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孽缘
季家小姐也才五六岁,全然懵懂无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旁边的使女、侍仆们听见季小姐这般言语,无论胆大的、胆小的都跟着往地窖跑去凑热闹,季老头见闹得这么不可收拾,只得拉着季夫人一同前去。
“小妹,你可不能胡来,地窖的藏酒不宜打开,快把钥匙还我!”季老头对这个老来得女太过宠溺,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几句。
“我偏要,不就是鬼吗?我才不怕!”季小姐望向众人,“谁敢同我一同下去?”
众人望向季老头,都不敢去,地窖本就是季府禁地,平日里便不让人进入,现下闹了鬼,所有人更是避而远之。
“谁陪小姐下窖本夫人赏一吊钱!”季夫人虽在季老头面前叫嚣得厉害,但胆小如鼠,哪敢亲自下去。可她必须知道地窖里究竟藏有什么!
“都散了、散了!我陪小妹下去便是!”季老头将围观之人全打发走,凑到女儿面前:“小妹,鬼能飞天遁地,长相怪异,声音飘缈,食人精魄,若下了去,怕你看了轻则吓得三五月睡不着觉,重则被噬魂夺魄,丢了身边的一切记忆!你当真敢看?”
“你吓女儿作什么?去,世间哪有鬼。”季夫人瞪向季老头,转头又对女儿道:“小妹,记住你看到的一切,上了窖一定要告诉我!”
“鬼长得多怪?”季小姐望向母亲“像猪头、牛头、马面那样?”
“小妹别怕,鬼由人生,只是面容惨白、身姿轻盈些罢了,并无多少特别!”
季小姐得了母亲的肯定答案,胆子也大了,当即便打开了地窖,随着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那动感欢快的旋律也飘了出来。
季小姐一眼望去,一个衣着华贵,长发飘飘的娃娃正左飞右跃的蹦来蹦去,手里敲打的陶缸在他手下发出美妙的声响。
“你是谁,你是鬼吗?”季小姐见惜君飞来飞去,正应了父母口中飞天遁地、身姿轻盈的描述。
惜君被打断了唱跳,寻声望来,只见洞口一高一矮、一老一幼站着两个人,因灯光昏暗、纵酒过度生了醉意,惜君看不清楚来的何人,迷迷糊糊的道:“我不是鬼!”
季小姐却将转首答话的惜君看得颇为真切:“世间竟有如此美男子!不是鬼,真好!”季小姐跟着父亲走南闯北,阅人无数,可从没见过这么俊美的人。
“父亲,他不是鬼,他长得真俊,我喜欢他,让他当我的奴隶!”季小姐脑瓜转得极快。
“她确实不是鬼,但她是女娃……”季老头明里做着皇商,暗地里贩卖着人口,眼神老辣,和徐娘一样,哪怕惜君一身男装,也一眼便能辨出雌雄。
“女的?”季小姐小嘴巴嘟了起来,“怎么可能有比我好看的女孩子?我讨厌她!”季小姐翻脸比翻书快。
“过了明日便把她卖到北边了,你别同她计较!”
“这么好看的皮囊怎么就这么便宜了别人,我要她跟我换!”
“这哪儿能换?”季老头都快逗乐了!
“能换,我外公杜长风别说换张脸,逆天改命都行!”惜君迷迷糊糊插了一嘴。
“你外公在哪儿?”
“邻……仙岛”
“仙岛?胡说八道,世间哪有仙人仙岛?!爹爹,她莫不是疯子!”季小姐一个小女娃,却贼精得很。
惜君已醉得站立不稳,一个踉跄,醉倒在地。哪还顾得了父女二人讲些什么。
“爹爹,快看我的女儿红!”突然季小姐尖叫的大嚎起来!
季老头还没看清楚,季夫人早被季小姐的嚎叫给引了下来:“小妹的女儿红怎么了?怎么了?”她奔到酒窖的最里边,只见装季小姐女儿红的罐子碎了一地,地面半点未湿,而罐里的酒却全消失了。她看了看倒地不起的惜君:“这是何人?酒全让她喝了吗?怎么这么能喝?”
酒后失手
“一个“瘦马”,我的货物!”季老头这下总算坦白了。
“你把“瘦马”放这?你还做贩人的营生?”季夫人震惊不已。他们季府可是堂堂的皇商,哪能缺这些钱!
“妇人之见,哪知皇商之机来之不易,我亦不想贩人,可……不说也罢,你别再撒泼,更不许声张!”
季夫人欲拉走季小姐,可季小姐不肯:“她毁了我的女儿红,她赔、她赔!”
“酒已入腹,如何赔你?”季老头苦劝道。
“我……吐给你!”惜君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不合时宜的吐了季小姐一身。
“啊……你个疯子!”季小姐恶心的大叫起来!“我要剖了你的皮!”
季小姐冲上去,几巴掌便扇到了惜君脸上,惜君被打得更加晕眩,“你好没礼貌!”惜君嘟囔了几句。
季小姐听罢,小嘴一扁,再看看全身精美的衣服又脏又臭,更是生气,握紧拳头,连连几拳,又呼在了惜君身上。
“我不发火,你当我是病猫!”惜君被打得生疼烦燥,吼了起来,施起灵力,“我要把你变成……一只酒坛!”惜君向季小姐吼道,头晕脑胀的她此刻也想不到别的,只觉得酒坛子圆呼呼的比眼前的小姑娘可爱多了!
“急急如律令,风雨雷电行!”惜君嘴里叽哩哇啦的念着幻语,奈何吃了酒的她舌头不听使唤,磕磕绊绊的将幻语念毕,季小姐却半点变化也没有,自己反而被一团火围了起来!
惜君吓了一跳,忙就地打滚,连滚几圈,火却半分未灭,所幸火是由她幻出,以她为源头,将她护在正中,伤她不到。
不过地窖内全是酒水,季老头夫妇二人知道危险,反应极快,不容季小姐看得目瞪口呆,忙将季小姐一把举起,甩出了窖外,他俩人也先后爬了出去。
“快把地窖封住!”季夫人边说边干。
“那丫头和酒还在里面呢!”季老头甚觉可惜!
“你还敢提?看你招来的什么祸害!”季夫人将地窖锁了个结实,“你最好立刻想想如何调足上供的货!”
季小姐被吓得够呛,连忙躲得远远的,再没工夫去管吵闹的两口子,而季老头俩人在毫无预警的冲天爆炸中再也开不了口了!
三日后任府
惜君幽幽转醒,一睁开眼,便是父亲那张焦急的脸。
“丫头,醒啦?”
惜君向四周望了望,全是陌生的物品,“难道还在梦里?”
