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之第三十章 混乱的三角关系
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察觉到展晟飞的不良企图,是无处可退,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以最冷清的声音回答道。
展晟飞没有说话,扣住苏尘下颌的手却往上移动,以拇指摩梭她的唇,目光不住地闪烁着犹豫着,呼吸近在方寸之间。
“你打算一直这样将我扣在这里吗?”时间渐渐流逝,想到彬彬随时都有可能醒来,苏尘终于耐性全无。这样熬着,她宁可被展晟飞轻薄一下,然后马上就放她自由,作为现代穿越来的女性,她再保守也不会保守到被亲一口都要寻死觅活,顶多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可若是彬彬因此而加重了病情,那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展晟飞没有回答,脸却越俯越近,眼神越来越幽暗,苏尘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紧紧地咬住唇中的贝齿。没想到那道急促的呼吸都已经喷到了她的唇上,却又突然改变了轨迹,擦过苏尘的面颊直喷到耳旁,而自己的身体却被猛地拉向一具散发着火热激情的胸膛之中,几乎要被深深地镶嵌进去,紧得她差点没法呼吸。
“我会证明的!”展晟飞的唇狠狠地印在苏尘曲线优美的脖颈上,又猛然放开了她,急速地转身,“走吧,我送你上去。”
一得自由,浓郁的男子气息立刻被随之而来的新鲜空气冲淡,苏尘轻抖了一下,连喘了两口气,这才镇定地起身跟了上去。出了密道,正欲擦过展晟飞快步离开,展晟飞忽然又冷不防地将她扯回怀中。快速地在她唇上点了一下:“就算你再否定。你也阻止不了我喜欢你。”
“你们……”苏尘还来不及反应,一个带着哭音的怒斥已熟悉地响起。
苏尘顿时如五雷轰顶,面色煞白,忙用力地推开展晟飞,急急地解释道:“暖玉,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子,你听我解释……”
这下窦娥都没有她冤了!一旦蓝暖玉误会,不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流水,而且以蓝府地势力,她和彬彬地安全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还解释什么?我都亲眼看见了!”蓝暖玉含泪失控地大吼道。纤指直指向苏尘,“你还说要帮我赢得晟飞哥哥的心,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这个不要脸的寡妇!”
“不许你这样说尘儿,寡妇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她!”展晟飞没想到自己这一时冲动居然会被蓝暖玉撞个正着,本多少有些歉意,但蓝暖玉一吼。他的公子脾气反而也冒上来了。
“你居然还这样帮这个贱……”蓝暖玉气急,竟口不择言起来。
“暖玉。你不要上他的当。”苏尘心如闪电,当机立断地大喝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展晟飞是故意气你的,好让你死心的吗?”
“……”这一句话实出意外,蓝暖玉怔的后半截话直愣愣地堵在喉咙口。展晟飞是故意的。什么意思?
“他刚才还在跟我说,他不喜欢你这样死缠着他,要我继续配合他演戏。刚才他就是因为看到你才故意这样的。”苏尘一边急中生智,一边警告性地瞪了展晟飞一眼,冰冷地眼神十分清楚地提醒展晟飞,他如果揭穿她的谎言,那么他永远都不可能再有什么证明的机会。
今天的事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不能奢望蓝家会帮自己对付张淮俊了,唯有尽力用谎言搪塞才能缓和蓝暖玉的怒气。否则蓝暖玉震怒之下,事情绝对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可没忘了蓝家那个侍卫当初只不过因为一点误会,就毫不留情地草菅人命,要是等到蓝暖玉跑回蓝府哭诉,她和彬彬地小命就先去掉半条了,以后只怕逃到哪里都不会安宁。
“晟飞哥哥,她说的是真地吗?”蓝暖玉的愤怒果然一大半都转化成伤心的怀疑。
当然不是真的!展晟飞气得面色铁青,拳头握得格格作响,可看到苏尘清冷的没有丝毫感情地眼神,又把心头地怒火强压了下去,偏过头去阴沉着脸谁也不理。
他展晟飞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憋屈,若不是考虑到他现在还无法带走苏尘,他绝对不会任由苏尘描墨摸黑他的一片真心。
他这一沉默,蓝暖玉果然又信了几分,那颗一心找寻自己所爱的少女之心,就是再勇敢,也禁不起这样地伤害。一直以来,展晟飞就算拒绝她,也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只是沉默,就如一把钢刀般扎入她的心里。
苏尘将他俩的神情都瞧在眼里,赶到压力缓解的同时不由地掠过一丝歉意,她真的没想到过要伤害蓝暖玉,可是……如果不这样说,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吗?即便是有,片刻之间她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
“暖玉……”苏尘尝试着走向颤抖的蓝暖玉,柔声地劝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么?我的心意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以前是那样,现在还是那样。”
“可他亲了你……”蓝暖玉用力地拂袖后退,避开苏尘示好的手,杏眼里泪光闪动,指责道,“如果他没有喜欢你,又怎么会对你做
密的动作?”
“他如果不这么做,你又怎么会上他的当?而我虽然承蒙郡主和老夫人爱护,可终究不过是个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异国寡妇而已,又带了个苦命的弟弟,谁不能欺负?莫说只是被这样轻薄,就是……就是……”苏尘面容哀凄地望着蓝暖玉,幽幽地说道,然后语声忽然凝噎,猝然地侧过头去,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至于这未尽之意,就让你们两人各自领会去吧!
“苏姐姐……”蓝暖玉不由自主同情地叫了一声,被苏尘这番精湛的演技唬得更加没有主见。她是生就容易生气也容易消气的性子,苏尘这对症下药地刻意一引。她心中依然差不多完全相信今日之事确实是展飞利用了苏尘。
听到苏尘这段明显是一语双关、似真又似假的话。展晟飞心头又是一阵强震,只觉心中又是一团怒火又是一团寒冰,交杂得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既气苏尘如此利用他,又是恨苏尘言语之间,竟将和他地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可谁让他刚才确实“欺负”了苏尘,“强迫”了苏尘呢!谁让他答应要证明给苏尘看他地心是真的?如果现在说出事实,以苏尘的性子,真的从此不再理自己也不一定。
展晟飞站在原地,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紧握着拳头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深深地望了一眼苏尘,纵身消失。
今天为了苏尘,他忍了,但这个忍是有限度的。他不会任由自己一直处于这样的被动地位。他要苏尘,那就绝对是要定了!谁也不能阻拦他!
“郡主。你放心,我刚才已经和奶奶说过了,等过几日,彬彬的病情稳定一些,我立刻就会带他远走高飞。从此不再你们面前出现。”展飞一走。苏尘心中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面上却越发笑得勉强和无奈,“有一句常言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也许,我当初根本就不该回来。”
“苏姐姐……对不起!如果我刚才不来,晟飞哥哥他也不会这样侮辱你!”回想起苏尘令人同情的身世和经历,蓝暖玉不由歉意地主动走到苏尘身边,心里虽然还有芥蒂,却善良地反过来安慰苏尘,“我以后再也不会随便误会你了。”
“郡主不生气就好,人世悲苦,在生死之间走了两回,我已经习惯了。”苏尘半真半假地道,语声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心酸和无奈,但为了多博取蓝暖玉的同情,她还是垂头假装拭泪,故作坚强地避开蓝暖玉地眼,“郡主,我该回去了,彬彬还等着我呢!”
“姐姐,还是叫我暖玉吧,我陪你一起回去。”蓝暖玉主动挽起苏尘的手,走了两步,语声又低落下来,“我真没想到晟飞哥哥会这么讨厌我!”
“暖玉,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姐姐,那么姐姐今天就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终于顺利地扭转了局面,雨过天晴了,苏尘心中愈定,目光微转,决定趁热打铁。
今天这个方法只是治标不治本,难以杜绝此类情况以后不会再发生,最好的方法是,真正地将展晟飞和蓝暖玉撮合到一起,自己才能真正的安全。何况蓝家这个势力,她不想就这么白白地放弃。所以,现在是全力帮住蓝暖玉打赢这场爱情之战的时候了。
“姐姐,您说。”蓝暖玉聪明地意识到苏尘准备向她传授经验,顿时把刚才地不快都抛到脑后,兴奋地等待苏尘的良策。
“暖玉,你有没有想过你年轻、漂亮、家世又好,几乎把所有地优点都占全了,又怎么喜欢展晟飞,他为什么却偏偏一次次地要躲你?”
苏尘拿出二十一世纪的爱情理论,先直刺蓝暖玉的痛处,见她摇头后,便开始循循诱导,“那是因为,你太主动了!”
“我太主动了?”蓝暖玉讶然地道,“可是姐姐你当初不也说过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地追求吗?”
苏尘微笑:“是,可是,你要先明白你要追求的这个人的性格,更要明白一句话,那就是太容易得到地,往往都是最不会珍惜地。”
“什么意思?”蓝暖玉皱眉道。
“我来打个比方。”苏尘笑了笑,准备开始长篇大论,“就比如,你身为郡主,常常会有人送礼物给你,那些礼物一定也都十分的稀罕精美,可你都珍惜了么?可要是有一件东西,你想了好久都没有得到,你是不是反而更想要呢?有时候,人的感情就是一件东西,别人送地,远不如自己去追求来的好……”
或许展晟飞不喜欢蓝暖玉还有其他原因,可是凡是人,尤其是男人,都会有这样的劣根性,更多的时候,比起接受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他们宁可费劲千辛万苦地去征服别的女子。若是有一天,一直跟在自己后面追求自己的女人,突然放弃了自己,他们可能才会真正地回头来认识这个女人。
苏尘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至于展晟飞那边,她会小心地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卷三之第三十一章 劝药
色低沉,展园内明灯开始闪亮。
“小姐,裴大夫亲自把药送来了。”连珠端着热腾腾、味浓浓的汤药笑着走了进来。
一直伏案设计的苏尘猛然被连珠的声音惊醒,忙推开手上的稿纸站了起来,眼睛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第一时间转向门外:“啊,快请。”
“苏姑娘。”裴一涯闻声而进,随意地瞥了一眼书桌之上的成堆稿纸,不由地微微皱眉。
“裴大夫,”苏尘抬手将额前的一缕发丝勾到耳后,含笑道,“连珠,通知厨房吧!”
“是。”连珠笑嘻嘻地把药放到桌上,转身对裴一涯道,“裴大夫,小姐听说您为了给小少爷研制解药连晚饭都没吃,说什么也不肯先吃饭,只喂饱了小少爷,自己却一直饿着肚子在等您呢!”
裴一涯顿时一怔,温和的目光如明月般地注视着苏尘。
“连珠,多什么嘴?我只是刚好还不大饿罢了,”苏尘微窘,啐她道,“还不快去!”
“是……”连珠把语声拖的长长的,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这是我刚配出来的药,先服三天看看效果,如果反应还好,再慢慢加大剂量。”怕苏尘尴尬,裴一涯主动地解释道,“彬彬呢,这药最好趁热喝。”
苏尘抿嘴笑道:“他啊……”
“呜呜……鬼来咯……鬼来咯……”一个脸上带着鬼面具的小男孩忽然从幔帘后跳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裴一涯,声音却稚气地说不出的可爱,“大哥哥。你怕不怕?”
“啊……鬼啊……”裴一涯故意往后退了两步。作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苏尘心中忽然一阵说不出地温馨,忍不住更加弯起了红唇。
“咯咯咯……姐姐,姐姐,大哥哥被我吓倒了。”小男孩开心地大笑,直扑到苏尘地身上。
“嗯,彬彬好厉害,我们先喝药,等会再玩好不好?”苏尘蹲了下来,一边去解彬彬的面具。一边温柔地哄道。
“好。”彬彬扬起红扑扑的苹果脸,乖乖地道,习惯性地又搂住了苏尘的脖子,想要苏尘抱抱,好像一个真正的两三岁的宝宝。
“来,姐姐抱彬彬去喝药咯!”苏尘伸手抱住彬彬七八岁的身体。吃力地想站起来,却不料由于伏案太久。体力虚软,竟一时抱不到沉重的彬彬。
“小心。”一双温暖的大手及时地伸了过来,同时环住苏尘和彬彬的身体,“你身体有些虚弱,还是我来吧!”
不等苏尘回话。裴一涯已放开他们。蹲到一旁,温和地对彬彬道:“彬彬,让大哥哥抱一下好不好?”
彬彬显然从来没有被人求抱地经验。见裴一涯朝他张开双手,有些犹豫地歪着头想了一想,又看向苏尘。
苏尘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获得了苏尘的首肯之后,彬彬这才同意地放开苏尘,向裴一涯走近了一步。
“起来咯!”裴一涯轻松地一把抱起彬彬,同时还把他往空中小小的抛了一下,彬彬顿时更加开心不已,连呼要重来。
“好,再飞一次,准备……飞……”裴一涯一边抛边不动声色地将兴奋不已的彬彬带到了放着药的桌边,“彬彬,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嗯嗯,玩游戏,彬彬最喜欢玩游戏了。”彬彬咯咯直笑。
“可是大哥哥这个游戏,是要很勇敢的宝宝才能玩地,彬彬勇不勇敢呢?”裴一涯微笑道,看了一眼苏尘,又往药碗望了望。
“我们家彬彬当然是很勇敢很勇敢的宝宝了。”苏尘当然明白裴一涯地意思,是怕等会彬彬嫌哭不肯吃药,跟着唱和道,“这个世界上,谁也没有我家彬彬勇敢,彬彬,是不是?”
“嗯,彬彬是很勇敢很勇敢的宝宝。”彬彬大声地肯定,并扬起小脸光荣地宣布道。
“那好,”裴一涯作出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来,指着药碗,一本正经地道,“我们要玩的这个游戏,就是看看彬彬能不能喝掉这碗药,而且还不能吐出来,彬彬要是做到了,那才是很勇敢很勇敢的宝宝。”
“好。”彬彬立刻自己端起药碗,毫无防备地低头就是一大口。
“咳咳……
一进喉,彬彬马上条件反射地吐了出来,手中地药碗在桌上,幸亏裴一涯早有防备,及时稳稳地接住。
“呜呜……姐姐……苦,彬彬地嘴巴苦……”彬彬满脸通红地咳嗽道,一下子扑进了旁边苏尘的怀里,放声大哭,“彬彬要吃糖糖,要吃糖糖。”
“彬彬乖,乖!”苏尘忙搂住他,一边擦去他嘴边的药汁,连声安慰,一边哀求地望向裴一涯,问他能不能多少放点糖进去。
裴一涯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能放,也不能药后立刻吃甜食,他地这味药,少一分火候都不行,过一分则很有可能反带毒性,我不能冒险。”
苏尘为难地看了看还在大哭着要吃糖的彬彬,接过药碗自己尝了尝一下,果然十分的苦涩,这么浓重的中药,只怕就算能放甜的也冲不了多少的苦味,何况不能放糖?可是如果彬彬不喝,那毒又怎么能解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法设法地劝彬彬喝下去。
“彬彬乖,彬彬不哭啊……”苏尘心疼地开始哄劝,“姐姐知道药很苦,可是我们家的彬彬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宝宝啊!勇敢的宝宝是不怕吃药的。”
“彬彬不要喝。”满口的苦涩让彬彬怎么也不肯抬头,反而更加拼命地往苏尘的怀里钻。
“彬彬乖,彬彬要是乖乖地把药喝了,大哥哥再带你飞起来好不好?”裴一涯在一旁拙劣地赔笑道。
以往他为小孩子治病,总是会尽量地在药汁里多放点甘草。一般的孩子就算怕苦,在家长的软施硬逼之下,总也会哭着顺从。唯有今日这药不仅不能放糖,反而还远比寻常的药水来的苦涩,要让彬彬喝下连大人也不一定能将就喝下的苦药,确实为难彬彬这个孩子了。
“彬彬……”苏尘又好说歹说地劝了半天,可彬彬就是不肯再去碰那碗药,眼见药水的热气渐渐消散,凉了药性就起码要减一半,终于狠狠心,将彬彬扳离了自己的胸口,托起他满面泪痕的小脸,认真地看着他,“彬彬还记得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么?彬彬说,彬彬要快快地长大,还要学好多好多的本领,将来好保护姐姐,不让姐姐再被任何人欺负……你还记得吗?”
