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储位
大丧结束后,郑莜然日日在房门徘徊,痴痴的望着自己那方小院的院门,总是害怕自己垂眸的那一瞬间会错过他到来的那一刻,可是不管怎么盼,始终都是一场空,那扇院门始终不曾等到他来推开。
整个常宁城看似平静一如往昔,可是暗里波涛汹涌,储位空置,各方势力都对那块大肥肉虎视眈眈,储位之争因为太子的薨逝拉开了帷幕。
二皇子奕闻是丽贵妃所出,虽是庶子却也尊贵,自古立嫡立长,二皇子仗了个长子的名份,和母亲韦家的势力,蓄势待发。
基本上朝中的局势就是二皇子和九皇子的争夺战场,一个是庶长子,一个是嫡次子,其他几个皇子要么就是偏安一隅,要么就暂时观战,最好都得两败俱伤,坐收渔利。
承恩殿中气氛诡异得很。
“陛下,如今怀贤太子崩逝,虽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时,可是储位空置,还是该尽立人选。”宰相孟易之出来谏言道。
陛下漫不经心翻阅着奏折,只是抬眸瞧了一眼宰相并未言语。
“是啊,陛下,自古都是立嫡立长,陛下的嫡次子,梁王殿下人才出众,自是上乘之选。”宰相的门生温尚书也出来推荐梁王。
“陛下,这梁王殿下虽然是嫡子,可是性子温润,缺乏帝王的果决,臣倒是觉着二皇子洛邑王极好,为人坚毅勇敢,有勇有谋。”韦氏的娘家人光禄大夫韦庆华也出来谏言推举二皇子。
“二皇子哪里有勇有谋了,光有勇没有谋,还是梁王殿下更合适。”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乱糟糟的,各执一词,各抒己见。
“够了!”陛下龙颜大怒用力将手中的奏折扔了出去。
“储位一事,朕自有决断,无需再议!退朝!”陛下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而两大派的朝臣们仍留在殿中互相吵吵。
二皇子生性鲁莽冲动,一味只会用强,甚至还有些暴戾,九皇子生性温和纯良,虽有心怀天下的善心,却没有帝王的那种杀伐决断,这两个人做王爷做臣都没问题,可是真要登大位一个怕是会变成商纣王,一个可能会守不好自己的大位。
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放眼望去,陛下的几个成年的儿子,性子也各不相同,老二暴戾,老三谨慎胆小,老五身子有残性子孤僻,老六聪明却自大,老七有勇有谋却不受宠,老九纯良,十一子小温室长大童心未泯。
这储位人选选择就变得异常艰难。
这几日二皇子和九皇子的府中登门的人是络绎不绝,京城这些达官显贵别的不会,见风转舵当墙头草的功夫是一个比一个了得,今天这阵风往哪吹就去哪,明天这阵风往哪吹,换个方向去拍马屁。
也就广陵王府门庭冷清,王奕凌这几日按兵不动,一直观察着朝中的局势,自己想分这一杯羹,怕是艰难的很,无论从萧家还是从韦家入手,简直都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拉上郑家也是毫无胜算。
“闵哲,这立储闹得沸沸扬扬的,陛下究竟心里更想立谁呢?”王奕凌不断的在书房中踱步。
“王爷,这属下不知,不过朝堂上的大臣更倾向于立梁王殿下。”
“呵呵…王奕铭,不就是仗着个嫡子的身份,还有皇后背后的萧家,我又有哪里不如那个嫡子呢?”
“王爷,我们还是静观其变,我已经找您吩咐修书给了边关的岳将军,静听王爷吩咐。”
“我手上也就这么一支不过五千人可随意调动的军队,母亲的娘家人丁凋零,郑家也没多大的助力,母亲这仇也不知何时能报。”王奕凌连连叹气道,自己手里的势力弱的简直可怜,也不知道皇后为何总对他刻意防范。
“王爷,这出殡也有好几日了,是不是该去接王妃回来了。”
“还不急,对了蓉儿那边还好吗?”王奕凌每次提及蓉儿总是会不自觉的嘴角微扬,眸里尽是温柔。
“一切都好,蓉儿姑娘成婚后一直住在王爷在郊外的私宅中,生活起居一切都供应充足。”
“那就好,也不知这一世我还能不能许她一世温柔。”王奕凌一想到这道现实的难题,甚至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难题,眼眸随之暗淡,心隐隐的抽痛。
一个人呆呆的望着这个曾经和蓉儿在一起倾诉心扉的书房,多希望还能再次看见她笑着出现在他面前,轻唤着他的名字。
纵使自己可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但心里最明亮最温暖的地方始终只留给那个人,再也不会容纳第二个人。
第四十七章 回
云岚阁中,这几日郑莜然不在府中,黄希和魏玉琴日日前往萧涵月的阁中,各种溜须拍马,拜高踩低,不对,应该说是就算郑莜然在也是如此,只是如今她不在,这三个人也是更加肆无忌惮。
“王妃,这明日王爷可就要去接那个不知尊卑目中无人的野丫头回来了,您可要想想对策啊。”黄希试图挑拨萧涵月去对付郑莜然。
萧涵月平静的茗着茶。“唉,我又能如何,王爷时刻提防着我,这玲珑阁守的是滴水不漏,我连她的面都见不着。”
“也不知王爷究竟瞧上她什么了,您出身比她好,样貌身段哪里不胜过她千百倍的,却在名分上屈于她之下,妾身也是为您不值啊。”黄希这溜须拍马的功力可是与日俱增,不断的在萧涵月耳边进谗言。
“不止我们王爷,还有梁王也是,听闻梁王殿下可是对她念念不忘呢。”魏玉琴也来插一腿。
萧涵月突然眼含怒意,拍了拍桌子。“想到这个我就来气!梁王喜欢她欺负完我姐,如今又把我们王爷也迷的五迷三道的,又欺负我,就是一贱坯子,狐狸精!”
“是啊,梁王现在可是炙手可热,这贱坯子这是撒着网呢吧,能魅惑一个是一个。”黄希附和道。
“这个小贱人!也不知道肚子里那块肉是谁的野种呢!她要是顺利生下嫡长子,那岂不是这王府更没有了我的立足之地!”
萧涵月原本天真的以为,自己的身份屈尊降贵嫁入王府和王奕凌朝夕相伴,王奕凌会发现她的好,能和她共同携手相伴一生,哪怕没有一个王妃正妻的名分,那也是心甘情愿。
可现实却离她的设想越来越偏离,王奕凌从未在意过她,自己没有了正妻的名分,却也没有得到他的心,这个现实一直摆放在她的面前,她不愿承认是自己当初的一厢情愿,当初的太过自信导致的这一切,就把所有的过错要推到一个替罪羊身上。
“王妃,所以此事需要细细筹划,这小蹄子落了胎,没了嫡子这个筹码,对我们总是有利而无害的。”黄希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一肚子的坏水不断的设想。
“可是,送进玲珑阁的吃食用品都查验仔细,而且不能殃及自身,这事难办的很。”萧涵月脑中飞速旋转着,想出了许多对策,可是都只是无用的理论。
“咱们不能对她下手,但可以对她身边的人动手脚啊。比如……”一直不出声的魏玉琴,温柔细语的向萧涵月谏言。
“厉害。”萧涵月满意的拍手称赞道。
正当这三人议论谋害郑莜然正欢时,郑莜然也似乎有心灵感应般的不停的打着喷嚏。
“小姐,不会着凉了吧。”青玉从衣橱中给她找来一条毯子盖在身上。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吗?”郑莜然时不时的含着笑追问进度。
“小姐放心,收拾的差不多了,何况王府离这里也不远,就算忘记了什么也随时可以回来取。”青玉看出她的归心似箭,捂着嘴别过去偷笑。
虽然在这里也挺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可是就是总感觉有种被监视囚禁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
虽然回到玲珑阁也是被囚禁的命运,可是没人能在她前面去说三道四,还不是自己想干嘛就干嘛。
可是离了娘家却总担心赵雪,虽然她的身份让郑谦也要有所顾虑,也并不会怠慢于她,还有郑宇宁盯着,可是自己这心里总是觉着隐隐的不安。
郑莜然就在这么矛盾的感情中摇摆,可是注定嫁出去的女人就像泼出去的水,纵使小棉袄再暖,也只是短暂的停留,能得片刻温暖。
第二日,天刚微亮,外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天空也飘起了细密的雨珠。
郑莜然一早就破天荒的自己起身穿衣洗漱,细心的装扮自己,这回府怎么着也要漂亮大方得体的回去。
可是自己起早了,一切弄完也时辰尚早,只能躺回她的躺椅上期盼着他能推开门来笑着接她回去。
可是等着等着没有等到王奕凌,却等的自己眼皮愈发沉重无力,温暖的炭火,厚实的锦被,她再一次输给了困意,渐渐的闭上了眼进入了梦境。
王奕凌不急不躁的准备妥当,这才上了马车前往郑府接她回府。
郑谦和郑宇宁一早便去上了朝,赵雪和和钱氏迎着寒风站在门口迎接着王奕凌,虽然有屋檐,还有婢女拿着油纸伞撑着,可是这细密的小雨总被这调皮捣蛋的寒风吹的偏离,径直吹落到了她们的脸上,这股寒意似乎能钻心入骨,手脚都有些冻的麻木。
等了许久,王奕凌的马车这才姗姗来迟。
王奕凌打着纸伞缓缓走下了车,赵雪和众人急忙低头俯身行礼。
“免礼吧,岳母大人,莜儿这几日还好吗?”王奕凌那平凡无奇的笑容,却像拥有神力般,让人觉着心旷神怡,赏心悦目,仿佛这寒冬的严寒能被它驱散光。
“一切都好,天气寒冷,王爷请。”赵雪端庄大方的莞尔一笑,伸出手示意王奕凌入内。
谴退了众人,赵雪带着王奕凌一路无言的走到郑莜然的房门口。
赵雪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郑莜然打扮的清雅秀丽半躺在躺椅上,眼睛紧闭,时不时传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嘴角还有一点哈喇子。
“夫人,王爷。”寸步不离陪伴在郑莜然身边的白露和青玉急忙起身行礼。
“这丫头怕是一晚没好好睡,所以等着等着就困的睡了过去,这睡相也真是不雅观。”赵雪无奈的掏出手巾俯身轻轻的擦拭她嘴角的哈喇子。
“莜儿,醒醒了。”王奕凌蹲下身贴近她耳畔低声说道。
郑莜然在睡梦中隐隐听见王奕凌那独特熟悉的嗓音,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脸庞,又欣喜又激动。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这几日等待的不安和怒意,让郑莜然开口就是责备。“你可以再晚点来,索性别来了,忘记我好了。”
“莜儿!不得无礼!”赵雪责备道。
“无妨,本王就喜欢王妃这坦率的性子,我这几日有些忙,还有些善后的事要处理,这不一得空就来接你了,怎么会忘记你呢?”王奕凌饱含柔情蜜意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郑莜然得意的抬起头,笑的乐开了花。
“好了,早些跟我回去吧。”
“嗯。”
赵雪看着她们,怎么心里有一些难过,这是她许久许久未曾体会过的感受,这一刻竟然羡慕极了,自己的这一生终究是托付错了,郑谦对她哪里有过如此柔情的一刻呢!