“有哪儿不舒服的吗?眼睛能看见不?耳朵听得到吗?说得了话不?知道我是谁吗?”一股脑儿任家主问了一堆。
“丫头?父亲刚叫我丫头,这是识破了我的身分?”惜君脑子并没有坏掉,一想到此,忙闭上了眼睛。
“别装了,我都知道的,喝点安神茶再睡。”任家主笑道。
“爹爹,我是怎么回来的?”
“自然是找回来的,以后可万万不能乱跑了!”
“哪里找到的?”
“季府的火堆里!”
惜君一听,心下一紧,完了,这一切全不是梦!
“丫头放心,季府做恶多端,天降雷火,已将他们的罪行孽烧得干干净净了。”
“雷火?”惜君明明记得是自己念错幻语才召来的孽火。
“现在可灭了?有没伤到人?”
“三天三夜,至今还未尽灭,那季府不仅财物尽毁,连罪行也烧了出来,太平盛世居然还敢贩卖人口,简直不想活了,别说季府当家夫妇二人当场烧死,就连那得信归来的几位少爷也全抓了起来,秋后处决。”
“所以如果这火是我放的,也不算做错事了?”
“自然不算,这是为民除害的好事,追根溯源,那些丢了孩子的家庭必能寻回孩子,感谢于你!不过,不是传言是天降雷火吗?这火真是你放的?”任家主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不是……”惜君忙矢口否定!
父女交心
惜君不敢承认自己酒后失控纵火的事实,无论别人多么不堪,终究是平白无故死在自己手上,而这一无法言说的过错,慢慢滋长成一张心病的巨网,笼罩了惜君往后极长的人生。
“爹爹,我错了!”惜君哇的哭了起来,她现下都想不明白,五行相克里明明水能克火,怎么自己钻进酒罐里反而火势蔓延更快、更猛,还引发了坍塌和爆炸……
“我儿错在哪儿了?”任家主坐在床边,边说边将侍女递来安神汤一口一口喂惜君到嘴里。
“我不该卖弄神通,吓到夫子了,也不知道他这会儿缓过神来没有……”惜君已心生悔意。
“你竟然偷习灵术?唉,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本天赋异禀,加之常年在神通杜家主身边耳濡目染,会些灵术也在所难免。此事你确是大错特错,邻仙岛规是不允许女子修习灵术的,咱们任府就更是万万不可,如今你偷习灵术已然犯规,亦成事实,以后必得能藏则藏,能忘便忘,别被外人借以相挟才好。至于夫子,俗土尘洲之人好金银,我自会补偿于他,他亦会觉得是大梦一场,于我们倒无后顾之忧,反让他见识了我的一双儿女各有所长,不同凡响!”任家主并未过多责怪惜君,反而更多的是父爱如山的袒护,只因无论是看在惜君“福星”的份上,还是她面对过错坦然悔过的态度上。
“我也不该冒用弟弟的身份到这儿来的;不该让爹爹担心的。”惜君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这事儿也算是我一手安排的,并不怪你。”任家主有些意味深长的说。
“爹爹你早就知道我和弟弟互换身份的事儿?”惜君难以置信。
“你弟弟是个可怜人,他一直叨念着他的母亲,常常央求我带他回岛探亲,所以我偷偷为他准备了一个钻孔的木箱。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大胆,敢互换了身份。……若岛上因此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儿,我是难辞其咎,也愧对岛上众人。”任家主略带担忧的说。
“我俩只是小孩,换个身分能影响到邻仙岛什么?”惜君大惑不解的问。
“想来你也听过“福星、灾星”之言,我一直觉得此乃流言蜚语、空穴来风,不足为信,此番你们互换身份,我反而刚好借机可以验证一下!”任家主心里盘算着,若因此破了予施“灾星”一说,那对予施和整个任家而言将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爹爹你对弟弟真好,不像大娘对弟弟那么冷漠,更不像二娘对弟弟那样避之不及。”惜君一脸认真的说道,转念一想,又问道:“父亲对别人也会这么慈爱吗?还记得父亲教训那个男仆,打得他的血肉模糊,还将他拿去喂狗,是为了保护家人吗?可女儿觉得还是有些残忍了。”惜君嘟囔道。
“对家人自然应该付出所有的爱,但对待敌人,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伤害!所以宝贝女儿,无论何时何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最大可能得保护自己,再去理解别人!”任家主推心置腹地教导女儿。
惜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俩人正聊得兴起,管家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家主,不好了!”说完将任府至宝“万花筒”递给了任家主。
任家主接过宝贝,置于眼前,通过筒头小孔,能透视万物,所看之处,千里之外,万里无阻。
“岛上有大事发生!快,备一艘小艇,咱们即刻出发!”任家主面色凝重,心事更重,他出岛经商多年,出岛归岛的日期从来如期而行,现下却分明看见禁家卫侍在邻仙岛码头摇旗示意,紧急召回!“莫不是予施真乃灾星临世,留岛不足月余已让邻仙岛危在旦夕?!”思及此,任家主不由得深深叹息,既对予施命运的惋惜,又对自己轻率行事的悔意!
万花筒里的视界
任家主手执神器“万花筒”,驾着小艇,往邻仙岛方向急急行进。
“爹爹,这大海如此宽广,你是怎么找到回岛的路的呀?你不会迷失方向吗?”由于离邻仙岛还有几日路程,任家主并没有让惜君藏到箱子里。
“这便得依靠我们任家的家传宝贝“万花筒”啦,通过它能透视山川云雾,望向千万里之外而无一物能阻,通过它我们能选到最近路线而不迷路,还能看到海下地势深浅及旋涡方位,避免船只搁浅。这也是咱们能甩开那些多年来觊觎咱们邻仙岛秘密的岛外之人的多次明里暗里的跟随,也是咱们能在邻仙岛高于普通岛民,拥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那这个宝贝好生厉害,我也想见识一下了!”惜君被“万花筒”的魅力深深吸引。
任家主也不吝啬,把宝贝递给惜君,并认真的教她使用。通过镜头,惜君发现镜头里的世物完全不同。
“爹爹,我能看到你的骨头和内脏,好吓人!”
“对啊,没有皮肤和肉体的身体就长这样,若有骨骼和脏器受损,通过它咱们能及时发现、正确及时的治疗呢!”
“爹爹,我看到前面有好多荒岛,岛上还有好生长相怪异的动物。”
“只要是没人的荒岛,各种动植物的品类自然多些。”
“爹爹,前面有座大岛,岛上好多人在修建的些什么东西,只是为什么他们穿得那么破旧?”
“想是犯罪的犯人发配之处,被罚劳役,将功补过,肯定吃穿不好,他们就像咱们岛上的“贱民窟”一样。”
“爹爹,那所院子好大,里面有好多房舍,比咱们家还大好多!还有好多人在里面唱唱跳跳的,那是谁的家啊?”
