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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袭全文阅读

作者:殊乖     盛袭txt下载     盛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1章:旧事

    她一向不喜欢广行株连,此次涉事之人,均被斩首,他们的亲眷大多没为奴籍,这已经是法理之内的最大人情了。

    而沈继川,他的身上的法外开恩就更多了。只死了他一个。平国公府,甚至沈继川这一房,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虽说充公了一部分的财产,但是对于平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来说,根本不会因此而丧失富贵。

    至于沈继川的儿女,他们会受到非议吗?

    会!

    但是只要她和阿兄在,这些非议永远都不会吹到他们耳中。

    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相比于那些因为沈继川死去的人及其亲眷,相比于那些犯的罪没有沈继川深的人,受的罪却比沈继川重的人。

    沈继川的儿女才是真正幸运的。

    沈云嵩有片刻的愕然和犹豫,但是他想到来时自己祖父的殷殷叮嘱,以及这多年来沈继川的关心和爱护,他忍不住咬牙开口,“姑姑,可是,可是叔父毕竟是阿耶的弟弟啊。我年少丧父,除却祖父,便是叔父待我最好。还有从前,从前阿耶在外打仗,很少陪我,都是叔父和我一起,教我读书写字,他便如我的亲生父亲一般。若是阿耶在此.”

    “你错了!”李盛袭打断了沈云嵩的话,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沈云嵩,眼中是化不去的寒霜,“若是你阿耶在,他会亲手斩杀你叔父,而后尽己所能恕罪。你的父亲,当年的风头丝毫不逊色于如今的徐焕之。他忠正纯良,是端方君子,更是顶天立地的大将,他从来不会推诿责任,也从来不会纵容身边之人狐假虎威。他是为国而死,又岂能眼见自己的胞弟为谋私利,而罔顾国法,罔顾千万人的性命。”

    李盛袭有些寒心,她难以置信沈云嵩竟然会这么想沈继泽,当年的沈继泽何等人物?她怎么能眼见他的声名有损,而且这个有损他声名的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平国公府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教导的沈云嵩,他对沈继泽的了解尚不如还在狱中的沈继川。

    容治看着从厅堂之中走出来的留今,二人互相见礼之后,容治不由得问道:“里头那位小郎君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他虽然没有进去,但是里面的动静不小,他也听清楚了不少。

    看似是李盛袭站着,沈云嵩跪着,但是实则是沈云嵩无礼至极,倘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沈云嵩早就被李盛袭叫人拖出去了,还由得他用这样的态度求情。

    再说了,求情也没有这么求的。

    “那是平国公世子,是平国公府的长孙,沈知府的侄儿。他的父亲是已故的平国公世子,骠骑大将军沈继泽,也是我们殿下的表兄。”留今叹了口气,朝着容治解释道。

    “就算是亲眷,也不能这般无礼。殿下是君,他是臣,殿下是长辈,他是晚辈。”容治眉头微皱,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宏兴帝的圣旨刚到不久,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这个时候贸然来这么个人

    “容长史有所不知,这位沈世子,与旁人不同。”留今也不喜欢沈云嵩对待李盛袭的态度,没有什么敬意,尽是敷衍,如今求上门了,竟也只想得到用自己父亲的死来裹挟殿下。

    “有何不同?”容治不免追问,他是齐人,对于南晋许多的事情都不大清楚。

    留今看了一眼被李盛袭驱逐出来的沈家扈从,她抬了抬手,“借一步说话。”

    两人去到了拐角的廊道处。

    “沈大将军之死,死于殿下的失误。”留今低声说道,没有谁是真的能够算无遗策,李盛袭少年英才,却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我听人提起过,他是死于穆氏。”容治有些疑惑。

    留今点头,“的确是死于穆氏之手,当年穆氏作乱,企图谋逆,殿下派遣沈将军与定宁侯守在临熙南面,二人兵分两路,沈将军负责切断穆氏的后路,而定宁侯则是为了防止顾家对穆氏施以援手。”

    “这样的安排并没有错。”穆氏当时已经是穷途末路,虽说世家之间同气连枝,但是其实顾家伸手帮忙的可能性其实不大,而穆氏拼死反扑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一些。

    而在当时,穆璟初出茅庐,并不如已经成名的沈继泽,李盛袭有那样的安排是无可厚非。

    “可是顾家的人并没有出手相帮。当年事情发生之前,沈将军就和殿下争执过,沈将军认为顾家不会出手,要求拿所有的兵力去断后,而殿下却不这么认为。两人为此起了争执,事情悬而未决。

    本来一切还有转机,谁料穆氏比所料早了一日发难。众人来不及重新部署。沈将军当时叫定宁侯去协助他,只留几个斥候去观察另一路,可是容长史,你也清楚定宁侯的性子。”

    穆璟怎么可能不听李盛袭的话?

    “顾家不曾出手,而沈将军那里则遭到了穆氏的疯狂反扑,沈将军和他那支军队几乎全军覆没。若不是定宁侯后来率轻骑前往,只怕穆氏还真能挣得喘息之机。只可惜,沈将军终究是死了。”留今叹了口气。

    “因为事情牵连到了顾家,为了朝廷安稳,事情的真相知道的人不多。大多数人不知道这其中缘故,只觉得是沈将军天不假年。”

    沈将军死了。而定宁侯却因此扬名,想想就觉得唏嘘。平国公不曾因为这件事情责怪殿下,但是沈云嵩却自此之后冷了殿下。

    容治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说道:“战场局势熟悉万变,哪里有人能够次次预判,因为殿下的失误以至于沈将军殉国,殿下的确有愧于沈将军,但是这却不是平国公世子裹挟殿下的理由。沈继川死,是死于国法,与殿下无关。而沈将军若是在天有灵,想必也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身后名被人这么利用。”

    留今垂眸。

    沈继泽刚正,谁知道沈云嵩和沈继川是这样的人品。

    旁的也就罢了,沈继川还好歹有自知之明,认罪之时亦是供认不讳,对于自己的结果也并不挣扎。

    偏偏沈云嵩还这般裹挟,真是叫人平白无故生出几分怒气来。

第242章:诛心

    李盛袭从小对这些晚辈就极好,除了对要承继帝位的李珣稍稍严厉一些,旁的小辈,只要他们不做什么恶事,李盛袭从来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尤其是对沈云嵩。

    面对李盛袭这般怒火,沈云嵩先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随即信中的那几分气性也就此上来,他也不喊“姑姑”,阿耶和殿下都是端方君子,偏我等尽是小人,殿下若是当真君子,当年阿耶又怎会死在穆氏手中!”

    “你说什么?”李盛袭不可置信。

    一番冲动的话说出口,沈云嵩就有几分后悔,但是又觉得有些畅快,将积压站在心中多年的话尽数说出,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说个痛快,他从地上站了起来,“难道不是吗?定宁侯是穆氏余党,除了您,当初谁肯用他,谁肯信他?

    他可以顺利进入军营,有如今的功成名就,不是因为当年的‘大义灭亲’吗?他大义灭亲,只率数十人,就诛灭了穆氏余孽,一战成名。他本事这般大,阿耶当时率了那么多人马,搭上了自己的性命,竟然还不如定宁侯的区区数十人吗?

    纵然定宁侯少年英才,天赋异禀。可是阿耶也是当世名将,难不成定宁侯就这般力压当世群英。他还真是将星降世不成?”

    他的话语是无比的讽刺,话里话外就是直指李盛袭为了捧穆璟而罔顾了沈继泽的性命。

    李盛袭从来算无遗策,怎么就偏偏在那个时候出了纰漏?

    而阿耶率那么多人都没歼灭的穆氏余党,却被穆璟轻而易举的歼灭?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再者,若不是为了捧穆璟,为什么不将细节公之于众?为什么不陈列内情?

    若是将真相公之于众,穆璟想要正式走入北齐官场,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不知道为什么李盛袭要这么做,但是穆璟却是的的确确拿到了好处。

    李盛袭望着沈云嵩,面色有几分怔然,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她的用心。

    但是怀疑她品行这般卑劣的带还真是第一个。

    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恶意来揣度她,而这么揣度她的不仅不是她的政敌,而是她的侄儿。

    李盛袭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有一道蓝色的身影闯了进来,他抬手就往沈云嵩的脸上招呼了一拳。

    “啊——”

    李盛袭面露震惊,她又抬头,只见留今和容治也一同赶了进来。

    “瑾瑜,住手。”李盛袭赶忙制止。

    穆璟动作却不停,“姑姑你别拦着我,这小子不打一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老子告诉你,没有救到你爹,的确是我的失误,可是老子打仗到现在,不仅没有输过,更没有踩着同袍的肩膀赢的。你自己无能,可别把世人都当你这样了。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我笑天下无英豪。”

    穆璟说完,又要送一拳下去,李盛袭及时抓住了穆璟的手腕。

    她轻轻拨开了穆璟的手,将人推到一旁。

    李盛袭居高临下的看着鼻青脸肿的沈云嵩,“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冷漠,盖因于此,对吗?”

    “是!”沈云嵩索性也就豁出去了,他愤怒的瞪着李盛袭,“若不是因此,我的父亲又怎会丧命?是你为了培植党羽,为了捧穆璟,害死了我的父亲,你的嫡亲表兄。”

    “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句。”穆璟怒斥,又要上前,被容治拦住。

    “殿下自有安排,侯爷慎重。”

    穆璟甩开了容治的手。

    “既然如此,为什么以前不说出来呢?你的父亲并不是今日才死的吧?”李盛袭轻飘飘的开口,她的双目冰冷,神色浅淡,像是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你不敢说,是畏惧我的权势吗?如果是,怎么今日就说了呢?真的是因为豁出去了,而后破罐子破摔吗?我看不见得吧?是因为你知道,你说出来了之后,我一定不会杀你。而你之前不说,并非畏惧我的权势,而是贪慕我所带来的权势所带来的富贵。”

    李盛袭顿了顿,她有些讥诮的笑了,“其实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品?你知道我重视感情,所以你这些年一直都是隐忍不发,想要借我的情分来获利。你知道我重视感情,所以你没有进宫去求圣上,而是远赴千里来求我。若我真的手段卑劣至此,你做这些毫无意义。甚至早在当初,你父亲死后,我就应该想办法以绝后患,送整个平国公府上天。你觉得为什么没有做,我是做不到吗?”

    她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叫人不敢逼视。

    她做不到吗?

    她当然做得到。

    平国公府就是名副其实的外戚,从平国公到沈云嵩,这三代人当中,只出了一个能打的——沈继泽,但是偏偏还死了。在穆氏作乱的时候,李盛袭想要赶尽杀绝平国公府再简单不过。左右全推给叛军就是了。

    李盛袭看着沈云嵩,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我没有……我没有……”沈云嵩摇了摇头,他又瞪着李盛袭,怒道:“都是你,明明是你害了我的父亲,怎么都是我的错?”

    李盛袭微微皱眉,事情同她预想的似乎有些区别。

    “你害死了我的父亲,如今又想害死我的叔父。你冷心冷情,却还自诩重情重义。”沈云嵩似乎有些口不择言。

    李盛袭瞳孔愈发深邃,目光也越发冷沉,她缓缓开口,“你为什么会认定是我害了你的父亲,是谁告诉你的?这一切又是谁教你的?”

