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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袭全文阅读

作者:殊乖     盛袭txt下载     盛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1章:提醒

    “只不过这一计不成,阿兄又当如何呢?”既然是削弱外戚,那么最好就是两个国公府一起削弱。

    平国公府是因为有不臣之心,而安国公府虽看着忠诚,但是也活络的厉害。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宏兴帝放任的缘故——自从李珣断腿之后,他就刻意纵容着安国公府,就是看看在这样的利益之下,他们能做到怎样的地步。才好让他腾出手来打压。

    没成想,这回竟然是他的女儿坏了事情。

    宏兴帝看着面露笑意的李盛袭,“你有什么好主意?”

    “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主意。只不过不需要费心思便是了。”李盛袭笑了笑,“内卫方才来报,说是查到安国公世子为刺史之时收受贿赂,金矿赚的银子,更有甚有一部分也进了安国公府的大门。”

    宏兴帝摇了摇头,“既然有这样的消息,怎么不早些拿出来?到省的朕出手了。”

    要是有这样的事情,他又何必费心?

    “兄长既然谋局,那么这证据,自然也就不急在一时,过两日拿出来也是一样的。可这一局既然散了,那么也该把证据拿出来了。”李盛袭笑笑。

    李书仪转身去了清凉殿,她到的时候,李珣刚用完晚膳,正推着轮椅在后院闲逛。

    “雍王兄。”李书仪微微行礼。

    “归善?”李珣有些意外她的到访,不过还是笑脸相迎,“今天怎么来了?”

    他们兄妹虽然异母所生,但是关系还算是和睦。一来是因为宫中皇子皇女较少,其次也是因为他们两个年纪相差并不大。

    只不过碍于男女有别,李书仪又贞静娴雅,平日里不大玩闹,所以不太亲昵,但是还是说得上和睦的。

    “今日舅父与外祖父在前朝遭遇贬斥,阿娘不放心,竟然想着要去御前同圣上闹,被我知晓了此事。阿娘虽说要罔顾圣上的旨意,但是终究被我给劝住。别的倒也罢了,唯独一点我感到十分的奇怪。就连我得知此事都是因为今日回宫之时,恰好遇到了舅父。阿娘正在为昭仁皇后祈福,又身处内宫之中,怎会这么快就收到消息?

    我心下不解,便向阿娘一问。这不问不得了,一问便吓了一跳。阿娘他糊涂啊,竟然敢伸手到御前去。小妹心下担忧。本想将此事告知圣上,只是舅公今日遭贬,圣上正是伤心之时。身为儿女,又岂能在此时触怒圣上呢?

    放眼满宫竟然无人计议,闻说兄长留宿宫中,兄弟姐妹之中,兄长一向深得圣心,这才贸然前来。还望兄长教我。”

    李书仪没有把话全部说完,但是话中的深意她相信李珣会明白。

    若只是贵妃伸手到御前,那倒也简单,直接断开联系,等到时机合适,主动请罪即可。

    陈贵妃入宫余年,生育一子一女。长女已然十六,过不了几年就要家人。次子也已经封王。看在儿女的面子上,圣上也不会对陈贵妃有多严重的惩罚,毕竟也没有惹出什么大的乱子。

    可问题就是陈贵妃有这个本事,把手伸到御前吗?

    李珣摇着扇子的手一顿,他侧着头看了一眼李书仪,很快就明白了李书仪话中的深意。

    李珣叹了口气,他大约明白了自己的宏兴帝想要做些什么。

    心中泛起几分凄凉之意。宏兴帝是在为李盛袭铺路,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早就开始铺路,手段还这么急。但是宏兴帝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可问题就是事情一旦急了起来很多事情就估计不了那么多。

    要给姑姑铺路,无非就两点,其一是加强姑姑的威望,其二是削弱姑姑唯一的竞争对手——李珩的势力。

    第一点倒是好说。

    重点就是第二点。

    如果慢慢来,完全可以温水煮青蛙,在尽力保全的情况下打压李珩。

    但如果偏要急着来,那么只能用一些着急的手段了。李珩还好,他今年不过十二岁,尚且没有入朝听政,圣上自然不可能挥刀向他。但是他的天然党羽——安国公和陈贵妃,自然是首当其冲。

    但是这些人,到底是李珩的血脉亲戚啊。

    他会李珩虽然没有和姑姑那么亲近,但是毕竟是同胞兄弟。

    李珩如今年幼,尚且没有察觉什么,但是李书仪年纪已经不小了,她又聪明,自然洞察世事。

    李珣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归善,你从来聪慧,可知怀王为何得享荣华,而楚王却身首异处?”

    “楚王狼子野心,掀起四王之乱。怀王叔富贵闲人,不争不抢,自然得享富贵。”李书仪微愣,似乎明白了什么。

    争抢。

    安国公府能争抢的……阿珩。

    别的争抢还好,只有为阿珩的争抢,才会惹得圣上忌惮。

    阿娘也是如此,当初禁足的缘故,多半也与此有关。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很清楚。

    在阿娘禁足前一段时间,阿娘教了她和阿珩什么,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难道是为防外戚干政?这倒是有几分可能。

    也不至于,毕竟时候还早,这个时候要给阿珩铺路,更应该做的是加恩外戚,不,就算不加恩,也不应该这么无端牵连,不然的话,也太打阿珩的脸面了吧。

    除非……

    除非圣上不是为阿珩铺路,这倒是说得通若是圣上不是为阿珩铺路,那自然是要为旁人铺路。如此一来打压他,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问题就是,圣上不扶持自己的儿子,又要扶持谁呢?

    李书仪摇了摇头,“我不明白。这并不一样。事已至此,还望兄长指条明路。”

    “一不一样,这不重要。到时候你就会明白。当务之急是如何度过现在。圣上的心意,从来不是你我能够揣度的。”话只能说到这里,圣上真正的打算,他暂时还不能告诉李书仪。

    想到这里,李珣又继续说道:“其实遭到贬斥又有哪里不好?平国公府不就是前车之鉴吗?现在想想,若是舅公和表叔开始就没有入仕,也就不会走到今日的结局。看好贵妃吧。”

第302章:求救

    李书仪皱眉。

    李珣合上了扇子,“归善,楚王、福王四王,穆氏一族,还有平国公府,都是前车之鉴,自当引以为戒。自圣上继位至今,想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他们没有必要去和圣上掰腕子。

    李书仪沉思许久,最终选择了让步,“圣上想要做的事情,我身为儿女,既不应该阻拦,也无阻拦之力。只是人生于世,有父亦有母,父养我,母生我。生恩不如养恩,却也是恩。旁的也就罢了,阿娘我又该如何保全呢?”

    宏兴帝想要做的事情,她自然无力阻拦,如今圣上悬刀于阿娘头上,她又该做什么呢?

    “其实最知圣上心者,并不是我。”

    其实今天的事既然失败了,短时间之内,圣上应该不会再动陈贵妃,而是会在想别的办法,只要李书仪看好了陈贵妃,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再有旁的风险,但是与其时时防备,倒不如一劳永逸。

    日后宏兴帝再向贵妃出手,再去求情,只怕就来不及了。倒不如在这个时候提前求情,约法三章,规避日后风险。

    当然了,这样的事情,李书仪根本不可能直接和宏兴帝对话,她去说,指不定还能成为圣上发难的契机——他不敢赌,虽说归善是圣上的独女,但是对于圣上来说,为了江山社稷,什么不能舍?

    而且,对于圣上来说,他的亲人,似乎只有姑姑。

    “我明白了,多谢兄长赐教。”李书仪眉宇一凛,又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清凉殿。

    甫一离开,她就对身边的宫女说道:“叫人看着阿娘,这些时日,一旦有人企图去见阿娘,通通给我拿下。”

    安国公府她是不指望了,倒不是说她不想救,而是根本劝不住,谁不想成为第二个平国公呢?纵然如今下场凄惨,那也是因为平国公府自己贪得无厌,但是在此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京中无人不鲜艳平国公府,那才是真正的荣宠不断。

    皇位在前,利字当头,安国公自然想为阿珩筹谋。而且,就现在来看,阿珩是唯一的继承人,风险小了不少,他怎么可能放弃近在咫尺的荣华富贵。

    当然了,阿娘她也没办法劝动,但是她还是能够约束的住的。

    她不知道这段时间还会发生什么,但是至少在她下一次见到姑姑之前,阿娘绝对不能生乱,朝堂的事情也绝对不能传到阿娘耳中。

    今晚她若是去见姑姑,必定会惊动圣上,只能等明日姑姑从兵部散值的时候,才有机会和姑姑说上话。

    李书仪微微合上眼眸。

    第二日,就有朝臣告发安国公和安国公世子收受贿赂的事情。

    而贿赂的银子,就来自于金矿。

    这样一来,那可就不只是收受贿赂那么简单了。这更是有包庇之罪啊。

    知情不报,又收受贿赂,几乎可以说是他和平国公一起挖的矿了。

    平国公因此被夺爵,平国公府尚且如此,安国公府的结局,不言而喻。

    圣上从前怎么对平国公府的,大家心里有数。众所周知,南晋的外戚只有平国公府一家,至于安国公府,压根没什么正经外戚待遇。

    果不其然,此事一出,宏兴帝就夺了安国公府的爵位,并且将安国公府驱逐出京,归反祖籍。和平国公府拿了一样的待遇。

    这回倒是没有人敢说什么,黎王本想劝说两句,毕竟这是代王的舅舅,为了代王,多少要给些颜面。但是想想平国公的下场,他还是闭了嘴。父亲的舅家尚且如此,儿子的舅家又怎么能得意幸免?

    下朝之后,李盛袭就受到了李书仪的邀请。李书仪本想等李盛袭散值之后再请见李盛袭的,但是今日下朝不久,就有人来找了陈贵妃,她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事发突然,一时间她也顾及不了这么多。

    收到李书仪邀请的时候,李盛袭有些惊讶,但是又想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她大约猜到了是为什么。

    她派人去兵部那边知会了一声,就跟着宫女过去。

    面对李盛袭,李书仪又是昨日面见李珣时一样的说辞,别的都是虚的,唯有最后一句才是真的,“该如何保全阿娘,还请姑姑教我。”

    其实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请姑姑饶阿娘一命。

    李盛袭看着拜倒在地的李书仪,感慨其灵秀之时,又不由得微微叹息。

    想要保全贵妃,的确很简单,她虽然是李珩的母亲,但是想要让她远离李珩却是轻而易举。

    可是今日贵妃能够保全,那么明日的李珩,又该如何保全呢?

    如果阿兄能够坚持到她北征而归,那么是最好的结局。等北征结束之后,她就是真正的权倾朝野。

    只要她那个时候在京,阿兄就算是不做任何铺垫,直接传位于她,她也能保证平稳的坐镇朝堂,大不了就手段狠辣一些,总能稳固大局。

    而阿珩,他还是个孩子,又没有真正沾染权势,也总能保全。

    可若是阿兄没能等到她北征回来。那么若是阿兄传位于她,后方势必生乱。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总要有一个人先待在龙椅上,对于她来说,最好的人选是李珩。

    他是阿兄的孩子,在宗法上有天然的合理性,黎王的人自然会拥护于他。有了黎王的拥护,后方就不会乱。

    想来阿兄给他赐封“代王”,也有这饭深意在里面。

    可是,等她回来之后,就势必有所一争了。

    李珩若甘心放权,那自然是好。可是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觉得不要脸。

    换做是她,异地处之,怕也不肯轻易放权。

    如此一来,姑侄相争,就不可避免。

    都说潘妃祸国,实际上潘妃只是太祖太宗皇帝手中的棋子、手中的刀刃。

    若是昨日事成,那么陈贵妃就是第二个潘妃,作为宏兴帝挥向安国公府的一把刀。

    可是来日若李珩登基为帝,他何尝又不是第二个潘妃?他也不过是她和阿兄,权利交接的一枚棋子而已。

    所谓同室操戈,莫过于此了。

    李盛袭却并不觉得自己幸运,皇室之中,政局之下,谁不是潘妃?