告别了赵雪,王奕凌小心翼翼的拉着郑莜然,地面本就湿滑,生怕她着莽撞的性子,一不小心又磕了碰了,白露也小心翼翼的打着伞护着她。
这种待遇最好能一辈子,那多幸福啊,自己就像太后一般呼风唤雨,被人疼惜爱护,被呵护备至,也不知到时候卸了货王奕凌是不是还会如此谨慎温柔呢。
第四十八章 动刑
年下将至,整个常宁城沉浸在了为新年忙碌的准备之中,家家贴上鲜艳喜庆的窗花,裁剪新衣。
虽然还在怀贤太子的丧期之内,该素服三月,禁一切婚嫁娱乐,可是终究是一年一度的春节,陛下也终究在群臣的谏言下放宽了要求。
陛下也因为丧子之痛取消了往年固定的除夕家宴。
“白露,青玉,你们两个一会等何管家来了,也一起帮忙,把新衣给府中众人发放下去,这个新年虽然特殊,但还是要有新衣才应景。”郑莜然满意的看着刚送到玲珑阁的厚实棉衣,虽然款式有些旧,却也是她和王奕凌的一番心意。
“是,奴婢先谢谢小姐。”白露开心的像个孩子般,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六月呢?把他喊来试试新衣服,这孩子大了,身体也愈发滚圆了,要是不合身还可以有时间修改。”郑莜然拿起专门给六月做的一套斜开襟的棉袄子,浅蓝色这颜色又不俏丽又稳重,感觉很适合六月。
“小姐,您这身子才愈发滚圆了呢!”白露打趣道。
郑莜然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袭长裙拖到地上,把自己的身形掩的严严实实的,哪里看出来就胖了,再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似乎肉感确实变多了。
“我才没胖,就是成日里吃了睡不运动有些…浮肿。”郑莜然狡辩道。
“小姐还是胖一些好看,何况您现在一人吃两人补嘛。”
正当郑莜然照着镜子仔细瞧着自己发胖的脸,青玉带着何管家和六月走了进来。
“小姐,还出去没走几步就碰见了何管家。”青玉说道。
“见过王妃。”
“何管家麻烦你安排些人手今天就把这些新衣给府中的众人发放下去,还有些麻烦改日派人送去青溪村。”
“是,老奴替府中众人谢过王妃。”
“不必拘礼,去吧,六月到姐姐这里来试试看这件新衣合不合身。”郑莜然摆了摆手示意六月到她身边来换上新衣。
“谢谢姐姐。”六月稚嫩的小脸上扬起了这世间最温暖的笑容。
“不用谢,来穿上试试。”在郑莜然和白露的帮助下,六月脱下旧衣,换上了这身浅蓝色的新衣,剪裁的大小刚好,衬的六月好看极了。
“喜欢吗?”郑莜然牵过六月有些冰凉的小手拉到镜子前,六月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高兴的点了点头。
“最近和私塾先生学识字学的还好吗?”郑莜然温柔的轻抚着他被寒风洗礼的小脸蛋。
“嗯,六月有好好读书,哥哥也时不时的会抽查我的功课。”六月用稚嫩的语气说道。
“那就好,男孩子还是要多学些知识,要有学问,和大哥哥一样有涵养有学识,可不能像我一样。”
这话一出口咋如此别扭呢,明明自己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只可惜要么还给老师了,要么知识在此地毫无用武之地罢了,王奕凌成日看的晦涩难懂的书籍,也不见得拉去考文言文就能考好吧。
“是,六月明白了,那姐姐,六月可以去找颖姐姐玩吗?”
“颖姐姐?是谁?”郑莜然歪了个脑袋,记忆中好像没听说过自己这院里有这号人啊。
“小姐,那是在后院做工的梅姨的女儿,和六月差不多年纪。”白露正巧回来搬剩下的衣衫,给郑莜然解疑道。
“噢,那把衣服换了去吧,这新衣服留到除夕再穿。”
六月开心极了,最用快的速度换完衣服,和郑莜然行礼告别,连跑带跳着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看来六月还是需要个年纪相仿的小伙伴,虽然有几个大人的关心,可是终究是填补不了孩子对伙伴的渴望,只有孩子之间才能有最真挚最纯洁的友谊。
这下也无事,四下也无人,郑莜然又躺回她的王位上,慵懒的闲闲无事,放空心境,来这里别的技能没学会,发呆的本事倒是见长。
可这才没躺多久,青玉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扶着门框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如此慌张?”郑莜然瞧见青玉如此惶恐莽撞,心里的不安感油然而生。
“小姐…小姐,不好了…”青玉试图放缓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小姐,六月和颖丫头在花园中玩,不知道怎么冲撞到了侧妃…侧妃正要动刑呢!王爷也不在府里。”
“什么!”郑莜然急忙起身,随手拿起一件斗篷披着就往花园赶去。
还没到花园,远远的就听见了萧涵月那破锣嗓子在叫嚷着什么,郑莜然也来不及停留去细听,只能被青玉搀扶着赶去。
“贱婢生的孩子就是贱婢,世代都是贱婢,知不知道我这身杭州进贡的锦缎卖了你们几个也赔不起!”萧涵月趾高气扬的指着六月和一个小女孩怒骂道。
何管家和一个看着年纪并不是很大的女子陪着两个孩子跪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两个侍妾则像跟屁虫一般伴在萧涵月左右,高傲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
郑莜然缓了缓自己急躁的情绪。“萧妹妹不知为何这寒冬腊月的,火气还这么大。”
这萧涵月看见郑莜然不行礼,她身后那两个也有了靠山,纷纷无视郑莜然,黄希那种鄙夷的目光让郑莜然看的更是恼火。
“怎么,我这只是教训几个贱婢!怎么惊动了王妃呢!”萧涵月故意加重了贱婢那两个字。
“只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人非圣贤又孰能无过呢?”郑莜然只能强忍着怒意,极为尴尬的笑道。
“孩子不懂事那犯了错就不该罚了嘛?云锦给我打。”萧涵月一声令下,她身边的婢女举起手上的长鞭狠狠的朝六月抽去。
“住手!”郑莜然怒吼道。
可是云锦这一鞭并未收手,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六月的背脊上,虽然身上棉衣厚重,可打上去还是极疼的。
六月终究只是个年幼的孩子,这一鞭又疼又惊,一下子又想起了那段日日被打的日子,六月害怕的失声痛哭起来。
他身边的小女孩也害怕的跟着一并哭泣起来。
“吵死了,给我打!”萧涵月捂着耳朵气急道。
“你敢!萧涵月你又算什么?这里轮不到你来殴打我的人!”郑莜然挡在鞭子前气的已是浑身颤抖,恶狠狠的怒瞪着萧涵月。
“我姑姑是皇后,我爹爹是辅国,我姐姐是太子妃和梁王妃,我想打就打轮不到你说话!给我打!”萧涵月炫耀着自己的后台呛声道。
“你不过就是个妾,我才是正室,整个王府的事我说的算!”郑莜然不甘示弱的戳着她的心窝子。
第四十九章 一山不容二虎
“你!你!”萧涵月气怒至极,指着郑莜然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涵月姐姐,这蹄子如此羞辱于你,妹妹瞧着都是生气得很,您才应该是王妃。”黄希在萧涵月耳边吹着风挑拨道。
“云锦,给我连她一起打!”萧涵月也是气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郑莜然轻蔑的一笑。“谁敢!我是陛下钦赐的广陵王妃,我腹中是王爷的嫡子,谁敢动我一下试试!”
云锦还是有所顾忌不敢听从萧涵月的指令,举着鞭子迟迟未敢下手,其他婢女都低着个头更是不敢惹祸上身。
“涵月姐姐,这蹄子不收拾怕是要上天了。”黄希一个劲的吹着风,怂恿萧涵月动手,而魏玉琴则沉默不语躲在一静观其变。
“哼!”萧涵月闷哼一声,上前一把夺过云锦手里的鞭子,举起鞭子对着郑莜然就是一鞭,许是因为气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这一鞭只打中了郑莜然的左肩。
“小姐。”青玉害怕极了,一下子慌了神。
虽然衣服够厚,可还是疼的很,这要放在夏天早就皮开肉绽了吧。
郑莜然硬是一声不吭的站在六月的面前护着他们。
六月害怕的哭的更大声了。
“侧妃,求您不要再打王妃了,是老奴没有管教好孩子。”何管家跪在地上不断的向萧涵月磕头认错。
“侧妃,您怎么能打王妃呢。”青玉走到郑莜然身边想护着她。
萧涵月又举起手对着郑莜然挥舞鞭子,郑莜然下意识的推开青玉,双手护着小腹,闭上眼睛,静待着鞭子的挥落。
可是“啪”的一声,鞭子明明发出了鞭打在身上的声音,身上怎么一点都不疼呢?郑莜然缓缓的睁开眼,只见王奕凌护在她身前挨下了那一鞭。
“王爷。”萧涵月急忙将鞭子往一边扔去,焦急的上前查看王奕凌的伤势。
王奕凌冷峻的眸中那分寒意让人觉着可怕,毫不怜香惜玉的将萧涵月一把推倒在地。
萧涵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推慌了神。
黄希这下失了气焰,平日里各种溜须拍马,现如今却愣在原地不敢上前扶萧涵月。
“没事吧。”王奕凌回过身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着郑莜然。
“我没事,你没事吧?你帮我挡什么呀。”
王奕凌摇了摇头。“你啊,先关心好自己吧。”
“对了。”郑莜然转过身。“你们都起来,好了,六月不哭了,有姐姐在。”郑莜然微笑着哄着六月,温柔的轻拭去他惊恐小脸上的泪痕。
六月含着泪点了点头。
郑莜然摆手示意何管家带着孩子先下去。
“王爷!这两个孩子弄脏了我的衣衫,冲撞了我,王妃仗着身份羞辱涵月,您怎么能如此偏颇呢!”萧涵月坐在地上委屈极了,点点热泪滑过她那张娇俏的容颜。
“你的衣衫弄脏了大不了洗一下,不行我赔你一件就是,这么大的人了拿孩子撒什么气,你刚才那股嚣张劲呢?”郑莜然眼瞧着有了靠山,双手叉着腰立马来了劲。
“奕凌哥哥,这身衣裳可是皇后亲赏的,那两个贱奴就是故意弄脏的,难道我连惩戒奴才都没资格了吗?”萧涵月此刻装的柔弱可怜,抬起手半遮面轻泣道。
“我的人岂是你可以打就打的!那你的云锦一会也借我打几下呗!”郑莜然看见她那装柔弱无辜的模样,真是恶心坏了。
云锦一听还真是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好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王奕凌被这几个女人吵得极不耐烦,眉弓紧蹙着。
“奕凌哥哥,涵月真的只是想小惩大戒,谁知道王妃如此羞辱涵月。”萧涵月这柔弱的戏码演的是那个漂亮,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含着泪望着王奕凌,满眼的星光。
“和她硬碰硬肯定不是明智之举,她会装柔弱,那自己也要更柔弱更可怜,罢了,豁出这张老脸也要赢了她!”郑莜然心里盘算道。
“奕凌,这侧妃满嘴胡邹,不仅言语羞辱我还亲自动手打我,我总觉着肚子有些抽痛。”郑莜然倚靠着王奕凌,捂着自己的肚子也来装柔弱。
女人的柔弱也是一种很好的武器,会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当然前提这得是他会在意的女人。
王奕凌伸出手将她霸道的搂紧怀里,低下头附在她耳畔轻言道“装柔弱这可不是不适合你,别扭得很。”
郑莜然尴尬的回了一个笑容。
“侧妃萧氏目无尊卑,殴打王妃,伤了本王的嫡长子,即刻罚紧闭于云岚阁,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外出!”