“记得……”彬彬抽泣道。
“可是,如果彬彬现在连一碗药都不敢喝,将来又怎么能保护姐姐呢?”苏尘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我家的彬彬不但是个最勇敢的宝宝,将来还会是个很了不起的男子汉哦!男子汉是不会怕苦,不会怕喝药的。”
“姐姐……”彬彬果然忍住了眼泪,两只眼睛水汪汪泪濛濛地看着苏尘。
“彬彬愿意为了姐姐,做个勇敢的好宝宝吗?”苏尘轻轻地端起药,慢慢地送到了彬彬的嘴边,以最温柔的目光鼓励着。
彬彬迟疑了一下,闻了闻药味,又忽然掉过头去。苏尘却微笑着稳稳地继续端着药,既不逼他,也不说话,只是柔和地怜惜地等待着。
裴一涯也不再插口,目光静静地凝注着苏尘专注的眼睛,凝注着那散发着无比母性之爱的光辉之上。她是他见过的最特别、最坚强,也是最善良最温柔的女子,彬彬和她毫无血缘关系,可她却心甘情愿地为了这样一个半痴儿既当姐姐,又当娘亲,无私而又伟大的奉献一切。甚至,还打算为了彬彬报仇,却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全。
思及宋胜平所说的话,裴一涯不禁又暗中皱了下眉头,她为展家的生意如此拼命,最终为的,还是彬彬吧!
正思着,眼角忽然看见彬彬又重新转过了头,小脸虽然快皱成一团了,可却还是凑近了药碗,就着苏尘的手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苏尘欣慰地笑了起来,眼中却升起了岚岚的水汽,贝齿也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目睹这感人一幕,裴一涯忽然觉得自己心也似被春风包围般地暖了起来,他没有看错这对姐弟,没有帮错这对姐弟。只要能为眼前这对可怜又坚强的姐弟分担哪怕一点点的痛苦和忧愁,他也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了。
卷三之第三十二章 卸责
日傍晚,孟府,正值主人已用完晚膳,下人仆从才开之时,后园的某小院中忽然迅速地窜起高高的火苗,尤其天干物燥,火势蔓延地极快,片刻之间就把一座阁楼包围在熊熊的怀抱之中。
“失火啦……快救火啊……”
陡然而起的喧哗,不仅让齐聚一起用餐的众人立刻抛下碗筷前去救火,习惯每天晚膳后都会在书房里闭目眼神一小会才开始处理正事的孟相也随后被惊醒。听说起火的是专门有人把手的阁楼之后,面色微变,立刻亲自赶往后院。
“有刺客……射!”还未等到他走进火光冲天的现场,先几步赶到并迅速包围阁楼的护卫圈中,突然传出高声警示,随后数十支锐利的箭头直射空中掠过的几道身影。
可飞箭快,那几道身影却更加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已从起火的阁楼中斜扑向外院的墙头,数十支厉箭竟同时落空,如此高绝的轻功,令得放箭的护卫们顿时一片心寒。不过他们毕竟训练有素,一击不中,呼啸声四起,队形立刻变化,其中一部分人立刻借由另一部分的托力,跟着纵上高墙,脚步未稳,弓已搭开。而外围随之传来的呼啸声也代表外院的包围已开始收紧。
“相爷,刺客诡异,请相爷速速移步回房,属下定当竭尽全能捉拿刺客。”孟府护卫统领唐康一边当机立断地下达各式指令,一边排除最精锐的小队团团地护住孟相。
自从皇宫夜刺案发生之后,孟府之中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尤其是孟相的书房以及主屋两地。只要刺客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可没想到刺客竟直扑那座表面看不出任何防备的阁楼,而且还把暗卫们悉数
“这边又起火了,快快快,快救火!”面色阴沉地孟相还未有指示,刚才刺客们逃跑地方向竟又冒出两三处火苗,仿佛他们的逃跑路线上早已一路准备好燃油,竟是存心要把孟府烧成灰烬。
“放弃阁楼,控制火势,通知隐卫队,全力阻击。绝对不能让刺客逃出,必要时,不留活口全部剿杀。”孟相简介地命令,刺客的目标显然是阁楼中的裴一涯,而不是行刺,可裴一涯是绝对不能让他逃脱的。
“是。”护卫统领立刻撮唇为哨。发出几声响亮地哨鸣,偌大的孟府。立刻仿佛摇身一变,从一处祥和平静的府邸变成杀机重重的所在。
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过去了……
原本自信满满,以为顶多两刻钟就可以将刺客困于团团包围之中的唐康,后背的冷汗越来越重,越来越冷彻入骨。
刚才赶往阁楼地途中。他明明清清楚楚地看见至少有四五个刺客从空中掠过。其中一人似乎还背负着另一人,也明明看见刺客们逃进了早已严阵以待的包围之中,可万万没想到现在那些刺客竟都诡异地平地消失了。
亏他当初还夸下多么大的海口。甚至还拿孟府的防卫和皇宫做比较,如今想都不用想,他也可以预见如果就这样报告孟相,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叱责和后果。
只怕处罚事小,自己这颗脑袋和全家老小明天都不会再呆在脖子上了。
“给我严查每一个救火的人,以防刺客伪装混淆。”冷汗满面之下,唐康强自镇定地继续发出指令,两眼直勾勾地巡视着起火地房舍,仿佛要把火苗透视出一个洞来。
只可惜今天他的眼神就是再凌厉,也注定了将是一场白忙。
“唐康兄,小弟可不是故意害你,实在是倘若让他知道姓裴地是昨晚就已经失踪,小弟数年的心血很可能
一旦了,所以,唐康兄你就替小弟担待一下吧!如果不济,小弟明年此时,会记得给唐康兄上一炷香的。”
无人主意的角落,张淮俊静静地站着,冷眼瞧着不远处强忍着恐惧不停指挥地唐康,细长的凤眼残忍地轻勾,又转目望向已经全部被火苗吞噬地阁楼,潇洒地消失在暗处。
慢慢找吧,你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出一个刺客来地,有谁听说过,几个稻草人在大火里还能保持人型的?
以几个悬在细丝上的稻草人作为“刺客”,这个主意可是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地。阁楼被毁,裴一涯失踪,他张淮俊又刚好不在府中,他孟成泽就是再雷霆大怒,也不能拿他问罪,顶多叱责几句,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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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没找到刺客?连尸体都没有?你可都搜查仔细了?”孟相震动地站起,回到书房后,向来沉静如水的心也难得的不能平复下来。
今晚的事情实在太过奇怪,甚至连全由当今第一高手组成的隐卫队都寻不出一丝线索,那几个刺客的身手简直已不是人间所有了。而这么多高手突破常理,不等三更半夜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来,而是天色才黑,就公然地闯入孟府,且如入无人之地,只为了救一个年轻的神医,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难道……难道这个裴一涯背后竟有十分神秘的势力?难道,这一次的主谋和前段时间皇宫夜刺的背后竟是同一批势力?
“属下确实搜仔细了,属下重重包围了起火的所在,火势一控制下来立刻就命人进去搜索,未曾放过任何角落,外面的兄弟也没有看到过任何陌生的身影,可那几个刺客……就是……就是平空消失了,属下怀疑……怀疑……”唐康想起当自己亲自进入火场所看到空空洞洞的、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的残墟,平生第一次怀疑起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魂?
“怀疑什么?”
“怀疑……那几个刺客并非人类。”唐康硬着头皮道。
“荒谬,这世上的鬼神之说,不过都是愚弄世人的谬论而已,”孟相叱道,“那几间起火的房舍可有地道机关?刺客有否可能遁地而去?”
“回相爷,正是因为那几间房舍只有机关没有密道,属下才觉得今日只事太过诡秘,不敢以常理推测。”今日之事,只能尽力地把事情渲染地神秘莫测些,才能赢得一丝机会将功折罪。
“你的看法呢?”孟相忽然侧头对重重的幔帘道。
“回相爷,属下率队反复查验所有的起火所在,确实也未发现任何痕迹。可若就此将原因推卸给鬼神,属下不敢芶同。属下怀疑,刺客忽然平空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府中有内奸,而且就在今日的护卫之中。”幔帘后响起一个十分普通的男声,声音虽平凡,语意却惊人。
“内奸?”孟相震怒道。
“敢问隐队长?如果刺客就是我们府中的护卫,那请问阁楼中的那位如今又在何处?属下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今日救火之人,绝无一人是易容而为。相爷若不相信,可让隐大人亲自检查。所有的人全部暂扣在西厢房中。”
“火速将此事通知泽儿,让他速归。其他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做,退下吧!”孟相对幕后挥了挥手,转身走到桌后坐了下来,拿起一本佛经翻了开来。心乱则无绪,他必须先让自己沉静下来,才能重新分析今日之事。“是。”
卷三之第三十三章 奇毒刁钻
眼间,裴一涯来到展府已经三天。
这三天来,为了迷惑孟府,展府门外依然张贴着为苏尘求医的告示,但因已有古大夫和御医都束手无策在前,一直没有人来揭榜,苏尘也乐的一身轻松。可没想到第四天上午,居然竟有一位自称孙行的过路郎中要来试试苏尘的病。
得知消息后,苏尘忙告诉裴一涯,要知道,她这病可是装的,来人若真是有些本事的,不是一下子就戳穿她的假象了么?戳穿其实也不要紧,怕就怕这人是孟府或者张淮俊派来打探的。
裴一涯只是略略思忖了一下,就微笑着说无妨。回到屋里,隔了一小会就拿了一碗汤药过来,让苏尘服下,并嘱咐了她几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病情,便让苏尘躺到帐内。这才哄骗彬彬说苏尘要休息一会,将彬彬带到自己屋里去了。经过三天的相处,他和彬彬之间相处的是越发融洽。
这些天讨好彬彬的人很多,蓝暖玉每天来都要带各式稀奇玩意来哄彬彬开心,展晟飞则用武术一道来吸引彬彬,老太太也十分欢喜彬彬的天真和憨态。可奇的是,别人都只能和彬彬玩玩,要让彬彬心甘情愿离开苏尘跟出去的,就只有裴一涯一人而已。
这样的状况看在苏尘眼里,不禁又是欣慰又是开心,更多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期待,期待着将来离开展府后,为替彬彬治病,三人一起同行云游四方的日子。在感情上,苏尘其实一直是个很内敛的人,反不如蓝暖玉勇敢。再加上有了宋胜平屡次的暗示之后。她更是一直被动地期待裴一涯能先打破这种似乎只是朋友地关系,而从未想过要自己先开口表白。
不过,目前苏尘也没想到那么多,毕竟现在这样地相处,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幸福了。何况大家都还身在展府,旁边既有一个一直在暗中虎视眈眈的展晟飞,又有一个不住地要求苏尘传授倒追妙计,半天就要来问苏尘一次有没有效果的急性蓝暖玉。
苏尘躺在床上,回忆着三天来的忙碌,唇角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正想着。外面小丫环传报说那位孙郎中已经来了。
苏尘忙收起笑容,作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用假装,四肢躯体真的开始泛起一股酸痛无力的感觉来了,而且胸口之中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等到总管展公为客客气气地将一位面容中隐隐带着几分倨傲的中年郎中带进来时。她地外表已完全是一幅久病的神情了,倘若这个时候苏尘照一照镜子。就会发现连自己的面色都已经是蜡黄一片了。
这位孙郎中进入内室后,便中规中矩地依照惯例,要求进行“望、闻、问、切”四步。
正诊着,老太太来了,先是宝贝孙女宝贝尘尘的一通叫。又作出十分担忧的样子。不住地跟孙郎中说只要能治好苏尘的怪病,一定会重重答谢什么地,简直是唱念做打样样皆全。惹的苏尘差点失笑穿帮。
不过这样一闹,苏尘倒真地放松了很多,可是那位原本自信满满地孙郎中脸色反而不好看了,他左诊诊,右诊诊,搭了半天脉搏,还要求掀开帘帐查看苏尘的面色和舌苔,结果愣是一个字都没放出来。
坚持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狼狈地承认苏尘所患之症是他平生未见,以请展家另寻高明为由一把抱起药箱匆匆地夺门而去,再不敢回应老太太的连声呼唤。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苏尘并未留意这个除了有些自大外,看不出任何问题的孙郎中。等服了裴一涯的解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之后,就更没有回想这个江湖郎中,但等到了深夜,苏尘忽然觉得身上真地开始不舒服起来了。
起先只是觉得恶心,不多时竟忍不住呕吐了起来,而且呕吐物中竟还似藏着血丝,顿时吓坏了就睡在苏尘旁边地彬彬和外间的连珠。
“姐姐,姐姐……”如今的彬彬哪里经得住苏尘如此模样?立刻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等到裴一涯和展晟飞先后赶到时,苏尘已面如金纸唇如蜡,人也沉入半昏迷之中,几乎气若游丝了。
“赶紧烧热水!”裴一涯极快地扫视了一眼苏尘,尤其是她的右手之后,马上十分简介地吩咐连珠,同时也不忌讳苏尘只着中衣,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银针飞闪,首先欲护住苏尘的心脉。
一旁的展晟飞见彬彬害怕地大哭,习惯性地就要伸手点向彬彬的睡穴。
“且慢。”裴一涯急忙忙中抽空,举起银针腾手一隔。
“你疯了吗?尘儿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彬彬的病情再复发怎么办?”展晟飞顿住手指,怒道。
“我负责。”裴一涯沉声道,没空跟他多解释,又落下一针后,毅然扶起靠在自己怀中的苏尘,欠身站了起来,对展晟飞道,“你来扶住她,注意不要碰道她的皮肤,掌心抵住她的后背,运功护住她的心肺,其它的切莫乱动。”
一听要帮忙救苏尘,展晟飞
得只能接受情敌安排的无奈,立刻闪身替换下裴一涯裴一涯分辨彬彬该怎么办。在他心目中,苏尘才是第一位,至于彬彬,那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当同时事关两人生死时,他自然首先会先选择苏尘。
“彬彬,不要哭,听大哥哥说,”裴一涯却显然和他不同想法,苏尘一交给展晟飞,他便移到另一边,抱过充满恐惧的彬彬,胸有成竹地柔声道,“你苏尘姐姐中了坏人的毒,彬彬想不想救姐姐?”
这一问,不仅展晟飞又瞪起了眼睛,连正好后脚赶来的老太太也怔住了。
“想,大哥哥救救姐姐。救救姐姐……呜呜……”彬彬抽泣着捉住裴一涯的衣袖。眼泪汪汪地看着两眼紧闭的苏尘,小小地身躯不住地颤抖着。
“彬彬不怕,不怕,大哥哥告诉你,你姐姐一定不会有事地。”裴一涯温柔地和他平视,抬手问道,“看,这个是什么?”