    归善公主那一句“父养我,母生我,生恩不如养恩”

    并不是说在她的心中父亲真的比母亲重要,而恰恰相反,通过她的称呼就知道了。她这么说,只是在父权社会,她必须这么说。

第303章:萧规曹随

    “这件事情,我会去同阿兄说的。你也放心,贵妃侍奉阿兄多年,又有一儿一女。看在你跟阿珩的面子上,阿兄也不会要她的性命的。”李盛袭扶起了李书仪,话说到这里,也算是打了包票。

    李书仪松了口气,只听李盛袭又继续说道:“只是窥探帝踪,实乃大罪,纵然性命得以保全,只怕贵妃尊位却不能不去了。”

    “能够保全性命,便已经是大的福气,不敢再奢求贵妃尊位。只是,若要废去阿娘的名号,能否烦求姑姑求一求圣上,好歹……不要打入冷宫。阿珩即将开府,想来离就蕃不远,不如就将阿娘接到王府供养,日后随阿珩前往……”

    “荒唐!阿兄尚在,你就叫妃子出宫,置阿兄的颜面何在呢?”李盛袭轻斥道。

    面上虽有薄怒,内心却是感叹李书仪的灵秀聪慧。李书仪最是知礼,难道不知道这么浅显的规矩,她之所以这么说,实际上是想问李盛袭,宏兴帝对于李珩到底是怎么个态度。

    到底是否有心传位,若是无,又想要传位于谁。

    “姑姑说的是。”李书仪不由得微微蹙眉,瞧着我见犹怜,“只是阿娘她……她虽一时糊涂,到底是我阿娘。我实在是不忍心见她在冷宫之中寂寥一世啊。”

    李盛袭轻轻叹气,抚了抚李书仪的鬓角,“你这孩子,倒还真是关心则乱了。阿兄的心意,又岂容我等揣测,不过无论如何,总归贵妃没有犯下大错,不会过于苛责的。”

    李盛袭暂时是不可能把宏兴帝的谋算完全告之李书仪的,而李书仪也是个聪明孩子,如今是她有求于人,自然不会再继续多问。

    “是……那就多谢姑姑了。”李书仪缓缓垂下了头,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不过她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圣上属意的储君人选,当真不是阿珩。姑姑的避而不答,就是最好的解释。

    李书仪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送走了李书仪之后,李盛袭就去见了宏兴帝,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总之,李盛袭离开之后,圣上就又发了一道圣旨,说是贵妃窥探帝踪,念及多年情分,着降为婕妤,移居千里之外的甘泉行宫,终生不得归京。

    对于这个结局,李书仪其实是满意的,甘泉行宫所在的合州,乃是陈氏祖籍之地,安国公府被遣返祖籍,一家人在,也好相互照应。

    只是阿娘,却未必高兴了。

    带着代王送别陈婕妤的时候,陈婕妤一开始还好,看到李书仪之时,就不由得骂骂咧咧,仿佛是这个女儿断了她终生的荣华富贵。

    李书仪见此,只得捂住了代王的耳朵,而后士兵便将人送出城。

    “阿姐,阿娘再回不来了吗?”李珩哭完了的眼睛目露懵懂。

    李书仪轻轻点头,其实这个结局,比她想的要好上不少了,既不是赐死,又没有打入冷宫,甚至还有婕妤的尊号在。

    “为什么?为什么阿耶要把阿娘送走?”李珩不明白。

    李书仪复杂的看了一眼李珩,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阿姐也不知道,但是总归,出去了比留下来好。”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细细算起来,其实南晋的外戚有三家。人人都说,南晋真正的外戚只有平国公府一家。

    但是如今想起来,地位最为稳固的,其实是西平侯徐氏一族。

    他们起家的确是因为外戚,但是封侯也好,进官也罢,却是凭着自己的军功。徐氏的爵位虽只在侯爵,但是分量,却比两个公爵重多了。

    南晋可以没有平安二位国公,却不能没有西平侯徐焕之。

    人呐,还是要有用才是。

    虽然人人都说,圣上只有姑姑一个亲人。可是现在想想,在朝的皇亲国戚,又有谁能比得上姑姑呢?

    同样是公主,姑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帮着圣上清除穆氏了。现在想想,若是她有此功傍身,或许就可以直接去向圣上求情,而非辗转多人。

    若是阿珩有姑姑之才。那么圣上一定不会舍弃阿珩,说不定会在一开始雍王兄腿还没事的时候,就废长立幼。若是圣上为阿珩铺路,那么今日阿娘也好,安国公府也罢,就不会被驱逐出京。

    想到这里,李书仪目光一顿,或许她该做点什么,加强自己的价值,日后想要做事,就有谈判的砝码。

    至于阿珩,她并不指望。并不是说阿珩愚钝。而是在圣上放弃了阿珩的情况下,平庸才是阿珩最好的保命符。

    只是,她是女子,又该怎么做呢?

    女子……

    李书仪忽而想起了李盛袭一身朝服的模样。

    随即自嘲一笑,现成的老师在前呢,她倒是往别处想去了。

    “公主,顾氏郎君拦住了公主的车架。”侍女的声音从外传来,打散了李书仪纷扬的思绪。

    “顾氏……郎君?”李书仪有些没缓过神来。

    “是顾氏二郎。”

    顾家二郎,顾长瑞,乃是李书仪的未婚夫,也是顾侍中次子。

    李书仪微微皱眉,她倒是好久没有见过顾长瑞了。

    说起她和顾长瑞,也算是自小相识。较之其他盲婚哑嫁略为不同。

    虽有几分情分,却也并不似旁人想的那般。

    她如今是金尊玉贵公主,可是公主并不是一直都金尊玉贵。

    她清楚的知道,在皇权旁落之时,皇帝尚且受制于人,何况是一个公主。

    十岁之前,她虽是公主,却也不得不礼让那些世家子弟。亏的是圣上手段强硬,但即便是如此,在世家最昌盛的时期,她见到世家子弟,也要低头三分。

    直到穆氏伏诛,世家遭灭,这样的日子才算是彻底过去。

    对于顾长瑞,她说不上厌恶,也谈不上爱慕,只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人。值得托付。而且二人自小相识,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不错。

    直到上次阿娘和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几日没见顾长瑞,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没机会去见顾长瑞。细细想来,也有些时日没见了。

第304章:真的

    李书仪轻轻掀开车帘,“顾二郎,幼弟在侧,只怕今日无暇闲话,不如改日再叙?”

    “原来代王殿下也在,是草民唐突了。还望公主见谅。”

    顾长瑞看着马车内李书仪,见她略有颓丧之色,点了点头,他料想今日陈婕妤出京,公主必定不悦,本想一叙,却忘了既然是婕妤出京,那么代王殿下必定也在。

    “有劳郎君体恤。”李书仪轻轻点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车帘。

    顾长瑞等到李书仪的车架驶动之后,也上了马车。

    “二郎,二郎,出事了。”有小厮飞快的跑来。

    “什么事情,怎么慌里慌张的。”顾长瑞轻轻皱眉,下意识的看着过往的车架。

    “大郎……大郎冲撞了……冲撞了沈家的马车……”小厮气喘吁吁。

    “哪个沈家?”顾长瑞没有明白。

    “平国公府沈家。”

    顾长瑞眉头猛地一皱。

    “大郎在集市纵马,冲撞了沈家车架,旁的还好,偏偏平国公的马车受了惊。”

    顾长瑞不由得皱眉,“平国公如何?”

    人人都只沈兆业命不久矣,但是正是因为命不久矣,才不敢冲撞啊。平国公死了是一回事,被人冲撞死了又是一回事。

    集市纵马,已是大罪,偏偏还冲撞了命不久矣的沈兆业。

    那可是圣上的舅舅,就算废黜了爵位,驱逐出京,那也依旧是舅舅——难道未见圣上在朝堂之上的姿态吗?

    无论圣上是否真的在意沈兆业,但是既然圣上在朝堂上已经做足了姿态,那么发生这样的事情,圣上必定不会不管。

    若是没有事也就罢了,若是有事,那可就遭了。

    就算是世家,也不能明晃晃的害死皇帝的亲舅舅啊。更何况,现在早就不是世家一手遮天的时候了。

    “情况还不知道。只不过,这一幕恰好被去京郊巡查的长公主给看到了,大郎已经被压走了。”

    “长公主。”顾长瑞眉头紧锁,心下忽而漫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若是旁的还好,但是这事如果有了长公主的参与,只怕一切就变了味道。

    “将此事告知阿耶……”

    “郎君,侍中他,只怕还在中书省,不曾出宫。”他们这样的人,哪里是想进宫就进宫,想出宫就出宫的呢?再者,圣上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辅弼大臣手中抢夺宫禁兵权,皇宫治如铁桶,想要偷递消息更不可能。

    顾长瑞微愣,“不管怎么样,叫人看看能不能先进宫……”

    “郎君,归善公主的车架就在前方,不如去求一求他。”小厮提议道。

    旁人是轻易进不了宫,但是李书仪却不一样,她本就是要回宫的。

    顾长瑞一愣,让公主去,只怕来不及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罢了,你且去求一求公主,我先去看看情况。”

    见顾长瑞松了口,小厮忙赶过去。

    当顾长瑞赶过去的时候,自然已经没了人影。

    李书仪的车架再次被人拦住,她听着宫女转述进来的话,微微皱眉,“你是说,顾家大郎冲撞了舅公的车架,此事还被姑姑知道了?”

    “据顾二郎的小厮说,的确如此。”宫女点了点头。

    一边的李珩疑惑的睁开了眼睛,“阿姐,怎么了?”

    李书仪神色凝重,“舅公出事了。”

    “啊……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舅公?”李珩惊讶。

    李书仪点了点头,“对了,我们当然该去看看舅公。”

    随即,李书仪就拒绝了顾家的下人,急忙赶去了长公主府。

    李书仪来的时候,李盛袭正站在外面和太医署的医馆交谈,太医面露遗憾,李盛袭的目光却是无比难看。

    “姑姑……”李书仪带着李珩给李盛袭行礼。

    李盛袭点了点头,又疑惑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舅公出了事,料想在姑姑这里,姑姑,舅公身体如何?”李书仪关切的问道。

    李盛袭面色阴沉,摇了摇头。

    李书仪微微蹙眉,面上止不住的担忧。

    这份担忧半真半假,她与平国公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和沈三娘子却是有着实打实的感情在的。

    她的担忧为的是沈三娘子,而非平国公。

    “怎会如此?”

    李盛袭抿了抿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今日不是出城吗?”

    “回城之后遇到了顾郎家的下人,他们同我说的。”

    李盛袭目光一顿,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叮嘱道:“你与沈三关系好,进去看看吧,我先进宫去了。”

    李盛袭说完,就坐着车进了宫。

    李盛袭上了车,原本阴沉的脸色就淡了几分,本就是她一手设下的局,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顾家大郎酗酒之后最喜街头疾驰,稍稍暗示平国公之后,他就有了选择,自然了,也就有了今日之事。

    甥舅之情是真的,蓄意利用也是真的。

    让她意外的是今日李书仪的到访。顾家郎君听到了这样的事情不着急解决,忙着和归善说什么?

    这可是他们家人自己惹出来的祸事。

    无论如何是逃不过的。

    李盛袭又看了一眼留今,“怎么回事?归善怎么突然来了。”

    “据说是,顾家二郎叫人去跟归善公主说的,说是想请公主把消息递给顾侍中。”

    “是吗?”李盛袭轻轻开口,让书仪递消息,一来一回也够久了,早就尘埃落定,哪里还有什么用呢?

