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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落重来     决红尘txt下载     决红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四之第四十三章 布衣钦差

    理好各种事宜后,屈指一算,竟然已在乌镇呆了二

    进入阳春四月的江南,在褪去了厚重的冬衣之后,极快地就展现出惊人的美丽。溪流欢畅,湖泊明净,连绵的绿草地,各种姹紫嫣红竞相摇曳,明净的天空中,不时掠过燕莺欢快的身影,春风拂在人面上,犹如仙子温柔的手轻抚,满是融融的暖意。

    景是如诗如画的美景,天是明媚艳丽的好天,不管是近看,远看,只觉到处都已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只是,在生机蓬勃的同时,暗地里的杀机也开始随之涌动。

    这一次回程,由于多了丐帮的保护,看起来更加安全,但所有的人都远比来时更加提高了警惕,饮食也基本上都是送到房中,不再去大堂和其他客人混坐。

    苏尘的体质经过裴一涯的改善,基本上已是百毒不侵,因此那天管家的区区才根本就奈何不了她。医毒其实是一家,裴一涯也可以自我保护,但苏尘视若生命的彬彬却没这个基础,只能加倍小心。

    至于褚小喜,虽然彬彬很想让他一起北上,可是褚小喜自己好不容易才和父母团聚,又才学了几个月的武功,遇到刺客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因此还是留在了乌镇,等待将来重新团圆的那一天。

    张亚男和陆家母子那边,由于怕夜长梦多,要抓紧时间赶回京城,再加上担心牵连道他们。众人就没有再转道。在离开乌镇后,每日除了中间必要的休息、饮食和住宿,一路上能行便行。能快就快,再无半分来时地悠闲和轻松。

    不过虽然中间停顿的时间不多,但由于走的都是南来北往地大道,歇息的都是最热闹的所在,虽然大家不会可以去倾听,可好事者口中所传的各种传闻消息八卦等。还是不时地飘进耳中,其中竟然有小周村一案。

    这一来,苏尘等人不免就多注意了一下。

    算一算遇见周二柱和那位赵先生,已是一个半月前的事了。这些日子以来,由于苏尘从未主动向暗卫们询问朝廷的情况,又一心忙着彬彬家地事,根本就没有想起要关注小周村一案的后续发展。

    说起来那位赵恒之先生和乌镇的赵名杰,两人都姓赵,也都是文人。可论品性之高洁。却如云泥之别。

    众人的议论勾引了苏尘的回忆,便让陆典良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小周村一案如今已是京城中人人得知的轰然大案。据说连平时很少理朝的皇帝都知道了,龙颜大怒之下,非让相关衙门查个明果不可。

    只是让谁去查去审,这就是个难题了。

    由于河源县的县令原是当朝孟相的门生。由孟派地人审理难免怕民心不服。而若让政敌蓝王府地人去审理。孟派又不肯,因此这个钦差的人选迟迟未能定。

    几番争论无果后。一向肆意任为的少年皇帝大笔一挥,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异想天开地让陪同告状的一介布衣作为临时钦差。并儿戏般地许诺,如果这名布衣钦差能公正地告破此案,便破格提升直接授予正五品官职,无需秋试便可直接位列朝堂。反之,则取缔其终身的秋闱资格,用不录用为官。

    面对皇帝这个简直荒谬绝伦地决定,京城中顿时一片哗然,可奇地是,孟蓝两派竟都无异议,此事便这么决定下来。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毫无势力地钦差只怕要无功而返了。可没想到不到月余,那布衣钦差居然真的就突破了重重障碍,已大量地确凿证据告破了小周村一案,将河源县令、乡长等一干渎职妄为、草菅人命地官吏全部绳之以法。

    这位布衣钦差,正是苏尘初见司马毓之时那位书生、后来又在信中特意推荐的文洛书。

    这一

    衣钦差文洛书闻名天下,而少年皇帝在百姓中的形象鱼翻身来形容,不过也第一次拥有了能识千里马、敢于果断取用英才的美名。从另一方面来说,此举更是开创了朝阳国直接选举人才的先例,大大地刺激了天下学子为国效力的雄心,表面上似乎荒诞年少的司马,其实已在无形中暗收了一大半的民心。

    “真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个办法来明目张胆地培养自己人。”

    苏尘又是好笑又是敬佩地道。这个司马毓,还真会利用自己任性跋扈的恶名。这样一来,就算是老狐狸如孟相蓝王爷,就算怀疑司马毓要刻意培养自己的势力,也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荒唐,而将这一切都归纳为是瞎猫碰到死老鼠而已。

    不过小周村一案能顺利告破,中间绝对不会只有文洛书一个人的功劳。必定少不得司马暗中的帮助,恐怕还有孟相政敌蓝王爷的推波助澜。也许,通过这个事件,这个文洛书还可能因此同时身负皇帝和蓝王爷两边的间谍之名呢!

    “他本来就不是个普通的皇帝。”裴一涯淡淡地道,似乎对司马毓的了解并不少,丝毫不奇怪司马毓的处事方法。

    “嗯。”对于裴一涯的态度,苏尘没有想太多,点了点头不再提此事。

    毕竟人多眼杂,这种事情是能不议论就不议论地为好,听在心里也就是了。不过相对于闹得轰轰烈烈的小周村一案,焦柳县大梁屯的假瘟疫这个更大的案件,却是悄无声息,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未有传出,极其诡异!

    想到这几日周围虽常有陌生人的疑踪,但却一直都未受到真正的攻击,再想到后日就要进入焦柳县境内,苏尘和裴一涯不由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上一回听梁恒一说,他和乡亲们被抓起的地方隶属营州府,而府郡岳平风又是属于孟相一派。那么,就算大梁屯客栈命案会被低调处理,可是八年前那场假瘟疫之事,司马毓应该十分清楚啊!

    如果说他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其中涉及关系太深,有动一发丝而惊动全身之险,而司马毓的准备又还未充分到公然扳倒权臣的关系,那也还说得过去。但他没有理由不拐个弯让蓝王府知道啊!

    如果蓝王爷知道孟相手下私自蓄养军队,他肯定不会顾虑那么多,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扳倒孟相,这样一来司马毓不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么!

    难道,她猜错了,那军队蓄养之地虽是隶属营州,可暗中操纵着却真的是司马毓本人么?若是如此,焦柳县县衙在苏尘离开后,就被暗卫派人控制了起来,致使文书无法上传那也还算正常。

    可还是不对呀,她这一路可都是被人监视的。

    假设那军队不是孟相养的,而是蓝王府的。根据孟府对自己屡翻的谋划,一定少不了派人暗中监视,她被官兵请进县衙,还上过大堂,这些事应该是隐瞒不了孟相的耳目吧?难道孟府会容忍蓝王爷的势力在自己的地盘上发展?要知道,对于兵权一项,他们已经比不上蓝王府了。就算明着不可能和蓝王府兵戎相见,也不可能让对方的利刃插入自己的身体呀?

    那这里头究竟有哪些阴谋呢?事实真相又到底是如何?想来想去,苏尘只觉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洞,莫说去探测洞底的曲折复杂,就是这个洞有多深都无法衡量。

    看来她对与政治还是嫩的不能再嫩,稍微碰到复杂一点的情况就茫然不解,也罢,既然猜不到想不出,那就不去动这个脑筋了,还是尽快地赶回京城吧!

卷四之第四十四章 易容

    陆师傅,离焦柳县还有多远?”苏尘在小窗口低声问

    这几日天气一直晴好,官道上来往的行人车马众多,有几辆车好像一直都在跟随他们,让人难免有些紧张。

    “如果路上不停的话,两个时辰就可到了。”陆典良答道。

    两个时辰!苏尘在心中盘算着,上次从京城到焦柳县,若不算中途滞留时间,只用了十天时间。这次返京速度起码加快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说,若是途中顺利,七天后他们就可以返回京城。

    可怕就怕到了焦柳县这个是非之地后,会顺利不了。

    “小姐,前面有家客栈了,是不是先休息一会,吃了午饭再赶路?”

    苏尘同意,一行人便直。接进了大院。此刻正值午时,大院之中很是热闹,裴一涯要了一间客房。老板娘热情地让伙计带着陆典良去喂马,自己亲自将他们引进房中,又问了所需的菜色,就冲门口高呼道:“小春,快拿热水来,给客人净脸。”

    “哎,来啦!”一个少女脆生生地回应,很快就端了一盆净水进来,却是个身段美好脸上却又一大块青色胎记的村姑。

    “好好伺候着这几位客官。”老板娘吩咐完就告退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少女一边温顺应着,一边将干净的毛巾浸湿,递给苏尘。

    “等一下。”裴一涯忽然插入苏尘和少女的中间,注视着那个少女。“请问这位姑娘芳名?”

    苏尘一怔。裴一涯绝不是个会和女孩子随意搭讪地登徒子,何况对象还是个脸上有胎记的村姑,难道这个少女来历有问题。

    “佩服佩服。裴神医还是这么厉害!竟然一眼就识破了我。”那少女忽然轻笑了起来,不知怎么地在脸上一抹,就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芊芊姑娘?”苏尘惊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自然是为了接应你们。”芊芊先是送给边上地彬彬一个灿烂的微笑,而后大大方方地道。同时警惕地看了看门外,才道,“现在至少已经有两批人已经盯上了你们,主子让我来告诉你,要你们化明为暗,走另一条捷径。”

    苏尘和裴一涯对望了一眼,由裴一涯道:“怎么化明为暗?”

    “当然是易容。”芊芊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在桌上摊开,里面有一堆小瓶子和一只小盒子。盒子里整齐地叠了张薄薄的像是肉色塑料一样的东西。“你们三人都要易容,扮作普通的百姓,先乘坐牛车到焦柳县城,然后再改乘马车从焦柳县直奔沁河郡。接下来每到一处,都会有我们地人亲自保护你们。还有,我知道你们这一路都有丐帮人的护送。不过你们易容易道。连他们也不能告诉。”

    “那监视我们的人不会怀疑吗?”

    “所以只是你们三个人走。赶车的陆师傅要留下来。我自会安排另外三个人来假扮你们,引开他们的注意。”

    “你凭什么让我们将生命交付给你?”裴一涯淡淡地道。

    “就凭我们对主子的一片忠心。为主子的大业所有的人都可以不惜牺牲性命。”芊芊坦然地注视着裴一涯,“裴神医医术天下无双,如果您不相信我们,我们任何一个接近你们的人,都可以自动服下裴神医您地独门解药,万一我们有任何不轨之心,裴神医随时可以掌控我们地性命。”

    “我信你。”苏尘微微一笑。

    “那你们一易容好就立刻动身。”芊芊动作很快,纤手飞扬中,很快就给三人都戴上了面具。

    然后悄悄地引了身影和苏尘等人十分酷似的男女和小孩进来,各自换了衣服。客栈里的伙计显然也是芊芊的人,进进出出的送菜,却问都不问为什么客人都躲到屏风后面去了。

    待衣服换好后,芊芊又在陆典良的帮助下,为三人继续装扮造型,很快地就将六人对换过来。

    只见此刻浑身短装布衣、头戴毡帽地裴一涯,已完全找不到一丝儒雅地味道,加上唇上地一撮胡子和腰间的一根旱烟,加上一向温和地眼神,简直就像个憨厚老实只好抽两口的汉子。

    而苏尘也卸下了平日的发型,摘去面纱,只用一块青布包起了满头青丝,一张脸长了双浓眉的脸蜡黄蜡黄的,满脸憔悴,简直就像个十足的黄脸婆。而彬彬,则委屈地扮演一个哑巴小女孩,脸色也涂黑了几分。

    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没想到芊芊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芊芊又仔细地交代了一些在注意事项后,三人没有再停留。便让假苏尘等人自在屋中继续用膳,真苏尘三人却只带上几个馍馍,便由裴一涯赶着牛车堂而皇之地出了大院。

    苏尘开始还有些担心,怕裴一涯一赶牛车就会露了馅,让人家瞧出他骨子里的温文气质。可没想到那老牛居然十分听话,而裴一涯更是有十足的车夫架势,目不斜视地专心驾车,结果从出院子到慢腾腾地拐上大道,不仅那几辆刻意的车子中只扫了他们一眼,就是路边打瞌睡的乞丐也没怎么特别留意他们。

    第一次使用金蝉脱壳之计,看起来颇为顺利。

    老牛磨蹭蹭地拉着牛车和一车土货往前走,中间不时地被别的马车和快马越过,有些人还对他们一家投以鄙夷的眼神,嘲笑他们的落魄和贫困。

    苏尘和彬彬都从未坐过如此缓慢的牛车,再加上这牛车是敞开的,不似马车一般四壁都是车厢,放眼四望,到处是充满绿意的美景。这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欣赏着美丽的野花,看着路上偶尔经过的人马,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等到离开了客栈,慢慢地北行了一段路,果然见根本就无人注意自己三人,苏尘的心微微地放了下来,趁边上没人,难得的开起裴一涯的玩笑:“真没想到,你驾起牛车来,还挺像模像样的嘛!”

