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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殊乖     盛袭txt下载     盛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6章:废立

    江沐颐在宫中的腥风血雨,周令望暂时不知,她斟酌一番,去拜见了吴王。

    她是女眷,自当是吴王妃接待,只是吴王妃对周氏女子没什么好感,也不常往来,本想不见,谁知周令望拿出了皇后宫中的令牌。

    吴王妃听着对方摆出了皇后的名号,便不敢怠慢,前一日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高门大户,皇后娘娘诛杀管知的事情自是人尽皆知。

    吴王妃惊讶之余,心中是又敬重又欣赏,既然有人持皇后令前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既然如此,她自然不可能将对方拒之门外。

    “周娘子有何要事?”吴王妃寒暄两句之后就直接开门见山。

    周令望微微一笑:“受皇后娘娘所托,有要事来寻吴王殿下。”

    她这话一出来,吴王妃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既然是来找吴王的,那么就说明是很大的事情,不可轻易与人言说。

    吴王妃执掌王府多年,也不是傻的,见此,也没有继续往下追问,而是就着周令望这话问道:“原来是如此,王爷上孟公那去了,周娘子怕是要等一会儿。”

    周令望微微一笑,“无妨。”

    吴王妃又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若有大事要嘱托,其实只要召妾身入宫一趟即可,何必兴师动众的劳烦姑娘?”

    这就是在打探宫里的事情了。若是皇后有机会,又怎么会托旁人稍口信出来,而且这个人还是周氏女子。

    她虽然不多插手朝政,但是对于今上对管知的宠信却还是略有耳闻的。今日圣上未上朝,

    但是想来,管知的事情瞒不过他,也不知皇后又要承受怎样的腥风血雨。

    “不敢当,皇后娘娘说了,吴王殿下为宗室之首,岂能随意驱使?”

    既然要驱使宗室之首,那就说明一件事,这件事情事关重大。

    吴王妃心里有了分寸,却又实在想不明白,皇后娘娘怎么会和周氏的女子搅和在一起。

    难不成,皇后娘娘倾向了周氏。这看着也不像,若是如此,昨日也不会在宫城之中弹压周珐了。

    她正斟酌着怎么开口问,就听外头有人禀报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吴王妃看了周令望一眼,就叫人把周令望引了过去。

    吴王听着人来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皇后有什么值得吩咐的,让人送消息出来也不稀奇,可偏偏皇后居然让周氏女子送了消息进来,这就很古怪了。

    但是他也没有拒绝,让人把周令望给带了过来,他虽不喜欢周氏,却也无意对付周家的这个小姑娘,更何况还奉了皇后的令。

    周令望在行礼起身之后,就将所有事尽数道来。

    吴王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那一丸药可带来了?”

    “自然不敢往。”周令望点了点头,便将丹药奉上。

    吴王王府之中是养着几个大夫的,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去叫太医的。如今正好,也排上了用处,想到这里,他连忙把人叫了过来。

    大夫将药丸一看,便面色沉重的朝着吴王点头。

    吴王心中一沉,挥了挥手,叫大夫退下。

    “这是从太极殿内发现的?”

    周令望点了点头,而后补充说道:“皇后娘娘亲眼看着圣上服食。”

    吴王心中一沉,“宫门禁地,哪里来的这样的东西,”

    当初羽化丹之事闹的沸沸扬扬,如今一年都不到,就又翻了出来,还是在圣上的宫中。

    周令望眉宇微沉:“皇后娘娘也不知道,事发突然,皇后娘娘来不及查探,这才命臣女将羽化丹送了出来,就是为了叫吴王您去查探。”

    还能是怎么送进去的?当初羽化丹的事情谁看不出来是管知做的?如今之事,难道还能是旁人?再联想这段时间圣上对管知的宠爱,还能想不到是谁做的吗?

    这话周令望不说,吴王也猜得到。

    “人虽死,孽却不止。”吴王感叹道。

    “皇后娘娘如何?”吴王又追问。

    “暂时不知。”周令望轻轻摇了摇头,又继续问道:“事已至此,不知吴王殿下想要如何处理?”

    吴王抿了抿嘴,事已至此,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叫元嘉帝戒掉,那么大家自然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这几乎不可能,他没有服用过羽化丹,但是他曾见过服用之后的人,自然知道此物有多难戒。

    除非用强硬的手段,否则如何戒去?

    但是服用羽化丹的人是皇帝,哪怕他再无能,他也是帝王,是一个成年的帝王,若是对其用强,那么帝王威严何在?

    可若是听之任之,没了管知牵线,没有人能够满足他对羽化丹的需求,他又该怎么办?又会惹出怎样的事情。

    进退两难啊。

    只能是元嘉帝自己意志坚定,主动戒掉。可既然是主动戒掉,那么势必要有人向圣上提起。

    这件事情又不能闹大,否则的话,又将不堪设想,闹到百姓之中,圣旨将再无效力。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此事一旦传出,羽化丹必定会在北齐泛滥,届时,北齐就会成为西戎与南晋的盘中餐。

    那么能够倚靠的只能是皇后,让皇后去劝说圣上,要是好自然都好。可是如今皇后在宫中情况只怕不妙。皇后诛杀宦官,帝后必定隔阂。

    皇后如何还能去劝圣上。

    “皇后娘娘那里,拿的是什么注意?”吴王忍不住问道。

    周令望眼眸微垂,这个主意,还真是难拿。

    “您是宗室之首,不如由您去私下劝谏,若是圣上能够戒掉,自然是皆大欢喜。”

    吴王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更想知道的是,如果不能呢?如果不能劝进,又该怎么做呢?

    周令望底下了头,皇后没有给出确切的主意,但是她却有一个主意。

    如过劝谏不进。那么有了这一出打草惊蛇,只怕会愈演愈烈,早晚有一天会闹的人尽皆知。

    如果给圣上生路圣上不愿意走,那么也没有必要阻拦了。

    “若是此法不行呢?”吴王又问。

    周令望略为沉思,随即开口,“臣女离宫时匆忙,娘娘还未曾叮嘱,不过臣女倒有一计。不如直接断指求生,废帝新立。”

    “大胆!”吴王色变,又连忙训斥道:“你安敢在本王府上发如此妄悖之言,凭你此言,本王便可讲你送至刑部。”

    他没有想到这周氏女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看向她的目光又是惊讶又是审视。

    她好大的胆子啊,今上虽说是由周氏扶立,但是他们当皇帝是什么,这是他们想立就立,想废就废的吗?

    世家之人,果真跋扈。

    他原本也疑心为何是周氏女出来传讯,但是念在是皇后派遣而出,故而不曾过多追究。

    毕竟皇后不是寻常女子,她派此人出来,必定有自己的道理。却没曾想她竟敢这般大放厥词。如今想来,这说不定就是周氏阴谋,故意派此人去迷惑皇后。

    吴王虽是宗室之首,但是周令望却丝毫不惧,她继续说道:“圣上自登基以来,无甚建树,家国多毁。若是还服用羽化丹不知悔改,那还留着做什么?

    若用强硬手段逼迫他戒丹,那么帝王威严无存,朝野上下日后必定无人重视圣令,如此,则纲常紊乱。再者,以今上之心胸,在戒丹之后,难保不会报复帮他戒丹的臣子,如今顾侯割据一方,他再打压贤臣。不出一年,天下必定反声四起,国必亡矣。

    若是放任自流,今上必定愈演愈烈,一旦散播出去,那么朝堂的法令就会变成一纸空文,再无任何的公信力,于国而言,不亡也亡。

    还不如废帝,如此,虽天子权威有损,但是好歹能正国法。若是天子都因触犯此律而废,那么天下谁敢不服此法?”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吴王气急,她既然敢公然说出圣上毫无建树、心胸狭窄,这可都是大罪,偏偏她还敢说出来,今天的话传出去了一句,别说是眼前的周氏女,就是她背后的周家,也只怕连带着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若是朝野无人直言,只怕国难长久。臣女不过抒发己见,又哪里来的胆大胆小?”周令望亦不畏惧。

    吴王闻言,反而怒气稍平,他见她谈吐不凡,倒是多了几分审视,思及她方才之言,反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只不过惊讶未褪,毕竟道理是那个道理,但是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北齐朝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犀利的言论了。

    其实在太祖太宗时期,朝中的御史一个骂的比一个很,如周娘子此言的数不胜数,他也是见过那样的场景的。

    彼时之君乃是开国之君,大权在握,四夷宴清,是真正的手握生杀予夺的君王。

    但是这样的君主,却反而能够容忍臣子那样的言论。而今上,却非得朝中重臣顺着他的心意行事,易被奸佞挑拨左右,使得忠臣良将弃北齐而去。

    帝王权威的确重要,但是真正英明的君主,是能够在帝王权威与朝臣直言之间,保持平衡的。

    很显然,今上没有这个本事。

第317章:提议

    “住口!”吴王虽无那般盛怒,但是依旧要训斥,“念在你是皇后特使,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本王饶你一命,若是再发如此狂妄悖逆之言,纵然你祖父位列三公,本王也定斩不误。”

    他不知道眼前之人是周氏派过来试探他态度的,还是她真的只是一个未曾经历世事打磨从而这么锋芒毕露的小姑娘。

    但是无论是那种情况,他都不会去赌,和周氏多年之争,以至于如今他对周氏很难有信任。

    再者,就算真的是后面那种情况,他也不能就着周令望的话继续说下去。

    圣上毕竟是圣上,哪怕是无道之君,也是难以轻言废立。

    周令望也大约猜到了吴王在想什么,她估摸着火候到了,也就没再开口。

    点到为止。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因为她知道,她的话吴王是听进去了的。至少她已经给了吴王多的考量。事情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吴王是会去选择废帝的。

    至于她有没有想过此事会不会成为吴王攻讦周氏的把柄。

    至少现在不会,至于日后,只怕短时间之内,吴王不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圣上就有够他头疼的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周令望回了宫,而吴王则是又跑了一趟太傅府。

    回宫就收到圣上盛怒将皇后禁足的消息,她松了口气,只是禁足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惩罚。

    就算他如今考虑要不要废后,但是想来很快,他自己就要因为羽化丹的事情焦头烂额了。皇后娘娘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周令望松了口气,又去了清宁宫。圣上只是禁皇后的足,但是清宁宫的宫人却是自由出入,再者,圣上也没说不让人拜访。

    周令望顺利的进了清宁宫。

    彼时她进去的时候,皇后只穿了一件中衣,她靠在软枕上闭目,青丝未挽,吹吹飘扬。面庞沉静而又疲惫,在她柔弱妩媚的容颜上显得格格不入。

    皇后她今年二十出头,是很青春貌美的,这个时候的女郎,大约已经嫁为人妇,操持中馈,相夫教子。可是皇后要操劳的事情却太多,相比起来,宫务反而算不得什么了。

    听到周令望的脚步声,江沐颐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招了招手,免了那些虚礼,招呼周令望到床边坐下。

    周令望看着江沐颐的手上的绷带,大约猜到了什么,她微微叹气,“娘娘受累了。”

    江沐颐摇了摇头,“能够捡回来性命,又保住了后位,权位也没有受制于,其实已经很好了,说不上受累的,你呢?确认了吗?”

    周令望点了点头,面色沉重,“如娘娘所料,那丸药的确是羽化丹。”

    江沐颐面色一沉,面上却没有多少吃惊,更多的是无奈,毕竟,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她又继续问道:“吴王怎么说?”

    “还没个章程,吴王殿下后来直接去了孟太傅那儿。他倒是问了娘娘有什么打算。”

    “你如何说的?”

    周令望又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江沐颐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好大的胆子啊。”

    废帝的话在吴王面前说一说也就行了,竟然敢在她宫里说,真当这些话传不出去吗?

    再说了,她的皇后尊位来自于皇帝,若是皇帝被废,她这个皇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也就是她大胆敢在她面前说那么多。

    被废的君王,几个不被新君忌惮的?到时候没了皇后尊位,一样要劳心劳力。

    “直言而已,说不上胆大胆小。”周令望低头,若真是废帝,最无辜的怕是江后,但是皇后何其聪明,保全她自身,可要比保全今上要容易多了。

    皇后对今上虽说不上有情,但是一定有情分。

    但是若因皇后无辜而保全今上,那么被今上耽误的百姓又多无辜。

    而且皇后不也是觉得,从前做王妃的时候,比如今容易得多吗?