    留今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明白李盛袭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有些奇怪。”两个人,都有些奇怪。

    李盛袭垂了垂眼眸。

    留今越发的不解,但是李盛袭也没说什么,直接将这件事情上达天听。

    此事一出,自然是引起朝堂震撼,集市策马本就是重罪,不过是往日里纵马疾驰的都是高门子弟,又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京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回冲撞的是宏兴帝的亲舅舅啊,重点是他也是真的倒霉,恰好就遇到了岌岌可危的平国公。

    平国公无论是生是死,顾大郎的命,几乎是定了。而与平国公的生死真正相关的,乃是顾侍中。

第305章:学习

    当初事发突然,沈兆业伤重,而平国公府也被收回,恰好沈兆业出事的地方离李盛袭的府邸不远,李盛袭就把人带了回去。

    现如今,沈兆业一家子都在李盛袭的府上,连带着太医署的医官也在,不少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长公主府。

    奈何那是李盛袭的府邸,轻易伸手不去。

    而且这些时日李盛袭也闭门谢客,不许任何人打扰。众人只能从李盛袭每日上朝的神态窥探沈兆业的情况。

    直到这一日,李盛袭辞了朝会。

    她虽是女子,但是入朝以来,却比任何人都要勤勉,鲜少有不来朝会的,这让众人的心悬了起来。

    李盛袭正站在府邸门外,听着一众沈家亲眷的哭声。

    沈云嵩慢慢从屋内走出,沈家的亲眷围了上去,沈云嵩却只是摇了摇头,他从人群中穿出,走到了李盛袭的跟前,他的神色复杂,却还是开口说道:“长公主,祖父要见你。”

    李盛袭轻轻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屋内只剩下她和沈兆业。

    如今的沈兆业,已然是垂垂老矣,再不复当年之态。虽然比前两日多了几分精神气,但是任谁也知道,这是死前的最后一丝回光返照罢了。

    “我纵横两朝,虽无大能,却也自认于窥探人心,人情世故上绝不逊色旁人,没想到比之圣上与长公主,却仍然有所不及……咳咳……”

    李盛袭坐在了床头,“这或许是青出于蓝吧。”

    沈兆业其实是一个很适合活在官场上的人,对于朝局和人心的把控都是旁人难以企及,只可惜能力稍逊,且太过小心谨慎,才落得今日结局。

    “长公主,你所图不小,难道就不畏惧吗?”

    这些时日这对兄妹俩对于朝堂的削弱他都有所耳闻,闻之骇然,思之却是心惊。

    二人想要做什么,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权倾朝野,女主第二。

    一开始想到的时候惊讶无比,到了如今,也久久不能平静。

    但是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早有注定,陪嫁时带的是赤霄剑,抓周时一不小心就抓了御前的传国玉玺,还有如今出入朝堂,位比亲王的待遇。

    人人都说圣上封了两个亲王,但是实际上却是三个。

    “有剑在手,并不畏惧。”李盛袭摇了摇头,面对自己舅父死前的猜测并不多放在心上。

    临死前乞求心安罢了。

    因为在他心中,日后继位之人若是她,其实比李珣李珩二人来的对沈家更有利。

    “那就恭祝殿下心想事成,早成大业,也请殿下,遵守诺言。”保全沈氏满门。

    “自然。”李盛袭点了点头。

    很快,长公主府中便有哭声响起。

    最终沈兆业从长公主府发丧,藏于京郊,而宏兴帝也赐予沈家小辈数万钱,以安其心。

    而顾侍中自己,则是引咎辞官,宏兴帝没有挽留,而是提拔门下侍郎顶了顾侍中的位置。

    但是两家的儿女姻缘,却并未因此而断绝。

    如此一来,朝堂之中,便就只剩下了一个黎王。不过这个人,宏兴帝并不打算动手。

    严格来说,黎王算是李盛袭的敌人。

    宏兴帝若有不测,在没有比黎王更适合稳定大局的了。朝中三公虽资历久远,又为心腹,但是到底不是宗室。

    李珣虽为宗室,却缺少年纪与资历,不足以让人信服。

    所以,只有黎王。

    此后的日子,李盛袭整日忙于兵部之事,以及加强朝中的稳固,和权柄的收拢。

    纵然黎王再看不惯李盛袭,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不可多得的治世能臣。心中则是无限感慨,若是李盛袭为男儿身,便可两全其美。

    李盛袭不知道黎王是怎么想的,但是让她惊讶的是,归善时常往她身边跑,也不拘做什么,就是静静的待在一边。

    李盛袭也不好出手赶人。

    直到某一日,她和留今谈论起国事时,归善公主进来插了一嘴,她才渐渐领悟几分。

    这样的情景,似乎和当初她跟在阿兄身边有几分相似。潜移默化,耳濡目染的参知政事。

    起初归善公主只是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久而久之,她也有了自己的见地,且十分不俗。

    “留今姑娘谋断多才,亦有军功,常侍奉在姑姑左右。如今姑姑出入外朝,为何留今姑娘还只是区区内官?何不册以官职,既是封赏,又能更好襄助在姑姑身侧。”某一日,李书仪忽而不解的问道。

    李盛袭起先并未回答,而是问道:“那么以你之见,我该向阿兄请求,授予留今何官呢?”

    “能文能武,不如进兵部。”李书仪不假思索。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李盛袭斟酌一二,点了点头,又看向留今:“你以为呢?”

    “愿听殿下差遣,只愿常伴殿下身侧。”

    李盛袭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李书仪看不懂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又继续问道:“姑姑是打算将留今举荐出仕吗?”

    李盛袭摇了摇头,“时机不对。我尚且地位不稳,遭到那些糟老头子口诛笔伐,何况是留今。要再等等,等到时机成熟,便是出官之日。这样的事情,并不能着急,需要徐徐图之。不过……左右我等还很年轻。”

    她是南晋第一个登临庙堂的人,她必须要走的稳,有她开一个好头,后来自然会有无数前仆后继之人紧跟而上,她要接掌天下,自然要创造一个独属于她的盛世,做出不一样的功绩——这是她的愿望,自然了,也是黎王最不愿意见的事情,这也是她和黎王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李书仪点了点头,她敏锐的注意到了李盛袭话中的那句“我等”,这个“我等”,包含着多少人呢?

    姑姑也不过二十二三,留今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但是若说年轻,自己才是真正的年轻。

    她才十六七岁,正是韶华妙龄,还可以学很多东西,有漫长的岁月。

    所以她也不着急,稳扎稳打的走好每一步才是正道。

第306章:示弱

    孙介很快送入了京中。

    李盛袭看着被压到自己跟前的孙介,他已经没有了往日之风姿。

    虽是押送入京,但是送京之前就遭受酷刑,送到李盛袭跟前的时候,几乎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气。

    李盛袭居高临下的看着孙介。

    “问出什么了吗?”李盛袭并不是问孙介,而是问身边的内卫。

    “这是个硬骨头,无论我等如何逼讯,他都一言不发。”只要孙介张嘴,他们也总能顺藤摸瓜,问出些什么来。

    可他偏偏一言不发,难就难在这里。

    李盛袭并不意外,孙介是沙场腥风血雨里面走出来的,他并不畏惧刑罚,也自有铮铮傲骨。

    “他的家人呢?”李盛袭又继续开口,孙介傲骨如斯,家人却未必。内卫手段一向狠,对付寻常人,甚至不需要酷刑。

    内卫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李盛袭面露疑惑。

    “这人倒是狠,察觉不对,率先毒妻杀子。”内卫历经世事,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他倒是真狠。

    李盛袭也吃了一惊,随即面色一沉。

    如此,也可以断定,孙介并非是受制于人或有难言之隐,他是心甘情愿。

    如若不然,也不至于杀妻杀子。他与沈兆业不同,沈兆业此心心系太多,牵扯的太多。

    他未必相信她不是杀沈继泽的凶手,但是无论他信不信,他都别无选择。事到临头,他只能选择与她合作。

    可是孙介不一样,他没有牵挂,一心忠于他背后的主子,东窗事发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如何保全自身,而是防范他人泄密,不惜大肆屠杀。

    这与他平日里所表露出来的书生文气简直大相径庭。

    下手够狠。

    李盛袭看着地上的人,目光微暗,不在乎妻子,不在乎生命,只想忠心报效楚王,这样的人,留着到她跟前,已经没了旁的作用。

    “阿兄怎么说?”李盛袭开口。

    “任由殿下处置。”

    李盛袭摇了摇头,没有说该如何处置,而是离开了此处。

    “什么时候抓的人?”李盛袭出门之后又问。

    “二十八日之前。”

    “二十八日。”李盛袭呢喃,“入内卫之后,不曾与外勾连吧?”

    那名内卫闻言连忙跪下,“我等虽无能,却绝不至于懈怠至此。”

    “如此便好。”李盛袭点了点头,看着自己身上一身朝服,随即去换了一身衣服。

    再次到来的时候,李盛袭身上的装扮已经与方才不同,方才的李盛袭一身朝服,那朝服是宏兴帝着人予李盛袭定制,虽不如彩衣霓裳美丽,却是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得意无比。

    而如今这一身衣裳,加之面上妆容,皆有颓丧之气。

    李盛袭同留今低语两句,就赶入内中,仿佛匆匆赶来。

    李盛袭给了身边的内卫一个眼神,内卫会意,立刻一盆凉水就泼了下去。

    孙介醒来,就看到了李盛袭。

    李盛袭望着他,慢慢坐在了孙介的跟前,“孙介,好久不见啊。”

    孙介看着李盛袭,梗着脖子并不说话,如今活着,盖因他没有找到机会以求自尽。

    内卫之人精明如鬼,一旦开口,他们总有办法查到端倪,尤其是这个李盛袭,他绝对不能开口。

    “你不在意儿孙,亦是罔顾亲眷,对楚王世子忠心至此,我很好奇,是为什么?旁的亲眷也就罢了,你的妻子儿女,陪你同舟共济数十年,哪怕无情也有义,你竟然也忍心痛下杀手?还有沈继泽,他是你的主将,与你有知遇之恩,便是禽兽也知知恩图报。”

    孙介并不开口,但是李盛袭的话却是一句不落的落在了他的耳中。

    旁的也就罢了,唯独最后一句——沈继泽为他所杀?

    此事已过去数年,若是能查出,早在当年就已经查出来了,何至于至今日?李盛袭这句话,是在诈他。

    孙介的眼睛半睁半闭,继续闭口不言。

    李盛袭似乎有些着急,想到了什么,微微侧身,又归于平静从容。

    孙介倒是也了解李盛袭几分,她与其兄一脉相承,却又有所不同。二人同守一份淡定从容,但是宏兴帝不苟言笑,但是李盛袭却是时常如沐春风,笑意盈盈。

    可是无论是哪种,二人都均是不轻易将怒火显现于人前。

    李盛袭不会轻易这般作态,除非是极怒。可是如今的李盛袭擒拿了他,正是春风得意,怎么会极怒?

    是故意作态?

    李盛袭又继续说了几句话,孙介仍旧是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留今忽而急忙跑入,她在李盛袭身边低语两句。

    李盛袭眉宇一跳,微微敛息,恢复了往日从容之态却少了几分轻松姿态。

    她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罢了……”

    “不可。”留今摇头,眉宇凝重,甚至带了几分央求之意。

    李盛袭看着她的脸,目光之中似有犹疑,但是最终架不过留今的要求,快步离去。

    孙介没有说话,眼睛也是半眯半睡,但是却一直注意着李盛袭的动向。

    李盛袭离开了之后,就复又露出了轻松之色,同着留今相视一笑。

    “殿下,确定此计能成?”留今有些疑惑的问道。

    李盛袭故作颓唐,就是想要孙介以为李盛袭如今隐隐有失势之态。孙介忠心,一直缄默不言,未必没有想要借机扰乱南晋之心。

    若是见她失势说不定就会开口。李盛袭不怕他使用计谋,怕的是他一直当哑巴。

    “不知道啊……”李盛袭耸肩摇头,略有娇俏之态。

    “殿下哄我。”留今佯装嗔怒。

    李盛袭摇了摇头,“我是真不知道,若是在北征之前他还没开口,那就杀了吧。”

    这样忠心的人,她不在,实在是不放心啊。

    “殿下,既然能容忍他到北征之时,莫不是有些把握在身?”留今素来知晓李盛袭之心。

    放眼天下,若论知李盛袭之心,她可以排前三。

    “不知道啊,但是,他方才听我说话了。”

    真正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最为稳妥的办法,不仅是不言,还要不停。自尽不得,也要想办法让自己活的像个死人。

    毕竟就算是对方再势微,也比自己这个将死之人好些。

第307章:箭矢

    这几日,李盛袭并没有放弃严刑拷打。但是同样的,她依旧是不着痕迹的示弱,孙介坏就坏在,他是个聪明人,他敏锐的从李盛袭一行人手中捕捉到了李盛袭的情况。

    李盛袭……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春风得意。

    而且这段时间内卫之中一直有人陆陆续续的被送进来。

    内卫陡然被送进来这么多人,他可不认为对于李盛袭来说是什么好事。

    到了后面,一个人的出现,渐渐证实了他的想法——内卫总统领,赤霄。

    李盛袭对于内卫的如臂指使,在于圣上赋予她的权力——天子剑赤霄。让她相当于内卫的副统领一般。

    但是内卫真正的统领终究不是她。

    而他所涉及的事情恰恰是李盛袭最关心的,依着皇帝对于李盛袭的信任与宠爱,这件事情不可能不交给她处理。

    可是偏偏,这个人换成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赤霄。

    突然换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李盛袭失去宏兴帝的信任,要么是李盛袭做了什么,使得宏兴帝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妹妹。

    第一种情况可能性不大,宏兴帝凉薄,却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和自己相差了十几岁的妹妹百般宠爱。但是他们的感情却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只能是第二种。

    这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个不错的消息。但是孙介没有轻举妄动,他先看着赤霄的举动。

    过了许久,孙介才终于开了口,语气嘲讽却又带着不怀好意,“不是长公主审讯,怎么换成了赤统领?”