    “那当然,俺从小就是放牛的,俺村里的牛全部都最爱听俺的话。俺让他们耕地就耕地,让他们拉车就拉车。”裴一涯粗声粗气地道,故意地挺了挺胸,瞪了瞪眼睛,露出十分骄傲的样子。

    见裴一涯居然还有这么粗俗的一面,苏尘和彬彬互相搂着猛笑,几乎笑岔了气。

卷四之第四十五章 流言暗涌

    着芊芊给的地图,到了前面的分岔就该改换走小路了那么温顺,趁着前面还有一段宽敞的官道,从来没有驾过牛车的苏尘也有些跃跃欲试。

    裴一涯笑着告诉她几个简单的要诀,便小心地跟她换了位置,彬彬嬉笑着在后边揉着裴一涯的脖子,瞧着苏尘学驾车。

    其实牛车本来就已经在走,而且速度又慢,苏尘接手后并没有什么要做的,不过是空口喊两声驾而已。因为担心声音被人识破,苏尘又不敢大声,只能压着嗓子低喊两句过过瘾,纯粹就是玩闹。

    三人正嬉笑间,后面一阵马车奔驰声,就见一辆十分熟悉的马车眨眼间就越过马车全速向前,三人只来得及看见车夫的一道影子,不过也可以确认这车子正是他们一直乘坐的马车。也就是说,冒充他们的人已经出发了。

    苏尘三人顿时不由地收敛了笑声,暗中警戒起来。

    果然片刻之后,后面就有好陆续有有一些车骑追了上来。马车一律是最普通的无法分辨的常见车篷,马却十分矫健,骑士则一般都是斗篷覆盖面孔,疾驰之下更瞧不清模样。也不知这些人是保护者还是暗地里的伺机者,只能从中嗅出汹涌的危机气味。

    不过这些苏尘等都暂时无法验证了,所有的马车都是急速地超越而过,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无人注意这不起眼的破牛车。等到快拐弯地时候,裴一涯重新控制了牛车。缓慢地踏上了田野小道。

    牛车一路行进缓慢,苏尘虽有心想早点赶到焦柳县,却也急不来。只能任由牛车只比行人速度快一点点的前进到了天黑时分,还不知道有没有走到一半。沿途也无人露面来和他们打招呼,便只好寻了一户农家借宿。

    农家里只有一对老夫妻,淳朴善良,二话不说地就请他们进去。

    农舍简陋,老夫妇见他们自称是一对夫妻带着哑女的一家三口。就善意地给他们挪了一间房。

    乡村晚间无消遣,用过了粗糙地晚饭后,为节省油钱一般都很早入睡。再者由于易容时除了最重要的东西外,其它什么都没带,此刻假扮俗夫拙妇,当然也不能教彬彬学习诗词医药知识,那么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早早地熄灯休息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节,有了双份人格记忆的彬彬。在精神平衡之后。性格和智力已越来越稳定,并且综合了两者的优点,乖巧和懂事地同时,行事也成熟了许多。

    除了苏尘被裴一涯救起疗伤的那一段,其他时候他几乎一直见证着两人的发展,加之今天又扮演哑女。不好说话。就早早地自己爬到炕上睡去了。

    农舍的周边既是田野。彬彬躺下后,还没有睡意的裴一涯搂着苏尘静静的站朝着月亮的土窗前。相互依偎着望向窗外,享受着这几日急赶以来难得的悠闲。

    月色浩然而胶结,将田野笼罩成一片静寂的朦胧,田野上地农作物和偶尔低矮地田头树,只剩一个青黛色的轮廓,无法辨识。但风中却有淡淡的青草和花香若有若无地飘来,丝丝缕缕地沁人心脾,田中有虫哇鸣叫,却更给这样的夜晚添上几分田园的悠然趣味。

    两人先是相互依偎地站着,尽释“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味。

    渐渐地,裴一涯开始受尽环着苏尘地纤腰地手臂,并拉起她的一只柔,放在唇边深深浅浅地吻着,仿佛要将满腹的爱意都通过近乎虔诚的亲吻这五个手指而表达出来。

    苏尘心如擂鼓,有一种灼热的压力不住地从那只手上传向心脏,可又担心中间的彬彬会惊觉,只能咬着樱唇一声也不敢呻吟,只有密卷的睫毛不住地轻颤着。再想到等会难免要和裴一涯同睡在一张床,纵然中间还隔着一个彬彬,可脸上还是传来了阵阵难以抑制的热度,幸好脸上易了容,有红晕也瞧不见。

    苏尘那边自以为夜色掩盖了一切,却不知道裴一涯一直都有夜视的本事,有月色的烘托,更是能见她颤抖的睫毛都看的清清楚楚。此刻见她羞意盈然,眼波如醉,分外地夺人心魄,不禁心襟摇荡,忍不住将她拉的更近,低头俯下去。

    “老伴,咋还不睡呀?明日等客人走了,我们也还要出门去大梁屯呢!”正当两人情潮低涌之际,隔间的房中突然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

    “睡不着啊,一想到我们那死去八年的女婿可能还活着,我们可怜的女儿后半生可能还有个依靠,心里头就激动啊!”主家老妇人颤声道。

    “唉,老伴呀,还是不要报那么大的希望好。你想想,八年前,我们都亲眼见者女婿被抬进窑里,怎么可能还活着呢?就算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女婿不是得瘟疫死了,而是被别人抓去当壮丁当兵,可这都过去八年了,只要人没回来,是死是活又怎么知道呢?”

    “可乡亲们不是都在偷偷地说,那个梁恒一已经回来了吗?他要是还活着,我们的女婿也一定还活着,我们女婿的身板可比他还壮实,当年你不就是看他有一副干活的好身板,才把女儿嫁给他的吗?”老妇人固执己见的道,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

    “嘘,你不要命啦!说话轻一点,莫要让外人听见了。”老头慌忙压低声音道,“听说这事关系到有人蓄意谋反,现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官府天天都在禁流言,要是被他们听到了,说是我们造的谣那就麻烦了。你忘了,那梁恒一兄弟俩都还在县衙里呢?谁亲耳听到他们说大梁屯的人都还活着啦?”

    “那个郡主的义姐呀?乡亲们不都在说梁恒一回来喊冤的时候,那个郡主的义姐就在县衙里。她也应该算是朝廷里的人吧?这事儿这么大,她能不管?”老妇人不服道。

    “你……唉,你这个妇道人家,胡说些什么?”老头子声音更低,“你没听大家都在说,壮丁不是孟相国抓的,而是蓝王爷干的吗?要是事情真的是这样,那蓝王爷女儿的义姐能帮咱们?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呀?”

    “可是……”

    “不要可是了,老伴,咱们也不要想那么多,等明日去了大梁屯见着了女儿再说。唉,盼着他们回来的,又何止咱们一家,当年大梁屯要是没出这大事,现在谁家的日子会过得那么紧紧巴巴的?睡吧睡吧!”

    两声长长的叹息之后,主屋又回复安静,留下早已没有半分旖旎的裴一涯和苏尘震惊相对。

    路上没听到任何消息,他们一直以为是被封锁了,可为什么老百姓的私底下却已这么广泛的流传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消息封锁的,又是谁把消息散布的?

卷四之第四十六章 回京

    屋的声音停歇后,这座田野之中的农家院子又重新陷中,不同的是,此刻周遭的虫鸣声听来,再也不可能有之前那种悠然的轻松感觉了。

    “不早了,休息吧!”沉默了一会后,裴一涯淡淡的道,没有对刚才的话题发表任何意见。

    苏尘应了一声,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既然猜不透想不通事情的真相,那就不要去想了,毕竟这事虽然也和她有关系,但却并不是她能操心的事。

    权利是世间最能腐蚀人心灵的东西,人一旦跌入权利的**之中,就该考虑到走到这条路的最后可能会面对的结果。所以,不论是孟相还是蓝王爷,也不管他们和皇帝司马毓最后的争权结果如何,那些都是他们本来就该承担的。

    成王败寇这个道理,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她一个小女子,就是想插手也插不了。只是如今她不但是老太太的孙女,也是蓝暖玉的义姐,她实在不希望背后的主谋真的是蓝王爷。蓝王爷她并没有见过几次,可在她看来,这个当朝权臣是威严有余,智谋方面总感觉还差了一点,八成不是司马毓的对手。

    想到这些,圆年之夜的那个皇宫刺客案突然又在苏尘的脑海中浮现,那一夜听说孟蓝两派均损失了不少亲信,后来的职位虽然还是由两派的人补上了,可这两派的人是不是真的就效忠两位权臣呢?在敌人的阵营中安插棋子,以图有朝一日能派上大用场。这种智谋在历朝历代实在太过常见了。

    这一瞬间,苏尘突然觉得,那一夜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客要行刺皇帝。一切必然都是司马亲手安排地一步棋。就算其后接替的不是自己安排的棋子,但这些人和两位全程之间,肯定没有跟随多年地老部下来的默契,这样一来,自然就容易钻空子了。

    不过,年轻的皇帝固然心机高深。可是孟相和蓝王爷能走到今天这一地步,必定也不是吃素的,这一场谁都不会甘心认输的权利角逐,实在是充满了各种的变数,到时候绝对少不了兵戎相见……

    想到蓝王爷一旦起兵造反或者反抗,展家难免就会受到牵连,苏尘不由地一阵心烦意乱。看来等到将东西亲手交给司马毓地时候,她不得不向那个一得机就要占她点便宜的皇帝讨个人情才行了,否则她也无法安心地和裴一涯远走高飞。

    ……

    次晨。辞别了农家夫妇后。三人继续踏上往焦柳县的路途,到了午时末,慢腾腾的牛车终于赶到了县城里。

    才到县城,果然就有人以亲戚之名前来接应,三人被引到一座偏僻的小院后,笑意盈盈的芊芊已早早地等候在屋中。芊芊将他们三人重新改装后。带了六个随从亲自护送。很快又继续出发。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怕泄露行藏,芊芊不住地变化着三人的易容和身份。随身的护卫也时而两个。时而四个,不在身边地人便派去做前哨后卫,每到一处必定是十二分地小心再小心,以确保万一。

    这样一来,路途上虽然辛苦,可居然不到六天就已望见了京城。

    城门的守卫一如苏尘第一次见到京城时的严肃和警戒,仿佛这几个月来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阴云始终未有消散过。

    不过苏尘当然不用愁怎么进城,扮作男装的芊芊很快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进城后,见马车转入一条陌生的巷子,苏尘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见主子。”重新踩上京城地土地,芊芊明

    一口气。这一路来最辛苦地人就是她了,为了保护是寸步不离地亲自守护,夜夜都要留上三分警惕,一有动静就立刻翻身戒备,神经绷地最紧。

    苏尘放下帘子,和裴一涯对望了一眼,心里突然开始紧张了起来。

    裴一涯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怀里地盒子,示意她不用担心,不管未来是什么,他都会陪她一起面对。

    可这一次,苏尘并没有因为裴一涯的抚慰而放松下来。她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仿佛将先皇的遗物顺利地交到司马毓的手中后,并不是如她所希望的就到了可以离开的结局,而是另一场更深的纠葛的开始。

    马车放慢了速度,摇摇晃晃地继续前进着,大概走了两刻多钟才停了下来。

    “两位请下车。”芊芊笑着掀开了车帘。

    裴一涯扶着苏尘和彬彬下车,见周围是一所普通的园子,看看园子里的布置,以及来牵引马车的只有一个佝偻着背的残疾家人,仿佛只是户家道中落的人家似的。但芊芊会带他们来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就像表面一般简单。

    果然,穿过前堂二堂来到后院后,里面的陈设立变,每一处布置都无不显得优雅而精致,架拱古董,书画悬壁,仿佛从一个普通百姓家一脚就踏入了书香世家,服侍的下人也从一个驼背变成了一排面色恭谨的仆从。

    “禀告芊芊姑娘,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了。”领头的一个妇人施礼道。

    “嗯。”芊芊俏皮地转向苏尘等人,“苏姐姐,裴神医,这几天一直赶路,一定很累了,我已让人备好了香汤,请先随下人去梳洗休息一下,稍候芊芊再陪姐姐们一起用膳。”

    “如此也好!”苏尘点头,都已经到了京城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何况这几天一直赶路,还真的没有好好梳洗过。当下便让彬彬跟着裴一涯前去,自己则随了那妇人去另一侧。

    一番十分舒适的香汤浸泡后,浑身的疲惫顿时散去一半,等到苏尘出来,裴一涯和彬彬也已各换了一套新衣。

    仿佛早早地就掐算好了时间,待得众人一回到客厅,香气四溢的美食便陆续地送了上来。芊芊也恢复了女装,只见她云鬓高耸,一身华美的宫装打扮,笑语盈盈地宛若大家闺秀,哪里还有半分当日柔弱孤女的模样。

    “芊芊姑娘,请问皇上什么时候召见我们?”见芊芊一直只顾不停殷勤招待,可却始终不提半句什么时候去见司马毓,苏尘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一路上,芊芊照顾的十分周到,可对于另一路假扮作苏尘那三人的情况,以及现在的局势,半个字也没不提。现在她真不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挽救展家以免陷入这淌致命的浑水之中。

    “主子今天恐怕脱不开身前来,苏姐姐用完了膳,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芊芊甜美而狡黠地笑,“来,姐姐,尝尝这个菜。”

    苏尘一怔,司马毓居然不马上来取他一直想要的先皇遗物?这是什么意思?

