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萧涵月
往后的日子依旧是无趣的很,这几日王奕凌没有再出现,郑莜然都不用锁门,听闻王奕凌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不是待在书房发脾气就是黑着脸行色匆匆的出去,也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
“青玉,有没有听说那个渣男为什么最近行踪诡异,脾气暴躁的?”郑莜然悠闲的坐在炭盆边吃着膳房新来的小厨做的桂花糕。
“奴婢…不知。”青玉神色慌张的别过头去,故意不面对着郑莜然。
郑莜然正全神贯注的望着手上小巧玲珑细润香糯的桂花糕,本就只是随口一问,也没在意青玉慌张的神情。
“那估计又去哪旮瘩会情人了吧,算了不提他,一提他就来气,六月回来了吗?”郑莜然不满的一口吃下桂花糕,小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小姐,你总惦记着六月,他最近认真的很呢,每日都早出晚归的认真跟着师傅识字,师傅也夸他勤奋好学是个好苗子。”
“他也是和我有缘,小小年纪也是不易。”郑莜然总会想到初见六月时的场景,每每想起总觉着揪心。
“官府已经将他那个恶爹爹流放岭南充军,也算是给六月出了口恶气,有小姐和王爷的照拂六月以后再也不会战战兢兢,还能读书习字,多好。”
“小姐,夫人和少夫人来了。”白露领着赵雪和李柔走进屋内。
“参见王妃。”
“这是做什么,哪有那么多规矩,母亲、大嫂快些坐,今日外面天寒地冻的,大嫂有着身子怎么来我这里了,别冻坏了小家伙。”郑莜然起身拉过她们冰凉的手,围坐在炭火旁。
赵雪和李柔褪去身上的皮毛斗篷递给身旁的侍女,示意她们退出去。
“我们担心你,便过来瞧瞧,想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广陵王府呢。”李柔先是打量了下玲珑阁,拉着郑莜然的手满是关切。
郑莜然则有些懵圈,不明所以。
“我一直也想喊你们来王府游玩,可是大嫂身子不便,天气又寒得很,所以一直未能做东,今日既然来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多陪我一会,我正嫌无聊呢。”郑莜然每次和她们在一起,总是想当个小孩一般任性的撒娇撒痴。
“莜儿,看你心情不错,我也就放心了。”赵雪慈爱的抚着郑莜然的小脸。
“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呀?”郑莜然扑闪着大眼真切的望着赵雪。
“看来我的莜儿真是长大懂事了。”赵雪欣慰的说道。
郑莜然满脸的问号,完全不明白究竟是何意。
“是啊,母亲还担忧的在府上坐立难安的,莜儿如今已经很识大体了呢。”李柔说道。
“母亲、大嫂,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郑莜然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
“莜儿,现在整个常宁城都已知道了,你也不用装着再瞒着我们了。”
郑莜然眉头皱的是愈发的深,脑子里在疯狂搜索着最近她做了什么事,能让整个城都知道?可她怕冷的很每日都窝在玲珑阁中,无非就是和侍妾置置气,完全没有做什么惊天地的事吧,难道天天在阁中待着也算是一大新闻?
“莜儿,你的性子让我们担忧的很,见你一切无恙便安心许多。”赵雪宠溺的抚着她。
郑莜然也不再追问,心里其实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也猜到了一定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只是自己身边的人怕是故意瞒着,而自己整日不出的,更加阻塞了消息的渠道。
母亲和大嫂陪着她闲聊了一会家长里短的,用完午膳就和她告别回府。
郑莜然笑着出来相送,这才发现许久未出来,整个王府竟然陌生的很,到处都绑着红绸,大大的喜字贴在柱上、门上、连廊上,哪哪都是,忍着一肚子即将爆发的怒气,仍旧硬是挤着笑脸相送,目送着她们上了马车离开,这才立刻收回了笑脸,愤怒的看着青玉和白露。
“跪下!”郑莜然一刻也熬不了,关上门转过身就让青玉和白露跪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守门的小厮,小厮立马会意转身离去。
白露和青玉瞧郑莜然如此气怒,立刻扑通一声就跪在石板砖上。
“说!瞒了我什么!”郑莜然大声的怒喝道。
“是王爷让我们不要和你说,怕你生气。”白露委屈道。
“你们是他的陪嫁丫头,还是我的陪嫁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你们喜欢做他的丫头,马上去!我让何管家马上把你们调到他身边伺候!不要再跟着我!”郑莜然气的已是不顾任何形象,气到浑身颤抖。
“小姐,我们错了,小姐,不要赶我们走。”青玉带着哭腔拉着郑莜然的裙摆。
“说!王奕凌究竟要娶谁!”
“小姐,陛下赐婚,让萧家四小姐嫁给王爷做侧妃,大婚礼仪按王妃的规格办。”白露含着泪缓缓的说出这几日让她们同样惶恐忐忑不安的消息。
郑莜然怎么觉着眼眶湿润了起来,自己就是正妻,竟然陛下让王奕凌纳萧涵月做妾用正妻的礼制,这不就是再抬举萧涵月狠狠打自己的脸嘛!难怪自己会变成全常宁的笑柄,恐怕也变成了整个大正的笑柄!
她不再难为白露和青玉,转过身走到前厅将她能够得着的地方的喜字全都撕了个遍,将红绸粗暴的扯下,狠狠踩了几脚,要不是没有剪子,她恨不得将红绸全部剪烂,青玉和白露只能远远地看着郑莜然撒气,畏惧的再也不敢上前火上浇油。
“王妃,这…”何管家听到禀告匆匆来到前厅,就瞧见郑莜然撒着气的扯着红绸。
“王奕凌人呢!”郑莜然粗喘着气质问道。
“回王妃,王爷出去了还未归。”
何管家话音刚落,郑莜然就丢下手中的红绸怒气冲冲的跑到王奕凌的书房,房中书籍卷轴在书架上摆放的规整,还残留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
郑莜然将书案上的书本、笔墨纸砚全部推到地上,可是还觉着不解气,将他书架上的书也砸了个遍,瞧着这满屋的狼藉,这才满意的收手。
青玉、白露和何管家守在门外,听着房中的如雷般的响动,却没人敢上前制止。
王奕凌刚回府就瞧见了前厅外扯下的红绸喜字,他也就明白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原想着先回书房待郑莜然冷静些再去玲珑阁,可没想着刚到书房门口就瞧着围着几个人,里面还传来了不小的响动声。
“王爷。”众人瞧见王奕凌回来,仿佛看见救星一般。“王妃…她…”
王奕凌蹙着眉推开书房古朴厚重的门,里面已是一片狼藉,各种物品散落一地,墨汁洒的墙上、地上到处都是,郑莜然给他提供了一个拆家后重新装修的机会。
王奕凌紧握着拳头,瞧着自己刚离开一会的书房就变了个样,凶狠的瞪了郑莜然一眼。
“少瞪我!竟然教唆我的人欺骗我!你要娶萧涵月,竟然我是整个常宁城最后一个知道的,我想想就可笑!我是有多愚蠢自己的府上贴红迎新,我竟然不知道!”郑莜然发狂般的耻笑着自己。
“那你就可以肆意胡闹了吗!我瞒着你也是怕你生气,圣意是我可以违的吗?”王奕凌本就一肚子的怨气,瞧着她这样不理解发疯般的胡闹更是怨气十足。
“怎么,就砸了你的书房而已,我还没放火烧了你的洞房呢!我怨的是你要娶妻吗!我更怨你串通我的人欺瞒我!我多可笑,所有人知道的事,我整日怕冷躲在阁中,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诓骗我是吧!要是你成亲那日才让我知道,你信不信我砸了你的拜堂的地方!”郑莜然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来人,将王妃送回玲珑阁,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她踏出院门一步!”王奕凌眸眼中的寒意逼人。
青玉和白露闻声进入书房,拉着郑莜然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惹怒王奕凌。
“那不如请广陵王殿下下个命令,何必关着我,又浪费粮食空气的,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我的位置也让给她们,你爱给谁给谁去,我等着你赐死。”郑莜然流着泪疯癫的大笑道。
故意用力推了王奕凌,便头也不回自己回玲珑阁。
“你们两个爱去哪去哪,不用守在这!”郑莜然说完就将门用力一关然后反锁。
任凭白露和青玉如何拍门认错,她都不为所动。
一个人坐在床榻边失声痛哭,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难怪母亲和大嫂会担忧她的性子闯祸,今日还夸她大方得体,真是可笑极了,她完全被蒙在鼓里自然得体。
要是自己从未喜欢过王奕凌,他娶谁都与自己无关,自己还可以笑看未来,可是为什么就要对他动心?如果可以重来多好?或者让真的郑莜然回来,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中,是不是就不会再为他心疼不已了?
如果,这个世界有忘情水,让我忘了你该有多好?
第三十二章 宿醉
郑莜然这几日过的似几年一般的漫长,日日抱着酒坛子买醉才能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才能勉强靠着酒精入眠。
虽然宿醉清醒后总是头疼欲裂,胃也难受得很,可是她还是喜欢依赖酒精麻痹自己紧绷着的神经,寻找那片刻的美好。
“小姐,别再喝了。”白露和青玉一直守在她身侧,只是生怕再又惹郑莜然发脾气,只能伴着她不停的劝慰。
“我这几日酒量大涨…挺好啊,以前三杯倒,现在看看…我一定…一定要将这坛子酒喝掉!我才不管什么美酒佳酿,反正都难喝的要命!只要…能灌醉我…就是好酒!”郑莜然的脸通红通红的,眼神都已迷离,抱着酒坛子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撒疯。
“小姐,喝酒伤身啊。”
“哈哈…我在这里自暴自弃,她…她肯定…很开…开心,准备嫁给大渣男…那个死渣男…肯定…也开心的…很!我太多余了…还不如给我一杯…毒酒杀…杀了我,大家都解脱,多好。”郑莜然流着泪却扬着嘴角,言语已是因为酒精说不连贯。
王奕凌站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抬手轻轻推开门。
“你们先下去吧。”王奕凌对白露和青玉冷冷的说道。
“是。”白露和青玉相视了一眼,起身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王奕凌平缓的踱步到她身侧,陪她坐在地上,痴痴的瞧着已神智不清的她。
“莜儿,我真的也是无可奈何。”王奕凌轻抚着她散乱的长发。
“你…”郑莜然伸出手指指着王奕凌高挺的鼻梁。“我看来真的醉了,又出现…出现幻觉了,怎么…喝醉了…都能看到你,我是真有这么想你…吗?”
这几日郑莜然每次喝醉都能瞧见王奕凌的身影,是自己思念成狂了吗?
“这并不是幻觉。”王奕凌心疼的瞧着她如此的颓废痛苦,在自己制造的痛苦中不断的沉沦。
“不要以为我醉了!就骗我!怎么可能不…不是幻觉,那个大渣男…此刻…肯定…在准备着明日…娶美娇娘。”郑莜然扶着床榻跌跌撞撞的抱着酒壶站起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厉害,怎么有三个大渣男?
“莜儿,你喝多了。”王奕凌急忙站起身扶着摇摇欲坠的她,将她扶坐在床榻上。
“大渣男,不要碰我。”郑莜然一把推开他温暖的大掌。“我想要回家…这里…一点也不好玩!郑莜然!我把身体还给你!你自己来…来过你的…人生!我要…回去我来的世界!我要找爸爸妈妈,我要…回去撸串唱歌玩手机!这个破…世界,什么三妻四妾!什么…什么三从四德!我呸!都是…封建思想!都是…对女性…不公平的压榨!剥削!荼毒!就该男女平等!有本事让女人也三夫六妾的,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闹腾!”郑莜然对着空气言辞激烈的说了一堆的心底里憋着的话。
这几日郑莜然每次喝醉都说着类似的话,让王奕凌听的云里雾里的,完全不能理解她所说的是何意思,他心存疑惑还特地派人去暗查了郑莜然的具体身世,可是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她明明就是郑家的三小姐,何况郑家的人也绝不会认错。
“你说的回家,是不是回郑府?”王奕凌试探道。
“才…不是呢!我虽然…喜欢母亲和大嫂,可我更想…我的爸爸妈妈。”郑莜然眼泪滑过脸颊滴落而下。“我想家乡的吴侬软语,想家乡的人,想家乡的山和水。”郑莜然失落的很,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回去。
“你不是土生土长的常宁人吗?你生在常宁,长在常宁?何来家乡一说?”王奕凌是越发糊涂。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我的家乡在烟雨江南,小桥流水古朴…典雅,大渣男…我要是回去…了,还真是会…会想你。”郑莜然伸出颤抖的手,摸着她以为的幻觉王奕凌的细腻的脸颊。
“莜儿,你究竟在说什么?”王奕凌皱着眉头。
“我…这么喜欢…你,可是…却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这里讲究…三妻四妾,你跟我…回去吧……回去你敢…出轨!我让你!和我…做姐妹!”郑莜然又破涕为笑,癫狂的发笑。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也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说什么,你喝多了,早些休息。”王奕凌夺过她紧抱着的酒坛子,酒坛里的酒已所剩无几。
“王奕凌,你…不许走,你…不许喜欢别人。”郑莜然紧拉着他的胳膊扑进他怀里像小猫一般温顺的磨蹭撒娇,真挚的眼眸看着他。
“莜儿,我…”王奕凌话还未说出口,郑莜然捧着他的脸,小巧的粉唇嘴角还沾着些微酒液直接吻上王奕凌的唇。
王奕凌下意识的搂过她的腰,两个人就这样定身般的缠绵热吻,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甜入心扉。
翌日,郑莜然五官扭曲着揉着自己的头坐起身,又是头疼欲裂疼痛难忍,脑袋似被人打了几闷棍一般。
“白露!”
白露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姐,醒酒汤青玉马上端来。”坐到她身侧给她轻柔着脑袋。
“这喝醉酒还真是短暂的快乐,漫长的痛苦。”郑莜然在白露轻柔的按摩中觉着舒缓了不少。“我怎么最近一直出现幻觉,昨晚还做了…那种梦?”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一个人对着空气自己念叨着。
“小姐,什么幻觉啊?”白露轻柔的将她整个脑袋都按了一圈,不解的问道。
“我看到大渣男了,我还在梦里…亲了他,还和他一起同床共枕,还好只是梦。”
“小姐,王爷这几日确实每日都来啊,昨夜还宿在了这里,天刚擦亮才走。”白露纯真的说道。
“什么!”郑莜然激动的转过身望着白露,情绪激动又动作幅度一大,头疼的是愈加厉害。
她疼痛的揉着太阳穴,表情也是痛苦不堪。
“我这几天看到的都不是幻觉?那我昨天岂不是…”郑莜然回忆到梦里零星的情节,悔的躺下了身将被子紧盖着头,然后发疯般的对着被子一顿乱踢乱踹。
“小姐,这是怎么了?王爷说今日不准你喝酒了,派人把府上的酒都严加看管着。”
郑莜然掀开被子,“死渣男他今天娶萧涵月,他欢天喜地的和她一双璧人,我形单影只,还不许我喝酒,凭什么!”她不满的叫嚷着。
“你今天去给我盯着死渣男。”
“可是…小姐…”白露尴尬不已,面露难色。“这不好吧。”
“你不去我就不原谅你们俩,我把你们送到渣男那里去伺候。”郑莜然敲了个二郎腿威逼道。
“是,奴婢这就去。”白露只得老实就犯。
这一日真的是度秒如年,听着外面热闹的管弦丝竹之音,而郑莜然却冷清孤寂的躲在玲珑阁中,看似平静毫无波澜的趴在妆台上,心里却是心痛如绞。
这一刻真的像自己是不被这个世界接受待见的人,就适合孤单的看着她们享受狂欢盛宴,今日谁又还会记得她这个被抛弃之人呢?