萧涵月此刻多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坏了,而不是自己的心碎了,碎成了一堆玻璃渣子,望着自己深爱着的人,原来,自己曾经的梦想可以与他携手一生,此刻想来愚蠢可笑至极。
萧涵月此刻是真的绝望了,望着王奕凌那冷漠凉薄的眼神,萧涵月那一汪发自肺腑的眼泪也挽回不了。
“王奕凌,我喜欢了你十年,整整十年,我记得你救我时那一抹温柔炙热的笑容,我记得你关心备至的话语,我心系于你,总想着多见你哪怕一会也好,总盼着能嫁给你和你相伴一生,哪怕家人辱骂我甚至要赶我出门,我都无怨无悔,我只想和我心目中的少年在一起。”
萧涵月此刻被绝望的心情围绕,眼泪一滴接着一滴从眼眸中流下,望着面前这个冷漠无情的王奕凌,全然没有了当初那温柔体贴。
“我如此深爱着你,你却爱着她,她究竟有什么好?我哪里不及她?她就是一狐狸精,勾引完梁王又勾引你,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萧涵月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坐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
其实郑莜然能明白她的心情,任何女人换位到萧涵月目前的处境都会崩溃,她错在太过于执着于一个不爱她的人。
“本王当初就和你说过,我并不喜欢你甚至很厌恶你,你却任性妄为自己执意为之,那这样的生活就是你本该要预料得到。”
“莜儿确实有很多缺点。”话音刚落,郑莜然就恶狠狠的瞪了他两眼,王奕凌全都无视。“虽不像大家闺秀温婉贤淑,但是她坦率率真,待人以诚,王府上下谁不喜欢她,你自己去问问哪个下人喜欢你?天天动辄打骂罚跪,你自己瞧瞧你自己哪里有点名门闺秀的模样,也就如同市井泼妇一般。”
萧涵月被王奕凌数落至此,止住了眼泪,心痛到了顶点,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只能停留在了过去和自己的记忆中,眼前的他还是他,却不再似从前那般温柔,只剩下了冷漠与绝情。
目视着萧涵月被带走,黄希和魏玉琴也想脚底抹油的溜之大吉,郑莜然就把怒意放在了黄希的身上,萧涵月到底是萧家的女儿动不得她,而且很多次都是这个黄希在一旁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她不过就是故太子塞来的平民女子,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的气焰。
第五十章 长寿面
黄希拉着魏玉琴正准备要走。“黄希,这段时间骂我骂得挺爽啊,刚才各种挑唆的,我们是不是该来算算账了。”郑莜然阴笑着掰了掰手指头,掰的骨头咔咔作响。
“王妃…莫要随便血口喷人!”黄希这死鸭子嘴还挺硬,理直气壮的否认。
郑莜然看她这德性也是气怒急了,这口恶气早就已经是一忍再忍,如今也不想忍着了,她脱离王奕凌的怀抱上前抬手狠狠的一记耳光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
黄希被惊的捂着脸瞪大了双眼,气得是抬起手就想还手,郑莜然也没有想躲的意图,老老实实站在她面前等着。
王奕凌大步向前拉住了黄希颤抖的手臂。
“奕凌,你放开她,让她打,她哪只手打的我一会就剁哪只。”郑莜然积压了许久的恶气必须要一并发作了才舒坦。
“莜儿,不要胡闹。”
王奕凌死死的抓住黄希的手臂,不敢松手,抓的她疼痛不已。
“王妃姐姐,求求您了,希姐姐也是心直口快之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吧。”魏玉琴含着泪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少来我这里装可怜,你们背后骂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一个个拜高踩低骂得可是一个痛快啊,让我当洗脚婢?骂我歪瓜裂枣?我歪瓜裂枣也比你们强多了!”郑莜然耳畔总能回响起那些言语,光想到就气怒得很,指着黄希语音瞬间飙高好几度。
魏玉琴自知被抓到了错处,明哲保身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你不过就是梁王殿下遗弃之人,肚子里那块肉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话音刚落,王奕凌气怒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疼的黄希是呲牙咧嘴的叫唤。
“你!”郑莜然只觉着气的胸闷气短,血气上涌的,肚子也隐隐有些作痛,指着黄希气的恨不得撕碎了她,青玉见状急忙上前扶着郑莜然。
“王奕凌!这就是你上次要护着的人!就如此羞辱我,你可是都听见了!”郑莜然转瞬间就把矛头对准了王奕凌。
“好了,你们吵够了没!青玉你把王妃送回玲珑阁,来人,把黄希关起来。”王奕凌被一群女人吵的头都疼了,烦躁不安的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场无休止的骂战。
“王奕凌你个渣男!你就是大渣男!你不负责任!你!”郑莜然被几个侍婢联手拽走,王奕凌这偏袒的作为让她恶心坏了。
郑莜然就这么一路骂骂咧咧的被带回了玲珑阁。
“小姐,你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就正中了那些人的阴谋嘛。”青玉倒了杯热水谨慎的放在了郑莜然的面前。
“你们都出去!”郑莜然趴在桌上将头埋于臂间来掩盖悄悄滴落的泪水。
“是。”青玉只得退出去守在门口时时刻刻留意着动静。
“王奕凌大渣男!这种货色也吃得下!搁在府里也不嫌污染空气霍霍粮食的,养条狗还知道知恩图报,留这种白眼狼也不知究竟有何意义!”郑莜然低声埋怨道。
许是王奕凌被她们几个吵得烦透了,这几日都未来玲珑阁,日日不是出府办事就是留在书房里闭门不出。
郑莜然也从一开始的气怒到日日盼着他,都快像望夫石一般日日伸长脖子等着他。
可是日盼夜盼的,却始终未盼到该盼到的人。
“小姐,我听何管家说,今日可是王爷的诞辰。”青玉急忙跑进来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她。
“诞辰?”郑莜然满腹疑惑,“我竟然都没问过他生辰之事,王爷人在府里吗?”
“王爷和闵哲不久前刚回来,此刻在书房里。”
自己竟然从未留意过他的生辰,好像嫁来这半年,其实也并未好好的去了解他,现在想来也是惭愧得很。
“现在已经临近午膳,时间仓促,我亲自下厨给他个惊喜。”
说动就动,郑莜然兴高采烈的冒着雨来到膳房,膳房里备菜的厨子小厮们正在为府中众人的午膳忙的不可开交。
众人瞧见她纷纷停下了手边的工作,给她行礼。
“你们不用理会我,只管忙自己的事,我来亲自下碗面,给我准备面条、鸡蛋、酱油、葱、还有…些蔬菜吧。”毕竟太复杂的东西她也不会,这门烧面的手艺吧还是煮泡面久了学会的,毕竟泡面和长寿面做法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差别。
“是。”
没一会膳房管事就把东西准备妥当,小厮们也把她要用的灶头烧热顺便加好了热水。
可这种灶头她还真是第一次用,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做起来生硬的很。
按照泡面那样等热水煮沸小心翼翼下面条,再打入鸡蛋,加一小勺酱油,加一小把蔬菜,撒上葱花,完美!这一碗虽然卖相不好但是饱含心意的长寿面出炉。
“小姐,外面的雨还是很大,刚才过来都有些淋湿了,要不还是奴婢给您去送吧。”白露望了望外面细密的雨珠惆怅道。
“不用了,你们帮我打好伞,我亲自去送,这才叫惊喜嘛。”郑莜然望着自己这一碗面满满的自豪感,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下厨给别人吃了吧,连爸爸妈妈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呢。
一路上,郑莜然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一碗意义不同的面条,就算装在了食盒里完全不会被雨水淋到,可她仍然不放心的将食盒紧紧抱在怀里。
白露和青玉各走在她的一侧,小心的打着伞护着她。
在她精心呵护下终于完好的将热腾腾的面条带到了王奕凌的书房外。
“你们先回去吧,我要看着他吃完才行。”郑莜然脑中幻想着他欣喜的吃完面的画面感,脸上也不自觉的浮现出得意幸福的笑容。
青玉和白露回去后,郑莜然快步走到门口,伸出的手刚想推门,却依稀听见王奕凌提起着那个人的名字,一瞬间原本欣喜之情却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伸出的手犹豫了片刻,停留在半空中,竖起耳朵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第五十一章 是风是雨
“回王爷,蓉儿姑娘那里一切安排妥帖,还请王爷放心。”
“那便好,每到冬日里她手上的冻疮总是发作难愈,她也怕冷的很。那里的炭、衣衫都要供应齐全。”这熟悉的声音,曾经和她说着暖心话的声音,为何如今却如此温柔的关心着那个蓉儿。
“一切都供应无虞,今日王爷您的诞辰要不要属下准备一…下…”话音未落就把王奕凌打断。
“不必了,往年都是蓉儿变着法的给我过生辰,如今也没必要了,这生辰过不过的都没有什么意思。”王奕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王爷也好几日没去王妃那里了,要不要去瞧瞧?”
“我不想去,这段时间日日面对着她也是倦得很,闵哲,有时候还是挺羡慕你的,没有娶妻的日子多自在无牵挂,还可以有机会和爱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和不爱的人搭伙过日子。”王奕凌轻笑了一声嘲讽着自己。
郑莜然心里一直明白王奕凌的心从未从那个蓉儿身上移走过,自己也未走入他内心的深处,可是这些话当他这一字一句的说出口,心那一刻似乎忘记了该如何跳动,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
“属下其实觉着王爷您对王妃还是有感情的。”
“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她是我的发妻我自会好好待她,也就仅仅于此,我的心系蓉儿,自始自终都未曾改变,也不会改变。”
郑莜然猛地一把推开门,王奕凌倚靠着椅背上眯着眼看着她哭着推门而入,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咽口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心虚的很,目光一直落在别处不敢去瞧她一眼。
“你先下去。”郑莜然把食盒放在王奕凌的桌案上淡然的说道。
闵哲看了看王奕凌,对着郑莜然行了个礼关上门守在门外。
“莜儿,你…怎么来了。”王奕凌尴尬的问道,眼神始终未敢落在郑莜然身上。
“本来我知道你生辰,特地下厨做一碗面,高高兴兴的给你送来,却不想…”郑莜然轻轻哽咽了一下。“让我听见如此可怕的词句,我全心全意待你,心里装的都是你,却换来了你的一句逢场作戏。”
郑莜然打开了食盒把热乎乎的面端了出来。
王奕凌却始终避开和她的眼神接触,他的眼眸中全是惊慌,谎言被如此措不及防的拆穿,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王奕凌,这是我第一次下厨,我能想到的就是亲手给你煮碗面,我不及你的蓉儿变着花样哄着你,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把我扔一边冷着我,你又为什么要让我对你付出了真心又让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个傻子!被你骗的团团转呢!”郑莜然从原本压抑着的平静一下子崩溃,对着王奕凌大声的怒吼发泄心中的怨恨。
可王奕凌还是沉默着望向别处。
郑莜然明白,眼前这个曾经让她深爱的男人再也不会成为自己不动如山的依靠,他的心里永远都有一个驱散不了的影子。
转瞬之间本就已凉透了的心,四分五裂,“王奕凌,我郑莜然从今往后和你再无瓜葛,从此旦夕祸福,彼此无由。”
郑莜然含着泪冷漠的说完,扭头摔门而走。
“王妃,下着雨呢!”闵哲喊道,郑莜然仍不顾一切的冲进了雨里。
王奕凌这才回过头细细瞧着这碗热腾腾的面,心为何也觉着难过不忍。
“王爷,这…”闵哲不知所措的进屋询问王奕凌。
“罢了,随她去吧。”
这个曾经甜蜜的家,如今如同他的主人一般令人感到恶心,郑莜然站在府门口最后回眸望了一眼,也算和过去的自己道别。
“王妃,您这…”门口小厮犹豫着该不该拦她。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广陵王的王妃。”郑莜然收回了仍有些眷恋的目光,跨过门槛正式宣布自己的自由。
小厮们不敢擅自做主,急忙跑去和王奕凌禀告。
郑莜然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周围的人都打着伞对她指指点点,这冰冷的雨水和她炙热的泪水混合而下,已分不清是雨是泪,身上衣衫被雨水浸湿,湿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她冻的瑟瑟发抖,可是却依旧不顾及世俗的目光在雨中漫步。
“王爷,王妃淋着雨出府了。”小厮们跑到书房禀告。
“知道了,下去吧。”王奕凌淡淡的说道。
“原以为她会直接跑回玲珑阁,闵哲,你派人去找她,这雨密得很不要受凉了。”王奕凌的目光一直落在那碗平凡的面条上。
“是,王爷。”
待闵哲退了出去,王奕凌起身端过那碗面,心里涩得很,明明自己深爱着的是蓉儿,对郑莜然只不过是结伴而已,可为何看她伤心难过,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痛。
拿出了食盒里的筷子,细细品尝着这份让两个人都痛苦的生日贺礼。
“王爷,那好像是广陵王妃吧,怎么没打伞淋着雨啊。”梁王驾车的马童说道,缓缓的在郑莜然的身后停下了马车。
“什么,你看错了吧。”梁王虽嘴上如此说着,可还是好奇的掀起了帘子。
定睛一看,这背影他太过熟悉,熟悉的烙印在了脑海中,这辈子都不可能泯灭掉,王奕铭不管不顾的跳下马车冲进雨里跑到她的身侧。
“莜儿,你这是怎么了?”王奕铭拉过她冰冷的手,阻挡住她的去路。
“怎么是你!王奕铭我也恨你,我恨你辜负了莜然,我恨你让我变成了这样!你满意了吗!我这样你们是不是都满意了!”郑莜然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莜儿,你在说什么?先跟我上车。”
“我不要!”