    沈继泽死的时候,沈云嵩不过十岁稚子。

    “这还需要旁人教导吗?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沈云嵩执拗的有些不可理喻,沈继泽的死,一直都困在他的心上。

    他从小就仰慕自己的父亲,亲近自己的叔父。父亲聚少离多,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父亲的崇拜,叔父教养颇深,他亲近也是理所当然。

    他十来岁就丧父,这让他如何不怨李盛袭,后来知道是李盛袭故意为之,他又如何不恨。

    如今叔父将死,还是又折损在李盛袭的手上,他百般哀求,李盛袭皆是无动于衷,甚至戳破了他心中的最后意思卑劣,他有如何不怨。

    索性疯一次。

第243章:根生

    只是沈云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觉脖颈一阵钝痛传来,双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留今是看不下去了,她怕是她再不出手,等出了这个门,穆璟就要带人把沈云嵩打死。

    李盛袭面对留今突如其来的动作,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姑姑,这小子脑子犯抽了这么想,丢出去喂鱼算了。”穆璟瞪了一眼混过去的沈云嵩。

    当年那件事情,他没能救下沈继泽,的确是遗憾,沈云嵩要是因为这个指责他,他倒也勉强能忍,但是他忍不了的是沈云嵩居然怀疑他和姑姑联手戕害沈继泽,而戕害的目的仅仅是因为姑姑想要帮他打响名声。

    他当年打击穆氏的叛军就是极为容易,虽说是有沈继泽消耗了一部分叛军兵力的缘故,但是若是异地处之,他和沈继泽换个任务,让他阻断叛军后路,他也不会落得和沈继泽一样的结果。

    比打仗,他就没输过。

    他不会允许旁人质疑他每一场战争胜利的事实,更不会容许有人这么冒犯李盛袭,还是在他的面前。

    李盛袭没有这么想,而是看了一眼留今,留今会意,很快就将人带下去。

    见李盛袭一直不开口说话,穆璟试探的劝导:“姑姑不必为这样的人而觉得寒心,他不知你,你也不必近他。左右保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算对得起他了。”

    毕竟以沈云嵩的资质,要是没人管,平国公府的门楣怕是要被他败掉。

    李盛袭摇了摇头。

    “殿下是在想,沈世子为何会笃定是殿下害了平国公吗?”容治开口询问道。

    见容治开口,穆璟不阴不阳的说道:“容长史还真是懂的揣摩姑姑的心思,只不过姑姑现在身边只怕是不需要你。你不如先退下。”

    “你先走吧。”李盛袭轻轻开口。

    “还不快走。”穆璟有些得意洋洋。

    “我是说你。”李盛袭有些无奈。

    穆璟:“……”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盛袭,仿佛被主人遗弃的一只狸奴一般可怜。

    李盛袭摆了摆手,穆璟饶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离去。

    “定宁侯那个样子,有些像怨妇。”容治只觉得好笑。

    “他还没走远,你这么说他,不怕他打你,你虽武功高强,却不是他的对手。”李盛袭慢悠悠的坐会了位置上。

    容治垂了垂眼眸,“恕微臣直言,殿下有意大事,手底下的人,就不可以太放肆。定宁侯当着您的面打人,对您而言,算是不敬。”

    “他有分寸。”李盛袭并不在意,“你以为,若不是笃定我也想打沈云嵩,瑾瑜会这么大胆?他虽是武将,却也粗中有细,和顾凌虚很像,却又有所不同。”

    不只是穆璟,她刚才也很想打沈云嵩,这也是为什么她方才第一下没有制止穆璟的行为。

    “既然如此,微臣又何必担心定宁侯对微臣出手呢?除非殿下想对微臣出手,只是以殿下的武功,若真想对微臣出手,似乎也轮不到定宁侯。”

    “……”

    被将了一军的李盛袭不知怎的,忽而想起在这之前自己往容治身上捅的那几刀,又想起自己的脖颈处浅淡的牙印,一时之间有些牙痒痒。

    “其实你也有些放肆。”李盛袭轻飘飘的开口。

    容治闻言,忽而想起了在洪府的那个晚上,他倚仗着机关,逼迫李盛袭告之他“十三娘”的那次,眉宇之间不由得染上几分浅淡的笑意。

    他刚想说什么,只见李盛袭轻轻碰了碰她的脖颈。容治又想起了那个雨夜。

    当时出手,是真的想要杀死她的。但是现在想起来,却不知怎么了对那道本该血腥的记忆添了几分绯色,他耳朵微红,“十……殿下方才那般质问,是怀疑有人蓄意挑拨殿下与沈世子的关系吗?”

    下意识开口道称呼被他吞回去,但是李盛袭还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那个时候,他才十一岁,半大点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事情?若不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我不信他会这么觉得,而且他并不是怀疑,而是十分的笃定。我这六年事忙,不是西征就是北上,留在临熙的时间并不多,他也好,平国公府也罢,都不曾给予太多的关注,他怨我无可厚非。却不料他是这样的想法,而且还蒂固根深的很。”

    她对沈云嵩有愧,也不多防备。现在想想,要是有人想要借沈云嵩生事,费尽心思的蛊惑沈云嵩,再借沈云嵩背刺她,说不定还真的能出其不意的将她一军。

    “沈世子这么想,却不知平国公府上下,是否也是一样的想法。”容治抛开那一点绮思,郑重的开口道。

    “你怀疑平国公府?”李盛袭抬眸,又摇头,“可是你看沈继泽那副模样,他摆明了不是这么想的。”

    沈继川畏惧她,却并不厌恶她。别的不说,沈继川和沈继泽关系不错。如果沈继川觉得是她蓄意害死的沈继泽,那么沈继川的演技,不足以掩饰过去对她的怨恨。

    “平国公府上下怎么想的,只取决于一人,除了平国公,旁人的想法,或许没那么重要。”

    平国公府当中,沈继泽早死,他这一辈的人,只剩一个沈继川,他并不成器。而孙辈的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人也不过是沈云嵩——今年十七岁。

    如今正苦苦支撑着平国公府门楣的,是兼任兵部尚书之位的平国公。若说平国公府之中谁能代表整个公府,自然是不言而喻。

    沈云嵩这么想,尚且可以背刺背刺李盛袭,可若是平国公也这么想,怕是可以背刺国朝了。

    他好歹是兵部尚书,虽然不大管事,但是对于兵部的许多事情他也清楚。

    “而且,平国公世子这么认为,沈知府不这么认为,那才令人寻味。这就说明平国公世子这么想,并非府中氛围使然,而是有人蓄意诱导。殿下对平国公府,怕是要上点心了。”容治提醒道。

    李盛袭微微勾唇,“不必担心,处理完锦中的事情,我就回京,到时候,我会亲登平国公府的大门。”

第244章:分忧

    “殿下心中有章程就好。”看李盛袭胸有成竹的模样,容治点了点头,“那么这位沈世子,殿下想要怎么安置?”

    “他既然来了边地,那就不能白来,他身上或许可以挖出不少东西,让他跟着我吧。”李盛袭别有深意的开口,舅舅虽然也说不上多有本事,但是到底人老成精,多几分阅历,可是沈云嵩就不一样了。

    真要有什么事情,沈云嵩藏不住话。再者,沈云嵩毕竟是自己表兄的孩子,当年沈继泽之死,她内疚不已,如今眼见沈云嵩不成器,她也不能放任,先看看能不能板正吧,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容治点头,又提醒道:“殿下要不要去见见沈继川?”

    秋后问斩,南晋一般是在十、十一和十二月才会问斩犯人。沈继川是赶巧,不用等明年。

    因为皇亲国戚的缘故,沈继川是留到年底问斩,故而还在狱中,因为李盛袭前段时间还在审讯,所以还没将人送回京。

    李盛袭点头。

    两人一道去见了沈继川。

    此时的沈继川已经不复当初的模样,他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整个人瘦了一圈,神情也有些浑噩,在看到和李盛袭结伴进来的内卫之时,防若见到了厉鬼。

    “殿下——我该说的都说了,不要对我用刑。”沈继川嘶声道。

    李盛袭摆了摆手,身边的内卫连忙退下,沈继川这才情绪稳定了些。

    “殿下,你来做什么?我该说的都说了。”沈继川看着李盛袭,他的目光之中犹有畏惧而又神思飘渺。

    李盛袭比他小很多,他也算是看着李盛袭长大,明明多年以前,她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怎么时移世易,她就变成了这样——如刀一般的锋利。

    李盛袭由着衙役打开了牢门,她坐在了沈继川跟前不远处,轻轻开口,“我来看看你,表兄。”

    听到这两个字,沈继川有些怔愣,李盛袭很久都没有这么叫过他了。从她出降之后,从她走入官场开始,他后来再见她,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君上了。

    李盛袭端出几碟酒菜,二人一起吃了起来。

    “前些时日,我梦到了大表兄。”李盛袭边吃边说道。

    “大哥?”沈继川呢喃着这两个字,有一种恍若隔世一般的感觉,他端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是我利欲熏心,我对不起大哥啊。”

    几杯酒下肚,沈继川似乎有些醉了,他有些迷蒙不清的说道:“大哥要是还在,只怕会想一刀杀了我。我当时不知怎么,猪油蒙了心,我就再也出不来了。”

    “表兄,你糊涂啊。”李盛袭低低叹息,十分遗憾的说道:“阿兄虽然不曾问罪你的家人,但是你的妻子儿女,日后无依无靠,就算我能够保他们一生富贵,但是他们这辈子,只怕要承受数不清的风言风语啊。还有舅父,他早已经失去了大表兄,你又怎么忍心见他晚年再失一子啊?”

    提起了自己的亲眷,沈继川更加难过,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忏悔的话,神神叨叨,不见清明。

    “平国公府的门楣,只怕要倚靠云嵩给撑起来。只是他才多大?十七岁的年纪,这孩子以后怎么办呢?”李盛袭不由得叹息道。

    “云嵩?”沈继川皱了皱眉,又苦涩一笑:“那个孩子啊,小小年纪丧了父,有虽阿耶教导着,可是戾气还重。殿下,我虽有过,但是大哥却是朝中真正的功臣,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你好好好帮扶帮扶这个孩子吧。”

    李盛袭的目光略略清明,不得不说,沈继川对于沈云嵩这个侄儿,也算是真心疼爱。

    离开了天牢之后,李盛袭已经没了方才的温情,“你听到了吗?”

    沈云嵩是被平国公带在身边教养的,若是沈云嵩从小就这么执拗,平国公不可能注意不到。

    沈云嵩丧父那年不过是一个孩子,若是在那个时候有人正确引导,按理来说不会长成这样的执拗性子。

    要么是平国公不擅长教导,要么是平国公不愿意教导。

    容治点了点头,“殿下打算怎么做?”