王奕凌全程和当初娶郑莜然时一样,都黑着个脸,不苟言笑,去萧家接了人,马不停蹄的回到了王府,他下了马走到刚下马车的萧涵月身边。
“我们还未拜堂还来得及,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来见你更不会碰你,你就是个尊贵的摆设,我对你没有任何喜爱之情,甚至有些厌恶,你要后悔还来得及。”
萧涵月原本高高兴兴的大婚,被他这一番始料未及的话伤的遍体鳞伤,可是还是倔强不屈。
“我相信你有一天一定会喜欢我,我不后悔。”
王奕凌闷哼了一声径直走了进去。
……
“小姐,晚膳都快冷了,多少还是吃些吧,这一日你不吃不喝的,身体可受不了啊。”青玉站在她身侧焦急的劝着她。
郑莜然回过头瞧了瞧自己的晚膳,不看还好,一看心里的怒意就像炮仗一样瞬间被点燃。
“我这还没被废呢,他们就如此糊弄我!中午送来宴席上凉透了的团子,也就罢了,晚上送来的也都是席上的边角料是吧!我还轮不到他们如此欺辱我!拿去!喂狗!把给我备膳的给打发出去!”郑莜然情绪一下子失控。
“是是,小姐别生气。”青玉急忙吩咐人把桌上的饭菜全部撤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现在是酉时。”
“白露回来了吗?”郑莜然又趴回妆台上短暂的恢复了平静。
刚念叨着白露,白露就从前厅回来。
“小姐,我回来了。”
“说,前面什么情形。”明明很惧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可却总想作死的听听。
“小姐,前面摆了百八十桌宴席,王爷在和宾客饮酒。”白露小心翼翼柔和缓速的说着。
“真是可笑,娶我的时候,一个宾客都没有,就行完礼把我往这一扔,如今倒好娶了萧家人,脸上贴金了是不是,还百八十桌宴席!算了,你们先回去睡吧,我想安静一会。”郑莜然心紧紧揪着不断的抱怨,不知是最近日日哭的太厉害还是怎样,竟一点也挤不出泪。
“可是,小姐…”
“让你们回去,就回去,放心,我这里又没酒,我怎么可能还喝醉。”郑莜然无精打采的趴着。
“是,小姐。”
人家在开开心心饮酒作乐,一会还要洞房花烛,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与孤寂冷清相伴,与前厅相隔的也不是很远,一边是暖情盛夏,而她的玲珑阁冷的如外面的天气一般,像个大冰窖一般。
第三十三章 冰释前嫌
突然间门被嘎吱一声推开。
“白露青玉,我都说了不要来烦我,给我出去关上门让我静静。”郑莜然头都不愿抬一下,又饿又无力又憋着一肚子怒火的,不想浪费一丝力气。
来人似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径直走到她身侧。
“你怎么听不明白呢!”郑莜然生气的猛一抬头,就看见穿着一身红色喜袍的王奕凌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侧,两人四目相对。
“你怎么会来?”郑莜然又惊又喜,可是别过头去故意不让王奕凌瞧见她欣喜的神情。
“这里是本王的地方,为何不能来?”王奕凌从怀中拿出了之前那个木质小盒轻放在她的手里。
“这个是什么?”郑莜然低下头细瞧着这个看着平凡无奇的小木盒,也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你打开看看。”王奕凌轻声说道。
郑莜然将封条撕开,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只洁白的白玉兰花簪,她欣喜的拿出簪子爱不释手的细看,这才发现这只簪子并不是她丢失的那一只,只是很相似,她的簪子在簪体上有些小黑点,可是这一只却洁白无瑕,花朵雕的远看似乎相似,可还是有许多的不同之处。
到底是丢了就是丢了,仿造也只能是仿造的,仿的再像也终究不是之前的那只。
“我知道你很喜欢那只丢了的簪子,这个是我按记忆找珍宝斋师傅做的,可能会和你那只有些不同。”王奕凌看她微微扬起的笑容,喜爱的眼神望着手中的簪子,他也觉得心满意足。
郑莜然早就已经接受簪子丢了的事实,纵使想念喜爱却缘分已尽,并未苦苦执着,到是没想过王奕凌还记得。
刚刚明明心里苦得很,都万念俱灰冒出过要去寻死的念头,如今却仿佛气候多变,一下子雨过天晴。
“来我给你簪上试试。”王奕凌从她手中拿起玉簪轻手轻脚的将簪子插入她的发髻。
好吧,她又输了,又输的一败涂地。
看着铜镜中的王奕凌给她插上发簪,那一抹浅浅的微笑,又把她的眼睛勾住挪不开,心又慢了一拍。
“今天不是热闹的很吗?不是宾客盈门吗?敲锣打鼓炮竹声声的,你不去洞房来我这里可怜我做什么?”郑莜然板着个脸,可是眼眸中却星光熠熠。
王奕凌看她生气的模样还真有些可爱,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莜儿这是在吃醋吗?”
“才…没有!”郑莜然急忙侧过头否认道。
“王爷,吉时已到,请王爷前往新房饮合卺酒。”喜娘在门外用尖锐的嗓音提醒着王奕凌。
郑莜然下意识的转过身不顾一切的一把拽住王奕凌的手,眼含星光的望着王奕凌。
王奕凌温柔的抚着她的脸,对她微微一笑,随后将另一只手从她手中抽离。
他走向大门的姿势就像慢动作一样,一帧一帧定格,每一帧都刺痛着郑莜然脆弱不已的心。
他终究还是要走,眼眸失了控制,一汪热泪争相恐后挣脱束缚滴落,她痴痴的凝视着空荡荡的前方,那个王奕凌刚刚站过的地方,仿佛他还在。
王奕凌眉头紧蹙,猛地打开门,“滚,本王只有一个正妻,只和正妻结发合卺,来人,守着院门,任何人不得擅入。”浑厚低沉的嗓音对着喜娘怒斥道。
“可是王爷…这…”喜娘尴尬不已。
“再不滚,本王就把你打的滚出去。”
“是是是,马上滚。”喜娘瞧王奕凌盛怒的脸,可怕的很,立马连连应道提着裙摆一溜烟迈着小碎步就跑了出去。
正当郑莜然忧伤时,却听见王奕凌的这番话,心似乎不药而愈,瞬间满血复活般,没了忧伤的步步紧迫,压在心上的大石头一下子不翼而飞,觉得舒坦放松了许多,可是眼泪还是源源不断的溢出,只是上一刻还是苦涩的泪,如今却是甜甜的泪,甜到发齁。
王奕凌赶走了喜娘,这才转过身进屋轻轻的关上门。
王奕凌蹲下身轻轻地给她擦拭眼泪。“怎么了?我这不是没走吗?”
郑莜然像饿狼扑食一样扑上去钻入他的怀中,眼泪蹭在他喜庆的吉服上。
王奕凌搂着她站起身坐到床榻上,任凭她如何哭,他轻轻抚着她的脊背,陪她干坐着,静静的陪着她哭完。
“莜儿,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郑莜然用他的喜服擦了擦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你这几日都在说你的家乡是什么意思?你说你家乡在江南,还说了一些我根本听不明的话究竟是何意?”王奕凌说出了内心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完了完了,看来喝醉了肯定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要是说出来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他肯定也不会相信的,明明身体是郑莜然的,里面却住了个从其他世界来的人,这换谁听了都像天方夜谭一样,万一把我当疯子关一辈子,或者当异类妖女之类的浸猪笼啥的可就不好玩了。”郑莜然坐起身心里嘀咕着,眼神闪烁神色慌张,一直在想着如何自圆其说。
“我…我…肯定是喝醉了酒胡说的,我是常宁土生土长的何来江南一说…是不是。”郑莜然都不敢抬头正视王奕凌的眼睛,言辞吞吞吐吐的,临时撒谎编谎言的功力还是不够。
“她究竟是想隐藏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王奕凌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肯定我前些日子梦见了江南风景如画的,向往已久,这才胡言扯到江南,我还说了些什么?”郑莜然试探道。
“什么你要三夫六妾让我尝尝,还要带我回去什么的。”王奕凌挑着眉回忆着她的说的那些不明就里的话。
“我…喝醉酒说的胡话,你别往心里去。”郑莜然急忙解释道,眼神却一直尴尬的停留在别处。
“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我相信我一定会等到你想说的时候。”王奕凌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坦然说道。
“我…撒谎真有那么差吗?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是我肯定不是奸细,这个我发誓。”郑莜然举起手发誓抬眸和他四目相视。
“罢了,不提了,以后你要更加注意,萧涵月虽不像皇后那般阴狠毒辣,可是耳濡目染的终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今日的事肯定大发雷霆,以后饮食起居都需要万分留意。”王奕凌轻叹一口气只能无奈收回自己的好奇心关照道。
“呵呵,现在恐怕底下的人都想巴结她吧,眼里都看不见我,送来的都是敷衍我的吃食,人家来头大,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可比的。”郑莜然负气嘟囔道,一想到晚上送来的吃食,鱼都是残的,菜也像是拼凑起来的,有些发黑,想到这些细节就一肚子的气。
“你才是广陵王府的女主人,你可以随意处置他们,不过这段时日你还是先待在玲珑阁,能避开萧涵月就避开,剩下的有我来处理。”
郑莜然躺在他怀里,听着他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安心舒适的很。
“切,你能怎么处理,当初就该阻止她,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
“你觉着我会没尝试努力过吗?你觉着萧家会真的心甘情愿的吗?就算萧涵月只是庶出,萧家也自然是千万个不愿的,只是皇命不可违,莜儿你想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很片面?你看不见我做的努力就随意的否定我,不觉得很不公平吗?还砸了我的书房!你啊,我也拿你没辙。”王奕凌生气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哼,砸你书房就算给你脸了,我恨不得宰了你,凌迟一片片活剐了你!”郑莜然从他怀中坐直了身子,恶狠狠的瞧着王奕凌。
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明明就恨他恨的要命,却同时爱的不可自拔,爱恨交织在一起,终将把自己吞灭。
“你当真舍得?”王奕凌一点点凑近,鼻中呼出的气息近在咫尺,一抹淡然邪魅的笑容挂在嘴边。
郑莜然脸微微泛红,用手撑着床榻,身子不断的往后仰。
“舍得!”
“那…本王先好好折磨你。”王奕凌一只大手搂过她纤细的腰,阻着她继续后仰,将她扶住,炙热的薄唇吻上了她的粉唇,两人相拥着缠绵悱恻,如春意融融,融化了冬日积攒着的层层冰雪,春风拂过,往日的嫌隙仿佛烟消云散。
而另一边的云岚阁中,萧涵月听见喜娘将王奕凌的原话如实禀告,原本明媚阳光的笑容转瞬即逝,气的横眉瞪眼的将手中紧握的团扇狠狠的砸在地上,站起身将桌上放着的合卺酒杯和瓜果糕点全都推翻在地,散落一地。
“滚!”手下的婢女吓得纷纷退了出去。
今日原是她的新婚洞房之夜,王奕凌却如此待她,心疼的在不断滴血,这新房摇曳的龙凤烛如今看来却讽刺的很。
萧涵月发了疯般的大吼大叫,不断的发泄自己委屈痛苦的情绪,自己喜欢了这么些的人如今却在人生最重要的日子如此待她,心仿佛被寒冷狠狠包围,却只能在寒冷中缴械投降,接受现实的残酷。
第三十四章 灾民
冬日寒风萧瑟,飘起了漫天的雪花,地面上积起了厚厚的白雪。
白露和青玉在院中和六月还有其他婢女小厮们堆雪人打雪仗,嬉笑玩闹的不亦乐乎,到底都还是个孩子,也是该好好玩乐的年纪。
郑莜然怕冷的躲在屋内,烤着炭盆还不够还抱着个汤婆子,这里的冬天真是难熬,虽然自己世界中江南的冬天也是难熬,每次起床都像是酷刑,能多赖一会就多赖一会,但好歹有取暖器、电热毯、空调这种神器,冬天也能好过些,这里除了炭和热水外要啥啥没有。
不过这还是算中产阶级的配置才可以享受,没钱的百姓和贱民也不知该如何过冬,难怪有诗句里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冰天雪地的要是六月还在外飘零,想想就可怕,可惜郑莜然也想帮还在外飘零的人,确是有心无力,或许六月还是幸运的,至少没有人会打他,也再也不会忍饥挨饿。
“小姐,侧妃又来求见。”青玉一打开门冷风也乘机钻了进来,郑莜然冷的缩了缩脖子。
“冰天雪地的,让她回去吧,我还是那句话身体不适,谁都不见。”这两日萧茹月日日来求见,可郑莜然一点也不想惹麻烦,面对萧家人总觉着她们一个个都面目可憎的很,还是装病偏安一隅才是最好的选择。
“小姐,最近府里有几个小人巴结萧涵月,喊她为王妃,那两个侍妾也日日去她那蛇鼠一窝的,小姐,是不是该管管她们了?”青玉把这两日打探到的情报分享给闭门不出消息闭塞的郑莜然。
“你去找何管家,彻查谁敢当我不存在越矩的,一律打发出去,或者去卖掉都可以,对我好的人我会加倍的对他好,背叛我的我也会加倍奉还,那两个侍妾不必理会,这种人越是理会她越是来劲,萧涵月那边你如实去说就行了,我躲在这里避寒也是明哲保身。”郑莜然懒散的躺在睡榻上抱着汤婆子闭目养神,继续享受着惬意无趣单调的生活。
翌日清晨,王奕凌早早的就起身,任凭他如何小心翼翼,郑莜然还是觉着身边一下子空落落的苏醒了过来。
“怎么起这么早?是我睡姿太差让你睡不好吗?”郑莜然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眯着眼看着王奕凌穿上衣衫。
“没有,今日是萧涵月回门的日子。”
“哦。”郑莜然淡然的说了一句便又躺了回去,这些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去办的,确实没必要硬刚萧家。
“我约了十一一起奉陛下旨意去城郊巡察难民的情况,会晚些回来,你困的话就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你不是去萧家?去城郊看难民?”郑莜然又激动的支起身子望着王奕凌的背影。
“是啊,这样萧家也抓不到错处。”王奕凌嫣然一笑,他也不想去萧家,这样正好名正言顺。
“我也去好不好?”郑莜然一下子有了兴趣,省的一会萧涵月又跑来吵吵,反倒像是郑莜然的不对,索性也出去转转。
“你想去是没什么,可是你不是怕冷吗?那里可没有炭盆暖炉的。”
“冻一天冻不死的,我多穿些就好。”
郑莜然急忙起身梳洗,特意多穿了一件小棉褂,披着一件皮袄斗篷,安排白露和青玉留守,随后全副武装的踏出好几日未出的房门。
大地上仿佛披着一条纯白色的盖毯一般,索性积雪化了些留下的并不是太厚,王奕凌牵着郑莜然的手小心的走在湿滑的路面上。
她们在萧涵月并未发觉时就已悄悄坐着马车出发前往城郊。
马车出了城门,路面上不仅湿滑还凹凸不平的,颠的很。
王奕凌一直搂着郑莜然,生怕一个颠簸她没坐稳磕了碰了。
走过崎岖难行的山路,终于抵达了城郊青溪山山脚下的临时而建用来收容难民的青溪村。
马车停在村口,王奕凌扶着郑莜然慢慢下了马车,眼前这一幕一下子就震撼了郑莜然的心。
她以前也是生活在现代的一般人家,并没有过过艰苦生活,来到这里,郑家和广陵王府都算是富贵人家,更是在吃穿住行上没吃过苦,虽知道肯定有穷苦人家艰难度日,可眼前这一幕却是她未曾料到的。
十几个穿的打着形形色色补丁肮脏不堪的棉衫、穿着草鞋的孩童围坐在篝火边嬉笑玩耍,孩子终是孩子,纵使生活艰苦可他们脸上的笑如此纯真无邪。
还有许多头发斑白的老人满脸的沧桑,手上冻的发紫,坐在孩子们的身后用蒲苇编织着草鞋做着手工活,硬是被冻的瑟瑟发抖,可还是心满意足的瞧着孩子们的玩闹。
青壮年则赤着脚爬上爬下修补着茅草房上的破洞,女人们则准备着孩子们的早餐,每个人都衣衫破旧单薄,被冻的鼻涕不断的流,脸颊上是寒风抚过留下的干燥粗糙的印记。
郑莜然看着她们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绣工精美的锦衣华服,自己原本轻易得到从不在乎的东西,却是这些难民们从不敢奢望的东西。