    “如今圣上只怕厌恶我至甚,我已经没了劝谏之力,吴王和孟公的话,他或许能够听进去一两句。如今需要保证的,是这件事情不能泄露出去。若是非要走到那一步,只怕废立的由头不会是丹药。”

    诚然周令望说的有道理,以君王废立的确能起到正国法的作用。但是经此一事,有此一例,君王权位必然会被朝臣压制。

    北齐皇族为了把权柄从臣子手中拿回来,已经和臣子斗了许多年,吴王不会看着先祖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他是心向宗室与皇帝的,他并不希望皇帝受限。

    孟公或许不会在意这个,在他心中,国法是高于君主的。但是如果真的走到废帝那一刻,孟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吴王相左。而且,就算以君王废立来正国法,但是无论换到哪里,皇帝服用羽化丹都会给朝廷上下带来不小的影响。

    她私心并不想走到废帝那一步,如若不然,她或许就要踩着元嘉帝的性命求生了。

    元嘉帝虽荒唐无能,但是对她也算得上中规中矩,对于她自己而言,没什么理由去杀元嘉帝。

    周令望看着她,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来。

    “你笑什么?”江沐颐疑惑不解。

    周令望摇了摇头,皇后既然这么说,那就足矣说明两点。

    其一,她没有看错皇后,皇后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皇后并不在乎废帝,严格来说,若是北齐能好,她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皇后。

    废帝对于皇后而言,实乃是弊大于利。但是于那时候的齐国而言,却是利大于弊。皇后能够支持,说明她深明大义,不会将自身利益置于家国之上。

    其二,是皇后对她的信任,皇后在她面前丝毫不加掩盖,这就说明,皇后如今十分信任她。

    她自然是高兴的,存活于乱世,在朝局之中倾轧,亲人尚且不能完全信任,若是同道者都要互相防备,那也真够心力交瘁。

    她待皇后真心,皇后对她真意,如此,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江沐颐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悠悠叹息道,“不管是用什么由头,对于北齐江山来说,都会引起不小的动荡。

    我虽位处深宫,却也并非耳目闭塞。储君之废立尚且会影响朝局,何况是边境人间炼狱,国朝暗探如云。

    南朝李慎追之心昭然若揭,黎江南岸,南晋军队厉兵秣马,随时北进。遑论还有西边西戎虎视眈眈。顾凌虚割据一方,企图自立。

    若是此刻更易,边关必定不宁。”

    萧泽卿再无道,一时之间龙椅上还只能坐着他。

    周令望皱眉,不错,江沐颐这话也有道理。

    “娘娘说的也有道理。”周令望抿了抿嘴,眼眸微垂,明面上的执政人一时之间不能更换,那么她倒是还有一个想法。

    “如果此法会使得朝局不稳,那么就不能行之。若是如此羽化丹的事情就不能让世人知晓。同样的,也不能放纵圣上。既然如此,不如就切断宫内外的联系,叫圣上无法接触到羽化丹。再叫孟公,便委托刑部,顺藤摸瓜去调查此事,在外彻底切断羽化丹的源头。双管齐下。”

    “不行,若是圣上自己去寻又该如何?圣上并非傀儡,而且如今管知已死,亲附他的党羽正值清算,人人自危,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的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如果圣上想要用他们,他们自然会顺杆而上,到时候他们未必不会有人成为第二个管知。”江沐颐否决掉了周令望的提议。

    周令望的提议能成功的前提,要么是圣上不想去主动寻药,那么话又说回来了,若是圣上不想去寻,她又何必废那么多的功夫想办法和旁人勾结,要知道,勾结禁军可不是什么小的罪名,皇后做了这件事,那也是保不住性命的。

    那就只有另一种,圣上没能力插手宫中事务,说的再明白一点,就是圣上权力被架空,他见不到朝臣,诏令也出不了太极宫。只有这种情况吗,才有可能成。

    想到这里,江沐颐陡然激灵,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令望。

    周令望摇了摇头,说出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圣上并非傀儡,可是圣上如今尚在病中,只要圣上病情未愈,他就不会去上朝,更无法接手政事,到时候娘娘执政,改朱行蓝,等到政局平稳,再更换”

    “住口!”江沐颐打断了周令望的话,她万万没想到周令望会打这么一个主意,也亏她想得出来,她要敢做这样的事情,吴王先把她给撕了,她没有心思成为第二个周太后,更没有周太后那样的家世。

    她家族式微,等到东窗事发,只有死路一条,还会把本就混乱的政局搅和的更加混乱。

    周令望的主意,若是在政局和稳之时,尚可为之,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却是绝对不可以的。

    “娘娘.”周令望还想再劝。

    “住口。”江沐颐面色微冷,看着周令望,正色说道:“今后,这样的话不要再提了,听到了吗?”

    周令望垂首默然。

    周令望:我听了,但不改

    这章三千字,今天有事,少更一章,大家早点睡

第318章:自毁长城

    吴王得到消息之后就去了太傅府,而二人商讨一阵之后,第二日就进了宫。

    江沐颐自得知消息之后,就一直派人注意着外界的动向,她自己则是用心的将内侍监的势力收为己用。

    她有些心神不宁,如果圣上当真不听劝告,那么这件事情又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吴王与孟公是否讨论出了一套可行的方案。

    她拿着一卷书,坐在床上,反正现在被禁足,她腿又受伤,既然不出宫门,不如就好好休养。

    只是她却一直看不下去书,过了好一会儿,她最终放下了书。恰逢这会儿内侍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江沐颐连忙起身,如此慌张,她并不认为是什么小的事情,“发生了什么?怎么如此慌张?”

    是不是圣上和孟公又起了龃龉,还是圣上又出了什么昏招?

    一边的周令望也赶忙跟了进去。

    “娘娘,太极殿那边来话说,说是,说是圣上请了太医过去……”

    “太医?发生了什么?可是圣上出了什么事?”江沐颐不由得问道,但是其实想想,也不对,若是圣上出事,那么又怎么会是圣上召太医过去?

    “不是圣上,是……是孟公!太极殿内事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是……说是……是圣上同孟公生出龃龉,而后孟公自阶梯滚下……”

    “你在说什么?”江沐颐不可置信,当即就要从床上下来,她膝盖上的伤还没好,这一下又走得急,直直的从床上摔落,膝盖碰地,伤痕破开,鲜血自雪白的中衣晕开,她倒吸一口凉气。

    周令望赶忙过去将人扶起,她素来冷静自持的面庞也不由得带上惊讶之色,“你细说来。”

    说完又把江沐颐扶上了床,她看着江沐颐的伤口,取了药箱过来为其包扎。

    “奴婢,奴婢也并不清楚。”内侍摇头。

    “我要去看看。”江沐颐想要起身,却被周令望按住。

    “娘娘,你尚在禁足,况且此事不可传扬,你不能去。”周令望劝说道。

    周令望并不是担心消息泄露。因为消息已经泄露,太极殿乃是天子居所,按理来说,应当是消息严密。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无论原因究竟为何,消息都不应该泄露出来,可见元嘉帝的居所竟是如筛子一般,可由人肆意窥探。

    她这么说,是想要让江沐颐冷静下来,想明白前因后果再去行事。

    无论孟公之事与今上是否有关,但是今上与孟公起了龃龉必定是真的。今上此刻,必定是惊大于怒,可是怒火是依旧存在的。

    皇后尚在禁足,如果在这个时候赶过去,只是直愣愣的往圣上的枪口上撞。加之皇后伤还没好,要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么又少了一分力量。

    “不如先派人去看看孟公的情况,或许并无大碍。再叫人去探探吴王的口风,如此岂不两全。”周令望又提议道。

    江沐颐心乱如麻,闻言点了点头。

    孟公是镇国柱石,若是在此刻坍塌,那绝对是难以估量的损失。若是因为元嘉帝而坍塌,那必定会寒了天下文人学子之心,如此,则不需外敌,就将天下大乱。

    孟公之事,一旦处理不好,就是北齐祸患。

    “去通知手下的人,叫他们封锁消息,还有吴王那边,也好生叮嘱,叫他帮忙。若是孟公无事,便叫吴王想法子让圣上请孟公在宫中下榻,以示君臣相得。”江沐颐飞快的叮嘱道。

    她本想再补充几句,让圣上做足赔罪姿态之类的话。但是想想,吴王不是傻子,且吴王比她更加清楚临场情况,这样的事情,并不需要她去指点。

    江沐颐的心悬了起来,她心中不安尤甚,事态或许已经朝着难以把控的方向去发展了。

    她的排布的确用心,但是元嘉帝也着实不省心。

    正如周令望所想,太极殿已经成了筛子,消息能够飞快流到她这里,自然也能飞快的流到这宫里的其他地方,而且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比江沐颐所知道的更多。

    越明云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法子出宫。宁中尉在的时候就对这位皇后多有夸赞,而前些时日她立诛管知,也足见手腕,这件事一出,想必她很快就会下令封锁宫门,她必须出去。

    她去了垂丝绣坊,自从留今和盈笑走了之后,消息中转之职,就是交由念昔负责。

    彼时,恰好吴旸在此。

    她将事情和两人提起时,两人都吃了一惊。

    孟颂延对于北朝的意义,不亚于徐焕之对于南朝的意义,只不过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而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孟太傅到底是怎么出事的,情况又怎么样?”吴旸多问一句。

    “孟太傅劝说元嘉帝不要服用羽化丹,元嘉帝自是不从,加之管知被这些人联手所杀,又刚和皇后吵了一架,他背身之时,甩了一下袖子。孟太傅虽德高望重,但是到底只是臣子,君主如此为之,他不可能去触碰君主衣袖,只得后退。孟太傅,一个不慎,就从阶梯滚落。他已年迈,这些年来,深陷朝野倾轧,早已心力交瘁,只怕不容乐观。”说到这里,越明云不由得唏嘘。

    “自毁长城,可谓昏君!”念昔冷声道,像这样的臣子,哪怕是谏言不顺上意,也该自重不失礼仪。哪怕是想要铲除,那在事成之前,也该多加恩重,而不是留人话柄。更何况是这种真正一心为国的人。

    念昔为之惋惜。

    她又说道:“此事一发,北齐必乱。我朝厉兵秣马许久,以待时机,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我现在就去传书南晋。”

    她虽为孟颂延惋惜,但是她的立场,在于南晋。

    几人点头,念昔当即就拿出了纸笔。

    “事情虽如此,但是到底要把消息给泄露出来,这件事情我会去办的。”吴旸开口说道,如今北齐是他主事,其余暗探皆是听他调遣,散播舆论于民间,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而且这件事情,其实更容易引起的并不是百姓的愤懑,而是士人的愤怒。

    边关的百姓现在已经不关心朝廷中除了顾凌虚之外的官员了,毕竟自己的性命都难以保全,又哪里有闲心去关心旁人呢?

    但是换句话来说,学子气高,若是将此事传到士人学子耳中,就不愁消息散播不开。

    三人成虎,人云亦云,一旦此事大肆传开,流言就会变得与原本的事实相悖。

    今日之事充其量只是元嘉帝昏聩,不听谏言而引起的意外。但是传言扩散的一广,就会成为元嘉帝怒杀孟颂延。

    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么必定会人人自危,无人再思为国。

    毕竟孟颂延这样的忠臣都能被君王所杀,谁还敢为国尽忠呢?

    今天又有事,只更了一章。(ToT)

    大家早点睡。

第319章:坍塌

    正如念昔所说,孟颂延已经年迈,多年以来在朝野之中倾轧,心力交瘁,难以长久。如今遭此一劫,已然是难以长久之势。此事过后,孟颂延就卧病不起,难以起身。

    南晋暗探散布,只是为了让消息扩散的更快而已,北齐的边境已然乱了,他们要做的,只是让这份“乱”深入腹地而已。

    元嘉帝自是慌得团团转,他的心中又惊又怕,又有一丝旁人未能察觉的委屈。

    他们先杀了他的重臣,又勾结内宫,拿到了他的羽化丹,他还不能有些气性吗?孟颂延的确德高望重,可是他才是君王,孟颂延再如何,也不过臣子而已。按理来说,就算是他要赐死孟颂延,那孟颂延都得去死。何以那么多人来诘责他。

    每当有人过问缘故之时,元嘉帝总是含糊其辞,不耐烦后,就直接称病谢客。

    众人又去问唯三的知情人吴王,谁知吴王只是摇头,并未回应。

    众人无法,想去拜见孟公,可孟太傅是真的重病,难以见人。

    但是久而久之的,“圣上服用羽化丹,孟太傅劝谏,却被推下台阶”的流言渐渐传出。

    众人惊讶之余,却又隐约信了三分。若非缘故不可告人,何以圣上含糊其事?何以吴王三缄其口?