任凭郑莜然如何反抗,王奕铭始终没有撒手,紧紧拽着她,而她的身体本就冻的麻木迟缓,自然反抗不了,就这样被拖上了王奕铭的马车。
“莜儿,你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王奕凌欺负你了?”王奕铭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拿起车里的薄毯裹在她身上。
郑莜然的心已经绝望,倚靠在王奕铭这陌生又安全的怀中尽情发生大哭。
“是不是他对你怎么了?你究竟受了什么委屈?”王奕铭心被她的痛哭声紧紧揪着,轻抚着她颤抖的脊背。
可郑莜然并不想说话,只是一味的哭泣。
“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要!我不回去!”
“王爷,那些好像是广陵王的人。”峦安坐在车外看着他们满大街的找人。
郑莜然一下慌了神,“王奕铭,我求求你,我不要回去。”郑莜然抽泣着压低着声音哀求着王奕铭。
“好,那我送你回郑府,峦安,去郑尚书府。”
“谢谢你。”
“莜儿,你和王奕凌究竟怎么了,他怎么如此对你,你有着身子怎么还能淋雨呢!”
“不要再提他!我不想听见他的名字!”郑莜然捂着耳朵悲愤不已。
“好好,我不提他。”王奕铭将她搂入怀中安抚着。
第五十二章 失去才知珍惜
郑莜然安心倚靠着王奕铭,兜兜转转只有王奕铭对自己是没有目的的真心,只可惜他真正的良人已逝,自己不过就是冒牌货,还对不该喜欢的人把自己的整颗心完全没有保留的掏给了他。
“不要哭了,为了不懂得疼惜你的人哭泣伤心不值得。”
郑莜然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哭会发泄出自己所有的悲伤,她愚蠢的竟然从未怀疑过王奕凌,竟然把自己的所有爱都给予了他,如今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被人玩弄耻笑了许久都不自知。
“呃…”郑莜然被小腹的疼痛打断了思路,刚才就察觉到了痛感,可一阵阵的轻微抽痛她并未在意,上车休息了会竟然觉着痛意一次比一次加重几分。
她紧紧捂着小腹,这一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感驱散了一切其他的情绪。
“怎么了?”王奕铭低下头看着她,疼痛的咬紧嘴唇,眉头深蹙,一脸的惊恐害怕与痛苦。
“我肚子好痛,孩子…”
“没事的,没事的,马上到了,再忍一下,孩子一定会好好的。”王奕铭不知所措的安抚道。
总算马车很快就赶到了郑府,王奕铭也不顾及什么疯言疯语,他抱起因为疼痛已虚软的她,冲进郑府。
门口的小厮们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什么看!还不去请大夫!还有快点带我去你们小姐的房间!快啊!”这种紧急时刻小厮们无动于衷让王奕铭急红了眼,扯着嗓子一改往日温和的形象。
王奕铭紧紧抱着她,生怕一失手把她磕着碰着了,总算安全把她送到了她的闺房,将她轻轻置于床榻上,可自己的手早已麻木颤抖。
赵雪听到下人禀告,只觉着脑袋一阵发懵,也不顾及什么仪态了,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急忙慌的赶到郑莜然的闺房。
“妾身参见梁王殿下。”赵雪匆匆向梁王行了个礼,就直奔郑莜然的床榻边。
“莜儿,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才几日就成这样了?”赵雪坐在床榻边颤抖着的双手抚过她冰冷的脸庞。
郑莜然疼痛的弓着身子,轻轻的呻吟着,全身的潮湿冰冷让她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快多拿点炭盆来!快去烧热水!还有多拿些被子!吩咐人不许对少夫人提起!”
“王爷,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要给莜儿换身衣裳,她穿着湿衣服也不舒服。”
“是,应该的。”
赵雪坐在床侧也不想再去追问这一切的缘由,她扶起郑莜然,和白檀一起把郑莜然身上的湿衣服换下,郑莜然躺在赵雪的怀中,随便她们怎么折腾。
“莜儿,这…。”赵雪望着郑莜然的底裤上一小片的嫣红,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大夫来了没!白檀!你快去找大夫!快去!”赵雪带着哭腔嘶吼道。
“母亲,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孩子有事?”郑莜然紧紧抓住赵雪的手追问道。
“没事的,莜儿,你现在需要休息,躺下大夫一会就来了。”赵雪强装着镇定含着泪硬挤了一丝极难看的微笑,试图安抚郑莜然紧绷的神经。
“夫人,大夫来了。”
赵雪侧过头去抹了抹眼泪。
“快请进,许大夫,快点求求您救救我女儿。”赵雪哽咽道。
“夫人放心,莫急。”
许大夫也不顾拿出脉枕,直接拉过郑莜然的胳膊把着脉,她害怕自己的呻吟声会影响大夫,硬是忍着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
许大夫神情凝重的站起身,“夫人,恕老朽无能为力,王妃腹中胎儿已经滑胎,王妃寒气入侵,肝气郁结,又骤然小产,伤身得很。”
郑莜然本就疼的几近晕厥,许大夫的这一番话彻底掐灭了她最后挣扎的信念,内疚自责占满了她的所有,这世间这么大,还有什么她能留住的?还有什么值得她去奋不顾身的爱?
郑莜然缓缓闭上了眼睛,晕厥了过去,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痛苦的噩梦,醒过来这些现实仅仅只能是梦。
“莜儿!莜儿!”赵雪彻底歇斯底里的崩溃,扑在郑莜然的身上放声大哭,任凭她如何呼喊,郑莜然都安静的陷入了梦境。
许大夫上前再次把了把脉。
“夫人,无妨,王妃这是太虚又伤心过度晕厥了过去,老朽这就去开药。”
房中的动静,站在门外的王奕铭一字一句的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脸色铁青的大步离开了郑府。
王奕凌吃了几口面就再也吃不下去,一直等不到郑莜然的消息,渐渐也不安焦躁了起来,瘫坐在椅子上试图缕清自己混乱的思绪。
“王奕凌!”王奕铭不顾小厮的阻拦,一脚狠狠踹开了王奕凌书房的门,踹的门重重的撞击着门框。
王奕铭剑眉锋目怒瞪着王奕凌,拳头捏的手指的关节咔咔作响。
“怎么,我最近好像没招你吧,你这是又要用什么理由来找我算账?还是马上要登上太子之位来立威来了。”王奕凌面对着盛怒的王奕铭,却并未当回事,斜靠着椅子轻蔑的瞧着他。
“人渣!”王奕铭走上前去抬起胳膊一拳正中王奕凌的右脸,这一拳王奕铭用尽了力气,王奕凌的嘴角渗出了鲜红的血迹,右脸也瞬间红肿起来。
“王奕铭你发什么疯!”王奕凌站起身捂着自己的右脸,彻底被王奕铭这一举动给激怒。
“我发神经?”王奕铭嘴角微扬的讥讽道。“王奕凌,我只希望莜儿能开心快乐,我爱着她她却爱着你,所以我放弃我想看她幸福,而不是占有伤害她,可你呢!你对她做了什么!”
“看来她是跑你那去了,我和她夫妻吵架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就让她一个人出去淋雨吗!你不知道她有着身子吗!你不爱她可以,但不要伤害她,她有多疼你知道吗!她多伤心你又明白吗!她没了孩子她多绝望你明白嘛!”王奕铭紧抓着王奕凌的衣领
“你说什么?”王奕凌并未反抗,而是一直望着他希望着他只是一时说错了话。
“我说什么?呵,王奕凌你逼走发妻,杀了你的孩子,你就是罪魁祸首!你把莜儿折磨成现在这样子你满意了嘛!”王奕铭松开手一把把他推回到椅子上。
“不可能!不可能。”王奕凌摇着头轻念着,心里本就乱得很,这一下更是像一记闷棍打的他完全慌了神。
“她此刻万念俱灰,你自己去和父皇提和离吧,我娶她,我可以更好的爱她待她,而你…不配!”王奕铭鄙夷的目光扫视了王奕凌一遍,摔门而去。
第五十三章 破灭的侥幸
王奕凌瘫坐在椅子上,望着那碗已凉透发胀的面条,心里不是应该为了甩掉她可以和蓉儿还有未来而开心的吗?不是应该为了再也不要去她那虚情假意而觉着自在吗?不是应该为了府里没有争吵而安心吗?可为什么这一刻丝毫察觉不到开心,只觉着难过失落霸占着自己的心。
“来人,备车去郑府。”
他决定亲自去看一看,而不是相信王奕铭,虽然早就明白结局是如何,可是仍抱着那渺茫的希望。
……
赵雪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紧握着她冰凉的手,害怕再一次会失去她,一向倔强孤傲的眼泪从不为郑谦流过,面对心爱的儿女们,面对着心里唯一的牵绊惦念,再孤傲再坚强也于事无补,赵雪的眼泪早已泛滥,一滴滴温热的泪落在郑莜然的手上。
“夫人,少夫人刚去您院里找您了,我就说您去了何尚书家约了何夫人饮茶。”
“嗯,很好,你再去吩咐下,谁敢议论外传今日之事,一律发卖!柔儿那里定要瞒住,宇宁回来了吗?”赵雪抬起手臂不顾大家闺秀的礼仪和涵养,焦急的用衣袖擦试自己的眼泪。
“回夫人,少爷还没回来。”
“那你先去吩咐我说的事,正好那小贱人和她女儿都不在,这件事要是传到皇后和萧家的耳朵里指不定要生出多少祸事!”赵雪担忧的很,言语里都透着满满的担忧之意,梁王送的广陵王妃回府,这传出去可就不知道那些嚼舌根的人要如何胡编乱造了。
“是,夫人放心。”
“夫人,梁王殿下来了。”白芷急忙通传。
“你去和梁王殿下说,很感谢梁王殿下护送三小姐回来,只是如今莜儿还是广陵王妃,还请梁王殿下也要避嫌才是。”
白芷将原话全部转达给了梁王,他自知彼此的身份尴尬,为了她不被有心人编排污了名节,只能遵照礼制和礼法败兴而归,即将离开的那刻打着伞回眸最后再望了一眼她闺房的方向,好像就能离她近一些。
……
王奕铭刚走没多久,王奕凌就风风火火的来到郑府,不顾下人们的阻拦,迈着大步淋着雨急促走到郑莜然的院门口。
刚一进去一股浓烈扑鼻的药味扑面而来、直冲鼻腔,好几个小婢女都在廊下烧火煎药,心中的忐忑更是加剧了几分。
“夫人,广陵王殿下来了,已经到院门口了。”白芷急匆匆地跑进来通传。
赵雪伸出微颤着的手抚着她冰凉光滑的脸颊,嫣然一笑,站起身出去会会他。
刚一打开房门就瞧见王奕凌那张阴沉刻板的脸,右脸还泛红微肿起来,还时不时的探头向内望去。
赵雪故意靠在门框上,阻隔他的视线,轻咳了一声,“王爷,您不用看了,还请回去吧,莜儿不想见您。”赵雪红着个眼睛,但还是维持着端庄得体的模样,心里早就把王奕凌骂得个狗血淋头。
“岳母大人,莜儿还好吗?”王奕凌自知理亏柔声细语的询问道。
“好与不好都只有我们心疼,不用王爷费心。”
“岳母,我就去见见她行吗?”王奕凌一直探头探脑的,可奈何赵雪靠着门框一只手还拦着,他又不能推开赵雪擅闯,只能在门口干着急。
“王爷,您还是请回吧,您这声岳母我担不起!”