“针针。”彬彬抬眼看了一眼裴一涯手中之物,抽泣道。
“对,是针针。现在大哥哥告诉你,等会彬彬只要用这个针针扎一下姐姐的手指头,姐姐就能活过来,你信不信?”裴一涯微笑道,身后的老太太不禁露出了一丝放心的微笑。
心病还需心药医,彬彬姐姐的死对于彬彬的刺激显然是巨大的。现在苏尘陷入危难,一定程度上是历史重演。彬彬此刻的情绪正是面临十分危险的关头。但危险归危险,只要能引到的好,更是一个治疗心病地机会。
“真的吗?”彬彬果然止住了哭泣,好奇地接过了银针左看右看。
“当然是真的,大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不过。彬彬先要答应大哥哥。你可不能再哭了哦!还有,大哥哥回来之前,你一点都不能碰姐姐。否则大哥哥就救不了你姐姐了,你能做到吗?”裴一涯从怀中取出一方洁白的手帕给彬彬拭干了眼泪,温柔地道。
“好,彬彬不哭,彬彬能做到,彬彬要救姐姐。”彬彬毅然地道,小手立刻自己擦去眼泪,跪坐在苏尘旁边,还聪明地和苏尘保留着半步的距离。
“乖,那彬彬就在这里等大哥哥回来。”裴一涯对展晟飞和老太太点了点头,立刻返身出门走向自己的房间。
等到裴一涯以最快地速度回来时,热水已经准备好,展父展母和总管展公为也都闻讯赶来守在一边。看到自己的儿子和苏尘挨地那么亲密,展母的脸色顿时又拉了下来,不过她再不悦也知道眼下是非常时期,加之这几天蓝暖玉并未再宿在展府之中,倒也知趣的没开口。
“彬彬,来,拿起针轻轻地刺姐姐这两个手指头,小心别碰到姐姐的手。”戴上手套,捏起苏尘的下颌将药水灌入后,静候了大约一炷香后,裴一涯终于在众人地期待中发了话。
请展晟飞把苏尘地身体往床边倾斜,又吩咐丫环端着热水放到下方,裴一涯轻轻地托起苏尘的右手,示意彬彬勇敢地刺下去。
彬彬犹豫了一下,屏住呼吸,拿起银针轻轻地扎在苏尘的中指尖上,苏尘地指尖立刻泌出了一滴暗红的鲜血,滴入下面的热水之中。
“做的好,再来另一只手指。”裴一涯鼓励道。
彬彬依言而行,又刺破了苏尘的无名指。
“好了。”裴一涯接过银针收了起来,抱起彬彬守在一旁,看着苏尘手指上的浓浓的鲜血一滴滴地落了下来,尽数地融入热水之中,而苏尘的面色也一点点地恢复了正常,呼吸缓缓地开始平稳了。
“换。”一盆接一盆红色的热水被换了过去,直到第四盆,鲜血滴下后,热水竟显出如桃花般娇艳的粉红色后,裴一涯一直沉静如水的面上,终于绽出了一丝轻松的微笑,并一一拔出了苏尘胸口的银针。
“嗯……”随着最后一针的拔出,苏尘几乎同一时刻地呻吟了一声,然后,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眸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中,缓缓地睁了开来。
“姐姐……”看见苏尘清醒,彬彬喜极而泣地直扑了上去,浑然忘了裴一涯刚才要他别碰苏尘的警告,而裴一涯也微笑着没有阻止。毒已尽除,再不具传染性,只是可惜下毒的那个孙郎中却已经逃了。
卷三之第三十四章 过往(求月票)
毒是那个孙郎中下的?”混乱过后,展父展母带着展老太太却留了下来,一语猜破。
“是的,他借由为苏姑娘问诊之际,把毒抹在她手上。”裴一涯似乎一点都不奇怪老太太条理如此清晰,而且洞察极强,平和的语气中有一种对于长辈的尊敬。
苏尘斜躺在床上,一边搂着异常安静地伏在她身边,还在庆幸自己的失而复得的彬彬,一边看着他们就坐在桌边讨论,心里忽然有一些了然,自己一直以来对老太太抱有的那份神秘感觉,今天会有答案。
比如,老太太有个习惯,每日早膳用完半个时辰后,她都要独自在佛堂中呆上一个时辰,而且不准任何人服侍,等她出来后,总是要沐浴一番,仿佛在佛堂之中流了许多汗水,十分神秘。
再比如,老太太年已过花甲,可她的眼睛一直十分清澈,精神更是好的惊人,若不是她存心装老,有时候苏尘甚至都会觉得老太太顶多才五十而已。
“这事是我疏忽了,唉,养尊处优了几十年,警觉性果然弱了。要是换了我年轻时……不过,医术方面我本来也就是弱项,估计换了几十年前还是不一定能瞧出来,今日幸亏有你在场,否则尘尘就险了。”老太太语出惊人地道,同时欣赏地看着裴一涯,“师哥有你这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传人,也算瞑目了。”
师哥?苏尘不禁怔地微张红唇,裴一涯和老太太之间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多谢师姑夸奖,一涯愧不敢当。”裴一涯谦逊地道,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苏尘。
“呵呵呵……”老太太锐利的眼光当然早将他这个小动作瞧得清清楚楚。明白裴一涯是想让自己给苏尘解惑。心里暗笑了一下,笑望着苏尘道,“尘尘,你是不是很惊讶我这个老太婆还有这么多的秘密?”
“奶奶……我确实是没有想到您和裴大夫还有这个渊源。”苏尘老实回答道,心中不由猜想裴一涯是没进展府之前就知道自己的师姑在这里了?还是进来之后才彼此相认地?
“师姑年轻时,可是叱诧江湖地一代侠女呢!据说当年江湖众人,一听‘落霞仙子’之名,无不既敬且佩。师父在世时,就经常提起师姑当年的英姿,每令小侄向往不已。”裴一涯温文尔雅地微笑道。
“哈哈哈。我看你师父提起师姑时,多半还要埋怨我不争气吧?”老太太爽朗地笑道,仔细瞧去,眉梢眼角好像还隐隐有女侠的巾帼风采,“那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啦。自从奶奶嫁入展家后,世上就再也没有落霞仙子。只有一个深居简出的商人妇啦!”
“奶奶以前是仙女吗?姐姐也是仙女,姐姐最漂亮了!”彬彬忽然插口。骄傲地抱着苏尘道。
三人俱是一怔,然后老太太率先发出一阵大笑,苏尘则尴尬地玉面微红,裴一涯也不由地也莞尔,注视着苏尘的眼神却情不自禁地忽然微微失神。
老太太大笑着目光一转。赞许地对彬彬点头道:“嗯。彬彬说的对,你苏尘姐姐也是仙女!而且是世界上心眼最好的仙女!”
“奶奶,我哪能和您比呢?奶奶您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我却是个不懂武功的弱质女流。”有些不习惯当着裴一涯地面被赞扬,苏尘故意回避美貌的问题,转到个人实力强弱上来比较。
“什么巾帼英雄,奶奶当年啊,说的好听点,是个侠女,说的难听点,就是江湖恶霸,专挑看不顺眼的人打架。”提起当年,老太太口中虽然谦逊,那股自豪却仍流于表面,“可惜当年奶奶太过爱管闲事,不小心地救了你爷爷,就被他骗到京城来了。当年为了这事,我们师兄妹差点翻脸,永不来往。”
提起往事,老太太不由唏嘘道。
“师父一直为当年没能及时赶回京城而愧疚。”裴一涯沉默了一下,语气低沉地道,“师父临终前,还念念不忘要小侄将师姑当年为师父做的那只洞箫作为陪葬。”
“洞箫……”老太太喃喃地重复,眼神仿佛越过时空投向年轻时地记忆。
苏尘没有插口,看着老太太怀念的神情,和裴一涯地语气,心中料定当年裴一涯的师父和奶奶之间,一定不止师兄妹关系这么简单呢!
“这个人的生死啊,那都有天命注定的,应亭他爹去世后没多久,师姑就想通啦。可惜师哥一直不肯再来见我。那时应亭尚且年少,应亭他爹留下一个大摊子让我们母子俩收拾,师姑实在分身乏术,去找师兄亲自道歉的事也就一年一年地拖了下来,没想到这一拖就是几十年,拖来了和亲人地再次生死两隔。”说到这里,老太太地眼睛不由地有些湿润,“师哥说他对不
我何尝就对得起师哥?”
“师姑,师父一直都很明白您的苦心,从来就没有责怪过师姑。”裴一涯从低落的情绪中挣了出来,诚挚地注视着老太太,“师父常说,只要师姑您能生活地好,他也就安心了!”
“师哥他总是那么为我着想,我却从没为他做过什么,”老太太叹气道,忽然又振气精神,道,“不说了不说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提它做啥?我们谈点正经的。那个孙郎中,我已经让公为去查了,居然胆敢公然到展府来伤我的尘尘,要是轻饶了他,老太婆当年就虚担了‘落霞仙子’这个名头了。”
“师姑当年最看不惯那些自诩狭义中人、却芶行龌龊卑鄙之事的人,常将他们当落水狗痛打地原形毕露,让他们再也不敢假仁假义地装大侠。”裴一涯笑道,温和地对苏尘解释,“因此江湖中人便送师姑一个‘落侠’的称号,又因师姑年轻时乃是江湖第一美人,貌若晚霞,所以又尊称为‘落霞仙子’。”
“奶奶,你太厉害了,我真是太崇拜你了!”苏尘听得向往不已,真正的女侠啊,如果她有一身好功夫,又怎么会被人屡屡欺负呢?只可惜她如今已不是学武年龄了,否则还真想拜奶奶为师。
“呵呵呵,都说了不提这些旧事了,如今的江湖中人,人才辈出,还有几个记得我老太婆。”老太太豪爽地拉回最初的话题,肃然地道,“尘尘,你可知,是谁要来害你?”
“我知道,”苏尘苦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个人裴大夫也认识,他就是逼迫软禁裴大夫的张淮俊。也是杀害彬彬一家的凶手。而他想杀我,是因为我杀了他的双胞胎弟弟张淮德。”
“你杀过人?”老太太吃惊地道,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苏尘无声地点头,明知老太太没有责备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突然一痛,像是记忆之布被利刃划过,那些尘封的往事陡然翻涌起来,甚至连那夜在木屋中被蛇咬之前所做的噩梦,也一起地袭上了心头。
是,她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她在那个时空的生命以故意杀人罪结束,到这个时空又以杀人开始,她这一生,手上的血腥注定是洗不掉了的。
恍惚中,那两副交叠的面孔,那些汨汨而流的鲜血、那**的丑陋的**、那充满不可置信的愤怒和仇恨,那一连串的亡命逃亡,甚至那场绝望的车祸……仿佛又开始历历重演……如地狱的漩涡一样,要将苏尘拉进去……
“苏姑娘,你怎么啦……”
“尘尘……尘尘……”
不,不要拉我,不要拉我,他们都是该死的,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嘘……别怕,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过去了……”虚弱无力的身躯陡然地被搂入一处温暖的缩在,耳旁是熟悉的最最温柔的语声,传来不住的安慰……苏尘的心神渐渐地又重新凝聚了起来,这才发现裴一涯不知何时已离开了桌边,来到了床边,将自己颤抖个不停的身躯拥入了怀里,而自己的手,也不知何时紧紧地反抱着他坚实的背。
紧紧地,没有一丝缝隙……
“姐姐不怕……彬彬保护你……”她的腰上还有另一双小手,依偎着另一张稚气的脸,以自己的方式担忧地安慰着苏尘,传递温暖。
“好孩子,别怕,奶奶和大家都在。像涯儿说的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奶奶最宝贝的孙女,奶奶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站在一旁的老太太歉疚不已,直怪自己不该如此大惊小怪,害得苏尘陷入噩梦。
苏尘不比在江湖中看惯生死、也亲手决定他人生死过的自己,就算她真的杀了人,肯定也是迫于无奈,而且那种剥夺别人生命的愧疚和恐惧一定一直深深地影响着她,折磨着她,刚才自己这一吃惊的反问,无疑是生生地揭开了她的伤疤,难怪她反应会这么大。
还吓得一向镇定沉静的师侄竟面色大变,还失控地不顾男女之防地抱进了她……嘿嘿……哈哈……说不定她这一下还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想到此,老太太的双脚立刻不动声色地往门外移去,心中充满了许久未有的兴奋之情。有些事,可以等以后再问再了解,不过有些机会,却是稍纵即逝的,她可不能让别人无意之中破坏了。
卷三之第三十五章 愿守护你一生
我没事了。”苏尘闭了闭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从声音轻柔地像如梦似幻。
渐渐明朗起来的理智和环绕着身躯的真实触觉告诉她,这样的拥抱和安慰绝对不合礼法,可从身躯中传来的那份温暖,却忍不住让她的身子违背了她的口,像久久地迷路在冰天雪地中的人儿终于找到一丝希望一样,贪恋着包围着自己的宽广胸怀,不肯离开一分一毫。
原来,她一直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拥抱,这样的温暖,这样的安全和平和……仿佛,只要缩在这个怀抱里,就能得到一生的平安和幸福。
“……”裴一涯无声地拍了拍苏尘还有些僵硬的背。
冲动过后,他提醒自己应该立刻放开苏尘。可苏尘那紧紧地回抱,那隐隐的恐惧,和在他怀中寻找安全的依赖,却让他心中第一次升起无比的骄傲和满足。察觉到师姑的脚步悄然地往外移后,他那犹豫的心更加堕入了放纵的情感之中,继续提供这份于礼不符的安慰。
苏尘现在需要他,不是么?不管苏尘对他的感觉如何,只要她需要,他就会一直在她的身边。
回忆起解毒时的顺利,裴一涯忽然想到苏尘以前那次双重剧毒攻心却反而存活下来的特殊体质,心头顿时闪过一丝灵光。也许他没有那么强大的势力可以给她提供绝对安全无虞的保护,可至少,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有任何的机会毒害她,对。他要让苏尘的身子变成真正百毒不侵地抗体。用自己地方法保护她。
“姐姐……”彬彬在边上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终于小声地叫了一声。
虽然他觉得姐姐现在生着病,大哥哥像平时姐姐抱着自己一样地抱着姐姐,肯定是在安慰姐姐,所以不该打扰姐姐和大哥哥这样一直抱下去。可是,他真的好想知道姐姐是不是已经没事了,姐姐被大哥哥抱着,他都看不到姐姐的脸哎!
彬彬稚气的担忧的声音,像一道清脆的雏鸣打破了这份交错在梦与现实之间的结界。也震醒了互相拥抱的两人。
“姐姐没事。”苏尘不由发出一声轻叫,睁眼一看,老太太竟不知何时已消失在房中,显然是刻意躲了出去,忙松开了手直起身,低下头改搂住彬彬。又是大羞又是大窘。
她原以为自己早就说服了自己,将那些丑陋的黑暗地过往都完美地尘封了起来。没想到越将害怕藏的深,反而越容易轻易触及,硬生生地被那道来势汹汹地恐惧拉入噩梦之中。也更没想到一贯矜持自律的自己,竟会如此紧紧地抱住眼前这个男人,还好像一副没了他世界就要塌下来的窘样。
刚才那个大胆的女子。真的是自己么?
“好些了吗?我给你倒杯茶。”
裴一涯也忙适时地放开了她。不等苏尘回答,就快速地起身走向桌子,眼睛迅速地掠过苏尘低垂的眉眼和艳若春花地双颊。再不敢注视第二眼,其实苏尘尴尬,他心中何尝不也是。
他以前虽然也曾和苏尘有过肌肤接触,当初苏尘无力动弹时他也不止一次搂她入怀,喂她喝药。那天重逢,山洞狭隘,两人并肩席地,她身上那特有的似清淡又似幽远地香气更曾淡淡地萦绕在他的鼻中,挥之不去,还有……
而这一次,却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拥抱……想起怀中先是僵硬如石头,后来渐渐放松下来,紧贴住自己胸膛的那两方温香软玉……裴一涯的面上也忽然地烫了起来,差点将茶倒到杯外,忙及时收敛心神端整思想。
运功平复心里地波动,觉得自己地手重新恢复了沉稳之后,裴一涯这才端起茶杯走向苏尘,儒雅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平静地微笑:“喝点热茶吧!”
苏尘道了声谢谢,一手接过,一手搂着彬彬,慢慢地喝了起来。
“彬彬也想喝水。”乖巧懂事的彬彬见苏尘面色红润,心也放了下来,嬉笑之间,隐隐地已经比先前活泼了许多,眉目间也添了几分可爱的狡黠之色。
“好,大哥哥马上给你去倒。”裴一涯忙又转身,经彬彬这一缓和,气氛顿时自然了很多。
“刚才……”苏尘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自己刚才突然的反常。
“你今天身子不太好,又伤了不少神
等明天再说吧!”裴一涯猜测到她的用意,怕她再受地劝道,目光里尽管还是有些赦然,但还是坚持地注视着苏尘,顺手取走了她和彬彬手中的空茶杯,想转移话题,“还要喝一点么?”