    有心继续问,可是芊芊摆明了不会再吐露半个字,只能暂且作罢。

    席毕,芊芊委婉地表示最近京城形势复杂,为了安全起见,请苏尘和裴一涯暂时委屈一下,莫要走出园子。

    苏尘和裴一涯自然明白在东西未交给司马毓之前,也只有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其他的不管想知道什么,想做些什么,都最好留在和司马见面之后。

卷四之第四十七章 此情彼情

    安顿好了苏尘三人,芊芊独自袅袅婷婷地走入前堂偏厢,机警地四顾了一下,打开墙上的一个暗门闪了进去,再潜入下面的地道。

    很快地,她就出现在距离园子大约两百米处的一所阁楼上,阁楼分内外两间,布置的十分华美,还未进去,就已有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一道珠帘将她和里面望着窗外的伟岸身影隔了开来。

    “事情怎么样了?”芊芊才轻轻地放下了过地道时提起的裙裾,那个身影就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了,声调虽无感情,音质却如冰块落入上好的瓷碗中,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回主子,经过一天一夜的搜索,两派的人都确定苏姑娘和裴一涯已坠入沁河之中最湍急的一段落差中。”

    芊芊端正脸色,以标准的单膝跪地的姿势恭敬地低头行礼,俏丽的面庞看起来绝对是目不斜视,可那快速向上颤动一下的睫毛还是泄露了她心中的渴望。不过她也只敢极快地瞟了一眼窗边那个手持透明的酒杯、浑身都沐浴在阳光之中的伟岸男子,就赶紧垂下眼,极力地控制着脸上飞起的淡淡红晕。

    司马毓虽然早就说过,只要芊芊能辅助他帮他重新夺回皇家的实权,后宫必定会有她芊芊的一所独立的宫殿。但他是个公私极其分明的人,所以在大业完成之前。她地身份只能是他的手下,而不是他的女人。

    “嗯,这件事你办地还可以。算是将功抵过了,起来吧!”

    司马毓并不回头,连瞥都没瞥一眼刻意打扮地格外娇丽的芊芊,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星目仍是注视着不远处的园子,如神祇般完美的面孔上丝毫不见和苏尘相处时的痞味和放松,而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看似无意却形同有质般地威严。

    “多谢主子恩典!”

    听到“将功抵过”四个字。芊芊激动地睁大了一下眼睛,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但想到要喜怒不形于色的规矩,立刻收敛起喜色缓缓地将气一点点放出,又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才站了起来。目光透过珠帘清楚地看到窗台上放着的那管千里眼,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道,“主子。苏姑娘问主子何时召见他们?”

    “他们?”

    司马毓仿佛只是无意识地重复了一下。语调听来并没有什么起伏,但芊芊却敏感地听出这两个字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忍不住轻咬了下嘴唇,低头露出了一丝凄楚的苦笑。

    她就知道,苏尘在主子的心里有特殊的地位,而这个地位并不会因为苏尘和裴一涯的订婚而减轻。甚至。也许在主子的深处。这个分量反而更重了。否则,她这位天底下最英伟神武、处事果然地男人。又如何会像鹦鹉一般重复她地话?

    “是,苏姑娘是这么说的。”虽然明知苏尘的眼里只有裴一涯,可一丝酸意还是涌上了芊芊的心头,让她忍不住回答了这个本无需回答的“问题”,并补充道,“服侍苏姑娘沐浴的人说,苏姑娘身上并没有任何别样地事物,而裴一涯则谢绝了下人地服侍。”

    上一回她设计混入苏尘地身边,原本有三重任务在身。

    不动声色地保护苏尘,并确保苏尘取得东西后能安全地送到司马毓的手中,这是其中之一。而任务中更重要地一个,却是通过卧底,密切监督苏尘和裴一涯的交往,防止他们两个过于亲近,并伺机破坏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经过一番精心谋划,芊芊如愿地接近了苏尘,却没想到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她的苦肉计就遭受了怀疑。

    为了取得缓解的机会,她情急之下只能通过让彬彬受点轻伤的方法,来争取借照顾彬彬以另外布局以打消苏尘和裴一涯疑虑的时间。可她再次没有想到,看起来那么温和无害的裴一涯和苏尘,居然已早早地设下了埋伏等她主动暴露,更可怕的是,她明明记得自己两人始终都不曾透露真实身份,可他们居然轻易就笃定了她是司马毓的人,彻底导致了她的任务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她无法继续跟下去,自然也无法阻止苏尘和裴一涯的进一步接近,只能改而远距离地监督,再重新想办法。

    可苏尘和裴一涯订婚的消息彻底宣告了她这个任务的失败,当她亲手将消息传给主子时,心里实在是矛盾复杂之极。一方面,因为日益了解苏尘和裴一涯的为人,为他们感情终于成了定局而松了口气,一方面又充满了惶恐和不安,生怕主子在震怒之下收回当初那个承诺,让她一生的梦想就此破灭。

    可司马毓却在回复中除了让她继续权利保护苏尘外,什么也没有再提,让她心里又充满了希望,以为主子终于因为罗敷有夫而打消了念头。对于这个可能,她心里是十分欢喜的,只因她虽然早有准备要做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可若是她将来的夫君能少爱一个女人,也许就会多分一点爱给自己。

    但今天,听到主子无意识地重复“他们”这两个字,她终于不得不承认,主子一直是介意的,在乎的。同时,她也突然感到一丝悲哀,苏尘,这个冰雪聪慧而淡定的女子,就算心里早有所属,只怕最后的归宿依然会是那座华丽的宫殿,而不是那位神医的怀抱。

    “她居然……”司马毓背对着芊芊的眼睛闪过一丝恼怒的光芒,缓缓地举杯轻呡了一口赤红色的液体,然后含着那口美酒闭上了眼睛,好几秒后才让它滑下喉咙,“明天,我会亲自去见她。”

    就算他只是个凡夫俗子,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不会轻易的放弃。更何况,他是朝阳国至高无上的皇帝,这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背负着先皇和母后的双重寄望,到现在,绝不会让任何人阻止他夺回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蓝王爷和孟相不能,裴一涯也不能。

    “是,奴婢明白了。”芊芊低头,司马毓只说了她,而没有说他们,自然是要单独见苏尘了。

卷四之第四十八章 竹曲

    在芊芊暗地里去见司马毓的时候,苏尘和裴一涯却携容而悠然地在花园里漫步。他们虽不能出园子,那在园子的范围内随意走走总是可以的。

    比起展家和蓝府来,这里的花园布景自然显得简单和普通多了。不过大凡仿造江南园林风格的,花园里总会有一些假山小径、绿荫花丛、亭台水榭之类,纵然不是很特别,可也能带给人一股江南的清新。

    三人沿着小径步入可一览周围的石亭之中,凭栏而坐。

    石亭临水而筑,旁边各垂着依依杨柳,树下有几丛开的正好的月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彬彬顽皮,探栏看见亭前有许多鱼儿在游动,立时就坐不住了。黑溜溜的眼珠一转,突然跑到柳树下,扯了根长长的柳枝下来,回来顽皮地探入水中,故意地去惊那些游鱼。鱼儿本来就是很敏感的生物,他这一拨,哪里还能不慌乱地四散逃开?逗得彬彬开心的大笑,也不在亭子里玩了,兴致勃勃地甩着柳枝,沿着池岸又去骚扰其他地方的鱼儿了。

    看到彬彬乐此不彼的顽皮模样,苏尘和裴一涯不由地相视一笑。解毒之后,为了以防万一,裴一涯又配置了很多宁神之类的药物,如今也已全部服完,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他的毒会复发了。

    还有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彬彬心里虽然曾埋藏着极强的仇恨,可由于已亲眼看到了张淮俊和赵名杰两家的下场,又取得了父母和胞姐的骨灰,已然淡化了绝大部分。再经过苏尘和裴一涯刻意地劝导后。更是想开了很多,因此虽然很多时候都表现地比同龄人更懂事成熟,但也基本恢复了天性中好动和顽皮地一面。

    如果能再给他找几个小伙伴,他的性格必将更加开朗。可惜由于彬彬的特殊经历,他一直没有机会去结交新的伙伴,接触的一直都是成年人,难免有些遗憾。

    “在想什么?”见苏尘若有所思地蹙眉,裴一涯忽然插口道。

    “我在想,彬彬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有别的孩子作伴一直都是一个人玩,会不会太孤单了?”苏尘叹道。

    “你若担心他太孤单,以后帮他添个弟弟或妹妹不就好了?”裴一涯握住苏尘的一只手,柔声道。

    “弟弟妹妹?”苏尘先是不解,而后忽然明白了裴一涯的意思,不由地羞得满面飞霞,匆匆地转开视线落在水面上。再也不敢看裴一涯一眼。

    “尘……”裴一涯凝视着她的娇颜,突然一用力,将她拉进自己地怀里,紧紧地拥住。

    “别……会有人看见的。”苏尘先是一惊,然后连耳根都跟着红了起来,忍不住偷偷地望四下望了一眼,害羞地挣扎着。

    “你是我的妻。别人就算看见又能说什么?”裴一涯反常地有些霸道,双臂如铁箍,好像如果不抱紧苏尘的话,她就随时都会从自己的怀里飞走一般。

    感觉到裴一涯别样的心情,苏尘悸动地怔住,接而温顺地放软了身子,不再挣扎,也不再顾虑其他。只安静地伏在他的胸口,纤手覆上他地心脏,柔声地抚慰道:“那你说,是弟弟好呢?还是妹妹好呢?”

    至于这样的叫法,辈分是不是乱了,那都是小事。

    她若要生孩子,孩子的父亲就只能是裴一涯。而绝对不会是任何别的男人。

    “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欢喜。”裴一涯身体微微一颤,放轻了臂上的力道。改而无限温柔和怜爱地搂住她,下颌轻轻地抵蹭着她的秀发。

    苏尘地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深深地嗅了一口他身上那股极淡的药香后,才轻轻地推开他,抬头凝视:“好一段日子没听见你吹箫了,可惜刚才我们没把你的碧箫带过来。”

    “你若想听

    吹给你听。”裴一涯站起身来,微微环顾了下四周,向一丛翠竹,随手折了片竹叶。用帕子轻擦了一下,便举到唇边,试了两个音后,一段熟悉的旋律就从小小的竹叶和唇间流泻了开来。

    正是当初两人表明彼此心意时的那一段。

    虽然竹叶的声音远不能和碧箫相比,但乐中那份真情依然深深地扣人心弦。

    一切温馨,尽在不言中。

    芊芊回来地时候,正看到裴一涯目光深情地凝视着苏尘,吹着竹音缓缓地走向临水而立、含着幸福笑容的苏尘。而池塘另一头的彬彬,正抛下手中的柳枝,兴奋地向两人跑了过来,显然是准备要缠着裴一涯教他了。

    看着裴一涯在吹奏完一曲后,耐心地教着彬彬如何吹叶子,伫立在绿荫中的芊芊,忍不住神色复杂的回头往阁楼方向望了一眼。

    他的手里有一管可清楚远视地千里眼,若是他还未离开,这样地景象一定已落在他地眼中了。那么,看到这浑然不可分割的一幕,他又会怎么想呢?他会因此明白苏尘地心里并没有他,更无意当他的妃子,而只愿和这位宽容温和的神医共度一生吗?

    真希望主子能打消那个念头,而不是因此反而更加……

    芊芊在心中叹了口气,当初让人假扮苏尘三人是自己的主意,可是让假扮苏尘的三人估计连人带车地冲进沁河,造成不是死亡就失踪的假象,却是她不得不执行的命令。

    也就是说,如果主子最后还是坚持不顾一切地要将苏尘留在身边的话,那么什么异国寡妇,什么已是别人未婚妻的身份,就都不会再是主子的顾虑。而这位绝世无双的年轻神医,也许也将真正地消失在世上。

    主子会这么做么?芊芊问自己,可她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猜度。

    “好难哦!”亭子里,学了好一会还是吹不出半个调子的彬彬,沮丧地叫了起来。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苏尘在一旁笑着鼓励道,“我家的彬彬这么聪明,一定能学会的。”

    “是啊,这用竹叶吹曲和你姐姐教你画画一样,熟才能生巧,你若真喜欢,就不能轻言放弃,总有一日你也能吹出这样的曲子来。”说着,裴一涯又笑着将如何选叶,如何按住竹叶,如何轻拍,又如何变换舌尖的位置等等,都一一清楚地传授,并再一次吹了一曲做示范。

    一曲优美缠绵的曲子,又自然而然地流泻了出来,随风轻荡在池面之上,吹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但愿主子对苏尘的用情还不至于深到那个程度吧?

    芊芊再度叹了声气,不露声色地转身悄然离去,却遗漏了当苏尘听到裴一涯所吹的曲子时,那突然停滞的笑容。

    她和裴一涯在一起后,曾经教过裴一涯不少现代的曲目,她最喜爱的便是其中一首,裴一涯听了之后也是十分喜欢,还曾用这个时代的音律谱了词曲,以前两人也没少合奏。

    可不知为何,裴一涯今日吹起此曲,却突然带给她一种很不祥的感觉,仿佛这曲子在预示着什么一般,难道自己和裴一涯也会步上他们的悲剧后尘吗?

    要知道,那化蝶双飞仅仅只是人们的美好想象而已啊!

    不,不会的,不过是一首曲子而已,自己真是太多想了。

    这个念头才闪过,苏尘立刻微微摇头将之甩去,趁着裴一涯还未注意到自己时又强行恢复了笑容,将手缩到袖中握紧。

    她的幸福要自己捍卫,她不是救世主,管不了朝阳国的风云变幻,等她见过司马毓后,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地离开京城。

卷五《尘埃落定夕阳远》之第一章 抗争

    深如井水,了无波澜。

    苏尘静静地独自躺在精致的、铺了最柔软锦被的象牙床上,床头那颗夜明珠的柔和光辉正泻在她如玉的面庞上,将她那两排弯弯的、浓密的、翘长的睫毛晕染地如梦似幻。

    似有所感般,苏尘陡然地睁开了眼睛,瞳孔中清楚地映出了正往她俯视而来的一个身影。

    “皇……”苏尘惊吓地张口欲呼。

    那只手却看似缓慢却又极快地轻捂住她的唇上,明珠映出来人的绝世容颜,正是曾化名皇甫公子的当今皇帝司马毓。

    只是,司马毓怎么会出现在苏尘的房间里,而且还是深更半夜的?