“想是俗土尘洲各国王公贵族的宫殿,他们地位极高,有权有势,自然吃住奢侈,日日享乐!这样的奢华之处应不止一处!”
“果然!爹爹,超大规模的宫殿貌似有七八处之多,但分布不同,相隔好远!不过,有一处宫殿好生奇怪:居然没有人吃喝唱跳,反而好多人聚集一起,舞刀弄剑!”
“让为父看看!”任家主一把拿过“万花筒”细看了起来。还真看到了那处宫殿内宫人们的与众不同。
“这是咸阳秦王宫,在宫内尚且如此厉兵秣马、毫不松懈,将来必有作为!看来,为父要与此国多加往来!”任家主点评着,心里已开始布棋局。
惜君听不明白,只得打断道:“爹爹,这宝贝简直太好玩了,我可以和朋友分享吗?”
“万万不可!这宝贝可是传男不传女,如今让你看了,都是坏了规矩的!换了旁人,一个指头都别想碰!”任家主收起宝物,怜爱的望着惜君。
“好没趣的规定!族尊若要,你敢不给?”
“族尊身份尊贵,万不会提这种无理要求,让彼此尴尬!”任家主自信的道!
“族尊都不给啊?那女儿偏要呢!”惜君撤起娇来。
“那必须给啊!”任家主将宝物又递给了惜君,宠溺极了。
惜君高兴的扑到任家主怀里:“爹爹真好!”
俩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淡天说地,驾船的管家大声喊了起来:“老爷,暴风雨好像快来了!咱们这小船怕是……”
“暴风雨?君儿,快躲到箱子里去!无论听到谁喊你,千万别答声,也别开箱子乱看!”任家主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大海之上,暴风雨本是极危险的,可大海之上偏有一物,专趁暴风雨来临之际跟着捣乱,趁火打劫,大有“趁人病,要人命”的驾势,其恐怖程度远比暴风雨更甚,传言此物擅长迷人心智,一旦遇上,凶多吉少,犹其是心智不成熟的小孩。
“愿上神保佑我们!”任家主跪在小船上,行着大礼,反复虔诚的祈祷着!
海上遇险(上)
任家主心里没底的祈祷着,他也从未遇到过传说中的怪物,怪物的厉害之处也全是道听途说来的,若换了平时,他是不怕的,可如今惜君在船上,让他不得不起了担忧。
“家主,您快别拜了,您帮我指点一下方向,咱们得找到离咱最近,能避风雨的地方!”掌舵的管家着急的喊道。
任家主再三确认好藏惜君的箱子盖严实后,这才走到管家身边,俩人通力合作,往最近的小岛驶去。
不过,暴风雨来得更快些,狂风席卷着巨浪猛烈的袭来,任家主的小船在无边的海洋里就像一片流浪的树叶,只能任凭雨打风刮,随波逐流而毫无半分抵抗之力。船身被巨浪掀至半空又骤然落下,管家双手抱握住方向轮不敢放开,任家主亦抱着桅杆左晃右荡,晕头转向,唯有心里一直默念:“上神保佑,千万别让船翻了才好!”
惜君则更为惨淡,箱子在船上左翻右滚,她也在箱子里来回反复的滚,早撞得满头是包,头昏眼花,天旋地转,浑身青紫,胃里更是翻江倒海,欲吐不能!
一个时辰过后,狂风嘎然而止,可天空乌云仍未尽散,太阳的一丝光亮也是透不进来。
“风雨总算停下来了,可为何还浓云密布的?难道还会再来一场?”管家问道。
“我们还是尽快找到一处能避风雨的所在!”任家主一边交待管家一边打开箱子查看惜君的情况。
“君儿,你还好吗?要不要出来透透气?”
“爹爹,我浑身都痛,我想吐!”
任家主忙扶着惜君往船边靠去,“快吐吧,吐了就舒服了。”
“弟弟骗我,他只说俗土尘洲奇妙好玩,全没说处处是坑,事事要命,我再也不要来了!真是悔死我了!”惜君边吐边嚎叫。
任家主轻拍着夕君的背,“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确实不适合吃这些苦的?!可怜的君儿,你也别怪你弟弟骗你,他在俗土尘洲多年,大风大浪、恶人烂事、人心险恶,以及你这些时日所经历的,他一样都没遇到过,他哪里知道万事艰辛,世事无常;他哪里知道身边的一切岁月静好,都是有人替他负重前行……”
“爹爹别说了,我不怪弟弟便是,既然外面这么危险,我们就留弟弟待在家里吧,别让他在岛外了流荡了!。”
“可如今我被紧急召回,岛内定是有惊天大事发生,予施光明正大归岛之事怕是没有可能了。”
“我听侍女说,若有龙凤胎临世,若待在一起,便会相生相克,直至只剩一人,所以,弟弟是因为我才……”
“胡说八道,君儿莫要道听途侻,胡思乱想,那些没看过世面的下人,你莫理他们,你弟弟的事,你放宽心,莫自责,作为任府目前唯一的男丁,他迟早要承担起任家之主的重担,而不是待在温暖如春、平安无忧的象牙塔内不思进取,他必须沐浴阳光,承受雨雪、历经风霜,加快成长!”
惜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这种历练也和宝器“万花筒”一样,只传男不传女吗?”
哈哈哈,任家主大笑起来,原本还算严肃的对话,偏让惜君的一言半语能整破防了!惜君分明是个逗逼!
“你们还有工夫说说笑笑、谈天论地呢?这船舱也不用收拾了,反正这暴风雨大抵也会再来一次,收拾了也白搭!”管家驾驶着船故意说着反话。
海上遇险(中)
任家主自知理亏,只得嘱咐了惜君几句,便往舱内而去,船舱内一应物品早已一片狼藉,东倒西歪!
正收拾着,乌云又如蚂蚁聚会般聚集在一起,风呼啸着猛刮起来,一会儿如怨妇般哀怨,一会儿又如鬼魅般嚎叫,声音万分骇人、恐怖!
“管家,这吹的什么风?声音也太诡异了!”任家主探出头边望边问。
“这风太不寻常了,我跟随家主您多年出海,从未听过这种怪声,莫非是来了传说中的怪物?”管家握住方向轮,满脸忧郁的说到。
“君儿,快,快回到箱子里去!”任家主也意识到事情的诡异性,连忙向惜君喊道。
“爹爹,我,我晕得动不了了!”惜君趴在船沿上吐得七荤八素,哪还有力气站起来?
“爹来扶你!”任家主连忙停止收拾,奔出船舱,向惜君走来!