    “其实在我十六岁之后,就不常再在临熙,就算是往来,也是多和官员公务往来,而非人情往来。所以我对平国公府中人情其实并不了解。”

    十五岁下嫁穆氏,而后西征,再是北上,也可以说得上是多年羁旅。

    “那不如先传书入京,叫内卫监探平国公内况,殿下再嘱托太子殿下派信得过的人同平国公之人交际,探一探平国公府的口风。”容治提议道。

    李盛袭对于临熙没有那么熟悉,但是宏兴帝和李珣绝对不会陌生。

    但是之所以让李盛袭叫李珣的人帮着打探口风,除了有打探口风的意思之外,还能更好的与太子一系的人接触,从而尽快收纳太子一系的势力。

    李盛袭扫了容治一眼,她当然听得懂容治的弦外之音,“你安排的倒是妥帖,就按你说的做吧。”

    容治神色不改,“在其位,谋其职。为殿下分忧,是微臣分内之事。”

    李盛袭不说,他却也看得出来李盛袭潜藏在表象之下的不愉快。

    她重情重义,沈继川也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愿意杀了沈继川。尤其是还有沈继泽还因她而死的事情在前面。

    再往来的少,到底是嫡亲的表兄,血脉亲情仍在。

    若非如此,她怎么会容许沈云嵩在她面前放肆。又怎么会愿意想要将沈云嵩板正。

    她是重情义的,可是她不会被情义给彻底的掌控以至于一叶障目,看不见情义之外的大局。

    她理智而又清醒,重情义的同时又用情义,正因为这样,她才能以情义为诱饵向沈继川钓出平国公府的事情。

    但是这样的人,一般会独自承受许多,因为他们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而很多时候,保持清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能够窥探她平静之下的情愫,也自然想多为她排忧解难

第245章:巧合

    李盛袭回了内厅,到的时候,留今已经等候多时,见她手上拿着一封带着内卫独有纹样的信件,李盛袭顿时明了。

    她随意坐在罗汉床上,“查到什么了?那几个内鬼?”

    对李珣不轨的那几个内鬼李盛袭可还记得,上次安排手下的人去查探了一番,估计查到了不少东西。

    “顺藤摸瓜,查到了不少,甚至有几个还是内卫主事,那是楚王的旧人。”

    李盛袭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等着留今的下文。

    “严刑拷打,在根据他平日里行事查探之后,将正尽力清剿楚王余孽。”

    “看你这架势,只怕楚王兄留下的人不少。”李盛袭半开玩笑道。

    楚王当年权势滔天,又是阿耶长子,又是辅政大臣,手伸到内卫里面,自然就不会只有一个党羽。既然有了那么多党羽,有几个身居高位,似乎也不奇怪。

    留今亦是轻笑。

    “还有什么吗?”李盛袭漫不经心的开口。

    留今闻言,想到了什么,敛了敛神色,“有一件事情,或许和笑娘有关系。”

    李盛袭神色稍淡,又牵扯到了笑娘。

    “当年收笑娘入内卫的人,是楚王的余党。”留今皱眉开口。

    笑娘本就因为曲知离而身份尴尬,纵然如今好了些,但是若再冒了这么一件事来,那么笑娘的处境就会更尴尬,更难捱。

    为着内鬼的事情,内卫之中大力排查,可谓是风声鹤唳。笑娘很难独善其身,尤其是再这样情况下,笑娘少不得要受查,甚至是受刑。

    内卫之中的刑罚,他们自然是清楚,这样的刑罚,他们是不愿意用到自己人的身上的。

    笑娘医术高超又身处内卫,可她毕竟是个人。

    “该怎么查怎么查,但是不许给笑娘上刑。”李盛袭斩钉截铁的说道。

    笑娘是她挚友,更是臂膀。

    在没有证据之前,她不会轻易对笑娘动手。更不会眼见旁人对笑娘动手。

    “属下明白了。”留今松了口气,她又继续说道:“为着这件事情,属下又命人去盘查十五年前的旧事。”

    盈笑是十五年前被拐的,也是因为这个,她才进入了内卫,如今内卫盘查盈笑,自然会从十五年前的事情着手。

    “是查到什么了吗?”李盛袭漫不经心的问道。

    “就是因为没有查到什么,才显得可疑。”

    李盛袭一愣,“什么叫做没有查到什么?”

    “笑娘当年是因为家中仆妇的疏忽才被拐卖,手底下的人就着这件事情查下去,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时至今日,曲家旧日仆从、亲眷,几乎消失的干干净净。”留今没有卖关子,而这句话之中的讯息太多太多了。

    “当年我派人去查过曲知离,说是他生来有佛缘,曾今在庙中寄居数年,后来曲家内斗厉害,嫡系几乎绝脉,曲家主因为爱子之死,在临死之前将长孙召回,将家业传给了他。他回来之后用了一些手段,让曲家旁支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既然清算了曲家旧人,那些仆妇遣散发卖也很正常。”李盛袭皱眉,不知道为什么盈笑会觉得奇怪。

    一旁的容治却是微微敛神,没想到,看起来彬彬有礼,温润儒雅的曲知离,还有这样血腥的过往。

    不过想来也是,真正温润如玉,高洁如雪的人,或许可以成为李盛袭的好友,却绝对难以帮助李盛袭清算穆氏。

    “穆氏旁支的下人的确是被遣散发卖,可是嫡枝的下人,却是消失的干干净净,死于各种缘故,但是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都死了。”

    “不是说是死于当年的”李盛袭的话陡然顿住,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年曲家内斗,就算旁支心狠手辣,杀曲家嫡枝的心腹也就是了,杀寻常的下人做什么?

    “曲知离当年寄居的寺庙你派人去查了吗?”李盛袭抬眸。

    留今点头,“属下命人去了。”

    “也没了踪迹?”容治追问。

    “那间寺庙是在锦中,锦中的边缘之地曲知离是十五岁归的曲家,那是十年前。”

    “十年前”李盛袭的眉头皱起。

    “十年前怎么了?”容治是齐人,对于南晋的情况并不了解,但是有些事情他确是也听说过,话刚一问出,容治就回过神来,“是望陵关之战?”

    李盛袭点头。

    十年前,望陵关之战。

    南晋大败,西戎连夺三州,夺城之后,就开始屠城,纵然后来沈继泽夺回故土,但是那三州早已变成了空城,真正意义上的空城。

    望陵关之战,可谓是损失惨重,情形惨烈,哪怕是容治也有所听闻。

    “那座寺庙,属于这三州之一?”李盛袭问道。

    留今点头。

    李盛袭有些怅然,倒不是因为线索彻底断了,而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一场屠城。正是因为这一场屠城,南晋绝不可能与西戎建交,更不要提所谓的和亲。

    后来局势有所扭转,西戎人自请和亲,阿兄严词拒绝。其实想来,当初西戎人要求求娶公主,阿兄若真舍不得她,其实可以不那么直接的拒绝,大不了下嫁宗室女和宫女就可以了——可是阿兄没有。

    阿兄登基至今,不曾有一架婚车出塞。

    日后若是她登临高位,也是如此。

    “曲家透露着古怪。”李盛袭抛开了其他的心思。

    “可是如今线索全断了。”留今有一些懊恼。

    只能说太巧了。

    “继续查,我记得寺庙中的和尚是有在外游历的。”李盛袭微微沉眼眸。

    留今点头,又露出几分难色,“只是一件事,当年西戎人入关,不只是屠城啊。”

    烧杀抢掠,几乎是无所不为,官府的文书尽数毁去,一切的珍宝都被掠夺,望陵关内火光冲天,就算真的有人因为外出游历躲过一劫,但是在这样的乱局之下,有人若是想要浑水摸鱼、杀人灭口太过容易了。

    “不必着急,左右很快,我们就要去锦中了。还有曲家,走之前我还会再见曲知离一面的。”

第246章:前缘

    李盛袭在离开洪阴之前先见了一面曲知离。

    和上次面见曲知离不同,这次见他,李盛袭用了几分心思在打扮上,她一身白色的如意纹长裙,大红色的石榴图案对襟衫,身披青绿色的如意披帛,乌黑的发丝挽成倭堕髻,身佩珊瑚头面,耳配珊瑚耳坠,明艳至极。

    平日里的李盛袭,多是身穿劲装或是男装,英气十足,就如同一柄匕首,锋芒毕露。

    从前扮作他人的时候会穿女装,但是终究不是用李盛袭的脸。

    自从她诛杀穆氏之后,就很少用她自己的脸作红妆。

    “殿下.”容治看着李盛袭这模样,有些愕然,与旁人不一样,他是第一次看到李盛袭盛装打扮的模样。

    倒是一旁的李珣,看着李盛袭这个模样,目光之中流露出几分别有深意。

    一边的穆璟眼睛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盛袭。

    “怎么了?”李盛袭看着这几人各异的神色,有几分好笑,她轻轻摊开手,“这身装扮怎么了吗?”

    “没有。”容治摇头,“只是第一次见殿下做这般打扮。殿下怎么今日起了对镜弄妆的兴致?”

    “姑姑,女为悦己者容,你该不会是为了见曲知离,所以才作此打扮吧?”李珣一开口,给一旁呆的说不出话的穆璟泼了一碰冷水。

    “什么?姑姑,你还要见曲知离,还是今日?”穆璟反应了过来,他有几分不可置信,“他何德何能?你你忘了.”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就说不出口来。

    一旁的容治闻言则是不由得皱眉,为了曲知离而“妆”?殿下从前对曲知离有情?

    也不对,殿下一向理智清醒,就算真有情,也不会在此之际刻意费心。

    但是也未必,若不是为了曲知离,似乎也说不通.若不是,怎么又突然装扮了呢?

    李盛袭冷冷的看了一眼李珣,李珣讪讪,眉眼中流露出几分浅淡的促狭。

    “我今日的确是要见曲知离,至于做这一身装扮,我自有我的意图,你们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李盛袭有些哭笑不得。

    都只注意到了她的打扮,却没有注意到她的首饰吗?

    她身上佩戴的是当初赵长同赠与他的珊瑚头面,而那一套头面所缺失的耳坠,也在她这里——这是当初楚王妃所赠于她的。

    她佩戴了全套的珊瑚头面。

    “姑姑,着实是多年不曾见你如此打扮了。”李珣摇了摇擅自。

    “你也多年不曾见到我了。”李盛袭冷然。

    “可是姑姑,你北上之时只怕也不曾用自己的脸做女儿装扮吧?”李珣反驳。

    “这不重要。”李盛袭吸了口气,她没打算和他们细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关联,左右就算曲知离与这套首饰没有什么关系,她配上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出风波。

    “往日里那般打扮只是因为更方便行动罢了。”

    李珣依旧笑得别有深意,李盛袭懒得在这个时候解释。

    “罢了,你们退下吧。”李盛袭有些扶额,她看着一边掩面而笑的的留今,“你去准备一些酒菜过来。”

    “姑姑,和他有什么好吃饭的?你还要一个人同他吃饭,他这样的人,你”

    “瑾瑜,你是没有事情做吗?兵甲你点算清楚了吗?新型兵器的研究你熟悉了吗?阿珣,你不是要帮着知府重拟户籍和划分土地的事情吗?进展的如何了?策臣.你去替我写封信给阿兄。”李盛袭不想和他们多废话,直接将人给打发出去。

    穆璟虽然不乐意,但是他不会违抗李盛袭的话。

    李珣自然是无所谓,而容治有些闷闷,离开之后,容治推着李珣的轮椅,忽而开口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李珣微愣,二人换了一处地方,“什么事情?容长史。”