    “朕不想惊动任何人。”没料到苏尘会突然惊醒的司马毓低低地道,拇指轻轻地摩梭了一下苏尘的下颌,双眸一片深邃难测。

    苏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发现退无可退,才无奈地点了点头。

    司马毓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眼,半响后,手掌虽然还是留恋她肌肤的细腻,但还是移开了,端坐在她床边。

    “东西不在我手里,我怕我没有能力保护它,所以交给我未婚夫了,如果皇上现在就要,我马上可以带你去。”困顿的睡意在乍见司马的刹那立刻如潮水般退走,尽管隐约地觉得司马毓深夜前来不一定是为了取回那个盒子,而是另有原因,可苏尘却不愿放纵自己去想,而是极其冷静地同样低声道。

    “那东西明日再给朕也不迟。”听到苏尘的口中说出“未婚夫”三个字,司马毓的瞳孔微微一缩,呼吸反而向苏尘更逼近了一步。

    又来玩暧昧了!只可惜现在她心意已定。就算对方是貌赛潘安的至尊皇帝,她也不会有兴趣。

    苏尘柳眉微蹙,不理司马毓刻意之举,坦然直视他道:“皇上既然不是来取东西地,想必另有要事,还请皇上直接示下所为何来?毕竟皇上身份尊贵,而民女已有未婚夫,这样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实是不妥!”

    尤其是她现在只穿着中衣躺在被窝中。若随便换了个人,她早就可以大喊有采花贼了。

    “王妃的头衔对你而言,难道就那般没有吸引力么?你既然笃定朕将来一定能真正地君临天下,成为一代英主,为何不肯留在朕的身边,却委身自己作一普通人妇?”司马毓目光炯炯,低沉的语调里,前半句含着隐怒,后半句直铺诱惑,“你应知道。若你跟了朕,不仅可以复兴百年前的家族,这天下也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世间的一切荣华富贵,朕也都会与你分享!到那时……”

    “多谢皇上厚爱,”苏尘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皇上莫忘民女只是一介丧偶之妇,有何资格敢做如此宵想?而且民女自从中国回归故土后,经过几番人生大变,早将世俗的富贵视若浮云。对民女而言。能和家人一起平平静静共度余生,那才是最大的心愿。”

    “朕不喜欢余生这个词!”司马毓故意当作没有听见苏尘后半句的真心声明,眸光幽暗。一只手缓缓地来回摩梭着苏尘颌下地被子,“至于你这个小寡妇有没有资格成为朕的女人,那是朕的事。你若是担心朝中有人会有异议,这个等到朕重掌皇权后自然有办法解决。”

    “皇上,民女和裴一涯已互定终身了。”司马毓那摸着锦被的动作,差点让苏尘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再也不客气地提醒道。

    司马毓不介意她曾经嫁过人。并没有如当初裴一涯不在乎她的过去一般感动。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个假寡妇。当初之所以自称寡妇,完全是被生活所逼。别人是否歧视或尊重对她而言根

    关系。

    “那又如何?你们只是定了终身,而不是成亲。”司马毓毫不所动,那只手索性重回苏尘光洁的下颌之上,诱惑地摩梭着。夜明珠的朦胧光线映在他那张堪称完美无缺的俊脸上,迷幻地不似人间,“就算你们成了亲,朕想要留你下来也有千百种法子。至于他,朕会设法补偿他的。”

    —

    听到司马毓居然会说出这样荒谬骇俗的言语,苏尘愕然地连他地手都忘记了躲,只觉满腔都是滑稽和荒谬。

    她真的想不通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何以展晟飞和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自称“朕”,却没有半分皇帝该有的自重的司马毓,两个根本不用勾引就会有一堆女人扑上去的美少年,都视而不见她的年龄和身份,反要这样胡乱纠缠?天下的女人没有少到这个地步吧?还是说,这个朝阳国表明是歧视寡妇,实际上反而寡妇最吃香?

    她虽然是来自腐女成群的二十一世纪,可骨子里却还是个传统而保守的女子,对于感情一直都渴望能单纯而专一。若是全心全意地爱,真正地爱人一个就已足够,其他的艳福再大她都不想消受也消受不起,更不用说余生都要在勾心斗角的争宠中渡过了。

    还有最重要地一点,说她性子凉薄也好,铁石心肠也好,面对司马的“宽容大方”,她真的不觉得他有多少真心,反而好像司马毓的“垂青”是另有目的一般。

    所以,严格说来,她决绝,不仅仅是因为已经拥有了世间最难得的有情郎,更是因为这个有着皇帝身份地美男子,不可能是她想要地那道味。也就是说,即便没有裴一涯,她也不可能和这个皇帝发生任何感情上地纠葛,因为一夫一妻制观念根深蒂固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和任何一个女人分享自己地丈夫。

    同时,她也没有姐弟恋的癣好。

    只是,怎么才能让骨子里和展晟飞一样自恋自大、甚至较之更严重的司马毓,明白这一点呢?

    “什么留下来?什么补偿的,民女愚钝,实在听不懂。”愣了好几秒,苏尘才想起要躲开司马毓作怪的手,往床里面挪了一下,假笑着装傻,“民女一不是良臣,二不是名将,恐怕没有能力帮助皇上。那些江山社稷的大事,皇上得找像宋大哥一样的贤才才是。”

    司马毓来了这么久,房间外面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当时芊芊以男女有别为名,特地将她和裴一涯的房间分开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了。

    “朕的话难道还不清楚么?朕不用你辅佐,朕只要你当朕的妃子。”司马的手如影随形,索性扣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再动,一字一句地宣誓道,“你,苏尘,让朕很感兴趣,而朕恰恰有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能让朕感兴趣的事物,朕从来都不会轻易放手。”

    “原来皇上是想得到民女的身子。”真没想到强迫他人遵从自己的意愿,居然能被说成是一个很好的习惯,苏尘气急,索性一把掀开锦被,主动露出白色的中衣,愤怒地讥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民女既然归来故国,不管过去曾是谁的寡妇,现在又是谁的未婚夫,都仍然是皇上的人。皇上若真要民女,民女自应贡献给尊贵的皇上您。”

    说着,眼睛一闭,就再也不肯看他,一副随君凌辱的挑衅模样!

    “你……”司马毓的面色顿时转成骇人的铁青,手指一用力,捏的苏尘骨头都几乎移位,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卷五《尘埃落定夕阳远》之第二章 伤痛

    尘吃痛,却仍一声都不吭地注视着司马毓,眼中更是出进一步的鄙视,仿佛在继续说:司马毓,你若想当个昏君,那你就来吧!

    她不是没大脑的人,很清楚就凭刚才自己的言行,绝对已经构成了大不敬之罪,如果司马毓怒极翻脸,要杀她也是易如反掌,可绕是如此,她也不会有一丝的后悔。

    是,司马毓是皇帝,等到他正式亲政后,他更是这个朝代的最高掌权者,翻手为云覆手雨,全天下人的生死都回操控在他的手里。

    但这又如何?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不顾他人意愿,卑鄙无耻到公然地侵夺人妻不是?别的且不说,单单就是一个皇帝深夜出现在女子的闺房之中,逼迫着对方顺从的这一点,已经足以让天下人不屑了!更何况还是一心要得民心掌天下、不甘心当人傀儡的欲做大作为的年轻皇帝?

    所以,今天这事,她占着理。更重要的是,她要赌一赌,看一看这个雄心勃勃,要真正君临天下的年轻帝王,是否就只有如此区区涵养?

    “激怒朕,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就在苏尘觉得下颌即将被捏碎之际,力道陡然地松懈不见。司马毓放开了手,目光却如寒冰裹着熊熊的火焰,一股天然的王者之气如有形之质直压苏尘的心魄,“你是第一个公然如此挑衅朕的女人,朕会记得。”

    “劳皇上记挂。民女诚恐。”苏尘不卑不亢地道,看起来一动不动,但全身地力量却都被她紧急地调配到一双眼睛中,这才堪堪地挡住了司马毓的龙威。

    “好极,好极。”司马嘴角一扯,突然笑了起来,但笑意却根本未达漂亮的双眼中,然后袍袖一拂,猝然地点住了错愕中的苏尘的睡穴。

    ……

    “姐姐。姐姐,起床啦!”

    一大早,穿戴整齐的彬彬就直闯入苏尘的内室,见苏尘还在酣睡,小脸上顿时漾起安心的笑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变匆匆地跑步为悄悄的蹑脚。等到手快要碰到苏尘的被子时,才突然大叫着扑了上去。

    昨天是他们姐弟俩重逢后,第一次分开来睡,虽说躺在裴一涯身边也同样能安然熟睡,可对苏尘的依赖还是让他几乎一睁眼就跑了过来。

    “哎呀,有人偷袭啊!救命啊!”早过了睡穴效果而陷入自然睡眠的苏尘,由于近些日子养成的警备。彬彬地一声呼叫时她就已经醒了过来。

    听到彬彬突然放低了脚步,知弟莫如姐的她如何不晓得彬彬地那点小心思,索性偷笑着比继续装睡,等到彬彬的手一伸出来,她也狡猾地骤起发难,往彬彬的胳肢窝下反呵了过去。

    早就准备了洗漱用品侯在外厢的侍女们,听到里头的苏尘故意假装救命的声音,不由地都抿嘴一笑。在门口唤了一声就走了进来,打算服侍苏尘起身。

    彬彬却不管这些人,他本就怕痒,被她这一呵,顿时咯咯大笑了起来,双手拼命地找着苏尘的弱点,同时还用小脑袋直顶苏尘地脖子。好让头发来帮忙呵痒。

    苏尘的下颌冷不防被彬彬一顶。顿时只觉一阵剧痛。冷汗和眼泪立时泌了出来。

    彬彬马上敏感地察觉到了,还以为是自己撞疼了姐姐。慌忙抬起头来,却见苏尘的下巴两侧各有一片恐怖的淤青,吓得大叫:“裴哥哥,快来啊!”

    裴一涯原本就守在门外,只是苏尘还未起床,不方便进来,此刻一听彬彬的惊呼,身影一闪就如闪电般掠了进去。

    这一幕,正好看在刚刚进院的芊芊眼里,不由一怔。

    裴一涯师承上代神医,不仅医术高明,也跟随其师练了些武艺,这她是知道的。不过向来传说裴一涯的医术远高与武技,平时更不曾见他出手,时日一久,谁都没有怀疑什么,可今日他这速度分明非同一般。

    不行,这事必须得马上禀报主子才是。可是才一转身,想起司马毓对苏尘与众不同地态度,脚步又迟疑了。

    迟疑了一下后,终究还是没有直接返身,而是也往苏尘房里而去。

    却说裴一涯一进内室,两三下就拨开了花容失色的侍女们,一个箭步地就冲到床前。看见苏尘半仰着淤青的下颌,正倒吸着冷气,疼的满脸都是冷汗和眼泪,心一下子就蜷缩了起来:“是谁伤了你?”

    “没有谁伤了我,是我自己昨天起夜时,迷迷糊糊地不小心,所以才磕到了。”没想到裴一涯会突然闯进来,苏尘急忙抬手强笑,试图遮掩证据。

    她刚被彬彬吵醒时,睡意还有些朦胧,迷糊间虽掠过那些记忆,但见衣裳完好,

    好好地盖住全身,还以为只是做了个梦。再则彬彬一股欢快的气息,很快就把那怪异的念头抛到脑后,哪里想到那一切居然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是他是不是?”苏尘地欲盖弥彰,让裴一涯立刻想到了其中地原因,一直很温雅地面容上,隐隐地泛着青色。

    他向来喜怒哀乐表现的都不明显,一般情况下都会带着点淡淡地微笑,现在却全无表情,可见他心里已有多少愤怒。

    “不,不是,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面对裴一涯的洞察烛微,苏尘正有些词穷地想继续说谎,正好瞥见走进来的芊芊,心里大松了口气,忙呼了一声芊芊姑娘。

    “我去拿药。”裴一涯柔和地拭去苏尘的汗珠和泪水,冷冷地看了芊芊一眼,首次连招呼也没打地直接和她擦肩而过。

    这里是司马毓的秘密之所,暗中的保卫何等周全,普通人怎么可能潜入房里来欺负她?而且,如果换了别人,苏尘也不可能还替对方掩饰。那么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园子的背后主子,那个一直对苏尘很感兴趣的某人!