    “孙介,如今你是阶下囚,似乎你忘记了身份。”随着赤霄话音落下,酷刑随之而行。

    赤霄依旧公正,不过他的偏向还是很明显。

    他体察天子心意,天子想要保全胞妹,他自然要顺应上意,稍微偏向。虽不至于包庇,但是在结果未定之前,他要尽量让李盛袭处于有利地位。

    自然了,他也会不由余力的保全皇室威严,不容任何人冒犯。

    孙介闷哼。

    赤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符合他的作风。

    “说,你是如何与楚王世子勾连的?平日里又是如何传讯,他除了叫你削弱我军实力还做了什么?……还有平国公,你与他之间,又有何勾连?”一旁的内卫持续的发问。

    孙介神智如今还算是清醒,他一开始不明白他是怎么露馅的,内卫的人动作迅速,他没来得及联系世子。

    但是他们每一回的审讯,都会带上平国公,他就隐隐明白,或许是平国公那边出了几分披露。

    这边问的隐晦,是问他和平国公与他如何勾连——这说明他们断定他和平国公有所勾连。

    但是,唯独李盛袭问的明显,她问的是,他是如何害死沈继泽的?

    可是平国公分明是以为,是李盛袭害死平国公的。

    难道……是这件事情翻了出来?

    平国公要把这件事咬了出来?

    如果是这样,别的不说,黎王那一派人是不会放过对李盛袭的穷追猛打,倒也是可能。

    若真如此,他要是能坐实此事,那么就算宏兴帝在不愿意,只怕也再难以授予李盛袭权柄。若是如此,便也值得。

    他们又连续追问了几句,孙介的表情却越来越奇怪,似乎是看到李盛袭不在,而确定了什么事情。

    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漠然,逐渐变得讽刺起来。

    赤霄目露疑惑,似乎不明白孙介的古怪。但是见他如此,也有所期待。

    “平国公?与平国公何干?怎么?长公主的不露面,与平国公有关系吗?还是说老天有眼,拨乱反正了?”他讽刺的开口。

    赤霄仿佛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是依旧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什么拨乱反正?怎么又叫老天有眼?”

    “沈将军,是为长公主所杀。”

    “一派胡言!”他一开口,负责审讯的内卫就不屑说道。

    赤霄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连忙告罪。

    赤霄抬了抬手,那人赶忙退了出去。

    “你是叛臣,怎敢轻易状告长公主?”赤霄冷声。

    “赤统领可自辨真伪。”孙介双目微红,似乎想起了昔年的峥嵘岁月。

    叛臣,或许也有知己至交。

    赤霄销声匿迹数年,众人各有猜测。楚王世子一系的人,是猜测赤霄埋伏敌国,以全宏兴帝北征之心。

    埋伏北齐,自然免不了和北齐人接触。北齐虽是皇帝昏庸、朝廷混乱,政党只顾争权夺利。但是北齐之内亦有志士仁人,谁知其中是否有与赤霄志同道合之人。

    这样的情感,只怕赤霄会比旁人明白。

    “有何证据?”

    “那日奇袭,射入沈将军胸腔中大人箭矢,独长公主所有。”

    “拔出沈将军箭矢之时,我等核验过箭矢。你这般无稽之谈,当我好骗可欺吗?”赤霄——正是李盛袭冷冷的说道。

    “长公主位高权重,若是被人知道有此破绽,岂不会杀人灭口?箭矢就在我手中,被我秘密保存。”

    李盛袭见他说的煞有其事,心中确是疑窦骤生,平国公并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

    如果真有此事,那么就有两点需要注意。

    其一,孙介并没有和沈兆业说这件事情,不然的话,在当年的情况下,有证据在手,平国公还不翻了天。当年的她虽得阿兄信任,却远不如今日的权倾朝野。纵然她当年有天子剑傍身,却也是一个普通的长公主。她的权势,是在驱逐西戎之后才渐煊。

    所以她可以确定,当初孙介为了稳住沈兆业,没有把这个所谓的“证据”给说出来。

    其二,她的箭矢是特定制作,锻造工艺复杂。如果孙介手中当真有此箭矢,那么,就很值得注意了。既然能锻造,怎会只锻造一根?必然留有大用。

    还有就是,她少用弓箭,她的箭矢更多为身份的象征,不仅要锋利,更要符合她的身份。简而言之,又好看又好用。故而锻造复杂。难以仿制,若是有人能够制造出一模一样的,那么愿意,或许可以从自己身边的人找寻。

    “我搜遍你名下所有产业,那只箭矢藏在何处?”

    今天忙了一天,另一章明天补上,大家早点睡。

第308章:大夫

    “沈将军的棺椁之中。”停灵的时候,他乘旁人不备,塞了进去。

    李盛袭都暗暗吃了一惊,随即心中泛起几分薄怒,藏在棺椁之中,亏他们想的出来,这是要闹的沈继泽死后不宁吗?

    “既然有这样的证据,何以不告知平国公呢?”李盛袭又问。

    孙介则是在品味这句话,不告知平国公,是没告知什么,没告知平国公沈继泽之死,还是没告知平国公有这样的证据。

    他略略定心,推测应当是后者,也就开口说道:“平国公爱子情深,若让他知晓有实证,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变故。”

    所以,按照他的说辞,他手上一切不合理的行为都可以归结为她的权倾朝野?可是几年前,她权倾个锤子的朝野。

    “你在骗我。”李盛袭笃定道,“多年前的长公主并不算是权势煊赫,平国公若有铁证,也能够和长公主掰一掰腕子。”

    “长公主深得圣上信任却不是白说的。再者,平心而论,一根箭矢,难道真的当得铁证?若我不拔出来,长公主的人会拔出来换掉。若是我拔出来换掉,长公主也有借口推脱,说是我拿了她的箭矢。既然没有铁证,那么结局如何,就在审判者的一念之间。”

    谁是审判者?自然是皇帝。

    一切在皇帝的一念之间,那么皇帝自然会偏袒自己的这个妹妹。皇帝虽然加恩平国公府,但是平国公府对于皇帝,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李盛袭看了看孙介,从前还不知道他这么巧舌如簧。

    不过,他说的也很有道理。

    “放肆。”李盛袭佯装愤怒,便又叫人用刑。

    孙介闷声,却并未发一言,并且在此之后,一直都没有开口。

    李盛袭离开了此处,又差遣盈笑来给他看伤,防止人死了。

    盈笑给孙介上着药,她的动作不带轻的,孙介如今不过是吊着一口气在,顺带想办法保留他的痛觉,好用刑而已,至于废了残了,这并不重要。所以身上的上药,之时为了防止他失血过多而已。

    盈笑给他手臂上药,动作其实算不上轻柔。

    孙介看着盈笑,忽然开口,“盈笑姑娘,你当年能够摆脱人牙,进入内卫,也是因为楚王殿下的人相中了你,你为什么不思报效呢?”

    “你想害我?”盈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内卫,她的来历人尽皆知,带她进内卫的人的确是楚王的棋子,但是她可跟楚王没有任何关系。

    “你倒是很懂得报效。”盈笑随即嘲讽的说道:“沈将军是你害的吧,你为了陷害殿下,不惜做到这样的地步,如今又说出这样一番的‘证词’来,以至于沈将军的坟被重新挖开,让他死后不宁。”

    “害他的不是我,是李盛袭!”孙介佯装愤怒,甚至不管不顾的喊出了李盛袭的名字。

    “我可以告诉你,哪怕你污蔑殿下,也没有任何的作用!”盈笑仿佛是看不惯他,“你自己也说了,证据不够,一切皆由圣上裁决。圣上英明神武,难道看不出你在撒谎?”

    盈笑说出这番话,孙介反而不慌,她越是色厉,就说明李盛袭如今的情况越发不好。

    甚至还有可能,坐实了这件事,或许可以给李盛袭造成不小的打击,宏兴帝都不得不断去一臂。

    盈笑匆忙给他上了药就离开,出去之后,她将消息告诉给了李盛袭,而李盛袭只是轻轻一笑。

    她带着人去挖了沈继泽的坟。当然了,她不是直接去挖。沈继泽追封国公,那么陵墓规格自当与往日不同,既然如此,动他的坟墓也是理所应当。

    李盛袭命人开了棺,时隔多年,沈继泽的尸身逐渐腐朽。李盛袭神色恍惚,但是很快,她就找到了那支箭矢。

    箭矢上的装饰也随着埋葬尘土而失去光彩,与当年依旧的,莫若那依旧锋利的箭头。

    “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李盛袭端详着箭,拿走了箭之后,就叫人合上了棺。

    “磨损的不够啊。”李盛袭轻轻开口,当初射向沈继泽的那一只箭,箭头磨损可比这个严重。沈继泽的那一身硬甲,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一支箭箭头虽有磨损,却并不如当初的那支。

    “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再去查一查当年负责下葬的那些人。”李盛袭将箭矢交给了身边的人。

    虽说孙介说是在停灵的时候乘人不备塞进去的,但是李盛袭却并不认为有那么简单。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那可就被人察觉了。她更认为,是在钉紧棺材的时候偷偷放进去的。如果是这样,那就牵扯不少人了。

    只要孙介开口,就不怕他露馅。

    回到内卫之后,就见了盈笑,只见盈笑笑着点头,李盛袭就换了身衣服,走了进去。

    走进去之后,命不久矣的孙介在此被泼醒。看着李盛袭衣摆下的泥点。

    “赤统领是亲自去了一趟吗?可有什么发现?”孙介开口问道。

    “去了一趟,如今却是后悔,算不上证据的东西,竟然也只得去开沈将军的棺?谁知道这支箭矢是不是当初你从长公主处偷拿,在循着机会私自放入,毕竟,你可是叛臣。”李盛袭摇了摇头,轻描淡写。

    只是一支箭矢而已,不要说在磨损上不对,就算在磨损上也是如出一辙,也着实算不得什么证据。

    哪里是算不得证据,如果这件事情换了旁人,只怕早就被压到内卫中来严刑拷打了吧。孙介讽刺的想。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赤霄不可能不动摇,他必然开始怀疑李盛袭了。接下来只需要加一把火,坐实这件事,那么就一切水到渠成。

    就算宏兴帝再信任这个妹妹,有此一事,只怕也要心有隔阂。

    “换下箭矢之事,除我之外,还有旁人知晓,昔年沈将军遇难,我为他请来大夫,他亲自拔箭,他是见过这支箭的。”

    “哪个大夫?”李盛袭低着头,轻轻开口。

    “是城南名医朱万忠,他认得这只箭。”

    “是吗?”李盛袭轻笑。

第309章:凌迟

    说完这句话,孙介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对面的赤霄却快步站了起来。

    李盛袭亲自带着乔装打扮的内卫去了医馆,将朱万忠“请”了过来。

    这并不是射入沈继泽胸口的箭矢,如果朱万忠真的认识这支箭,那么就说明一件事,孙介是先将原本那支箭拔出,而后在将这支箭插入。

    重复的插进去,伤口必定会有异样,一旦把大夫叫过来,那么他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如果把人叫过,这个谎言依旧可以维持下去,那就更好解释了——大夫也是参与设计这个谎言的人之一。

    孙介敢开口,那就说明他确定这个大夫会帮他圆谎。那就说明,这位大夫,也是乱臣贼子。

    李盛袭把人请过来之后,就直接交给了手下的人。

    孙介是硬骨头,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是硬骨头。这位朱大夫一开始也犟,可是几套刑罚下去,他就忍不住吐了不少东西。

    比如他所知道的几位官员。

    比如说,沈继泽之死的真相。

    沈继泽虽明面上是死于穆氏叛臣之死,但是实际上是死在他和孙介手中。

    孙介将人送到医馆之后,就将箭拔去,以至于沈继泽失血过多而死。

    李盛袭面色阴沉,她攥紧了拳头,看着朱万忠,“你的意思是说,若是当初你及时止血,沈继泽就能活?”