“来兮、归兮、往日兮,君欲去哪处?君乐、君愁、君急行,吾寻往何方……”一曲略显悲凉、似真似假、如梦似幻的歌声夹杂在风声里隐隐约约的传来。
“大家快堵住耳朵!”任家主喊了起来,可管家双手握着方向轮,把控着摇曳不止的船身,哪有空手捂耳朵,惜君则两手搭在船边,能稳住身子不落入海里已属不易;只有任家主自己在晃荡的船上重心不稳重摔一跤因祸得福才及时捂紧了耳朵。
那歌声持续得并不长,甚至任家主还没看到是何怪物发出来的,就嘎然而止了。不过,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能控制人的思维,当任家主发现不对劲时,差点无力回天。
任家主从甲板上站了起来,远远望了一眼惜君,仍半坐半卧的趴在船边上,似乎并没什么异常,而管家则仍聚精会神的开着船,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莫非是自己小题大做,多思多虑了?”任家主挠挠后脑勺觉得自己似乎太过紧张了。
“君儿,你吐好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倒碗清水涮一下嘴?”
惜君没有回答,任家主也没多想,转头又问向管家:“你累不累?要不我替你一会儿?”
管家也没有回答。任家主这才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对。君儿可以不回答他,但管家万没有那个胆,敢不答理他。任家主眯眼细看向高台上的管事,当即傻了眼,那管事满脸兴奋,直勾勾的盯着远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双手熟练的操作着方向,在这未散的浓云密布里精准的向前,而这小船也是怪异,明明任家主没有感受到有风,却像在十级风速的助力下急速往前,任家主这时才明白事情似乎很严重!
“看来,那怪物缠上了我们!”任家主拿出“万花筒”往管事瞪眼的方向望去,差点儿没当场吓死!“万花筒”镜头下的天空早已乌云尽褪,天朗气清,而自己肉眼所见却是截然相反,所望之处皆是乌云避日,浓雾弥漫!“当真他咱们是被那怪物困在了局中!”任家主惊愕之余再一细看,却更是目瞪口呆一一在不足十海里的远处,有一巨型旋涡,而管家分明把控着方向不偏不倚的往那儿驶去。
“管家,你找死?!”任家主暴吼起来,别说他们的是小船,就是平日里运货的巨型商船也绝不敢往那旋涡边靠!
可管家仿佛没听见,仍我行我素,一意孤行。
任家主一狠心,一跺脚,啪啪几下,使劲呼到自己脸上,想将自己扇清醒,离开幻境,奈何半点不疼!
海上遇险(下)
“看来中招太深了了……”任家主走回舱内,换了个法子,他咬破中指,将血滴到了眼睛里,又将头整个埋入到水桶里,直至几乎透不过气来,“希望传说中用这样的法子对解除幻境真的有效吧!”任家主心里怀着侥幸的想,待他出水的那一刹那,果然眼前混浊尽消,一片光明,万里无云,一丝没风!
“总算出来了!”他大呼出一口气来。
任家主走向船尾,欲找出是何怪物让船行驶得如此的快,不看不知道,一看全身都快起了鸡皮疙瘩,那船尾分明跟了一大堆说不上名字的眼晴硕大、体型肥壮的怪鱼,那堆鱼群似乎觉得小船挡了它们的道,都使着劲儿的推着船,它们使出的力道有多大,船行的便有多快!
“好家伙,养你们几群,以后商队倒省了不少人力和挂帆的工夫!”任家主哂笑道。不过,此时离那旋涡更近了,它们的帮忙显然不旦用不着,更明显是帮倒忙。
任家主往鱼群仍了一个大木桶,想打散它们,可刚打散几只,便有几只补充过来,前仆后继,不折不饶。
此计不行,再生一计,他从舱里拿了一堆花茶出来,香味瞬间扩散开来,这是他船上唯一能吃的食物,他们仨人不用吃食,所以船上并没有别的食物!“希望这些鱼能喜欢,能被吸引过去吧!”
他将花茶包裹在脱下的纱衣里,仍到了离鱼不远不近的地方,果然,那些鱼被从未闻过的气味吸引了过去,任家主不得不夸自己聪明!
“我来解救你啦,管家!你这老小子,平时贼精得很,开口闭口都是万事不求人的,现下也中招需要我帮忙了吧!”任家主往管家走去,还没走两步,船又动了起来。他回头一看,那群鱼狡猾得很,知道茶叶没什么吃头,新鲜劲儿一过,又往船尾聚集过来。
“我去,我这船是抹蜜了?挂肉了?还是得罪你们了?就这么值得你们契而不舍吗?”任家主都快气得暴粗口了!
“我管不着你们还管不着我那船行驶的方向吗?”气急败坏的任家主往管家愤愤走去。看着也着了道的管家,任家主几个巴掌便抽到了他的脸上,管家被抽得生疼,幽幽转醒,“家主,怎么突然太阳就露出来了,巨石岛呢?我记得刚才在你的带领下寻到了一个满是巨石的大岛,咱们还在这岛上躲避雷雨风暴呢!怎么一下子又回到了船上,我记忆出问题了吗?”
“咱们都着了道,那怪物太厉害了!”任家主悻悻的说,一边觉得那怪物太可恨,一边又觉得着了道太丢人!
“怎么可能?这一路上我都小心翼翼的,怎么能就着了道呢?什么时候的事儿?”管家一脸错愕,又扇了自己一个嘴巴,真疼,想来现下已回归了现实。
“你快调整好方位,前面就是漩涡了,不想咱们一起死就好好操作,别再纠结了,我得去看看君丫头,她也不对头的紧!”任家主撂下话,便往夕君走去。
惜君原本老老实实趴在船边,突然就直直的站了起来。任家主与她尚有一两丈的距离,一见惜君这般行径,心里瞬间就预感不妙了,“君儿,你吐好了吗?现在可舒服点啦?”任家主小心翼翼的小声问道,对付管家那般粗暴有效的解幻法子,对他的君丫头,那是万万不可能用的!
“扑通”惜君一声未答,让人始料未及的直接跳下了船!
初遇未遇
任家主反应极快,当即伸长手臂、纵身一跃,想去抓住惜君,可距离却差的极远,连惜君的衣服角都没能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见惜君入了水。
“君儿、君儿!”任家主一脸焦急的望着海面急呼,奈何惜君早被迷住了心神,此番正在幻境之中出不得来,哪能听到半点呼喊,连划水的本能都丧失了。任家主再顾不上其它,急急爬了起来,欲跳船救女,可偏巧不巧,一个猛浪打来,原本浮在水面上,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停船、停船、停船!”任家主此时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越发显得脸色惨白,他回头望向管家,暴吼道。
可风帆早已收起,船的行进全是那群可恶的怪鱼在捣乱,管家也一脸无奈,手上的方向轮只能控制方向,根本控制不住速度。
“家主别急,老奴水性极好,这就下水救寻小姐!”