“岳母,我…”话音未落郑宇宁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母亲,三妹还好吗?”一进府里就碰见白檀把大致的来龙去脉和郑宇宁讲了一遍。
“宇宁。”赵雪见到郑宇宁原本故作镇定的情绪一下子有些激动。“莜儿她还没苏醒,身体的剧痛和心里的绝望怕是伤得很。”赵雪故意提高语调斜着眼睛暗讽着王奕凌。
“王奕凌你还来干什么!我妹妹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吗?”郑宇宁侧过身去正对着王奕凌,拳头紧握着蓄势待发。
赵雪虽然也很想出出气,可是理智的等级观念还是劝住了她,她担忧的上前一把拉住了郑宇宁紧握着的手。
王奕凌也乘着赵雪不再拦门,一个激灵就跑了进去,赵雪和赵宇宁想拦已是来不及。
只见郑莜然紧闭着双眼,平静的平躺在床榻上,整个屋子里充斥着浓重的药味,王奕凌这一刻的心被紧紧捏住一般。
原本还幻想着这一切都不过是王奕铭无端编造的谎言,可现实如今明明白白摆在眼前,那一丝丝的侥幸也全都荡然无存。
王奕凌坐在床榻边,伸出的手微颤着摸了摸她的额头,明明一直都是把她当作蓉儿的替代,一直想利用郑家这并不强大却还有用的关系罢了,一直都很厌烦她的任性妄为,可为何真的看见她面无血色的躺在面前,心却窒息般的痛苦。
“王爷,您也瞧见了,莜儿如今这个样子,这下满意了吗?”赵雪讥讽道。
“莜儿是我的妻子,本王自会给她一个交代,本王这就带她先行回府。”王奕凌刚站起身准备抱起她,却被郑宇宁一把拦住,用力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拉离床榻。
“不劳王爷费心,我妹妹无福享受王爷的交代,莜儿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交给你才几天你把她弄成什么样了!是不是要逼死她你才开心!莜儿要是醒过来定也不想瞧见你这张脸。”
赵雪走到王奕凌身前,语重心长的说道。“王爷,您请回吧,以后的事等莜儿自己做决定,她如今定是不想看见你的,要是和你回去她怕是会更激动,对她养病也不合适,所以还是请回吧!”
赵雪伸出手示意逐客,王奕凌侧着脑袋再隐约瞧了一眼晕睡着的郑莜然,再看了看赵雪那态度坚定的模样,还有郑宇宁那摩拳擦掌的样子,看样子是在他们这里讨不到想要的结果,也只能先行离开。
待王奕凌走后,郑宇宁和赵雪这才放下戒心缓缓走到郑莜然身侧,看她沉静的模样如此“安详。”记忆被拉回那次生死蜕变之时,郑莜然也是如此安静的躺着没有了呼吸与心跳,郑宇宁害怕的摸了摸郑莜然的脸颊,一颗忐忑的心这才放下来。
第五十四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王奕凌回府后就安排了白露和青玉收拾她的东西,派了一辆马车将她们连人带物送回郑府。
白露和青玉完全摸不着头脑,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回到郑莜然身边这才惊诧的发现这才仅仅一两个时辰,郑莜然就从兴高采烈的准备寿礼到了现今躺着陷入昏迷的状态,这转变让她俩震惊错愕,内疚感压的她俩喘不过气,时时刻刻守在郑莜然的身侧。
赵雪也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郑宇宁也装的一切都未发生的模样回到李柔身边,像往常一般伴着她。
郑莜然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也不知道究竟梦到了什么,一会就像来到了地狱被许多人追赶,一会又回到了王奕凌的书房,看着王奕凌提起剑一脸怒意鄙夷,恶狠狠的刺向自己的胸口,一会又到了悬崖峭壁上,看着脚下这陡峭险峻的悬崖,害怕的动也不敢动,突然有人出现,可是原以为会是天使救自己脱离苦海困地,却不想回过头是王奕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伸出手狠狠将她推向悬崖,还和她说了一句“去死。”
就这样在坠落过程中,郑莜然拼命的挥舞着双手,本能的试图抓住任何救命稻草。
“莜儿,这是怎么了?”郑莜然因为梦境,双手不断的挥舞着,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模糊的语句,赵雪抓住她乱舞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是不是做噩梦了。”
就在梦里即将坠落到谷底,都能瞧见谷底乱石嶙峋、尸横遍野的景象,郑莜然害怕的大声喊叫着苏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瞧见她们三个人含着泪红着眼围在自己身侧。
“莜儿,你醒啦,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赵雪喜极而泣的拉着她冒着汗的手掌。
“小姐…”白露哽咽着轻唤着她。
郑莜然瞧了瞧周遭的摆设和这张曾经很熟悉的雕着祥云吉祥纹的床榻,心里瞬间空落,想起了晕睡前的那让人绝望崩溃的一幕。
“孩子。”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小腹上的疼痛感仍旧隐隐约约的存在,心里也就明白了那一切都不是噩梦,而是让人绝望的现实。
“莜儿,孩子还会有的是不是,你现下需要养好自己的身子。”赵雪缓缓的说出这番话,郑莜然竟然平静的眨巴着双眼望着她,不哭不闹没有任何反应。
“饿了吗?想吃什么,母亲让膳房这就去做。”赵雪反而被她这反常的举动给吓的不安。
“我想一个人静静。”郑莜然言语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莜儿,你这身子这样熬不住,要不熬些粥吃了再休息一下。”
她微微摇了摇头,“我想一个人呆会!”她侧过身子背对着她们,痴痴望着床榻边的围栏上雕刻着的花样图纹,鼻子一酸,眼泪安静的从眼眸中流出。
“那先把粥熬着,你想喝了随时可以喝,有事你喊白露她们。”
“嗯。”郑莜然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轻轻应了一声。
赵雪和白露她们这才不舍得望着她的背影退了出去,白露和青玉守着门,赵雪则顶着黑眼圈去了李柔的院中。
……
接下来的几日郑莜然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每日吃饭都像小鸡啄米一样,吃完饭就傻傻的躺在躺椅上一个人望着房梁愣神,任凭白露她们和赵雪如何相劝,她再未说过一句话,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眨巴着眼睛。
明明自己心里恨毒了王奕凌,恨他把自己当成了猴耍,还把自己一颗脆弱的心毫无保留和防备的双手献上,可是为什么脑海中始终都浮现出的是他的模样,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颦,都深深的刻在脑海中,烙印在心里。
王奕凌则日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脑中一直试图理清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可是想破脑袋还是想不明白,这人心难测,为何连自己的心也一样难测?
另一边,终究是纸包不住火,那日的事终究是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皇后的贴身婢女若雪小声的附在她耳边向皇后转述着当日郑府之事,皇后本来正在挑选着送给各府的新春之礼,本就因为太子的事和年下各种的杂事而心烦,一听闻此事气的将手中拿着的如意白瓷花瓶狠狠的摔向地,珍贵的白瓷瞬间四分五裂。
“去把老九喊来!还有此事不可外传,谁敢嚼舌根一律杀无赦!”皇后在自己宫里也不顾及着什么端庄之态,气怒的很。
“是。”
王奕铭在书房里安静的茗着茶等着郑府最新的消息,可是郑莜然的消息没有等到,却等到了皇后的传召,那一刻也就明白了,这一切终究还是被皇后知道了。
“儿臣参加母后。”
“王奕铭,你!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皇后怒指着他,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儿子。
“母后,不知为何如此动怒?”他仍装着淡定的反问着。
“你之前和我说的保证呢!和郑莜然再无瓜葛,就是说着玩的嘛,堂堂的嫡子说话不算数,还抱着她回府!荒谬!”皇后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拍了拍桌案。
“母后,之前是之前,你之前如何胁迫我的也别忘了!”王奕铭理直气壮的回答着,看着皇后的目光也再也没有少时那温柔。
“你!”皇后气的浑身颤抖跌坐在凤椅上,“好,我胁迫你,那也是为你好,现在你大哥不在了,母后只能依靠你,你呢,天天就想着那个贱人,这件事要是被韦家那些人知道,你的储位还要不要!”皇后试图放平语调,心平气和的诉说道。
“母后,储位对我来说只是能有资本抢莜儿留在身边,其他你想要的权利富贵,我不感兴趣,我并不是你的傀儡,也并不是你用来为萧家争夺势力的武器。”
“你…!”
“母后若无其他事,奕铭先行告退,还有,不管谁敢动莜儿一根汗毛,我会做什么可就没人知道了。”王奕铭笑着俯身行礼,不屑再去看这个所谓的母亲。
再皇后的一阵怒摔怒骂中,王奕铭背着手淡然的走出尚阳宫。
第五十五章 烟火璀璨
立春已至,炮竹声声入耳,璀璨的烟火给这片漆黑的幕布短暂的绘上五彩斑斓的绚烂,
天空飘起了稀疏的雪花,给这个除夕之夜增添了一番冰凉清冽的景色。
家家户户热闹的庆祝着一年一度的除夕之夜,赏着雪景烟火、燃着炮仗,一家人围在一起笑声缭绕的吃着丰盛的晚餐,孩子们今日可以疯狂的撒野嬉闹,可以不用遵守着平日里日落而息的规矩。
整个常宁城被这喜庆的气氛所笼罩,虽然正逢太子的丧期不能穿红戴绿,不能悬挂大红灯笼,可是却一点也不影响人们这过年的喜悦之情。
可是这诺大的常宁城,有人在欢呼雀跃,有人却在一边呜呼哀哉。有人与家人团聚,有人却形单影只。有人因为过年而兴奋开怀,有人却暗自神伤。
郑莜然拒绝参加来这里第一年的新年家宴,免得看见那些个讨厌的人,如今今非昔比,那一个个的还不得逮着机会各种奚落,又何必去自己出现去丢人现眼呢,何况李柔至今还不知道她的事情,不去也挺好。
青玉和白露和其他婢女一起在院中燃着小炮仗,虽平日里做事规规矩矩,但内心里到底也都是孩子,今日也不必对她们管束太多,难得有个放松的时刻,也就任由她们玩闹。
她自己一个人披着斗篷,站在窗边打开窗望着远处璀璨夺目的烟火秀,那一瞬间的美丽耀眼终究会很快谢幕,但能留在该留的人的心中,才是真正的永恒。
以前在现代,从小就盼着能过年,不仅有好吃还可以和小伙伴相约着一起游戏玩乐,还有那压岁钱,那对小时候的自己可是一笔巨款,那喜悦之情可是能激动许久。
可是大了后却再也不期盼过年,甚至提起过年烦得很,并不是缺少了童真,而是长大了就该面对小时候永远不会遇到的难题,面对着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介绍相亲,每次过年就像酷刑一般,难熬的很。
“哎哟,那个谁谁家的女儿嫁了个钻石王老五,又体贴又有钱的。”
“那个谁谁家的工作铁饭碗,长得也漂亮,这才有资本挑挑拣拣。”
“那个谁谁家的娶了个漂亮媳妇,生了双胞胎。”
反正都是说的谁谁家,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家,总之最后都会把矛头全部对准自己这个千年单身狗身上。
灌输着什么女人不要眼高于顶,到时候就变剩女嫁不出去的思想,所以每逢年节再也没有当初的喜悦欣喜之情。
现在来这里的第一年就嫁了人,再也没有人在耳边催婚,再也没有三姑六姨的安排相亲,可是这个新年比以前更是痛苦,原本会以为这个新年能找到童年的快乐,却未曾想还未熬到过年就给了她重重一击。
望着这场雪,怎么就想到了青溪村,也想到了王奕凌那种俊美的脸庞,他冷冽的眸子,他高耸的鼻梁,他身上的味道,他的一切都如此惦念。
明知道没有结果,明知道会很惨,可为何还像飞蛾一样要扑进火里?