    朱万忠被挂在架子上,整个人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坨会说话的烂肉,“是”

    李盛袭离开了朱万忠的住所。

    这个人,已经没了价值。

    “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置此人?”留今开口问道。

    李盛袭轻轻一笑:“和孙介以及那些叛臣一起,凌迟处死吧。”

    李盛袭懒得去见孙介了,她甚至不需要特意去耀武扬威,只要在他看着她下令将他凌迟处死,他就会明白,他被她耍的团团转,以至于一败涂地。

    其实孙介会败,在于两点。

    其一是他并不知道赤霄就是李盛袭,所以他并不知道,赤霄一开始就知道孙介的话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他企图欺骗赤霄,可是他根本不能欺骗赤霄。

    其二,在于李盛袭的示弱,他太想扳倒李盛袭了,重利之下,必定会有所疏忽,而且如今他身心俱疲,命不久矣,思绪早就没有从前那般清明。

    朱万忠吐出的那些官员虽说官位不高,但是可都是禁军官员。

    禁军中下层官员,虽说官位不高,但是牵涉的可是内宫。

    当年唐玄宗唐隆政变能够成功,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他结交了不少禁军中下层官员。

    李盛袭再次想起了那个梦,楚王世子有这个本事,想必对于他来说,架空阿珩一个小皇帝也没什么难的。他的兵力,想必都是用来跟她夺权了吧。

    李盛袭以迅雷之速将这几个军官给捉拿到了内卫之中,这其中固然有硬骨头,但是都是人,不是谁都能如孙介一般意志坚定。严刑拷打之下,又挖出了不少的东西。

    此事牵涉甚广,朝堂十数名官员都牵涉其中。

    李盛袭和宏兴帝心照不宣,毫不手软。李盛袭对其用刑,都是往狠了去,不带丝毫的手软。宏兴帝亦是如此,该夷族夷族,该流放流放。

    那些叛逆的官员被压到刑场凌迟的时候,身上已经没了几块好肉,有些地方甚至隐隐可见白骨,让人不由得瘆然。

    李盛袭负责下令施行。

    当孙介看到李盛袭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

    李盛袭一身朝服,虽说不上多华丽,但是却是无与伦比的雍容高姿,气韵超然,无愧于“镇国公主”的四字。

    “怎么可能。”孙介不可置信,他遥遥望着李盛袭。

    他死,是一种必然,毕竟他是叛逆之臣,宏兴帝将他凌迟处死并不在意料之外。可是怎么会是李盛袭监刑?

    还有身边的这些人,初见时他一时还没认出来,但是再仔细一看,他就明白了过来。这些人,乃是世子的人,怎么会被李盛袭一个又一个的给揪了出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按理来说,李盛袭如今应该是受尽猜疑,纵然有宏兴帝庇护偏袒,能够保全性命和荣华富贵,但是应该再也插手不了权力了。

    怎么可能还能趾高气昂的来此处监刑?

    还有那身衣服,看那样式,那应该是朝服才对。她是女子,怎么会有朝服?

    她没有失势?依旧位高权重,权倾朝野?

    怎么可能?孙介想不明白,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李盛袭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一笑,笑中带着无限的得意与从容,仿佛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李盛袭的身旁站着一个白衣少年,正满脸复杂的看着孙介,他的脸上布满了愤怒,难以置信,以及诘责。

    白衣少年正是沈云嵩,李盛袭特意将人接了进来。宏兴帝也允许了此事。

    他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虽说前段时间平国公和他说过,他父亲的死或许有隐情,叫他不要再和李盛袭作对。

    但是那样含糊不清的事情,哪里有如今的事无巨细来的震撼。

    他的父亲之死,和李盛袭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明他是可以活下来的,若是当初孙介及时为沈继泽止血,那么事情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真正害死他父亲的,是孙介。

    他将视线落在孙介身上,看着行刑,看着刀子落在孙介的身上。

    孙介并没有注意到沈云嵩,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李盛袭。

    而不远处的一座观景台之上,宏兴帝也命朝堂众臣也在观看着这一幕。

    杀鸡儆猴,便是如此了。

    他们离着远,看不清楚细节,但是即便是远远望着那场面,也觉得毛骨悚然。

    有胆小着,甚至已经吓得昏厥了过去。

    李珣坐着轮椅到了黎王身边。

    “黎王如何看今日之事?”李珣忽而开口问道。

    黎王面色复杂。

    孙介这块硬骨头多难啃,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内卫搞不定的事情,却让李盛袭给搞定了。不仅搞定了,还找出了那么多的叛逆之臣。

    “长公主大功。”黎王不得不承认。

    “如此大功,当封王否?”李珣又问道。

    黎王惊讶的看着李珣,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将李珣请到了隔间,“长公主的确是能臣,但是为臣非女子事也,她以女子之身插手朝事,并且不知收敛,行事张扬。若是长此以往,只怕惹出祸患。”

    李珣面色微沉,却依旧开口问道:“黎王,你是什么意思?”

    “有能臣之才,亦有不臣之心。如不及时遏制,只怕会引起‘女祸’。她一人成事,便已经是滔天大祸。久而久之,必定有不安于室者效仿,长此以往,必定纲常紊乱。”黎王微顿,又转头看着李珣,正色诚恳的说道:

    “雍王殿下,本王并非妒贤嫉能,亦非有眼无珠,不识贤才。她若是男子,有此大才,本王只会庆幸南朝有此能臣,可是她是女子。历来有多少祸患源自于‘女祸’?”

    李珣见此,知道谈不下去了。黎王太过于顽固,根本不是他能够说的动的。

    他敷衍了黎王几句,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隔间。

    这一场凌迟,每个人都割了四千多刀,等到结束之时,均是白骨尽露。

    人群渐散,李盛袭也欲离开了此处。

    只怕李瑞安插在朝堂的人手也被拔得七七八八了,十几名官员啊,也不少了,若是他还能塞进来这么多人,那么她和她阿兄也不要干了。

    那李瑞也用不着养私兵了,直接架空阿兄好了。

    想来短时间之内,李瑞是蹦跶不得了。

    沈云嵩在李盛袭将要上马车之时,及时叫住了李盛袭,“长公主。”

    李盛袭疑惑回头。

    沈云嵩神色复杂的看着李盛袭。

    他误解李盛袭多年,这些年,他对李盛袭可谓是嚣张跋扈。他的祖父更是叛逆之臣。

    可是李盛袭不曾有分毫记恨。

    她还查清楚了他父亲死亡的真相,还将真正的凶手凌迟处死。

    论迹不论心。

    无论李盛袭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她都已经仁至义尽。再者,或许这其中有旁的缘故在里面,但是为沈继泽报仇,也必定是原因之一。

    甚至还特许他入京,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被凌迟处死。

    沈云嵩郑重大拜。

    “多年以来,草民受小人蒙蔽,对殿下多有龃龉,心生芥蒂。蒙受殿下之恩,却不思回报。这些年来,活得浑浑噩噩,不知所谓。归根结底,到底是草民愚蠢所致。不敢寻求殿下原谅,只求殿下受草民一拜。”

    李盛袭深深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沈云嵩,小半个月不见,沈云嵩也依旧消瘦了几分。但是原本娇弱公子的身影却再也不见。

    沈兆业的死,对他打击不小。

    而他要安葬沈兆业,要照顾年幼的宗族弟妹,纵然有千金在身,想必也是力不从心。

    不过,他也的确成长了不少。

    “诸事已散,毋复多言。时日还长,你好自为之吧。沈家大梁,如今还是肩负在你身上。”李盛袭轻轻开口,而后就由着留今扶上了马车。

第310章:昏迷

    清除了一批重要官员,宏兴帝又提拔了不少人,这些人多为李盛袭举荐。至于那些中层官员,大多都是李盛袭身侧能人。

    李盛袭的势力,已经慢慢渗透在南晋朝堂上下。

    李盛袭这边一切顺利,但是北齐的朝堂却没有那么平静。

    容治不知所踪,周氏在下丘吃了大亏,顾凌虚在西部自立,割据一方,可谓是一片混乱。

    元嘉帝愈发宠信管知。而且他身体渐弱,日趋消瘦,不像是长久之像,这一日竟然没来得及下朝,就昏倒了过去。

    当江沐颐赶到太极殿时,太极殿外还有孟太傅、吴王、周侍中等重臣。

    几人连忙向皇后行礼。

    江沐颐点了点头,又开口道:“风重雪大,天寒地冻,诸公忠君体国,还是先去偏殿等候吧。”

    说罢,就叫人把人请到了偏殿,而后径直进了太极殿内,太医静候在外殿。

    “圣上身体如何?怎会突然晕厥?”江沐颐锐利的问道。

    她眉宇柔弱妩媚,待人温和,不怒自威,却很少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太医不由得一惧,“回皇后娘娘,圣上感染风寒,近日以来又操劳朝政,心绪不宁,加之烦扰众多,怒急攻心,才至于此。此后多加修身,珍重身体,好好将养,必能痊愈。”

    “当真?”

    “微臣万不敢欺瞒娘娘。”太医无比谦卑的说道。

    “那就好,下去吧。”江沐颐示意他退下。

    她又走进了内殿,看着病床之上脸色苍白的元嘉帝,思绪复杂。

    房中弥漫着厚重的药气,若只是感风寒,会有这样重的药气吗?

    她叹了口气,叮嘱了一番殿内内侍宫女,便离开了内殿,去到偏殿。

    “皇后娘娘,圣上情况如何?”吴王率先问道。

    “诸公放心,有惊无险。只是感染风寒。”暂时还不知道元嘉帝身体如何,太医的话暂时不可信,不过为了朝局稳定,她还是按照太医的说辞告知众人。

    几人松了口气。如今朝廷混乱,若是皇帝在这个时候倒下了,只怕朝局,要更乱了。

    “只是圣上如今尚在昏迷之中,只怕难以入朝,军国大事,只怕还要暂时交托诸公。”

    “为人臣者,自当为圣上分忧。”众臣连忙应承道。

    江沐颐点了点头,又叮嘱几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宫中。

    周令望已经等候多时。这段时间,她常出入宫禁,周氏之人察觉了什么,险些要对她动手。还是江皇后出手快,假借周昭仪思念胞妹之名,将周令望接入宫中小住。

    不过庆幸的是江皇后治理后宫极严,昔年周太后的人手要么被她拔除,要么为她所用,宫外轻易听不到宫内的风声。

    所以周氏虽然对她起疑心,但是也只是怀疑她与周昭仪勾连,想不到皇后身上。

    “皇后娘娘,究竟发生了什么,圣上身体可曾有恙?”虽然她不喜欢今上,但是今上绝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江沐颐摇了摇头,二人一同坐下,“太医说圣上是感染风寒,但是我看不像。”

    太医院虽也供内宫驱遣,但是却不属于内宫,她伸手不进去。所以太医的话,她并不全信。

    周令望眉宇稍垂,她知道江沐颐在担心什么,她沉思半晌,又开口道:“管知正得圣上宠信,不会希望他出事。周氏虽备受打压,但是周氏实力大不如前,若是从前或许真敢如此大逆不道,但是如今只怕有心无力。”

    所以说,两方人马应该都不会伸手到太医署去要元嘉帝的命。

    所以说,如今太医院就算隐瞒了什么,倒很有可能是元嘉帝授命。

    “此事古怪。”江沐颐微微皱眉。

    周令望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暂时不重要。”

    江沐颐疑惑地看了一眼周令望,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圣上虽是宠信管知,但是经过朝廷诸臣的谋划之下,他的实力已大不如前。神策军兵权反复跳跃于得失之间,只怕对于神策军的掌控,也早已不复从前。此刻圣上昏迷不醒,若是乘此机会,以迅雷之速将此贼诛杀,岂不是肃清朝堂。”周令望劝谏道。

    江沐颐一凛,周令望看似温和,实则内冷,对于世事洞察不逊色于江沐颐,但是她的冷静自持,不为外物所扰,这一点江沐颐自愧不如。

    如今倒的确是杀管知最好的时机。

    “师出何名?”江沐颐又继续问道。

    周令望微微沉吟,看着一旁桌案上修建花枝的剪刀,“剑履上殿,如何?”