    “彬彬,姐姐要起床了,你先出去和哥哥玩一会。”望着裴一涯冷硬的背影,苏尘心中涩然地笑了一下,打发彬彬先离开。

    她不是不想告诉裴一涯,而是不能说。只因伤她的不是普通人,而正是当今的皇帝司马毓。

    昨天她大胆逆犯龙颜,还不知会有什么结果,如果裴一涯为了她而作出什么过激之举,难保司马毓不会恼羞成怒地降罪下来,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说出这件事。

    “还不快服侍苏姑娘更衣。”彬彬温顺地两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芊芊立刻命令呆立的侍女们。

    “不用了。”苏尘客气地谢绝了所有人的帮助,掀开锦被取了衣裳,自顾自地穿了起来。手臂舒展处,小心地抚摸了一下下颌,还好被撞击的剧痛过去后,只要不去碰触就不怎么疼了。

    “对不起!”芊芊让侍女们把脸盆等放下,挥退了她们,又沉默了一会,突然冒出三个字。

    苏尘动作微顿,才缓缓地系好腰带坐到梳妆台前,打量自己的伤势,明显地看到两侧不止淤青,而且已经还有些微的浮肿,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芊芊姑娘,我们这一路同行回来,相信很多事你都已经看在了眼里,我心里的人是谁,你更应该比谁都清楚。”

    苏尘低叹着转身面对神情复杂的芊芊,目光诚挚而真切,“我们虽然还未正式成亲,可就在我们订婚的时候,我就已用我的生命发过誓言,他将是我现在、也是我未来唯一的丈夫和爱人。其他的人也应各有自己的缘分,不管是好和坏,对我而言,都没有半点的关系。”

    “苏姑娘为何要和我说这些?”芊芊避开了目光,“苏姑娘受伤的事,我一定会派人详细调查……”

    “你真觉得有这个必要吗?麻烦芊芊姑娘为我准备一块面巾,此事就此揭过吧!”苏尘打断了她,转过身取了梳子慢慢地梳了起来,转移话题道,“对了,不知芊芊姑娘现在来,是不是皇上有什么通知?”

    “这……”

    “如果皇上还未有旨意,还请芊芊姑娘转告皇上,我等都只是普通百姓,无意牵涉任何朝廷的纠葛,有些重要之物不方便长期放在身边。还请皇上早早取了东西让我们离开。”

    芊芊正迟疑,裴一涯已掀帘走了进来,直接走向苏尘,也不管芊芊在场,从手中的瓶中倒了几滴透明的液体,俯身轻轻地抹在苏尘的下巴上,动作轻柔地唯恐略重一点点就会弄疼苏尘。

    他的声音还是很清冷,不过比起先前的神色,现在的表情已经和缓了很多,凝视着苏尘的目光更是盛满了怜惜和温柔,显然是刚才已经一切都听在耳中。

    他何尝不明白,她的忍让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涯……”见裴一涯的目光依然温柔,就怕他会因为自己不肯说出欺负的人是谁而生气的苏尘,终于松了口气,待他涂好下颌,主动地将披着满头青丝的螓首轻轻地贴向他的胸口。

    “小心别碰到伤处。”裴一涯忙扶住她的香肩,更加俯低了身,好让她最舒服地抱住自己,将千言万语都化作一个爱怜而无奈的吻,轻轻地烙在她的发上。

    见他们居然就当着自己的面亲昵了起来,芊芊不由地脸一红,什么也不敢再说地退了出去。

卷五《尘埃落定夕阳远》之第三章 召见

    马毓的旨意没有马上下来,就是连芊芊接下来也不见是让人送来了两块质料十分细腻柔滑的鹅黄面纱。

    这件事后,苏尘再看这所看似平静,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眼睛的园子,心境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觉这里纵使再精美繁华,也不过是个狭小的笼子,而他们就是笼子里被软禁的鸟儿,越发地想要展翅高飞,远离这一切是非。

    彬彬和张家赵家的恩怨,可以说是私仇,但和孟相,严格地来说并不能算是。所以在这场权利的保卫和争夺之中,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最好是置身事外。倘若司马消灭不了孟家,那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些恩怨最好等到彬彬长大再来了结。

    只是,这个笼子的主人会不会放过他们呢?

    司马毓昨天陡然地点了苏尘的穴道,来回避他的态度,因而对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苏尘心里实在没有半点把握。何况他们如今虽回到了京城,可却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什么都听不见,都看不见,既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如何,也根本无从向人求助。

    其实,司马毓接下来会怎么对付自己还是其次,她最怕的就是会殃及裴一涯。如果裴一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真的不知道这一回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芶活下去。

    而裴一涯这边,自从苏尘受伤事件后,他虽然没有再追问详情,但却以实际行动来表示他的绝不放弃,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苏尘和彬彬,如影随形。令苏尘在感到度日如年的担忧中,又依然感觉到爱情的甜蜜和被呵护的幸福。

    到了第二日。除了一干服侍地人外,司马毓和芊芊还是不见踪影,也无人提及他们辛辛苦苦取回来的东西。好似忘了一般,苏尘决定督促一下司马毓。

    ……

    午后,明媚的阳光倾洒在粼粼地水面,折射出美丽的光芒,只是都无人有心欣赏。

    “告诉他们,朕今晚正式会召见他们。”远处的阁楼上,司马毓恼怒地撂下千里眼,拂袖离去。

    “是。”芊芊恭敬地让到一边,待司马毓下楼后。才走到窗前拿起了千里眼。

    却见苏尘和裴一涯正相互依偎着坐在亭中,仿佛在温柔地诉说着什么情话。而他们的对面,彬彬正饶有兴致地试图打开桌上的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芊芊苦涩地笑,苏尘和裴一涯故意这样毫不遮掩地亲热,自然是为了表明他们绝不分离的相爱决心。这个裴一涯。胆子也太大了,明知主子也看上了苏尘,却不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害怕,还敢刺激主子,难道他就不怕主子一怒之下杀了他吗?

    芊芊叹息着也下楼去,却不知道司马毓陡然发怒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苏尘他们居然公然地就将那么重要地东西明摆了出来。显然是有“你既然迟迟不来取这件东西。看来这件东西也没有那么重要”的威胁之意。

    而作为皇帝,比起如何留住苏尘地人。眼下自然是那件东西更为重要了。

    听到司马毓终于准备召见他们的消息,苏尘和裴一涯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

    ……

    “主子就在里面,两位请!”晚饭后,芊芊亲自掌灯,带着苏尘三人来到一间房前。

    这间厢房家具简单,表面看起来十分普通,苏尘进来后没看见司马,便猜到房内肯定有机关,果然,芊芊很快就带着他们床后的暗门中进去。

    又是阶梯又是甬道,七拐八拐后,终于在一处光滑地墙壁前站定。

    “主子,苏姑娘和裴神医来了。”芊芊三长两短地敲了敲墙壁,那墙壁内发出一声极轻的异响,突然平空地往后退了半尺,接着无声地往一边移了开去,露出里面两丈见方的密室来。

    密室的六面俱是一片雪白,除了嵌镶在四角的四颗明亮的珠子外,没有半点地家具和装饰,只在地面中间铺了呈一对三个放置地四个精致锦垫。

    一身白衣欺雪、头戴白玉皇冠地司马毓,就坐在其中,神情松懒而高贵,一双明亮的美目,清澈如水。

    在他面前半米处,就地放了一把羊脂白玉壶,和三个白玉小酒盅。

    “爱卿既然已至门前,为何不进来陪朕畅饮一番?”司马毓微微一笑,执起白玉壶,取下壶口上地玉扣,亲手一一将三个酒盅填满。就在壶口畅通的那一瞬,不等液体流淌出来,一股浓郁的酒香已直扑鼻中。

    苏尘虽然不怎么会喝酒,更不怎么会品酒,但却一闻这酒的香气就可以断定,玉壶中所盛的必是难得的稀世琼浆。

    “草民裴一涯参见皇上。”见到这位当朝天子,人间至贵,裴一涯的脸上却无丝毫自卑之色,一手扶着彬彬的肩头,一手坦然地拉着苏尘的手走了进去,俯身行礼。

    他们一进来,身后的白门就自动地无声关上。

    司马毓一边继续优雅而缓慢地倒着美酒

    一动不动地受礼。然后才放下酒壶示意他们入座。飘然如仙的衣袍,明珠映玉面,然而口中却自称着朕,清楚地划出自己和面前人的等级。

    裴一涯也不客气,带着苏尘和彬彬各自盘腿坐下,便直接从怀里取出那个黑色的小盒子,放在司马毓的面前。

    “皇上要的东西我们已经取来了,请皇上查验。”鹅黄色的纱巾蒙住了苏尘的半张面容,只余一双秋水般的眼睛露在外面,平静地开门见山。彬彬之前就得了叮嘱,因此只温顺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司马毓的目光落在那黑色的小盒子上,凝视了三秒,这才淡淡地点头道:“爱卿辛苦了!”

    苏尘淡笑,并没有说什么“为皇上分忧,乃民女之本份”之类的谦虚话语。不是她骄傲自大。想要倨功求赐,也不是她把司马想成过河拆桥的负义人,而是在确定司马毓接下来会如何处理他们之前。他们必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见苏尘没答话,司马毓地目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精光,不去拿起盒子,反而端起了酒杯:“这一杯酒,朕谢你们不顾生死,千里奔波!”

    “谢皇上。”

    皇帝特地赐酒,自然不能不喝。

    苏尘和裴一涯共同端起酒杯,跟在他后面饮尽,只觉那美酒入喉后。不仅满口余香,液体滑过处。无不感觉十分舒畅,一时间就是连半个手指头都不想动弹。半响后,才仿佛重回肉身,心中不由感叹。倘若世间美酒都是如此,只怕醉上一生都有人情愿。

    “这第二杯酒,敬燕家一门忠烈。”司马毓又亲手为两人斟满。

    —

    苏尘和裴一涯再饮而尽,一抹红晕开始泛上面颊。

    司马毓目光转到睁大着眼睛瞧着自己的彬彬,黯然地道:“这就是燕家遗孤吧?可叹燕家对先皇和朕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却惨死他乡。”

    “彬彬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到司马毓提起自己亡故的父母胞姐。又见一国之君居然如此惦记着自己地父母,彬彬眼眶一红。哽咽着俯身拜倒。

    “好孩子,起来。你放心,等朕亲政后,一定会正式下旨为燕爱卿昭雪,复你一家永世荣耀。”司马探身虚扶了他一下,苏尘忙拉起彬彬。

    “我不要什么荣耀,我只想好好地安葬我的爹娘和姐姐。”彬彬出其的懂事,这话苏尘并没有教过他,他却很自然地说了出来。更让苏尘欣慰的是,彬彬并没有趁机提什么报仇。

    “朕允你。你家旧们如今已无存,你爹娘和姐姐的尸骨就安放在乾陵副园内吧!朕会择日安排此事。”司马毓沉默了一下,道。

    苏尘和裴一涯不由一震,这乾陵向来是历代皇帝的永息之所,莫说是朝中重臣,就算是皇室中人,死后也不一定有资格埋入皇陵。此刻司马却慷慨地授予燕家如此荣幸,虽只是副园,仍首开了朝阳国的先例。

卷五《尘埃落定夕阳远》之第四章 又死了一次

    对司马毓赐葬皇陵的恩赐,苏尘只能带着彬彬一同叩里却在叹气。

    司马毓实在太聪明了,仅凭自己刚才没有谦虚地回应他那句“辛苦了”,就精明地洞悉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念头,而主动地提出了厚葬燕家的恩赐。

    作为一个现代人来讲,燕家父母和女儿都已经亡故多时,只要回到了京城故土,不管是葬在京城的那个地方都算是落叶归根、能宽在天之灵了。就算葬在皇陵,他们也不会死而复生,彬彬所受的伤害也不可能就此一笔抹杀。

    但是,司马毓此举,对于这个迂腐的封建社会礼制而言,燕家人虽付出一家三口的性命,可入葬皇陵绝对已经可以弥补任何的牺牲了。如果按照这个时代陈腐的思想而言,彬彬将来就是长大了,心里就绝对只有没齿难忘的感恩戴德了了,作为干姐姐,自己哪还能再要求其它什么?

    不过有个正当的要求却还是可以提的,但为以防万一,苏尘还是假装询问道:“皇上,不知道这个盒子内所装的东西,是否就是先皇的遗物?”

    司马毓这时,才伸手拿起那个黑色小盒子,放在眼前四下翻转了一下:“不错,就是此物。”

    “那还请皇上一并检查一下里面之物是否有缺失?民女三人也好安心。”苏尘再进一步貌似恭敬的要求道,心跳却已开始暗暗加速。在司马深夜造访之前,苏尘还没想那么多,但如今,却不得不步步小心,免得东西送到了还要给司马毓留下什么把柄。

    她现在主动要求司马毓检查。其一是因为盒中之物关乎国运,司马不大可能当着他们的面真的打开来看,其二是连裴一涯也不知道这个六面均无任何缝隙的盒子怎么才能打开。这么说,只不过是扫除司马毓的疑心,避免有什么“莫须有”地罪名罢了。

    司马毓的手一顿,眉尖几不可见地微挑了一下,似是马上就又察觉了苏尘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们一眼,道:“不必了,这个盒子质料特殊,天下间。非朕不能打开。”

    这就好,这就代表以后这个盒子里不管是什么东西、或者有用无用。都和自己等人无关了。

    苏尘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请示道:“皇上,现在先皇地遗物已完璧归赵。燕家和民女也总算是幸不辱命。民女离家日久,心中十分惦记,请皇上允许我们就此拜别!”

    你之前等于一直软禁着我们,这一回总没有理由了吧?

    “爱卿的家?”司马毓故意诧异地道。

    “京城展家展老太太已认民女为孙女,如今的展家也自然是民女的家了。奶奶爱护民女甚深,民女久未有书信寄回。奶奶难免会有所牵挂。”老狐狸。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些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哦。不错,朕真是糊涂了。爱卿既已有亲人。想要回家拜见也是人之常情。”司马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就在苏尘以为他会点头同意的时候,他却又忽然为难地蹙起了俊秀的眉头,“只是……”

    “只是什么?”苏尘心中一跳,和裴一涯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不对劲。

    司马毓笑了笑,可那笑容中却分明透着无奈的味道:“只是恐怕现在你们还不能回去。”

    苏尘努力地沉住气,问:“皇上何出此言?”