“不了。”苏尘轻轻地却坚定地摇头道,“你请奶奶进来吧,有些事情也该让你们知道了。”
提到肯定是见裴一涯抱着自己才偷偷躲出去的老太太,苏尘的面上又掠过一丝红晕。
“好。”裴一涯心中一荡,忙借由放杯子的动作转身避开她那如春水般的眼波。
“奶奶来了,来了。”话音刚落,外间的门口就被老太太一把推了开来。不过老太太一脚刚跨进门槛就僵住了,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嘴里无意义地嘿嘿笑了两声。她怎么才想到,回应的这么快,不正好自动交代了刚才自己一直在做什么了吗?
果然,裴一涯和苏尘原本才平复下去的羞意顿时又一起浮了上来。
“奶奶仙女……进来啊。”彬彬笑嘻嘻地主动爬下榻,招呼着老太太,聪明地再一次替大家解了围。
“哎呀,彬彬真乖!”老太太大喜地一把抱住彬彬,笑嘻嘻地当机立断,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顺着台阶下坡。咳咳,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为老不尊了。
苏尘微微一笑,和裴一涯默契地也当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她此刻她心神还有些不宁,并没发现彬彬的那黑白分明的眼中已多了许多灵动之色。
裴一涯却在旁边暗自庆幸这一副心药下对了。按照他的理论,如果天真无邪的这个彬彬,他的智力能逐步发展到七八岁的水平,那两个人格的融合就有极大的希望。
趁着老太太陪着彬彬的机会,苏尘悄悄地征求了一下裴一涯的意见,能否当着彬彬的面回顾那段噩梦般的过往。裴一涯沉思了一下,表示现在还不是时候。当下两人又费了一番工夫哄了彬彬入睡,裴一涯再附点睡穴,才和老太太一起到了外间,苏尘才终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叙述中,苏尘除了把从天而降的穿越,改成了在河谷中迷路,无意撞见暴行,为救丁羽而犯下人命案外,其他的一切巨细皆无隐瞒。
听说苏尘明知丁羽已死,还背负着她的尸体带着彬彬逃难,历经饥寒、恐惧等种种苦难后,老太太早已热泪盈眶,抱着苏尘一个劲地叫着可怜的孩子,苏尘也终于忍不住在老太太的怀中留下了长久压抑的眼泪。
尽管事发之后,她一直都是以坚强的外表来武装自己,假装那些事情影响不到她,伤害不到她……可这些苦难和痛苦却并不因为她的刻意回避而就不存在了,而是一直都像沉沉的大山一般,无形地压着她,而今终于有机会在老太太和裴一涯面前发泄,她的眼泪又怎能止得住?
东边的纱窗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青白之色,隐隐的晨曦透过窗棂悄悄地潜了进来,混入残烛的火芒之中。
裴一涯面无表情地站着,看着面前一老一少的哭泣,心中那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再死命地摇晃一般的疼痛,连自己的双手不知觉地发出咯咯的骨骼声也未察觉。
苏尘心中有故事,有不堪回首的过去,早在救起苏尘那一刻,他就猜到了。可是他万万没想有想到,苏尘竟经历过这么多非人的痛苦和磨难,有着那样深的伤痕烙印……而这一切,居然都只是为了完全陌生、毫不相干的彬彬姐弟!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啊!又是什么样的力量,使得她那娇小柔弱的身躯里,竟能爆发出那样绝大的力量,竟能背着一具尸体翻山越岭地逃亡,只为了能让彬彬的姐姐不再受魔鬼的一丝凌辱,只为她能安安静静地入土?
他无法不动容,无法不心疼,更无法不为如此至情至性至善至爱的女子所动心。在面临生死关头,她都能付出自己的全部去相救别人,那么,他这一生,还有什么理由能舍弃守护她的决定呢!
卷三《碧落泉深暗潮汹》之第三十六章 连环计(一)
孙先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严冬的夜空,无限深远的苍穹之上,仿佛连寥落的星星也是冰冰的。这样冷的夜,北城郊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院厢房内却还亮着暖暖的的***。室内,红炉小酒,佳肴飘香,一名华服少年和一个锦衣中年人正在暖炕上对酌。
“幸不辱使命。”中年男子倨傲地道,神情面目,赫然是那位自称云游四海的孙郎中,再看那华服少年,不是张淮俊又是谁?
“如此甚好,”张淮俊满意地笑着,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对方的态度,反而十分客气地道,“展家的人没有起疑吧?”
“我下的毒无色无味,需十二个时辰才能毒发,没有发作之前根本一点征兆都没有,他们当时只会认为我是个庸医而已,又怎么可能起疑?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孙某一离开展府后,就找了个僻静之所更换了容貌和衣物,然后立刻出城。就算他们要找人,只怕也一时无从查起。”孙郎中轻哼了一声,对张淮俊的不信任表示不满。
“孙先生果然高明!”张淮俊立刻聪明地鼓掌道,“现如今那寡妇应该毒发了吧?”
孙郎中看望一边的沙漏,静静地等了几分钟,忽然转过头给了张淮俊一个绝对自信的笑容。
“在下敬孙先生一杯!”张淮俊会意地举杯道。
孙郎中自负地扯了扯嘴角,权当是笑过了,也不和他碰撞自顾自地一饮而尽,而后毫不留恋地站了起来:“张公子明日尽可去打听打听消息。如果证实了裴一涯确实是在展府之中。你知道该怎么联系我。”
说完,也不看张淮俊的面色,径自地开门乘着蒙蒙的夜色远去。
待出了小院,他忽然卸下那骄傲的声色,后怕地伸手在额上抹了一把汗,暗道:“幸好没有问我那寡妇得了什么病,否则,我孙某地一世英明可真就栽在这里了,这千两银票更加没福享了……可那寡妇到底得了什么怪病呢?为何她地脉相那般古怪……”
“这个孙双丁,你怎么看?”
且不管孙郎中表面扬长而去实则却是借机脱身。他走后,院墙上一声咯吱,孟成泽走了出来,注视着门口若有所思地道。
“主子,此人虽然狂妄,下毒却确有一手。属下事前曾连续给他下了七种毒,都被他无声地一一化解了。”张淮俊立刻下炕恭敬地道。“他必定是真的孙双丁,当今仅此与‘毒手’的第二用毒高手。”
“嗯,既然能确定,那这回可盯紧了!”孟成泽显然不屑坐两人做过的位置,依然负手而立道:“我们失去了裴一涯。又找不到毒手。目前也只能先勉强将就他了。”
“主子放心,属下知道他会去哪里。”张淮俊细长的眼睛一眯,仿佛早已胸有成竹。
“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相信明天就会有结果。若那寡妇还能起床见人,就可以证明裴一涯一定还在展家,如若不然,属下还有蓝府那条线。对付蓝王爷固然不易,可对付那个蓝郡主,却轻而易举。”张淮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很好,说起那个蓝郡主,我也该去会会了!”孟成泽忽然意味深长地道。
张淮俊没有接口,只是恭敬地垂着头,直到孟成泽也消失在屋中,这才抬起头微微冷笑着懒洋洋地回到炕上,斟了杯美酒之后却不急着喝。
孟成泽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么?呵呵,很好,筹划了这么久的好戏,总也得开罗了才知道好不好看不是么?
蓝暖玉那小妞漂亮是漂亮,可惜他却没什么兴趣,他有兴趣的是那个由黑变白的寡妇,等到她落入他的手中,他可一定得好生招呼招呼这位俏寡妇才行……
~~=场景分割线~~~
“大少爷……你不能进去,小姐还在休息呢?”
午后,天明才迟眠地苏尘正自朦朦胧胧地坐着和彬彬一起开心逛街的美梦,忽然隐隐约约地仿佛听到了什么?恍恍惚惚地醒来,果然听到外面连珠在小声的劝阻欲进来的展晟飞。
“她午饭都没起来吃,是不是还不舒服?”怕惊动苏尘,展晟飞也只能压低了声音道,明知连珠忠心护主,但对于小小一个丫环都敢拦他堂堂大少爷,难免有些不悦。
这几天不知为什么,蓝暖玉虽然天天上展府来,可居然没有像以前那样见缝插针地死缠着自己,反而好像和苏尘成了亲的不得了的姐妹。今日早上来时听说苏尘还在休息,立刻转身就回去,说到下午再来探望苏尘。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蓝暖玉不来纠缠总是好事,他正好可以向苏尘再次表明心迹。原以为午膳时能见苏尘一面,没想到苏尘到现在还没起床,实在令他担心。
“小姐没事,早上和少爷一起喝了药才重新躺下地!”连珠低声回道。
“我进去看看她……放心,我不会吵醒她,只是想看看她好点了没有?”展晟飞不耐地道。
“大少爷,这样不好吧!小姐虽然也算是您的姐姐,可毕竟是个女儿家,还是等小姐醒来后,奴婢再通知大少爷吧?”连珠婉转而又坚定地回绝道。
开玩笑,当家主子和主母都曾反复地叮嘱过她
是展晟飞单独来就要竭力地阻止他见苏尘,她难敢随何况,她跟了小姐这些日子,也早已瞧出来了,这位大小姐对展少爷可是半点意思都没有,反而每回见了那位人品又好、脾气又温和地神医都有点小女儿心态,该怎么做,她心里可有分寸着呢!
“你……”展晟飞俊眉一拧,就待发作。
“嘘……大少爷,小姐昨晚那模样您也瞧见了。现在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而且昨天小姐和老太太、裴大夫谈到了天明才歇下呢……啊……”连珠见展晟飞面色青冷,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
“让开。”展晟飞心中本就不舒服,一听苏尘昨天病好后居然没有立刻休息,还和裴一涯相处了大半夜,嫉火一生,哪里还管的上其他,一把推开连珠就直闯了进去。
苏尘见连珠拦不住,忙把头朝向床里假装熟睡,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无奈。
“展少爷早安!”
展晟飞闯进房中,正要掀开里间地门帘。房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淡然地声音,声音虽低,却有效地阻止了展晟飞地动作。
“总管也早啊!”闻听到这个声音,展晟飞不由地皱了一下眉,才慢慢地转了过来,淡淡地道。
他在这个家中自幼就天不怕地不怕。展家上下的仆人奴役更是从来都不进他的眼中,唯独对这个老太太和展父都十分器重地大总管展公为。他却从来不敢小觑。事实上,他心中一直十分疑惑,为何这个身手绝对不输于自己的展公为,竟会在自己家中一呆就是十数年,而且一直任劳任怨从不抱怨。他这么好的身手。难道不该尽情地遨游江湖、放纵人生吗?
“连珠。大小姐起来没?”展公为向展晟飞微拱了下手后,面向连珠。
“回总管,大小姐睡的正熟呢。”连珠忙恭敬地道。眼睛偷偷地向展飞瞧了一眼。
“既然如此,那我等会再来。”展公为也不多问,淡淡地点头道,转了身,又回头道,“大少爷不走么?”
“……”还以为展公为是特地前来堵截他的,展晟飞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懊恼,脸色也不禁拉了下来,一甩袖子,当先大步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心中烦闷,竟然一个纵身地跃了起来,转眼之间就飞出数丈远。
展公为淡淡一笑,也跟了出去,走到门口又顿住:“连珠,等下小姐起来了,派人来通知一声。”
“是展总管来了么?我已经醒了,请在外厅稍候片刻。”连珠还未回答,苏尘已低声说道,因是中午时分,连珠将内室的一扇窗棂打开了几分,正好让她看见展晟飞飞身而去的身影。展公为既然特意吩咐连珠等会通知他,想必是有事情来的。说来这两天有部分设计试验也应该到了最后关头了吧!
连珠听见苏尘的声音,忙吩咐边上的小丫头给展公为倒茶,自己则端了热水进去服侍。
“大小姐精神可还好?”展公为微笑着,细心地探询道。
“多谢总管关心,睡了几个时辰,已经好很多了,请容我先行梳洗。”苏尘一边小心地避开熟睡地彬彬坐了起来,一边答道。
“不急不急,大小姐还是先用膳吧,公为和几个掌柜先去书房等候,公为告退。”
“总管慢走。”
先前和展家合作的项目这两天大部分就会有着落,原本该是准备离开了。可没想到裴一涯和老太太竟是师叔侄地关系,这样一来,老太太应该更不会让自己等人离开了吧!
苏尘有些无奈地想道,一边梳洗,一边派人去请裴一涯过来帮忙照料彬彬,免得他醒来看不见人而着急。
待裴一涯来后,她正好吃完了简单的粥点,便带了个丫环往书房行去。
事情果然不出她的意料,大部分试验都只需她最后定论即可,拿来的样品也基本上都还过得去,接下来的就需要在实际地大规模地生产中完善了。只有一件,那就是之前她和展父商量地要开一家全新的铺子,专门拿来试行销售新产品,先如今产品已差不多定了,可店铺的装潢方面却因为苏尘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展府,而迟迟地搁置了下来。
今天负责新铺子地方掌柜,目的就是想和苏尘商量,能不能亲自往铺里走一趟,提提意见,好早些将新店的风格确定下来。
听说要出去,苏尘不免有些犹豫,一来通过昨天之事,她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张淮俊忍耐不住了,如果出去难免会有危险。二来彬彬一家的冤情既然和孟府脱不了关系,那目前最好还是不要让彬彬露面。所以能不出去最好是不出去的,可今天这些人来请示的事展父肯定都已知道,展公为没有当场驳回方掌柜的要求,显然也是希望她能走一趟的。
想到这里,苏尘不由向展公为望去。
“大小姐的身子可还吃得消?”展公为关切地问道。
“没关系,那等会就走一趟吧!”既然答应了要帮展家设计店铺风格,反正总要去实地考察一趟的,至于安全问题,展公为总会有考虑。
卷三《碧落泉深暗潮汹》之第三十七章 连环计(二)
铺子离展家并不远,由于是重点试营业场所,自然要为繁华的主街道上。铺子左为展家绸缎,右为展家酒楼,乘马车也不过是十分钟的光景,沿途俱是宽街大巷,视野明亮,也难怪展公为会冒险让苏尘出来。
事实上,在马车前后十数个护卫和展公为的亲自保护之下,安全措施确实已经非常周到了。
苏尘独自坐在车中,一手轻抚手上的戒指,怔怔出神。听说自己要外出,裴一涯明显地有些放心不下,可是为了彬彬,他又只能留在展府中,改而送给自己这个暗藏玄机的戒指。
戒指?戒指?他可知在自己那个时代,男人送女人戒指是代表什么?自己为他编织的那条围巾已然完成,等自己亲手赠送与他……苏尘忽然伸手捂住了双颊,赦意地垂了眼,心中却升起无限的遐想,他们之间,真的会有可能么?自己虽说是挂这寡妇的名头,可如果两人能真正地结合在一起,那一天,他总会发现……
“吁……”一声轻喝声将苏尘从冥想中及时地拉扯了出来,苏尘忙拉起腰间的紫玉鸳鸯贴在脸上,以温和的玉质缓解热度。
“大小姐,铺子到了,轻大小姐下车。”车外那个方掌柜恭敬地道,随后就听到凳子落下的声音。
苏尘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将杂念抛在脑后,掀开了车帘。
铺子照例分前后两院,与两边的铺子以高墙相隔。前院共两层,一楼为大众销售厅。放置日常生活之物。二楼则专门摆放精品,并配有三间雅致的包厢,用来招待贵客,仓库和账房则在后院。伙计们的住所则在两侧平房之中。
展公为先带着蒙着面纱地苏尘前后大致地参观了一遍,然后在后院坐定,开始画草图,左右奉上茶水点心后,展公为都是小心地先验了一遍才让苏尘饮用。
研究地过程并不是很顺利,大体的框架还好说,可由于这个时代缺乏太多苏尘熟悉的材料。没有玻璃,无法做透明的橱窗和展示柜,没有电力,不能用聚焦的灯光来烘托产品的精致,如何才能让新铺子达到明、新、亮三个字,苏尘却很是废了一番工夫最后才大致想了个中和的方案。除了在墙上增开以油漆过的铁条相隔的窗户外,还大量地使用了各色反光丝绸、精致的壁灯。以及铜镜。
这样地成本构思,倘若换成普通的小家小户的店面,自然是花费不起的,不过展家要的就是求新求异和独一无二,至于成本价差。以后大可在商品的价格上找回来。因此展公为略想了想后,便做主代替展应亭同意了下来。
众人又就细节处商量了半天后,事情终于大致敲定。
眼看着已经没什么特别地事。苏尘便打算早点回去。虽然从院中走到马车上,仅仅是一小段距离,不过几个护卫仍然紧紧地围在她的周围,时刻警惕有变,展公为看似平静地一双温和的眼睛,也不时暗中闪着光芒。
顺利地走到了马车前,守在马车周围的两个护卫依然站的笔直,展公为亲自检查了一下车厢后退了下来,表示安全。见苏尘举步登上凳子,一旁的方掌柜立刻殷勤地抢先去掀起了车帘,恭敬地请苏尘入内,待苏尘进去,才谄媚地放下帘子,退到一边。
“回府。”展公为跨上一旁地骏马,吩咐道,马车立刻启动。
终于结束了,苏尘坐稳后第一件事就是解下麻烦地面纱,长长地吐了口气。常言道隔行如隔山,室内设计装潢这一行自己毕竟不是专业的,加之比起现代来古代的材料可算是严重匮乏,这个新铺子地设计可真是几乎耗费了自己一半的脑细胞啊!