    “曲郎君和殿下是否有一段前缘?”容治直截了当的问道。

    李盛袭盛装打扮或许有自己的理由,但是她和曲知离必然有一段前缘,不然的话,李珣说不出那一句“女为悦己者容”来。

    而且,李盛袭这一行人对待曲知离的态度很奇怪,他们对着曲知离带着一股莫名的敌意。这很奇怪,而且曲知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一股敌意。

    如果曲知离当真是有什么古怪,李盛袭身边的人不应该保有那么明显的敌意。

    至于穆璟,他虽然很多时候都像是一个怨夫,但是他对于曲知离也是不同的,他对旁人是带有天然的敌意,但是对于曲知离,他除了敌意之外,还是带着防备的。甚至还有几分隐约的不自信。

    像是在面对一个胜过自己许多的对手。

    “这似乎并不重要,容长史打听这个做什么呢?”李珣兴味开口。

    “众人皆知,独微臣一人不知,微臣着实难安,未免胡思乱想,给殿下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想要问清楚。”

    “哦,没有私心吗?”李珣摇着扇子,笑得格外不羁。

    “也可以说是私心,身为臣下,自然想要规避一切可能犯的错。”容治微微一笑,他在旁人跟前,许多时候都是滴水不漏,任何话都可以说的冠冕堂皇。

    李珣只觉得无趣,如果容治不问,他碍于姑姑之威,自然不会主动告知,可是容治问了,他也不介意说出来,毕竟,姑姑不会介意旁人陈述事实。

    那一段过去,在他看来也没什么不能为外人道。

    “姑姑与曲知离,算是年少相识。刚认识的时候,姑姑与他性情相投,二人可谓挚友。姑姑生性洒脱,自有名士风流气,曲知离是商户,又是外男,姑姑却浑然不在意。后来曲知离又向姑姑学琴。

    姑姑在此之前虽嫁了人,但是下嫁穆氏,本身就是无奈之举,姑姑与穆栩天然对立,穆栩那人人品下乘,姑姑看不上他。

    可是姑姑当年也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少艾慕色的时候。曲知离皮囊出众,人也温润,对姑姑更是体贴,二人又投契。两人只见又一起有过无数的风花雪月,姑姑动心了。

    她曾经表示过自己的心意,可是曲知离却不识抬举。”

第247章:坐牢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容治疑惑的问道。

    “落花的确有意,但是流水,谁知道呢?”李珣颇为嘲讽。

    看着不像,他见过曲知离,曲知离看向李盛袭的时候温柔无比,与旁人不同,而且若真是无意,当年又怎么会有那些的风花雪月。

    容治目光幽然,李盛袭不是耽于情爱的人,可是当年的事情蒙上感情,就有一层天然的迷惑性。

    “若不是姑姑光风霁月,就凭曲知离做的那些,阿耶就不可能放过他。”李珣轻嗤。

    曲知离不过商户,他那样不卖姑姑面子,若非姑姑保着,阿耶怕是早就朝他出手了。

    “难道是因为门第上不匹配?”

    “门第上自然是不匹配,但是只要姑姑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以姑姑的身份,谁娶她不是高攀呢?”李珣轻嗤。

    容治轻轻摇头。

    小太子到底不明白。

    曲知离一进大厅,就看到了盛装而坐的李盛袭,他的目光轻晃,一时间,时光宛如倒流,辗转回到了数年前静好的那些岁月。

    李盛袭看了他一眼,曲知离一下子回神,多年前的李盛袭,是不会有这样锐利的锋芒的。

    “阿玺,倒是好久不曾见你打扮的这般打扮了。”曲知离的目光从李盛袭的身上轻轻晃过,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目光太过失礼,他略带掩饰的轻咳一声。

    “怎么了?一个个的,倒见不得我做红妆了吗?”李盛袭半开玩笑道。

    “不是见不得,只是有些吃惊。阿玺你,向来是与其他女郎不同。”曲知离摇了摇头。

    他看着李盛袭的装扮,“红色十分衬你。你这身装扮很是好看。”

    “多谢。”李盛袭笑着点头,而后转手吩咐留今上菜。

    “只不过,红珊瑚于你而言太过于柔媚,不如换成红宝石,宝石冷冽锋利,于你更为相配。”曲知离轻轻看了眼李盛袭所佩戴的首饰,提议说道。

    “你这是打趣我没有柔媚之姿,太过冷冽锋利?”李盛袭轻轻抚过耳间的红珊瑚耳坠。

    “岂敢。”曲知离笑着摇头,“阿玺与众不同,冷冽锋利亦是别样之美。”

    “我的首饰倒是许多,可惜随带不多,今日忽而起兴致装点,就正好看中了这套首饰,其实说起来,我有不少珊瑚首饰。对了,皇宫之中还有一片珊瑚林,冬日下雪之时,便如同白雪红梅,美丽至极。”

    “是吗?若是如此,倒真的可以说是人间盛景了。”曲知离有些神往,他又继续说道:“置身珊瑚林中,温酒抚琴,倒也可谓是雅事。白雪红珊,美酒弦乐。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李盛袭摇了摇头,“不,那样的景致,到底是人做,依我看,真要抚琴饮酒,还是梅林更佳,凛冽寒香相伴,才更显雅致不俗。”

    曲知离轻轻一笑。

    二人一道用了饭之后,就一同去后院散步,李盛袭引着曲知离坐下,她看了一眼留今,留今会意,拿出了一本册子,呈到了曲知离的跟前。

    “这是什么?”曲知离疑惑。

    李盛袭抬了抬手,“你自己看看吧。”

    她神色浅淡而又锐利,瑰艳红妆带来的姝色淡去不少。宝剑依旧是宝剑,哪怕是剑鞘再美丽,出鞘的那一刻便注定了锋芒。

    曲知离轻轻翻阅,经商多年,没看几下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走私的事情涵盖大半个洪阴商场,像是曲家这样的大户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只是曲知离颇有手段,牵扯不多,又在事后及时补救,销毁证据,所以才没有牵涉其中而已。

    可是曲家到底是商户,手脚到底没能彻底渗透洪阴官场,李盛袭手握强权,想要抓到一些曲知离手下的漏网之鱼,十分容易。

    “阿玺,你想如何?”曲知离并没有过多的辩驳。

    两人都是聪明人,在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多说些什么,李盛袭既然是私下处理这件事,那么就不会闹到明面上。何况,他也不怕闹到明面上。

    走私是重罪,但是却也要依量而定。而且如今洪阴百废待兴,商场元气大伤,若是将他也彻底清算,年底的赋税更没有指望。

    他的走私的确是事实,再多的辩解其实都是接口,说来说去不过是为着一个“利”字。而李盛袭找上他,也无外乎是为了“利”。

    “三万贯,而你以及涉事之人徒一年。”李盛袭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按照如今的律例,曲知离之罪,当徒三年,而那三万贯,不过是买下他本该经受的两年光阴。

    曲知离的本事李盛袭清楚,若是曲知离真的有什么,让他进狱中三年,只会引起大乱。而一年,是一个容易让人接受的时长,她既不用担心曲知离狗急跳墙,又可以在这一年之中按住曲知离的手脚。

    半年之内,朝廷必定北征,她可不希望北征出任何的乱子。

    曲知离进了大牢,只要她想,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曲知离送到内卫之中去,她想要安排一个犯人,还是极为容易的。

    “能否买赎?”曲知离问道。

    犯事的确可以买赎,但是李盛袭把条件开到了他的跟前,那么他的结果自然就掌握在了李盛袭的手中,她不点头,没有人让他买赎。

    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古来如此,不要说是他,哪怕是南晋首富,只怕也难以和李盛袭这般真正的顶尖权贵作对。

    李盛袭摇了摇头,“知离,你我相识已久,你我之间自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我所给你开出的条件,没有留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曲知离神色淡然,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为什么?”曲知离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似是不解,“我知道阿玺看重国法。只是‘水至清则无鱼’,而且,阿玺,你予以我的处罚,似乎也不完全是依托国法。徒一年,三十万贯,这是你制定的惩罚,却并不是国法。”

第248章:狠心

    终于发问了啊。

    李盛袭心下感慨,若是曲知离不提出这样的疑惑,她几乎可以断定曲知离有嫌疑,而曲知离,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如果曲知离不问,那就说明他认为李盛袭对于他的针对和恶意都是理所应当的。既然理所应当,那就说明李盛袭的猜想怎么也对了七七八八。

    不过,就算曲知离问了,他也难以摆脱加诸在他身上的嫌疑。

    “我自然有我的安排。我的确重视国法,可是国法之上,还有许多我所在意的。若是国法与之有冲突,我自然也可以罔顾国法一二。而且很多时候,我本身就是罔顾国法的存在。”

    曲知离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那不知道,我是什么和国法碰撞之下的牺牲者呢?”

    “你不是牺牲者,你是嫌疑犯啊。”

    曲知离一愣,温润的目光之中染上了几分浅淡的悲色,看着李盛袭毫不掩饰的怀疑,他眉头轻轻皱起,继而露出一抹苦笑,“是这样吗?那么不知道,我所犯何罪。”

    李盛袭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在你心中,江山、百姓、公理还有大义,都在国法之上。而让你如此行事的,大可能是江山与百姓。可是我不过是升斗小民,如何危害江山,为祸百姓呢?”

    “是与不是,你说了不算。”李盛袭摇头。

    “曲家任由你查抄,若是证明我清白,是否能让我买赎。毕竟曲家的家业还肩负在我的肩膀上。”曲知离苦笑道。

    李盛袭依旧是摇头,她眼眸倒影着曲知离的面庞,但是她的目光澄澈而又冷静,“知离,你我都不是傻子,你从你当年助我铲除穆氏开始,我就知道你的手段。徒一年而已,我可以许你不刺字。可是这一年,少一日都不行。”

    李盛袭的声音平和,但是曲知离却没有任何违逆的余力。也只是李盛袭不愿意,否则,说的猖狂一些,在临熙往西北走直至边境,李盛袭就是国法。

    她不会让任何人妨碍北征大计,当然了曲家她也会去查探,若是没查出了什么,她依旧会让曲知离坐一年牢,若是查出了什么,就让他随着沈继川一起秋后问斩。

    曲知离本就应该坐牢,只是李盛袭为他选择了特定的方式而已。

    “曲家的家业,你不必担心,凭我们的情义,该是你的还会是你的。”

    曲知离深深的凝望了一眼李盛袭,李盛袭的重情与薄情他一直都清楚。

    在很多时候,李盛袭都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很好的恋人。她会细心的照顾你的情感,尽己所能打点好一切。

    但是只要触及到了她的线,便容不下一点情。

    某种方面看,她不愧是宏兴帝亲手教导出来的。

    “什么时候开始呢?”曲知离似乎是认了命。

    “现在。”李盛袭冷漠的开口。

    其实她可以推迟一段时间,而后看看曲知离在归家之后会做一些什么。

    可是她为什么去赌?若是曲知离趁机逃了,她无异于是给自己留了一根刺在看不到的地方。

    曲知离万年不变的温润之色一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他认识李盛袭许久,却还是第一次对李盛袭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过想来也是,站在曲知离的角度,这也是李盛袭第一回如此的“强势”和“不近人情”。

    李盛袭性情潇洒纯善,人又聪慧,只要不冒犯她,和她的相处会非常舒服。

    当年要李盛袭请他帮忙诛灭穆氏之时,也是用一种令人觉得极为舒服的方式谈条件。而并非用强权相逼。

    哪怕是当年被他拒绝的时候,李盛袭也是潇洒豁达的放他离去,半分小女儿情态也没有。更没有什么所谓“我想要的我都要有”的这种想法。

    只有如今,她强势的不讲道理。

    甚至不给他回去打点一番。

    “阿玺!你这么做是否太过于不近人情。”曲知离不由得质问。

    李盛袭不说话,但是意思却是十分的明显,是又如何?