    知道元嘉帝服用羽化丹的人其实不少,除了皇后、吴王等人之外,还有内侍省的内侍以及太医署的医官。他们虽不知太极殿中细节,但是却是真的知道元嘉帝是在服用羽化丹的。消息一经传出,有人和他们说起此事,其中口风紧者闭口不言,口风松者垂头默认。事情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孟颂延隐忍,但是他的弟子当中却有胆大不畏君颜的。

    某一日早朝之时,就有御史当庭问责此事,元嘉帝羞愤而怒,直接让人把那人拖出去打了二十棍。

    这在外界看来,又是恼羞成怒,默认此事是真。

    当流言之风吹到太极殿的时候,他更是愤怒异常,连日以来的事情是他越发的暴虐,也越发的沉溺羽化丹所带来的环境。

    一月二十六,孟颂延薨,享年七十四岁。那一日,年轻的帝王已经罢朝多日。消息传入之时,他已经用了羽化丹,在和宫娥饮酒作乐。

    传讯的内侍根本难以将消息递入,亦或是,太极殿的主人根本不想接收这个消息。

    太极宫笙歌不止,反倒是清宁宫,格外关注此事。皇后得知此讯之后,越发的悲痛,只恨不能亲自举哀。

    因为皇帝的醉生梦死,朝臣不见天颜多日,孟颂延追封与谥号就一直没有下来,此举,又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

    当李盛袭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中哀然,稍正神思,她就进了宫去。

    “阿兄,如今时机已到,机不可失。”她为孟颂延而哀,为北齐百姓而叹,同样的,她也为南晋而喜。

    北齐柱石坍塌,南晋不在此时发兵,又更待何时呢?自然是趁你病,要你命了。

    宏兴帝点了点头,很快,就召来了三省宰相以及兵部诸官。

    很快,众人就拟定好了方略。

    如今顾凌虚拥兵十万,江北自立,割据一方,他是北齐势力最强的王侯,在此刻,不宜与之硬碰硬。

    倒不如先朝其余州府下手,等到打入望京之后,逼迫元嘉帝禅位,再下令使顾凌虚归降。若是顾凌虚归降,那自然好说。若是不归降,那就拟定檄文讨伐。

    众人没有什么异议,商讨完之后,百官就下去部署,而宏兴帝独独留下了李盛袭。

    “你给朕交个底,大概要多久?”宏兴帝开口问道。

    李盛袭微微思忖,“不出意外的话,大约要三年。”

    其实用不了这么久,北齐国力衰弱,政局紊乱,边境州府,她甚至可以说,只要有足够的粮食,都不需要去打,百姓就会自动献降。而南晋又以举国之力讨伐,并非北齐可敌。

    “主要是顾凌虚,极为麻烦。我不曾与之相战,也并非畏其声名。而是此人威望太高。若不是有此人,我甚至可以说,能够不废多少兵卒,便可劝服江北州府。”

    如果没有顾凌虚,她只需要攻下江北一个州府,在多加善待城中百姓,那么其余的州府,只要再派人游说,她相信他们会主动开城献降。

    她是去过北齐边地的,她也看过北齐边地上人竞相食的场面。

    对于已经活不下去的人来说,你又能和他们说什么礼义廉耻、忠君爱国呢?再说,如今,只怕是饱读诗书,真正知晓“礼义廉耻”的人,也不会再想效忠了吧。孟颂延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寒心。

    只是偏偏有一个顾凌虚,朝廷对百姓不行,顾凌虚对百姓却是极好,他又曾对抗西戎,保北齐安宁,他们自是将其奉若神明。这就有些难办了啊。

    而且,他们攻城略地,不仅要打的快,还要打的稳,要在人心最乱的时候,润物无声的将其收复,这就不仅仅是攻城略地那么简单,还要治理。

    “三年啊——”宏兴帝微微叹息,话语之中似乎有着缈然与无奈。

    李盛袭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当她向宏兴帝投向担忧的目光之时,宏兴帝却目光锐利的看向了她。

    “阿玺,我要你发誓,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停下北征的脚步。”宏兴帝缓缓开口道。

    她重感情,这不是坏事,但是如果像柯永昭那样,那就是天大的祸患了。

    在此刻,他倒是更希望自己的妹妹是个无情的人,这样的话,好歹自己死后,她不会难过到难以进军。

    “阿兄!”李盛袭不可置信。

    “发誓!以阿娘的名义发誓。”统一是他一生结症,若不是他遭人暗算,他将亲眼见证这一切。

    可如今,就算是无法亲眼见证,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生死而耽误此事。

    这是他的夙愿。

    兄妹对峙许久,最终,李盛袭败下阵来,她有些无奈的以昭仁皇后的名义发誓。但是话又说回来,她不信鬼神,无论用谁发誓,其实对于她来说都无甚重要。

    不过既然答应了阿兄,她自当尽力为之。

    为了阿兄,也为了她自己。

第320章:教导

    随即,兄妹二人又讨论了一番朝局部署。

    她回京将近三月,如今宫城防卫已经尽数把控,禁军上下全部换成了她的人。朝野内外的亲附之臣更是数不胜数。

    换一句话说,若是她在此时发动宫变,哪怕是宏兴帝都无力阻拦。

    宏兴帝已经为她铺好了路,他的心腹,最后也会变成她的重臣。内卫之中宏兴帝也下了密令,责令其尽心辅佐李盛袭。

    可以说,如今朝堂上下,无人是李盛袭的对手,她的权势,已经达到了极盛。

    唯独黎王一身反骨,煽动一堆腐儒与她作对。之所以至今还留其于朝堂,除却因为黎王德高望重,并无错处之外,还因为她还需要他立于朝堂,替她镇国。

    黎王纵然是绊脚石,但是他资历也是真的高。宏兴帝走后若是有人作乱,黎王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简而言之,黎王,是留着和三公一起坐镇后方的。

    “朕会留一道传位于你的遗诏命,这道遗诏,朕会交由阿珣保存。真有不测,你自己看着用。”宏兴帝开口说道。

    若是他没能等到李盛袭回来,那么朝臣在他没有留下诏书的情况下,必定会拥戴李珩为帝王。他留一道遗诏给阿珣,就是为了等到日后某一日时机成熟时,可随时拿出遗诏,抨击李珩继位的合法性。

    届时时机成熟,李盛袭又大权在握,便可联合朝臣废帝自立,到时候,就是名正言顺,无人不服。

    李盛袭略略吃了一惊。她看向宏兴帝,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来日与阿珩必有一争,而阿兄却是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这一方。

    他在用自己的儿子给她铺路。代王,取得是暂代之意。

    昔年潘妃是太祖太宗权力交接的牺牲品。而如今,李珩也成了她和阿兄平稳交接权力的臣子。

    “不用这么吃惊。他才能平庸,尚且不如李珣,别说开拓,守成都不足。既然守不住你我辛苦经营的天下,又凭什么坐拥你我经营而来的天下?既然德不配位,自然就该下来,换能者当之。”宏兴帝面色冷漠,他不刻意与皇子皇孙亲近,除却忙碌之外,就是为了防止有更合适的继承人的时候,情感扰乱他的思绪。

    南晋在他手中中兴,在他和阿玺的经营下统一,日后或许会在阿玺的谋划之下开拓,造就盛世。

    而且阿玺正值盛年,春秋正好,不会如他当年一般受制于人。由她登基,本就比小儿登基更加合适。

    有这么优秀的继承人,他要是还传给自己无能的儿子,那可谓是昏聩至极了。

    若是他因为偏心儿子,选择在死前为儿子铺路,想尽办法制衡胞妹,收夺她的权柄,那不要说统一开拓了,南晋能不能守住还不一定呢。

    而且他也清楚阿玺的性格,如果李珩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李盛袭的事情,阿玺一定会给他一个善终。可是李珩就不一定了。

    “阿兄,我问你,若是真到万不得已的那一天,我与他不能共存,对他出了手,你会不会怪我?”李盛袭垂头,并不敢去看宏兴帝的眼睛。

    兄长对她很好,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对他是儿子出手,哪怕日后废帝,也绝不能杀。但是权势斗争到浓时,谁又能保证呢?

    宏兴帝伸出双臂,将李盛袭的头扶正,他与她对视,郑重的说道:“我不会怪你。为了江山社稷,无人不可舍!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日,你不杀他,才是乱国。我才会怪你。生于皇室,每个人都是潘妃。若要为君,就要懂得割舍。百姓当首,江山次之,再为权势,剩下才是感情。该舍,便舍。”

    他并不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和李盛袭对话,而是以帝王兼老师的身份与李盛袭对话。

    他在教她,教她怎样成为一个帝王。

    帝王并非是要无情,而是要懂得取舍。若是重情而耽误大事,那么可谓昏聩。若是薄情至极,无情无义,可谓冷血。

    昏聩祸国,冷血寒心。李盛袭就很好,唯一就是要懂得取舍。她的狠与冷,只要在取舍之时存在,她就能成为一个很好的皇帝。

    李盛袭闻言,心思一颤,随即郑重点头。

    很快,宏兴帝下令,授予李盛袭帅印,封其为征北兵马大元帅,责令其奔赴黎江南岸,集结大军,准备北征。

    锦中与青夏各有十万大军,再从州府征调,零零散散加起来,李盛袭已统兵五十万。

    至于先打哪里,她还要和将领商议。

    不过与此同时,北齐朝中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盯上北齐的,可不止南朝,还有西戎。

    他们年前突袭南晋失利,损失惨重。又被南晋北齐联手切断了贸易往来,他们的日子同样难过。

    风雪冻死了牛羊以及他们的百姓,穷困交加,饥寒交迫,又因为没了榷场,即便是有钱,也难以购粮。

    再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抢。

    既然打内政平稳的南晋打不下,那么就去打朝局混乱的北齐。

    首当其冲发就是西昌。

    和顾凌虚硬刚,他们自然没有胜算,但是看不惯顾凌虚的不只有他们,还有北齐朝廷,还有北齐之中觊觎西昌兵力的世家大族。

    如今顾凌虚已然成割据之势,虽未曾称帝,但是早已不听朝廷调令。

    西戎人早年多和北齐人做生意,扎根在北齐的探子并不少。并且,这些暗探与南晋暗探不同的事。南晋暗探多样,但是大多为贩夫走卒,以寻常百姓的身份埋伏与北齐。

    但是西戎不同,他们和北齐官员勾结多年,他们留在北齐之中的暗探,虽不曾为官,却与官员往来密切,在他们的襄助之下,西昌四面州府的官员纷纷断绝了与西昌的往来。

    纵然顾凌虚实际统领三州,但是这三州之地,已然沦为孤岛。

    而且,北齐朝中,已经有人集兵临于西昌,以讨贼之名,攻打西昌。

    与此同时,西戎发兵奇袭,杀死西昌数位将领,重伤顾凌虚。一时之间,西昌大乱,而顾凌虚虽未死,但是伤也不轻。

    李盛袭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摇了摇头,顾凌虚是将才,善于领兵打仗,但是却不擅长政治权术。换言之,他走的不稳,太过于急功近利。

    这个时候贸然脱离朝堂,使得人尽可讨伐。

第321章:重伤

    西昌之内的情况,早已不容乐观。

    三州沦为孤岛境地,顾凌虚无奈发书朝廷,但是元嘉帝前脚害死了孟太傅,如今又是羞愤,又是生气,还有一丝的委屈以及叛逆,眼见顾凌虚低头,他难得心中畅快。

    想到顾凌虚前些时日的嚣张跋扈,他就不悦。朝廷立刻下派使者,言明朝廷之意,朝廷可以出兵襄助,朝廷也可以退兵。

    只要顾凌虚交出兵权,并且自己来京领罪,他就可以既往不咎。

    周氏想要吞没顾凌虚的兵权已久,若是圣上派兵援助,调动下丘之兵是最快的,所以他们没有阻止这件事。反而高调支持,大力促成。

    吴王等人则是持反对意见,顾凌虚理当收拾,但是若在此刻就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怕顾凌虚未必会答应,而是会选择死战到底。倘若顾凌虚赢了,则军阀做大,成为北齐心腹大患。倘若顾凌虚输了,那更是引狼入室。

    但是奈何元嘉帝不听,他是不愿意忍了。也许还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毕竟孟太傅死后,他就隐隐觉得,自己日后在史书之上,怕是不会有什么美名了。加之周氏的高调支持,吴王一人,不足以抗。

    若是从前,孟太傅在,元嘉帝忌讳大些,说不定还不会如此。而如今,孟太傅死,不少士人寒心,纷纷辞官告老,又没了管党,一时之间,周氏风头大盛。

    詹歧睿来了襄成侯府,前些时日他与襄成侯闹了不快,二人分别,而今他的到访,襄成侯府的人其实并不待见。

    他对着门口的侍卫开口道:“我要求见襄成侯!”