    “还需绸缪。”江沐颐没有拒绝周令望的这个提议,“管知虽说跋扈,但是权势却没有那般煊赫,他不敢带兵器入宫。”

    剑履上殿,可谓之为谋反。管知再杀,也不会这么做。再者,宫禁森严,谁敢在内宫对他动手,除非想造反。他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除非用计。

    只是,宫城内外对于兵器查看很是严格,出入宫禁必定会有人搜查,连皇后都不能例外。

    不过,如今圣上病重,昏迷不醒,在外自然是三公宰相做主。

    但是在内,她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在这个时候,朝堂内外,或许还要更敬重她几分。

    “迟则生变。太医令既然说只是风寒,想必圣上如今的情况还在可控之中,昏迷不了多久。管知一定要快杀,绝对不能拖延。”周令望笃定道。

    江沐颐轻轻点头,沉吟半晌,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想法子出宫一趟,想办法将兵器带进来。”

    刀枪剑戟自然是引人耳目,但是诸如匕首之类小巧的刀兵,她还是有办法的。

    “不妥,皇后娘娘若是出宫,势必会引人注目。不如这样,由臣女出宫将兵器带入。”周令望提议道。

    “你出宫门的确不会引人注意,只是,你要用何等方式带入兵器呢?”江沐颐不解,她是皇后,如今内宫在她掌控,监门卫不敢冒犯她。自然了,搜查她东西的时候,必定也只是过过场子,可是江沐颐不一样。

    “京中时新一种糕饼,一整块有食盒那般大,可藏匿匕首。红豆就会做,到时候我只说是进献给圣上与娘娘,再有娘娘派遣相思姑娘打点,监门卫必定不敢为难。”周令望开口道。

第311章:匕首

    既然定了主意,那么就不容迟疑,当即就让周令望出了宫。暮色之时,在相思的帮助下,她顺利的进了宫门。

    她本就是周氏贵女,糕点又是要进献皇后的,又有皇后身边的人帮衬,监门卫没有多犹豫,很快就放了人进来。

    江沐颐看着这把锐利的冷锋,看着周令望,开口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匕首?”

    她并非真的问匕首来源,而是想问周令望匕首的获取是否谨慎。毕竟,若是到时候稍有意外,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

    “数年之前,我家长姐与人私奔,后来长姐因为一些缘故死去,那名书生就用这把匕首自尽。这把匕首,就一直落在了我的手中。”令仪的死因她并不想和旁人言说。

    江沐颐也没有去追问,见此就点了点头。

    “不知娘娘这边打点的如何了?”周令望问道。

    江沐颐点了点头,“我已经吩咐了清宁宫前的守卫,到时候此贼罪名一定,就叫他立刻诛杀在我宫中。到时候,就算有人通风报信,他也逃不得。”

    “若是圣上时候追究……”

    江沐颐摇了摇头,“你放心,旁人追查或许还值得担忧,但是圣上追查反而不怕。圣上也许会迁怒于我,至多就是废后,不会牵连你,若是想要杀我,朝中必然有忠志之士为我仗义执言。”

    周令望摇了摇头,“既然是一同谋事,便没有牵不牵连的道理。”

    江沐颐轻轻一笑。

    “为防意外,我明日会下旨召了一干宗室宰相入宫,纵然到时候圣上醒了,想要里力保管知,只怕也不能了。”江沐颐开口说道。

    宗室也好,世家也罢,已经恨管知入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定会一力促成此事,到时候,管知将在劫难逃。

    周令望点了点头。

    管知在太极宫前守候许久,他是首领太监,这个时候没有不到的道理,但是做到他这个资历了,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他见有人来,本以为是元嘉帝醒了,谁知竟说是皇后有召。

    管知打了个激灵,听到皇后这两个字,他就皱眉。

    如今他向圣上献药,圣上对他几乎百依百顺,但是纵然如此,他却依旧斗不过皇后。

    这个女人邪的很。偏偏又看他不顺眼,他想要议和她都不肯,真是难缠。

    但是对方到底是皇后,圣上昏迷,他情况不利。神策军毕竟是在宫外,监门卫看的严实,不好和外面联合。内侍监虽为他所控,却又受皇后掣肘。这个时候,反而是皇后更有利,若是叫她拿住了什么把柄,后果不堪设想。倒是还不好与之交恶。

    如此,他就点了点头,说道:“换身衣服,这就来。”

    相思眼见管知招呼小内监进去侍奉更衣,她看了看那名小太监,而后微笑在外等候。

    皇后治理后宫,不是白白治理的,在管知身边安插进一两个人倒也容易。只不过未能近身而已。

    方才皇后命人将管知近身侍奉的人调派走了,如今自然是他们的人顶上。

    管知的匕首是放在管知的鞋底夹层,那鞋底是加厚的,并不容易察觉。那是一双新鞋,管知就算穿着有几分不舒服,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而且自己催得紧,管知生怕被皇后娘娘抓住错处,自然不会懈怠。

    想到这里,相思又不由得催促道:“管监,好了吗?娘娘催的急,可别耽搁了。”

    管知穿好了衣服,也没想那么多,出了门。

    “姑娘气性倒是大,一刻也不愿等了。”管知冷哼道。他给皇后几分脸面,不代表他给一个侍女几分脸面。

    相思也不气恼,只是微微一笑,不阴不阳的说道:“不敢,只是今日宰相们入宫,皇后娘娘自然还是要出面的,事先要见管监,自然也就着急了几分。若是耽搁了,倒时候,又该谁出面迎驾呢?总不能是管监手中的内侍们吧?”

    皇帝无子,太后远在皇寺,宫中自然是皇后主事。北齐也好,南晋也罢,都是有着前朝旧俗在的。

    像如今这个时候,圣上昏迷,皇后本就有权打理内宫之事,甚至,若是圣上的病一直不带好,皇后临朝称制、代理朝政也是有的。更别提只是面见群臣了。

    管监冷哼一声,“带路吧。”

    相思露出了一分敷衍的笑引路。很快,管知就被人带到了清宁宫。

    他对着皇后行礼。

    皇后对他倒是还算是温和,指了指前头的位置,“管监,坐吧。”

    管知看她这么客气,也没推辞,心中却在嘀咕皇后这回葫芦里是在卖什么药。

    “相思,上茶。”江沐颐缓缓开口。

    管知对皇后也客气,“倒也不需如此,圣上如今昏迷不醒,奴婢心中担心,只怕没工夫陪娘娘说话了。”

    江沐颐温温柔柔一笑:“这个你放心,这一点,本宫与你的心思是一样的,一早就叫人去照看了。”

    自然要叫人去看护,免得管知通风报信。自然了,宰相们到的时候,也好与之通气。

    相思笑盈盈的端着茶来,她正要将茶放到桌案上,谁知一个不小心,茶泼在了管知的鞋子上。

    管知:“……”

    这是故意的吧?

    这就是故意的!

    “奴婢该死。”相思一脸愧疚的跪在了地上。

    江沐颐忍不住皱眉,训斥道:“你是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做什么?本宫和管监还一句话没说上呢?你这么一折腾,本宫如何和管监说话。”

    相思连连告罪。

    管知的表情也不好看。

    清宁宫的内监连忙开口解围道:“娘娘,前儿娘娘新赐了奴婢一双鞋,奴婢还没穿过,若是管监不嫌弃,不如就先穿奴婢的?”

    事已至此,倒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管知也只得就驴下坡,毕竟,他一时之间还弄不好皇后打什么主意,生怕这一走了,就进了皇后的局。如今容治不在,他少了个智囊,虽有羽化丹,反而行事不便了起来。

    皇后连忙叫相思陪着去给管知换鞋。

    眼见着几人走了,皇后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成败在此一举。能杀管知,就算是自己被废了,也算是值得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尖叫声。

    江沐颐眉目一凛,连忙起身,带着人就赶了过去。

第312章:真疼

    只见管知衣衫不整,鞋子也没穿上,他手指匕首,神色慌乱。而相思则是摔倒在地,她的手上还有鲜血流出。

    “相思——”江沐颐惊呼一声,而后就看向管知,“管监,你这是做什么?竟然敢在本宫宫内行凶。”

    管知来不及开口,就听相思艰难的捂着手,开口道:“娘娘,管监他竟敢私携兵器入宫,被奴婢发现之后,还想要杀人灭口。”

    “你信口雌黄!”管知反驳。

    “住口!”江沐颐厉呵,“来人——”

    她一声令下,外头的侍卫便纷纷冲入。

    管知如何没反应过来自己走入局中,他迅速反应了过来,连忙将相思挟持在手。

    如今只能拖延,只要圣上到了,他就能脱身。怕就怕皇后不管不顾倒地杀了他。

    虽说如今指望圣上指望不住,但是他也没了别的指望。

    也不知道这个婢女在皇后心中价值几何?

    “相思——”江沐颐惊诧的看着相思,一时之间没想到管知的反应那么快,当即就挟持了人质。

    “管知,在清宁宫内行凶,乃是大罪。你放下兵器,此事本宫必定细细查探,绝不会轻易污你清白。”江沐颐放软了语气。

    管知冷笑,他可没有那么傻,她的目的就是杀他,自然是速度越快越好,只要杀了他,皇后什么事兜不住?他要是现在放了这个宫女,只怕下一刻,皇后就能来要了他的命。

    管知并不开口,只是死死的抓着相思,生怕出半分差错。大脑飞快的转着,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为今之计,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圣上只是感染风寒,晚上太医去看过了,说很快就能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去。

    不过,必须离开清宁宫这个虎狼之地。

    “让开,都让开,不然我就杀了她。”管知将刀驾到相思的脖子上。

    江沐颐不为所动。

    按理来说,她应该舍弃相思的,一换一也没什么不值得的,毕竟相思只不过是一个婢女。

    可是,江沐颐却是犹豫了。相思虽是一个婢女,可是婢女也是人。况且相思跟随她多年,今日也是相思将管知引入局中,相思忠心耿耿,她又如何能够背弃相思。

    相思惊恐的看着脖颈之间的匕首,又看着愿望僵持着的江沐颐,她纵然八面玲珑,但是如这种明晃晃的生死被旁人捏在手中还是第一次,她如何不慌?

    “让开。”管知又将匕首靠近了相思的脖颈几分。

    江沐颐眉宇微沉,她与身边之人低语几声。又与身边的人叮嘱几句。

    江沐颐宫中的宫人从清宁宫出去之后,去了太极宫。

    太极宫中几位宰相已经到了。

    因为没有主事的人在,三公们只得在宫外等候。

    见皇后宫中的女官前来,吴王作为宗室,自然是最先开口,“这位姑娘,请问皇后娘娘宣召我等进宫,可是宫中有变?”

    那宫女连忙点头,“吴王殿下,诸位宰相,管知私携兵器入宫,被皇后娘娘宫中侍女发现。此贼奸恶,意图杀人灭口,后被皇后娘娘察觉,他竟在内宫挟持人质。”

    “此贼狂悖!竟敢如此嚣张跋扈,可谓乱臣贼子。”当即有朝臣开口道。

    孟太傅微微皱眉,“此贼狂逆,皇后娘娘凤体可安?”