王奕凌原本今日的下午来过郑府,可是硬生生被赵雪劝退,赵雪也并未告知郑莜然,王奕凌在书房一个人举着杯对着烟火一饮而下,一杯接着一杯,嘴角却扬起了一抹轻蔑的笑容。
“王爷,侧妃求见。”萧涵月提着自己忙碌了一整日亲手准备的饭菜点心,兴高采烈的来到王奕凌的书房门口,如今没了郑莜然这块绊脚石,幻想着能陪着他共度良宵。
“滚!滚回你的云岚阁!本王…不想看见你!看见你就烦得很!”王奕凌一听是萧涵月就扯着嗓子怒吼道。
“奕凌哥哥,涵月是来陪您一起过除夕的,王妃姐姐不在,自然是涵月来代劳。”萧涵月仍不死心,用柔媚的语调说道。
“滚!闵哲派人送她回去!”
“侧妃,您也听见了,请吧。”闵哲一手摸着佩剑,一手示意送客。
“哼!”萧涵月闷哼一声怒瞪了闵哲一眼,便带着婢女转身离开。
回到了云岚阁将精心准备的饭菜全部打翻在地,拿出藤条狠狠鞭打着云锦来出自己所受的这口恶气。
“王爷,喝酒伤身。”闵哲走进书房,看见王奕凌面色潮红,瘫坐在地遥望着窗外,抬起头将手中酒壶中的美酒倒入嘴中。
“反正也无所谓了,我什么都得不到,不过就是笑话般的存在,母亲的仇也不想再报,什么名利,不过都是虚名罢了!”王奕凌对着酒壶耻笑道。
“王爷,您不要再喝了,喝多了伤的是您自己啊。”闵哲坐在他身侧相劝道。
“闵哲,你说,究竟蓉儿好还是莜儿好啊,为什么我这么爱着蓉儿,把她当成全部,可为什么看着莜儿伤心我也伤心呢?”王奕凌倚靠着闵哲的肩膀,用真挚期待的目光望着闵哲。
“王爷,这蓉儿姑娘和王妃并不一样啊,这怎么能比较,其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爷您对王妃还是动了感情的,所以才会如此伤神。”
“这怎么…可能,我爱的始终都是蓉儿,没有谁可以取代蓉儿的地位,要不是这什么狗屁的世俗礼制,我早就娶…了蓉儿为妻。”
“王爷,属下虽然并未婚配,原是不明白这些情爱之事,只是觉着王爷对蓉儿姑娘只是一股执念,爱而不得,所以心里才总是惦念,或许您心里已经明白蓉儿姑娘只是过客,却因为执念而牵绊着自己。”闵哲看着王奕凌这段时间如此颓废,也是只能干着急。
“是吗?不是!肯定不是,你在诓骗我罢了。”王奕凌望着远处一刻不停歇燃放的烟花,否认的微微一笑。
“可我为什么望着这绚丽绽放的花火,却总想起她的身影呢?怕是…她已经恨毒了我再也无法转圜。”
原本一直厌倦的生活,如今却也怀念起来,原本可以和乐的一起欣赏这场一年一度的盛大花火会,如今分隔两地形单影只。
“王爷,或许给王妃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也好。”
“罢了,陪我一起喝一杯,也算有人陪我过度这除夕,不要辜负这番美景。”王奕凌将手边另一坛酒递给闵哲。
两个人坐在一起饮着酒无言眺望着这绚烂的美景。
第五十六章 出发宝应寺
这个年过得真是憋屈无聊,仅剩的好处怕是不用走亲访友,不用听那套谁谁谁家的孩子多优秀的言论,可日日躺着望着房梁,一日三顿的喝苦到极致的汤药,也真是苦涩又了无趣味。
赵雪日日精心的照料呵护她,可终究还是解不开她打了死结的心结,唤不起她的精神,整日里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萎靡不振。
郑莜然心里总是惦念着那个人,她自己也不解为何如此犯贱,明明那个人并不爱她,她却死皮赖脸的在这思念他,也不知他可否有那么一瞬间能想起自己。
还总想起那未曾谋面的孩子,虽然母子情分短暂的很,却始终也是一块心病,满满的愧疚感,每每想到总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如今这种困局,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解,仿佛整个人生都困死在这个局面里,和王奕凌和离并不是自己可以说的算,并不能赌上全家的性命去博陛下会不会龙颜大怒,可是当什么都未发生回去,她也是万万做不到。
也不知这世间究竟有没有神明,不知真正的郑莜然和孩子在另一边好不好,更不知道自己这困境又该如何面对。
人在困境时,总会想起精神的崇拜,总会希望神会听见自己的诉求,郑莜然也想到了寻找所谓的精神寄托。
哪怕是临时抱佛脚,也总比不抱的好。
“白露,城中哪个庙宇是比较灵验的?”
“嗯…”白露抬起头冥思了片刻。“好像前不久听府上的姑姑说起宝应寺很灵验。”
“宝应寺?离得远吗?”
“说远不算远,说近也不近,在城的另一头宝应山的山顶上。”在给她收拾洗干净的衣衫的青玉顺嘴说道。
“不管了,白露去准备些香烛,备车,青玉给我梳妆,我们去一趟。”郑莜然一下子来了精神,从床榻上起身坐到妆台前,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想要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人见人怕,鬼见鬼惧的丑模样。
“小姐,您还在小月里,可不能外出,夫人知道了定会扒了奴婢的皮。”白露一听她的用意,吓得跪在地上。
“是啊,小姐,外面天寒地冻的对您养病不宜啊。”青玉也赶紧放掉手里的衣衫走来劝解道。
“你们该知道我的脾气,你们是想让我母亲扒你皮还是我来扒你皮呢?”郑莜然冲着她俩阴阳怪气的说道。
“可小姐你身体…”
“我自己的身子我有数,我就去宝应寺,去了就立马回来,有我护着你们怕什么?”
白露知道她的性子,想到什么就必须去完成,没有什么能阻挡她认准的事,便将一堆劝告全都咽了下去。
可是两人仍愣在原地不敢踏出一步。
“我只是想去为孩子祈福,你们要是不敢去,那就我自己去,母亲责罚起来就说我支开你们偷偷溜走,和你们无关。”郑莜然玩弄着手上的银簪,也不想为难她们。
“可是小姐,这门口有家丁守卫,我们怎么才能偷偷出去啊?”青玉问道。
“我为何要偷偷走出去?我并不是阶下囚,还不是想走就正大光明的从大门走出去,要算账的训斥留着回来慢慢训好了。别废话了,来帮我梳妆,我们早去早回。”
白露和青玉尴尬的四目相望,却也只能妥协。
青玉将她憔悴的面容用脂粉遮掩起来,配上许久未带的珠玉首饰,和刚才那邋遢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白露也备好了香烛和银钱,主仆三人就大摇大摆的走到正门口。
守门的小厮尴尬面面相觑,却未敢阻拦,瞧着她上了马车就急忙一溜烟小跑到赵雪那禀告。
赵雪此刻正悠闲地品着茶,翻看着府中的账本。
“夫人,三小姐和她的婢女们出了府。”小厮跌跌撞撞的失了分寸跑进来禀告。
“什么!一群废物你们也不拦着!三小姐去了哪?”赵雪立刻一摆手将账本重重的合起,眼眸中的冷峻如同这难熬的冬日一般。
“奴才不知,可是瞧见三小姐的婢女拿着一篮子的香烛。”小厮被赵雪这气场全开的气势吓到,扑通一声跪在地如实禀告。
“香烛?没别的东西?”赵雪也是捉摸不透郑莜然这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
“没有旁的。”
“罢了,先退下吧,三小姐要是回来了及时来禀告。”
“是。”
赵雪虽疑惑与不安,可是也任由着她去,带着香烛也能想到她究竟会去何处,也不想派人去追她回来,反而会让母女有了嫌隙。
郑莜然坐在马车上沿街欣赏着这许久未见的热闹景象,却又觉着心里油然而生一股痛感,她和这热闹之景放在一起反而突兀,现在她的世界中崩塌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整个世界灰蒙蒙的,和这个热闹繁华的现实之景就是鲜明强烈的对比。
瞧了一会她就把帘子放下,再也不想去瞧别人的快乐,反而让自己显得像个可怜虫一般。
马车渐渐驶离热闹的街市,又行驶了半晌,终于在宝应山的山脚下停下了车。
郑莜然一下车就瞧见了山脚下直通上山的那条蜿蜒曲折的石阶,这条石阶一望不能见底,只能瞧见穿过茂密的竹林,这条如此长、长不见底的台阶看的郑莜然心里直发怵,想打退堂鼓。
“小姐,走完阶梯就可以到宝应寺。”
“这有多长啊?”郑莜然语音有些微颤,指着这条石阶路诧异的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我们没来过,但是人们都带着香烛往上走,定是不会错。”
果然台阶上有不少人挽着竹篮努力的往上爬去,郑莜然一开始只在意这条长的过分的阶梯,这才注意到那些正在努力攀爬的人。
“听说这里求签很灵验,可是却怪得很,解签卜卦从来只看是否有缘,随性的很。”青玉把打探到的小道消息细细和郑莜然说道。
“还有这样的?算了,为表诚心慢慢走吧,也没有个缆车可以坐,也只能靠两条粗腿了。”
郑莜然带头,领着白露和青玉踏上石阶,慢慢的向山顶爬去!