    司马毓道:“你们应该还记得为了让你们顺利的回到京城,朕曾派了另一批人乔装你们的模样,引开了暗中窥视之人地注意。”

    苏尘点头。

    司马毓长叹道:“他们掩护了你们,可自己却再也回不来了。”

    苏尘和裴一涯再次相觑,难道说那些人都遭了毒手了?

    “他们驾着你们的马车走到沁河境内后,先后遭受了两批大队人马地突袭,朕的暗卫虽

    ,可却是寡不敌众。为怕泄露乔装的身份,危急时动驾着马车冲下悬崖,堕入了沁河地激流之中!”司马毓凝视着手中的盒子,闭了闭眼睛。

    “什么?”苏尘失声道,司马毓的意思是他们都死了?那陆典良师傅呢?

    司马毓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一般,沉默了一下后,收起黑色小盒子,再次斟满了自己的杯中酒,黯然地一饮而尽:“那悬崖离水面足有几十丈落差,下方又是延绵几百里的沁河最险的一段,就是平日商旅行舟,都是一不小心就可能会遭受翻船灭顶之灾,何况是从悬崖上高高坠下?”

    停了半响后,司马毓又道:“这已是三日之前地事了,现在,全京城地人都已知晓鸾阳郡主地义姐葬身沁河的噩耗了,昨日暖玉还哭着来求朕,一定要下旨严查歹徒。”

    也就是说,大家都觉得他们三个人已经死了。苏尘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十分怪异地感觉来,她这一生,和死亡两字还真有缘分啊。

    囚车落崖时,她已经算是死过一次了。后来蓝家的那个云侍卫派人谋害自己,自己没真死那边却早已传出了死讯,好不知从哪里找了盘黑色的血肉说是她的残肢。到如今,除了少数知情人外,天下人恐怕又真的认为她已经死了。

    唉,她苏尘就是这么地不招命运见待么?非要让她一死再死不可?

    苏尘这边心中正自茫然地转折荒谬的念头,又迷迷糊糊地听司马毓道:“那两派追杀你们的人,朕心里自然很清楚都是谁,可惜朕现在还没有亲政,又无确切证据证明,就是知道也治不了他们的罪。如果他们知道你们早已金蝉脱壳,势必还会再来寻你们的麻烦,逼迫你们交出先皇遗物。所以,为了你们的安全,也为了朕的大计,只好委屈你们再安心地住一段日子。等到朕一切布置妥当,必将再为你们正名。”

    —

    “请问皇上,不知确切是哪两派人在追杀我们?”苏尘还没反应过来,裴一涯已客气而疏离地请教道,孟府自然是一家,但另一家却不知道是谁?

    “敢动持有鸾阳郡主玉佩的人,天下还有哪两派?”司马毓淡淡地道,自从裴一涯和苏尘一起坐下来后,他的眼睛几乎就没放在他身上过,仿佛浑然不当他存在。此刻虽回答了裴一涯的话,但那神情语态却更有意无意地流露出几分皇者的威严。

    裴一涯出声后,苏尘迷糊的神智才开始清醒,听到司马毓的回答,不由又小吃了一惊:“皇上的意思是,难道追杀我们的人中,还有蓝王爷的人吗?”

    司马毓点头:“想必是他们也得知了你有先皇遗物的线索,马车坠崖后,他们两方还曾为了获得率先搜索下游的先机,而互相争斗。”

    裴一涯看了苏尘一眼,没有再问。

    苏尘的故事除了穿越这个真相外,其它的他都清楚,自然知道就算苏尘和蓝暖玉有所交情,又是展家老太太亲认的孙女,但是只要一触及利益,蓝王爷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更何况他完全可以嫁祸给别人,否则蓝暖玉也不会来求司马毓为苏尘报仇了。

    对于这些,苏尘只要略想一想,自然也很快就明白了。

    看来,眼下他们似乎只能继续留在这所园子里了。

    这是命运的安排么?明知他们一心想要远离争权夺利的漩涡,却始终不肯轻易的放手?

卷五《尘埃落定夕阳远》之第五章 一幅画

    “姐姐,皇上是让我们继续住在这里吗?”从密室里出来,步入回房的抄手游廊,见苏尘和裴一涯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走在前面的彬彬忍不住问道。

    苏尘和裴一涯并排而行,听到彬彬的问话不由地苦笑了一下,苏尘道:“是啊,看来我们还要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

    蓝王府既然插手,就算他们能离开这里也不能回到展家。虽然对于现在京城的局势,司马毓并没有说多少,可有一点可以确定。两位权臣之间的矛盾已经开始激烈了,

    “哦。”彬彬懂事地不再询问。

    回到房中,屏退左右,又让彬彬自己去写字画画,苏尘和裴一涯无言地相对而坐、如困愁城。

    彬彬写了一副字,又看了看他们,犹豫了一下想问什么,又忍住了。

    说实话,刚才皇上说或要让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入葬皇陵,他心里真的是很感动也很开心。因为在他的记忆里,父亲虽早早地就离去了,可父亲在世时,却常常告诉自己将来长大后一定要忠君爱国,要成为国家栋梁,好为皇上分忧。只是说完后又经常自己出去唉声叹气,似有无限的心事。只可惜那时,他并不懂事,根本不明白住在那遥远的京城里的皇帝,和他们一家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父亲总要说起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而且事后还不许他和姐姐对任何外人提起。

    现在他已经知道,原来父亲当时地那些话语都是有原因的。自己这一家普通的百姓原来竟和皇帝还有这么深地关系,可是为什么姐姐表面看起来也很开心,暗地里却这么忧愁呢?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可是现在却又发现自己还小的什么都不懂,姐姐心里有事,可他却一点都帮不了她,只能乖乖地听她的话,不去打扰她和裴哥哥。

    该怎么才能让姐姐开心点呢?想起苏尘常教他画的卡通图,彬彬灵机一动。扯过一张宣纸,认真地画了起来。

    良久后。神情肃然的裴一涯目光忽然闪了闪,站起来往窗户边迅速地瞟了两眼,回来时面上又已恢复了一贯的温文笑容,笑着握住了苏尘的手。语调轻松地道:“莫愁,一切有我。”

    苏尘看着他突然之间就转变的神色,诧异地眨了两下眼睛。

    裴一涯也眨了两下眼,神秘地笑了笑,却不说话。

    苏尘惊喜地回握住他的手,立刻冰雪聪明地想到一点:“你有法子?”

    裴一涯地性子一直恬淡而从容。鲜有见他愁闷之色。他刚才一直陪着自己忧郁。自己还以为是因为见了司马毓的关系,没想到他却是因为有人一直在暗中窥视才做做样子地。

    “总会有法子的。”裴一涯轻声洒笑。索性搂她入怀,低声道,“只是还需忍耐一些日子,务必一切都要打点妥当才可。”

    “嗯。都听你的。”有了裴一涯这句话,苏尘的眼睛更亮,仰首看着他那有些陌生地自信笑容,忽然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看来,对这个未婚夫,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呢!

    香吻如烙印,刻人心,苏尘的唇才离开一寸,就已被裴一涯迅速捕捉了回来。

    “别……彬彬在呢!”苏尘忙撤脸避开,粉脸顿时如被霞染,羞窘地缩下好几寸。

    “那你还诱惑我?”裴一涯顺势伏在她耳边道,俊脸上却也有一抹淡淡的颜色。

    “我哪有?”苏尘红着脸辩驳。

    “还没有?”裴一涯低低的声音中有一丝沙哑,双手不觉地用力,“今晚,我留下来吧?”

    “什……么?”苏尘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惊讶地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只见裴一涯明亮的眼中如有七彩闪燿,似只有单纯的正色又似是含着某种深浓地**,心头顿时急跳了起来,耳垂也开始发烫,不……不会吧?

    “园子里地人既然护卫不周,难道还不允许未婚夫亲自守护么?”裴一涯嘴角突然一勾,在她额

    了一口,轻笑道,“我睡在外间,守着你和彬彬。”

    轰……仿佛急速地化学反应一般,苏尘的肌肤顿时由粉色再度加深,恨不得低头找个洞钻进去,忍不住咬着唇低头捶了裴一涯两下,却不敢抬头。他刚才故意说地那么低沉,分明是有心暧昧,没想到好好的一个老实人,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这么坏了?

    “呵呵……”见苏尘动人的娇嗔模样,裴一涯忍不住越发弯起了嘴角,双臂一紧,将挣扎着的苏尘深深地圈入自己的怀里,下颌轻抵在苏尘的发上。然而,在苏尘看不见的双眸里,神色却凝重了起来。

    他是故意要引开苏尘的愁绪的。方才他说的很轻松,可是想要从司马的这处秘密基地逃出去,并顺利地躲开孟蓝两派的追捕,谈何容易?

    只是,事情再难,他也必须要设法去做。他们告退时,司马毓避开苏尘向自己投来的那深深的一瞥,他不能不放在心上。

    也许是多年的傀儡生活,让这个少年皇帝的性情已有些偏激,在他的眼中,他没有见到他对苏尘浓郁如自己的爱意,却分明看到了对苏尘势在必得的决心。这个有着最好一副皮囊却又最为骄傲的男人,只怕是认为自己身为皇帝,却不得不被权臣摆布,实在是奇耻大辱,因而痛恨任何和自己作对的人。

    自己和苏尘虽是真心相爱,可若是司马毓认为自己这个平民有存挑衅皇帝权威之心,时间拖得越久自己就会越危险。他纵然不想和皇帝作对,却更不想任人宰割到将自己心爱的人拱手相送。

    裴一涯这边正在沉思,怀里的苏尘却成功地被他引来了担忧的思绪,更因他刚才这一逗而引发了对未来的无限遐想。想着离开这里后,首先要请同时作为自己的干奶奶和裴一涯师姑的展老太太,为两人主持一个简单的婚礼。然后取得自己的那一份分红就离开京城去过真正的平静日子。

    到时候,一定要和裴一涯先回他的老家去看看,祭拜一下他的父亲,接着再去裴一涯成长的地方,然后再考虑在哪里定居更合适?从此以后,就像是所有苦尽甘来的结局一般,一家人幸福圆满的生活在一起。

    可彬彬,也许也将会有新的玩伴!

    —

    “彬彬,进来吧!”苏尘正迷蒙地幻想自己和裴一涯将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裴一涯忽然用一股柔劲扶起苏尘的双肩,冲她笑了笑,回头扬声道。

    “嘻嘻……”彬彬从博物架后笑嘻嘻地探出头来,反背着双手,摇头晃脑地走了捡来,脸上一点都没有被发现的不好意思。

    好在反正彬彬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看见他们这样相互依偎了,定了定神后,苏尘也自然了起来,大方地笑道:“你后面藏着什么?”

    彬彬咧着嘴笑嘻嘻地走到他们前面,这才献宝似的一下子把背后的东西摆了出来,却是一副还散发着浓浓墨香的图画儿。

    只见图上画着一片山水和一座房子,太阳高高地照着,房子周围一圈都是各种各样的鲜花。一个**岁的小男孩则正拉着一个很小的小女孩在花丛里努力地采花,身边还有很多小兔子、小猫、小狗、小鸡之类的动物。房子的前面,则站着一对手拉手的男女,四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笑哈哈的幸福模样。

    整副画面只有一种颜色,色调简单,笔法也很幼稚,不过,所有的人物和动物都是用卡通的手法画的,一片天真,更是别样的栩栩如生,画中的意思更是表露无疑。

    苏尘一眼扫过后,目光落在那个小女孩身上,惊讶地张大了嘴,她刚才还在转着这样的心思,彬彬居然已经替她画上了。

    裴一涯当然也看到了这个,一边夸着彬彬一边笑着瞟了苏尘一眼,大有一种知姐莫如弟的意思。

    这一下,苏尘再也没法装作若无其事了,那张红了又褪,褪了又红的面颊,简直就好像整个都跌入了红色的染缸里面,不过,这染料的成分却是一种叫做甜蜜幸福的东西。这样的生活,一定能实现的,是不是?

卷五之第六章 来信

    一涯说要留下来,并不只是开开玩笑而已的。用过=的抱了一床自己的被子过来,等到芊芊闻听赶过来时,他已就着两张椅子铺成了一张极简易的床。

    “裴大夫,你这是做什么?”芊芊变色道。

    “苏尘是我就要过门的妻子,我不想让她再受任何人伤害。”裴一涯神情冷淡的道,将枕头端端正正地摆好,这事芊芊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无须他详细解释。

    “昨日之事,苏姐姐也说了那是个意外而已。”芊芊赔笑保证道,“我已嘱咐下面加强警戒,裴大夫尽可放心。”

    昨天晚上的事情苏尘已再三申明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下颌,她当然不能承认是自己这边的保护不力,可如果让裴一涯留在苏尘的闺房之中,那边的怒气却更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我不会冒任何失去她的危险,芊芊姑娘冰雪聪明,应该明白在下的意思。”裴一涯意味深长的毫不让步。

    “可是这样不好吧?”芊芊反对道,“苏姐姐虽是你的未婚妻,可你们毕竟还没有正是成亲,这样只怕有损苏姐姐的清誉。”

    “我们都已认定彼此一生,何况她们姐弟在里间,我在外间,又非单独的孤男寡女,谈何有损清誉?”裴一涯淡淡地道,“何况芊芊姑娘这里,又不会有外人到来,就算有些闲言碎语,应该也传不出去吧?”