“她们都是祟安县人,原本生活就贫苦,但至少都有家园,可这次暴雨导致的大规模山难让他们失了家园田地,还失了亲人朋友,颠沛流离辗转到常宁,陛下圈了这块地出来给他们暂住,吃食一日三餐也会派米派粮,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难民数量日益剧增,这里还只是一部分,还有好几个类似的收容地。”王奕凌牵着郑莜然有些冰冷的手给她讲解道。
“陛下就不能给她们提供一些好点的条件吗?这样会有多冷啊。”
“这有许多方面的因素,并不是说简单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王奕凌无奈的叹着气。
“七哥来了啊,见过七嫂。”王奕凡也赶到,下了马车乐呵呵的向她们寒暄道。
郑莜然之前的聚会上也并没有留意过王奕凡,何况每次聚会人都超级多也分不清谁是谁,这次还是单独见王奕凡,他显得有些稚嫩,还像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而一旁的王奕凌就显得明显成熟稳重的多。
“嗯。”王奕凌就简单的应和了一声。
“十一啊,别理这块大冰山,早上好。”郑莜然笑呵呵的和王奕凡打着招呼。
“七嫂真是有趣,七哥这脾气我们早就习惯了。”
“奕凡,东西都带来了吗?”打断了她们的谈话,转过身望着王奕凡。
“哦,带来了。”王奕凡转过身叮嘱着随行而来的家丁。“你们把东西都搬下来。”
家丁们应声将后面几辆拖物的马车上好几个沉重的大箱子七手八脚的搬卸下来。
“什么东西?”郑莜然好奇的问道。
“之前何清奉命运送赈灾款和物资,却被人举报何清中饱私囊克扣发放给灾民的赈灾款和物品,陛下知晓后雷霆震怒,处死何清,让皇子来负责发放赈灾物资,十一带来的就是一些衣衫吃食和药品。”王奕凌很有耐心的给郑莜然一一讲解。
“七嫂,我这可是难得瞧见七哥如此长篇大论的说这么多话。”王奕凡在一边打趣道。
“那是,有我这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烦着他,他自然是话不会少。”郑莜然捂着嘴偷笑道。
“什么是十万个为什么?”王奕凡抓耳挠腮不解的问道。
“好了,我们进去吧。”王奕凌垂眸看了一眼笑的明媚的郑莜然,牵着她径直走了进去。
灾民们瞧见他们一行人带着好几箱的物资,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纷涌而上,围着他们虎视眈眈。
王奕凡清了清嗓子。“我们奉陛下旨意送来赈灾物资,人人都有,不要哄抢,老幼妇孺先来。”灾民们望着几个箱子眼眸中都是渴望与希望,这些平常的物资,就是能给他们饥寒生活带来希望的曙光。
王奕凡负责和监督着物资的发放,王奕凌则一直将郑莜然紧紧护着,生怕灾民们会暴动伤了她。
他曾经在边地见过为了些物资六亲不认、丧尽人性、泯灭天良的灾民,可今日的担忧却并未发生,或许也是看见物资充足,灾民们和谐安静的排着队,男人们排在队伍的最末端让孩子和女人先行领取物资。
“谢谢哥哥姐姐。”一个小女孩扎着散乱的小发髻,小脸黑黑的,拿着发到的新衣和吃食兴高采烈的跑到他们身边,用轻柔稚嫩的声音和他们道谢。
“不用谢。”郑莜然温柔的俯着身摸了摸小女孩冻的发红的小脸蛋。
“不好了!不好了!柳阿婆死了!身上还都是抓破的溃烂,她身边的小丫头身上也是瘙痒疯狂抓挠皮肤还发着高热,这都是第三个了。”一个灾民急急忙忙的跑来告诉众人。
众人一下子慌了神,畏惧的议论纷纷。
“大人,这是我们村这样死的第三个人了,还有两个人身上也奇痒难耐,这不会是瘟疫吧,求大人救救我们。”一个看似管事的老年男子给他们跪了下来,其他人也都跪着求他们。
王奕凌眉头紧蹙,担忧的望着郑莜然。“莜儿你先回去吧。”
“我不,哪有一起来的我先落跑的。”郑莜然想也未想的一口否决。
第三十五章 瘟疫
“你赶紧回去,万一真是瘟疫…”王奕凌竟有些不敢设想下去,这尸横遍野的惨象是多么可怕。
“我都来了这里,说不定我也被传染到了,万一我回去了,岂不是变成移动的传染源,常宁城中有许多无辜的百姓。”郑莜然拉着王奕凌的胳膊说什么也不会私自逃离的。
“七哥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是不是该尽快通知父皇,让父皇派御医前来。”王奕凡还是个没经过搓磨的玉石,此时正皱着眉失了主见没了分寸,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
“你修书一封让你的马童进宫送信,也吩咐村外你我的人都撤离,我们暂时封锁整个村子,你我和进来的人都先留下。”王奕凌此时就像个主心骨一样,平静的交代着王奕凡。
他随后转身望向郑莜然,装的很淡然冷静,可眼眸中还是划过些许恐惧之意。“莜儿说的对,我们都进来了,万一真是瘟疫,却因我们的一己之私扩散至了整个常宁,那真是会尸横遍野,让许多无辜百姓痛失挚亲之人。”
“我们一定会没事的。”郑莜然微微一笑。
此时郑莜然心里后悔的很,自己为什么当初学习不能认真刻苦些,要是学个医科多好,可自己成绩一言难尽才选了计算机专业,在那里是可以很厉害,可以很容易找个饭碗养活自己,可这个没电的破时代里,她学的专业就是一堆无用不能傍身的技能。
就凭她只会一些很基本很基本的急救知识,对医学其他方面也只是略知些皮毛,对瘟疫也毫无用处。
王奕凡问了几个人都找不到笔墨纸砚可以修书,也是,这里连温饱都能问题怎么还会有文房用品。只得将自己随身的玉佩放在村口的入口处,隔空和马童喊话吩咐。
王奕凌将郑莜然安置在篝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安心,便随着村里的人一起走进村子深处。
郑莜然看他只身犯险,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管太多,站起身提着裙摆就悄悄跟了上去。
随着一行人走到村子的最深处一所破败的茅草房门口,这房子四处漏风没有门窗的,和睡露天也没啥差别了。
王奕凌没有一丝犹豫率先走了进去,其他的人则畏畏缩缩的迟迟不愿进入,留在外面相互间窃窃私语。
郑莜然也不带犹豫的走了进去,只见屋内直挺挺的躺着一个头发花白面黄肌瘦的老人,张大了嘴瞪大着眼,眼球充血,表情狰狞痛苦,就在这茅草房中走完了凄苦的人生。
她手上脸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自己抓的红肿溃烂,手背上的伤口还流着白白的脓液。
“她这样不太像传染病吧。”郑莜然突然开口说话,将站在她前面背对着她的王奕凌吓了一跳,回过头目露凶光瞪着郑莜然。
“谁让你来了!出去!”王奕凌凶狠的怒喝道。
“我才不,你不走我也不走。”郑莜然无视他,反而愈加走近尸体。
王奕凌紧紧拽着她的手,将她带出了茅草屋。
“疼!疼啊!”王奕凌紧拉着她的手,不经意的施力让她疼的绣眉紧蹙。
“你怎么能乱来!命不想要了是吧!”王奕凌松开她的手腕气呼呼的质问道。
“你自己要进去那我也要去。”郑莜然不以为然道。
“你!那我现在去寻死你是不是也跟着?”
“你死了我做寡妇还要被那些人说我克夫,那活着多无趣。”
“你!”王奕凌竟然无言以对,横眉竖眼的望着趾高气昂的郑莜然。
“好了,不和你逗趣了,我感觉这不是瘟疫。”郑莜然大胆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你们知道她发病还有什么症状吗?”她转过身望着那几个带路的村民。
“就发热还皮肤痒的很,痒的让自己不停的抓,哪怕抓破了还是觉着痒,还有就是会反胃恶心。”
“最主要就是痒,还让人浑身无力,反应迟钝。”
村民们详细的和郑莜然说道。
虽然郑莜然不学医,可自己也曾是个热爱文学历史的文艺青年,以前隔三差五就去图书馆待着,一待就是一天,印象中历史上好几次惨绝人寰的大瘟疫她都看过详细科普讲解,好像和刚才那个柳婆婆对不上号。
“你们刚才说还有好几个人有同样的症状?那些人都接触过柳婆婆吗?”郑莜然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刚开始是闻老头先出现的症状,闻老头没两日就走了,随后就是另一头的左老太,再随后就是柳婆婆了,柳婆婆山难中丧子孤僻的很,平时都不出来见人。”
“现在有症状的一个是照顾柳婆婆的小丫头,我们都叫她毛丫头,还有个是李婆婆也出现了症状,李婆婆是个孤寡老人,一向深居简出并自从搬来后就没什么出门。”
村民们很配合的把知道的详情全部和盘托出。
“那先发病的闻老头,和他有同住的人吗?那个同住或接触之人没症状吗?”郑莜然这一刻感觉自己像福尔摩斯一般帅气的推理。
“有同住的,是他的儿子还有孙子,可其他人都无事。”
“你们吃的喝的是什么?”郑莜然追根究底的刨问。
“我们吃的是官府发的米粮,喝的是井水。”
“莜儿,陛下赈灾的食物肯定是没问题的,你这意思要是被一些人听去理解错了传到陛下耳中,定是要重罚的。”王奕凌拉过她冰冷的手掌,阻止她的追问。
“七哥,物资发放完了,我也派人去给父皇传信,进村的家丁我也安排在村口的篝火边等候指示,谁要擅跑就地正法。”王奕凡得意的来和王奕凌汇报自己工作完成的情况。
“好,我们先去村口吧。”
王奕凌一行人匆匆离开这里,回到了村口篝火旁,郑莜然其实已经冻的四肢冰冷的很,尤其是两只脚冰的不行,急忙和孩子们围坐在篝火旁。
“大姐姐,这个送给你。”郑莜然身旁的小姑娘伸出冻的满是冻疮发紫的手将一个小星星递给了郑莜然,这是个用枯草编的小星星。
郑莜然伸出白皙细嫩的手接过那个小星星,自己着手和孩子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谢,你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啊?”郑莜然开心的微微一笑,笑意盈盈的望着小女孩。
“我叫小安,姐姐可真漂亮,和我妈妈一样的漂亮。”小安用稚嫩的语音笑呵呵的说道。
“是吗?小嘴真甜。”郑莜然被夸漂亮开心得意的很,摸了摸小安的脸庞。
“来来,大人和夫人,喝口热水暖暖身子。”村长带着刚才好心带路的两个人一起端着几碗刚烧开的热水递给他们几个。
“谢谢。”郑莜然接过水刚准备要喝,这冰天雪地的喝些热水让身子暖和些,可把碗放在嘴边准备喝时,郑莜然闻到了水里面淡淡的味道,这味道形容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味道,反正郑莜然从小到大喝水喝饮料无数,哪怕小时候调皮生水和井水都喝过,却从未在水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别喝!”郑莜然觉着不妙急忙阻止王奕凌他们。
王奕凌嫌烫还未喝,王奕凡渴得很,听郑莜然这一喊,立刻扭过头全部吐了出来。
“七嫂,这不会有毒吧!”王奕凡抹了抹嘴,惊恐道。
递茶的几个人惊恐的立刻跪在地。“大人、夫人,我们万万不敢下毒的,这水是我们从井中打上来就放在火上烧热端过来的,我全程都在,绝无可能有人下毒啊!”老村长吓得都快哭出来了,详细的解释道。
“快起来,我可没说这里面有被人下毒,我只是闻到了不该出现在水中的味道,虽然味道很淡,但是谨慎起见还是不要喝。”
王奕凌端着碗凑近闻了闻。“没有啊。”
“你那鼻子不好使。”郑莜然无情的吐槽他。“村长,你们的水都是喝的井水,井是原本就在这里的吗?”
“回夫人,这口井是我们来了后打的,不然就要跑很远去山里的小溪边,这冰天雪地小溪也结了冰,要凿开冰才可以打水。”
“那会不会是这水源的问题?”郑莜然望着村长又转头望向王奕凌和王奕凡两兄弟。
“七嫂,这水源会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有人在井里下毒了?”王奕凡不解的歪着脑袋等着郑莜然的解释。
“谁会笨到往井里下毒。”郑莜然无情的吐槽了他。“井水是和地下水相通的,并不是死水,往井水里下毒那要多大的剂量,还要天天去下,没人会这么笨吧,而且毒物应该不便宜吧。”
王奕凡的疑惑被郑莜然否认,不满的别过头。
“村长带我们去那口井看看。”王奕凌说道。
“好。”
王奕凌知道郑莜然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要是不让她去定是会心有不甘,伸出手扶着她起身一起前往。
村长带着他们没走多久就到了那口井旁,郑莜然探了探脑袋望着井中深不见底的井水,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更加明显了。
第三十六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附近应该有什么污染源吧,这个水是不能喝了。”郑莜然捂着口鼻一脸嫌弃说道。
王奕凌和王奕凡也围上前,王奕凡像狗狗一样到处嗅着味道。
“七嫂,也还好吧没什么味道啊。”
“好像是有些别的味道,很淡,说不上难闻。”王奕凌说道。“村长这些时日就不要喝这口井的井水了。”
“是是。”村长连连应着,派人将井口用木板遮盖了起来。
一行人又纷纷回到了村口的篝火旁,静静等待着宫中的御医前来。
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围着篝火唱起了童谣,玩闹嬉笑可爱的很,这未被世俗沾染过的纯洁笑容,牢牢刻印在郑莜然的心里。
可时光一分一秒的流逝,村口外那条崎岖的山路,始终没有等到御医和其他人。
郑莜然烤着火时不时的望着来时的山路,虽然有火提供的温暖,身上穿的也比灾民们厚实的多,还躲在王奕凌的怀里,可寒风一刮过还是觉着冷的很,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冷吗?”王奕凌低头垂眸望着她。“你就不该和我一起来。”
“没事,冻冻更健康。”郑莜然逗趣试图缓解尴尬。
“七哥,父皇收到信派人应该中午就能到的,可这都快天黑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会我们今天要这里住一宿吧。”王奕凡的情绪低落绝望,坐在篝火旁抱着自己的腿,将头趴在腿上无精打采的说道。
“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吗?要是私自回去我们是舒服了,那万一真是传染的,那你我就是罪人,何况马车也都走了,我们想回城得要一步步走回去。”王奕凌一盆冷水将王奕凡浇的个清醒冰爽的。
“王爷,我们…上有老的。”王奕凡带来的几个家丁也是面露惧色,恨不得拔腿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了,等回去了,你们的月钱我翻五倍给。”王奕凡不耐烦的望着家丁。
家丁们工作也是为了钱,为了自己的生活,既然主人也留在这,还应允工钱翻5倍,这可是相当诱人的,一个个又喜笑颜开了起来。
天色越来越暗,妇女们拿着今日刚发的米倒进锅里,架在另一边的篝火上煮着晚餐。
郑莜然的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这里的米粮紧缺,只吃早餐和晚餐,午餐他们已经养成了习惯,省略午餐,郑莜然也入乡随俗的中午没饭吃,硬生生饿到了晚上,真是后悔自己出门为什么不打包些糕点带来。
以前总是嫌弃什么糕点好吃,什么不好吃的,现在在荒郊野外的忍饥挨饿,想想被自己嫌弃过的食物,真是忏悔的很。
“大人、夫人,粥煮好了,快乘热尝尝。”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粥递到了他们面前。
“谢谢。”郑莜然坐起身接过刚煮好的粥,烫手的很。
可仔细一瞧这残损的碗里大部分是粥水,稀的很,米粒真的是可以按颗来计算,透过粥水连有几粒米数的清清楚楚。
郑莜然望向王奕凌的那一碗,也是一样的,再看看周围孩子们的碗里,都是一样的情况,这每天就吃这玩意不就是相当于喝热水一样嘛,哪里能吃得饱。
王奕凡接过这稀薄的米汤,有些生气的将碗放在地上,继续趴着不声不响的。
这有几粒米也总比没有的好吧,郑莜然看着孩子们开心知足的狼吞虎咽,也三两下仰头将米汤喝下。
王奕凌也一饮而下将碗和郑莜然的碗叠在一起。
王奕凡看来也是不愿过这种日子,强忍着饥肠辘辘,就是不愿拿起身旁的碗喝米汤,吩咐家丁去树林里拾了些柴火随后就躲进茅草屋里另做了个小篝火。
望着这漫天繁星闪烁,下弦月也明亮的被繁星相拥着,郑莜然倚靠着王奕凌一起望着美丽的夜色。
这星空真好看,就像坠在黑色丝绸上星星点点发着光的明珠,在自己的那个世界,抬起头夜空中只有月亮孤单的在夜空中,偶尔能零星瞧见几颗比较明亮些的星星,但也是稀稀拉拉的。
这里的夜空真的是漫天星斗,以前也并未在意过它们,如今在这个地方才能真正欣赏。
“奕凌这里的夜空真好看。”
“不是都一样嘛。”王奕凌瞧了瞧这片美妙的夜空,和平日里的夜空相似,并未发现什么值得她感动的美丽。
“算了,反正你不会明白的。”郑莜然嘟囔道。
“莜儿。”
“嗯。”
“如果真的是瘟疫该怎么办?”