    “总要叫我打点一番。”曲知离深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面上的笑容。

    当真是许久不曾有人这般直接以强权相压了。只是,眼前之人与往日的那些纸老虎不同,她是真正的权贵。

    “我会召你的心腹过来,只是知离,沦为阶下囚之后,就没有秘密了。”李盛袭提醒道。

    “仅仅是没有秘密吗?阿玺,你若要关押我,只怕也不会将我放在寻常牢狱之中吧?”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来日无法与外界接触的日子。

    李盛袭谨慎如斯,怕是还不会允许旁人同他接触交流吧。

    “你有心理准备就好。”

    “阿玺,你是在辱我。”曲知离深深凝望着李盛袭。

    “知离,若是你没有做这些,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把柄落在我的手中。”李盛袭指了指桌上的册子。

    这样的罪,买赎两年也差不多是三万贯,她没有乘火打劫,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了。

    曲知离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他想象到了这一局会是来者不善,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有进无出。

    逃吗?先不说他未必是李盛袭的对手,这又是在李盛袭的地盘,众多高手在外,他走不了。

    再者,就算是离开了又能如何?等着铺天盖地的海捕文书吗?

    李盛袭拿出了一条黑色的巾条,她绕到了曲知离的身后,她手轻轻搭在了曲知离的肩膀上,似乎是为了安抚。

    她的手纤细,力道也轻如鸿毛,但是却足以震慑。

    她轻轻拍了拍曲知离的肩膀,而后给曲知离系上了黑布。

    曲知离一把抓住了李盛袭的手,他抬头看了一眼李盛袭。

    多年前的李盛袭从不是这个模样,如今的李盛袭,态度隐隐变换,现下才露出了锋芒。

    或许这几年的漫漫岁月,她就是用这样的姿态,在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地方,所向披靡。

    “你失礼了。”李盛袭瞥了一眼握住自己的手。

    曲知离慢慢松开了手,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庆幸李盛袭的重情,还是该怨李盛袭的薄情。

    若是今时今日换了宏兴帝,只怕是有一丝的怀疑,宏兴帝也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可是李盛袭没有。

    但是李盛袭这么做,也几乎可以说是断送了往日的情意了吧。

    阿玺,还真是狠心啊。

第249章:急报

    正当李盛袭要给曲知离蒙上眼睛的时候。容治和盈笑从门外闯了进来。

    “殿下——锦中急报。”容治扫了一眼二人,一时之间没有明白两个人在做什么,不过眼下这个时刻,他也来不及搞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李盛袭的手一顿:“锦中?”

    容治点头,“殿下快随我来,此事不容疏忽,有将士疾驰送信,要上呈殿下。那人浑身浴血,恐将不测。徐大帅,定宁侯,太子殿下以及洪阴的百官都已经在大厅等着殿下议事了。”

    李盛袭眉目一凛,看了留今和曲知离,“你看好他,笑娘留下,容治带路。”

    说罢,李盛袭就快步跨出了院子。

    留今捡起了那条李盛袭遗落在地的蒙眼巾,“曲郎君,请把。”

    曲知离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他把目光落定在一旁的盈笑身上,盈笑笑得温婉,但是意思却是十分的明显,她绝对不会帮忙求情,更不会出手相救。

    曲知离见此,神色冰冷,宛如一块冰。仿佛从前的温润如玉都是伪装,如今才是他伪装之下的本色。

    留今走到曲知离的身后。

    “我自己来。”曲知离冷漠的开口。

    “恐怕由不得郎君。”留今依旧温和,但是语气确实十足十的不容置疑,她在这一方面和李盛袭很像。

    蒙眼睛这种问题,自然是要自己来做才安心,之所以选择蒙眼,就是为了让曲知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若是让他自己来,他到时候要是绑得松松垮垮的。那么他们的本意岂不是落一场空。

    曲知离不再说话,他由着留今帮他蒙上了眼睛。留今带着曲知离原地转了几圈,彻底把人转晕了之后,她和盈笑才一前一后的领着人走向室内。

    留今先走了进去,曲知离正要进来,谁知下一刻他就飞快的钳制住了曲盈笑,他一把将眼睛上的黑布扯下。

    “曲知离——”盈笑惊呼。

    “别动。”曲知离掐住了留今的脖子。

    “外面全是弓弩手,纵然殿下不在,你也逃不了。”留今冷静开口。

    “有盈笑垫背,能不能逃,还未可知。”曲知离神色微冷。

    “那是你妹妹。”留今不可置信,如果曲知离当真拿盈笑当人肉垫子,那么结果就会有两个,要么弓弩手投鼠忌器,要么盈笑身死。

    曲知离并不回答这句话,“退出去。”

    “不要退。”曲盈笑看着留今后退的步伐,不由得喊了出来,她想要抬手对曲知离做些什么,曲知离却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心狠。

    “啊——”随着盈笑的一声尖叫,她的双臂都被折,穴位也被封了起来。

    曲知离目光微暗,“笑娘,若是封住你的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冲开了,我就只能如此了。”

    哪怕曲盈笑医术高强,断了的手臂一时半会也接不起来。

    曲盈笑双目沁血。

    留今愕然而又愤怒,“你怎么敢?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退出去。”他的神色冰冷而又平淡,只是隐隐压抑着疯狂。

    他一直都是心狠手辣,如果是真正的君子,又怎么能帮着李盛袭诛杀穆氏呢?又怎么能走私呢?又怎么能谋求常人不敢谋求的呢?

    阿玺尚且不敢称君子想更何况是他?没有哪一个商人是靠着高山仰止走的天下。

    “不要退。”盈笑咬牙切齿,心中将曲知离凌迟了一遍又一遍。

    留今退了出去。

    她不可能罔顾盈笑的性命。

    “碰!”留今方才退出去,门就被重重的关了起来。

    曲知离蒙上了盈笑的眼睛。

    “曲知离,你要做什么?”盈笑眼前漆黑一片,她只觉得自己被人绑了起来。而后被人拖向某一处。

    她听到机关的声音,料想应当是曲知离带她进了某个密道。

    若说从前只是怀疑,那么盈笑如今可以确定曲知离有鬼,而且和楚王的人有莫名的联系,不然的话他未必知道这条密道。

    曲知离没有回答她话的意思,但是她一开口,倒是提醒了曲知离一件事,他又点了盈笑的穴道,让她说不出话来。

    盈笑当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盈笑怒极却又懊恼,若是曲知离只是单单逃入密道也就算了,可是他偏偏带了她。

    若只有他一人逃进来,那么他们随时可以摧毁密道,如此一来,虽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却可以永绝后患。

    可是曲知离偏偏带了她,殿下与留今若是投鼠忌器,那么必然是后患无穷。

    她不畏死,可是有心之人,如何比得过无心之人?

    留今退了出去之后,便神色惶惶。

    “顾娘子。”埋伏在暗处的一位弓弩手跑了出来。

    “去,叫人把守所有的密道口,绝对不能让他跑出去,再叫人去通知殿下。”留今声音轻颤,为了迷惑敌人,这间屋子当中有不少密道,每个密道通向不同的密室和出口。

    “姑娘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趁此机会,不如让我等放出乱箭,再趁机摧毁密道,两面夹击,阻断前路与后路。”弓弩手劝道。

    “你在胡说什么?你是要罔顾盈笑的性命吗?”留今质问。

    “曲娘子为国而死,死便不亏,死后还有无数的哀容。但是此贼极恶,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顾娘子,殿下不在,由您主事,绝不可妇人之仁啊。”弓弩手劝道。

    “住口。按我说的去做。”留今怒斥。

    经过这件事情,他们几乎可以确定,曲知离和楚王世子一定有莫大的关系。弓弩手提出的的确是绝妙的主意。

    但是他不能放弃盈笑的性命。且不说多年的情谊。

    就说一点,放走了曲知离,或许会害死很多人。可是曲盈笑,能救更多的人。

    李盛袭尚且不知道后院的乱况,她到前厅的时候,百官已经到的整整齐齐,众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送信的使者呢?”李盛袭问道。

    “不治身亡,已然故去。”徐焕之面有恸色。

    李盛袭瞳孔一缩,她的心快速的跳了起来,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锦中发生了什么?”

    “西戎突袭,夺去一州之地。”徐焕之咬牙切齿。

第250章:先行

    “为何会失守?细细说来,如今锦中情况如何?又是哪一州被夺?”李盛袭冷声开口。

    “开州失守,若不是几位将军,防备及时,只怕他们要打到望陵关来。或许是因为西戎断了与北齐的商贸,他们要为冬日做准备,而正好徐大帅出事,定宁侯又不在青夏他们就夜半突袭。因为事发突然,所以轻易被他们得了手。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屠城,但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必然的。”李珣冷静的会报道。

    “定宁侯与徐帅从前也并非时时刻刻都待在锦中与青夏,往年太平无事,怎么今日偏出了事情?”李盛袭呢喃。

    “西戎那边下一步的动作如何?”李盛袭又继续问。

    “安怀、孙介等人守住了望陵关,西戎人没有再进一步,而且自从他们和北齐断了联系之后,日子就过得不是很好,此次夺去开州,他们倒是先享乐了。下一步的军事部署还没有打探到。只是,我朝与西戎关系恶劣,这一点他们甚至,依末将对于西戎的了解,他们必定不会只图开州。

    再者,冬日难捱,西戎一向是欲壑难填,就算他们暂时止步于开州,也必定会在开州之中烧杀抢掠。”在上次李盛袭奏疏上去之后,徐焕之就已经被赦免,故而如今才有他在此议事。他十分赞同李珣方才的话。

    西戎人嗜杀残忍,动辄屠城。这一回之所以没有屠城,是因为他们所有的物资不足以让他们进行如此血腥的娱乐。

    等到他们吃饱喝足打算再继续打下去的时候,就是开州百姓的噩梦。

    李盛袭知道徐焕之的想法,自然也知道徐焕之提出这样的想法是想要去击溃西戎人,将其驱逐出境。

    “锦中那边又是怎么安排的?”李盛袭皱眉。

    “他们已经决定出兵了,但是这回出兵格外出师不利,屡屡受挫。”徐焕之咬牙切齿,他和李盛袭对视,二人眼里都是心照不宣的怒火。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们二人却清楚,锦中是有内鬼的。从前的那几次惨胜,都是靠徐焕之的力挽狂澜,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拨乱反正。

    何况锦中之中名将如云,大家都是有资历和战功的,平日里虽然说不上内斗,但也是各有高见,所以每次拿主意的人都是徐焕之。如今徐焕之不在,怕是没有真正能够拿主意的人。

    若是内鬼混淆视听且加以挑拨,那么很容易就引来锦中大乱。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徐焕之必须回去。无论是他、李盛袭,还是穆璟,他们都不担心和西戎人打仗。他们和西戎已经打了很多年的仗,彼此双方互相了解,也有足够的经验。和内鬼相比,西戎倒是显得不足为惧。