“握好你的方向轮,我的女儿我来救!”说完,便也跳入了海里。
“家主,使不得!”管家脑里、心里一万句大道理想劝住任家主,可任家主却没给他说一句话的机会。
眼睁睁的看着船越行越远,父女俩就这么被弃在荒海,管家心里也是越发着急,“这么回去,怎么给主子们交代啊?!”他一脸沮丧,都快急哭了,可也是无能为力!
……
“噗噗噗……”一个巨浪袭来,海水直接被卷到了船上,正在管家错愕之际,一大一小俩主子也被那道浪子给卷到了船上。
“家主?这……怎么回事?您找着三小姐啦?”
“得亏碰到了尊舅,是他救了我们,不过,脾气还是当年那么大,把我好一顿臭骂!”
“尊舅?”管家一时反应不过来。
任家主一边扶着惜君进舱换衣服,一边答道:“老家伙,你记性越发差劲了,族尊夫人的娘家哥哥都不记得啦?”
“人鱼族族仙?”
“除了他还有谁,当年姜门家主叛乱,族尊夫人因此罹难,他可是大发雷霆,狠揍了一顿咱们的族尊,至此再没往来。”任家主回忆着往夕,叹道。
“这都多少年了,竟能在此遇上?关键是他还肯出手拯救咱邻仙族人?我以为他应该恨死咱们族人才是!”管家完全难以置信,别说救,就是袖手旁观人家也占理。
“关键的关键,听他那语气,好像是掐算出咱父女有此一劫,专门为了救我们才跑的这一趟。”
“家主修的大德!能得仙族亲自出手!”管家欣喜的道。
“骂我的是他,救我们的是他的随从,那小伙子不错,长得剑眉星目,一表人材,年轻有为,风华正茂,一身散发出能主苍茫大地沉浮的君王之气!我家君儿若是醒着,见了怕会一眼误终生啊!”
“家主阅人无数,能用尽所有好词竭力夸赞一个人,想来此青年才俊不是普通的随从,怕是尊舅所选的乘龙快婿!”
“他将妹妹嫁予我们邻仙族尊,尚且觉得是委屈下嫁,况一凡人乎!”
“凡人?在这荒茫大海能救上俩人,仅是凡人?”管家自是不信。
“天姿过人、努力上进、又有幸得仙族指点,自是不凡,奈何未投上仙胎、没有仙骨罢了……若非我的溪儿、雨儿已嫁为人妇,君儿又被内定为新任尊夫人,这个人才我定会求来!”任家主摇头叹道,“可惜了、可惜了!”
恩人仇人
看着自家主子一脸扼腕叹息,管家连忙岔开话题。
“家主,你下水救女,天经地义,虽然是有点鲁莽,但尊舅也不至于骂你吧?”
“哀我不幸,怒我不争呗。我一个凡夫俗子,不自量力,体力不支之下还敢直接跳海,在仙尊看来,简直是自寻死路?可不得挨骂?可偏偏人家最开始还以为我是丢了女儿想不开,没法向家人和族尊交待,要自尽……”
“哈哈哈……”管家简直被逗乐了,那尊舅怎么这么可爱!不过,自尽殉主这事管家自己还真琢磨过,哪怕是主子俩人再晚回来一会儿,他都决定直接把船往旋涡处开去得了。
“不过,那尊舅最后说了一句话好生奇怪,说什么感谢君儿解开他女儿心结,今日出手,全当抱恩的话,可君儿何时与他女儿见过?”
“应是尊舅搞错了吧?”
“能准时准点前来搭讪救我们,受恩于谁岂会弄错?”
“那就只能等三小姐醒来才知道了,对了,小姐她醒了吗?她可还好?”
“此刻她浑身滚烫,发着高烧,还未苏醒,尊舅说我们是遇上了海妖,还好那妖物目标并不在我们,我们只是受了一点他路过的余波,他若有心针对,尊舅就算有心出手相救,结果也无力回天!”
“那是何妖物,只是余波便如此厉害?连堂堂人鱼仙族也不能与之抗衡?”简直出管家意料。
任家主耸耸肩,无可奈何的道:“以后咱们出海得更谨慎点才是。”
“小姐何时能醒?严不严重?”
“你把控好方向,咱们得速速回岛去杜府。”任家主将“万花筒”递给了管家。“我得照顾君儿,替不了你!”
两个大男人满腹焦虑,惜君在幻境里也不好过,此番浑身滚烫,在幻境里也回到了季府酒窖被烧前的情景。
“我不是跟着父亲坐船回岛吗?怎么又回到了这儿?时空逆转了吗?上神是给了我后悔的机会?那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幻化出火来了!”惜君暗下决心。
面对季小姐口里的骂骂咧咧,手上的拳脚相加,惜君退至墙角,缩成一团!始终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真是个木头!”终于季小姐嘴都骂干了,骂人的词也来回反复用了几遍,手也打痛了,连呼带喘,气仍未消。
“女儿退后,让我来收拾一下这个蹄子!”季夫人拉开女儿,要亲自上!
“小丫头,你敢毁了我女儿的酒?你分明是找死!”季夫人拖着又肥又胀的身子朝惜君走来,伸手便将惜君的耳朵提了起来。顺便惜君从墙角拉了出来,又推到地上!反复踢打了好几次!直至季老头都看不下去了。
“夫人,倒底是个小娃,再打就不中用了,不如让我带去北方,培养个十年八年,也能换笔银钱,女儿的损失也能弥补了。”
“呵,你还真敢去做人牙子的买卖?咱们是堂堂皇商、皇商!”季夫人暴吼,随着手又抽了惜君两个嘴巴泄愤。
“你再打她,那酒也回不来了!”
“我偏打!就打死了又如何?怎么,你心疼啦?还骗我说是卖到北边,怕是想养个几年,养大了收房吧!想金屋藏娇,你个上门女婿,凭你也配?”季夫人急了眼,越发口不择言。
俩口子大吵了起来。
缘起于水
惜君却更不好受,那季夫人身强体壮,下手又狠,她和男人吵归吵,对惜君的教训半点儿没落下。
“随你吧,打死得了!不就既亏了银子又亏了酒吗?反正亏的不是我的钱!”季老头十分生气,抬腿便走。
“卖、卖、卖!你听着,我要亲自把她卖到最卑贱向勾栏院里去!你休想生了别的心思!”季夫人发着狠,提起惜君,随手便仍进了酒缸。
“我让你喝,我让你喝个够!”
她还觉得不过瘾,不解气,提起裙摆,便向季老头追去,还欲理论一番!
惜君被仍进了巨大的酒缸里,连呛了好几口酒,惜君想划水,却是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眼看就要沉底了,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小妹妹,别怕,我来救你了!”
惜君想竭力睁开眼睛看看声音的来源,可酒却太过刺激,她根本做不到,只是腰背处传来的触感让她知道救他的人有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她伸出手,摸到了那人棱角分明的脸,惜君默默的想:“我虽看不见你,可若有一天重逢,摸摸你的脸,我一定能记得!”