“我觉着不像,瘟疫传染的会很厉害,而且几个死的人都是年老之人,都没有互相接触过,老年人,身体抵抗力本就差,何况还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我还是觉得水有问题。”郑莜然分析道。
“要真是瘟疫,那我和你真的是要死同穴了,墓地买好了吗?墓里别放金玉宝器,多弄些机关,我可不想死了还被人打劫。”郑莜然脑洞大开的光想起了盗墓的电视剧。
“休得胡言!”王奕凌有些生气道。
突然村里不知发生了何事,原本都已回了茅草屋,可是怎么突然有些人探出了身望着深处,还有几个女人急匆匆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王奕凌和郑莜然都并未在意,望着满天的星辰彼此依偎着,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
聊了许久,也是无趣,入了夜的寒风更加泠冽,仿佛要带走一切的温暖。
郑莜然也是扛不住,拉着王奕凌向村长准备的茅草屋走去,里面也支起了小篝火,还准备了今日发给他们崭新的被褥,王奕凌和郑莜然就坐在篝火旁倚靠着墙板,闭上眼休息一会。
也是倦的很,没一会郑莜然就伴着寒冷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这可怎么办啊。”
“呜…”
外面一阵喧闹吵醒了郑莜然,觉着并未睡多久,眼皮仍沉得很,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外面如此吵闹。
“这怎么了?”郑莜然扭头去问王奕凌,却瞧着他双目紧闭,也是累极了,这么吵他还能不醒。
郑莜然蹑手蹑脚的站起身,探出头去望着村子深处乱哄哄的,好几个女人围在一所茅草屋前。
郑莜然的好奇心驱使,让她走到那所茅草房边上,竖起耳朵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可他们很多都说的是很难懂的语言,郑莜然完全听不懂。
茅草屋里传来了阵阵惨痛的哀嚎声,听着就凄厉。
“你们这是怎么了?”她索性明目张胆的问。
众人被郑莜然突如其来的发问给吓到了,纷纷扭头望着她。
“夫人,这闻家娘子难产,可我们的接生婆柳婆婆死了,这没人会接生啊。”其中一个女人急的拍手说道。
郑莜然瞧着她们年纪都不小,有几个老婆子,也有几个三十岁模样的女人,她大胆提议道。“那你们应该都生过孩子吧,可以尝试帮她去接生一下。”
几个女人听闻急忙摆手摇头,这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我不敢。”
“我怕血。”
“我…我……也不敢。”众人纷纷推脱道。
“那你们就在门外等着她死吗?一尸两命啊!”郑莜然有些气愤道。
众人纷纷低着头不说话。
其中一个老婆子缓缓开口说道。“她是天煞孤星,从小就是孤女,如今汉子也死了,这孩子怕也是晦气。”
“她要是一尸两命,那你们就是帮凶,良心能过得去吗!”郑莜然恶狠狠的甩下一句话便走进了茅草屋。
借着屋内燃烧着的微弱火光,郑莜然瞧见闻家娘子躺在地上,茅草地上铺着破棉布,疼痛难忍的脸色煞白,斗大的汗珠让她的发丝湿透紧贴在脸上,薄唇因为疼痛被咬的都是鲜血。
“你们这里还有谁会接生吗?我没生过孩子,我不会啊。”郑莜然走到她身边询问道,进来是进来了,可是…她啥也不会啊,光看电视了又不能没有专业的人教就实操吧,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闻家娘子摇了摇头,一抹热泪从她眼角流出。
“夫人,我求求你,救救孩子,我的夫君死在山难里,我为了孩子才苟活于世,我只求您救救孩子。”闻家娘子伸出干瘦的双手望着郑莜然。
郑莜然也是心软的很,跪坐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可我真不会接生,她们也是各种推脱,这可怎么办?”郑莜然也是焦急不已。
闻家娘子疼的另一只手紧紧拽着被褥,抓着郑莜然的手却忍着不用力,疼的她五官扭曲变形,发出阵阵疼痛的哀嚎。
“你愿意相信我吗?”
闻家娘子仿佛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连忙抬起头点了点头。
“我真不会接生,可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如今也并无其他办法,只能如此了吧,至少自己努力过了,哪怕会有遗憾也总比眼睁睁看着她难产而亡的要好。
正当郑莜然脱去身上的斗篷,摘除自己手上的戒指,起身准备去洗个手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或许终于过不了自己的良心,走了进来。
“还是我来吧。”老婆子舀了一勺水洗了洗手,就开始准备接生。
郑莜然反正也啥都不会,只能给老婆子打打下手,老老实实的守在闻娘子的身侧,握着她的手。
第三十七章 接生
“深吸一口气,来,用力。”老婆子没一会就满头大汗的。
闻家娘子憋足了劲用力,疼的已是不断的叫喊,不自觉的拽的郑莜然的手也生疼,郑莜然微微蹙眉硬是憋着没叫出声。
“你去准备热水去!”老婆子斜眉怒瞪了一眼郑莜然。
“噢。”郑莜然也顾不得上气,将已经被闻家娘子用力拽着发白的手从她手中抽离,扶着地站起身转身出去烧热水。
可她一个刚来没多久的人哪里知晓水壶在哪里。
望着仍在屋外窃窃私语的妇女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着就来气。
“你们不敢进去,那好歹可以烧些热水吧。”郑莜然阴着脸语气里满是不满夹杂着愤怒的情绪。
那群妇人仿佛忌讳的很,仍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今天去打的溪水就只剩不多了,都给她用了,那我们用什么!”其中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第一个站出来表达不满的想法。
“溪水没了明天可以去打,命如果没了明天拿你的命赔好不好?”郑莜然对着她嫣然一笑,却透着邪魅的味道。
“这…”那个女人瞬间语塞。
“哦,不对,这闻家娘子身上可是有两条命,就拿你一个来抵命好像不太合算,不如…”郑莜然笑嘻嘻的伸出手指,“不如,我指到谁就一起陪葬吧,三个人还有个伴可以一起在下面斗地主,相互间解解闷的,这闻家娘子也不至于走的太…孤单。”郑莜然故意拖长了尾音。
“我们即刻就去。”中年妇人们立马虚情假意的去烧水准备其他的东西。
“莜儿,你怎么到处乱跑!”王奕凌一醒过来就发现原本在身侧的郑莜然不见了踪影,着急出来四下寻找,却瞧见此处人头攒动,走近细瞧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郑莜然脱去了斗篷站在风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王奕凌盛气凌人的不断靠近,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光线实在太过昏暗,郑莜然只模糊瞧见了一个轮廓,可这声音她太过熟悉了。只见那个人影不断的向自己靠近。
“你是男人,不许靠近!”郑莜然喝声道。
可越是不让他靠近,王奕凌就越是起劲一个箭步走到她的身侧。
“啊!”屋内又传来更加凄厉带着哭腔的叫喊声。
“这?”王奕凌疑惑着想探头去打探里面发生了什么,却被郑莜然手快的急忙拉住他的胳膊。
“女人生孩子,你这个男人凑什么热闹。”
王奕凌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还好没将头探进去瞧,不然岂不是毁了她的清誉。
“人家生孩子,你凑什么热闹。”王奕凌反击道拉着郑莜然冰冷的手试图带她离开。
“我不走,这里的那群人都说她是天煞孤星,避之不及的,我要不来管,明天柳婆婆旁又可以挖个坑了,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打转,她失了丈夫和家人,多可怜是不是。”郑莜然用力掰开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边反抗边长篇大论的试图打动王奕凌的心。
可王奕凌并不吃这一套,依旧拽着她往前走。“可怜也用不着你担心,产房污秽之地,哪是你该待的地方。”
“都什么年代了,你们都什么思想,凭什么女人生孩子的地方就是污秽之地,每个人都是所谓的污秽之地出生的,那岂不是都污秽!要是她丈夫还在,我肯定也要把她丈夫踹进去,让他感受下鬼门关走一圈有多疼多不容易!”郑莜然也不想和他硬碰硬,越是反抗他就越是用力控制住她的手腕,硬的打不过,只能用软的。
这一番话王奕凌从未想过,这里的习俗规矩从来都是女人生孩子,男人和不相干的人就该远离产房,免得沾染上了产房的血腥污秽之气。
“你又没经验,你去也帮不上忙。”王奕凌的语气有些松动。
“那些个同村人一个个铁石心肠都见死不救的,我去盯着才安心。奕凌,夫君好不好嘛。”郑莜然柔声细语摇晃着他的手卖萌撒娇道。
不是说撒娇女人最好命吗,还说什么男人最不能经受女人的撒谎,那么实践的机会来了。
王奕凌不动声色。
“好不好嘛。”郑莜然继续嗲嗲的说道。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果然很有用啊,不过这招不能常用,不然自己都恶心的想吐。
“你最好了。”郑莜然转过头正想回去闻娘子身边,又被王奕凌措不及防的一把拽住。
“你只能在门外监督。”
“我进去行不行,这站外面多冷啊。”
王奕凌脱下自己的斗篷,将这件厚实还带着他体温的斗篷披在她身上。“不许进去!你觉着我像是还可以妥协的态度吗?”王奕凌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道。
“好…我就站这,行了吧。”郑莜然双手交叉气鼓鼓的听从他的霸道专控,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看着妇女们准备热水和其他的用品送进去。
里面的叫喊声愈发急促,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听着这凄厉痛苦的喊声,郑莜然总不自觉的握紧自己的手,自己好像也能从她的叫喊声中切实的感到疼痛。
“女人生孩子真这么疼吗?”王奕凌低声说道。
郑莜然立马转过头恶狠狠的送了他一个蔑视大白眼。
“渣男!生孩子当然疼,那是十级阵痛好不好!你们倒是舒服的感受不到痛就在这里说风凉话!”
“你怎么会知道,你自己也没感受过。”
“我就是知道!听这痛苦的喊声就知道有多痛,听着就可怕。”郑莜然想着那种骨头硬扯般的疼痛,就害怕的身体微微一颤。
“快了,看见头了,继续用力!”老婆子激动的喊到。
郑莜然也回过头激动的来回踱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激动,或许也只是为了庆贺一个小生命的顺利降生,哪怕这个小生命和自己毫无瓜葛,就是莫名的喜悦激动。
“以后轮到你了,你就害怕吗?”王奕凌听着屋子里阵阵叫喊声,突然问起郑莜然。
“害怕啊,你们这又没有剖腹产的,万一…不过真有那时候,期待和喜悦肯定会大过恐惧感,哪怕真的要拿命搏,也是搏的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郑莜然也是个对痛很敏感的人,大部分女孩子应该都很怕疼,可是母性的光辉会掩盖一切痛苦,就算再痛见到孩子的那一刻定是会觉得这些苦和痛都是值得的。
“啊!”闻家娘子急促的叫喊着。
“出来了!出来了!”
随后一声婴儿啼哭声划破了漫长黑暗的夜。
郑莜然一颗久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真像是自己生了孩子般激动,她走进茅草屋,这次王奕凌并未阻挠她。
闻娘子哪怕是精疲力尽满身大汗,看着孩子终于平安降生,脸上的笑意是最幸福美好的。
条件有限,老婆子给孩子剪断了脐带简单擦拭了一下就用干净的布将他裹了起来,然后放到闻娘子的身边,继续处理着善后工作。
郑莜然蹲下身看了看稚嫩的婴孩,小模样粉粉的,那么小,那么柔软,还真是可爱。
“夫人…这次真的谢谢你,还有许婆婆谢谢你。”闻娘子虚弱的勉强支起身向她们道谢,眼眸中都是苦尽甘来后幸福的泪光。
“好了,你要好好休息,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眉眼长得真像他父亲。”闻娘子缓缓说道。
“不要想太多,孩子还小需要好好照顾。”郑莜然生怕她想起丈夫的事,急忙岔开话题。
闻娘子手指轻轻抚着孩子稚嫩的小脸,这孩子裹着虽然是干净的布可外面裹了一层旧衣改的包被,初生婴儿本就娇弱外面那层不卫生不说,还有些单薄。
郑莜然这才四处寻找自己之前脱下的斗篷,在一角落终于找到了她厚实的斗篷,虽然一角沾上了一丝浅棕色的污渍,可总比孩子身上裹的要好得多。
郑莜然将斗篷拿起来对着门拍了拍灰尘,其实自己还是很喜欢这件斗篷的,是大嫂送的,可如今借花献佛会更适合。
郑莜然将斗篷带到孩子身边,轻轻抱起孩子,这手感软绵绵轻飘飘的,真是让人有些心惊胆战,闻家娘子很放心的任由郑莜然抱孩子,只是慈爱的看着孩子,并未阻拦。
郑莜然用最轻柔的方式一点点的将孩子身上那发黑的旧衣脱下,将自己软软厚实的皮毛斗篷给孩子包裹上。
“夫人,这不可以,你的斗篷华贵漂亮,我们不配用这个。”闻家娘子急忙说道。
“再华贵也不过是一件斗篷,新生的婴孩娇嫩,可不能受寒。”
小心翼翼将孩子细致的包裹住,然后用最轻柔的方式放到了闻娘子的身侧,这软绵绵的让郑莜然还是忐忑的很,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到这个小小的人。
此时天也已渐渐泛白,这一漫长忐忑的夜晚终于落下帷幕,总算这一晚的挨冻与烦躁换来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第三十八章 水落石出
郑莜然忙活了一晚后实在也是疲累不堪,天都已经擦亮,告别闻娘子后拉着王奕凌回到了暂住的茅草屋里,倚靠着他烤着火短暂的养精蓄锐。
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一个又一个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梦境,也不知睡了多久,隐隐就觉着浑身酸疼的。
王奕凌也小憩了片刻,听到外面一下子喧闹了起来,睁开眼就瞧见村民们都挂着笑向村口跑去。
可此刻郑莜然仍旧在梦境里沉沦,嘴角还挂着一行半干的哈喇子。
王奕凌并未吵醒她,轻轻将她的脑袋从肩上移开让她倚靠着身后的土墙,自己蹑手蹑脚的站起身出去查看,正巧王奕凡也听见了动静走向村口。
陛下派了一个御医和几个小医工带着一箱子常用药,都用手巾掩着面匆匆进村,村民们好奇欣喜地围绕上来。
“微臣孟少曦给广陵王、永王殿下问安。”御医瞧见了王奕凌和王奕凡急忙俯身行礼。
“免礼。”
王奕凌将村中大致的情形和孟御医说了一遍,随后御医就由村长领着一起去给发病的村民医治。
王奕凡究竟还是个大男孩一般,觉着无聊还一直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也没了兴致,自己回茅草屋继续休息。
“莜儿,醒醒了。”王奕凌回到茅草屋中轻轻推了推郑莜然。
郑莜然正梦到在雪山一片空白的世界里,一个人在悬崖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正在梦里骂街焦躁着,却突然被王奕凌的叫喊声喊了回来,结束了那场荒唐可怕的梦境。
睡眼惺忪的半眯着眼看着模糊的王奕凌。
“陛下派的御医来了,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哦。”
虽然是噩梦但是没有睡饱还是有些起床气,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
王奕凌伸出手擦拭她嘴角的口水。
郑莜然羞的急忙推开他的手,自己别过头去拿手将口水印擦去。
“怎么,你什么模样我都见过了,现在还知道怕羞了啊。”王奕凌笑着打趣道。
“哼,我这是太累了才…这样。”
“好了,不和你逗着玩了,等御医诊治都无碍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嗯。”郑莜然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小睡了一会精神好多了,眼睛也不再酸涩,上下眼皮也终于能保持友好和谐的距离。
不知不觉的以为只是小憩了一会,没想到睡了许久,已经日上三竿,阳光照耀着大地,地上一部分的积雪也已化成了水。
郑莜然回到村口的大篝火旁,看着村民们忙忙碌碌的劳作,等待御医的诊治结果,今晚甚至明晚能否回去就看御医的诊治了,要是再留在这里几晚,怕是没传染上瘟疫,自己先要受寒生病。
心里还记挂着闻家娘子和那个可爱的初生婴儿,可是又担心贸然前往会打扰她们的休息。
“你在想什么呢?一直不说话。”王奕凌坐在她身侧一直望着她呆滞无神的眼眸。
“没什么,我在想闻家娘子和孩子还好不好。”郑莜然转过头痴痴的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
“难道不该担心你自己也憔悴的很吗?”