    怕的就是内鬼。

    “殿下,请准许末将回到锦中。”徐焕之请缨道。

    “我会与你同去。”李盛袭点头,徐焕之要去,她也要去。不仅是为了西戎的事情,更是为了揪出那个内鬼。

    一边的穆璟闻言微微挑眉,他在这之前,已经听李盛袭和徐焕之讲过锦中有内鬼的事情,他略略沉思,便开口道:“徐大帅虽然不在,但是锦中之中的将领也并非无能之辈,只怕这回西戎人早有准备。末将请命率一队轻骑悄无声息的回到青夏,而后率军突袭西戎人后营。

    若是西戎人有别的打算,微臣此行,到也可以先稳住他们,以防生乱。若是他们没有别的打算,那么末将此举,也可以打个措手不及。”

    虽然穆璟一向自傲,但是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他也不可能真正大放厥词。况且青夏与锦中一向是守望相助,两方在抗击西戎上,也不是第一次联手了。

    虽然他也很想跟李盛袭一道,但是穆璟很清楚,青夏才是自己的地盘,在那里他才能更好的帮着李盛袭将西戎击退。

    比起黏人的废物,李盛袭还是更喜欢有用的人。

    李盛袭点了点头,“好,你立即出行,不得延误。”

    去锦中的人多,且浩浩荡荡,哪怕是马不停蹄,也绝对不会比穆璟一骑轻骑来的快,他先行,是最好的办法。加之这几个地方相隔其实并不远。

    穆璟点头,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众人又拟定了方针与政策,一切事物就忙碌了起来。

    会散之后,李盛袭和容治一边走一边商讨事宜,谁料刚出门,就遇到了等候已久的弓弩手。

    其实他早就来了,只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军机来的大,他根本不可能闯进去禀报。

    李盛袭看到他就皱眉,如果事情一切顺利,此时的弓弩手不会来找他,更不会用一副这样的表情来找他。

    “发生了什么?”李盛袭沉眸。

    “曲知离在进入密室之前,挟持了曲娘子,逼迫顾娘子退了出去。顾娘子已经派了那位去守各个密道的出口,她不敢决断,故而叫手下来禀报殿下。”弓弩手回话道。

    李盛袭面色一沉,“你是说他是在进入那间屋子之后才开始挟持孝娘的?”

    “的确。”

    “他果然有问题。”李盛袭咬牙切齿,一时之间又恨自己的妇人之仁,若是他一开始就选择杀掉曲知离,就不会有现如今的进退维谷。

    曲知离如果是在别的时候挟持了笑娘,那还能解释说他只是不想成为阶下囚。可是他偏偏是在进入屋子之后挟持的人。

    而且他挟持人质后,不是威逼弓弩手,让他们将他放出去,而是选择进入那间屋子成为困兽。

    这说明在他心里,“进去”比“出去”赢面更大。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盈笑而投鼠忌器。

    但是进去那间屋子,他几乎不可能脱困,他只能困在里面。

    除非他知道里面有密道,严格来说,他知道里面的秘道的位置和机关。这些事情只有内卫中人才知道。曲知离并不是内卫,他怎么可能知道。

    几番排除下来,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他和李瑞有联系,并且关系很深。

第251章:重伤

    “殿下,属下建议摧毁密道,机关一旦启动,曲知离必死无疑。”弓弩手提议道。

    “那笑娘呢?”李盛袭冷冷的扫了一眼。

    弓弩手低下头去。

    李盛袭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教训他,“一切按照留今说的做。”

    “殿下,当断则断,切不可妇人之仁,况且笑娘未必无辜。”弓弩手跪在地上劝阻道。

    “放肆。”李盛袭横了他一眼,她微微抬头,“曲知离如何配与笑娘同归于尽?一切按照留今说的做。”

    弓弩手点头。

    李盛袭快步去了那间屋子。

    “人呢?”李盛袭看着留今。

    留今退开了步路,“就在里面,不过此刻怕是已经人去楼空。”

    李盛袭直接破门而入,他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曲知离十分谨慎,他就算是离开了,这间屋子照样整整齐齐。

    李盛袭心头一沉,他挟持了盈笑,离开时竟然还这样子整齐,只怕是盈笑已经出了什么事。

    要知道盈笑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若非被困住了手脚,怎么会给曲知离整理房间的功夫?

    “还请殿下摧毁密道。曲盈笑医术出众、武功高强,这屋内如此齐整,足以说明盈笑并未反抗,此二人一丘之貉,欺瞒殿下,殿下何必顾念旧情!”弓弩手又劝道。

    “绝不会如此。”李盛袭摇头,她又在屋内摸索片刻,旁的倒是没有看到,只在床沿之处看到了几滴血。

    李盛袭目光晦暗,曲知离是高手,盈笑也不是傻子。她打开了密道,人刚要进去,手却被容治一把拉住。

    李盛袭转头。

    容治自觉失礼,松开了手,他恭敬的说道:“殿下且慢。”

    “你也要劝我拦我。”李盛袭挑眉。

    “的确要劝要拦,却并非殿下所想。殿下信任曲娘,是殿下重情重义,但是那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殿下也不得不防,还请殿下慎重。”容治垂眸。

    曲盈笑的人品和性情,他是信得过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那最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生了,在密道之中,兄妹联手,曲知离本就不知深浅,曲盈笑更是医术高绝。纵然李盛袭武功高强,只怕也免不了吃亏,还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盈笑自然不能轻易舍去,但是李盛袭的安危,更不能罔顾。她是主公,西边又有战事。

    “西戎寇边,殿下此刻若是出事,会军心大乱。微臣有薄力,可代殿下前行。”容治自荐道。

    李盛袭稍稍思忖,而后便退去一步,“有劳了。”

    李盛袭扶着额头,“狡兔三窟,这条密道通向不同,你自己小心。”

    “是。”容治点头,而后一把跳了下去。

    李盛袭揉了揉头,她吐了口浊气,“你们几个守好这里,若是里面有什么不测,或是曲知离杀了回来,你们绝对不可再失手。”

    “是。”弓弩手点头。

    “留今,你派人去查抄曲氏所有的产业,你领兵符过去,派兵围剿捉拿。今日闭户,行人不许外出。封闭城门。”李盛袭稳了心神,部署完了,就策马而出,她本想去某一个出口守着,临了又被穆璟拉去安排军务。

    这回倒不是穆璟胡闹,穆璟在这种事情上面一向是有分寸

    李盛袭安排好了事情,时辰已晚,她刚要出去,就有小婢来报,“殿下,容长史带着曲娘子回来了。”

    “快,带我去见他们。”李盛袭连忙起身。

    “殿下,曲娘子的情况,只怕不太好。”婢女提醒道。

    李盛袭皱眉,“去请大夫,叫容治把人带到我屋里去。”

    “姑姑,发生了什么?”穆璟一脸茫然。

    “路上说。”李盛袭边走便解释。

    容治也刚回来不久,他刚将性命垂危的笑娘放在床上,李盛袭就走了进来。

    李盛袭眉头紧锁,她看着笑娘,眉宇之中满眼担忧。笑娘几乎可以说是满身是血,她的两只手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摆着。

    “曲知离折了笑娘的双手,破局之时,又以笑娘为盾挡箭,他杀出重围,笑娘反倒是身受重伤。”容治怒道。

    “大夫来了。”留今匆匆而来,她早已请了医官。

    李盛袭连忙让出一条路,“不必多礼,快给她看看。”

    盈笑身上外伤不少,因为是女眷,李盛袭只得带人退了出去。

    “殿下放心,也不知曲知离有心还是无意,笑娘虽是中箭,但是伤不在命门上,她身体强健,想来无碍。至于手臂上的上,我来的时候也看过了,只要好生将养,一定可以恢复。”容治劝道。

    李盛袭抿着嘴不说话,反倒是一旁的穆璟骂了起来,“这东西真不是玩意儿!盈笑好歹是他妹妹,他竟然也能如此心狠手辣,往日里还装模作样。本以为他只是不识抬举,没成想还如此胆大包天。”

    “好了,你不要聒噪。”李盛袭揉了揉额头,她吸了口凉气。

    李盛袭对自己人一向很好,对于穆璟几乎没有说过什么重话,这样不客气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对自己人讲,可见是真的担心。

    穆璟见此,连忙闭嘴,他想了想,又开口说道:“曲知离武功不差,他又有羽翼,寻常护卫怕是抓他不得,不如由我带兵巡视。”

    李盛袭点头,最终还是叮嘱道:“不可意气用事,曲知离,他的生死并不重要,能够活捉最好,若是不能,也痛痛快快的杀死。他城府极深,深不可测,你也小心些,不要遭到了他的算计。”

    穆璟点了点头,赶忙退了出去。

    听到里面有动静传出,李盛袭赶忙跑了进去。

    “情况如何?”李盛袭朝着大夫问道。

    “殿下放心,盈笑姑娘身体强健,只要好生休养,不会有大碍。”大夫回话道。

    “那就好。”李盛袭松了口气。她抬了抬手,大夫退了下去。

    李盛袭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盈笑,满脸的懊恼与后悔。

    留今轻抚上李盛袭的后背,“殿下放心,属下会安排人照顾好笑娘的。”

    李盛袭点了点头。

第252章:失落

    为了让盈笑好好休息,李盛袭没有在里面久留,她移步到偏房,这才注意到容治身上也沾了血。

    “你也受伤了?”李盛袭摆了摆手。

    “并不碍事。”容治摇了摇头。

    “什么碍事不碍事的?现在这样的关头,任何人都不能出事。”李盛袭本想叫大夫,但是想到大夫已经离去,她拿出了药箱。

    “殿下。”

    “坐吧。”李盛袭指了指位置。

    二人一同坐了上去,

    容治伤的地方是在手臂上,他受的伤应该是匕首划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曲知离所伤。

    容治挽起了衣袖,李盛袭熟练的给他上药。

    “殿下……”

    “不必这般扭扭捏捏,这也不是我第一次给旁人上药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给留今洗过澡。”李盛袭似乎是想要认真的做一件事情。

    容治见此,本来到嘴边的阻拦之语戛然而止。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李盛袭,她低着头,神色小心,动作轻柔。但是嘴却一直抿着,显然心情不好。

    李盛袭潇洒豁达,光风霁月。情事不顺遂,想的从来是好聚好散,无心便休。但是即便是如此,她也从未想过给旧日情爱蒙上什么尘埃。

    如今之事,甚至连兰因絮果都说不上。一切美好破碎之后,冒出来的便是血淋淋的刀子。

    其实曲知离在某些方面很佩服曲知离,他太温柔了,虽然他没有说,但是表露出来的情意,何尝比穆璟少呢?前一刻温情,下一刻便能毫不留情的背刺。

    李盛袭好一会儿才给容治上完了药。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殿下不必过多自责。”容治开口宽慰道。

    “也不是自责,今日之事,到底是我心慈手软,妇人之仁,他让他逃了过去,也让盈笑今日遭难。”李盛袭有几分出神,“若是我在此之前能够有阿兄半分的杀伐决断,也就不会再有今日乱局。”