    侍卫对其置之不理。

    “如今西昌被困,我曾受侯爷之恩,今日前来,是为报旧恩,还请通传。”詹歧睿面露急色。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西昌百姓罹难。

    一开始他选择投奔追随顾凌虚,完全是大势所趋。但是后来,他就看明白的一件事,顾凌虚的确是攻城略地的好手,却不适合为君为帝。顾凌虚行事冒进,在这方面詹歧睿劝不动他。

    故而,他认为顾凌虚不堪大用,所以与之分道扬镳,再寻明主。

    可是毕竟顾凌虚于他有恩,于国于家算是良将,在此存亡之际,自当摒弃前嫌,共度难关,他这才急匆匆的上门献策。

    “你一个书生,还能退却百万雄兵不成?快些里去。”门口的侍卫反驳道,眼下人谁不心急如焚,偏这个被侯爷赶出去的书生有本事,能退大军?

    “你!朽木不可雕也。”詹歧睿心中暗骂,他与顾凌虚龃龉,兵士不放他进去也是正常,但是在此存亡之际,他真的难以体谅。

    想到这里,他刚要怒而斥之,耳边就传来一道女声,“詹郎君。”

    秦轻鸿款款而来,身姿婀娜,她看着詹歧睿,目露疑惑。

    “秦娘子。”詹歧睿面色一喜,虽说他与秦轻鸿并不相熟,但是对于秦轻鸿和顾凌虚的事情却是略有耳闻,这位秦娘子,在顾凌虚那里,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秦娘子,如今西昌有难,我是为此而来,还请秦娘子让我见顾侯一面。”詹歧睿急切的说道。

    “你能解西昌之困?”秦轻鸿问道。

    “虽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可尽力一试。”詹歧睿没能打包票,倒不是担心计策有什么问题,而是担心顾凌虚不听他的。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詹歧睿,而且,这个主意,的确太过于匪夷所思。

    在此之前,他和孟纨都商讨了许久。

    “既然如此,你随我来。”秦轻鸿点了点头,在前段时间,她记得顾凌虚很是器重詹歧睿,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二人就分道扬镳。

    她一直是不管这些事情的,也不在意,故而也没有多加追问。

    而如今,即便她足不出户也知道西昌情况不容乐观。加之顾凌虚还受了伤。

    她本来,也是不在乎世事如何的,生也好,死也罢,她都无所谓。左右她是没什么好的未来了。

    但是……顾凌虚应该是不想死的,他应该是不想看着西戎人冲破西昌防线,深入北齐的。

    这位詹郎君此前既然能够受到顾凌虚的重用,估计本身也是大才,既然如此,说不定也真能解决北地困境。

    襄成侯府人不会拦秦轻鸿,眼看秦轻鸿带着詹歧睿,虽面色上带着犹豫,但是最终没有阻拦,左右出了事情,有秦娘子在前面担着。

    这是在西昌出事之后,秦轻鸿第一次来见顾凌虚,她消息闭塞,顾凌虚有意瞒着,她很难收到消息。

    她到的时候,顾凌虚正裸着大半个身子,由着大夫给他手臂换药,雪白的纱布染尽了血,看着十分可怕。

    秦轻鸿微微皱眉,她看着大夫给他上药。

    他眉头未皱,只是在大夫动作大的时候,咬紧了牙关。过了许久,大夫才松了口气。

    顾凌虚倒是面不改色,只是当他看到秦轻鸿的时候,赶忙穿上了衣服。

    “嗤——”秦轻鸿轻嗤。

    顾凌虚:“……”

    想让人把这个不知羞的给叉出去。

    “你怎么来了?”他受伤的消息,是叮嘱过不许往隔壁传的。左右秦轻鸿不出门,也轻易不打探外面的事情。

    “满城人都知道你受伤了,怎么可能还瞒得住我呢?”秦轻鸿慢慢在床边坐下,她伸手就要去扯顾凌虚的衣服。

    “你不要脸的?”顾凌虚扯着衣服,不让她去看。

    “我看过的男人,可比你看过的女人多多了。”秦轻鸿嘴上依旧不饶人,但是动作却要轻了不少,生怕扯动了顾凌虚的伤口,她看着一旁换下的纱布,若是轻伤,怎么可能会在包扎之后还流那么多的血?

    “伤的很重吗?”秦轻鸿轻轻蹙眉,恍若含愁,让人望之生怜。

    顾凌虚伤的是他的右手,是他拿剑的手。他本应该好好养伤才是,可如今兵临城下,他又是主帅,只怕伤还没好就又要出战。

    顾凌虚看着她,摇了摇头,“还好,我尚能上阵保卫西昌城中所有人。”

第322章:献计

    秦轻鸿知道他是在逞强,意气如顾凌虚,此刻也没了多少的底气。

    因为他此刻,已经陷入了如他父亲当年那般光景。只是当年有他力挽狂澜尚且没能救下父亲。如今他孤立无援,谁又能救西昌,谁又能救他?

    “我带了一个人来。”秦轻鸿指了指詹歧睿,起身侧让。

    “拜见襄成侯。”詹歧睿俯身行礼。

    “詹先生……”顾凌虚有些神色复杂,在此之前,其实詹歧睿劝说过他,但是他没有听劝,故而闹的不欢而散。

    “你来做什么?”他示意詹歧睿起身。

    “如今西昌被困,陷于水火,草民承蒙顾侯大恩,兼为西昌之众,自当为顾侯分忧。”詹歧睿认真的说道。

    “我已经向朝廷发书,想来,不日援军就会到,倒也没有先生说的那么难。”他看了一眼秦轻鸿。

    “若是顾侯不在,纵使援军到来,西昌军以及西昌百姓,都会上下不宁。何况,如今孟公已故,忠志之士多弃朝而去。余下朝臣,多为奸佞鼠辈,顾侯当真愿意将西昌百姓托付于他们吗?顾侯此举,与弃城何异?”他前段时间随夫人入京奔丧,宫里的旨意,他是听人提起过的。

    在知道了朝廷的打算之后,他先是寒心,而后就和妻子快马加鞭的赶回了西昌。顾凌虚,应该也早就知道了消息,他现在应该是在考虑当中,等到朝廷的使者一到,他就必须给出回应。

    顾凌虚脸色一变,“你怎么会知道?”

    诏书还没到西昌,诏书的内容,连他身边亲近的谋士都不知道,詹歧睿居然知道。

    “他在说什么?”秦轻鸿也插了一嘴,看着二人似乎是都知情的样子,不由得多问。

    倒不是她好奇,而是詹歧睿的话实在是让人迷糊。什么叫顾凌虚不在?什么叫顾凌虚将西昌交与他人。

    顾凌虚行事张扬,得罪的人多,而西昌就是他的底气。他将西昌交出,无异于是自杀。

    “没什么。”顾凌虚没有好气,他看着秦轻鸿,有几分不耐的说道:“我和詹先生还有要事商讨,你先回去。”

    “我不!”秦轻鸿翻了个白眼。

    “这是我的府邸。”顾凌虚忍不住强调道,她怎么敢这么嚣张的?

    “那我也不!有本事你把我赶出去。”秦轻鸿颇有几分有恃无恐的说道。

    詹歧睿:“……”

    想起来了,当初他离开这里,除了有顾凌虚急功近利的缘故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十分骄纵这位秦娘子。

    寻常闺趣,至多也不过是在私底下打闹纵容。但是这位秦娘子,是可以在众人面前和顾侯嬉闹的。为君不可无威,秦娘子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但是之所以没有分寸,多半是顾侯骄纵所致。

    他太沉湎儿女情长了。

    “你……”

    “詹郎君,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凌虚的话还没说完,秦轻鸿就干脆转过身来,她将目光落到了詹歧睿身上。

    詹歧睿惊疑的看向秦轻鸿,“秦娘子不知道吗?顾侯修书入京,向京城求助,而京城那边,不满顾侯已久,眼见如此,又怎会白白发兵?”

    “朝廷是怎么说的?”秦轻鸿追问。

    “朝廷要求……”

    “詹先生!”

    “别理他。”秦轻鸿挡住了顾凌虚,看着詹歧睿。

    “朝廷要求襄成侯放弃兵权,入京下狱领罪。”詹歧睿开口说道,他知道秦轻鸿在顾凌虚心中的分量,告知秦轻鸿此事,秦轻鸿说不定还能帮着劝两句。

    顾凌虚气恼。

    “真的?”秦轻鸿看着顾凌虚。

    “他胡说的。”顾凌虚揉了揉脑袋。

    “你想答应?”秦轻鸿选择性忽略了顾凌虚的回答。

    顾凌虚沉默不语,不答应能怎么样?他当然知道进京没有什么好结果,但若是不回去,朝廷就不会派援军而来。

    他没有办法,他当年能够狠心拒绝朝廷的援助,是因为他有把握胜,而如今却是不同。

    几位老将身陨,自己也遭到暗算,若有希望,他也不会向朝廷低头称臣。

    他没有办法,他可以傲气,但是不能因为自己的傲气带着满城百姓去送死。

    死他一人,而西昌获救,这很划算。

    秦轻鸿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了顾凌虚的想法,她与顾凌虚相识已久,自然了,也明白顾凌虚是如何想的。

    想到这里闭上了嘴,她眼眸垂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这是顾凌虚自己的事情,他做了选择,她也不能阻拦,因为她没有办法去扭转此前的局势。而顾凌虚自己也心甘情愿,毕竟保住西昌,是他自己的人本愿。

    “襄成侯,这绝非上策。”詹歧睿见两人不语,赶忙劝说道。

    “且不说侯爷进京之后,朝廷会不会按时发兵,就说援军的数量,援军的实力,当真足矣和西昌抗衡吗?如今朝中武将各为其主,互相争斗,哪怕驱赶走了西戎,他们为了争夺西昌,难保不会置西昌百姓于不顾,他们不是可托付之人啊。”

    顾凌虚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若是不这样,他又能怎么办呢?日后的事,毕竟是日后,皆是未定之数。总不能因为担忧日后,而罔顾眼前。

    一时之间,顾凌虚有些明白当年孟颂延的心态。妥协并非心甘情愿,倘若有别的出路,他也不会选择妥协。

    “秦娘子,你不劝他吗?”詹歧睿见顾凌虚不开口,又看向秦轻鸿。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并非旁人逼迫,我有什么好劝的呢。”秦轻鸿摇了摇头,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并不想看着顾凌虚前去京中送死,想到这里,秦轻鸿看向了詹歧睿,“詹郎君,你是不是有旁的法子?”