“我不过就是有些累,年纪大了熬不动夜了,以前熬夜都不算个事,现在熬夜就虚得很,等到回去后休息休息就好了。”郑莜然下意识的伸出冰冷的手摸了摸自己憔悴的容颜。
“一会让御医也给你瞧瞧。”王奕凌冷冷的说道。
郑莜然猛地回过头,惊慌的连忙摆手道。“我又没有生病,我不需要看大夫,我不要喝药。”
现在一听见看大夫,就联想到自己曾喝过的一碗碗苦涩难喝的中药,都害怕了,虽然皇后最后放过她不给她送药了,可是光用想的就苦的想打颤。
“不行,没生病也要看大夫。”王奕凌阴着脸一口否决。
“为什么!我又没有不舒服!”郑莜然抗议道。“就不…看…”
两人争论不休时,孟御医已给发病的村民诊完了脉,也去看了看那口水井,便匆匆回来将初诊结果告知。
“见过广陵王和王妃。”孟御医站在她们身后打断了她们无趣的谈话。“微臣已给患病的村民初步诊了脉,脉相虚滑无力,皮肤瘙痒红肿,严重的反胃恶心…”
“结论是什么?是不是瘟疫?”王奕凌不想听太多,急忙打断他的叙述。
“回王爷,并不像是瘟疫,像是内虚外邪引起的,应该和王妃的推断一般是水源引起的。”
“那是,也不瞧瞧我多聪明。”郑莜然得意的拍了拍胸脯。
王奕凌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只能收回自己得意的气焰。
“这青溪山难道有什么污染水源的东西?”王奕凌自言自语道。
“山里能有什么,不就是树、土、动物,还有的有矿脉。”郑莜然喃喃念叨着,突然灵光一闪,兴奋的大声喊了出来。“对了,矿脉!”
“矿脉?”王奕凌不解道。
“对啊,金属矿脉!水从地下流过矿脉然后就携带着金属分子继续下流,应该剂量不大,人们长时间一点点的喝金属堆积在身体中,从而金属中毒是不是?”郑莜然激动的两眼放光盯着孟御医。
“那有可能正是如此。”孟御医模棱两可的回答。“不知王妃可有解救的良方?”一个专业大夫竟然问起自己,连中药只知道几个名字的人,她哪里会知道解救办法。
只能尴尬的微微摇了摇头。
“孟御医,麻烦先给王妃也把脉瞧瞧,本王瞧她脸色不是很好。”王奕凌抓起她的胳膊撩起她的衣袖。
“王爷,孟御医很忙的,不用麻烦了。”郑莜然试图挣脱,可每用力一次王奕凌施的力就愈发的大。
“无妨,微臣这就给王妃诊脉。”
王奕凌将郑莜然的手递给孟御医,条件有限也不用什么脉枕了,直接诊脉。
她们都紧盯着孟御医,试图从他脸上的表情是否能看出些蛛丝马迹,可手巾半遮面的,眉眼间也平静的很没有一丝皱褶的痕迹。
“回王爷,王妃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体虚,多养养注意休息一切无虞。”
郑莜然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有啥不好岂不是又要当个药罐子。
“有劳御医,还烦请御医给这些灾民医治。”
“是,微臣告退。”
郑莜然坐下身好奇的把着自己手腕上的脉,摸了好几个位置才隐约摸到了跳动的感觉,那些个大夫究竟是如何能把脉的,还真是厉害的很,脑中突然又萌发出一个新的想法,自己应该在这里多学学以后没有流传的手艺,那岂不是回去了后就会很厉害,也不用上班了,直接开个大正朝纪念品店。
“你怎么就想到是矿脉引起的?”
“山里的地下有污染水的东西,那你说除了矿脉还有什么,只是我不是学医的也没有手机问度娘,不然早就知道解决办法了。”
“度娘?手机?”王奕凌怎么一点也不能明白郑莜然这些字拼起来的意思。
“没什么,度娘就是知道很多很多事情的人,是位…老婆子,姓杜所以喊她度娘。手机就是,找度娘必须手里…拿着鸡去求解,因为度娘爱吃鸡。”郑莜然这扯谎的水平真是越来越好了,这个解释把自己成功逗笑了,一个人癫狂般捂着嘴狂笑不止。
王奕凌不安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也不知究竟什么事引得她如此狂笑。“也没发烧啊,那你傻笑什么?”
“没…没…什么,笑一笑…十年少,我…要多活几年。”郑莜然笑道。
王奕凌也并不想再理会,让她一个人在旁边乐着。
临近傍晚这才有了个初步的结果,村民的发病和死亡并不是瘟疫,孟御医和医工继续留下来诊治,王奕凡早就想早点离了村子,马车一到立马带着家丁连告别也不说一句,一溜烟跑的贼快。
郑莜然还是牵挂着闻家娘子,这马上要离开村子,还是在临走前再去瞧了瞧她和孩子,在门口就瞧见老婆子在照顾她们,她们母子太累了还在休息,郑莜然也并未打扰,和老婆子微笑着点头示意后安心的随着王奕凌踏上马车,回到恍若天堂的家。
第三十九章 女人们的后院茶话会
一进府王奕凌就回了书房,郑莜然回到玲珑阁,迫不及待的让白露和青玉备好热水,脱去身上脏衣服洗了个极度舒适的热水澡,换上干净衣衫,立马躲回炭火旁狼吞虎咽的吃着送来的晚膳,也真是饿急了,这一次的晚膳还是真正第一次做到光盘行动。
郑莜然把这两日惊心动魄和落魄经过和白露青玉讲述了一遍。
“白露,你去安排人准备些衣衫被褥吃食,明天送去青溪村,还有,准备些刚出生婴孩的厚衣衫送给闻家娘子。”
“是。”
“小姐你受苦了,都瘦了。”青玉听了她的心疼道。
“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嘛。”
“小姐,昨天侧妃知道王爷和你走了,差点就想把玲珑阁拆了,在外面骂得可难听了,还好门口侍卫强行阻拦,她这才没闯进来,侍卫都被她挠伤了,哪像个大家闺秀,就像个泼妇一般!”青玉生气的撅着嘴把她离府后的事和郑莜然大致的描述了。
“这我想想都知道她肯定会泼妇骂街的呗,换做我我也会生气,可是我和她有一点也不一样,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而我得不到的就劝自己忘记,越抓紧反而会让自己越悲伤。”郑莜然并未当回事嫣然一笑躺在睡榻上慵懒着闭目养神。
“我们小姐良善,才和她不一样呢,奴婢听闻侧妃经常拿侍婢出气打骂凌辱。”
“现在居高位越是轻贱别人,最后也只能为他人随意轻贱,不用理她,让她闹呗,对了,拿些伤药给侍卫送去,他们也是不容易,去通知何管家,月银给他们加两成,走我的私账,不要用王府的钱,省的落人口实,有你们陪着我才能让我如此的安心。”郑莜然扬起幸福的笑容抚着青玉和年龄不相配有些粗糙的手。
“小姐,能陪着小姐也真好。”
“与人为善也是与自己为善,现在权力地位是一回事,要是光用权力不懂得尊重,也是不长久的,这几日我和六月的膳食和物品都要一一检验,要辛苦你们了,我嘛就偷懒躲在房中免得出去被那个侧妃给气死,六月那里你也要派人多留意,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好困啊,我实在熬不住了,还是去睡吧,你也早些休息。”郑莜然起身打着连环的哈欠伸了伸懒腰,这两日真是累极了。
“是,小姐放心。”
……
在玲珑阁中缓了好些几日,才觉着有精神多了,只是自己关禁闭的日子还真挺无聊的,虽然王奕凌日日都来陪她解闷,可终究还是有这颗向往自由世界的心。
终于关了自己一个多月后,天天就是瞧着屋内的摆设,无趣的都要浑身发霉了,萧涵月也识趣的再也未来过玲珑阁。
正好今日阳光明媚的,再也按耐不住自己那颗躁动已久的心。
郑莜然带着白露和青玉还是溜出了府,在向往已久的街市上流连忘返,一会买个糖葫芦,一会去茶馆装个雅士一般儒雅的望着街景优雅的饮个茶,一会去这家买些胭脂水粉的,一会又去那家买小饰品,真是自在快乐。
“白露你瞧,这个买给闻家娘子的孩子如何?”郑莜然在婴孩用品的摊位前细细挑选,选中了一件蓝色厚实的外套,举着细瞧着。
“好像大了些,可是孩子长得快,也可以多穿些时日。”
“嗯,也是,那就买它吧。”郑莜然付了钱兴高采烈的将小衣折好拿在手里。
刚回过头,就看见王奕铭不动声色的站在身后,着实把郑莜然吓得差点叫出声来,白露和青玉也吓得不轻可仍旧俯身行礼。
郑莜然抚着自己的胸口,心受惊狂跳不已,试图平复自己的心。
“梁王殿下,不知有何事?”郑莜然虽一脸的不悦,可还是虚情假意的和他寒暄两句。
“莜儿,我只是碰巧路过看见你,并非故意吓到你。”王奕铭急忙解释道。
“好了,既然没事那莜儿先告辞。”郑莜然不耐烦的就想走。
王奕铭却拦住了她的去路,眼眸一直紧盯着她手上刚买的小衣。
“莜儿,这…你…和他有了吗?”王奕铭眼神又挪动到她那张让他日夜思念娇俏的脸上。
“有什么?”郑莜然完全没反应过来,一脸的懵圈。
“小姐,王爷的意思是小姐是不是有喜了。”白露善意的在她身侧提醒。
“有喜?”她这破脑子还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哦!这个衣服啊。”郑莜然低下头看了看刚买的衣服,又抬起头不耐烦的瞧着王奕铭,立马转了语气,凶巴巴的说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种心肠歹毒之人。”
“心肠歹毒?莜儿,你这话是从何而来啊?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何来歹毒?”
“连自己亲骨肉都可以扼杀的人,不是歹毒是什么?”郑莜然瞧着他的眼神满满的鄙夷和不屑。
“莜儿,这我也是不得已。”
“好了,你不用和我解释,你做什么要杀什么人都和我没关系,虎毒尚不食子,你连禽兽都不如。”郑莜然懒得和他废话,瞪了他一眼从另一侧走出他的包围圈。
王奕铭满满的失落感,对着郑莜然的背影喊道。“你以为王奕凌真的对你好吗?他只不过在利用你!”
郑莜然才不会相信他贬低王奕凌的说辞,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原本的好心情在遇见错的人后瞬间消失殆尽,也不想逛了,带着买的战利品直接打道回府。
走过府中的花园,却突然听到了黄希那讨厌的声音,郑莜然急忙躲在假山后面偷听着黄希在说什么。
“王妃,你这肌肤可真是吹弹可破,白里透红的。”
“是啊,王妃姐姐的肌肤胜雪,尤其今日这一身玫红色的裙子,更是映衬的王妃好看的很。”魏玉琴也在恭维着。
“王妃?”郑莜然皱着眉完全听不明白了,自己躲在假山后,她们也不像会对自己溜须拍马的人,那她们在和谁说话?
“两位姐姐嘴可真甜。”
这声音虽不熟悉,但郑莜然还是听出了是萧涵月的声音。
“她就是个侧妃,也就比侍妾高一些罢了,得陛下亲准也只不过按王妃的礼仪成婚罢了,什么时候她就成了王妃了!”郑莜然心里怒骂道。
“王妃我们说的可都是实情,您可不像玲珑阁那位,歪瓜裂枣的还成日里给我们使绊子仗势欺人,夺了我的吃穿用度,还把王爷牢牢拴住,简直就是一狐狸精!”黄希大声的和萧涵月抱怨怒骂道。
郑莜然气的已是浑身颤抖,紧握着拳头,恨不得撕碎了她。
“你的用度我给,何必看她的脸色,她还以为自己是正妻就高高在上的,勾引我姐夫欺负我姐姐,还让我在成婚和回门时如此难堪,早晚我要夺了她的正妻之位让她给我做我的洗脚婢!”萧涵月生气的咒骂道。
白露和青玉害怕的拉着郑莜然的衣袖,生怕她气急暴走。
郑莜然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想再听下去,转过身直奔王奕凌的书房,不能和萧涵月置气,那就只能和罪魁祸首置气。
“王奕凌!你这个渣男!”
王奕凌正在书房中习字,听着郑莜然推开门突然就怒骂着自己,有些茫然的举着笔不明所以。
“怎么了?”
“还说怎么了,我被你那几个小三小四骂的多难听,还要夺了我的位置,让我做她的洗脚婢!你说这个大渣男娶这么多女人做什么!不知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啊!”郑莜然关上门就对着他一口气抱怨了一堆。
“让她们说去,别往心里去就好了嘛。”王奕凌听完一堆抱怨并未当回事继续习字。
“大渣男!我就要往心里去!都是你个始作俑者罪魁祸首。”郑莜然走到他面前使劲拍了拍他的书案。
“好了,别生气了,为了她们气着自己多不合算。”王奕凌敷衍的说道。
“怎么不生气,说我是歪瓜裂枣还是个狐狸精,有长我这样长的这么安全的狐狸精嘛!狐狸精还不得倾国倾城的啊。”郑莜然吐槽她们不知咋就顺带吐槽了下自己。
“莜儿,要想强大必须要稳住自己的性子,不必为她们的恶言恶语介怀,让她们随意说去,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我不想强大!大渣男!哼!”郑莜然眼瞧在王奕凌这里也讨不到好,气呼呼的离开书房回了玲珑阁。
原本很开心满格的心情,瞬间低落到极点,满满的负能量,买回来的喜爱物品也是再也没了兴致。
第四十章 突变
郑莜然气鼓鼓的入睡,一直都未搭理过王奕凌,另找了一条被子,背过身贴着床最内侧的床栏而睡,两人之间仿佛有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一般,明明同床共枕却沉默无言,彼此分隔而睡。
夜半的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寒风拂过刺骨的仿佛可以带走所有的体温一般。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闵哲用力急促的拍打着房门。
王奕凌和郑莜然同时惊醒,应该是整个玲珑阁的人都被闵哲这拍门声所惊醒,瞧着外面的夜色正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三更半夜的如此焦急的喊醒他们。
王奕凌起身点燃烛火匆匆披了件外衣打开门。
“出什么事了?”