    如果她一开始就抓或杀,曲知离根本反抗不了她。这不仅是情分的消散,这更是权威的挑战。

    “殿下不是妇人之仁,殿下是仁珊,毕竟在此之前,影射在曲知离身上的嫌疑只是嫌疑,若是换做了旁人,哪怕是注意到了这些,都不会这么怀疑他。”容治看着她英气的面庞,目光温和而又坚定,“主公能够杀伐决断,自然是好。但是没有臣子想要一个狠辣无情的主公。退一步来说,我们这些人愿意跟着殿下,不止是殿下予以的前程,更是因为殿下的重情重义。”

    穆璟就不必多说了。徐焕之身陷囹圄之时,是李盛袭力排众议将他从牢狱之中挪出。在曲盈笑身负如此大的嫌疑的情况下,依旧信任,且绝不摧毁密道。还有留今,虽然不知道她对留今做过什么,但是就听她刚才说的,她贵为公主,却为留今洗澡,可见她对留今多好。

    至于他,要知那一夜在洪府之时,她为了他,腰中一刀。

    李盛袭就算另有所图,自己也会给够诚意,若是遇到自觉足够相交之人,她也会付出真心。

    李盛袭一片赤忱,哪怕对曲知离没了情,却依旧有义。却这样被曲知离给背刺,当真是不值。

    “你倒是会宽慰我。”李盛袭知晓容治的善意,她勉强一笑,而后便很快寂寥。

    “事实而已。更何况,殿下的目的也达到了,不是吗?曲家巨富,在此之后,叛军必定元气大伤,殿下也能安生许久。”

    “这倒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幸运了。”李盛袭轻喃。

    “这件事情很古怪,他对笑娘下手未免太狠。曲家嫡系这一脉也只剩下他与笑娘。而他用笑娘挡箭的时候,可是没管笑娘的死活。”容治唏嘘。

    “这并不奇怪,若是易地而处,说不定笑娘也会做一样的事情。”李盛袭发嘴角绽出一丝讽刺。内卫就是如此,对待敌人,总是格外狠辣。

    “这不一样,笑娘对于家族没有归属感。但是曲知离不应该如此,他是被家族养大,怎么也该有一些羁绊才是。”

    “他们兄妹两个感情不深,而且在生死关头,就算是感情深,也未必豁不出去。何况曲知离这个人,他和我是一类人,只要确定了敌人,前一刻能温情默默,后一刻就能痛下杀手。”李盛袭目光微沉。

    “他如何能与殿下相提并论?”容治认真的说道,提起曲知离,他目光轻蔑,“他与殿下相争可以说是立场不同,就如同当年殿下与微臣相争,大家各自立场不同,故而各凭本事。

    但是大家都有自己的底线,殿下从未罔顾局面,引起乱局。就如同羽化丹,殿下在处理羽化丹之事上,丝毫没有任何的国别之见。而他做事,毫无底线,无论是洪府的地道坍塌,还是如今的南晋走私。亦或是,这些年借天灾招兵买马,害的不少人家破人亡。

    只是微臣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依附楚王世子那样的逆犯是为了什么?如果他是为了权力,他明明有一条更好的青云之路。”

    李盛袭是宏兴帝更前的红人,曲知离当年只要稍稍向李盛袭授意,李盛袭就能给他一条青云之路。

    在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不想被妻子压制,想屈居于李盛袭之下。但是以李盛袭的性情,就算是曲知离拒绝了李盛袭的爱意,只要他有实才,只要他有入仕之心,李盛袭依旧会举荐他。李盛袭从来是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从前黎王一党多有冒犯,她也不曾诘责,也就是从现在才开始“排除异己”。

    容治一瞬间点醒了李盛袭,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容治话里的深意。

    “权、财,楚王世子能够给他的,我都能给他,只要他有能力,他一样可以大权在握,甚至是封王拜相。他帮楚王世子做什么?”李盛袭并不认为曲知离这般尽心竭力,是为了什么情义。

    若是为了情义,那么至少说明曲知离重情重义,重情重义的人,做不出他做的许多事情。

第253章:局势

    “除非楚王世子能够给予他更大的利益,或是他手中有什么能够让他臣服的东西,抑或是,他们是天然的一党。”容治断定道。

    “更大的利益不可能,帝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就算楚王事成,能够予以他的,不过封王拜相。若是袍泽情再深一些,至多也不过是一人之下,位极人臣,如我这般。可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走到我这一步呢?”

    要知道,历朝历代像她这样的人,下一步可就是君臣相争了。楚王世子能有今日,说明他不傻,怎么会让自己和曲知离走到那样一步。

    “至于把柄,那更是悬。曲知离可不吃硬,他怎么可能眼见他人掣肘而自己却不反抗呢?”李盛袭摇了摇头。

    想要曲知离帮忙,挟持和威逼是没有用的。她当年请他帮忙,都是拿出了十足十的诚意和令人难以拒绝的条件。

    “那就只剩最后一种可能了,他们是天然的一党,利与弊相关。曲知离没有办法不帮他,同样的,曲知离帮他,也是在帮自己。”

    李盛袭望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曲知离又继续说道:“楚王妃姓屈。曲与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倘若曲知离是当初的屈氏子弟,那么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屈氏子弟,楚王世子的亲眷,这样的人,自然是只能依附楚王世子。只有李瑞能够帮住他们光复门楣。

    还有,这也可以解释曲知离当初拒绝李盛袭的原因。

    按理来说,就算是楚王世子的余孽,攀附李盛袭也没什么不好的。取得李盛袭的信任,再在李盛袭不备之时背刺,那么李盛袭连带着在九重宫阙的宏兴帝,或许都会为他们所伤。

    但是这么做,还有一个前提,他能够攀附上李盛袭。

    别说十五岁的李盛袭就很精明,就算当时的李盛袭会被曲知离蒙蔽。但是宏兴帝却清醒,他或许不会阻拦李盛袭这般下嫁,但是在此之前,他必定会把曲知离连着他上下三代给查了一遍。

    曲知离经得起查,但是经不起这么查。他只要有一点古怪,只怕就瞒不过宏兴帝。

    而一旦在宏兴帝跟前露出马脚,那他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宏兴帝和李盛袭不同,尤其是当年的李盛袭。

    宏兴帝是一个真正的帝王。

    “屈氏嫡系没有这么大的男儿,而且就算有,当年屈氏嫡系早已赐死,活不到如今。但是旁支我就不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叫人去查,曲家如今被查抄了,曲家的一切,我都会叫内卫翻来覆去的去查,索性阿兄把附近的州府赐给了我,我会传令下去,加强防守,海捕文书也会铺天盖地。”李盛袭咬牙切齿。

    “附近都是殿下的地盘,他几乎无路可走,可是陆路走不通,殿下有没有想过,他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水路北上。”这条路曲知离可太熟悉了。

    走私,北上,既然货物能走,那么曲知离也能走。虽说在这之前李盛袭将洪阴北上的路彻底的掐断,但是也只是洪阴而已。

    “殿下在北岸还有人吗?若有,便请殿下在北岸也多多防备。”容治询问道。

    李盛袭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北边如今情况如何。”容治轻声呢喃。

    洪家走私兵器的事情他叫左新带出,也不知能否顺利送到太傅手中,但是就算是送到了太傅手中,结果又会如何。

    还有顾凌虚,他将江北三府据为己有之后,朝廷又如何决断?

    是继续放任,还是叫天下讨伐?

    “顾凌虚占据三府地,胡搅蛮缠的向朝廷要那三府的掌控之权。北齐朝廷自然不可能答应他。”容治不知道北齐的情况,但是李盛袭的人却是时时观察,也时常汇报。

    虽说北齐朝廷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是对于李盛袭来说,这些事情都是在掌握之中,所以她并没有拿出来说。

    “周氏和管党也不能坐看这样的情况发生,三方合力,加上也不止顾凌虚有兵,这些人一同向顾凌虚施压,但是顾凌虚也有自己的本事,他有民心。

    朝廷派了使者来劝服,使者进城,就有百姓将其围困。那些难民之中还有识文断字的书生,他们着急百姓,联合起来,写了一封万民请愿书,顾凌虚虽然‘狼子野心’,但是他言语之间格外恭顺,使者被他气得半死。

    而朝廷派来治理的官员,也被百姓声讨驱赶,官员讲理不通,若是想要重兵强压,那么等来的就是顾凌虚的驱逐斥责。如此,顾凌虚威望愈高,而朝廷则是讨伐无名。加上望京也出了些事情,朝廷一时间竟然不了了之了。”

    百姓的心思很简单,尤其是穷苦百姓。在那样的乱世荒年,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忠义,谁能好好对他们,谁能让他们吃饱喝足,他们自然就真心拥护。

    而且顾凌虚没有明反,朝廷也就不能下旨讨伐。

    “这一招,听着耳熟。”容治轻笑。

    “还有一位詹郎君在呢。”李盛袭缓缓开口,煽动人心这种事情,倒是没有人比得上詹歧睿。

    不管詹歧睿是否会依附顾凌虚,但是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会更愿意选择帮助顾凌虚。

    他游历了这些时间,见过了民生疾苦。脱掉了詹氏门阀麒麟子的身份与光环,他可以更加清晰的看到北齐官场的黑暗与倾轧,自然也知道北齐的腐朽。

    他是仁人志士,自然更愿意拥护以天下先的人。

    “那周氏呢?周氏的情况如何?”容治追问。

    李盛袭摇头,“洪家毁却之后,周氏的人就有所察觉。在下丘,他们想要扫干净痕迹,是极为简单的。你叫人送出去的那一份证据,如同投石入海,暂时还没到掀起波澜的机会。”

    想也知道,在那样的关头,孟太傅就算是知道了,也只会私下上奏,再叫人密查。而这些秘密前去的人,只怕艰难。

    在世家的地盘铲除世家,实在太难了。在那样的地方,他们几乎足以只手遮天。李盛袭也接触过世家,她清楚的很。

    容治闻言,神色有几分默然,却又并不意外,北齐是什么样子,他很清楚。他已尽人事,余下的,就只能听天命了。

第254章:身份

    其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李盛袭本该留下亲自去查,但是万事打不过军机,西戎虎视眈眈,李盛袭不可能放任。

    他把事情一切都交给了李珣。

    李珣自然不会跟着她去锦中。

    如今洪阴被她层层封锁,曲知离虽逃,却也是身受重伤,洪阴其实十分安全。

    锦中才是危险的地方,外有西戎寇边,内有内鬼搅局,瞬息万变之间,就有可能出现乱局。李珣双腿不便,去了锦中容易出事。

    笑娘她也不会带上,笑娘身上的伤太重了。

    穆璟先行,而李盛袭也很快就踏上了去锦中的路。

    他们几乎是日夜兼程,很快,就到了锦中境内。

    “入了山霞关,很快就能到衙署了。”徐焕之看着远方。

    李盛袭点头,她从马上下来,“天色迟暮,大家在此扎营歇息一晚吧。左右差不了这一时半刻。”