惜君被捞了出来,可待她急急睁开眼睛,哪有恩人踪迹,唯见酒窖一片漆黑,原来那季夫人出地窖时不仅关了门还吹熄了烛灯。
惜君再胆肥也是一个小女孩,也怕安静也怕黑,此刻她虽极力压制狂乱的心,也不免瑟瑟发抖起来,她想保持冷静,可越发觉得喘不上气来。
“不要关着我,快开门,快点灯!”惜君摸索着拾阶而上,来到酒窖门前,狂拍着门,叫喊起来,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哭了起来。
哭了半天,根本没人理她,惜君嗓子都快冒烟了。
“我一定小心翼翼的,绝不让火乱窜!”惜君自言自语的说道,她太怕黑暗了,纵使她全身蜷缩在一起,也是止不住的寒意袭遍全身,总觉得有无数厉鬼围绕在她四周,向她吹着瑟瑟阴风,她此时太迫切需要光明和温暖了。
她认真的念着幻语,直到幻化出一朵浅浅的火花,她将火花慢慢拉长、变大,让火花将自己包裹起来,片刻酒窖便如白昼般亮起来了,身子也暖和起来了。
惜君坐在地窖的门口,一动也不敢动,唯恐火花飘散,又引起那场要命的火灾。
“老爷、夫人,地窖里面不太对!”一个侍女发现了地窖门缝里透出来的刺眼亮光,急急的向俩主子报告。
“真是要命,那死丫头莫不是精怪变的,我明明将她丢到缸里泡酒了,那般高的缸子还爬得岀来不成?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整出个什么幺蛾子来?”
季夫人三步并作两步便往酒窖赶去,季老头听说惜君被仍缸里泡了酒也是惊中带怨,也赶忙往酒窖跑去。
院里空旷漆黑,越发显得那门缝里透出的火光耀眼夺目。夫妇二人难得异口同声的道:“那丫头难道在酒窖纵火?”
二人吓得均毫不犹豫,用尽力气飞腿踹向窖门,力道之大,窖门直接倒地,惜君也被力道波及,从台阶上圆溜溜的滚了下去。
夫妇二人只见到一个圆滚滚的火球滚向了酒缸,缸子便倒的倒,碎的碎,还未来待及反应,几道火龙便腾空而起,直直往空气充足的酒窖外窜了过来,夫妇二人避无可避,当场被火围得严严实实,烧得他俩肉香四溢,疼得他俩满地打滚,却是无济于事。
展鹏受惊
惜君莫名其妙在地上滚了一圈,此刻脑袋已经被撞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了,她竭力想控制住火势,奈何她只会幻化出火的灵术,根本不懂如何收火,而那火势在酒的助力下更是不受控制,生猛的四处乱窜。
惜君此刻已全身寒气尽销,反觉得浑身越发灼热滚烫起来,虽不像季老头夫妇二人那般被灼烧得皮开肉绽,但身上围绕的火却是连拍带打也灭不了,正自顾不暇之际,却看见季府的使女、护卫等下人都拿着锅碗瓢盆往酒窖涌来,这还得了,在她记忆里,这酒窖马上就要爆炸、坍塌了,她可不能让这么多人进去丢了性命!
惜君急忙跑出地窖,往府里宽敞处跑去,而在那帮下人眼里,分明是一个火球在府里四处滚动,惜君成功的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都跟在她屁股后面追赶起来,有人甚至边追边往惜君身上泼水,而人群里惜君竟然隐约听见父亲对他的呼喊:“君儿、君儿、快醒醒。”
惜君此刻哪管得了这些,她人小腿短,被人追上估计也用不上半会儿工夫,而一旦她身上的火被扑灭,这些人定会又折返回酒窖,到时候酒窖坍塌,伤亡必然惨重,惜君此刻必须不停的跑下去,直到那酒窖塌了才行。她略一思考,便计上心来一一小孩子肯定跑不过大人,特别是在宽阔的地方跑更容易被抓到,若往小弯窄处躲窜,靠着身小灵活游走,定能多拖些时间!惜君想到做到,便往房屋密集、曲折弯延的所在跑去,果然让那些下人跟着她左转右晃,看似近在咫尺,却又捉她不到。
不过,惜君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一一她浑身绕了一圈火苗,火势虽不太大,可她所到之处在奔跑的带动下,或多或少难免会落下一些火花,别说这火是她幻化而来的孽火,就是普通的火也会引发不小的火灾。
果然,没一会儿工夫,整个季府便四面八方都生出了起火点,惜君连同跟着她辇的众人全累得气喘吁吁,众人想灭火却成了纵火,惜君想救人却像极了害人……
惜君正愣神之际,不知是谁,一盆冷水将惜君浇了个透,而惜君此时的身子正如烙红的铁被放入凉水中一样,水汽“噗”的四射开来,惜君再也承受不住,晕倒在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
邻仙岛杜府
任家主和管家抬着一口大箱子进了杜府的大门,路上见到的人无不觉得是任家主亲自来给岳父杜家主送礼来了,皆夸任家主懂礼貌知礼节。唯有在丹房带着“惜君”炼丹的杜展鹏傻了眼。
“阿鹏,快叫你父亲出来啊给君儿看看,这浑身烫得,得快快想法子降温啊,不然烧坏脑子可怎么办?”
“姐夫,父亲被急召入殿了!他们也找了你,像有大事发生,你快快去吧!”
“君儿生着病,我哪能放心离开?”
“这等病我能看,不过就是一颗药丸子的事吗?只是,她是惜君,那她又是谁?”杜展鹏指了指躲在丹房里不肯出来的予施,“怎么有俩个惜君,在这点上,我必须搞清楚!”杜展鹏越想越恐怖,若是任家主带来的病人是真的惜君,那这些时日里一直缠着自己学了一大堆异术的人又是谁?私传异术本就犯了族规,若传了有心机的坏人,那更是罪加一等!
任家主何其精明,一下子看穿了他小舅子的担忧,连忙安慰道:“阿鹏别多想,她俩是双生子,都是任家的人,你没有让外人住到府上!”
遇到难题
杜展鹏听罢,才大呼出的一口气随即又提了起来:“虽是一家人,可那人是君儿的弟弟?不是明令禁止他回岛吗?……罢了、罢了,我不问了!”杜展鹏眉头都拧一块儿了,不想找事儿的他住了嘴。
“那君儿的病?”
“小问题!”
“你不问君儿病从何起?那病因可不普通!”
“还能沾了妖气不成?”杜展鹏一边说一边在置药架的瓶瓶罐罐里寻找起来。
“确是如此!”
“什么?妖气!姐夫,开什么玩笑,咱邻仙岛地灵人杰,毗邻仙境,哪会有妖!姐夫莫不是不相信我的医术?”杜展鹏有些生气!