“王爷,太子爷在东宫中暴毙,陛下吩咐了所有亲王和公主前往。”闵哲俯身禀告。
“知道了,你去通知侧妃再去备车。”王奕凌并未有什么情绪变化,如一汪平静的池水一般,闵哲的话并未泛起一丝涟漪。
郑莜然在屋内听的一清二楚,太子薨了,第一件想到的事,那岂不是太子妃再也得意不起来了?她也会失了太子妃这个称谓,想到之前在宫外府邸中被太子妃如此羞辱,现在还真觉着解气,虽然好像有些对不起太子,人家死了自己却在心里偷着乐。
王奕凌关上门转身走到床榻边。
“莜儿,快些起身更衣梳洗。”王奕凌边说边快速的穿上衣衫鞋履。
“我也要去?”郑莜然可一百万个不想去,这半夜三更又冰天雪地的还是去奔丧的。
“你是王妃自然要去,快些起身吧。”
“小姐,可以进来吗?”白露和青玉听见动静急忙穿好衣衫来伺候郑莜然。
“进来吧。”
郑莜然不甘不愿的起身,还真是极不情愿离开好不容易捂热的被窝,耷拉着个脑袋换上一袭淡雅的浅黄色的衣衫坐在妆台前梳妆。
到底是去奔丧吊唁的,就化了个极简的妆容,簪子也都选的银簪,既不失礼也不会太花哨反而被抓住话柄。
用最快的速度全部完成准备工作,披上一条雪白的皮毛大氅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往宫中,今日入了夜的常宁城因为储君的亡故而不同,原本应该昏暗空旷的街道上疾驰着不同府邸的车架,巡视的侍卫们也整装列队神情紧张肃穆。
萧涵月坐在王奕凌身侧,倚靠着王奕凌,作出娇媚做作之态,假装晕车粘着王奕凌,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郑莜然索性别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这个萧涵月丝毫没有为自己亲姐姐的夫君、自己的姐夫亡故而表现的悲伤,也不为自己的亲姐姐失了太子妃之位,和后位失之交臂而同情,只是一味的粘着王奕凌,试图引起王奕凌的怜爱疼惜,可见平日里应该也是姐妹之间感情凉薄的很。
下了马车,寒风刮过,郑莜然冷的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她们用最快的速度和其他皇亲贵胄一起赶到了东宫,整个东宫灯火通明,一片哀伤悲泣之声,宫人们都穿着素服,头簪白花,忙着在各处挂起白绸,这一切都揭示着这东宫失了主人。
王奕凌牵起郑莜然寒凉的手,萧涵月也不甘示弱的直接勾起王奕凌另一只手,一脸的得意望着郑莜然,王奕凌也并未推开她,径直拖着暗自斗气的她俩走进了这气氛肃穆悲伤的东宫。
穿过前殿正在布置的灵堂,径直走到后殿,还没进屋就听见皇后和太子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掀开门帘跨过高高的门槛,只见已跪着许多的亲王、公主,一个个睡眼朦胧的偷偷打着哈欠,还要时不时装哀伤的模样轻泣个两声。
他们也随大流急忙跪下,郑莜然时不时抬起头偷偷瞄着百花盛开屏风后透出的人影。
跪了许久,虽然地板上铺着的是地毯,可是还是疼得很,一直听着屏风后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也不知要跪到何时。
屏风后,皇后发髻散乱衣衫皱褶凌乱,泪如雨下拉着太子冰冷的手不断的声嘶力竭的哭喊,从前再端庄贤淑,体验了死别也再也不顾颜面,只想摇晃着亡人,多希望他只是在沉睡,而不是再也唤不醒。
梁王呆滞的含着泪站在床榻前凝望着自己的长兄,梁王妃和大公主拉着悲痛欲绝的皇后,含着泪不断的劝慰着。
而陛下却出奇的平静冷漠,衣衫整齐的负着手远远的站着,眼神虽紧落在太子身上,可是并没有一丝悲伤的韵味,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那张威严镇定的脸仅有威严与淡然。
太子妃披散着长发穿着薄衫单衣与侍妾们一起跪在床榻前,掩面而泣,可能是真的发自肺腑为太子而哭泣,更多的可能是为了自己原本风光无限的未来而哭泣,那些奢望的未来,却因为太子的亡逝也随风烟消云散。
“好了,让奕云安心去吧。”陛下缓缓开口说道,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感情。
原本就诺大的内殿,被陆陆续续赶来的贵族们填塞的有些拥挤,都跪在地装的悲伤的神情,听候着陛下的吩咐。
郑莜然跪的腿都已麻木,也不知陛下什么时候才能理会他们这群三更半夜爬起身赶来又跪了许久的无关紧要的人物,郑莜然不断的轻微调整姿势,可不管怎么频繁更换姿势,膝盖始终疼痛不已。
“你们都起来吧。”望穿秋水终于等到了陛下转身说这句话,众人都跌跌撞撞颤颤巍巍的咬着牙忍着那触电般的麻木感站起身。
“传朕旨意,太子奕云,品性纯良,德才兼备,时天妒英才,太子奕云因病逝于东宫,特赐谥号怀贤太子,附葬于景山皇陵,举国同哀,按帝王大丧之礼,素服三月,禁一切娱乐活动、婚嫁之事,亲王、郡王、公主日日留守东宫守灵服丧。”
陛下这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的命令,郑莜然只觉着以后的日子都难过的很了,心情就像这漫天大雪般寒彻心扉。
陛下冷漠的说完就负着手头也不回的穿过人群掀起帘子走了出去,这套动作连贯流利,丝毫看不出这是个刚丧子的父亲该有的表现,还是只是作为帝王带着冷酷的面具无法宣泄出自己真实的情感。
郑莜然换完素衣簪上白花,时不时的俯身揉着自己酸疼的膝盖,也无心去理会粘着王奕凌的萧涵月。
可还没多久,不知道莜怎么了,大太监卯足劲儿的大声喊着不知道什么话,人们又扑通一下子跪在地,这次更是匍匐在地,行着跪拜大礼。
郑莜然也不能做出头鸟,也是顾不得疼痛了扑通一声也随波逐流跪拜在地。
可郑莜然哪会是那种乖乖低头的人,时不时抬起头偷窥着屏风后露出的床榻一角。
原来是太监宫娥们在给太子擦身换衣,就太子那一身的肥膘,身躯庞大沉重要给他换衣,也是件不易的事,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的太监,一起帮忙穿敛服。
折腾了许久,终于顺利的穿完了敛服撤去了遮挡着的屏风,太监们微微喘着粗气已是满头大汗,床榻上的太子身穿黑色金线密织的龙纹华服,平静的躺在床榻上。
因为太子是暴毙,内府完全并未准备他的寿棺,而太子的身躯庞大也不能勉强塞进给年老太妃准备的瘦小棺木中,这又委屈太子又失了皇家颜面,只能量身定做加大版的棺木,太子的尸身暂移至前殿中仓促搭建的灵堂中,皇后一路哭喊着终究伤心过度晕厥了过去,而太子妃则默默含着泪一言不发的伴着太子的尸身。
这一切都弄完天都已亮,天空中仍然飘洒着鹅毛大雪,整个常宁城银装素裹的美不胜收,可却配上了素缟整个氛围就不一般了。
这还是郑莜然第一次体验了一把帝王丧仪,才半晚腿都快不属于自己的了,动不动就跪,还要日日守灵又是要跪,倒是有些想要小燕子的“跪的容易。”
也不知是不是熬夜累了又跪了许久,小腹不知是何因由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各位主子,早膳已经备好,请前往偏殿用早膳休息片刻。”皇后身边侍奉的姑姑走进前殿通知。
王奕凌搀扶着郑莜然起身,可郑莜然还未站稳,萧涵月一把拉过王奕凌的手,郑莜然一个踉跄又重重的跪了下去。
“莜儿你没事吧。”王奕凌推开萧涵月的手,俯身拉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
“没事。”因为膝盖上疼痛的厉害,郑莜然都站不直,只能弓着个身子被王奕凌搀扶着用龟速走出前殿,喜闻乐见的是,大部分人还是和她一样的状态,一路慢悠悠的晃到偏殿,一屁股坐下那一刻,仿佛重生了一般。
这御膳房也是敷衍的很,早膳白粥大包子的,一点食欲也没有,可饥肠辘辘的肚子不断的咒骂道。“都啥时候了还挑!快送进来!”
只能勉为其难的拿起包子应付着吃了两口垫垫肚子,还堂堂的帝皇之家招呼客人吃的早膳还不如府里的,府里好歹还配咸菜啥的。
其他贵胄们平日里吃着山珍海味珍馐美食,如今看着大白包子一脸的不悦可还是为了填饱肚子为了长期奋战守灵只能勉为其难吃着,就如吃着纸一般难以下咽。
就在郑莜然走神的咬着包子细嚼慢咽时,王奕凌回眸瞧着她有些苍白憔悴的侧颜。“莜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有些累吧,没什么。”郑莜然无精打采的回道。
其实吧,浑身都疼,膝盖最是疼痛,跪的久了腰也犯疼,肚子也来凑个热闹,估摸着太累了又受寒了,总不能因为一些小小的不适就请病假吧,那皇后还不要记仇记在她那本报仇小本本上。
第四十一章 痛苦的折磨
“奕凌哥哥,姐姐她身体强健自是无碍,涵月倒是觉着头晕得很。”萧涵月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和王奕凌撒娇卖萌的机会,紧紧贴着他像狗皮膏药一般撕也撕不掉。
“这个萧涵月也是奇葩,自己的姐姐如今这么伤心,做妹妹的不去关怀,反而就紧贴着王奕凌,这究竟是什么操作?”郑莜然心里念叨着。
好像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要想和绿茶斗就要比绿茶更绿!走绿茶走过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郑莜然也佯装的柔弱倚靠着王奕凌结实的肩膀,发挥江南女子得天独厚的优势嗲嗲的说道。“奕凌,我肚子有些疼。”郑莜然轻柔的按着小腹一脸的可怜娇作之态。
“怎么会肚子疼?吃坏了东西吗?那找个御医给你瞧瞧。”
“不要!”王奕凌正想吩咐宫人请御医,郑莜然本能的拒绝。“我不想找大夫,也不是很疼,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啊,这么大个人了还是那么怕瞧大夫,要是不舒服就说,不要忍着。”王奕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一脸的宠溺。
萧涵月在旁看这场闪光戏心里一肚子的怒火,捏紧了粉拳在心里把郑莜然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凶狠凌厉的目光紧紧瞪着郑莜然。
可随后眸光流转定格在王奕凌身上,立刻用饱含柔情的目光痴痴的望着他俊朗的侧颜。“奕凌哥哥,涵月也不舒服。”故意夹着嗓子嗲的发齁的嗓音说道。
王奕凌回过头淡淡的说道。“那就请御医给你瞧瞧。”
“奕凌哥哥,涵月不要看御医,奕凌哥哥都不关心涵月。”萧涵月嘟着嘴故作生气之态。
那做作的模样,那比自己还嗲的语气,郑莜然看着只觉着反胃的很,虽说女孩子需要时不时撒撒娇吧,可这种矫揉造作的撒娇真让人恶心的很。
郑莜然甘拜下风缴械投降,离了王奕凌的肩膀,坐着继续吃着平淡的早餐,自己究竟还不想豁出一张老脸如此撒娇和绿茶一争高下的,反正谁赢了都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可任凭萧涵月如何撒娇卖萌的,最多只能收获旁边人的异样眼光,王奕凌依然平静的吃着早餐。
匆匆吃完无味的早点,屁股和凳子上演了一幕生离的爱恋,依依不舍的离开凳子,匆匆赶往前殿行礼跪拜。
郑莜然虽然是希望太子妃没了靠山和指望,也就没了得意的劲,好让自己解解当日之气,可现在真觉着太子还是活着比较好,这罪受的可比骂她几句惨多了。虽然跪在宫女拿来的软垫上比直接跪地上好,可跪着每一秒都过的如此难熬。
因为寒冷前殿门窗紧闭,寒风呼啸拍打着厚重的金漆彩绘雕花木门,虽然前殿挺大的,可是本就人员密集,又燃着香烛,更过分的是还拿了个铜盆不断的燃烧着纸钱,那股味呛的是眼泪直流。
可打开窗吧寒风倒灌进来,冷不说还吹的白绸飘扬,吹过铜盆一股黑烟腾起,纸灰更是随风四散,呛的一众人都用衣袖掩着鼻不断的呛咳。
一时间整个前殿呛咳声一片。
郑莜然也捂着嘴鼻猛烈的呛咳起来,牵扯着小腹上的疼痛似乎一下子被放大,痛感愈加强烈。
郑莜然弓着身子一手捂鼻一手捂着肚子,疼的眼泪直打转。
“没事吧?”王奕凌轻拍着她脊背。
“让我靠一下。”郑莜然倚靠着他结实温暖的胸膛,闭着眼睛稍缓一下。
“要是不舒服就让御医瞧瞧,不要硬撑着。”
郑莜然微微的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刻请病假,让皇后记仇可不好玩,也不想落人话柄。
“我没事就是一下子咳得有些猛,缓一缓就好了。”
“真的没事?”王奕凌追问道。
“没事啦。”
渐渐的疼痛感逐渐退下去许多,又开始了满无休止的祭祀仪式,一会听佛音一会行跪拜礼,一会上香一会敬酒的,所有人原本精力条就是不足的状态,一天的折腾下来更是将体力透支疲惫不堪,连萧涵月也没了精神去粘着王奕凌,一个人无精打采耷拉着个脑袋,动也不想动。
从早餐熬到午餐,再望眼欲穿的盼着晚餐,虽然餐餐都是素食,可是能短暂的和凳子接触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哪怕吃糠咽菜也觉着幸福的很。
这样的苦日子离结束漫长的很,太子还未入殓,入殓又要大祭,还要天天从早到晚的小祭,直到出殡安葬,这段苦日子郑莜然一想到就心酸难过的很,这一日都如此难熬,日后天天如此,她怕是也快躺在中间的板上去了。
亲眷们为了方便直接安排入住东宫闲置的偏殿,不乏许多曾是宫人的住所,又破旧又狭小,可回去的话来回奔波又累又耽误时间。
其他亲王们都只带着王妃,可王奕凌带了郑莜然又带了萧涵月,萧涵月的身份特殊又是她的亲姐夫亡故理应而来,可这就让分房的管事太监犯了难,三人同住吧挤的睡不下而且也尴尬,两人同住吧又不知该撇下谁,撇下萧涵月吧,萧家公主的脾气可不好惹,撇下郑莜然吧,到底是正妻名不正言不顺的。
可宫里的太监们各个老奸巨猾的,圆滑的很,故意最后才分配他们的住所,毕恭毕敬笑呵呵得说道。“广陵王殿下,最后一间双人屋子因为漏水还未来得及修缮,只能委屈王爷和两位王妃屈尊降贵住单人间。”
王奕凌和郑莜然都明白管事太监是何用意,并未出言反对。
“张宝,你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最后才分到我们!马上给我和王爷准备一间双人间!”萧涵月不满的拍了拍桌子,卯足了中气质问道。
“奴才不敢,只是真的是没办法,不过萧妃放心,奴才把单人间布置的那是妥妥贴贴的,必让王爷和王妃住的舒适舒服。”张宝陪着笑脸一脸的诚恳模样解释道。
“你…”
“好了,都累了,去休息吧。”王奕凌打断了萧涵月接下来的埋怨质问之言,拉起郑莜然就随着张宝一起去了睡房,萧涵月憋着气只得跟随而去。
“莜儿,早些休息。”
“嗯,晚安。”
三个人的房间紧挨在一起,和王奕凌互道晚安后推开门走进了屋,一股子霉烂的味道扑面而来,郑莜然眉头皱的比沟还深,眼前这简陋潮湿阴寒还极小的房间,以前应该是囤放杂物的地方,只是简易的把杂物清走放上了一张木板床,放上了床后仅仅有一条狭窄的走道,一张床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这条件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可眼下也别无他法,她放下门栓锁好了门,还好有热水可以洗漱,洗完就脱去素衣
钻进冰冷的被窝里,刚准备吹熄烛火入睡,却听见几声轻柔的敲门声,一个人影在门口轻拍着她的门。
“谁?”郑莜然有些害怕的问道。
“我。”
王奕凌这压低声音简短的一句话,却让郑莜然心底泛起一股暖流。
她起身拉起门栓,刚一打开门一股寒风率先钻入屋内,吹熄了烛火,也让穿着单衣的她冷的打哆嗦。
王奕凌急忙进屋关上门上了锁。
“你来开门也好歹穿些衣衫,快进棉被中,别冻着了。”
不用他说,郑莜然也知道摸着黑立刻大步上床躲进冰冷的被窝。“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怕黑还怕冷的,娇贵的很,过来陪你不该感谢我吗?”王奕凌坐在床侧挑逗着她。
“我才不娇贵,才不谢你,何况这个床这么小怎么一起睡?”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的很,自觉将身子往墙边挪去。
“那我可不管。”王奕凌站起身就脱去了身上的素衣,钻进冰冷的被窝,搂着她紧贴着一起入眠。
也是累极了,两个人就这样在单人床紧紧的贴在一起入睡,可这间屋子设计就不是给人住的,屋子朝西,平日里就阴冷湿寒的很,一屋子的霉味一直萦绕着他俩,径直往郑莜然鼻腔里渗透。
睡着连做梦都变成了白蚁在腐烂的烂木头里吃啊吃啊吃的。
可睡的迷糊的她渐渐的清醒过来,此时天还未泛白也不知是何时辰,肚子原本就隐隐的疼痛感愈发的强烈起来,每一阵席卷而来都加大了力度,郑莜然原本想隐忍着过段时间就该会好。
可是时间渐渐流逝,她对疼痛的容忍力已经达到了极限,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疼的不断紧咬着嘴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奕凌,奕凌。”郑莜然在他耳边轻轻的喊道。
“嗯…”王奕凌一下子从熟睡中惊醒,“什么…事?”打着哈欠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好疼。”郑莜然语调微颤着。
“疼?我压到你了吗?”王奕凌猛地坐起了身。
“不是,我肚子好痛。”
“怎么会肚子疼?那你等一下我派人去请御医。”王奕凌匆忙的起身穿衣打开门出去。
没多久就匆匆回来关上门,点燃了烛火,他这才看见郑莜然已经是满头大汗脸上已失了血色,五官扭曲变形的含着泪蜷缩着身体。
“我派人去传了御医,你再忍一下。”王奕凌坐在床侧拿起手巾轻轻擦拭她额头上的汗珠。
“你有没有吃什么东西?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郑莜然摇了摇头,一直都和王奕凌吃的是同样的东西,也并未偷吃什么旁的,何况白日里就已经开始疼痛了,只是痛感轻微她并未当回事。
第四十二章 苦尽甘来
“那是受寒太累了?”王奕凌直接伸出厚实的手掌给她轻揉着疼痛的小腹。
郑莜然疼的紧抓着被子,咬着嘴唇,皱紧了眉头,恨不得歇斯底里的暴走怒喊来发泄疼痛和负能量,此刻就想盼着大夫来,哪怕喝几十碗药,把她扎成刺猬也是值得的。
“万一是啥阑尾炎、盲肠炎、什么什么炎的那是不是就要死定了,这个破地方没有手术没有麻醉的,岂不是要活活疼死,过几日是不是就可以去广陵王府的前厅办祭礼了?”疼痛导致郑莜然脑子里光想着些悲观的事,就连遗言也在脑海中自动生成。
“王爷,您吩咐的热水已经备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拿进来吧。”
一个小太监匆匆将一壶热水和一套茶盏拿进来后置于地上就退了出去。
“我给你倒杯热水喝吧。”
“我不想喝。”郑莜然疼的怒喊道。
“哎,拿你也是没办法。”
“这三更半夜的怎么这么吵!”萧涵月离得近被刚才太监的敲门声惊醒,憋着起床气不满的出来查看。
却瞧见小太监打着灯笼领着御医和医工行色匆匆的往这里走来,径直走进了郑莜然的房中,萧涵月也跟随着走进原本就狭小的房间。
只见郑莜然满头大汗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萧涵月却心里竟美滋滋的,越看她痛苦越是觉着能解恨不少,万一她死了,自己去求姑母岂不是就能稳坐广陵王妃之位,就再也不会被家人和姐妹轻视。
“微臣…”闻太医正要行礼,却被王奕凌焦躁的打断。
“不必了,快给王妃看看。”王奕凌焦急的站起身退到角落给御医让出一条道来。
闻御医在那条仅供一人行走的走道上蹲下身子,接过医工递过来的脉枕给郑莜然诊脉。
那一刻郑莜然甚至都做好了要和太子一般的心理准备,静静忍着疼等待着御医的宣判。
把了许久,这一切就像静止了一般,除了疼痛仍片刻不歇的折磨着郑莜然,所有人都凝神屏气等待着御医的结论。
闻太医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淡然到凝重,寻常把脉只要一会,闻太医却把了许久,郑莜然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心里的恐惧随着闻太医这神情而越加巨大。
闻太医神情严肃的站起身来对着王奕凌行礼。
“王妃究竟怎么了?”王奕凌伸出手示意免礼急忙追问道。
“回王爷,王妃脉象流利圆滑,这是喜脉,只是太过劳累已有滑胎的迹象。”
这一番话是在场的三个人都从未料想到,一时都懵了神,更是给了萧涵月一记当头棒喝。
“王爷尽可放心,微臣定当竭力而为,只是王妃近日不可再操劳,情绪也不可大起大落,需要静养。”
“那有劳御医。”王奕凌仍神情呆滞的说道。
“那微臣先给王妃施针,随后煎的药需要按时服下。”
“哼!贱人!”萧涵月失落至极,总以为王奕凌只是和郑莜然相敬如宾逢场作戏,可一盆冷水浇的她冷彻心扉,一时间失望、失落、愤怒、痛苦、绝望、嫉妒的情绪紧紧围绕着她,愤愤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原以为会是绝症,却不想是意外的惊喜,虽然疼痛的流着泪就想哭爹喊娘的,可是如今却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带着极大的甜蜜。
这一根根扎在身上细长的银针,再也不觉着畏惧,而是满满的勇气战胜一切痛苦。
闻太医施完针果然疼痛好了许多,闻太医站起身将银针袋递给医工,“微臣这就去煎药。”
“嗯。”目送着闻太医的离开。
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俩个面面相觑道,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郑莜然觉着王奕凌脸上的微扬的笑容有些虚假,眼眸中更多的是惊慌而非欣喜。
“怎么了?你不喜欢孩子吗?”郑莜然伸出手拉过他的大手,试探的问道。
王奕凌微笑着坐到她身侧。“傻瓜,怎么会呢!只是有些激动罢了,还没缓过神。”黝黑的眼眸又恢复了往昔的柔情。
“你也是的,不舒服就该早说。”
“我这不是不想被人说闲话觉着我就一些不舒服就不参加太子祭礼,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有了,要是知道我才不来呢!”