    顾凌虚只是想解西昌之困,若是有旁的法子,他也用不着去送死。

    顾凌虚也抬头看向詹歧睿,他既然来了,说不定就有更好的办法。詹歧睿虽擅长口舌争锋,但是智计也不差,从前未闹翻时,他也是出过一些主意的。

    詹歧睿闻言,稳了稳心神,看着二人投来的目光,点了点头,“却有一计。”

第323章:劝降

    “先生请讲。”顾凌虚不由得正色。

    詹歧睿也不卖关子,当即说道:“顾侯此地与南晋仅一江之隔,可知南晋长公主亲自往边地而来,而南晋也开始调兵遣将,磨刀霍霍。”

    顾凌虚目光一颤,他并不知道。这些时日在外要与西戎纠缠,在内要与朝廷相斗,却忘了南有猛虎,虎视眈眈。

    詹歧睿见他这样,便也知道他不知内情,他轻轻叹气,又继续说道:“南晋宏兴帝雄才伟略,野心无人不知。晋宁长公主亦是当世奇女子。他们此番如此安排,想来侯爷也明了他们的用意。”

    顾凌虚点了点头,早些年父亲在时,就与他说过,南晋迟早会成为北齐心腹大患,他忽而福至心灵,明白了詹歧睿用意,“你叫我寻求外敌帮助?我顾家满门忠烈,你叫我投敌叛国。”

    詹歧睿:“……”

    秦轻鸿闻言先是轻嗤,随后就笑了起来。

    顾凌虚面色黑沉,“你笑什么?”

    秦轻鸿摇了摇头,见有外人在此,也不好明着嘲讽他,只得一把坐下,在他身边耳语道:“反贼都当了还搁这当忠臣呢?”

    顾凌虚耳朵一痒痒,一把将人推开,秦轻鸿身段玲珑,早知其人有此举,身子一闪,躲开了去。

    詹歧睿:“……顾侯。”

    “嗯?”顾凌虚将目光从秦轻鸿身上收回,后知后觉也觉得这么做不太正经,想着读书人最不喜这般做派,连忙瞪了秦轻鸿一眼,又正色道:“顾某无礼,还请詹郎君见谅。”

    詹歧睿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他,又继续劝说道:“南晋如今派晋宁长公主主理军政,这位长公主虽避世多年,半年前才重新插手南晋朝局。但是她素有贤名,她治理的州府,亦是清明晏然。可见其爱民如子。再说手腕,她能够召西南诸将为己用,又能让宏兴帝予其亲王之遇。必然是颇有手腕。

    若是请她襄助。一来她手下皆是能兵干将,又多与西戎打交道,必然能击退西戎。二来主帅贤明,不必担心她为祸百姓。”

    “可是她也虎视眈眈,野心勃勃,想要吞狼驱虎,只怕引狼入室。”顾凌虚面色犹豫。

    “侯爷糊涂。”詹歧睿打断了顾凌虚的话,他自然知道顾凌虚的雄心壮志,但是身为顾凌虚曾今的谋士,他也清楚的知道,顾凌虚是将才,却绝非英主。

    若他是王储,有名分大义,那倒还好,说不定能成就一番大业。可作为军阀,他这样的性格就大大的不合适了。

    当然了,他不可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如今顾侯已入困境,仅凭自己已然无力回天。顾侯高义,愿为西昌百姓,舍身入望京。但是望京却薄顾侯,萧氏无道,宦官乱国,朝中政党倾轧,互相攻讦,边境哀鸿遍野,民不聊生。顾侯难道不是不满朝廷已久?既然都是称臣,何不寻求真正的明主?”

    顾凌虚微微一怔,心中却已动摇几分。

    又听詹歧睿说道:“我朝江山不稳,起义频频,百姓民不聊生。而南晋却是承平许久,为天下,也为顾侯自己,投奔南晋,岂不是胜过向朝廷称服?若是顾侯投效,一可借南晋之兵驱逐西戎,保全西昌。二可借南晋雄财,滋养百姓。三则可避免来日兵戈相向,生灵涂炭。岂不美哉?”

    顾凌虚抿唇不语,他不肯投,便是心中那一关一直过不去,他顾家历来,一直都是北齐臣子,而如今却要向南晋称臣,他如何甘心。

    即使他从前有割据自立知心,但是到底是不一样的,但是詹歧睿说的又实在是有道理。

    他还要仔细想想,想到这里,他没有正式回应,而是转移话题道:“就算本侯有此心,只怕也不易。南晋枕戈待旦,只怕对齐人亦是提防。若是太平之时,她要北上,必定会先避开西昌。但是如今西昌形势严峻,晋宁长公主只怕不会不想来分一杯羹。”

    晋宁长公主的确是贤名在外,可是她是敌军,是政客。她的贤,对应的是自己的民。若是异地处之,他必定不会那么好心放过,必定会想办法来分一杯羹。这与贤名无关。

    “什么样的一杯羹,比顾侯手中三州,以及西昌十万兵马还要有诱惑力呢?”詹歧睿反驳道。

    顾凌虚一时哑然,他倒是忘记了。

    见顾凌虚无言,詹歧睿又继续说道:“至于如何与之连线,顾侯或许不知,晋宁长公主身侧有一名长史。”

    “那又如何?”顾凌虚不解。

    “此人名叫容治。”詹歧睿缓缓说道。

    顾凌虚神色微动,“他没死?”

    宁大娘子和容治去了下丘之后,二人就失去了踪迹,后来洪府地道坍塌,二人不知所踪,他派人去寻了许久,一直都没有搜寻到人。而洪府又在下丘——那是周氏的大本营,他伸手不进去。而周氏也不肯将消息告知,他也就坚定了容治是死在了下丘。

    心中遗憾无比。

    “不错。”

    “你是如何得知?”顾凌虚不解。

    “他前些时日,曾修书于我,告知了他如今的身份。想来,就是为了今日。”西昌陷入困局之后写来的信,看来当时容治就笃定了朝廷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对着顾凌虚狮子大开口,他写信过来,就是为了给予暗示,让他去劝服顾凌虚。

    “容郎当真是高才。”顾凌虚无不可惜的说道。

    容治既然选择了投奔南朝公主,那么想来,那名南朝公主也是值得托付之人。若是选择投效,无论是对于西昌还是他自己,都要比归降朝廷好。

    他若是投效,必定没有后顾之忧,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肯不肯。

    这并不是一时之间就能给予答复的,顾凌虚沉默许久,最终说道:“先生且先回去,兹事体大,顾某还要再想想,一日之后,必将给予先生回复。”

    “但愿顾侯早日想清楚。”

    詹歧睿郑重的点了点头,心知此事不能着急,便离开了襄成侯府。

第324章:认降

    詹歧睿走后,顾凌虚沉思良久,一直在思忖着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还在考虑吗?”秦轻鸿一直没有走。

    听见她忽而开口,顾凌虚猛地回神,“你怎么还在这?”

    “我一直就没走啊。”秦轻鸿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她也没心思管这些,见他出神,就不由得问道:“你还在想吗?这有什么好想的呢?”

    “你有高见?”顾凌虚只觉得好笑,有些阴阳的说道。

    秦轻鸿一旁坐下,“高见说不上,但是呢,这不是很好选择吗?生与死的区别,难道还要犹豫吗?”

    “你不懂。此前我因为意气与朝廷作对,结果,如今我前脚向朝廷请救,后脚又朝北齐发书,门庭更迭如此之快,也不知后世如何评说?”顾凌虚叹了口气。

    他也是人,也想要美名传世,总不能征战一生,就因为一个选择而毁去青史之名。

    “我是不懂,可是无论你有着怎样的志向,活着才能做到吧?而且,你如今死了,除了多一个愚忠的名头又能如何呢?只有活着,你想要的,才有机会到你的手中啊。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吧,顾凌虚。”秦轻鸿认真的说道。

    顾凌虚一愣,又沉默了许久,他开口问道:“你想我当皇帝吗?”

    秦轻鸿吃了一惊,又觉得莫名其妙,“你想当就可以了啊,我想不想又如何呢?这似乎并不重要。”

    她想到了什么,又揶揄道:“哟,不是忠臣吗?怎么又想做反贼了呢?嗯~”

    秦轻鸿说完,就从顾凌虚身边闪到另一侧。

    顾凌虚忍不住想拿苹果砸过去,想了想,还是自己咬了一口,拿苹果来打秦轻鸿,也未免太过浪费。

    “你胆子真的是越发的大了。不对,你从前就是如此,也亏的是我心胸宽广,换了个人,你早死了。”认识这么久,没听她朝他说过一句好话。顾凌虚轻嗤,不过人倒是比以前有精神气多了。美丽而鲜活,这才是她本该有的模样。

    “不要脸。”秦轻鸿轻嗤。

    “你跟着詹歧睿去南边吧。”顾凌虚忽而开口。

    “啊?”秦轻鸿歪了歪头,有些不明白顾凌虚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去南边?南晋吗?”

    “嗯。”顾凌虚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詹歧睿能不能说通那位长公主是一回事,就算是说通了,能不能解西昌困局又是一回事。说白了,西昌是动乱之地,你还是走吧,当初是我把你带来西昌的。也是我许诺要保护你平安。南边虽是异国,但是到底比北地安生。你去那里吧。”

    秦轻鸿摇了摇头,“我不去。”

    “为什么?”

    “我是北人,适应不了南地的,所以还是算了吧。”

    “一江之隔而已,想来气候也不差。”

    “你懂什么?”秦轻鸿翻了个白眼,她转过身去,看着窗外白雪,“我想去了,我自己就会走的,由着你来赶我?”

    顾凌虚为着那个白眼有些气结,“你爱去不去。”

    第二日,詹歧睿来的时候,就见顾凌虚正身一拜,“有劳先生为我筹谋。”

    詹歧睿面色一喜,“自当如此。我当即就修书容治,明日就乘船南下,必定为侯爷谈妥此事。”

    顾凌虚点了点头,又和詹歧睿商讨了各中事宜。

    李盛袭此事,也已经到了锦中。她到锦中之时,依然是暮色,稍稍整顿,就已经天黑,倒是没工夫把人都给召集起来。

    但是容治却第一个登门到访。

    “彼时已然入夜,外面又风雪交加,你怎么来了?”李盛袭吩咐人给他备了姜茶,容治虽是长史,但是前些时日被她委派去各地官署做事,他为人勤勉,时常处理公务到很晚,夜间也多是歇在官署,而非她的住处。

    容治脱了大氅,走到了李盛袭跟前坐下,“听说殿下来了,特意前来同殿下汇报公务。”

    他一身雪白素衣,很显然,是在为他旧日的老师哀悼。几个月不见,他眼见消瘦了不少,眼下还有很深的乌青,眼白中泛着些许红丝。

    孟公的死,对于他来说打击很大。

    “什么公务?这么着急过来?看看你,这些日子必定是不曾好好休息。”李盛袭亲手将姜茶递给了容治。

    容治苦涩一笑,而后就喝下了那一碗姜茶。

    “多谢殿下关心。”

    “倒也不必如此生疏。什么谢不谢的,不必时时挂在嘴上,我只是动嘴皮子的人,有什么值得人去谢的。倒是你,你保重好了身体,我才要谢谢你呢。”

    容治闻言,只觉得心情稍霁。

    容治很快就将西昌之变告诉了李盛袭。

    “元嘉帝还真是……当世不二的昏聩啊。”李盛袭不由得感叹,明明有一心为国的臣子,手腕与胆魄过人的皇后,却还能走到如今之地。先是镇国柱石坍塌,今又自毁西地长城。

    李盛袭摇了摇头,微微沉思,而后开口说道:“如此看来,原先拟定的计划,此刻可以更改了。”

    原先决定最后打西昌,是因为西昌兵力最强,不宜硬碰硬。但是如今,西昌已经落困,自然要重新定计,毕竟,此时前去分一杯羹,可以用最少的兵力获得最大的利益。

    她不可能放着西昌这块肥肉不咬,换句话说,与其把这块地让给西戎或者北齐朝廷,还不如让顾凌虚待在那呢。

    不然日后打下西昌,西昌还不知道会变成个什么鬼样子。

    但是如果是顾凌虚坐镇,日后顶多是打难打一点,但是攻下的西昌那必定还是一座完好的城池。

    不过这个时候,倒是不需要想那么多。外族人是要打的,当然了,西昌也是要夺下来的,而且要抢在北齐朝廷和西戎人之前,如若不然,指不定西昌会变成什么样子。

    西戎人不必多说,北齐朝廷那些直会争权夺利的人也不会在于百姓的性命。

    “这倒还真是军机急报,我现在就去把将领们找过来。”李盛袭开口说道。

    “殿下莫急。”容治赶忙开口。

第325章:劝主

    李盛袭闻言停下了动作,又慢慢坐下,她不解的看向容治,“你还想说什么?”