幸好马上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想到彬彬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已经醒了,苏尘不由地微微一笑。
有了裴一涯在,就算她离开彬彬一会,也比以前放心多了。真没想到裴一涯看起来那么文气的一个人,对付小孩竟很有一套呢!脾气温和,爱心丰富,耐心又好,为人又体贴善解人意,如果哪个女子能嫁给他,一定会幸福一生的……
想到那个如
尘情不自禁地咬了下嘴唇,虽然车内没有其他人,还的垂下了眼。
这一垂眼,忽然就看到了地毯之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纸团。
苏尘怔了怔,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意。犹豫了一下后,苏尘还是俯身拾起了纸团,展了开来,却是一封短信。
“立刻改道宝庆银楼,不得有丝毫声张,否则乔氏一家性命不保。”
一眼扫过信中内容,苏尘顿时只觉平空炸雷,两耳轰鸣不止,双手颤抖地连薄薄的纸张都捏不住,任其重新飘落回地毯上,心中又是惊,又是忧,又是愧,又是恨,更是慌得不知所措!
乔氏一家?乔氏一家……
极度的震惊之下,被轰得六神无主的苏尘不知觉地绞紧了手指,连关节处传来疼痛也犹自未觉。这封信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张淮俊那个恶魔写的,他果然早就怀疑上了自己,所以才会抓了乔氏一家来威胁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前去,自己一定会有危险,乔家夫妇他们也不一定能生还。可是如果不去,难道她能眼睁睁地任这个世界第一个救自己的恩人以及他们的亲人,就此因自己而无辜送命吗?
要告诉展总管吗?可张淮俊既然能把这个纸团扔进车厢,就证明展家一定有他的内应,说不定就在身边的这些护卫之中,如果告诉了展总管,对方知道,乔氏夫妇肯定遭殃。张淮俊的狠辣自己早已从彬彬的口中得知过,所以万万不可冒险……但若是不说,自己此去无异于白白地送死……
去,还是去不?必须尽快地决定,只因稍后马车便会回到展府。
短短几秒间,苏尘心中天人交战,已大战了数回合,急的冷汗直透中衣,而车外马蹄声清脆,步履整齐,众人全无所觉。
“停车!”苏尘猝然地几尽尖锐地叫道。
“大小姐有何吩咐?”骑马走在车旁的展公为挥了下手,示意马车停下,自己则诧异地在车窗外询问道。
“哦,是这样……”苏尘蒙上面纱,掀开一角车帘,竭力以镇定的语声道,“我忽然想起鲁匠师好像提过宝庆银楼有我们的仿制品,我想今天既然已经出来了,不如我们就去看看。”
去宝庆银楼?展公为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很意外苏尘会提出这个要求,口中却平静地道:“此事公为也已得知,这几日正想向宝庆的掌柜问个明白,小姐身子不爽,今日又辛苦劳累了,还是先回府吧!”
“总管误会了,苏尘并非要前去追究,只是听说宝庆银楼虽然仿制我们的首饰,但却仿制得相当有特色,且很受中等人家的欢迎,自己研制的其他饰物也颇具特色,因此有些兴趣而已。苏尘近些日子,日日都深居浅出,怕自己有些跟不上时讯了。”苏尘口中像似随意地找着借口,望向展公为的目光却异常地坚定。
事到如今,她只能先亲身前去,同时尽力地暗示展公为事情有异。
“大小姐若坚持要去,那我们就走一趟吧!”展公为不动声色地示意马车转向。
苏尘的理由实在有些牵强和莫名,如果宝庆楼不是展家暗里的生意,而是别家办的,人家若听说展家的总管和新潮首饰的设计者来了,哪还能把那些仿制品拿出来?但身份上来说,苏尘也算是半个主子,她若一定要去,那就去吧,自己见机行事也就是了!
“多谢总管。”苏尘点了点头,故意当着展公为的面摘下了面纱,又戴了回去,这才放下车帘。从这个角度望进来,只有展公为一人能看到她莫名其妙的动作,相信那个内奸肯定不知道她已经暗示了展公为事情有异。
队伍顺利转向,苏尘反而镇定了下来,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所藏的,以及戒指上的强烈麻醉剂,又瞥了一眼地上的纸张,俯身在火盆里拨了块黑炭出来,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既去之,则安之!她相信她苏尘的命不会就此而绝。
卷三之第三十八章 螳螂捕蝉
庆既然是中等消费水平的银楼,店铺当然不可能在主是设在了民房更为聚集的铜雀街,不过周边人来车往,也同样十分热闹。
到了宝庆楼前,展公为自然是亲自陪同苏尘一起走了进去,身后照例跟了六个护卫,完全一副大户人家的派头,只可惜也正是因为展公为必须亲自陪同苏尘,反而暂时发现不了苏尘藏在车厢内的那封信。
见苏尘等人在门前下车,店内的伙计立刻机灵地迎了上来,口中虽然殷勤地当是贵客招呼着,聪明地假装不知道展公为等人的身份,眼中却有着小心的戒备。自古以来都是同行相忌,何况宝庆银楼大量地仿制玉华楼的饰品,当然最怕正主儿来查了。
只是一来展公为不是自己要来的,二来伙计也不知道真正的幕后老板是展家,因此展公为索性盖不出声,想看看苏尘到底是什么意思,只一味谨慎地观察着店内的其他客人。
其实他不知苏尘之意,苏尘却更不知该怎么做。
她原以为一进银楼,就自会有人指引她该怎么做,可眼前这个伙计却明摆着怕她来找茬,压根就是防备深严,一丝异常也无。按理说,以自己这行又是丫环又是侍卫的架势,掌柜的早就该出来迎接了,又怎么会只有一个小二来招呼呢!难道张淮俊的人就在这三四个女客之中么?可为何瞧着又不像啊!
“听说你们这里有很多不错的新首饰,我今天刚巧路过,进来随便看看。”对方既然不开口,那只有先敷衍了。
“鄙店虽小。但经营品种却十分丰富。头饰、耳饰、项链、手镯一律齐全,不知夫人想看什么样的首饰?”店小二陪着苏尘在大堂里先转了一圈,看了些就直接放在绒布上的普通饰品,不住地观察着苏尘地脸色。
“那就把你们店里最新地款式都拿出来看看吧?”苏尘神情淡淡地道,实则却心不在焉地暗地打量四周.倒也无意中符合了自己的贵妇身份。对方迟迟不出现,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还是想让她先自己摆脱展公为等人自动送上门去?
可就算她有心想甩开展公为,展公为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是是是,夫人请里面坐,小人立刻就把首饰送过来给夫人挑选。”店小二礼貌地将苏尘等人引往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内堂引。
就在店小二陪同苏尘踏入内堂门槛后的那一瞬间。变故忽然发生,一直突然横生的手准确地拉住了苏尘的胳膊,用力地一带,苏尘顿势不及,身体自然地往前倾去。头刚低下来,就听到头顶一阵异响。好似飞过了一阵翁鸣的蜜蜂一般,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惨叫。以及展公为的高喝声:“保护大小姐!”
张淮俊地人竟明目张当地来绑架她?
苏尘想回头,可抓住她的那只手却毫不犹豫地就拉着她往前冲,前看就要撞到墙上,墙上忽然现出一个一人高的暗门来。
苏尘在身子被扯向暗门的时候,拼了命地扭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就在站她站过的地方。双手砰砰不停地向门外射出漫天的暗器,而门槛之上,一道手指粗地铁栅正缓缓地落了下来。要将门内外隔绝。
但这只是一眼,也就一眼的功夫,苏尘便再也不知人事了。
在这个世界上,不懂武功,就永远是个弱者,永远只有被人点穴地份。苏尘悠悠地醒转时,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害怕,而居然是无奈。
睁开眼,毫无悬念地就迎上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那眼睛在笑,笑意却未达瞳孔之中:“苏大小姐,久仰了!”
苏尘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咬住了牙齿。看到这张永生难忘、同样苍白的面孔,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呕吐。张淮俊不是死人张淮德,她知道,可每次看到这张一摸一样地脸,她就觉得死人又复活了回来
客观上来说这绝对可以说是一张俊美地脸,可在她看比的狰狞和恶心。
“怎么,不想理我!”一双修长洁白的手立刻如钳子般掐住了苏尘地脖子。
没想到张淮俊一上来就是杀手,苏尘的呼吸立刻短促了起来,本能地想去扳那只魔鬼的手,却怎么也扳不动分毫,反而引来更紧的箍制,口中半声也喊不出来。
“现在可想理了?”就像来时那般迅捷,待到苏尘快喘不过气来时,那双手忽然又放开了。
“咳咳咳……”现在才知道原来被人扼住了喉咙是什么滋味,苏尘捂住自己的喉咙,不住地咳嗽,待气稍微喘匀了一点点,才望向张淮俊,声音略哑地却没有一丝慌张地道,“张大公子,久违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弄伤苏小姐了吧!苏小姐如此娇艳动人,张某方才本该温柔些的。”张淮俊假惺惺地道,伸手过来抚摸苏尘的脖子。
苏尘下意识地护住脖颈,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竟被困在一张奇怪的椅子之上,腰被一根细绳圈着,双脚被分成马步,绑在椅脚上,根本无路可退。只能任由冰冷的手指蛇一样地游过苏尘受伤的喉部,仿佛十分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乔大叔他们呢?”
苏尘镇定地面对逼进的面孔,强迫自己压下恶心的感觉,她敢保证,只有她对这个恶魔露出一丝的鄙夷,这个恶魔必定就会对她还以百分的颜色。所以,她只能镇定,只能勇敢地尽力和他周旋,却不能表现出一丝的憎恨和负面情绪。
好在她的身体和双脚虽然被绑,双手却是自由的,若是冷不防地给张淮俊洒点,刺一下麻醉剂,把握应该比较大。只可恨对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就算迷倒了张淮俊,门口的那两个黑衣蒙面人,也会轻而易举地收拾了她。
唯一有把握的是,张淮俊显然不会轻易地杀死她,否则方才他根本就可以不必松手。
“啧啧,果然是个善良的人儿啊!居然不先问问我会怎么对你,反先想到你的救命恩人,嗯,我喜欢!”张淮俊忽然在苏尘的脸上摸了一把,拍手笑道。
“你想怎么样?”苏尘从善如流地问道,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张淮俊,他的眼中有着冰冷的杀意,却不浓郁,反而更多的是一些莫名的探究以及对她的**。
想到最后两个字,苏尘不由轻轻一颤,如果她可以选择死法,这是她最不愿意选择的方式。一般来说,强暴并不足以使人致命,但丁羽的悲剧却证明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色狼,而是一只魔,一只融合黑心、野心和色心的恶魔。
“很简单,交出燕家留下的东西?”张淮俊轻佻地一笑,手无意地拂过苏尘的耳环。
苏尘的心顿时紧了起来,生怕他看出耳环有异,一时倒没主意他话里的意思:“什么……燕家?”
“你别告诉你连燕家都不知道……就算燕家那个小白痴没有告诉过你他姓燕子,那小妞肯定也告诉过你。”张淮俊的手放过了耳环,又不耐烦地移回到苏尘的喉咙。
苏尘的身体立刻反射的僵直起来,困难地道:“彬彬他们姓燕?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张淮俊危险地眯了眼睛,手就要重新收紧,“你杀了我弟弟,救走了他们姐弟,你居然敢说你不知道他们姓燕。”
“他们没告诉过我。”苏尘急忙道,她可不想再被痛苦的掐一次,何况她确实不知道彬彬原来的姓氏,只一直以为他们姓丁而已。
“我不想和你绕***,快说,燕家那东西藏哪里了?”张淮俊见苏尘神情不像作假,细细的眼睛一眯,手没有紧下来,但反而顺着衣服滑了下去。
卷三之第三十九章 孤立无援
什么东西?”
苏尘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可眼睛却还是忍不住随着张淮俊的魔爪移动,女人的本能令她全部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张淮俊不是展晟飞,也不是茶楼上那个神秘的贵公子,而是一个真正的恶魔,他若想欺凌她,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但是,彬彬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啊!否则她怎么可能和他一起这么久都没发现过。
“啪……”话音未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左边面颊顿时传来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若不是身子被绑在椅子上,苏尘早已倒翻在地。
“不要试图考验我的耐心。”张淮俊轻轻地甩了甩手,若无其事地道。“燕家那小妞长的那么漂亮,本少爷也没怎么心软,更别说你这个小寡妇。”
一只发钗应声落地。苏尘捂住脸,保持着被打的侧身偏头的姿势,几偻散乱的头发正遮盖住她的左眼,心中一片冰冷。
她当然记得丁羽的悲惨遭遇,记得她身上和脸上那斑驳的伤痕……想起那个被她亲手葬下的薄命女子,苏尘的记忆深处忽然有一点亮光闪过。
“求……求你了……还有,灶……灶台下……下……”那竭尽生命之力所吐出的哀求和期盼,那融合人间最绝美也最绝望的美丽眼睛,还有那只努力伸向她却又无力垂下的**的手臂……
她明白了。
彬彬一家的遇害,确实不是因为张家想强娶丁羽那么简单,而是因为藏在灶台下的东西,张淮俊现在盘问她的也正是这个东西。可当时自己绝地之中刚来异世。又当场砸死了人。神智大受刺激之下,竟一直都没有去回想那一段细节,更把丁羽所说地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从未想过要去取出来看个究竟……
“怎么?还想再来一下?”容不得苏尘多想,张淮俊地手又已伸过来,用力地扭转了她的脸对着自己,动作生硬地几乎要把苏尘纤细的脖子扭伤。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闪念电转间,怕张淮俊看出自己的眼神有异,苏尘只能仓促地尽可能地让自己露出害怕的神情,来掩饰那抹惶然。
“不知道?”张淮俊冰冷地笑着。手腕一动,袖子里忽然露出一截刀锋,往下唰的一划,直割破苏尘中层的棉衣,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将割破的衣服撕了开去,露出里层的中衣。
苏尘被他激烈而快速地动作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拉回衣服,但那截刀锋已鬼影般地回抵在她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警告她只要稍动一下,便要饮血。
“你这样……我怎么能集中精神想?”苏尘颤声道,心里却是因骇极反而镇定,并偷偷地以余光扫了眼门外。
她很明白,张淮俊如果不是看在那件东西的份上。现在的自己恐怕早已清白不保。而且会以绝对凄惨的方法死去。看现在渐黑地天色,距离她被绑架应该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了,不知展公为他们是否能找到线索来救她?