“天亮了我就去禀告陛下,近期我都要留在东宫,你就暂时住到郑府吧,有你家人的照顾我也能安心许多。”王奕凌抚着她仍苍白的脸颊。
“那岂不是我不在你就可以和萧涵月双宿双栖了!”郑莜然一想到缺了自己,那萧涵月还不要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不对,应该是正室不在小三当道,肯定日日贴着王奕凌恩恩爱爱的!
“你还是担心好自己吧,一点也不让人省心,从今往后,不许你擅自乱跑出府,必需按时喝药,等忙完太子祭礼再好好盯着你。”王奕凌轻刮了刮她的鼻梁。
“才不听你的,我好了就出府逛逛,还要去青溪村,不然憋在家里多无趣。”郑莜然将他的手推开,才不听从他的禁闭令。
王奕凌俯下身脸不断的贴近,两人四目相望仅隔咫尺之遥,郑莜然望着王奕凌那张清新俊逸的脸庞简直是要陷了进去,应该是已经深陷在王奕凌的手中,再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你再说一遍。”王奕凌白皙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颌,暧昧的说道。
“我…我要自由!”郑莜然就是故意反抗他。
王奕凌得意的笑着对着她的唇就亲吻上去,贪婪的汲取着属于她的味道,郑莜然搂着他的肩热烈的回应着,两人忘我的亲吻。
郑莜然已经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和疼痛,此刻,有他就够了。
这一辈子,能与他相守,哪怕未来有何豺狼虎豹、波诡云谲也是此生无憾。
天刚一亮,整个东宫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祭奠,郑莜然喝了药又小憩了片刻,肚子虽然还隐隐的作痛可是已经好了许多。
虽说不希望瞧着萧涵月和王奕凌之间没了自己,可是,终究也是逃了祭礼,再这么天天跪下去真的要了命了。
王奕凌一早便去承恩殿门口等候,将此事禀告陛下,陛下痛快的恩准郑莜然回去休养,终究也是忌讳红白事相冲。
郑莜然换上了自己的衣衫,被王奕凌一路护送回了郑府。
赵雪才刚起身梳妆侍女就急匆匆来禀告广陵王和王妃一早前来,在前厅等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赶往前厅,一路上不停的揉搓着双手来缓解自己的焦躁之情。
“见过王爷王妃。”赵雪谨言慎行的一踏进前厅的门槛就给王奕凌和郑莜然行礼。
“母亲,都说了不用行礼。”郑莜然反而有些不悦,这种礼节显得很生分,按礼郑莜然也该见到王奕凌就行礼,可她却从未给他行礼过,一向是不尊礼节的典型代表。
“是啊,岳母大人不必拘礼,都是一家人。”
“王爷请坐。”赵雪和颜悦色的伸手示意入座。
“不了,本王还要回东宫参加祭礼,岳母大人,这些时日我并不在府中,所以莜儿好烦请岳母大人照顾。”
“王爷此话何意?莜儿是王妃不是应该也要守在东宫之中,是不是她又闯祸了!”后面一句话赵雪加重了语调,眼神凶狠威严的落在了坐在一旁的郑莜然身上。
“我可没有闯祸!”郑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猜忌感到冤得很,急忙摆手否认。
王奕凌回过头笑着望着一脸懵的郑莜然,“并不是,是陛下恩准的,莜儿现在有了身子,近日劳累动了胎气,需要静养,不宜再去东宫参加祭礼。”
“莜儿…你…那真是恭喜王爷了,还请王爷放心,老身定照顾好她。”赵雪激动的哽咽,放下了原本的不安与焦虑,欣喜的望着郑莜然。
“莜儿贪玩爱偷跑,还有劳岳母盯紧她!”王奕凌特意加重了前半句。
“王爷放心,有我盯着必不让她乱跑。”赵雪笑呵呵的说道。
“御医的药会按时送来,御医也会上门来诊脉,我也派人回府去接了你的两个侍婢,让她们收拾你的东西带来,你就安心静养,等我忙完了接你回去。”王奕凌走到她身侧俯身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梁。
“好,知道了。”
赵雪满足的看着她俩打情骂俏,自己长期以来的担忧也随风而逝。
“那岳母大人,奕凌先告辞了。”
“王爷慢走。”
赵雪行礼恭送王奕凌。
郑莜然还是端坐着撑着个脑袋痴痴的凝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心里空荡荡的,眼眶中竟酝酿出了些许眼泪。
“白檀,快去收拾王妃的房间,什么都要好的,白芷,你去给王妃炖些补品补补身,还有吩咐下去,从今往后不许王妃擅自出府,将后门也锁上。”赵雪也是高兴坏了,急忙吩咐着人去准备,还顺便堵她的后路,打消她想溜出去的念头。
“莜儿,等房间收拾好了,你就去休息,对了,还要去通知你大嫂和大姐,你大姐近日也回到了常宁,也要让她们高兴高兴。”赵雪此时已是乐开了花,一个人在厅中踱步自言自语道。
“那母亲我先回房了,这里好冷。”郑莜然找了个借口离开,可赵雪不放心的也伴着她一起回房。
直到紧盯着房间打扫完,看着郑莜然老老实实的躺床上这才放心满意的退了出去。门刚一关上,眼眸中压抑着的眼泪就失了枷锁,宣泄而出,明明仅仅只和他分隔一会,可为何如此想念呢?
第四十三章 这慵懒的日子
这几日天天待在床上,如非必需都不下床,躺久了虽然肚子不再疼痛,可也是浑身不适,尤其脖子直接落枕了。
今日闻御医早早的就来诊脉,赵雪和李柔也一起早早就候在她的房中,坐在桌侧伸长脖子静静等着闻御医的把脉结果。
“闻御医,我已经不疼了,也按时吃了药,那是不是我就可以下地了,躺着真的无聊透了。”郑莜然试探的问道。
闻御医一脸的轻松之态,收起脉枕站起身。
“闻御医,王妃身子如何?”赵雪急忙站起身踱步到闻御医身侧打探。
“回夫人,王妃一切无虞,胎象也平稳,暂无大碍,还是要注意多休息不可操劳。”
闻御医的一番话打消了众人近几日来的担忧与不安。
“那有劳闻御医。”
“无妨,那微臣就先告退。”
“白芷送送闻御医。”
“是。”
“母亲,御医都说我没事了,那我可以起来了嘛,肚子不疼了脖子疼死了。”郑莜然拍打着脖子撒娇道。
“母亲,就让莜儿下来走走吧,她啊这贪玩的性子早就按耐不住了呢,适当的活动身子对孩子也好。”李柔帮忙劝解道。
“那只能在屋内待着。”
“母亲,这几天外面阳光明媚的,都没有了积雪,院中梅花开的正艳,不去看岂不是辜负了这番美景。”郑莜然试图用自己这笨嘴拙舌牵强的理由说服赵雪。
“不行,还是天寒地冻的,还是待在屋内保险。”赵雪一口否决。
郑莜然撅着嘴别过头去,以前既是为了避开萧涵月也是怕冷才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早就已经关的烦透了,虽然郑莜然从前也是个宅女,可是这里没手机没电脑没好玩的,终日里躺着放空脑袋也真是无趣的很,心早就飞到了外面的街市上,那飘香的酒香,那小贩的叫卖声,仿佛就置身其中。
“母亲,我都答应不乱跑了,也不会跑出府,就在院中小转也不允许,那多闷啊!”郑莜然半靠着用被子做的软垫上,不满的乱踢着身上的锦被。
“噗呲。”李柔看她发脾气竟觉着率真可爱,捂着嘴轻笑出声。
郑莜然以前可是真经的名门闺秀,平日里不苟言笑,端庄柔淑,优雅大方,一举一动都是遵循着礼制,透着大家闺秀的涵养,可大病后不仅没了往日里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子,还变得爱胡闹任性,却也是率真的性子,反而给这个一成不变的家增添了新的活力与乐趣。
“好了好了,你这都要当娘的人了,还如此任性胡闹!”赵雪坐在她床侧按住她乱踢的脚。
“那母亲同意了吗?”郑莜然得意的笑道。
“好了,不同意你一会又要上房揭瓦了。”赵雪也是拿她没辙,看着这个女儿从娴静到如今的模样,或许这样的她才是快乐的她吧。
“那我们一起去园中逛逛吧。”李柔提议道。
郑莜然二话不说立马起身穿衣梳妆,脸上都要笑开了花般的快乐。
园中的白梅盛雪,香味四溢,百花凋零却只有梅矗立寒风中,迎着风灿烂盛开。
“大嫂,你这应该是6个月了吧,我听闻女子有孕是不是会一直吐啊。”郑莜然坐在花园的亭中晒着太阳。
李柔的小腹已经看着凸起了许多,郑莜然第一次经历,也是好奇的很。
李柔低下头一脸慈爱轻抚着凸起的小腹,“嗯,六个多月了,我并没有怎么吐,只是刚开始一直晕的很。”
“莜儿我怀你的时候可是足足吐了五个月,油盐不进的,怀你大哥和大姐时就没什么反应,这每个人的怀象各不相同。”赵雪回忆道。
“那看来我是从肚子里就调皮啊。”郑莜然打趣道。
“还以为会是个调皮捣蛋的男孩,结果生了你这个胡闹的女孩!”
“那我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是不是会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呀。”郑莜然慈爱的抚着小腹。
“你这还小呢,十月怀胎,这还只是漫长道路的起点呢!”李柔打趣道。
三个女人就这样坐在亭中晒着暖阳嘻嘻哈哈闲聊着家长里短的故事,果然是三个女人一出戏,一出可以一直聊一直聊不会冷场的八卦戏目。
聊着聊着,时光流逝的特别快,一转眼已过了一个多时辰,放风时间结束,郑莜然只得老老实实回到屋内躺在睡榻上继续无聊的发呆。
“也不知道王奕凌那个大渣男好不好,不知道他有没有累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和萧涵月如胶似漆的。”只要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王奕凌的脸,牵挂着他是否一切安好。
一家人热闹的围坐在一起吃晚膳,郑莜然看着一桌子她爱吃的菜,食欲大开。
“莜儿这脸确实有些圆润饱满起来。”郑宇宁宠爱的望着郑莜然。
“娘家养的好嘛,天天像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的,自然丰腴了不少。”郑莜然含着菜说道,一点也没有个闺秀的端淑模样。
“该多吃些,腹中孩子才能健壮。”赵雪时不时的就往她碗里夹菜。
“老爷,来,吃块您最爱吃的烧肉。”钱氏坐在郑谦的身侧,嗲嗲的说道,一脸的妩媚之态。
“嗯,还是芩儿最懂我心。”郑谦很吃这一套的笑呵呵的一口吃下钱氏夹在他面前的烧肉。
郑莜然看了看赵雪,赵雪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还似往常一般端庄优雅,对身边这对狗男女视而不见。
“母亲,来吃个虾。”郑莜然为赵雪心疼,尴尬的笑着给赵雪碗里夹了个虾。
“嗯,我的莜儿真乖。”赵雪微微一笑。
“老爷,再吃颗蛋。”
郑谦看来就喜欢这种类型的,缠人妩媚做作会拍马屁的类型,而赵雪是郑将军的独女,从小就被培养成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血统的高贵和涵养,自然不允许她如此放下身段献媚讨好。
这个钱氏把郑谦哄的是开怀大笑,笑意盈盈。
郑宇宁和李柔也习以为常的不动声色,也就郑莜然看不惯这陪酒女般的作风,可又不想惹事让赵雪难做,也只能隐忍下来,也只能当没瞧见,继续吃饭。
“王妃,这是特意炖的甜品。”赵雪身边的白檀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冰糖水果羹放在郑莜然面前。
“谢谢母亲。”郑莜然就爱吃甜食,自然欣喜的很。
“先放凉一些再喝,别烫着。”
“嗯。可是为什么大嫂没有?”郑莜然望了望就她独一份。
“傻莜儿,你又忘了我不爱吃甜的。”
“额…忘记了,那我独自享受了。”郑莜然望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水果羹早就垂涎三尺。
“大娘,这水果羹还有吗?若然也想讨一碗喝。”那个原本一直埋头吃饭的若然突然对郑莜然的水果羹来了兴趣。
“今日就炖了一碗,那明日让厨房多炖些。”
“可我现在就想吃。”若然冷冷的说道。
这就让赵雪略些尴尬。
“这是我的。”郑莜然急忙护着水果羹显示主权。
“若然!”钱氏坐端正严肃的喝道。
可马上又换上献媚姿态,这状态切换的是666,“老爷,这若然也是被妾身宠坏了,为了一碗区区水果羹竟然失了礼数。”
这钱氏这话说的让人听着怎么如此不舒服。
“莜儿,你是姐姐,就区区一碗水果羹让给你妹妹。”随后又转头对着赵雪埋汰指责道。“你就不能让厨房多准备几碗吗!”