第五十七章 宝应寺
可才刚走了一半就啪啪的打脸了,郑莜然爬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停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腿肚子都在不自觉的发颤,望着向下狭长的阶梯,再向上望那愈发陡峭的阶梯,这卡在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
“小姐,你没事吧。”青玉和白露倒是丝毫不显疲态。
郑莜然摆了摆手,恨不得不顾及礼仪与世俗眼光,一屁股坐在地上多好。
可奈何这样传出去不仅丢自己的脸,还丢郑家的脸面,只能硬撑着半弯着腰休息片刻。
“建这庙的人是不嫌累么,凿石阶不累么,建山脚下不香嘛。”郑莜然喘着粗气抱怨道。
“小姐,建山顶上才可以离佛祖更近些啊。”
“是啊,小姐,山顶上空气怡人,眺望着整个常宁城,光是来郊游赏景也是极好的。”
“我可不想爬的这么累光是来赏景,要是没有目的我才不来爬,罢了,接着爬吧。”郑莜然索性不再去望着这条长长的阶梯,把每一个台阶就当成最后一个来攀爬。
……
另一头的王奕凌端坐在桌案前抚着他心爱的琴,白皙纤细的手指仿佛自己有生命般在琴弦中轻舞,一曲悠扬婉转的旋律,似潺潺流淌的溪水般轻柔,却又似奔腾入海的激流般壮阔。
连日来被那些无解的答案折磨着,琴声中也透着淡淡的忧愁之音。
“王爷…”闵哲推开门尴尬的打断了王奕凌的兴致。
王奕凌停下了手,抬起头静静地望着闵哲。
“王爷,我们安排在郑府外的探子刚才来禀告,王妃刚才带着两个婢女出了府,一路尾随至宝应山,好像要去宝应寺。”
“宝应寺?以前也没瞧见她信奉这些,怎么突然就想到会去宝应寺。”王奕凌轻声不解道。
“或许王妃有事所求吧。”
“备车。”
王奕凌倒是有些好奇她究竟会去求什么,这些日子因为赵雪的阻拦也一直未见过她,越是见不着,却总是惦念。
“小姐快了,加油!”青玉和白露俩丫头轻松的在她身侧打气,毫无倦意。
哪像她,虽然灵魂是二十好几的人,但身子是郑莜然的,也就和她俩差不多年岁,怎么就差这么多呢,青玉和白露恨不得可以一步几阶,都不带喘气的轻松爬山,而她就像要了她老命一般,腿酸疼不已,不顾形象的大口喘着粗气。
贴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浸湿,在这种冰天雪地的鬼天气里,虽然有阳光,可终究是初升的朝阳并不温暖,她竟然能爬的全身是汗,凉风一吹反而舒适的很,果然这就是平常一个是干活运动,一个是成天躺着的区别。
终于走上了最后一阶台阶,明晃晃的黄色院墙已近在咫尺,可是郑莜然已经几近虚脱,倚靠着白露浑身虚软无力,站在阶梯的一边稍事休整。
“小姐,你不要紧吧。”青玉担忧的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有些累。”郑莜然气喘着说道。“走吧,我这样够虔诚了吧。”调整了下自己的气息,腿还软的很,被白露和青玉搀扶着慢慢的走近。
腿就像踩在软绵绵的棉花糖上,一点都使不上力。
慢悠悠的用龟速走进这看着并不大的寺院,周围的人来来往往,看来这里的香火确实是旺盛,每个人都是一脸的虔诚,怀揣着不同的愿望祈求,在大雄宝殿前举着燃起的清香对着四方恭恭敬敬的敬拜。
郑莜然也依葫芦画瓢的,跟着众人点燃了香,恭敬的对着四方俯身敬拜,然后把燃烧着的香插进香炉中,这么多的香火一起燃烧,呛的她别过头硬是忍住了喉咙里做痒的感觉。
随后偷学着旁边的香客一般,象征性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走进这威严壮观的大雄宝殿。
香客们轮番在每个佛像前虔诚的跪拜,郑莜然这腿也是尴尬的很,虽有心却无力,要真一个个跪下去,估摸着这段时间可能要留在山顶欣赏大好风景了。
只得想个折中的法子,在每个佛像前合十鞠躬,诚心的祈祷着心中所念。
“小姐,那里就是求签的地方。”
顺着白露所指,郑莜然这才发现在大雄宝殿的后殿一角人头攒动,人们排队拿着签文站在一个古朴的桌案前,桌案后坐了个一脸慈祥的老僧人,耐心的给善信解签。
而旁边的佛像前放着一溜十几个签筒,三个蒲团都被求签的人给占满。
“这么多人?”郑莜然看着这一溜长长的队伍,喜的是看来这里确实远近闻名,愁的是这要排到啥时候啊,要是排了大半天来一句没缘不看,那这暴脾气还不得掀了那桌案。
“小姐先去求个签吧。”
青玉将签筒递给她,她站在求签的人身后,耐心的等着余位,顺便观察着香客们是如何求签的,毕竟这里还是第一次来,不要不懂而坏了规矩反而不好。
只见香客们跪在蒲团上,手紧紧抓着签筒,闭上眼睛嘴唇轻动,轻声默念着自己的所求,直到刻着数字的竹签从签筒中落出。
轮到郑莜然,也照样依葫芦画瓢,跟着前一个香客的模样轻念着所求,轻摇着手中的竹筒,一只褐色的竹签从抖动的签筒中应声落下。
白露急忙上前捡起竹签,青玉搀扶着她起身,接过这朴实无华的竹签,竹签上只深深刻着一个“壹拾肆”的字样,这个数字让她反感的很,也就从心里私自认定了这定是下下签,心情瞬间就低落而下。
她求问的是如何才能回到来时之地,结果求了个14,谐音不是要死嘛,是不是就说明要死才能回去?或者说要死也回不去?
就算要死也定要个说法,郑莜然老老实实的排在队伍的末端,好奇的踮起脚尖探着脑袋远远看着队伍最前面的人是如何解签的。
可是远远的望的并不真切,那个僧人接过那些人的竹签,不知道说了什么,一部分人很快就垂头丧气的离开,一小部分幸运的人被单独请到后室,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缘之人吧。
第五十八章 解惑
郑莜然排在队伍的最末端,等的是焦躁不安,时不时的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的。
按照前面排队的比例来说,有缘之人只占30%,十个人里大概只有三个人成为幸运儿,这比率小的可怜,郑莜然这焦躁情绪更加剧烈,也不明白为什么解签还要用这种套路。
总算劝退了一波又一波的人,郑莜然前面只剩下寥寥数人,这漫长的排队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耐心,要是不幸成为那百分之七十,估摸着真的会郁闷很久。
前面几个人把竹签递给僧人,僧人轻声低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们很快就出局,垂头丧气的离开。
郑莜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手中的竹签递给老僧人,只见老僧人慈眉善目的微微一笑抚摸着竹签,又望了望郑莜然。
“不知施主想求问何事?”
郑莜然小心的四处张望,然后用手遮挡着嘴靠近老僧人偷偷说道。“我想知道我怎么才能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老僧人意味深长的笑着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将竹签递还给郑莜然,她的手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接,愣在半空中,是不是接了就意味她已经出局?可看着老僧人这和善的模样,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想发火也硬是发不出来。
老僧人伸出手示意,“施主,后院请。”
郑莜然微微一愣,一把接过竹签,原本的阴霾与埋怨瞬间烟消云散。
顺着老僧人的指引,几个人从边上的一道小门走出去,顺着鹅卵石铺地小路一路走到了后院的厢房,几个小沙弥毕恭毕敬的站在厢房门口。
见到了郑莜然拿着竹签,一个小沙弥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示意她进入。
“你们在门口等我。”
“是。”
虽然这气氛有些诡异,但是佛门清净地,似乎也没什么好惧怕的,她拿着竹签一个人走进这简朴大方的厢房。
整个房间真是简朴的很,只见房中的桌案前端坐着一个老僧,老僧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棉衣,披着袈裟,闭着眼盘着手中的念珠,郑莜然忐忑的坐在桌案的另一头。
“施主,麻烦将竹签给老衲。”老僧睁开眼细细的打量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得道高僧都是那么慈眉善目的,郑莜然看着他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听话的将手中紧握的竹签递给了老僧。
老僧低头似对竹签有感情一般,温柔的轻抚着这小小的竹签。
“不知施主想知何事?”
“高僧,我…我想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到我来时的地方去。”
“有趣,妙哉。”老僧将竹签置于桌案上,继续盘着手中的念珠。
“高僧,这是何意?”郑莜然迫切的追问道。
“千年宝镜终重圆,有因有果,缘起缘灭,妙哉!”老僧说着晦涩难懂的语句,郑莜然完全听不明白。
“高僧,我听不明白,能不能麻烦用白话一些的语言。”郑莜然扑闪着大眼睛,眼眸中满是期待。
“施主,您的生辰是何时?”
依稀记得赵雪曾经和她说过,可是记得却不是很真切。“好像是丁卯年乙酉月葵卯日戌时。”
老僧快速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嘴中念叨着一些更听不明白的语言,听的郑莜然云里雾里的,不仅没解疑,更是添了不少疑惑。
“施主远道而来,自是天意,一切皆有缘由,这是施主的使命也是延续。”老僧不知道测算到了什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神色也凝重了许多。
“使命?我能有什么使命?”
“天机不可泄露。”老僧淡然的回答道。
“这不是说了和没说一个样嘛,那高僧,我换个问题,我姻缘如何?”
或许早就明白这个鬼地方进来了肯定不会轻易就能回去,也就淡然的放弃这个问不到答案的问题。
“施主,您跨越时光来此定是有缘由,老衲只想给您一个忠告,善待他人也就是善待自己。”
老僧的这一番话惊得郑莜然目瞪口呆,微张着嘴呆楞着,不可思议望向老僧,还以为会不会是骗子,没想到这话一出口,让她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施主,解铃还须系铃人,困顿只是一时的低迷,珍惜眼前人方得长久。”
“高僧,我语文不太好,能直白些吗?我该去珍惜谁啊?”郑莜然真是听这些话听的费劲,完全摸不着头脑。
老僧看着她抓耳挠腮的思来想去,只是微微一笑。
“千里姻缘一线牵或者说是千年姻缘一线牵,很贴合施主,他是因,而您是果。”
“千年姻缘一线牵?”郑莜然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的念叨。“说的是渣男吗?不对啊,高僧,我和他姻缘都要断了,哪还有一线牵?他心里惦记着别人我又何必穿越千年来受罪?”