“你最好好好地想。仔细地想。”张淮俊阴鸷的收回刀锋,站了起来。
“乔大叔和乔大婶呢?”苏尘顾左右而言他,一方面想了解所处环境,更想试图拖延时间。既然张淮俊要从她口中得到消息,那等于她反而有了谈判地资本,可以用来说服张淮俊放了无辜的乔氏夫妇一家,尽管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太过天真,但她也要争一争、赌一赌,这是她欠乔大叔一家的。
“想见他们,容易。”张淮俊意外大方地挥了一下手,立时有一个黑衣人领命而去。
苏尘立时紧紧地注视着门口,心中塞满了愧疚。
如果当初在连云城时,她能在展晟飞发现夜枭帮匪徒的时候,就央请他去把乔氏一家接出来,也许就不会有今日之灾了。虽然展晟飞并不一定会帮她这个忙,但好歹那时还有希望,又或者,其他的时候她也可以求人送信去警告……可是,就算有再多地如果、再多地借口也挽不回她的错误,抹杀不了她和彬彬连累了乔氏夫妇的事实。
随着一阵杂乱地脚步声,门口很快地就出现四个被绑住双手的男女老少,一身布衣褴褛,满面憔悴惊恐。
“乔大叔!乔大婶!”苏尘挣扎着喊道,一眼就认出了踉跄着被推进门的夫妇正是那憨厚善良的乔氏夫妻,而他们的身后,那个十多岁的孩子和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显然就是从未谋面的乔大叔的儿子和老母亲了。
瞧四人的神情,显然都受了不少罪,苏尘心一酸,忍不住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你……”乔氏夫妇疑惑地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苏尘,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似乎正在被凌辱的锦绣女子。
“是我,我是苏尘……乔大叔、大婶,对不起,连累你们了!”苏尘歉疚地望着他们,只觉千言万语都道不出心中的歉疚,更是千言万语都描绘不出张淮俊的卑鄙。当初接到信时,她就知道这不过是张淮俊的试探,并不能确定苏尘会为了他们自投罗网。
可是,她又如何能不来?以张淮俊这种狭隘小人的性子,既然千里迢迢地把乔氏夫妇绑到了京城,最后若发现无用,一定会随手杀了解恨。
“你看清楚了。”张淮俊一示意,黑衣人立刻抬
叔的下颌。
“你是苏姑娘……”乔大叔犹豫地道,随即又长叹了口气,苦笑不语。当初他救人之时也曾想到过如果被发现可能会受牵连,只是以为顶多被折磨打击一番,没想到全家人都被掳来千里之外。他虽然见识不广,可也知道自己得罪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张家了。
“放了他们,我就告诉你东西藏在哪里。”苏尘咬牙道。
张淮俊嘴角勾起,自以为神情潇洒地道:“这个也容易。可是我如何能保证我放了他们。你就一定会说呢?”
苏尘强迫自己盯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忍耐地道:“我都已经在你们手中了,难道你还怕我一个弱质女流能跑出你地手掌心?”
“你果然聪明,”张淮俊拊掌大笑,细眼一挑,“好吧,放人!”
黑衣人立刻领命割开乔家人地绳子。
“苏姑娘……”乔大叔还以为自己从此平安无事了,顿时又惊又喜。
“爹……”乔大叔的儿子一得自由,忙害怕地扑入父亲的怀里,乔大婶也顾不得自己酸痛。忙扶住年迈的婆婆,一家人惶恐地依偎在一起。
“我要看着他们离开。”苏尘安抚地对他们微笑了一下,又收起笑颜对着张淮俊进一步要求道。
张淮俊答应的太过爽快,不能不让她怀疑。可她心里也明白想要杀人灭口的方法多的是,如果张淮俊给乔大叔他们吃了毒药,就算看着他们走出去。依然是无济于事。但只要能离开这里,好歹总还有那么一丝丝微薄的活命希望不是么?
万一展家的人刚好搜索到附近来呢?
“你的要求太多了。”张淮俊笑容一沉。变色道。
“如果我没看见他们离开,我又怎么知道他们安全了?我自动送上门来又还有什么意义?”苏尘语气坚决地道,“而且我要你现在就送他们走,你们谁都不能再碰他们一下。”
张淮俊眯起眼注视了她半响,忽然露出一副无所谓地样子。瞧了一眼黑衣人。道:“带她去屋顶看着。”
黑衣人应了一声,叱呵着乔家人走出去,自己俯身解开苏尘的绳子。好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抓起苏尘的手臂,将她拖向门外,然后纵身一跃,就将苏尘带上了房顶。
暮色四沉,晚风凄寒,透过苏尘被割破的衣服直透中衣。
苏尘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忙拉紧了衣服。
“苏姑娘,我们走了……”庭院里的乔大叔领着妻儿老母走了几步,又回头向屋顶望来。
“走吧!”苏尘点了点头,看着他们蹒跚地穿过院子,打开了院门,又出现在外面的巷子里,心中惨然地打定了主意。
倘若他们能就此平安,她心中地愧疚才能少一点,如果不能,她也只有死抗着不说出秘密,不管张淮俊会如何折磨她,她也要尽力争取活到有人来救她那一天。贞操她固然看重,可比生命轻,折磨果然难熬,可却敌不过心中的思念……就算死,她也要再见彬彬和裴一涯一面再死,告诉他们,这一生,能认识他们两个,她没有白穿这一回。
思念啊……原来不知不觉中,在她心中,他和彬彬已经一样重,一样不可分割了……
“现在满意了吧!”张淮俊在下面仰头望道,脸上已有不耐。
苏尘又望了一眼乔大叔他们消失地转角,无语。黑衣人立刻又扯住她的手臂,跳到张淮俊的旁边。
落地后,黑衣人的手刚放开,苏尘的双脚就不由地一软,“呀”地一声跌倒在地,原本揪住破散衣服地手本能地拄向地面,衣服也因此散了开来,重现出白色的中衣。
“还真是娇弱啊!”张淮俊的目光顿时落在苏尘敞开地衣襟之上,眸色深浓起来,却没注意苏尘的一只手已趁机悄悄地捏住了腰间的香囊,接着衣服的掩盖用手指挑开了香囊的绳子。
“啊……”苏尘故意顺着他的目光转到自己的身上,惊呼了一声,拉起一边的衣服侧起身子,却怎么也拉不好。
“哈哈哈……”看到苏尘终于露出女子慌张的模样,张淮俊果然得意地大笑,变本加利地俯身上来抬苏尘下巴,“现在知道害怕了?”
“不准碰我!”苏尘虚张声势地道。
“不准我碰?我偏要碰。”张淮俊淫笑道,猛地拉起苏尘就要往怀里带。
回应他的是一蓬同时洒向他和旁边黑衣人的药粉,而苏尘则一矮身,迅速地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她要求出来看着乔氏一家离开,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确定乔家人的安全,第二个,便是给孤立无援的自己寻找脱身的机会。刚才出门时她已注意到,除了张淮俊三人,似乎没有别人了。而且在屋顶上她也趁机观察过,周边虽然房舍稀少,但还是可以看出不远处就是繁华的市区,也就是说他们还在碧落城内,没有出城。
如果她时机把握的好,能一下子迷倒两人,那么只要设法将戒指刺中来抓她的第三人的肌肤,逃生就有希望了。
卷三之第四十三章 劫后归来
展家,颐养园,苏尘所住的小院在一片混乱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一个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的小丫鬟,终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神情怯怯地拉了一个垂侍在走廊上的丫环问:“娟儿姐姐,夫人让奴婢来问,老爷和大少爷什么时候回去用晚膳?您看……”
“嘘……”娟儿忙把这个小丫鬟拉远了,才微带责备地道,“大小姐的伤才刚刚包扎好,而且一直在发高烧,老夫人一直在里面陪着小少爷掉眼泪,大家都担心的谁也没吃东西,这个时候谁敢去问?”
“可是……夫人说要是不把老爷和大少爷请回去,就要罚奴婢……”小丫鬟一听,小嘴巴立时扁了,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夫人怎么这样……好了好了,你别哭啊,这样吧,我帮你去问问展总管。”见小丫鬟害怕的就要哭。娟儿于心不忍。犹豫了一下忙劝住了她,悄悄地走进房中,壮起胆子偷偷地拉了拉站在最外围的展公为。
这个展总管平日里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虽从不见他对谁特别亲近过,可也从来没有拿架子压过人。可今天他和少爷带着用棉被裹回来地大小姐时,那脸色确是她从未见过地阴沉,都让她有点不敢接近了。
展公为瞟了她一眼,跟了出来,语气极淡地道:“什么事?”
娟儿骇得忙垂下头,用手指向一旁的小丫鬟。恭敬地回道:“回总管,现在已经戌时了,所以夫人打发她来问老爷什么时候回去用晚膳?”
“你让夫人先吃吧!老太太已经发过话了,大小姐不醒来她就不吃东西。”展公为抛下一句话后,也不管身后为难的小丫鬟,返身就走回了房内。语气中的冰冷与其说是针对他人。更不如说是指责自己的严重失职。
他真没想到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宝庆银楼的掌柜,会叛变自己。不仅联合张淮俊在内堂的门槛上方安装了机关。而且居然还在里面挖了条密道,致使对方不过三人,就当着自己的面公然地掳走了苏尘,还牺牲了四个护卫,连自己也差点受了伤。
更丢脸的是。由于暗道被炸毁。线索中断,苏尘失踪后他竟一时无法查出苏尘地下落,得到陌生人的示警后才找到了那个小院。他这一个展家大总管,有史以来何曾向今天这样狼狈和窝囊过?
“裴哥哥,为什么我姐姐还不醒过来?”
且不说展公为如何在心中自责,自从见到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苏尘后,彬彬的眼泪就一直没有停过,漂亮的眼睛和鼻子早已全哭成一片红肿。这个可怜的孩子,两天内连续又经受了好几番打击,若不是裴一涯一直细心地陪在身边,情况早已堪忧了。
“彬彬乖,那是因为你姐姐太累了,所以她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能醒来。”裴一涯柔声地安抚道,同时温柔地帮苏尘捻好被角。没有人知道,在他看似平静的手掌下,血脉里地一种名叫愤怒的情绪已奔腾至快要失控的边缘。
“彬彬放心,我会亲手杀了那个坏蛋为你姐姐报仇的。”展晟飞咬牙切齿地道,当接到展公为的传讯说苏尘被掳后,他简直快要急疯了,可碧落城这么大,他毫无线索,根本无处走。当时若再找不到苏尘,他简直就要直接杀上孟府去要人了。
“老夫人,苏姑娘受惊过剧,加上身子虚弱,估计还要睡上好几个时辰才会醒,您年纪大了,还是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守着。”裴一涯温和地对充满担忧地老夫人道,同时向老夫人怀里地彬彬张开了双手,将冲过来的彬彬抱坐在膝盖上,眼角瞟都没瞟展晟飞一下。
如果当时这个冲动的大少爷
展公为手中抢了苏尘后就直冲了进来,而是先让他先彬彬,彬彬地极乐之毒也不会因为看到苏尘的凄惨模样而被刺激的几乎复发。
“是啊,娘。这里有裴神医守着,您就放心吧!”展应亭特意地以神医之名来称呼裴一涯,欲扶神情疲惫的老夫人起来,“孩儿陪您去用点膳,苏尘温柔孝顺,若是她醒来见您还守着这里不休不眠的,岂不是反让她更过意不去?”
“唉,应儿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留在这里反而打扰尘尘休息。”老太太叹了口气,顺着儿子的手势站了起来,鼻子又泛酸,“尘尘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才两天功夫,就经历了这么多事……裴大夫,尘尘就麻烦你多照应了,若是她醒了,马上叫人来告诉我老婆子。”
“老夫人,裴某一定会小心照顾苏姑娘。”裴一涯点了点头,只是抱着彬彬的手略略紧了紧。
“晟儿……”展应亭和燕子扶着老太太走过展晟飞的身边时,低叫了一声。
“我要留在这里保护她。”展晟飞面无表情地道。
“为父已让总管在边上加强了警戒,园子里已绝对安全,不会有人再进来伤害你苏尘姐姐。这里有裴大夫就可以了,你先回去休息,晚些时候来看也不迟。”展应亭耐心地解释道,还故意地提及了他和苏尘之间的关系。
苏尘几番出事,他就在自家儿子的脸上看到几番暴虐地像要杀人的表情,他当心再这样下去,这个儿子迟早都会不顾兄妹伦理作出惊天骇俗的事情来。幸好今天蓝暖玉还不知道此事,也少了一场风波。
“有人若是能保护好尘儿,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情况了。”展晟飞冷冷地道。
“晟儿,那是意外。”展应亭叱道,今天的事情他一定会查清楚的。
谁都知道苏尘是老太太亲自认的孙女,匪徒居然还敢如此猖獗,先是潜入展家下毒,后又买通自家的人,无疑于是和他展家过不去。更何况宝庆银楼本月还未上交的库银竟然全被那叛徒卷走,他不会放任不管。
“大小姐之事,确是公为失职,请老爷、老夫人降罪公为。”展公为无嗔无怒,立时俯身请罪道。
“那也不能全怪你,只怪那贼人太狡猾了,谁能想到他们居然会在宝庆银楼早早地布好了陷阱呢!何况去宝庆,也是苏尘自己坚持要去的。”展应亭自然不愿降罪多年的左膀右臂,反而安抚道,“公为啊,你也知道晟儿的脾气,小孩子无心之语,你就别忘心里去了。”
“是啊,公为,老婆子也知道你一定是尽全力保护过尘尘了,这事啊,不怪你。”老太太也明理地道,示意儿子放开手,自己把手伸向展飞,招呼道,“晟儿,扶奶奶回房去。”
“多谢老爷、老夫人开恩。”展公为抬起头来,面容淡定,“公为一定百倍谨慎地防卫,如果大小姐再出意外,公为一定奉上项上这颗人头赔罪。”
展晟飞冷哼了一声,却也不再说什么。
“晟儿!”老太太又唤了一声,和展父一起注视着他。
展晟飞望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苏尘,硬邦邦地走了过去,托住老太太的手臂,一言不发地随众人出去了。
“裴大夫,小姐既然还睡着,您就和彬彬少爷一起吃点东西吧!”连珠抹了抹眼角的泪,劝道,苏尘的衣服是她和燕子亲手换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苏尘身上的惨状。真是天杀的狠心狼,居然那样残害她的小姐。
“好,那麻烦连珠姑娘将晚饭端到这里来吧!”裴一涯轻轻地拍了拍还含着泪花的彬彬,客气地道,目光却不由又落回苏尘脸上,心痛一阵阵地泛起涌动。待连珠一离开,他的手就有自我意识一般轻抚上苏尘没有受伤的边廓,没一寸移动,都带着浓浓的怜惜。
她原本红肿的脸因为抹了他的膏药,现在已经好多了,回来时那不正常的体温也被及时地控制了下来。肩头那处刀伤,只要仔细调养,也不会留下疤痕,而原来优美的脖颈上那几个神色的手指印过一两天也会消失。
她这一次的伤,总的说起来,比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已远不止轻了多少倍,可他就是知道,纵然那一次她几乎被死神夺走,可心中所受的创伤依然敌不过这一次的。
卷三之第四十四章 情之动处
彬彬温顺地和裴一涯一起吃过晚饭后,起先还一直躺在苏尘的身边,握着她的手陪着她,一心一意地等着苏尘醒来。等一个时辰过去,又一个时辰过去……终于抵抗不住哭累的身子,将小脸贴在苏尘的肩头,渐渐地睡着了。
而裴一涯却一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不时地伸手探探苏尘的额头,诊诊她的脉,偶尔才闭上眼睛冥想休息一下。
其实,苏尘的伤他心里早就有数,也完全有万全的把握可以治好,但他心里就是不放心。哪怕期间老夫人等人都相继过来劝他去休息一下,他仍是微笑着以照顾苏尘要紧为由婉言拒绝了。
他这样执着,态度已根本不似对待普通的病者,精明如展应亭自然很快就看破他对苏尘不同寻常的关心。苏尘若真和这位年轻的神医有些情愫,反正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能让展晟飞死了这条心,他当然乐见其成。
因此只是假装不知,暗中却更加派人小心地盯紧了自己的儿子,只要展飞一有异动,立刻全面监视,谁能保证展晟飞被刺激之下不会再次离家出走呢!蓝王爷那边的意思可是已经下来了,想让一双小儿女早早地订婚成亲。
众人来了几次,听说苏尘的病情一直十分稳定后,渐渐地都去休息了。中间展晟飞在其母紧步跟随的情况下,硬是来看了苏尘一次。不过身边跟着顾娇娥。苏尘又昏睡着,他心里就是有满腔的话语也只能堵在心里。
更鼓声声,已到寅时。
裴一涯再一次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例行地又检查了一下苏尘和彬彬,手掌忍不住在苏尘光洁地额头恋恋不舍地多留了一下,才抽回手欲反身坐回。
“别走……”一个虽然低哑却清清楚楚地声音,从背后轻轻的传来。
裴一涯豁然返身,正对上苏尘明亮的眼睛。
“你醒了?”裴一涯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想也没想地俯身握住苏尘虚弱的抬起的手,免得她牵动伤口。
“嗯。”苏尘柔声地道。妙目如波地凝视着他,“你一直没睡么?”