“君儿跟我出了岛,碰上了海妖!”
“海妖?碰上海妖你俩沒事,就惜君一人着了道?”杜展鹏白了任家主一眼,“姐夫莫不是像我姐那样迷上了话本子,分不清真实与虚假了!”
“人鱼族族仙说我们碰到的就是海妖!”
“停、别说了,你快走,去谪仙殿,他们真急召你!”杜展鹏将任家主推出了门,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任家主今日说的一切是假的还好,若是真的,凭什么他要知道,这不是害他、害杜府吗?此时还不辇走他,更待何时?再待下去,指不定还会说出些什么要命的秘密来。想毕,他又望了一眼任管家,管家识趣的退出了门外,一言不发。
“老天,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杜展鹏将药喂到惜君嘴里,叹着气道:“你父亲分明害我杜府啊!灾星回岛,我是该不该上报,你私自出岛,我又该不该上报?与人鱼族仙有私,我还上不上报?有困难找我们杜府可以,可别带祸事来啊!”
杜展鹏十分无语,给惜君盖好被子,回了丹房,见另一个惜君正老老实实的往炉内添着火:“你是谁?”
“灾星任予施!”予施与杜展鹏相处月余,十分敬重这个平易近人的舅舅,所以半点也不隐瞒。
“灾星?这词多秽气,以后别提了,多说几次自己都信了!你倒老实,也不为自己掩饰一二,倒为难了我,你说我要不要去告发你?”
“没几人知道我回岛,知道我回岛的也不是外人!舅舅若懒得麻烦,便当不知道此事罢了!”予施说完,便不再多言了,自顾自的干活去了。
杜展鹏看着一身女装的予施,确实和惜君长得一般无二,别说外人,就是连他这当舅舅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分不出来,只是现在细想之下才觉得惜君更活泼和天真烂漫些,予施则更沉稳、更谨小慎微。不过,不管如此处置,都得得父亲杜长风回来才能决定。
谪仙殿
待任家主急急赶到谪仙殿,殿上早已吵得鸡飞狗跳了,任家主因为来迟了,所以一入殿便低着头,不敢望向高台上坐着的人,也不敢左顾右盼,连他们在争论些什么都不敢多听多问,直直的便跪在了大殿之上,喊道:“下臣大罪,回途遇险,耽误了不少行程,此番归迟,望族尊明鉴轻责。”
“任家主,你老眼昏花了吗?你向谁磕头跪拜呢?喊谁族尊呢?我看你罪不在迟,在于乱喊主子!”禁威甲中气十足的吼道,他十分不爽这迟来的任秉天打乱了他们三大家主,八大护侍争执了好几日的议事进程。
杜家主干咳了两声,虽未说一言半语,但威慑力还是有的,在这大殿之上众人之中,他年纪最大,而任秉天作为他的女婿,比在场之人都小了一辈,现下反被骂老眼昏花,这让杜家主很难不觉得禁家主在指桑骂槐,以发泄多日来话题争论不下而产生的不满。
各有盘算
任家主平日里与众人相处不长,又长居岛外,处事之道自然圆滑、谨慎、忍让些,年纪虽比他们小上许多,但心眼子却多得多,见岳父给他撑了台,也就不便再发作,但骂他多难听都可以忍,平白给他安罪名的事那是万万不可能惯的,他站起来,退在一侧,小心的观察起来,以图抓到禁家主把柄,好生报复一番!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高位上坐的哪是平日里威风八面、神采奕奕的族尊呢?分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那因紧张而瑟瑟发抖的窘态,让任家主都生了欲一把将他揪下来的心思。难怪这谪仙殿都吵得快翻了天,这小娃根本震不住场子!
禁威甲一眼便看出了任家主眼里的疑惑,于是毫不客气的道:“任家主,可看清了堂上之人是谁?”
“风少爷我倒是有幸见过,只是却不知为何坐到了族尊的位置上,族尊风华正茂,前些日子我向他辞行去俗土尘洲时族尊并未抱恙,亦未提及有云游四海的打算,不过月余时日,堂上竟换了人,倒是意外的紧!”
“任家主迟来,不知缘由,本护司也不妨再解释一遍。”说话的是族尊身边的八大护司之首,“今年又到了五年一轮的族尊聆训日,可近几月来族尊的属星晦暗不明,我等作为护司自当竭力劝阻其出行,但族尊虔诚,执意前往,我等自当随从。我们八人照惯例等在山脚,由族尊一人登入邻仙山,去往仙境,可族尊入了山后便杳无音讯,七日又七日,我们等了足足三七二十一日,族尊仍未下山,我等只能冒大不讳入山寻找,可天路已隐,仙门已关,族尊行踪全无……定是回不来了!”
任家主听罢,惊得目瞪口呆,邻仙族人长期服食杜长风炼制的长生丹药,寿命至少三四百岁,作为拥有高深灵术的族尊风震元,自然寿命会更为长久,可才三百来岁的他,还值壮年,怎会一去不归了呢?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在仙界出了什么事。
“那你们的意思是什么呢?”任家主问道。
“我们八个的意思是国不可一日无主,族尊之位暂由少主风熠然担任,日常繁杂之事不可无人主持!”护司长说道。
“你们八个敢保证族尊回不来了吗?”禁家主说道,“我倒觉得当务之急是放下手头的杂事,专心寻找族尊,以免日后发生“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祸事!”
“禁家主觉得我们存有二心?想当年风姜之役中,最忠心的可是我们八大家,若非我们毁家纾难,哪有现在的太平日子!”
“去你的毁家纾难,去你的想当年吧!好汉不提当年勇,当年忠心,可不代表年年忠心!你们若想表忠心,就更应该速速去寻回族尊才是!”禁家主一听“风姜之役”他就想发火,当年他保持中立的他,事后可吃了不少风震元给的苦头,而赌赢的八大家,明显地位比他尊崇。
“天路已隐,仙门已关,我们又不能飞天,如何寻得?只能等上五年一轮的仙界重开日方能寻个一二,可这期间足足五年,没有暂代尊位的人,如何使得?”
……
双方又争执起来,任家主此番心里跟明镜似的,八大护司定是明白族尊风震元此番必然有去无回,为了自已的地位不变,这才想拥立新主,建个头功;而禁家主则是打着寻找族尊的晃子,暗渡陈仓,若仗着自家卫侍人多,能侥幸寻回活着的族尊自然是头功一件,若没寻到活人,找到族尊随身携带的邻仙族至宝一一九星莲珠,那便是可直接取族尊位而代之,还能算天命所归!这便是禁家主心里主打的小算盘!可若族尊位上有暂代之人,那即使寻到九星连珠也只能算是奉命行事,独吞不得,所以禁家主断不肯让人暂居尊位。
签字立状
杜长风保持一惯的淡然态度,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博古通今、能推会算的他自然知晓风震元此时已凶多吉少,但地位已达临界点的他一切都无所谓了,任由他们纷争,始终缄口不言。
冷家主一向与禁家主面和心异,此番竟生了同一番心思,必竟冷、禁两大家族的群众基础最好,若真有上位族尊之日,那么反对的人会极少!