    宫女点了点头,“娘娘无事,太傅放心。只是此贼手中挟持人质,有心拖延,只怕想要动兵,一个不慎,只怕会掀起腥风血雨。”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孟太傅很快就明白了宫女的深意,当即看着吴王,开口说道:“吴王,您资历最尊,不如这样,您去吩咐监门卫戒严,隔绝宫内外联系,再派赵王殿下巡视皇城,朝臣百姓戒严,不许轻易进出。”

    吴王点了点头,“孟公有理,本王这就去。”

    他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显,这必定是皇后设下的局。

    管知虽是嚣张跋扈,但是怎么都不敢私携兵器入宫。但是那有如何,无论是不是皇后设局,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所有人都想杀死管知。

    如今圣上昏迷不醒,此时不杀管知,更待何时?

    宫女见此,也松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如今管知在清宁宫作乱,还需娘娘坐镇,一时之间抽身不得。太极宫之处,还望诸公用心,莫让乱臣贼子惊扰圣上。”

    这话极富深意,所谓不要惊扰圣上,不过是托辞,真正的意思是要朝臣封锁讯息,不要让这件事情传到元嘉帝耳中。

    众臣连忙点头,这一点,就算皇后不发话,他们也是会去做的。

    宫女点了点头,而后就快步回了清宁宫。

    双方僵持已久,宫女朝着江沐颐点了点头。

    江沐颐看着被管知挟持在手中的相思,她面色苍白,看着可怜无比。

    相思浑身战栗,神思有几分恍惚,冰冷的刀锋贴在脖颈,脖颈中有几分轻微的疼痛传来,她就算不去看,也能感觉到这柄匕首也必定是划破了她的脖颈。

    她脑袋乱作一团,却忽而想到周令望所说的话。

    不能迟,杀管知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她思绪万千,其实眼前的局势很好破,只要她死了,那么殿下也就没了顾忌。

    死.想到这个字,相思就不由得打个颤,她是怕死的。换言之,谁不怕死呢?

    但是,如果能拖着管知下水,那么似乎也值得了。

    她是贱籍出身,但其实一开始也是良家,若不是宦官世家乱国,她也不至于流离失所,委身为奴。虽说皇后对她很好,可是能做良家子,谁又愿意为贱籍。

    若能以一人之身,换的管知身死,为朝廷清除此贼,她死了似乎也值得。

    一人之身不足惜,若能以一人之身安天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想到这里,相思将眼睛一闭,猛地朝匕首撞去。

    锋利的匕首割破喉咙,随着相思鲜血流出的,还有眼泪。

    她听不清楚外面的动静,也不敢睁开眼睛看自己血肉横飞的狰狞场面。

    只是迷迷糊糊的想着,真疼

第313章:诛宦

    江沐颐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管知也是无比震惊的看着血肉横飞的相思,他没想杀了这个宫女,至少现在不想。

    这个宫女在皇后心中应该有几分分量,能够掣肘皇后几分。虽说不足以让皇后放过他,但是也能让皇后有个忌讳,不敢轻易动手。

    但是这个丫头死了,下一个就是他自己。

    江沐颐来不及悲伤,她瞬间回神,看着瘫倒在地的相思,当即开口下令道:“杀——诛杀恶贼,以正国法。”

    她一声令下,清宁宫的将士就冲击了上去。

    管知是媚君而上,虽有几分本事,但是到底都是一些旁门左道的功夫,虽是武将,却手无缚鸡之力,清宁宫侍卫一齐而上,他仅凭一把匕首,根本无法破局。

    很快,管知就被捅了十几个窟窿,瘫倒在地,死不瞑目。

    江沐颐悬在心中的那一口气彻底松了下来,她有些踉跄的上前,慢慢蹲下,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相思,一行清泪从眼中滑落。

    她跪坐在地,默然流泪许久,最终缓缓起身,抹去了自己的眼泪,看着满堂的侍卫,“诛杀恶贼,诸君有功,赏!”

    众人连忙跪地称颂。

    江沐颐差人收拾好了偏殿,而自己则是去换了一身衣服。

    周令望亲自侍奉,她看着身前有几分恍惚的江沐颐。

    江沐颐的恍惚,是因为相思之死,却也不止是相思之死。她很能理解,正如她当初之伤,是因为令仪之死,却也不止是令仪之死。

    按理来说,只是死了一个宫女而已,如相思这样的贱籍女子,世上有千千万万,她贵为皇后,想要一个相思,不过是轻而易举。

    只是一样的,如相思这样的女子,如相思这样的人,世上有千千万万。不是谁一开始都是贱籍的?他们也是良家子,也有疼爱的父母亲族。

    若不是王朝腐朽,若不是天下纷争不休,又岂会有如今之景?

    若是天下晏然,若是海晏河清,若是君主贤明,朝臣忠义,相思就不会死,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像相思这样的人。

    如今杀了一个管知,北齐朝堂却还有千千万万的管知。那百年世家所出的周侍中、高居龙椅的元嘉帝,谁不是下一个管知。

    周令望轻轻将手搭在江沐颐的肩膀上,轻轻按压,想让她放松下来。

    江沐颐微微合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了一口浊气。

    “还要去见三公,走了。”江沐颐拍了拍周令望的手。

    周令望点了点头,帮着江沐颐整理好了衣服,而后将人送出了清宁宫。

    江沐颐到太极宫的时候,群臣已经在风雪之中等候许久。

    江沐颐连忙叫人把二人请到太极宫的偏殿。

    三公看着江皇后,她的脸上并不带喜悦之色,但是既然她来了,就说明事情已成。

    “皇后娘娘,情况如何?乱臣贼子可被诛杀?”吴王连忙问道。

    江沐颐点了点头,“管知已死。”

    众人面上皆有喜色,又听皇后说道:“管知已死,事却未必,管知手掌内侍监与神策军。内侍监处,本宫已经差清宁宫守卫前去看管,不足为惧。但是神策军是在外朝臣,吴王殿下,您资历最尊,还请您派遣赵王前去,稳定局势。”

    吴王点头,一旁的周珐开口说道:“赵王殿下巡视皇城,只怕抽不开身,微臣”

    “周侍中,管知方才伏诛,诸事颇多,圣上尚在昏迷,朝政还需诸公主持,不敢操劳。”江沐颐打断了周珐的话。

    她费尽心思杀了管知,内侍监和神策军自然要死死把控,岂能让周氏进来分这一杯羹?

    她说这句话,并不是和周珐客气。而是提醒周珐,宫城被吴王控制,皇城被赵王控制,内外断开,她能杀管知,周珐也要注意点。

    她虽不敢杀周珐,可如今这样的情况,就算周珐是三朝老臣,世家公卿,但是在出宫之前,周珐是没有话语权的。

    吴王赞赏的看了一眼江沐颐,连忙接话道:“赵王亦是宗室子弟,应为国朝分忧。”

    吴王说完,就让人去通知赵王。

    周珐眉头微皱,惊讶的看了一眼江沐颐。

    从前他们都知道皇后贤德睿智,元嘉帝几次荒唐举动都是她劝谏制止,在朝在野素有贤名,却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魄力与手段。

    管知立世数年,想杀他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可是要么有重重将士防备,难以诛杀。要么大局不容诛杀。

    唯有江皇后,乘着元嘉帝昏迷不醒,顺势以迅雷之速诛杀管知。

    又迅速的将内侍监和神策军掌控在皇室手中。在内可诛杀管知,亦可弹压周珐。

    这等手腕胆识与魄力,就非常人可比。

    而且她对管知下手,并不会引起大局动乱。

    昔年顾凌虚也曾刺杀管知,可他若杀成,朝廷必定乘机发难,顾凌虚桀骜不驯,又非北齐纯臣,必然造反。

    而江后则不同,她杀管知,师出有名,谁也弹劾不得。就算皇帝迁怒,皇后母家落魄。最多也就是杀了她。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在众人眼中,也只是死了一个女人,如何会对朝局造成影响?

    这位皇后的手腕与政治能力,不容小觑。而且她还胆大。

    不仅敢弹压周珐,还敢杀管知。要知如今元嘉帝对管知的宠信,必定会秋后算账。但是她依旧敢这么做。

    周珐心中暗暗忌惮,忽而想起了自己小住在宫中的孙女。周令闻并无大才,就算与周令望联手,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但是若是和江后联手,那就不一定了。

    江皇后治理后宫本就严格,后宫如同铁桶。如今又飞快的掌控了内侍监,和吴王等宗室一同掌握皇宫宫禁,再者,就算不算宗室。别的不说,至少内宫,如今是她做主了。

    若是皇帝醒了还好,但是若皇帝久病下去,这个女人,是能够合理的插手军政大权的,而且她心中忌惮周氏,让她掌权,只怕周氏威险。

    毕竟不是谁都像是元嘉帝那般好糊弄。

第314章:丹药

    稳定好了内侍省与神策军之后,皇帝也渐渐的醒了。

    江沐颐闻言,闻声赶去。

    年轻的元嘉帝看着自己床前的皇后,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如今不在皇宫,而是回到了王府。

    夫妻数载,年少走来,皇后终究是与旁人不同。

    连着几月的放浪形骸,两日的昏迷,反倒缓冲了不少,如今醒来就看到皇后,他只觉得有几分的不真切。

    说起来,其实他也有好些时日不曾见到皇后了。

    “皇后……”

    “臣妾在。”江沐颐端了一碗药过来,亲自喂着他喝。

    “朕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了。”江沐颐的声音依旧温和。

    元嘉帝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让皇后陪着。

    皇后又问道:“公卿宰相们还候在偏殿,圣上要见他们吗?”

    元嘉帝摇了摇头,“朕没这个心思,叫他们回去吧。”

    江沐颐点了点头,侍奉完元嘉帝喝药之后,就去了偏殿,“圣上已然醒来,诸卿不必担心,雪大风寒,诸卿皆是国朝巩固,先回去吧,若是病了,如何为国朝效力呢?”

    众人点头,唯独吴王与孟太傅担忧的看着皇后,看样子,皇后应当是还没有和圣上说那些事情。这个时候把他们赶走了,再叫圣上察觉此事,那么圣上的雷霆之怒,只怕要全落在她的身上了。

    江沐颐微微一笑,既然做了,那么这件事背后的代价就理应承担。

    她又亲自陪在了元嘉帝身边,两人依偎在一块儿,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闲话。

    直到夜色渐临,元嘉帝只觉得一阵异样传来,才陡然惊醒,打破了此刻的温馨,他难耐的厉害。

    “圣上……”江沐颐吃了一惊。

    只见元嘉帝踉踉跄跄的下床,甚至连鞋也没穿,他在柜子旁摸索着,江沐颐凑了上去。

    只见元嘉帝拿出一枚白色的药丸,囫囵吞下,而后整个人的神色就十分的奇怪,飘逸升仙,仿佛不在人间。

    他一把抱住了身边的江沐颐,灼热的气息喷洒。

    如此耳鬓厮磨,江沐颐如何不明白元嘉帝想要做什么,心中纳闷元嘉帝的急色,又推拒道:“圣上,您还在病中,只怕不宜行房恐有损精元。”

    元嘉帝却仿佛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将人带到床上,分毫不松。

    江沐颐没那个心思,再者,元嘉帝这才刚醒,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指不定就出什么事了。

    “圣上,圣上不可……”江沐颐无比推拒的说道。

    但是元嘉帝却丝毫不停她在说些什么,无奈之下,江沐颐只好伸手将人推开,没成想还推动了人。

    江沐颐松了口气,却又不由得吃了一惊,元嘉帝的别的不说,力气是一定比她大的。昔年在梁州的时候,他时常出去骑马打猎。

    不过她来不及想那么多,她惊讶的看过去,只见元嘉帝躺在地上,神色却是飘然恍惚。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状态。

    江沐颐伸手往他眼前晃了晃,他却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已经不在人间。

    江沐颐心头发颤,忽而想起元嘉帝吃了那一丸药,她蹑手蹑脚的从元嘉帝身边绕过,自己去翻出了那些药,只见匣中一颗颗药丸摆放的整整齐齐,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服用丹药……”江沐颐心底担忧,历来服用丹药之人,皆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她又隐隐觉得不会是丹药那么简单。服用丹药,也不过是使得人表面精神,实则内里亏损。但是看元嘉帝的样子,分明是食用之后飘然欲仙,与外界隔绝。

    她心中微沉。

    而且元嘉帝在服用之前,似乎有些发狂,就像是急需什么舒缓自己的痛楚。

    几番症状综合下来,反而像是……羽化丹!