一醒来就有他陪在身旁,真好。
“我有睡。”裴一涯也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声地微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自然地就在床边顺势坐了下来陪她说话,就像一直守在爱妻病床前衣不解带的丈夫。
“乔大叔他们呢?”苏尘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自己的纤手包裹在他掌心中地温暖,轻笑了笑。眼波微微流转,巡视了一边室内。
裴一涯目不转睛地跟随着她的眼波,只觉地她的眉眼间无不蕴藏了诱人的温柔,心中一动,忍不住又握紧了点她的柔荑。轻声道:“他们很好。展总管已安排他们住下了。”
“展总管……他没事?”想起张淮俊的狂语,苏尘不由流露出一丝害怕地神色,紧张地问道。“告诉我,是不是有人为了保护我……”
“别想那么多,你能回来已经是万幸了。”裴一涯温柔地阻止了她,侧目望向床里,适时地转移她的主意力,“否则,我真地无法向彬彬解释了。”
“彬彬……”苏尘也轻轻地转头,疼爱地看着还在熟睡的彬彬,彬彬的小脸红通通的,依然可爱的可以捏出水来,但一双眼睛却肿地厉害,显然是为她担了不少心。想来她们之间地姐弟缘分是天注定的,否则为何她来到这个异世后,所有的劫难都是因他们姐弟而起,可她心里却从未有过半分后悔。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裴一涯忍不住探手又试了试她地额,心中终于完全放下了心。
“饿。”苏尘老老实实地答道,说完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想个孩子似的,不由地轻笑了起来。
这一笑,便忽然如久蔽的乌云陡然散开,又如傲雪含苞的红梅绽放,天和地,都明亮和宽阔了起来,还拂荡着最醉人的暖暖香气……裴一涯失神地望着她的笑颜,一时竟忘记了应该起身去叫连珠准备夜宵,待他唇上传来绵软的触觉,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何时将苏尘的手背贴近了唇边。
“我马上让人准备。”
迟钝地察觉到自己已无意中做了唐突佳人之举,裴一涯忙有些慌乱地放下苏尘的手,站起来想避开。但放到棉被时才小心松开的手指却再一次证明了他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的体贴和那无处不在的温柔。
苏尘的脸也悄然地一红,可眼神却还是贪恋注视着裴一涯的背影,听着他客气有礼地微微提高声音唤着连珠,只觉得一种死里逃生的平静和幸福,从足下涌泉生起,一直漫到了胸口。
她原本以为自己在经历了傍晚时那样的屈辱和打击后,纵然昏迷前得知自己已经平安,也依然会像以前那样被噩梦所纠缠。但这一次,她却一直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每每周遭的环境开始变幻,诡异的恐怖将要袭来的时候,总有一股很安心的感觉从心中涌了出来,护着她、陪着她,
以安然的休息。
这样反复多次后,她终于醒来了,一睁开眼睛便觉得有一只温暖的手刚刚从她的额头离开。一室暖灯,站在她面前的果然是那个淡青色的身影,忍不住地,便朝他伸出了手。
却没想他会那样自然地握住,甚至,还情不自禁地亲了她的手背……更没想到,这无意中的一吻,竟带给了她如此震撼的感觉,让她第一次觉得人生的幸福之门也能为她而打开。
“啊!小姐醒了吗?太好了太好了。”
两人地交谈始终都是低低地。连珠就和衣躺在外间。竟一直没有所觉。裴一涯连呼唤了三声后,连珠才陡然惊醒,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掀开被子直冲了进来,看见温柔笑着的苏尘,顿时开心的不得了。
“连珠姑娘,麻烦你给苏姑娘准备点吃的,记得稍微清淡点。”裴一涯微笑道,声音如沐春风。
“遵命。”连珠俏皮地大声应道,转身就跑了出去。
“姐姐……”被吵醒的彬彬,一睁开眼睛看见苏尘醒着。兴奋地支起身子一把搂住苏尘就压了上去,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已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这一重扑更是恰好压到了苏尘的左肩伤口。
苏尘闷哼了一声,疼的冷汗都出来了。
“怎么了?”裴一涯方才的冷静立时全被抛到了九天云外,一个箭步就窜回到床边。
“姐姐……”彬彬马上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忙爬了起来。拉扯之下,正好看见苏尘的左肩膀处渗出了一点殷红。吓得大哭了起来,“彬彬不乖,彬彬弄疼了姐姐……”
“没有没有……”苏尘满脸冷汗,却仍强忍着微笑,“彬彬不哭。彬彬没有弄疼姐姐……”
“彬彬。乖,彬彬先往里面坐一点点好不好?”裴一涯也强笑了一下,趁彬彬犹豫地往床里退地时候。快速地拉开了苏尘的衣襟检查了一下,这才吁了口气。眼神端正地半点也没往别处溜,就直接拉好苏尘的衣服,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没事的,只是碰到了一点点。”苏尘喘着气道,忙给裴一涯使眼色,就怕彬彬心里歉疚。
“呜……”却见彬彬靠在床的里墙上,还残留着哭痕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苏尘,想亲近又不敢亲近。
苏尘地心顿时软的不能再软,忙伸手将他拉近了一点,在他地小鼻子上一点:“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扑哧……”这一句话是以前苏尘带着彬彬流浪的时候,每次被别人欺负,气的彬彬泪汪汪的时候,苏尘都会逗他的动作,每每百试不爽,这一次彬彬果然同样地又被逗笑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再不敢乱碰苏尘地身体,只敢抓住她地手。
“彬彬,来,大哥哥帮你穿好衣服,等会陪姐姐吃点东西好不好?”裴一涯取过架上的衣服走到床尾这边,彬彬乖乖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又给苏尘盖好被子才跨过苏尘的腿跑到裴一涯怀里。
苏尘一边忍着痛一边微笑地看着裴一涯熟练地为彬彬穿衣。自从裴一涯来了以后,她总是会经常看到像这样地温馨场面。
这些温馨就像是一汪汪的溶剂,每次看到,总能将她生命中曾有的灰色和绝望都一点点的溶解掉。
她决定了,既然裴一涯在明明以为她是寡妇的情况下,还会对她有非同寻常的好感,只要他能主动地先对自己表白,那么今后不论沧海桑田,除非这个男人不再喜欢她了,否则,她再也不要放开。
凭什么她苏尘只能遭遇一次又一次的厄运,却不能拥有人生最幸福的感情呢!若是幸福在眼前,她却不及时地伸手握住,那才会遗憾终生。
“彬彬要嘘嘘。”彬彬穿好了鞋子,一溜地跑到净房里去了。
裴一涯收回松开彬彬的收,侧身柔和地望向苏尘:“一会吃完饭,我还是再给你重新包一下吧!”
“嗯。”苏尘温顺地点头,微微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
“小心。”裴一涯忙走上前,一只手熟练地穿过苏尘的后颈,一只手抓过另一个枕头,垫在苏尘背后。
这样一来,两人的呼吸不免有些交错,裴一涯本该顺势抽出来的手,忽然地慢了。
苏尘等了一下,没等到他的离开,不由地仰起了头往上看,正跌入他清澈如湖又深浓如墨的眼眸之中
卷三之第四十五章 灶台下的东西
“小姐,夜宵来了。”氛围方才产生了一点旖旎,忽听外面一声呼唤,顿时惊散了心神都已有些恍惚的两人。
幸而连珠有副人未见声先闻的急脾气,等到她和一个小丫鬟端着吃食走进来时,裴一涯已扶好苏尘并抽身站在了一边,只是面色上还是残留着一丝尴尬。
只是,有些暧昧产生了就是产生了,就像加了小苏打的面团,哪怕表面掩盖的再好,依然会悄然地发酵。
“谢谢连珠,呵呵,最近我好像总是在半夜三更吃东西、喝药,日夜都颠倒了。”
相对裴一涯的还有些不自在,苏尘反而大方镇定多了,还适时地开了个小玩笑。不过说来也确实有点儿好笑,就算在那个流行夜猫子的时空,她都一直是个准时睡觉的安分乖女孩,没想到来到这个人们都习惯早睡的世界,却反而常常熬夜了。
“明天开始,就不会了。”有了连珠等人在边上服侍,裴一涯自然地就站远了一点,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和若水,只是这淡淡的一句话,只要人稍微带点心儿,便能听出里面浓浓的意味。
“好香啊!”苏尘心中一暖,眼神才投向裴一涯,就见已解完手的彬彬欢腾地跑了出来。
“小少爷,要先洗手才能吃东西哦!”连珠怕他忘记,忙提醒道。
“我知道,姐姐教过我,饭前便后要洗手。否则肚子会痛痛的。”彬彬人小鬼大地道。主动地跑到一边去盆里洗手了。
看彬彬如此乖巧,苏尘忍不住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又怔了怔,仔细地看向彬彬,总觉得彬彬似乎哪里有些改变,却一时却又说不出来。
“觉得他懂事起来了是不是?”裴一涯注意到她的神情,微笑地说出一个好消息,只是省略了第二次安抚彬彬时的险情。“这两天你连续两次出事,他被刺激之下,反而因祸得福。以后他地病将会好治疗地多。”
“真的?那太好了。”苏尘果然惊喜,彬彬的病情一直是挂在她心上沉甸甸的石头,如今听裴一涯这么肯定,实在非常开心。
“是,”裴一涯微笑着点头,但又道。“不过,这种刺激只能偶尔借机为之。不能常用。”
“我明白。”苏尘含笑道,望着灵窍更开的彬彬,听裴一涯提起“刺激”两字,先前的遭遇又泛上了心头,忍不住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昏倒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最重要的是张淮俊那恶魔怎么样了?
“是总管和大少爷一起把你找回来的。当时可把老太太和大家都吓坏了。”连珠插嘴道。盛了一碗瘦肉粥走了过来要服侍苏尘,想起苏尘回来时的样子,眼睛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你能平安回来就好。现在夜已深了,具体地情况不如明日再问展总管吧?现在你还是先吃点东西,然后什么也不要想的好生休息一晚。”裴一涯柔声劝道,不愿苏尘再伤神。
苏尘望了望更漏,知道现在确实不方便找人询问,只好点了点头暂把疑惑压下,不过有一个问题却是非先了解不可:“展总管他们救我回来时,还看见什么人了吗?”
“听说展总管找到小姐时,屋子里还有两个死人呢!”连珠又快嘴地道。
“两个死人?没有其他人了吗?”苏尘一怔,两个人?自己是亲眼见到其中一个黑衣人被杀的,另一个当时似乎是中了自己的还没醒,大概死的就是他了。但若只有两个人,那张淮俊呢?难道是被那个皇甫公子带走了吗?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听到展总管跟老爷说了几句而已。”连珠送了一口粥到苏尘嘴边,道。
苏尘顺从地吞下,眼睛询问地望向裴一涯,裴一涯却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苏尘只好失望地停住了口,乖乖地吃东西。
只是这个夜晚,对于苏尘来说,已是注定要无眠的了。
亲眼看着苏尘将一小碗粥全部喝完,又确定苏尘已经没事后,裴一涯终于答应到可以随叫随到地隔壁客房去休息。
梳洗了一番后,屋内又独剩苏尘和彬彬姐弟两人。
乖巧的彬彬得了裴一涯地嘱咐,又见苏尘伤着,哪里还会缠着她讲故事,早早地就自己躺到里面了。
苏尘摸了摸他的头,也合上了眼睛,脑中却清醒无比。她还不能睡,明日大家见到她,少不了都要来询问今天发生之事,张淮俊又为什么要绑架她?那些死人又是怎么回事?届时该怎么回答,她必须得先细细整理并斟酌好才行。
绑架她的人是张淮俊,这点她已经在信中补写,可以确告无疑,她和张淮俊之间的杀弟之仇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但张淮俊绑架她的真正目地,却绝对不可以说。
彬彬地父亲既然带着全家隐姓埋名地躲到乡下,甚至连被张家那样欺凌依然不敢上诉活活地屈死,那么,灶台下的东西一定是十分的重要。
而若张淮俊只是单纯地想霸占丁羽,而不是对燕家别有用心,当初他也不可能逼彬彬服下极乐之毒这么难得地毒药,以来自传说的极乐之毒来对付一个孩子,任谁都会觉得太过大材小用了?由此想来,他们兄弟强暴丁羽可能主要是一种逼供的手段,而丁羽最后被他们凌辱致死则很可能只是一个意外,张家禽兽两兄弟当时应该是绝没想到会把丁羽折磨死的……
由于彬彬所说的有限,这段血仇中间的纠葛她也只能大概推测而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张家对彬彬一家应该是早有阴谋的。那彬彬的父亲原来又是什么人呢?灶台下埋藏的又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令得彬彬的父亲不惜以生命相护?
“张淮俊既然藏身孟府,而孟府一定少不了关系,怕就怕他还不是最后的主谋。”苏尘的心头忽然浮上了那日做夜宵时,宋胜平所说的话。难道这事竟然还设计到当朝宰相?
卷三之第四十六章 欲退难退唯有向前
孟府?苏尘心中一惊,只觉冷汗陡生。
若燕家血案背后真的和孟府有关,张家不过是个受人指示的鹰爪狗腿,那么这个秘密牵涉的程度,只怕还会远出于她的想象,那灶台下的东西就很可能和国家朝廷有关了。
那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苏尘心头再次发出诸多疑问,彬彬原本姓燕,那燕家又是什么人?还有,那个皇甫公子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张淮俊不见,一定是他带走的。那他找张淮俊又是为什么?难道也是为了那件东西,只是顺便地救了自己么?
为什么她总感觉事情不会只这么简单?