    容治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李盛袭。

    李盛袭有些狐疑,但还是拿过来一看,看完之后,她又看了一眼容治,“詹歧睿劝降顾凌虚?此事是你一首谋划的?”

    “微臣自作主张,还请殿下见谅。”容治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只不过,如今他已经劝降顾凌虚,我还要来帮着劝说殿下。”

    “说来听听。”李盛袭神色未变。将信推向前,她当然知道,杖打的再漂亮,都不如不打,但是她担心的是,顾凌虚在西昌威望颇高,若是他过河拆桥、降而复叛,到时候只怕还是不得不打一仗。

    而到那个时候打一仗,可就比如今艰难多了。如今是趁他病要他命。但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就是顾凌虚要她的命了。

    西昌是顾凌虚的地盘,顾凌虚手中也握有十万之众,加之西昌百信又对他奉若神明。到那个时候,她刚对付完西戎,顾凌虚若是突袭,她就算是招架住了,只怕也损失不小。

    顾凌虚人品过关,但是大家都是有意帝位的政客,美好的品德一般是下惠于民,而非给予政敌。站在顾凌虚的脚步,他本有机会自立为帝。如今迫于无奈,向北齐朝廷称臣服软也就罢了。毕竟顾氏历来是萧氏朝臣。但是拱手让于南晋李氏,他也未必安心吧?

    说白了,别人送来的城池,到底没有自己打下来的稳妥。

    “殿下援兵助西昌,其利有四。

    其一,北齐南晋联手抗击西戎,可向天下百姓传达出一个讯息,北齐南晋,本属一源。既然是同宗同源,便是天第一家。如今殿下发兵北齐,并不为疆土,而是为了一统天下,推翻北齐的昏君统治,救民于水火,将天下重归太平。如此,日后攻城略地,统治百姓,也会比如今顺遂许多。”

    “这话说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李盛袭轻轻一笑,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容治见此,也是一笑,而后又继续说道:“其二,可不费兵卒拿下西昌。虽要耗费兵力攻打外族,但是如此却不会使得西昌百姓抗拒,有利于殿下日后治理西昌。

    其三,可成就殿下义名,殿下出兵援敌,抗击外族,此乃殿下高义,此时若出,世人如何不敬仰。日后殿下统治北方也好,图谋大事也罢,都会更为顺利。

    其四,如今北齐边境不宁,民不聊生,北齐朝廷已是人心尽失。加之朝中层层剥削,多地已是仓尽粮绝。而殿下入主西昌之后,恩遇降将,分发粮食与西昌百姓。西昌百姓必定感恩戴德。有此例在前。北齐其余州府,未必不会纷纷效仿。”

    李盛袭眸子一动,“好处的确是有好处。只是策臣,我真正担忧的是,若是顾凌虚降而复叛呢?若是他过河拆桥,再奇袭于我,那可就可谓是出师不利了。”

    顾凌虚有为帝为君之心,她和容治都明白,而且在此前,顾凌虚也已经有了具体的行动。

    “殿下发兵之后,只要取胜,殿下便是西昌与襄成侯的救命恩人。襄成侯先是自立,已是不忠,若是降而复叛,是为不信。若在我军疲惫之时,复起攻之,是为不义。罔顾大局,再起战火,更是不仁。顾氏百年英名,襄成侯多年戎马,不会坐看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的意思是,叫我亲自统兵去西昌?”李盛袭挑眉。

    大军自然是兵分几路攻之,不可能五十万人卯着往一个地方打,到时候穆璟和徐焕之,只怕还要分出去攻打别的地方。听容治的意思,就是要她亲自领兵西昌。

    容治点了点头,“西昌情况复杂,正如殿下所想,又要放着襄成侯降而复叛,只怕需要殿下亲自去坐镇。”

    徐焕之和穆璟都是武将,哪怕一个是“西南第一将”,一个是“当世将星”都掩盖不住他们是武将的事实。

    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未必能应对变局。可是李盛袭不一样,她既是主帅,又是政客。顾凌虚那点心眼子在李盛袭这里,都不够玩的。当然是李盛袭亲自前往西昌最为合适。

    “若是……顾凌虚想不到这一节呢?”李盛袭又问道,顾凌虚有几分才智,但是急功近利,要是他不管不顾起来,一切难说。此前他可是相当皇帝的。迫于局势低头,若是困局散去,谁知道他会怎么做呢。所谓利令智昏。顾凌虚当初不就是被利益冲昏头脑,以至于早早自立,使自己陷入了孤岛的状态吗?

    “无妨,等到进入西昌之后,各中厉害微臣自会讲与他听。殿下到时候再派詹郎游说西昌军中将领,殿下又对襄成侯出手震慑敲打。届时,襄成侯摄于殿下之威,迫于当下之势,就难以反叛。再收服西昌之后,殿下先养精蓄锐,收复西昌人心,掌控西昌政事,到那个时候,就算襄成侯有反叛之心,只怕也不能了。”容治缓缓开口,末了,想到什么,他又说道:“再者,西昌贫穷,只要殿下掌握粮道,顾凌虚如何能与殿下作对呢?”

    西昌的确不如其他地方粮食丰富,但是这些年来,因为顾凌虚治理有方,西昌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比北齐别的地方好多了。但是如今西昌被困多日,这粮食只怕也不如何宽裕吧。

    但是南晋这边就不一样了,南晋为了今日,多年来休养生息,发展民力。粮仓充实、国库充裕。若是让西昌军倚仗南晋之粮,既可以让西昌军对李盛袭感恩戴德。又可以让李盛袭牢牢把握西昌军的命脉,如此,可谓是恩威并施。

    顾凌虚怎么敢反?

    李盛袭神色未变,只是眸色微沉,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情。

    容治见此,也不再开口,而是等着李盛袭的结果。

    好一会儿,李盛袭才慢慢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出兵吧。”

第326章:闲话

    “殿下莫急。”容治摇了摇头,又微笑道:“是他们有求于我,而非我等有求于他们。詹歧睿不日将会乘船南下,到时候,殿下想做什么,就都能做了。”

    “难为你为我谋划,辛苦了。”李盛袭温言说道。

    容治这些时日乍闻孟公噩耗,遭受打击,却还能为她谋划,替她谈成此事,不可不谓用心。

    无论如何,若是能不费兵卒拿下西昌,都算是大功。

    “在其位,谋其政,分内之事而已。殿下不必挂心。”容止摇了摇头,他看着眼前的蜡烛,有些疲惫。

    “说起来,你我在君臣之外,亦是好友。你为我谋政,是臣子之分,但是我若不上心,便是罔顾友人之义。”李盛袭缓缓开口,声音停听在人耳中温和又真切,在风雪夜中,叫人心生暖意,“策臣,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会记得。”

    容治望着她,火光之外的美人在烛光下添了几分朦胧,她本就是艳色,如今落在容治眼中,就像是碧浦晨霞,初日初升。美丽而又充满希望,连日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不少,他心中慰藉。

    “说起来,我与殿下,其实认识了也快一年了。”容治忽而开口。

    李盛袭等着容治的下文。

    “一直只知姓名,却不知殿下表字是什么?”容治问道。

    “我没有表字。只有小字。”按理来说,女子及笄之后就可以拟字,但是阿兄却不曾为她拟定。

    容治点了点头,却又不好贸然去问一个女子小字是什么,只得问道:“圣上极为宠爱殿下,为何不曾为殿下拟定表字呢?”

    “这个啊?当时我闹着要出降穆氏,惹得阿兄不悦,直到及笄之后,我出嫁穆氏前夕才和阿兄和好。出降穆氏,诸事颇多,取字之事,大家也就都忘了。”李盛袭解释道。

    容治了然,闻说那句“闹着要出降”,只觉得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有些酸酸的,涩涩的,明知不好去问主公私事,却又忍不住开口,只得故作一笑问道:“听闻昔年殿下出降,乃是穆氏求娶,怎么如今听殿下此言,像是殿下求来的?”

    李盛袭微微一笑,心下一暖。

    容治:“……”

    听说当年的穆氏郎君也是清风朗月,风姿秀美之人,李盛袭当年亦是少艾慕色的年纪,难免动心。

    “求娶是他求娶,只是若不是我点头,他也不会这么直喇喇的上来请旨。”穆栩当初求娶,向她抛过枝,可那也要她接才行啊。皇室若是无意,世家自己白白凑上来被拒婚,他们脸面还要不要了。

    “虽说当时穆氏势大,可我阿兄也不是傀儡之君。彼时双方互相制衡。给穆氏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逼迫皇室嫁公主。这一场联姻,其实是给彼此双方都留了一场退路。但是阿兄心中,其实是不愿意的牺牲我的婚姻的。但是我是最适合的公主。若能以婚姻助阿兄制敌,又有何妨?更何况,下嫁穆氏,可比和亲西戎要强得多。”

    李盛袭想着昔年旧事,有些出神。

    这一场婚姻,是双方退路退路。穆氏觉得,若是他们败了,看在她的面子上,穆栩也能保留性命,再不济,若是他们有孩子,他们的孩子也能得活,终归是穆氏血脉。

    而宗室则是觉得,若是皇族败了,有她在其中游说,亦可保全一部分人。毕竟到那个时候,穆氏可以用她来笼络李氏旧族。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想要留有退路的前提,是联姻的两人都不参与这一场斗争。而双方一旦有一方参与,那就是堵死了自己的退路。

    其实按理来说,穆栩并不是最合适的联姻人选,因为他是嫡长子。身为穆氏宗子,穆氏的利益天然与他相关,他怎么可能不参与?更别提,穆栩本就有野心,他的野心,是穆氏一族当中最重的。其他人,他们只是想要架空皇帝,扶持一个又一个傀儡上位,以维持他们政权的稳定。可是穆栩不一样,他想当皇帝。他对她很好,但是对她身后的宗室政权毫不手软。

    同样的,她李盛袭是天子嫡亲的妹妹。或许旁人会在长公主和皇后之中做权衡取舍,可是她不会。她心向李氏,嫁与穆氏,本身也是为了帮助阿兄。杀起人来,一样是心狠手辣,绝不留情。

    一对同床异梦的夫妻,使得这场联姻的退路完全堵死。

    “原来如此。”容治了然。

    话说到这里,李盛袭也有心和他说会儿话,就开口说道:“说来也怪,旁人倒是罢了,寻常男人到你这个年纪,也该娶妻了才是。譬如那詹歧睿,他还比你小些呢。我记得他的妻子,是孟氏的淑女呢。”

    “家国沦丧,山河飘摇,功业未成,何谈婚嫁?如今尚且如此,何况是从前。何苦白白拖累旁人。”容治结果了留今送来的馄饨。

    李盛袭见他有寥落之意,免不得玩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拖累我的前夫了。”

    容治不由得一笑,“这怎么算是拖累呢?不婚娶是无奈,婚娶也是无奈啊。”

    李盛袭笑了笑,“很快了,出京之时,阿兄问我统一要多久,我说打下打稳要三年,若是收服西昌顺利,估计只要两年。”

    容治点了点头,想来十年之内,他所期许的盛世便能现世,想到这里,他又说道:“班师之后,殿下明面上将再无人可以抗衡,但是暗地里还有颗钉子,殿下可别忘了。”

    说到这个,李盛袭的目光猛地一沉。虽说面上神色未变,但是这一点微末的动向还是被容治给捕捉到了。

    “我知道的。”李盛袭应付道。

    “听闻平国公前些时日陨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容治不免问道,孙介的事情,李盛袭这边没有瞒他,但是平国公的事情,李盛袭却没有和他说,他隐隐觉得,这两件事情或许有些许关联。

    他正疑惑的看着李盛袭,就发现李盛袭的表情……变得有一点狰狞。

    容治:“……”

    李盛袭不想和别人提起这一段丢脸的岁月,但是若要说出来,那就避开不过李瑞的身份。

    她面目狰狞了很久,才开口说完了这些事情。

    容治听完之后,终于明白了李盛袭为何如此的面目狰狞。他突然有些后悔开口问这一句。

    “殿下其实不必如此在意,何人没有年少风流的时候呢?”容治宽慰道,昔年望京中的纨绔子弟,一个玩的比一个花,殿下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有吗?”