    想到这里,江沐颐心中一沉,但是毕竟是她的猜测,她也不敢笃定,想到这,她拿走了一颗药,而后关上了盒子。

    她见元嘉帝似乎没什么外界意识,于是连忙将人扶起在床上,所幸,这回元嘉帝并没有再对她做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元嘉帝渐渐睡去,这件事情才算是了结。

    江沐颐回了宫中,一回来,在外的伪装便通通卸下,只留下一脸的疲惫。

    周令望看着她,行了个礼,也没等她叫起,便坐在一旁。

    “处理好了吗?”江沐颐开口问道。

    周令望点了点头,“都处理好了,娘娘放心。”

    “只怕是放心不下。”江沐颐摇头,她还什么都没和元嘉帝说呢。

    如果那些丹药真的是羽化丹,再联想羽化丹和管知的关系,也就不难猜到是谁进献给皇帝的,自然了,也就不难猜出,皇帝为何这么宠信管知了。

    那可是羽化丹啊。

    她也是听说过的。

    羽化丹这样的东西,极为成瘾,且范瘾时,难受无比,除非意志坚定,否则的话,只怕一旦沾染,便终生难离。

    而元嘉帝这个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他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富贵闲王本是最适合他的,他没有坚韧不拔之志,更没有经天纬地之才。

    别说皇帝了,其实连官都做不好。他只适合富贵逍遥一辈子。

    江沐颐看着周令望疑惑的脸庞,将事情和盘托出,她又将药丸给了江沐颐,“这药给太医院的人看我并不放心。只怕要麻烦你出宫看看,私底下找个信得过的郎中,叫他看一看,不对,只怕郎中也不行。如今国朝查的严,你拿出去给人看,指不定就牵连了你。”

    周令望给别人看了,那郎中知道是羽化丹,指不定就报官,到时候官府查到周令望身上,只怕少不得会把真相牵扯出来。

    她并不是担心元嘉帝,他是皇帝,是不会有错的。但是当皇帝都开始服用羽化丹了,那么朝廷对于羽化丹的禁令,就成为了一纸空文。

    “孟公老成谋国,吴王亦是社稷之臣,不如将此事交于他们来做?”周令望开口道。

    江沐颐闻言点了点头,“如此,倒也可以,那就烦你明日出宫,去拜访一二了。”

    其实她出去是最合适的,只是明日元嘉帝醒来之后,她只怕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第315章:问责

    周令望点了点头。

    江沐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若是我出了事情,你该怎么办呢?”

    她原本还能笃定元嘉帝不会杀她,可若是这真的是羽化丹,她就难以确定了。

    周令望虽是依托周令闻的名义在宫里住着,但是实则吃住都在她的宫里。

    若是她出了事情,被废或是被赐死,那么周令望又何去何从呢?

    住在宫中或许无人会管她,但是世人多见风使舵,拜高踩低,她只怕难以再在宫中。

    如果再回周氏,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她不认为周氏会对周令望手下留情。

    “那……就烦请皇后娘娘赐我一些金银吧。出宫之后亦有安身之所。”周令望半开玩笑道。

    江沐颐轻笑,又继续说道:“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周令望亦是微微一笑。

    江沐颐其实有时候有些看不懂周令望,她是周氏贵女,但是似乎她从来不将自己的世家身份放在心上。

    她就像是山间风,中空云,来去自由。

    她后来差人去查过周令望,查到了一些浮于表面的东西。周令望其人清冷孤僻,却似乎笃信佛法,时常出入庵堂寺庙。

    但是观察周令望的行事,江沐颐又不觉得周令望像是信佛的人。

    她更像是想要借佛来阻碍红尘。只是后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拨动了她的心弦,让她重入红尘,而且一入就是卖家。

    不过这滚滚红尘,腐朽乱世,能够触动人心的,其实有许多事情,不必追究。

    次日一早,元嘉帝醒了过来。他虽醒来,但是病未痊愈,早起依旧头痛,便罢了早朝,倒回去睡了一会儿,再此醒来时,感觉舒坦了不少。

    殿内的内侍送了早膳过来,他用完早膳之后,忽而开口问道:“管知呢?怎么是你们几个?”

    也不知道昨晚服药之后发生了什么,皇后是否有所察觉。

    内侍不敢应答。

    元嘉帝此刻不由得多问两句。

    “管监私携兵器入宫,在皇后娘娘宫中行凶,杀死宫女一人,被清宁宫的守卫给就地正法了。”

    “你说什么?”元嘉帝不可置信,他呵斥道:“一派胡言,管知他私携兵器做什么?”

    “奴婢不敢欺瞒圣上。”那内侍一把跪倒在地,他又继续开口说道:“此事人尽皆知。皇后娘娘为防止管监作乱,还叫吴王殿下把控宫门,不许人进出呢。”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儿上午。”

    元嘉帝的脸一瞬间就沉了下来,他刚要开口,就见内侍走入,“圣上,皇后娘娘求见。”

    “传——”元嘉帝低沉开口。

    江沐颐很快就走了进来,对着元嘉帝就是行礼。

    元嘉帝看着身前的女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一丝的看不透她。

    他们夫妻五载,年少相识。她一直都是一个很合格的王妃,入宫之后虽有时忤逆,但是也都能解释。

    江沐颐在他这里,一直都是以善解人意,温柔懂事的形象现身。却不曾想还有那般强势的时候,雷厉风行,他只是昏迷两天,再次醒来,管知就死了。

    他似乎从没有看透过自己的这个皇后。

    元嘉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江沐颐纹丝未动。

    “朕刚想让人去召你,谁知你自己来了。”

    “不知圣上召臣妾何事?”江沐颐依旧恭谦柔顺,仿佛不曾有分毫的变化。

    “不知?”元嘉帝原本声音还算是平静,可是谁知,下一刻他就将矮几上的瓷瓶一扫而落,瓷瓶在江沐颐的脚边落地生花。

    他厉声道:“江沐颐,你好大的胆子啊!”

    成婚数年,这是他第一次喊出她的全名。

    “你知不知道,管知是朕身边的人,就算是有罪,也该是朕来处置,何时轮到你来越俎代庖?联合侍卫,宫禁杀人,你还有什么不知道,不敢做的?今日你敢杀他,明日你是不是就敢杀朕。”

    “臣妾不敢。”江沐颐跪下去,她依旧不卑不亢,声音之中亦不带一丝畏惧,恭谦柔顺的外表之下,实际上却是坚韧无比,“管知私携兵器,挟持宫女,甚至在臣妾宫中将宫女猖狂杀害,若不明正典刑,国法何在?”

    “你放肆!你……你如今竟对朕来说教了。”元嘉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气,他一把将人从地上给拽了起来,“你心中将朕这个皇帝置于何地,难道这世间,独独你一人知晓国法吗?还是说,你觉得朕命不久矣,没法子将他明正典刑了你?你敢说,你杀他不是因为私仇?”

    皇后和管知的不对付,他一早就知道。二人互相攻讦,他也都是听听就罢了。皇后是他少年时的王妃,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宦官而废后。同理,管知是这世上最知他心的人,他也不可能轻易杀之。他一直都在两方求横,没想到竟然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昨日的温情到了今日,仿佛就成了一场笑话。

    他的发妻,竟然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不顾他的意愿,直接诛杀了他的心腹,这叫他如何不怒。

    一股名为“背叛”的火从心底燃起,他猛地将身前的女人推开。

    江沐颐摔倒在地,右脚膝盖直接跪在了瓷片上,白皙细腻的手下意识的去撑地,却碰上碎瓷,献血流出。

    元嘉帝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看着江沐颐,想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样辩解的话来。

    谁知却看到一张泪眼盈盈的脸,元嘉帝一愣,他许久没有看到她哭了。甚至说,她几乎不曾落泪。

    江沐颐外柔内刚,看似柔弱妩媚,却不肯轻易示弱于人前。

    “臣妾杀他,的确不止因为国法,还有私仇。圣上可知,他再清宁宫之中,杀的宫女是谁吗?是相思!相思!”

    “相思……”他微微一愣,他是知道相思的,相思是江沐颐的陪嫁,和她一起长大,关系亲切。

    管知竟然杀了相思。元嘉帝一时之间有些埋怨。管知冲动之下,杀谁不好,竟然杀了相思,皇后本来就不喜欢他,他杀了相思,皇后焉能不恨!

    “那你也不该如此胆大妄为!就算他杀了相思,等到朕醒来之后,朕必定不会放过他,你又何必如此着急。”元嘉帝的语气软了几分,但是话语之中仍旧是止不住的愤怒。

    不仅是因为管知是他心爱的臣子,更因为管知是他近身侍奉之人,皇后如此行事,置他的脸面于何地?又将他置于何地!

    “他在臣妾宫中行凶,先杀了相思,焉知下一个动手的不会是臣妾。”

    “捉拿即可啊,他只是一个内侍,难道还能挣脱清宁宫的守卫行凶?皇后啊皇后,你是担心朕不会杀他?”

    江沐颐不语,当然是担心这个,若是他愿意杀管知,管知不知道是死了多少回了,哪里还能蹦跶到今日,由着她来杀?

    元嘉帝看她不语,就知晓她默认,心中又是气恼。其一是气江沐颐不相信她,其二则是气江沐颐明知他看重管知,却依旧要杀了管知。

    “你是朕的妻子,亦是朕的皇后,素来饱读诗书,难道没有学过三纲五常?你难道就不能事事为朕考虑?皇后,你只是皇后,而朕是皇帝!”

    元嘉帝盛怒之下,又有几分踉跄,他一把坐下,撑着脑袋,气息紊乱,怒道:“你你给朕滚回你的清宁宫去,没有朕的诏令,不许出来。”

    江沐颐听到这句话,勉力起身,膝盖处的锦缎已经染上血红,她不敢停留,赶忙离开太极殿,姿势踉跄,脊梁却直。

    回到清宁宫之后,宫人赶忙扶着江沐颐坐下,他们给她上药。

    江沐颐微微出神,一些话半真半假的说着,今日这一关就算是过去了,至少她的命是保住了。

    她也不怕禁足,纵然是禁足,但是皇宫依旧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只是出不去而已,但是消息依旧可以进清宁宫的大门。

    其实别说旁人进来,就是她出去,也不是难事。

    清宁宫的侍卫同她一起诛杀宦官,从此之后,他们算是和她一条船上的人,他们不会拦她了。

    只是她暂时不想出去而已,如今这样的情况,她必定被周氏顶上,倒也不必着急在周氏面前蹦跶。再过一段时日,等到她彻底将内侍监化为己用,那么就算是对上了周氏,一切也有了底气。就是不知道,这些时日还会不会发生别的什么事情。

    江沐颐深深叹了口气,当年,周氏和宦官怎么就选中了萧泽卿为君呢?

    先帝驾崩之后,周氏虽势弱许多,但是到底不是宦官可比,当时宦官的情况是更加严重的。

    她理解周氏是想要选一个无能的皇帝自己拿捏,但是既然要选择傀儡,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胆子小的?

    萧泽卿无能,却算不上胆小。

    如若不然,也不会帮着宦官打压扶持自己上位的周氏了。

    还有萧泽卿,为什么独独有“勇”这一可取之处呢?

    他接手的摊子其实并不烂。

    经先帝和宗室谋划,世家不足以一手遮天,至于宦官,那本就是依仗皇帝而存在。

    若是一开始他就能下令诛杀宦官,那么就能获得顾凌虚的支持,以及宗室清流的信服。有了这两样,那就能够与世家掰腕子了。

    余下的日子,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静静的等待世家犯错,那么就能一举根除。

    要说难,南晋的宏兴帝可要比他难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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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袭介绍:
上辈子李盛袭埋伏敌国,在望中改名换姓,搅乱北朝风云。为南北统一立下定鼎之功。
最后不成器的侄子上位,将江山拱手让人。兔死狗烹,权臣给她安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一代辅弼长公主,凄惨射杀菱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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