茶楼上个皇甫的迫人气势,她现在想来还记忆犹新,这个皇甫绝非是普通的人物,否则也不会拥有那么厉害的手下。可是,她从未听说过碧落城有什么复姓皇甫的大户人家啊!自己的姿色不过中等偏上一点而已,和这时代的女子相比又早已不再年轻,他没理由单单来调戏自己?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啊!苏尘深深地蹙起了眉头,这谜团是越来越多,千头万绪的,却叫她一个弱质孤女如何查询?除非是请人帮忙,比如宋胜平……
苏尘正想决定再去麻烦宋胜平,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犹豫,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自己决定出去前是告诉过燕子的,按理说宋胜平也应该会知道自己的去向。而且很可能还会派人暗中保护自己。可她被张淮俊抓走后。宋胜平却一直没有出现,反来了神秘的皇甫公子救了她。
她想起来了,在茶楼上初遇那个皇甫后,她就曾拜托宋胜平去查过,只是当时以为那皇甫公子不过是无意遇见地一个怪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加上后来又屡屡发生众多事情,因此后来并未曾放在心上继续追问。
现在回想起来,宋胜平竟一直都没有给她回复,这实在不符合宋胜平一贯热心兼细心地风格啊!而且。宋胜平连孟家展家都进出自如,又怎么可能会查不到一个看起来显然常去自家茶楼的贵公子的身份呢?
除非……苏尘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除非宋胜平是认识这个皇甫公子的,而且关系还匪浅,所以才会自己没有再追问,他就故意也当忘了此事了。
苏尘越想越寒。难道那个如弥勒佛一般总是笑眯眯地帮助她的宋胜平,也不可信任了吗?他们若真有关系。那又会是什么关系呢?这个皇甫看起来十分精明厉害,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常常要借助和依靠宋胜平,而且他身上还有种自然而然的人上人的味道……人上人……人上人……京城封王封侯、能有如此气度的人并不多啊!
若要说他像是某个王爷,倒不如说更像电视小说里那种微服私访的皇帝!
意识到自己竟然怀疑皇甫是皇帝,苏尘不禁反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随即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自己真是小说看多了。不过出现一个神秘地贵公子而已,就能联想到皇帝身上去……但,为何难道就不可能呢?
苏尘肃然地皱起眉头。仔细地回忆着当日在茶楼和皇甫相遇的经过。
那日前夜,皇宫才发生过神秘的刺杀案件,那个皇甫先是自己一进入茶楼就注意上自己,后来不请而入隔间时,周身散发出极霸道的压力,和蓝王爷久为人上人所不怒自威的有着很大的区别,更像是刻意而为地强压。
但他又为何要故意地给自己强压呢?忆及那皇甫公子的极度俊美和自己反调戏后地狼狈,苏尘心中又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这家伙有点类似兰陵王,生怕别人会因为自己的容貌生得太过英俊而不畏惧自己,若不显得威严些就会有损形象么?
可从他毫不留情地命令属下杀了黑衣人时泛起的凌厉杀气上,他身上绝对有那种自然而然地气
全不必故作霸道。还有,自己昏迷前,他为什么会说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吗”地话?
最主要地是,他现身之前来了多久了?又听到了多少?他带走张淮俊和张淮俊要逼问的东西有关么?若是有关,为什么不索性一起将自己也带走,好方便询问?
“啊……”一个接一个思无可解的问题就像一把把铁锤一样在脑中敲击着,令得苏尘头疼欲裂,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想要解开这一切地迷,想要查出彬彬的真实身世,以及这件事所藏着的大秘密,就必须先弄清皇甫的身份和企图,必须先知道张淮俊的去向。
倘若她忌讳着另有所瞒的宋胜平,又还能指望谁去帮自己调查呢?
展家和蓝家看起来像是自己的靠山,可实际上却什么都不是,而且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利用他们的。老太太虽然昔日曾是侠女,却是避世已久的,自己毕竟不是她的亲孙女,总不能太得寸进尺地真当作一家人去劳烦人家。
至于裴一涯……想起方才两人之间那自然而然的吸引力,苏尘心中又甜又涩。
他曾被张淮俊软禁在孟府,心中必定有他自己不愿为人知的秘密,逃离孟府后他本可以远走高飞,却又为自己姐弟留了下来,其恩其情,已不是一个“谢”字可以道尽。自己虽渴望和他同甘共苦、渴望能有他一起为自己分担欢乐和痛苦,但那是两厢情愿之后才能顺利成章的事,在此之前,自己又有何资格将他牵扯下来呢!她不能这样自私啊!
想起自己之前还鼓起勇气,要勇敢地争取幸福的傻念头,苏尘不由地露出一个苦笑,在想了这么多,发现了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恶霸欺凌百姓的事情背后,竟然还藏有这么深的背景后,她还能再想的那么单纯么?
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下的决定,竟如此轻易、如此之快地又被自己推翻……爱情,幸福,难道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遥不可及么?
有那么一瞬间,苏尘真的很想就此抛下一切,自私地借着请裴一涯要为彬彬治好人格分裂之病的医者之心,请他带她们离开碧落,离开一切是非,去找个偏远的地方,没有秘密,没有仇恨,只有天才地久、日益生情……安安静静地过最最普通平常的日子。
但,就算裴一涯真的会带她走,他们两个将来真的能结合,她就真的能拥有幸福了么?不,她做不到的,彬彬的存在会一直提醒着她已经发生的悲剧,那些疑问也一直都会在她的脑海里,她无法放任那些无辜的亡者死不瞑目,更无法面对痊愈后的彬彬的质疑?彬彬若是想起了一切,一定会怪她的。
只是,想要查明这一切是何等的不容易啊!任重道远且不提,危险更是必然的,自己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弱女子,行事又有如此众多的顾虑,真的有能力为彬彬一家洗清沉冤么?她甚至都还不知道那灶台下的东西是什么?若要知道挖掘这个秘密,难免要回乌山一趟。这一路千里迢迢,能保证一路安全么?就算安全到了,又怎么能保证后面没有眼睛跟着,早就等她自动地把那神秘的东西取出来呢?
怀着沉重的心情,轻轻地抚摸着彬彬沉睡的无暇面容,苏尘的心又沉入黑暗的泥沼之中,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命运总要将她置于这样的绝地呢!
罢了罢了!多想也是无益!逃避更不是解决的办法,若上天不肯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该来的总还是回来,与其这样自怨自艾,不如奋起而博之。自己的性情就是太过优柔,顾虑太多,导致常常原地踏步,被动地面对更难的局面,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能行的远。
与其想那些,不如想想该怎么才能借此进一步拉拢展家和蓝家,借得他们的力量。
卷三之第四十七章 巧计嫁祸
日,苏尘再次醒来时,拜展晟飞昨夜的横冲直撞之福午,外屋就满满当当的挤了一屋子前来探病的人。
苏尘受伤的消息,仿佛一晚上的工夫就传遍了整个碧落。不仅蓝暖玉和什么都被刻意蒙在鼓里的展瑾来了,就连平日那些纯粹是社交关系的京城名媛也或亲自,或派人地前来探望。还有展家名下和苏尘常商议新事物的掌柜们,人群一波接一波,竟是难得的热闹。
好在展应亭和展公为都是极精明和善于交际的人,明知事情蹊跷,面对众人的闻讯只说是一起匪徒绑架勒索事件,同时以苏尘需安心静养为由,将那些贵妇们都客客气气地都转请到了其他厅中,由顾娇娥去招待,自家人则一律打发回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光是这样也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到将来人都打发走之后,早已到了晌午了。见苏尘神情疲惫,老太太做主,谁也不准打扰苏尘,硬是让苏尘休息了一会才同意她去见惊魂初定的乔氏一家。
自从被张淮俊抓来京城之日起,这场如何其来的灾祸就一直像是沉重的大山一样压在乔家人的心头,只要张淮俊的手稍微松一松,这大山就立刻会重重地砸下来,一下子把他们都压死。
草民贱命如蚂蚁,这一句话乔大叔以前虽然也听说过,但这一次厄运落到自己头上,才知道贫民的生命真的是那么卑贱。可是就在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切又忽然都变好了,还住进了像仙宫似地府邸。不仅吃地用的睡的都是从来也没见过的精致。就连洗澡水都有人专门为他们准备。简直一下子从地狱升到了天上。
所以当苏尘带着彬彬郑重地来感谢他们,并向他们道歉,还要行磕头大礼时,心胸原本就宽阔的乔大叔哪里还肯让苏尘拜下去。
安顿好乔氏一家后,正式的会谈终于开始了。
以展应亭原来的打算,本只想和苏尘两人单独交谈。但展晟飞首先就不同意了,怎么也要把事情问个一清二楚。蓝暖玉也坚持要帮苏尘报仇,老太太自然假装糊涂要旁听,彬彬则怎么也不肯再离开苏尘身边,裴一涯虽觉得彬彬如今的承受能力已经好很多。但依然难免会有些担心苏尘的叙述会对彬彬产生影响,因此只避到一旁,也留了下来。
到了最后,加上展公为,还是七个人一起坐下。
众人坐定后,苏尘礼貌地先请展公为叙述她昏迷之后的一切。她必须先了解之后地情形,才能为自己作出最好的解释。
于是便由展公为先叙述。
当时他们不是不想马上救苏尘。而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因苏尘被陡然拉到门里同时,展公为他们就看见有一大蓬毒针越过苏尘的头顶向他们激射而来。猝不及防之下,当时就有两个护卫中针而亡,待毒针散尽,众人的去路也被落下来的铁栅栏挡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尘被拉入暗道。
等公为和剩下的四名护卫当机立断地从屋顶破洞而入。可才跟入暗道,前方就突然传来一阵剧烈地爆炸声,整个暗道顿时全部坍塌。不仅又牺牲了两名护卫,更已无路可寻苏尘踪迹。
无奈之下,展公为只能一边通知展应亭调集更多的人手寻找,一边即刻向官府报了案。
之后,众人一连在京城中寻了几个时辰,直到天黑,也无有音讯,然后展公为突然接到飞刀传信,告诉苏尘地去处。
待众人半信半疑、全副警戒地赶到小院时,首先在院子的周围发现了两具黑衣人的尸体,进入庭院后,又发现了中毒昏迷的乔氏一家。再接着,又看到了两个分别被削成两段和被抹了脖子的黑衣人。
见此血腥场景,众人都几乎以为苏尘也已遇害了,忙冲进门才发现昏倒在椅子上地苏尘,屋子里显然经过激烈地打斗,满是狼藉和血迹。
展公为确定院子再无其他人后,便留下几人守护现场等待官府来勘察,就先带了苏尘回来,至于找到苏尘后的情况就不用细说了。
“难道除此之外,你们没有再发现什么吗?”苏尘听说没有发现张淮俊的尸体,虽然也早已有所预感,但还是止不住十分地失望。
“还有一条断臂。”展公为补充道。当时屋内再无他人,但苏尘旁边的地上,却端端正正的放了一条血淋漓的手臂,旁边还写着一个“张”字。
“张?”苏尘心神一振,忙急问道,“那手臂上有什么特征?”
“那是条右臂,手指修长细白,手腕处还藏有一把锋利的小刀,衣着也不同于其他黑衣人,看起来甚为华丽。”展公为果然答道。
“是他,就是他!”苏尘怔了一怔,昨日满腹的阴云顿时散去一半,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众人自从认识苏尘后,还从未见过苏尘如此失控放纵的大笑,不由地都被她吓了一跳。只有老太太和裴一涯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浮出洞悉的怜悯之色。
断臂……断臂……哈哈哈……看
皇甫目的如何,在对付张淮俊这点上他们还是有共性不会一来就对张淮俊的人直下杀手,现在又卸了他一条手臂。
好消息呀,真是好消息啊!张淮俊啊张淮俊,没想到你这个恶魔也有今天!
想到痛快处,苏尘也顾不得会牵连到自己的伤口,开心地搂过一脸不解的彬彬,连连地亲了几口,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其景其情,见之令人发酸。
展应亭等人虽然疑惑,但知趣地没有出声。结合苏尘留在马车中的那封信,不用苏尘说,他们也大概能判断出苏尘姐弟和那个张淮俊之间。必定有着很大的恩怨。更何况苏尘回来时长袍下的身体几近全裸,又如何能不怨不恨?
“苏姑娘,小心伤口。”见苏尘激动地不住颤动,裴一涯虽不想打断她难得地发泄,还是忍不住善意地提醒道。
“是啊,尘尘,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跟大家说,不要都闷在心里。”老太太明知故劝道,搭在苏尘肩上的手暗暗用了点软劲,示意她平静一些。也给她更多的鼓励。以苏尘向来自制的温柔性格,如果不是长期压抑到了极点,又怎会如此激动呢?
好不容易收住大笑,苏尘笑里带泪地抬头环顾众人,一字一句地道:“这个张淮俊,就是杀害了彬彬一家的凶手。他之所以找我报仇,是因为我杀了和他一样是个畜生的双胞胎弟弟。”
“杀人?苏姐姐你怎么可能会杀人?”举座皆惊中。蓝暖玉首先不可思议地喊了出来。
“我虽然不是故意要杀他,可张淮俊的弟弟确实是死在我手里,而且我也不后悔杀了那个畜生,因为我遇见那个畜生的时候,他正在强暴彬彬的姐姐。我原本只是想打昏他救人的。没想到他被我一棍就打死了。”狂笑过后。苏尘反而倍加沉静了下来,以一种超人地镇定第一次公开自己的揉合了些许必要谎言的秘密,“我发现自己无意中杀人之后。马上就想带着彬彬和他的姐姐逃跑……”
在众人的吃惊表情中,苏尘又重复了一边自己如何带着彬彬姐弟拼命地逃亡,如何葬了等他们停下逃亡时发现已香消玉殒的丁羽,如何发现彬彬人格异常。之后又是如何遇见乔大叔,得知房子被烧,接着又被好心地乔氏夫妇藏起,却被毒蛇咬中,又因祸得福逃过张家人的搜索等等等等……全都一字不漏地吐了出来。
而彬彬和张家之间地恩怨,也自然地改成了张淮俊兄弟欲长期霸占丁羽,迫婚不成,恼羞成怒之下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的故事。
在叙述的过程中,苏尘一直小心地注意着彬彬的神情,彬彬经过两次刺激后,心智已长大了不少,但现在要重叙事情的经过,真怕会再次刺激到他。可是开始诉说后,彬彬却意外地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脸上偶尔掠过一丝迷茫,其余时候都安静地似一只小猫,眼见彬彬没有发病的痕迹,裴一涯又一直在边上守着,苏尘这才慢慢地放松开来。
当然,在这番详细的前情叙述地同时,也无意之中完全地破除了展飞所说的他和苏尘之间关系的谎言。
但展晟飞震惊和心疼苏尘过往的同时,心中早已被腾腾的杀气充斥,反而一时没有注意,只有展父和蓝暖玉到了这一刻,心里这才真正地相信苏尘所说的和展晟飞交易的理由。
“杀的好,这种流氓畜生本来就该杀,就是杀一百个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苏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明日就进宫把这事情告诉皇帝哥哥,请他下旨捉拿那个张什么的大坏蛋,抓到了以后五马分尸为你们报仇。”听完叙述后,激动地热血澎湃的蓝暖玉又是第一个跳出来,用力地拍着桌子,大声地表示要为苏尘做主。
听蓝暖玉提到皇帝哥哥,苏尘心中陡然一跳,对呀,她不能完全放开顾虑让宋胜平帮忙,何不先从侧面旁击,了解一下这个皇帝哥哥的样貌是否和皇甫相似?
“真没想到区区一个地方乡绅小吏竟敢如此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展应亭皱眉道,语气听来十分震惊和义愤填膺,却显然不相信只是一个地方乡绅会有这等势力敢在展家的保护下掳人,还杀了展家的护卫。
苏尘对此自然早有应对,反而趁机抛下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巨石:“我当时收到信后,原本也不相信张淮俊居然能从千里之外一直追到京城来,可是没想到他真来了。被他抓住后,我还警告他,我是老太太亲认的孙女,同时还是蓝郡主的好朋友,如果他胆敢对我有一丝冒犯,奶奶、老爷和郡主一定不会绕过他。可他却说……”
蓝暖玉大怒道:“说什么?”
苏尘故意苦笑道:“他说这些关系他早就知道,可他既然敢来抓我,就不怕你们能拿他怎么样?只因那封信根本就不是他亲手写的,你们抓不到确切证据。就算我们有证据,但他是孟府的人,有孟相做他的靠山,别说是展家,就是蓝王府也不一定能奈何的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