“一切皆有定数。”老僧面对她这一连串的发问,只淡淡回应了一句完全不知涵义的句子。
“什么意思?”郑莜然歪了个脑袋追问道。
“施主请回吧,天机不可泄露,老衲只能言尽于此。”老僧说完就闭着眼睛继续打坐转动着佛珠。
眼看问不到别的,只能向高僧施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这感觉啥都没问到啊,都是模棱两可模糊不清的答案,郑莜然一直在回想着刚才高僧说的话。
“小姐,你怎么了?”白露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透罢了。”郑莜然木纳的回复道,仍旧全神贯注的回想着刚才所有的话语和细节。
“什么事情啊?”青玉试探的问道。
“没什么,走吧,不要影响高僧休息。”
郑莜然一路上还是满脑子疯狂的想着刚才的一切,千年姻缘一线牵?千年古镜复原?难道真是因为王奕凌吗?该不是王奕铭吧,如果和王奕凌是千年姻缘,那为什么他满心里都是别人,他明明就和别人牵了嘛,红线难道还可以劈叉的?还可以劈到千年后的不同时空?那这根红线是不是太厉害了些。
就在她认真想着的时候,刚走出庙宇,带路的白露和青玉突然停下了脚步,郑莜然一下也醒了神,瞧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脸,一瞬间的恐惧、愤怒、却想念,乱七八糟的情感全部涌上心头。
第五十九章 梅林
郑莜然先是微微一愣,随之本能的赶紧低下头,也不知王奕凌究竟有没有瞧见她,也不管太多,直接赶紧拉着白露和青玉的衣袖,大步的往另一边梅林的方向走去,心里紧张忐忑的很,明明对他朝思暮想,可是真正看见他时却像个胆小鬼一般只想躲避。
王奕凌刚爬上山就在人群中瞧见了她正在若有所思的往外走,也并不是因为扎眼,或许这就是一眼正中目标的缘分,就像冥冥中注定的一般,一抬眸就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可是郑莜然抬起头瞧见他的那颗刻,迅速收回目光,却拉着婢女低着头行色匆匆的往梅林走去。
走进盛开的梅林中,一株株红梅、白梅在寒冬傲雪中盛开,那浓郁清冽的花香直扑心间。
郑莜然回眸望去,没有瞧见王奕凌跟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怎么会在这里,应该没看见我吧。”
“小姐,我觉着王爷看…见…你了。”青玉一脸尴尬的用手指了指郑莜然的右后侧。
郑莜然诧异的按照青玉指的方向一回眸,王奕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悄无声息的已经站在她身后,他那张俊美的脸已经离她近在咫尺了。
吓得她本能的失声尖叫,可这一声急促的尖叫声引得周围不少人纷纷循声驻足围观。
王奕凌宽厚的大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的尖叫声硬生生扼杀在咽喉里。
“夫人,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让为夫好找啊。”王奕凌故意扯着嗓子说道。
周围驻足围观的人群见着是两口子,纷纷没了兴致,散开继续游玩赏景。
“我不是你的夫人!”郑莜然用力的拉扯着他的手掌,愤怒的质问道,可是他的大掌丝毫不愿离开她的嘴。
“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嫡妻,自然该唤句夫人。”王奕凌挑逗的说道,眼眸里复杂的情感让她完全读不懂。
郑莜然眼瞧着掰不开他的手,那就只能用最后一招,先将他的大掌牢牢按在自己的粉唇上,然后免费奉送一套牙齿啃咬VIP套餐。
郑莜然是一点都未留情,用尽全力的咬着他的手指,王奕凌疼的表情扭曲变形,但是为了颜面硬是忍着不吭声。
大掌从她嘴上松脱,她才松口放他一马。
王奕凌瞧了瞧自己手指上一排深深的咬痕,气怒的很。“你属狗的啊!”
闵哲和郑莜然的两个婢女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一直捂着嘴偷笑。
或许是笑声有些张扬,王奕凌回过头看着三人笑靥如花的模样,有些不悦,横眉竖眼的说道。“笑什么?你们先下去。”
“是。”三个人只能一边偷笑一边退到不远处等待。
王奕凌甩了甩手试图缓解疼痛,“好了,不和你逗了,最近还好吗?”
郑莜然全当没听见,打量着眼前枝头上盛开着娇艳欲滴的红梅。
“莜儿,怎么样才能消气呢?我去郑府找过你可是都被你母亲阻拦,今日我们不妨来好好谈谈处理下。”王奕凌走到她身前,遮挡住她赏梅的视线,一脸着急的模样拉着她的胳膊询问道。
郑莜然眼神坚定决然的甩开他的手。
“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处理的,你只需休了我,从此你我男婚女嫁,彼此安好,再无瓜葛。”
嘴里说得再坚定再无情,终究也是为了护卫自己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它经不起任何风雨飘摇,勉强拼凑起来维持着形状罢了。
王奕凌的眉头紧皱,心也被紧紧揪着。
“我为那天的事和你道歉。”
“道歉有用吗?道歉就能恢复原状吗?打碎铜镜一句道歉就能完好如初吗?”郑莜然嘴角微扬不屑的嗤笑道。
“莜儿,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广陵王殿下,你这吃着碗里的又想要锅里的,打翻了碗里的又想原封不动的捡起复原?你对我无意又何必来惺惺作态。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罢,郑莜然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就算再爱再想念,终究已是遍体鳞伤。
“莜儿”王奕凌上前紧紧拽住她的纤细的手腕。“你难道不明白我对你有意嘛!”王奕凌此时才大声的袒露心声,这迟到了许久的心声。
这番话在她听来如此的讽刺,这是又把她当三岁孩子哄骗吗?看着王奕凌眉头深皱一往情深的模样,眼眸中都是柔情,可是以前不也是一样的吗?他这副模样总能和谎言欺骗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广陵王殿下,这番谎言还是去留给你的蓉儿吧,我消受不起。”郑莜然一脸嫌弃的拈着兰花指想把他的手从左手的手腕处掰开。
可她越是想掰开,他的手愈是加重了几分力度,紧紧的拽着就是不撒手,生怕一放手再也抓不住她。
“疼啊!”手腕上的疼痛感让她疼的呲牙咧嘴的叫唤。
王奕凌这才反应过来,一情急便松开了手,“对不起,疼吗?”
她轻轻揉了揉自己泛红的手腕,用哀怨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也不想计较,头也不回的离开。
王奕凌犹豫了片刻,内心五味成杂,不安、焦虑、恐惧涌上心头,他快步向前拽过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将她搂入怀中,垂眸细望着怀中惊慌失措的她,朱唇亲吻上她的唇,贪婪的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闵哲他们都别过头去,尴尬的装什么都没瞧见。
周围路过的人小声的议论着,一脸的嘲讽与鄙夷,光天化日之下,还在佛门清净地周围,真是有伤风化。
他的举动让她始料未及,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虽然这一刻心有些悸动,感性的那一面让她享受着悸动的美好,可是理性的那一面又很快的出来劝阻。
终究眼前的人已不是之前心目中的翩翩公子。
理智最终还是完胜了感性,郑莜然用力推开了他,嫌弃的用衣袖擦了擦嘴唇,秀眉紧弓,抬起手就是一巴掌落在他俊逸的侧脸上。
其实她这一巴掌并未用力,虽然脸并不觉着疼,可是心为何如此的疼痛,望着她那鄙夷的目光,他被满满的失落感紧紧包围占据。
“王奕凌,我不是你的备胎,我也不是你宝贝蓉儿的替身,我已经厌烦了你这恶心的模样!以后,我们也无须再见!”说罢,她气怒的头也不回拉着白露和青玉离开。
“王爷,您没事吧。”
王奕凌挥手示意他退下,一个人呆呆站立在她刚才站着的红梅树下,眼神不自觉的迷离,那悄悄滑落的眼泪,滴落在地。
第六十章 边境告急
好不容易安全下山,她坐在马车上抚着自己有些泛红发烫的脸颊,掀起帘子又看了一眼下山的人潮。
脑子就像中了王奕凌的病毒一般,宕机中。
回到屋中,不顾仪态的跷了个二郎腿躺在躺椅里,满脑子还都是梅林的一幕,还有高僧说的蕴涵深意的话语,什么烦扰的事都交缠在一起,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
王奕凌又为何就出现在宝应山?为何就像奔着她去的?那为何会知道她的行踪?高僧说的姻缘究竟是谁?还有那些乱七八糟高深莫测的语言,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一大堆的问题想不明白真是烦得很!怕会变成无解的问题,一直在脑袋中循环播放。
“小姐,夫人来了。”青玉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小声说道。
郑莜然赶紧从躺椅上半坐起来,将之前抖动的二郎腿放下,装作端庄的模样坐的端端正正。
“嘎吱…”厚重的木门被推开,赵雪一脸不悦的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走进屋内。
“母亲,您怎么来了。”她心虚的将目光转向别处。
“哎…”赵雪伸手示意婢女们退下,轻叹了一口气,端坐在郑莜然一旁的椅子上。
“你这是又去哪里野了?”
“母亲,我就是去宝应寺祈福,我这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嘛。”郑莜然撒娇道。
“莜儿,我不是不让你出去,你这身子都没有好全,要是受寒了怎么办?本就身子虚弱要好好将养着才可以继续为你夫婿诞育子嗣。”
“母亲这药我都按时在喝,何况我以后也不会再有子嗣。”
“你再胡言什么!”赵雪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将桌上的茶盏震的不断抖动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和他就差一纸休书了,怎么可能以后还会和他有孩子呢。”郑莜然有些畏惧的放低了声线念叨道。
“你和广陵王是陛下赐婚,岂是一纸休书就能了结的?莜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要总耍自己幼稚无理取闹的性子,母亲并不能护你一辈子,你早晚还是要回王府去的。”赵雪收敛了下自己刚才失控的情绪,语重心长的耐心和她谈心。
“我不想回去…”郑莜然才不想管什么以后,只想顾好当下,当下都过得得过且过的,哪里还能奢望完全摸不着的未来。
“莜儿,这就是你的使命,无论你想与不想,母亲也舍不得你,可是这就是注定的命。”
“使命?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今天怎么都和我提使命这个词呢?”郑莜然若有所思的轻轻自言自语道。
“莜儿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郑莜然尴尬的挤了个笑容挂在脸上,简直比哭还难看。
“这段时间并不是关着你,只是想让你养好身子,你啊,看看自己这段时间瘦的,弱不经风的模样,母亲看了心疼。”
“好,知道了母亲。”
原因为赵雪定是来兴师问罪的,都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没想到没有挨骂,反而收获了满满的暖意。
赵雪又关照了好些话,郑莜然都一一敷衍着答应了下来,她这才满意的先离开。
郑莜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强装的端庄贤淑样也是累得慌,还是躺着跷着二郎腿放松自己,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半点模样与气质。
几日后,郑莜然日日窝在房中不拘小节,不修边幅的如同往日般发呆愣神,想了几日该想的问题依旧想不明白,不该想的到是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理论。
另一头的承恩殿中,陛下怒气冲冲的在龙椅前不断踱步,将手中上报着边关告急的奏折狠狠的扔在地。
“陛下,我们将宁寿公主才嫁去柯酆国和亲不过短短两三个月,柯酆竟然最近派兵屡次骚扰边陲,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还请陛下出兵讨伐。”兵部吴尚书察言观色揣着不安的心谏言道。
“陛下,我们以礼相待还将陛下的亲生公主远嫁和亲,柯酆此次确实欺人太甚!”孟宰相出来谏言。
“那你们的意思都是让朕出兵?”陛下压低浑厚的嗓音试探道。
“陛下,一开始和亲也就是为了两国可以友好相处,能够让我们养兵蓄锐,可是边关情况危急,柯酆的三万人马的优良骑兵日前突然调动至两国边境的绥棱镇以外三百里处扎营,怕是近日会有大动作啊!”孟宰相也是担忧的很。
“陛下,柯酆的新王本就是弑兄夺位之卑鄙小人,生性喜怒无常,昏聩残暴,奢靡无度,搞得自己国内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这样的君王也并没有议和的必要,否则大正的天威何在?陛下的颜面何在?当下该是派兵讨伐迎回公主。”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结论难得出奇的一致,都赞成出兵。
陛下也是为了此事烦恼了好几日,这连连的边关信报搅得他是心烦意乱,焦躁得很,每每听见边关信报一颗心就揪着。
“来人,传朕旨意,柯酆率先损毁两国友好盟约,对边界百姓烧杀抢掠,实乃人神共愤,朕不忍边关百姓颠沛流离,家破人亡,特率七皇子广陵王前往平叛。”
陛下刚一说完,底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陛下,老臣觉着广陵王年轻气盛怕是不妥,不如还是派安将军前去平叛最为稳妥。”兵部尚书谏言道。
“陛下,微臣也觉着广陵王殿下并不适合平叛。”一直沉默不语的郑谦也出奇的出来反对。
“不必多言了。”陛下伸手示意道。“广陵王之前本就带兵驻扎于绥棱镇,对边关事宜也了解透彻,手里还有兵符号令边境驻扎的三军万人精兵,朕再额外给他加五千精锐骑兵,朕对他有信心。”
也不知道陛下心里究竟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大臣们也参详不透这只生性谨慎的老狐狸心里究竟会想什么,看陛下心意已决,也便不能多言。
这一万多人的军队去和三万人的优良骑兵对阵,人数差距悬殊,此行怕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