    容治:“……”

    他没有。

    救命,怎么一副恩若兄弟的样子

第327章:入军

    很快,李盛袭就重新拟定了一切的军政事宜,而詹歧睿,也在早早的就抵达了锦中。

    李盛袭见了他。

    “下丘詹歧睿,拜见晋宁长公主。”詹歧睿行了一礼。

    李盛袭示意其起身。

    詹歧睿来见李盛袭之前,就去见了容治,心知李盛袭这边已经妥当,自然了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寻求李盛袭的帮助。

    “外敌入侵,西昌沦陷,西戎人虎视眈眈,襄成侯素闻长公主贤名高义,故派遣詹某,来请长公主援手。”詹歧睿正色说道。

    这件事情李盛袭没有和旁人提,故而在场的其余人听说这件事时皆是一脸惊愕。但是想起前两日长公主对于军政事宜的重新拟定,众人心中了然,长公主,必定已经知道了早有此事。

    李盛袭当然会答应,但是她不会没有条件的答应。

    至于条件所包含的内容,她与容治早日拟好。

    自此之后,顾凌虚依旧执掌西昌军,但是归于李盛袭麾下效力。除此之外,他必须放出西昌的政权,他手中州府一系权柄,皆归李盛袭负责。包括人事调遣,也包括他的心腹部将。

    这些事情都是意料之内的事情,詹歧睿并不意外,在此之前,他已经跟顾凌虚提过,顾凌虚也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应承起这件事的时候,詹歧睿并没有犹豫。

    一番商定之后,詹歧睿又再次开口说道:“詹某少时入仕,哪知朝堂污秽,不可久留。后游历北齐,见惯民生,复起入仕之心,唯愿得遇明主,再造社稷。而今得入南晋,见君明臣贤,百姓富庶,正是詹某少时期许的太平盛世之向。詹某无能,略有薄才,愿归顺南晋,还请殿下不弃。”

    容治:“……”

    从前只知道詹歧睿擅长骂人,却没想到夸起人来的时候嘴皮子也那么厉害。

    李盛袭并非昏聩之主,但是没有人会不喜欢听奉承的话,加之李盛袭是惜才之人,何况詹歧睿确有实才。

    果然,只见李盛袭微微一笑,虽没说什么,也知道她不会拒绝詹歧睿的归顺。

    “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既然如此,为何要再说一遍呢?”李盛袭有些不明白的问。

    詹歧睿微微思忖,就知道李盛袭说的是什么,她应当是觉得自己是顾凌虚的人,顾凌虚献降,他又来帮着说和,自然是和顾凌虚一起献降,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说一遍呢?

    “詹某替顾侯谈判,乃是为解西昌之困,并非隶属顾侯麾下。既然有意报效,自然自陈心志。”詹歧睿解释道。

    李盛袭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而后便应承下了此事。

    这人饱读诗书,极擅长以口舌争利,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李盛袭给他安排了事宜,就与诸将商讨好了援助西昌的事宜,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二月十二,李盛袭亲自率军北上,以“驱逐外敌,援助西昌”之名,正式率军踏入北齐的疆土。

    打西戎,李盛袭等人是熟手,她和穆璟亲自去对抗西戎,而徐焕之则是直奔镇源,去到朝廷讨伐顾凌虚的军队后方,与顾凌虚里应外合,对付起了朝廷的军队。

    双管齐下,里应外合,十日之内,南晋的军队就迅速的扫平了西昌的内忧外患,徐焕之还顺带拿下了镇源。很快,李盛袭就正式入军西昌。

    顾凌虚也是第一次见李盛袭。

    早在此之前,顾凌虚早就听说过李盛袭的名号,他少年继业之时,恰恰是李盛袭风头最盛之际,等到他渡过难关,李盛袭就渐渐消失于人前。

    他此前并没有过多注意过李盛袭,只不过是在旁人提起她时,道一句“奇”字。

    而今他见到她,只见她骑于马上,列与人前,身侧均为南晋名将,却无一人能压得住她的气势。

    顾凌虚目光微闪。

    李盛袭骑着马到了顾凌虚更前,顾凌虚再不愿意,也只能下马,将西昌印鉴献上,以示献降。

    他此前的确想降而复叛,但是一想,就知道就算是要反叛,眼下并不是好的时机。西南之将几乎倾巢而出,几十万大军压境,总是将才临世,也不得不顾及形式。更别提西昌东部还有一个号称“西南第一将”的徐焕之。

    如今,他就算是再不愿意,在不甘心,也得把一腔心思给咽下去。

    李盛袭微微一笑,“顾侯请起。”

    顾凌虚问询起身上马,嚣张跋扈多年,哪怕当初没跟元嘉帝撕破脸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卑躬屈膝过,这口气,还真是没那么好咽下。

    李盛袭不管顾凌虚心中的想法,顾凌虚的心思,在她的意料之内,她对此人有所了解。若是此刻顾凌虚对她打心里臣服,她才觉得有鬼呢。

    但是这并不重要,出众的人才,她愿意费些心思收服。

    李盛袭进入西昌之后,没有忙着急需东进北上,她做了两件事。

    第一,是叫人西进清剿西戎残部,虽说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剿灭西戎的最好时机,但是无论如何,也得先将西戎打的元气大伤,短时间之内没有反扑之力。

    她可不希望,在她北上东进的时候,有人在她后面偷家。

    第二,则是重新拟定户籍,登记入册。

    这件事情到时简单,毕竟在不久之前,詹歧睿就已经全说过顾凌虚重整户籍,划分土地的事情了。

    李盛袭从来没有这么轻松的收复过城池,她打下来的城池之中,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完好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有许多事情去做。户籍田地虽重新划分登记了,但是毕竟没有入南晋的册子。加之西戎的官员部署,她也要重新安排。

    兵权她可以放给顾凌虚,但是政权绝对不行。

    顾凌虚有些惊讶李盛袭的举动,李盛袭才入军西昌,人生地不熟,实力也不曾渗透,就敢完好的将兵权交给他,还让他率军去清扫西戎残部。

    虽说前去清扫西戎的不只他一人,但是他心中仍是疑惑。

    她不怕他反叛吗?

第328章:劝摄

    顾凌虚不明白,但是面对李盛袭交给他的这个任务,却没有丝毫的懈怠,他或许不是全心全意臣服李盛袭,但是对于他来说,谁在打西戎的时候耍鬼心眼,谁就是畜牲。

    他完成的,到也算尽心尽力。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詹歧睿。倒不是不理解李盛袭对于军队的考量,相反,他觉得李盛袭这个安排十分的妥当。

    他觉得奇怪的是,李盛袭对于当地官员的安排,就没怎么见请示朝廷的。顶多是向朝廷提了一嘴要该换顾凌虚封号的事情——毕竟已经归降南晋,自然不能用北齐旧封。

    李盛袭这样的行为,是否有些僭越了?对于南晋的境况,他有所耳闻,但是毕竟是北人,不曾深入了解。来投南晋之前,也做过一番考量,但是那完全是因为南晋相对于北齐的确是优选。

    但是对于南晋的政局,他不是很清楚。毕竟,就在这三个月,南晋的局势已经在悄无声息之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若是从前,他遇到这么僭越的人,必然会有所担忧此人是否能长久,但是她能得容治相佐,可见并非泛泛之辈。

    他浮动的心思稍稳,就去打探了南晋朝中的政局。越听,他就觉得古怪。

    古怪与宏兴帝对于长公主的信任,给予军权实属正常,但是都城中心的军权怎么了交于她的心腹了呢?就不怕出征之前,长公主反手来个兵变吗?就算宏兴帝镇得住长公主,后继之君足矣抗衡吗?

    还是说,宏兴帝打算卸磨杀驴?

    他为此隐晦的去问了容治。不料容治却是神色深深,他对着詹歧睿说道:“詹郎既然是南晋臣子,只需事事为南晋考量即可。”

    他的确想要把詹歧睿拉到李盛袭的麾下,但是显然不是在这个时候。詹歧睿并不了解李盛袭,也未必会真的支持李盛袭,如今挑明白了,到是没什么意义,若是泄露了消息,容易坏事。

    对于李盛袭来说,詹歧睿在这个时候,只要做个纯臣,就是最好的。等到后面詹歧睿足够了解李盛袭之时,他也会明白李盛袭的志向。

    到那个时候,再由詹歧睿自己做选择就好了。若是他偏向李盛袭,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他中立,那也没有什么影响。若是他反对,那么到那时候,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毕竟,詹歧睿虽是南臣,但是李盛袭,却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能够在南晋获得重用,本身也是因为李盛袭。他可以反对李盛袭,却绝对不能去背刺李盛袭。

    詹歧睿见他不愿意多言,不由得心下疑惑,但是细细想来,他这番话也有几分道理。忠于朝堂,做个纯臣,不为任何人党羽,是立身保全之道。

    但是他隐隐觉得,他和容治并不一样。容治劝他做一个纯臣,可是容治自己,却未必是一个纯臣。

    容治隐隐向李盛袭透露了这件事,但是李盛袭并不觉得奇怪。这两个人她都有了解,来日方长,她自能将其收服。如今依旧按兵不动,她预计再过一段时间再发兵,不仅是为了掌控局势,更是为了让晋军适应北齐的气候,以及向西昌军学习作战方略。

    晋军多年盘踞南方,未必适应北地气候,加之对手是西戎而非北齐,虽早有准备,但是理论哪里有和西昌军实况效果来的好呢?

    李盛袭攻夺西昌之事,以迅雷之速传到了北齐王都。

    为本就混乱的望京投下一颗惊雷。

    自从管知和孟太傅相继死后,朝堂一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样子,宗室与世家对峙,斗争严重。

    而先帝是有一定的本事的,可是今上的就未必了。

    不过如今,太极宫中的掌权人,已然换了人。

    朱批已经变成了蓝批。

    早在几天之前,孟公死后,元嘉帝就处于一种半梦半生的情况。情绪喜怒无常,难以捉摸。醉生梦死中,又透露出自暴自弃的意味。

    在西昌受困之时,他在自己心意的驱使和周氏的煽动之下,竟然罔顾大势,下了那样一道诏令。

    皇后之道那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就惊呆在那里。

    她没有想到皇帝会做这样的事情。就因为一时之气,就下了这样的诏令。输则生灵涂炭,赢则便宜世家。

    此刻当做的是,顺驴下坡,发兵援助,与顾凌虚一同抗敌才是。如此为之,一是能够驱逐外敌。二则展现朝廷气量,三则能够插手到西昌之中,再行制衡顾凌虚。

    她本想去劝谏元嘉帝,却被周令望给劝住。

    “圣上因管知之事,已经厌弃于娘娘。吴王此等肱骨尚不能使圣上回心转意,何况是娘娘?如今娘娘前去,只怕是火上浇油,不仅不能解决边患,更会惹祸上身。”周令望在殿内诚恳的劝道。

    江沐颐一下子就丧气了起来,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为今之计,除此之外,还能如何呢?或许她无法劝说元嘉帝更改旨意,但是如果她不去做,日后天下大乱,她将自惭终生。再者,若是元嘉帝听了她的话呢?那么当前危局就能解啊。

    “娘娘,今上绝非明主,如此内忧外患之际,还是要倚靠娘娘主持大局观才是。”周令望再次劝道。

    江沐颐微愣,她的政治敏感并没有因为失落而消失。

    “你什么意思?”