    芊芊语塞,望了一眼里间正和彬彬在低声笑语、故意装作没听见的苏尘,知道今日之事已难阻挡,只好告退。既然劝不住,她只好尽力地瞒着主子了。幸亏主子得到了那件东西。已即刻赶了回去,这几日应该是不会再来了。等到过上两天,自己再设法劝说裴一涯回房去睡。

    而苏尘这边。因为有了裴一涯给的定心丸,心情已平静了许多。

    虽说活动范围仅限在园子里,也无法和外界联系,不过,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何况这园子外表普通,但里面一应事物却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下人的服侍也极其周到,又有自成一格地小花园。有时候看看书、写写字、欣赏欣赏花园里的景色,一日半日的时光也很快就打发了。

    芊芊是个知趣地女孩。除了每日两省,例行地询问苏尘等人有何吩咐外,几乎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至于她暗地里如何监视,苏尘和裴一涯也只当没这回事。只是珍惜着每一个朝朝暮暮。

    如此过了两日,天气忽然由晴朗转为阴雨。

    绵绵的春雨滋润着花园中的每一片绿叶鲜花,也让空气别样的清新舒爽,等细雨稍微告一段后,苏尘便带了彬彬去花园的亭中写生。

    那日彬彬画了那副画后,苏尘发现彬彬在绘画方面有很高的天赋。便有心引导他。还让特地让下人准备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燃料。让彬彬自行发挥。并计划着,等将来离开京城生活安定后。就真正的请一位专业地画师来指导他。

    “让彬彬自己画去吧,我在书房里找到了一本书,觉得还不错,不妨用来打发一下时光。”裴一涯一身青衣,飘然而来,顺手递给苏尘一卷书,眨了一下眼。

    苏尘接过,立时发现了书中夹有东西,聪敏地不露声色地靠着亭子的石柱坐了下来,又接着裴一涯身体地掩护打开了那本书,里面却是一张大小如书页般的信纸。

    苏尘才大体瞟了一眼,面上顿时浮现激动之色,只因信的落款竟是“落霞”两字。

    这不是展老太太年轻时的侠号么?这几天裴一涯几乎时刻都和自己在一起,他是什么时候联系上老太太地,自己怎么不知道?

    “莫要抬头,继续看下去。”裴一涯跟着自然地坐在她的身旁。

    苏尘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嗯,敛起神色认真看信。

    信是老太太亲手写的,语意十分简单,只说已得知苏尘等人其实还活着,十分的开心。另外,苏尘等人眼下的情况,她都已清楚,眼下正在设法如何帮助他们离开京城,让苏尘不必担心,只需耐心等待即可。至于其他详情,等到会面后再详谈。

    看完了信,苏尘的心情立时又舒畅了好几分,翻了页书盖起书信,正要笑问裴一涯他是怎么和老太太联系上地。裴一涯却先一步含笑询问道:“怎么,还喜欢看么?”

    苏尘笑着点头,老太太信里提到会面后再谈,看来离开这里应该是就近几天地事了。不过看到正在专心描绘房舍地彬彬,苏尘的眉头又忍不住蹙了起来,要离开司马毓地监视当然很开心,可是彬彬父母的骨灰该怎么办?

    见苏尘皱眉,裴一涯低声询问。

    苏尘依在他怀里,轻声地说了自己的顾虑。

    裴一涯略思忖了一下,却道:“这倒不是问题,如今我们虽说不能再去找宋大哥为我们帮忙,但等到我们离开京城之时,却可以托人将彬彬父母的遗骨送到他府上,相信来日他必定会办妥此事。”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苏尘轻轻颌首,随即又疑虑道,“可我们怎么离开呢?”

    首先司马毓这一道关就不容易过,而且出去后,还要保护自己不被蓝家孟家以及展家人发现,甚至也不能让除了老太太之外的任何人知道自己还活着,这可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山人自有妙计。”裴一涯搂着她的香肩笑了笑,不过还是解释道,“你忘了我最擅长什么了?这几天我们逛遍了整个园子,我已然有不少收获,比如……”

    裴一涯随意地指着园子很多不知名的植物,顿时令苏尘想到裴一涯的职业和那神奇的催眠本事,不由眼睛一亮:“我们什么时候走?”

    裴一涯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微微一笑:“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明天晚上会有大雨。”

卷五之第七章 出逃

    自从裴一涯说了“明天晚上”四个字后,苏尘一直处于既紧张又兴奋的状态,一天之中也不知暗暗地看了多少次沙漏。好不容易熬到了次日下午酉时,正要给准备行动,芊芊突然来访了。

    苏尘先前还以为自己等人的行踪被芊芊发现,只得忐忑不安地接待了她,没想到却是虚惊一场。芊芊此行却是奉了司马毓的命令,专门来赏赐的。

    只见她手一挥,不到片刻功夫,外面就鱼贯而入地从来了大量的珠宝翡翠和绫罗绸缎来,以及一些珍奇礼物,一小会就将桌椅堆的满满的。有些是送给苏尘的,有些是给彬彬的,就连裴一涯也得到不少赏赐。

    苏尘讶然地问及原因,芊芊并不具体实言,只是笑着说苏尘等人这一回立的功劳实在不小,这些礼物仅仅只是一些小意思而已,请苏尘等人安心笑纳就是。等来日大事告成,还要专门的另行封赏。

    这段小插曲后,芊芊总算走了,而且幸运的是,因为芊芊刚刚才来过,如今又忙着要赶回去向复命,园子的防守反而无形中最为薄弱。

    苏尘和裴一涯不禁又相视一笑,真是天也助人啊!

    待到晚饭用完后,大雨果然滂沱而至,檐下很快就水珠成串,整个庭院被一片强劲地雨势铺满。

    苏尘照样屏退了左右。按着那皮影戏的原理,将自己剪的两个端坐看书、一个挥笔涂鸦的小纸人贴在烛前,精心地布置了起来。没一会,窗上就投影出酷似三人的影子。彬彬的那个小纸人由于要挥笔作画,因此又特地牵了条绳子放到窗外,那绳子被风一吹,时而拉扯一下小纸人,若不是细看,还真的极像是彬彬在认真地画画。

    苏尘当然不指望这些小纸人能隐瞒多长时间,只要能为三人争取离开园子就足够了。

    布置好了纸人。裴一涯又将彬彬父母和其姐的两只骨灰瓮附在背后,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将留书放在桌上,带着苏尘和彬彬,悄然地从净房的窗户中溜了出去。

    一离开窗户,大雨便倾斜到身上,很快就打湿了一半的衣服。为了不让雨水打落在伞上地声音引起园中人的注意,三人只能随意地在头上披了件比较厚的衣服遮挡一下雨水。要想顺利逃跑,难免是要淋上一身湿了,幸好裴一涯是神医。就算是受了寒也不怕。

    净房外是一片碧竹,此刻正在风雨中摇摆婆娑,倒掩盖了苏尘和彬彬不小心发出的声响。三人屏息静气,极其小心地一点点挪移向花园移去。

    裴一涯轻车熟路在前头探路,一旦得手就返身接苏尘和彬彬。由于园子里的明卫们都是统一伙食,早已中了裴一涯的特质。此刻他们虽然看起来好像还尽忠职守地站在原地警戒着,实际上神智却已经似醒非醒,十分迷糊,轻易地就被裴一涯点了穴道。

    而原本潜伏在暗处的守卫,一来清楚地看见三人都在屋中。二来因为风雨实在太大。身上虽披着油衣,却阻止不了雨水渗进衣领之中,湿冷之下,警惕自然难免有些放松。再加上裴一涯早已探好了最佳的路线,过程虽然紧张,却还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早已计划好的花园一角。

    现在唯一要引开地。就是一直伏在屋顶的那些最精锐的暗卫们了。

    裴一涯低声嘱咐苏尘和彬彬躲在花丛中。然后独自一人返身去布置。

    “涯。你一定要快点回来?”见裴一涯要独自回去冒险,苏尘顾不得抹去满脸的雨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清清楚楚地映

    中的担忧。

    “相信我。”裴一涯微笑着轻轻地拉开她的手,一如平时的淡定和从容。

    苏尘咬牙点了点头,搂紧彬彬蹲在花丛中,掩盖自己的身影。

    裴一涯就像是一只夜鸟般,沿着池岸的绿荫,一路返回,余下苏尘和彬彬提着心焦急等待。

    雨点纷纷地坠落在池水之中,闪电劈过处,清晰地可见满池沸腾地水泡,甚至还能见到有残破地花瓣飘入水中,不住地随波打转。而他们居住的那一片厢房,仍是一片静谧。

    时间一点点过去,仿佛才过了少许,又似已过了很长光景,只知道头顶的雨水不住地透过湿重的衣服,成串地滴下来,湿意和春寒一起袭上冰冷的身子。苏尘和彬彬不由地都打了个寒颤,幸好裴一涯早为他们准备了上好的参片含在舌下,一点暖意始终不散。

    就在苏尘第无数次向外面张望地时候,终于看见有道影子向这边奔来。

    “抱住我地腰。”裴一涯扯去遮盖地衣服,分开两人,分别搂住苏尘和彬彬的身体,弯低了身子蓄力以待。

    一秒、两秒、三秒……突然,只听嗖地一声奇响,苏尘他们所居住的庭院中陡然升起一道明亮的细线,然后,砰的一声,夜空中陡然地绽开一朵灿烂的光华。

    就在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都被下意识地吸引的那一瞬间,裴一涯骤然纵身一跃,就翻过了院墙。然后不待落稳,又急速地往一侧急行。

    苏尘被裴一涯夹在腋下,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向前飞越,迎面的雨点打在毫无遮拦的脸上,隐隐地生疼,可是她心中的喜悦却胜过一切。

    她全新全意地信赖着此刻牢牢抱住自己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也不负她所望地,成功地将她和彬彬带离了那座华美的园子。只要是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哪怕风雨再大又算得了什么呢?

    裴一涯此刻却顾不到这许多,认准了一个方向后,全速地冒雨在暗巷中左绕右弯地前进。

    今天能顺利逃出园子,果然是因为设计紧密,不过也存在着几分侥幸。暗卫中有几个人的伸手很是不弱,他点燃烟花后,几乎被发现,因此才多花了小片刻才赶回了花园,差点赶不上借烟花绽放的瞬间,翻越高墙。而眼下,守卫们必然已发现屋中的人影异常,而起身追捕。

    倘若只有自己一个人,当然不成顾虑,可带了苏尘和彬彬,行动就难免会大受影响了。

    由于大雨如注,又过了晚饭时间,人们都早早地躲在家中,几乎每一条巷子里都很冷清。连穿三条巷子后,裴一涯忽然在一户正在打骂孩子,孩子哭的震天响的人家门前停了下来。放下了已有些昏眩的苏尘和彬彬后,抬手敲了两下门。

    门内早已有人等着,裴一涯一敲门,门立刻应声打开。

    裴一涯将苏尘和彬彬推进门中,自己则四下环顾了一下才进屋。那开门的人十分谨慎,用一块干净的布擦去了门上的水迹后,这才重新将门关起。

    却说门内又有人马上领着三人进屋。一人一个动作极快地分别将苏尘等三人领到早已准备好的房中,就在暖暖的炉火旁边更换下湿衣,片刻间,已将他们收拾的一身清爽,只余头发一时还干不了。

    三人重新回到厅中,三碗热腾腾的姜汤已摆在桌上,桌子的旁边,正笑盈盈地坐着一位老太太。

卷五之第八章 形势(上)

    奶奶?苏尘惊喜地叫道,急步上前伏在展老太太的怀老太太居然会亲自来接她。

    “乖孙女。”老太太乐呵呵地抚摸她长长的湿发,“咱们祖孙俩总算又见面了。”

    “是啊,奶奶,尘儿好想你啊!”苏尘忍不住撒了一下娇。

    从她进展府起,老太太就一直都对她很好,是除了彬彬外,第二个让她拥有家人感觉的人,她很珍惜这份感情。因为展家和蓝家关系过密而起的担忧,也大半是因为这个老太太,不忍见她晚年还可能面临家族的重大变故。所以她得知裴一涯和老太太联系上的时候,就决定见了老太太一定要提醒她眼下展家的危险处境。

    “先把姜汤喝了吧!虽说涯儿医术高,可你身子弱,生病了总不好。”老太太笑着推开她,对上前见礼的裴一涯和彬彬点了点头。

    待他们三人喝了汤,又把彬彬拉到身前,仔细地打量,又扣住他的脉搏凝神探了探,然后不住地点头道:“嗯嗯,不错不错,这孩子现在浑身都充满了灵气,再不见半点的痴顽……唔,还有些根基,你给他吃了不少好药吧?”