    “是。”徐焕之点头,边去叮嘱袁副将。

    “虽同是山川,但是南晋之景,与北齐还是不同。”容治随着李盛袭一同进去主帐。

    “容长史是北人?”徐焕之有些惊讶,他不是穆璟,看到李盛袭身边有个相貌出众的男人就坐不住,他一直以来只知道容治姓容,又见李盛袭多唤他“策臣”,便以为他叫容策臣。容策臣这个名字,远没有容治二字响亮。

    他虽也知道这位先生很得李盛袭看重,因为往来不多,他也没怎么了解。

    容治有些诧异,他点头笑了笑。

    “他叫容治。”李盛袭轻轻开口。

    徐焕之先是一愣,而后目光微缩,他唇瓣轻动,“你……你是……”

    “怎么了?焕之?瑾瑜知道的时候,可比你稳重的多。”李盛袭轻笑。

    徐焕之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殿下自有分寸,想来容长史必定有过人之处,才能被殿下收入麾下。而且能入殿下的眼,想来外界传言,也不全真。只是,容长史的身份,对于殿下而已,处理起来怕是有些麻烦。”

    “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李盛袭并不在意,她当然知道容治的身份或许会成为别人攻讦她的利器。从前在洪阴的时候,容治的身份并没有引起什么祸患,那是因为没有人注意他。

    容治不过长史,并不算是什么要职,旁人就算会多想,也会往别的地方想——毕竟容治外貌出众。

    但是,如今容治和曲知离交过了手,曲知离必然会注意到容治,他想要对付她,说不定会从容治身上下手。且这些时日容治时常跟随走动,在治理洪阴一事上,多有见地,洪阴百官对其交口称赞。他的锋芒,也渐渐显露。

    因此,他的身份,自然也会引来旁人打探。洪阴的官员还好,他们被她捏的死死,不会多管她的闲事。但是如果谁漏了一点风声到了黎王耳朵里,那死老头又不知道要说她什么了。

    容治若只是敌国人,朝中的政敌们还攻讦不了她什么,她埋伏北齐多年,收用两个敌国的人才也算不了什么。

    但是他是容治,声名恶极,奸吏之名天下皆知,北齐人厌恶他,南晋人也不会多喜欢他。

    不要说是朝中的政敌,就是锦中的内鬼都能利用他做刀来攻击她。

    “徐大帅说的有道理,殿下,锦中局乱,为免疏忽,不若微臣稍改身份容色跟在殿下身边吧。”容治提议道。

    “现在做这些,也怕也来不及了吧。”李盛袭轻笑,她看着容治,“你的容貌出众,旁人本来就很容易记着。近来又崭露头角,声名初现。在我进锦中的前一晚的时候突然消失了,而我身边又多了个旁人不认识的人,世人也必定会多想。”

    容治点了点头,又想到李盛袭那句“容貌出众”,他只觉得耳朵有些热,他别开了目光,“那么依殿下看,又该如何?”

    且不说他曾经的恶名,就是抛开那些,单说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可谓是投敌叛国。别的不说,至少他人品不佳,李盛袭要用他,很难。

    他的身份的确是一颗不确定的雷。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炸。不说别的,他可不想拖累李盛袭,而且能烧到李盛袭身上的火,绝对不是小火,最后李盛袭有没有事不一定,但是必定会牵连到很多的无辜百姓。

    “等待时机。”北征之时,必定有机会翻盘。

    洗是没法儿洗干净了,但是除却圣人,谁又能干干净净的活在史书工笔中呢?每个人身上都会背负旁人的指摘。

    但是众说纷纭,昔年屠城之辈,尚且能够登临高位。容治又为何不能仕途通畅?

    只要她大权在握,只要容治有所作为,如何不能立于朝堂?

    到那个时候,众人能够攻讦的,也就只能攻讦容治的过往,起不到任何切实的伤害。就如同他们只能攻讦她的性别。因为他们没有旁的可以攻讦的地方。

    容治轻轻叹气,“都怪我当年太过固执,若是没有那么固执,如今也不会这么麻烦。”

    “难得的便是这份执拗,你看来是固执,我却以为可贵。你放心,我所许诺的事情,从来不是说说而已。”李盛袭宽慰。

    容治笑着点头。二人又聊了起来。

    徐焕之眯了眯眼,总觉得不对劲,若是穆璟在,只怕要忍不住拳头了。他眉毛微抬,却并没有说什么。

    “对了,焕之,今夜你要派人加强防范。”李盛袭忽而叮嘱道。

    和顾凌虚在江北有很大的威望一样,李盛袭和徐焕之,在江南沿岸也是威名赫赫。

    他们虽然没有表露身份。但是徐”字军旗很是招摇,纵然不说,方圆的人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按理来说,其实没有必要防范的严实,毕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会想着来找晋宁长公主和“西南第一将”的不痛快,这跟找死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一路以来风平浪静,太古怪了。行百里者半九十,这是最后一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徐焕之点头。

    “这一夜大家都警醒些,什么牛鬼蛇神,都不要放过。”

第255章:古怪?

    这一夜李盛袭并没有休息,她一直对灯看着书,到了深夜之时,就听到外界传来,李盛袭淡然的翻着书,丝毫不害怕。

    忽而一道凉风吹入,主帐被人掀开,李盛袭眉头一皱,外面的人是干什么的,居然让贼兵攻入了她这里,而且还是这么快的攻入。

    “殿下。”

    李盛袭抬头望去,只见容治闯了进来。

    “你怎么来的?”李盛袭又慢悠悠的翻起了书。

    “殿下主帐周围疏守,微臣放不下心,就赶了过来,不曾想殿下如此镇定。”容治见她闲适,想想自己的行为,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意料之中的事情。”李盛袭摇了摇头,“还有什么事情?总不会就为了这个?”

    “外面的贼寇将徐大帅引走了,穷寇莫追,只是微臣没来得及劝大帅,怕会出事。”容治又赶忙说道。

    “哦。你也坐吧。既然外面用不上你,那你就待在我账里吧,随行我就带了两本书,就放在我榻上,你若想看自己去拿吧。”李盛袭并不在意。

    “殿下,徐大帅他……”

    李盛袭放下了书,她撑着脑袋,遥遥望着容治,她虽是一身劲装,但是在灯火之下却显得柔和不少,盈盈灯火之下,美丽温和。

    “在杀敌这方面,焕之好歹是‘西南第一将’,比瑾瑜难说,但是,你是不如他的。你放心好了,坐着都能受到伏击,那也不叫徐焕之了。”

    容治一下子了悟,“是我关心则乱了。”

    他松了一口气,却并没有什么看书的兴致,反而是望向了李盛袭身侧的宝剑。

    他走到李盛袭跟前,目光却一直落在赤霄剑上。旁的修饰自然不必多说,赤霄剑尾还坠着一个配着碧玺的剑穗,倒也别致。

    见他目光灼灼,李盛袭放下手中书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你对赤霄感兴趣?”

    “赤霄乃是名剑,微臣也略有听闻。”

    李盛袭闻言将赤霄拿下,随手丢了给容治,容治赶忙接住,“殿下?”

    “你不是感兴趣吗,远远的看,可看不清楚。”李盛袭并不在意,仿佛这不是象征着权势与名位的宝剑,而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

    容治慢慢的将赤霄抽出,火光之下,看的越发清楚。

    这是南晋镇国宝剑,也是南晋的权位象征,历来为天子所有,也就是到了如今才落到李盛袭手中,也不对,李盛袭来日归处,又知何定呢?至于这柄剑,谁知去从。

    外面兵戈渐消,归于平静,而很快留今就来回禀,徐焕之回来了。

    “情况如何?”李盛袭看着徐焕之。

    “没有抓到活口。”徐焕之摇了摇头。

    “这样啊。”李盛袭轻喃,她靠在椅背上,“那就交给留今吧,她查东西比你们擅长。”

    会说话的不只有活人,还有死人。

    “信号放出去了吗?”李盛袭忽而问道。

    她在这之前叮嘱过徐焕之,遇到意外之后放出信号,这里离熙州这么近,首将看到信号必定前来驰援。

    徐焕之点头,他刚要开口说话,外面就传来喧闹之声。

    “什么动静?”李盛袭赶忙问道。

    “回殿下,援军到了。”外头守备的将士前来回话道。

    李盛袭与徐焕之对视一眼。

    “来的是谁?”李盛袭缓缓开口。

    “是柯将军和安将军。”

    “柯永昭。”李盛袭轻轻呢喃,而后又吩咐道:“知道了,请他来营帐见我。”

    “离熙州最近的将领就是柯永昭,他一家老小都在熙州,他过来没什么可稀奇的,安怀怎么也过来了?”李盛袭微微皱眉。

    原本放信号,就是有试探柯永昭的意思,没成想竟一下子来了两个,这倒是不好了。

    “安怀与柯永昭是姻亲,柯永昭的妻子是安怀之妹,虽说柯夫人已死,但是两家到底是有情分在的,二人关系又好,何况如今西戎寇边,安怀与孙介一同守在望陵关,而望陵关离熙州又近,他们两个在一起探讨军情也并不奇怪,或许安怀与孙介有什么部署,需要柯永昭帮忙。”徐焕之解释道。

    虽说之前他们对柯永昭有所怀疑,但是毕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徐焕之并不想轻易怀疑他们,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更希望一切都是误会。

    “说的也是。”李盛袭轻轻点头,“你刚才说,柯夫人……”

    “殿下,二位将军到了。”李盛袭的话刚刚说出来,就被外头的声音打断。

    “进来吧。”李盛袭连忙吩咐。

    他话音刚落,帐篷外面就走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看着孔武有力,粗犷豪放,他的眼神中泛着轻微的红血丝,看起来像是许多夜没有好好休息。另一个也高壮,但是面庞上却有几分颓然。虽然乍一看看不出什么,但是仔细看去,他的眼眸之中也是掩盖不了的怏然。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萎靡。

    前者是洪怀,而后者,则是柯永昭。

    “拜见殿下。”二人一同行礼。

    “不必多礼。”李盛袭抬了抬手,就坐到了主位上。

    “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末将和柯将军刚才到营地的时候,看到附近有打斗的痕迹。而且在此之前还放了信号。”安怀关切的问道。

    “中途遇上一伙歹人,他们将本帅引入山谷,为防他们调虎离山,伤害殿下,本帅便放了信号,等你们来驰援。”徐焕之半真半假的解释道。

    二人闻言,松了口气。安怀粗中有细,忙开口道:“末将见人马少了许多,这批歹人可是十分厉害?否则也不至于损失这么多人手,大帅也不至于放出信号要末将等人驰援。”

    李盛袭有些惊讶,他的目光从柯永昭面上扫过。虽然都是武将,但是安怀虽是粗中有细但是到底还是柯永昭则更为细心,没成想,居然是安怀先看出了端倪,发出了质问。而柯永昭则是在安怀发问之后才有所察觉。

    柯永昭的确有些古怪,但是这份古怪,和她想的,有些不大一样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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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袭介绍:
上辈子李盛袭埋伏敌国,在望中改名换姓,搅乱北朝风云。为南北统一立下定鼎之功。
最后不成器的侄子上位,将江山拱手让人。兔死狗烹,权臣给她安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一代辅弼长公主,凄惨射杀菱花渡。
重来一世,李盛袭想了想,北朝还要去的,敌国还是要乱的,只是这天下共主的位置,她打算自己坐。盛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