    周令望吸了口气,方才已经将其余的宫人遣散了出去,如今,可以大大方方的说了。

    “如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派人拦截前一道诏书,而后再重新下发一道诏书。但是以今上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收回自己的圣旨的。可若是娘娘摄朝理政,那么军国大事就可以掌握在娘娘手中。周氏一族能够坐大,是因为朝堂上除了宗室无人能制。若是娘娘临朝之后与宗室联手,就可以与之抗衡。到时候,就可以重新拟诏,改变如今的局面。”

    如今的情况和先帝初年相似。

    但是情况却是大为不同,旁的不说想,毕竟先帝在时,可没有如今宫内宫外尽数被宗室掌控的情况。

第329章:重病

    江沐颐沉思良久,从前她拒绝过周令望的这个提议,如今她的默然,其实就代表了默许。

    并且在第二日,她就做出了具体的行动。

    如今皇宫尽数掌握在她的手中,想要架空皇帝,实在是过于的简单。

    北齐也好,南晋也罢,圣上有疾的时候,在皇帝的允许下,皇后是可以代为批阅奏章的。

    而在皇帝重病的时候,又没有太子能够监国的情况下,皇后也可以暂时掌政的。

    对于江沐颐来说,想让皇帝重病,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皇帝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她甚至不需要让人给皇帝下药,只需要在皇帝纵情声色的时候,叫侍奉的内侍煽动让他更加放纵大胆,并且疏忽照顾即可。

    不过几日,就传来了皇帝再次昏迷的消息,江沐颐照旧飞速的赶了过去,她安抚完了大臣之后,就开始对着太医动手。

    江沐颐将太医令请到了清宁宫中。

    “啪——”江沐颐屏退众人之后,就将一本册子拍在桌子上,素来温柔的皇后此刻突见厉色,“太医令,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进献违禁的丹药给圣上。”

    太医令闻声跪下,连连说道:“皇后娘娘明鉴,绝无此事啊。”

    “你还敢欺瞒本宫!”江沐颐目光凛冽,将手中的册子甩了出去,“本宫亲审问内侍监管知余党,又嘱托吴王殿下亲自查探,难道还能污蔑你不成?”

    太医令皱眉,然后连忙捞了册子一看,又连忙告罪:“娘娘,此事……此事……必定是有误会。管知乱臣贼子,他的话绝对不可信。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他是不敢攀扯吴王的。

    他的确知道圣上有服用羽化丹的事情,也是圣上叫他帮着隐瞒的,但是献上丹药的事情,是真的与他无关啊。

    毕竟羽化丹这种东西,他就算是想要弄来,那也没有渠道啊。

    “那你何以隐瞒不报?”江沐颐反问道,她柔媚的眼眸尽是诘责,“一直以来,都是由你负责圣上的情况。若是圣上当真服用了羽化丹,你会不知道?”

    “皇后娘娘明鉴,此事……此事乃是圣上命微臣所为的啊。”太医令赶忙开口辩解道。

    江沐颐没想到轻轻一诈,就诈给诈了出来。

    那份口供是假的,羽化丹的事情做的隐秘,除管知外,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就算知道,又如何会去攀咬人家太医呢?

    不过这不重要,在政变夺权的关头,就算是稍微使用一些手段又如何呢?

    “事到临头,你还敢欺瞒?”江沐颐故作厉色

    那太医越发的惶恐,开口道:“微臣是万不敢欺瞒娘娘的啊。此话句句属实,还请娘娘明鉴。”

    “即便是如此,你隐瞒不报,也是祸连满门的大罪。”江皇后似乎是信了他,声音似叹。

    太医令闻言脸色苍白,他当然知道,牵扯到羽化丹,很多事情就不会小,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医令,又如何能够忤逆圣上。而他当时也清楚的明白,这件事情不被揭发,他没有什么好处,一旦被揭发,他必死无疑。

    他跪在地上,看着素来以贤名立足,实则手腕雷霆的皇后。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样铁证如山,皇后只需要将证据交出去,那么他必死无疑,皇后甚至不需要来见他。

    可是皇后不见宣他来见,甚至屏退了所有的宫人。

    这说明一件事——皇后对他有利可图。

    他当下心领神会,连忙磕头道:“微臣身为下臣,圣上之令,如何敢不从,如今损伤龙体,实乃微臣之过,万死不能辞也。愿在谢罪之前,再尽心理,聊以全过。娘娘蕙质兰心,贤名远博,还请娘娘指条明路。”

    江沐颐听着他冠冕堂皇的话,当即了悟,太医令知道她对他有利可图,愿意做下这比买卖。

    她眼眸垂垂,半是担忧道:“圣上重病,缠绵病榻,本宫实在伤心,你虽大罪,但是连日来圣上身体一直是你调理,你既如此说,那么余下日子,就由你继续看顾圣上的身体如何?”

    太医令一愣,他记得圣上如今虽昏迷,但是也远不到“重病”的地步,更说不上“缠绵病榻”,顶多过个三五日就醒了。这一点,他此前为了防止皇后怪罪而仔细的解释过。

    但是皇后眼下却这么说。

    太医令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去跟皇后解释,但是又想想,他方才暗示说想要替皇后效力,皇后却说让他继续照料圣上。

    按理来说,皇后若是真的想要照料圣上,就不应该跟他撕破脸……

    太医令猛地一惊,屏退众人,说明皇后所图的“利”不能对外人言说,再联合方才皇后所说,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皇后想要圣上缠绵病榻!

    谋害圣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太医令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却见皇后不曾见惊色,只是凤目含忧,仿佛十分担心圣上的模样。

    而她身边的侍女,则是缓缓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那盒子一打开,就是一颗乳白色的药丸。

    太医令清楚的知道那是什么——羽化丹。

    这颗羽化丹,极有可能是皇后娘娘从圣上宫里拿出来的。

    而皇后能够做到拿出羽化丹,足见皇后的能力。

    而且前段时间皇后虽是在禁足,但是内宫之事,都是悉数汇报于皇后。而且她在诛杀管知之后,还和宗室瓜分了管知的政治遗产,内侍监也在她的手中。

    如果他违逆皇后,只怕此刻就走不出清宁宫,而他的家人,或许也会因为这一份证据而死。

    他没得选!

    想明白这件事情之后,太医令颤颤下拜:“愿为皇后娘娘效劳。”

    江沐颐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圣上重病,你也要时常劝圣上珍重自身,政事虽重要,如何贵重的了龙体呢?”

    这话一出,太医令彻底明白皇后娘娘想做什么,也明白了,圣上要“病”成什么样子才能让皇后娘娘满意。

    皇后娘娘想要插手政事,但是在后宫无子的情况下,最好的情况,自然是圣上一直都不省人事,却性命无忧,才是最好的情况啊。

    皇帝:朕没病

    皇后:太医说你有病你就有病

第330章:贼船

    江沐颐出自梁州名门,纵然家族没落,却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最擅长的便是书法一道。

    她与元嘉帝少年夫妻,也曾有过一段时间的缱绻时光。对于天资聪颖的江沐颐来说,如今伪造一封奏疏简直太过于的简单。

    她嘱托完太医令之后,就假借元嘉帝的名义宣吴王入太极殿。

    吴王一进来,就看到昏迷在床的元嘉帝,以及有些不知所措的江沐颐。

    “娘娘……”吴王有些愣,他记得前些时日圣上虽病倒了,但是怎么如今就突然病情加重,一直都不曾醒来呢?

    江沐颐看了一眼周围的内侍宫女,示意他们下退,等到人尽退下之后,江沐颐才背身掩泣开口:“圣上如今此况,皆是我之过啊。”

    吴王眉头拧紧,有些不明白江沐颐这是在说什么。

    “娘娘这是何意?”吴王不解。

    “圣上病倒之后,本宫便一直侍奉,圣上后来醒了一回,本宫却不曾好好侍奉,有所疏漏,这才使得圣上辛劳病倒。”江沐颐缓缓坐在了床边,看着元嘉帝,目光又是担忧又是惭愧。

    吴王闻言,越发不解,按理来说,这种照顾不周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必要和他说,而且是单独和他一人说,不过他还是顺着江沐颐的话问了一句:“娘娘此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圣上醒后,就格外的后悔此前对襄成侯下的诏书,曾言说要重拟。圣上病重,却还强撑病体重新拟诏。圣上拟诏之时,满是自愧,可惜当时本宫不曾体察,更不曾出言宽解,以致于圣上写完诏书之后,心力交瘁,忧愤交加,以至重病昏厥。”

    “娘娘不必如此自惭。”吴王随口宽解一二。

    江沐颐这番话,透露的讯息很多,但是最重要的并不是元嘉帝是如何昏厥的,重要的是“重新拟诏”。

    以吴王对元嘉帝的了解,他基本上做不出收回或者更改自己的诏令的事情,更何况那道诏书还是对顾凌虚的。更何况,当时这么多朝臣都没有劝动元嘉帝,他病一场就知道自己错了吗?怎么可能呢?

    若说刚登基时候的今上尚有几分知错就改,虚心受教的姿态。那么如今的圣上,就可谓是刚愎自用到了极点。

    这件事情一定有猫腻。

    吴王看着江皇后纤弱的背影,广袖之下的手不由得摩挲。

    他大约猜到了皇后召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了。

    没错,皇后召他过来。虽说那名内侍是假借圣上之令传他入宫的,但是其言语之中却不曾有一处直言是圣上下令。

    只不过因为传召的内侍是太极殿的人,言语又有几分暗示,这才容易叫人误导是元嘉帝传召吴王入宫。

    结合江皇后说的事情,他基本上可以确定,所谓“元嘉帝醒来”之事,八成是假的。

    但是皇帝生病之后,一直都是江皇后亲自照顾的元嘉帝,而内宫之人如今多听皇后诏令,她说元嘉帝醒了,元嘉帝就是醒了。

    除非元嘉帝自己醒来,不然根本没人能够戳破江皇后的话。

    既然如此,那么那封所谓“重拟的诏书”,估计也是假的,而矫诏着,八成是眼前的皇后。

    她好大的胆子啊。

    联合众人,假传圣旨,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现在甚至还想要拉他上船。他大约猜到江皇后想要做什么了。

    这一道诏书是在元嘉帝“中途醒来”时所写,但是周氏也可以质疑江沐颐这话的真实性,毕竟只有她一个人在场。在这样的情况下,中书省完全可以驳回不发这道诏书。

    所以,江沐颐找到了他。

    果然,江皇后叹然开口,“今日本宫召吴王而来,而是为了这诏书之事。无论如何,圣上强撑病体所重拟的诏书,本宫实在不忍心使之不见天日。加之事关军国大事,本宫若是耽误,岂不是北齐的千古罪人。”

    吴王皱眉,似是有几分不解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是圣上诏书,何谈耽误呢?诏令一下,谁敢不从?”

    “当今朝中,周氏坐大。本宫虽贵为皇后,但是到底不过一介深宫妇人,人虽说不上微,言却是轻。也不瞒吴王,圣上此前曾与本宫说过一些,本宫也知道一些朝廷之事。本宫贸然拿出此诏。怕有人会有所微词,从而耽误圣上的诏书,以至于延误军国大事。”

    话点到这里,吴王大约明白了江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周氏会质疑这道诏书的真实性,那么江皇后拉他过来,不就是想让他帮忙证这道诏书的真实性。

    按理来说,这封重新拟定的诏书能够顺利的下发,是他乐见其成的,但是一旦圣上醒来,谎言不攻自破。

    若是旁的帝王也就罢了,此诏能够稳定局势,皇帝固然心生芥蒂,到底不会说出他们矫诏之事,顶多是来日暗暗敲打,或是秋后算账。如此,倒也值得他去冒险。

    毕竟他也年迈,谁知道还有几个年头,等到皇帝秋后算账之时,他说不定已经作古,人死灯灭,死后之事又有什么好计较呢?只要能稳住北齐局势,解决北齐困境就好。

    但是偏偏是今上。

    今上一旦得知此事,别说是秋后算账,就是稍稍冷静两日,再行降罪,他也未必做得到。

    只怕当即就怒不可遏,在众人之前问罪他和皇后,然后再次收回诏书了吧,如此,岂不是局势更乱?

    皇后睿智贤达,又怎么会想出这么个昏招?

    圣上一醒,他们都得死,连着西边战局也得乱。

    除非圣上一直醒不来,或者圣上永远见不到朝臣

    吴王想到这里猛地一凛,目光再次落到那道纤弱的身体上。

    皇后形貌柔弱,姿态袅娜,性情温和,广有贤名。按理来说,应当是个无比娴雅静默的女子。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娴雅静默的女子,以雷霆之势杀了管知,并且弹压周氏,再和宗室瓜分管知的政治遗产。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如表面那般温顺无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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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袭介绍:
上辈子李盛袭埋伏敌国,在望中改名换姓,搅乱北朝风云。为南北统一立下定鼎之功。
最后不成器的侄子上位,将江山拱手让人。兔死狗烹,权臣给她安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一代辅弼长公主,凄惨射杀菱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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