    最后一句却是对裴一涯说的。

    裴一涯微笑着点了点头。苏尘先是疑惑,接着便明白裴一涯在给彬彬治病的过程中,可能还用了不少药材来改善彬彬的体质。

    “既然这孩子天资适合习武,将来你可要好好培养才是。”老太太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塞到彬彬手里,慈爱地对彬彬道,“这里面地内功和剑法是早年***师父给***。奶奶昔年喜欢大气地武功,向来不爱花招式,你倒可以练练。”

    “剑法?我可以学吗?我以后也能成为大侠吗?”彬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十分开心的道。

    他幼年就遭受家破人亡,和苏尘流亡的时候,一路又受尽欺凌。很早就梦想将来自己能有一身本领,可以保护姐姐和自己。当时虽然时而清新时而糊涂,但对武功的向往却一直没有少,所以当展晟飞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会那般羡慕。

    后来如愿地得到展晟飞的指点,才勉强地算开始入门。可回到展府后,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再就是跟着苏尘南下。由于几乎一路都在马车中,再加上裴一涯为了隐藏自己地真正实力。并不曾指导过他武功方面的知识。已是几个月都没有重新练武了。

    而今见老太太居然传给他武功秘籍,男孩子那颗渴望强大的心再次澎湃了起来。

    “当然能学啦!今天晚上你也见到你裴哥哥的伸手过了,你这个姐夫可是比你展哥哥还要厉害呢!”老太太大笑道,随即笑容突然一滞。

    “奶奶,怎么了?”苏尘立刻察觉到老太太虽然笑容慈祥,精神也一如以往矍铄。可眉宇间却隐隐地透着一丝抹不去的忧虑。不由关切地问道:“奶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正问着,外面突然急行入一黑衣人人。低头报道:“禀老太太,外面巷子发现夜行者。”

    “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我们换个地方再好好谈吧?”老太太笑着站了起来,指着那些姜汤碗吩咐道,“把所有的行迹都收拾干净了,莫要让人瞧出一丝痕迹来。”

    说完,牵了苏尘和彬彬的手,径直地向后堂走去,来到一间厢房,掀开墙上一幅画,打开一道机关,进入内室。

    苏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时代的机关还真是普遍啊!好像到哪里都能看到机关布置。

    内室中一应日常用具十分齐全,看起来也有些年数,想来这个密室建立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四人围着圆桌坐定,老太太先取了一块糕点给彬彬吃,这才叹道:“奶奶是有心事,可这是展家地劫数,能不能过去还要看老天爷地安排了。”

    苏尘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很多时候富甲天下并不是件好事儿,要是我们展家没有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财富,也许一家人都能更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活着。”老太太也不瞒她,道,“你知道我那儿子和蓝家的来往一直都很密切,蓝暖玉那丫头更是看上了晟儿,一心非他不嫁。”

    苏尘静静点头,心中已大概明白老太太的担忧从何而来了。

    老太太在京城这么多年,从今天这个情况看来,她虽然嫁作商人妇,可在暗中应该一直有一

    的势力,蓝王爷的野心她不可能没有察觉。

    老太太继续道:“当年应亭他爹猝然而去时,我们娘俩地处境并不容易,可这做生意又不像是江湖上地打打杀杀,有谁不服都可以用拳头来解决。我出身草莽,哪里懂得这些生意经,再加上又是个女人,难免被人瞧不起。可当时我们却不仅要防止家族内旁支地夺权,对抗外头的联合欺凌,还要忍受官府地无辜找茬,实在是吃够了无权无势的苦。应亭他其实也是被逼无奈才养成今天这幅处处算计的性情。后来展家事业总算有了起色,加上应亭经营得当,又舍得花大钱去通融各方的关系,日子总算慢慢地好起来,我见应亭自己已能处理这些事务,他又因为孝顺我不忍见我辛苦,就乐的放手让他一个人去做,自己专心地含饴弄孙。却没想到,就在那个时候,蓝王爷已经打起了我们展家的主意。”

    提起这些往事,老太太的语气中不由地有些唏嘘之色。

    裴一涯默默地给老太太倒了一杯热茶,没有插话,同苏尘继续坐在一旁静听。彬彬虽有些似懂非懂,却也很认真地倾听着。

    “蓝王爷作为王爷之尊,刻意与应亭交好,自然是图我们展家的财富。可我一向不热衷商场之事,又对应亭的经营手段过于放心,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我竟是两年后才发现。当时我就劝说应亭,让他少和蓝王爷这样的权臣为伍。自古权臣难有善终,不是功高震主,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就是落得最后起兵谋反。要是前者,我们展家也难免会收到连累,要是后者,成了霸业也就罢了,败的话展家恐怕还是要断香火。可应亭这个时候却早已有自己的打算,执意要以财力辅助蓝家,任我怎么劝都不肯听。后来就发生了儿失踪一事,我一是思孙心切,二又为家族未来的命运担忧,终于病倒了。”

    苏尘道:“病倒后,奶奶你就开始装糊涂了,是吗?”

    “是啊,”老太太无奈地拍了拍苏尘的手,“我不能不这样啊,应亭性情固执,觉得牢牢依附蓝王爷这棵大树才能保的家族平安。这些年来,展家每年都有大笔的开支流入蓝府,尤其是蓝暖玉那丫头看上晟儿后,情况就越发严重了。可我奶奶我既干涉不了,就只有一面装糊涂,一面暗里收拢一批自己的人,为展家留条后路了。”

    苏尘点头,眉尖蹙起,原来老太太当初并不见待蓝暖玉,主要是为了这蓝暖玉的身份。

    她记得在离开京城前,曾问过司马毓,如果司马毓重新夺回了政权,会怎么对待展蓝两家。当时司马毓的回答是,只要他们不谋反,他除了收回兵权之外,不会降罪,更没理由对展家不利。

    可掌握着朝阳国最大兵权的蓝家不反的几率有多高?

    首先,也许之前蓝家和孟府互相制衡,谁也不会轻易先动手,以落个欺君谋反的罪名,同时也给对方掌权获得正大光明的理由。但是等到两家一旦察觉司马毓已动了起来,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了。他们习惯了享受高高在上的权势,再让他们跌回玉阶下,听从当了近十年的傀儡的年轻皇帝的命令和指挥,他们绝对会受不了的。

    虽然从回京的路上,由于司马毓的刻意封锁消息,加上自己也无意牵涉这些权谋争斗,对京城的境况获知并不多,可单从蓝家也派人劫杀他们这件事情上,就可以嗅出其中风雨欲来的味道了。

    其次,展家和蓝家已经在三月份,也就是他们离京后的次月也正是订亲,一直在赞助蓝家帮助养兵的展家,有了这层关系后今后只会更加全力地支持蓝府。

    所以,推断的后果就是,绝对不可能乖乖地交出兵权任人宰割的蓝王爷,到了最后,不反的几率恐怕就只有一两成了。

    而这一两成的前提只有两个。

    一个是司马毓伟才雄略经天纬地,可以和平地演变,将政权收到自己的手中,蓝王爷相反也反不了。第二个就是司马毓失败,孟府和蓝家继续相互制衡,一直持续到蓝王爷自认有万全把握可以当皇帝了。

卷五之第九章 形势(下)

    析完蓝王爷是否会反的理由后,再来推测一下蓝王爷结果

    如今的形势是,不论是皇家、蓝家还是孟家,只有要有一方出现变故,三方必会一起纠缠。蓝家若反,孟府首先必定会打着“清反贼”的保皇旗号,和蓝府对抗。孟家既为权臣,其下关系盘根错节,表面虽然没有兵权,实际上却绝对不可能没有军队,而且国家的财政等于就掌握在孟相手中,更是一个大大的优势。

    这是其一。

    其二,当日苏尘曾怀疑过圆年之夜皇宫刺杀血案,就是司马毓为了暗中替两位权臣换血而特地设计的,那日的刺客们所谓的服毒自尽很有可能就是假死,并且借由被焚在畅音阁的时候,悄悄地从暗道中离开了。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两位权臣自以为是心腹的后继者之中,就一定已有司马毓的人混入。就算不是,蓝王爷失去了一直追随自己的老部下、手中掌握一半禁军兵权的李格成,也是极大的损失,要造起反来难免有很大的影响。

    其三,蓝家纵有兵权,可单从蓝家迟迟才察觉彬彬一家和先皇遗物有关之事上看,在筹谋和布置方面,恐怕比不上孟府。

    “尘儿,尘儿……”苏尘正想的出神,老太太忽然摇她肩头,不由啊了一声,却是苏尘被老太太引开了思绪,沉浸在自己的推测之中,竟没注意到老太太后面说了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师姑都叫了好几声了。”裴一涯见苏尘柳眉深锁,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柔声问道。

    “对不起奶奶,我分神了。”苏尘看看老太太和裴一涯,歉意地解释,“我是在想,如果蓝王爷真要谋反,展家怎么才能不牵涉其中保全自身?可是……”

    蓝王爷一旦叛变,而如果司马毓又最终获胜。那么展家势必会受到株连……须知这种谋反之罪,罪罚是极严重的,很有可能就是满门抄斩。而司马先前破格恩赐了入葬皇陵。恐怕其目地就是不想让自己开这个求情的口。而自己除了帮他取回那个小盒子外。又没有其他的功勋可以挟功求情。

    “可是没有办法,是吧?”老太太不愧曾是昔日豁达的“落霞”侠女,早已想通了了家族的命运,反而反过来微笑着劝慰满脸愁绪的苏尘。“奶奶之前已经说过,这是展家命里的劫数,能不能顺利逃脱,除了咱们地努力外,也只能看上天的安排了。何况再过半月,晟儿就要和蓝暖玉那丫头成亲了。”

    “这么快?”苏尘惊道。不由怔住。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老太太笑了笑。又叹了叹:“依奶奶地意思,原本是想借着已经订亲了。就把成婚地日子拖一拖,可晟儿却亲口同意下月初八就办喜事。”

    五月初八?那么说真没几天日子了。

    一旦展晟飞和蓝暖玉成亲,那展家可真的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啊!而且,展晟飞那样性格的人,居然……居然不仅顺从地订亲,现在连成亲也没有异议了吗?

    “奶奶,您没有将您的心事告诉晟飞吗?”说起蓝展两家联姻,苏尘总觉得有些愧疚,自己虽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展晟飞有过别样地心思,可展飞不会真的因为自己的严词相拒而心灰意冷,就随便地娶蓝暖玉吧?

    想起蓝暖玉,苏尘又是一闷,蓝暖玉虽为蓝王爷亲生,可从她的口中可以知道,她和司马毓的关系也是极好的,将来一旦兵变,她夹在中间,必定是两头为难。

    唉,真是矛盾啊!以前她总想着念着让展晟飞去娶蓝暖玉,这样一来,蓝暖玉能得偿所愿,自己也不会因为展晟飞而身陷危难。可如今,他们真地要结合了,自己却又不希望这是事实,只因他们一旦成亲,展家很有可能就要付出全家陪葬地代价。

    “就是他明明知道其中地利害关系,还要执意取蓝暖玉,奶奶我这才无法呀!”提及这个任性妄为的长孙,老太太纵然心胸再开朗,也难掩愁意,“他们两兄弟,就没一个让人省心地。”

    “瑾怎么了?”印象中,展瑾应该是个很温顺的少年啊。

    老太太摇了摇头:“这孩子听说晟儿的日子定下来后,也不知道他去找他大哥谈了什么,出来后就把自己灌的大醉,还趁着醉意跑到蓝暖玉面前说了一通晟儿根本不爱蓝暖玉,他才是最喜欢蓝暖玉那个人的胡言。”

    “呃……”苏尘再怔。

    展瑾的心思是极单纯的,一猜就猜的出来,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向自己的未来嫂子去表白。可想而知,他这番言论会在展蓝两家掀起多大的风波。她一直以为他对蓝暖玉不过是青涩少年的一时迷恋,没想到居然情根已然如此深种,这可怎么是好?

    “那现在呢?”

    “我过去时,他爹已让人生生地往他头上浇了一盆冷水醒酒,这么冷的天,他这个当爹的,也真舍得。”说到这里,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疲惫,苏尘忙起身走到她后面帮她轻柔肩头。

    老太太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其实儿这样一闹也好,如今京城里风雨飘摇的,我们展家表面看起来因为和蓝王府的联姻,而风光更盛,实际上却像是河里那中看不中用的画舫,一不小心就会触礁沉底。如今出了这等丑事,我索性借着这个名头,劝应亭暂时先把儿送出京去,等到晟儿成亲后再回来。然后暗里将他带到远一点的地方,这样,将来展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好歹还有个后能延续香火。”

    “奶奶……”

    依老太太的意思,显然乱局不定,是不会让展瑾回京了。见老太太居然已经想的这么远,而且做了最坏的打算,仿佛展家不日就要被灭绝一般。苏尘心里突然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双手搭在老太太肩头,半丝儿力气也使不下去。

    展家偌大的一个家业,她有好感的也不过是老太太和展瑾而已,其他人与她而言,就算是展晟飞,也不过是没有什么相干的过客而已。但自古以来谋反者诛九族,展家上上下下何止几百口人,要是都被牵连,那鲜血都能横流门前的大街了。

    想起曾服侍过自己的连珠和那几个丫鬟,还有燕子……对了燕子,宋胜平!

    虽说狡猾的司马毓为了防止她帮展家求情,故意提前施恩,让彬彬的父母入葬皇陵,可宋胜平却是可以求的,而今也只能求他劝说司马毓尽量不要罪及无辜了。

    “好了,今日就先聊到这里吧?你们好不容易才出来,又淋了雨,今日先早点睡,奶奶明日再来看你们。”老太太站了起来。

    苏尘因为想和裴一涯商量该怎么帮助展家,再估计时间也不早了,便恭送了老太太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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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柔弱,内心却十分坚强的女囚苏尘在绝望之际,穿越了空间来到另一个世界……然而命运并不因此就给她优待,刚一来到这陌生世界,就迎来了无止境的阴谋与追杀——
身遭不幸的姐姐,孤苦无依的弟弟令她不忍!
淡泊无求的神医、肆意任性的杀手、身份成谜的贵公子……又带来更多的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丛生的阴谋里生命一直在摇晃……
苏尘一心只愿淡然平静地活着,但是命运从来不曾如她所愿!于是她只能开始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红尘万丈,若欺吾太甚,我便与命一决!决红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决红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决红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