“任家主,咱们也讨论了好几日了,始终出不了一个令大家都满意的结果,你作为唯一的一个能走南闯北的族人,定有不凡的方案,对吧?!”冷家主向任家主使着眼色,示意他支持自己的想法。
“少爷年幼,也没有什么治国经验,更别谈治国之法,但子承父业也是理所应当,这在俗土尘洲是约定俗成,人人默许的事,所以……”任家主想尽量说话保持中立,却一方的好都没讨上,甚至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禁家主生生给打断了。
“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任家主闲逛多年,长了多少见识我不知道,但是和稀泥的本领倒是挺厉害的。”禁家主讽刺道。
任家主此时虽面不改色,但心中早已闪过一万遍咒骂禁家主的话,“不就是逼我站队吗?杜家主你不敢惹,我今日也要让你晓得我也不是软柿子!”
想罢,任家主道:“咱们不妨问问风少爷的想法!”
言毕,在场众人皆惊,久论不下的讨论居然没人争求过话题中心人的意思!
“有意思,任家主,你真有意思!那好,风少爷,你怎么想的?”禁家主咬牙切齿地瞪了任家主一眼,口气不善的假意问向风熠然。
“这……我……我也不知道,若真要问我的想法,我只知任家主博闻强识,那他的想法便是我的想法。”风熠然被突然的发问弄得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不过,他脑子倒很聪明,早看出了在场之人微妙的关系,也知道任家主与杜家主、冷家主的姻亲关系,任家主看似只有一票话语权,实则至少能达到两票,甚至有可能发展成三票,且任家主是唯一一个“正视”他的人,看起来还算正直,所以他将全数希望寄托到了任家主身上。
任家主见球又推回了自己身上,不得不直视起来。
“我确实有一个建议,大家何不双管齐下?少主目前年少,不懂安排各位的差事,不能做赏罚和行令之事,当个挂名族尊倒还可以;各位家主自行掌管分内之事,只需不乱了方寸,让咱族正常运行就行;咱们十年为期,期间任何人若能寻回族尊,便是头功,若只寻回九星莲珠,便按上神赐宝时的规定:得宝者得极权可继尊位;若寻十年未果,风少爷暂掌尊位期间定也已学会如何处理政务,届时立即继位!”
任家主言毕,殿上竟然鸦雀无声了好一阵子。
“此建议我看可行!”禁家主率先附和起来,疏不知已掉入了任家主的“温柔陷阱”。
众人不再争论,皆点头同意。任家主又道:“咱们立一状纸,签字装裱,展示于谪仙殿上,若以后有人胆敢不按约而行,必将人人得而诛之。”
见无人有异,护司取来笔墨,当着众人将任家主的建议写了下来,禁家主率先阅览,觉得甚好,当即就签上了大名,随即“礼貌”的向上座上的风熠然和众人抱拳施礼,便急急的离开了。其余几人也不磨叽,先后也都签了字。
螳螂捕蝉
各家主全数签字后便先后离开了,行至半道,任秉天又被传音护司“请”了回来。
“任家主,刚才殿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唯有你明确支持咱们少尊,所以少尊以后能否顺利继位,还得多倚仗于你!”护司长十分客气又礼貌的向任家主重重作了一揖。
任家主其实并不想掺和进来,风熠然性格懦弱且年纪尚幼,若非血统高贵,连进谪仙殿的资格都没有,别说任家主打心眼里觉得风熠然不适合继位族尊,连老族尊风震元都瞧不上这个儿子,所以平日里并未对他培养一二,风震元原计划等“福星”惜君成年后纳入后宫,再生下子嗣好生培养,在时间上也是绰绰有余的,怎料就突然遭了难……
禁威甲的“欺辱”、八大护司的“礼待”、风震元以前的“恩惕”都让任家主不得不站了风熠然的队。
“军令状既已立,断无更改都可能,现在的关键是九星莲珠的下落你们可有头绪?”思虑再三的任家主终于开了口。
“族尊失踪时,我便让天监护司卜了数卦,皆未有任何发现。只是天监护司占卜之术终算不过天,若是未误,那便只能是不在凡尘了!”
护司长顿了顿,看了一眼任家主的脸色,并未发现任何波澜,这才又继续道:“天下卜术最厉害的当属杜家主,他和你关系倒好,若你能求得他卜上一卦,少尊继位之日,亦是风任两家连姻之时。”言毕,护司长再看任家主的脸色,明显隐有笑容,他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我族人中除杜家主外,可有其它占卜之术高于天监护司的吗?”
“没有!”
“杜家主对族尊之位可曾觊觎?”
“断无!”
“九星莲珠遗落凡尘的可能性大吗?”
“应该没有这个可能!”
“那你们还担心什么呢?你们找不到,别人也找不到,所以这十年之期你们八大护司只管做好本职、教习好少尊便是,为以防万一,我尽量去杜家主那里打探出老族尊和九星莲珠的下落。再有,无论是去寻九星莲珠还是做为惑敌之术,你们都得广选侍者,培养能人,待到五年一轮的天门大开之时,你们在人手上才不致于落了下风!”
“得任家主帮扶者,必将得偿所愿!”护司长听完任家主的分析,当即感激涕零下跪叩首。
任家主承了护司长的叩首礼,这才又道:“我家君儿一向娇惯不懂事,我这当父亲的怕她以后没本事配不上少尊,不如趁此机会以侍者身分入宫,在你们的教导下学上几年,若能再立点小功,以后联姻也算名正言顺!”
“难得任家主不嫌弃我们八个人微言轻、本事浅薄,若能对福星指点一二,教习几分,也算是我们的缘分!”护司长一边客气的说着,一边将任家主送出了宫。
任家主走后,左护司有些沉不住气的抱怨道:“他任秉天竟敢在您面前拿大?您客气的向他叩首,他居然生生受着了,最后还扶都不扶您起来!简直过分!”
“来日方长,不争此时!”护司长一脸淡然。
“他这小人,趁机硬塞她的女儿入宫,还想与少主联姻,这分明是趁火打劫!简直是乱臣贼子,其心可诛!”右护司也十分不满。
“世间变数、分秒之间,画饼之事,何乐不为!”护司长一脸高深莫测、胸有成竹!
“他俩不过是榆木脑袋,哪里懂得大哥的心思!大哥别理他们。”传音护司一旁哂笑到。
“你倒是大哥肚子里的蛔虫,既然这么聪明,那给我们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