这莫名其妙的让郑莜然失了水果羹,还毫无理由的指责赵雪,对着那娘俩倒是百依百顺体贴备至的。
若然笑嘻嘻的一脸得意走到郑莜然身侧伸手就要端走那一碗水果羹。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谁都不要吃了。”郑莜然反手拿起水果羹就狠狠往地上砸去,破裂的碎片四散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郑谦看郑莜然如此反叛,气的拍了拍桌子。
“莜儿,你没事吧。”赵雪则看她气鼓鼓的模样满是心疼。
“父亲,虽然只是一碗微不足道的水果羹,但是这是母亲知道我爱吃甜的给我准备的,凭什么若然要就给她,母亲又做错了什么?全家都不爱吃甜的,为什么要多准备!同样是女儿,您眼里只有若然,母亲才是正室,您却宠妾灭妻,为了这么个狐媚东西伤了正妻与女儿的心!”郑莜然怒气冲冲的指着钱氏数落道,发泄出心中压抑隐忍着的许多不快。
“孽障!真是孽障!”郑谦气的指着郑莜然,语气颤抖不已,气到脸色发青难看得很。
“莜儿,别说了。”郑宇宁劝说道。
或许是郑莜然的这一番话诉说出了赵雪这些年的委屈,赵雪反而并未说话,拿着筷子低头暗自神伤。
“老爷,别生气,别生气。”钱氏贴着郑谦给他揉了揉胸脯。
“来人,将这个孽障给我关起来!”
“我就看看你们谁敢!”郑莜然站起身来趾高气扬的等着。
下人们可是圆滑的很,善于见风使舵没人敢上前。
“你!你!”郑谦被气的话都说不全。
“莜儿,听大嫂的话,别说了。”李柔拉了拉她的衣袖,对她使了使眼色。
“母亲出身名门望族,为人端庄谨慎,温婉大方,打理后院也是井井有条,究竟哪里不比这个狐狸精好。”
“好了,莜儿别说了。”赵雪已经伤心到麻木,淡然的劝道。
“还轮不到你来骂我娘。”若然在一旁怒气冲冲指着郑莜然指责道。
郑莜然转过身去,看着她如此气恼反而有些得意。“就骂怎么了,你又算什么?不就是庶出还整日里趾高气扬的。”
若然也是气恼了,狠狠的推了郑莜然一把,这一出却是所有人未曾料到的,眼睁睁的看着郑莜然惊慌失措的失去重心,想站起身扶她却已是为时已晚。
第四十四章 决裂
原本就是侧着身,又坐的是普通的方凳,郑莜然不仅失去平衡栽下去还被凳脚给绊到,连带着凳子一起摔倒在地,腿狠狠的摔在凳子上。
所有人除了郑若然都傻了眼,郑若然却得意的很,负手交叉在胸口轻蔑的望着她。
“莜儿,白檀快去请大夫!”赵雪慌了神跪在地搀扶着郑莜然让她倚靠着自己。
“莜儿你没事吧,疼吗?”郑宇宁和李柔也焦急的围了上来。
白露和青玉也吓得惊愕不已,站在原地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郑谦和钱氏也大惊失色惊得站起身来。
其实吧,除了屁股和腿很疼,屁股猛地和地面亲密接触,肉再多脂肪再厚还是很疼,腿是因为磕到了凳子才很疼,可是看着她们惊慌害怕的表情,尤其是钱氏那张快哭了的表情,郑莜然却突然决定要好好给她个教训。
郑莜然捂着肚子,装的很痛苦的模样,埋头钻进赵雪怀里,“呜,母亲我肚子好痛,我怎么对得起奕凌啊,母亲…呜…”这点演技还是手到擒来的。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赵雪彻底慌了神只能不断的安慰道。
“至于嘛。”若然不以为然的讥讽道。
“若然!来人把四小姐带走!”郑谦又想着护短,先把若然带走。
“不行!白露,你去东宫通知广陵王殿下,请王爷给我的莜儿作主!”赵雪霸气的阻挠道,第一次用厌倦凶狠的目光瞪着郑谦。
“是。”白露立刻就跑了出去。
“完了,这闹的这么大,一会他们知道了我是假装肚子疼的,那还不骂死自己啊。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郑谦和钱氏,顺便也让他们给个交代,可却去通知王奕凌,那…这慌岂不是还要演下去。”郑莜然心里想着。
“夫人!你这通知广陵王,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何必呢,快去把白露追回来。”郑谦意识到了赵雪想动真格的,推开钱氏拉着自己的手,急忙赔着笑走到赵雪身边。
“莜儿,很疼吗?”赵雪并不理会郑谦的虚情假意,低着头温柔的追问道。
郑莜然点了点头,确实很疼啊,屁股和腿很疼啊,也不算说慌吧。
“我先送你回房,这…要不去找个轿撵。”赵雪又不敢轻举妄动,怕伤了郑莜然。
郑宇宁一把搂过郑莜然将她抱入怀,快步向她房中走去,李柔被白霞搀扶着和赵雪一起跟随而去。
“哥,我很重你放我下来吧。”眼瞧着出了饭厅,郑莜然生怕自己的体重累到郑宇宁也不想装病了。
“闭嘴,躺好。”
倚靠着郑宇宁的怀抱,这还是第一次呢,平时这个凶巴巴的哥哥原来也是外冷内热,他的胸膛就没有王奕凌那么结实,可也是舒服的很。
郑宇宁紧咬着牙硬撑着将她抱到房中,轻轻的放在床榻上,然后痛苦的甩了甩自己的双臂。
“这要和他们说自己是装病,那估计得凉凉,王奕凌来要是知道按他那脾气,估计更要凉,做戏只能做全套了。”郑莜然心里嘀咕着,蜷缩着身子不断的发出痛苦的低吟声装病。
“莜儿你再忍一忍,大夫很快就来了。”赵雪坐在她床榻边轻抚着她的脊背。
“宇宁,你先陪柔儿回去吧,莜儿这里有我照顾,柔儿月份大了不能受惊。”一边还是顾及着李柔。
“母亲,我没事,我回去了也不安心,我就在这里坐着。”李柔回绝道。
赵雪也没再坚持。
“夫人,大夫来了。”白檀动作倒是快,一路小跑的将许大夫领来。
“许大夫,快去瞧瞧王妃,看看孩子要不要紧。”
许大夫细致谨慎的给郑莜然把着脉,郑莜然很想串通许大夫,可赵雪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郑莜然心里开始忐忑害怕,害怕原本只是赌气的谎言拆穿,会众叛亲离。
许大夫站起身收回脉枕,所有的人都忐忑不安,郑莜然更是害怕至极。
“回夫人,王妃受了惊吓动了胎气,但并无大碍,还需安心静养,情绪不可激动,需要按时服药。”许大夫说道。
这让所有人都放下一可悬着的心,郑莜然也瞬间觉着如释重负,看来把脉也把不出她是装病的嘛。
“那有劳许大夫了。”
送走了许大夫赵雪坐在床侧,拉着她的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姐,快把药喝了,这碗药温着本就是想回来了再喝的。”青玉急匆匆将之前御医开的安胎药端来,一个焦急棕色的药液泼洒出来一些。
赵雪扶起郑莜然让她倚靠着自己,郑莜然总不能大夫诊过脉就立马痊愈吧,还是装的疼痛虚弱的躺在赵雪怀里,接过药一口闷。
“我没事了,大哥你和大嫂回去吧,大嫂身子重。”
“那…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李柔站起身不舍的和郑宇宁携手离开。
“母亲,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有青玉,没事的。”成功将大哥大嫂支开,现在就想把母亲支开就不用装病了,一直装也累得很。
“不行,我要盯着你。”赵雪寸步不离的守着郑莜然。
赵雪不愿意,郑莜然也没借口将她支开,只能侧弓着身子闭紧眼睛,秀眉微皱着演戏。
赵雪就一直默默的坐她身侧陪着她,郑莜然眼睛闭着让她都有些犯困,不断的默念不可以睡,不可以睡,可是终究敌不过困意。
“莜儿!”王奕凌风尘仆仆的赶到推开她的房门,郑莜然也被他的声音惊的睡意一下子被赶跑,她睁开了眼睛,望着那个熟悉的他。
“王爷。”赵雪站起身行礼。
“岳母不必多礼,莜儿怎么样了?”王奕凌下了马车进府一路跑着来,还喘得很。
“大夫说动了胎气并无大碍。”
王奕凌坐到她的床侧,温暖的大掌滑过她的脸颊。
明明看见王奕凌心里开心激动得很,可不知为何,眼泪奔涌而出。
“很疼吗?究竟出了什么事?”王奕凌温柔的擦拭她的热泪。
“王爷,是若然那个丫头故意推了莜儿,也怪我没有照顾好莜儿。”赵雪行礼请罪道。
“母亲何出此言,是若然那个丫头!”郑莜然的靠山来了,虽然是个没啥实权的靠山,可是好歹有个虚衔,急忙和靠山委屈的告状。
郑谦和钱氏知道王奕凌已经来到府中,犹豫再三还是前来郑莜然的闺房面见王奕凌。
“臣参见广陵王殿下。”郑谦和钱氏行礼道。
王奕凌侧过身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却未瞧见若然的身影。
“岳丈大人,本王忙于东宫祭礼,才将莜儿托付给你们,怎么就突然摔了动了胎气,要是本王的嫡长子出些什么事,本王定奏请父皇定夺。”王奕凌严肃的质问道,眼眸中的寒意让人冻彻心扉。
“是臣的疏忽,还请王爷责罚。”这个王奕凌好歹是个皇子,还是要给他些颜面,只得老老实实的诚恳认错。
“奕凌,若然要抢我的甜品,竟然还推了我,要是孩子有事可怎么是好。”郑莜然装的极柔弱的样子,微泣着。
“怎么,本王的小姨,推了本王的王妃伤了孩子,却不敢出来见人吗?”王奕凌拉着郑莜然的手示意她安心。
“回王爷,若然她知错了,已经去罚跪了。”钱氏白目的站出来说话。
“呵呵,知错?”王奕凌冷笑了两声。“岳父大人,您的小女儿就是如此知错的?和王妃动手伤人就仅仅是罚跪?”
郑谦看王奕凌这架势肯定要个说法不然不会罢休,再想护短也是无计可施。
“听从王爷的责罚。”
“老爷。”钱氏拉着郑谦的衣袖跺脚生气道。
“既然岳父大人如此深明大义,我们也是一家人的份上,也就小惩大戒,罚若然去甘若寺修道一月修身养性。要是换作旁人本王早就一剑送他上西天。”王奕凌的意思也就是别想再讨价还价。
郑莜然心里是乐开了花,终于可以让那个若然好好吃吃苦头了,就这种虎姑婆神经不正常的,以后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会娶她,那真是倒了血霉了。
“王爷…”钱氏却还想为若然求情。
“你给我闭嘴!”郑谦无情的侧过头怒骂道。
钱氏委屈极了,那表情真想拍下来好好欣赏。
“臣领命。”郑谦只能顺从,而且王奕凌也没有罚的太过分。
赵雪和郑莜然都解了一口怨气,尤其是赵雪,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瞧钱氏受这么大的委屈,真是痛快极了。
“好了,今晚本王留下来陪陪莜儿,岳父岳母早些休息吧。”王奕凌语气柔和了许多。
“是。”
他们都退了出去,郑莜然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不想再装病装柔弱了。
“你啊!白露急急忙忙跑来急的都快哭了,要急死在你手上的。”王奕凌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这次可是那个死丫头太过分,可不怨我。”
“你啊!要我怎么说你,回家了也不太平,你爹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说,我都要让他三分,就你胆子大,万一真要出事怎么办!”王奕凌一阵数落,来的路上白露已将前因后果详细告知。
“我就是看不惯嘛,凭什么我的东西要让,那什么都要让,下次是不是要让我把你让出去,何况母亲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心疼。”
“你啊!我是真拿你没辙。”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祭礼啊。”郑莜然拉着他的手不想再和他分开。
“快了,再过段时间就是立春了,宫里会准备着过年,肯定要在过年前将太子的白事处理完。”
“噢,好吧。”郑莜然不开心的嘟囔道。
“以后你都不要出去,储位一空,各路亲王将相蠢蠢欲动,最近常宁都不会很太平,你老老实实的待着,听到没。”王奕凌揪了揪她的耳朵。
“唉,我听到了,疼啊!”郑莜然捂着耳朵反抗道。
“好了,本王困了,要就寝了。”
郑莜然挪了挪身子给他提供空间和一块捂热了的区域,王奕凌站起身脱去鞋袜衣衫钻进被窝。
“小家伙,还好吗?”王奕凌从身后搂着郑莜然,手掌贴着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很好啦,很痒啊。”郑莜然被他弄的有些发痒。
“你娘不乖,不要理她。”
“切,我乖的很。”
“睡吧,晚安。”
“嗯。”
两个人就这么搂在一起进入甜蜜的梦乡。
第四十五章 全城举哀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擦亮,王奕凌悄悄起身回眸望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郑莜然,轻叹了一声用极其轻柔的方式打开房门,生怕吵到她,随后马不停蹄的回到东宫。
郑莜然做着甜美幸福的梦,和王奕凌一起牵着六月还有一个模糊样子的孩子,快乐的在花丛中奔跑。
可是一觉醒来,看着的却是身边属于他的位置空空如也,失落感立马很没有礼貌的一拥而上,包围着她。
摸着他躺过的枕头,仿佛就能触摸到他一般。
因为昨日的事,她又被赵雪限制出房门,这撒谎的代价也是挺大的,还好没有被拆穿,不然可就不是如今这般悠闲,说明自己演技还是在线的啊,下次回去了是不是可以去横店溜达溜达了。
郑莜然因为被关禁闭而觉着无趣极了,突发奇想的想要学些技能傍身,可学女红吧,刚学了几针就被劝退,学写毛笔字吧,估计那些个书法大家看到得要哭晕在厕所,学弹琴吧,弹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啥夺命琴音,学棋吧,学的昏昏欲睡太过复杂了规则也没搞懂,学画吧,也就是小学生的水平,抽象派,白送都没人要。
几天下来啥也没学成,要是没有家人养着,就她这资质估摸着要去街上要饭了。干啥啥不行,吃饭睡觉第一名。
今日全城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灯笼绑上白绸,身穿素衣、不施脂粉、不配首饰,神情肃穆的跪在街道两侧,太子的灵柩缓缓的被运出皇宫,太子无子嗣,二皇子作为现任的长子,在队伍最前面开路,他手挽竹枝将牌位小心的托举在手中。
其他的皇子也整齐列队紧随其后,宫人们四散撒着黄纸钱和真的铜钱,给太子爷买路,太子妃一路伴着灵柩眼神空洞,像行尸走肉一般失了魂,才不过短短十数日,太子妃消瘦的脸颊凹陷,颧骨突出的,面黄肌瘦,日日就是吃清汤寡水,哭的眼睛红肿,哪里还有当时的盛颜。
陛下和皇后并没有出现在送葬队伍中,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忌讳的很。
郑莜然自然也是不用出席,躺在舒适温暖的屋里听着外面一片悲泣之声,可究竟是有几个人是真心的,有的人心怀鬼胎也就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那真正的真心怕是少的可怜,百姓们只不过是奉命装装样子罢了,太子位列储君,可不仅毫无建树,为人昏聩恋色,对百姓来说并没有大的尊重,而太子妃则该为了她原本充满希望的未来而悲伤,从此她的国母梦也终究只能是梦,最多也就沦为一个前太子的遗孀。
现在嫡长子已经薨逝,下一位储君大热人选自然就是嫡次子梁王王奕铭,太子妃却也只能看着自己的妹妹以后登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国母之位,而那个位置本来该是属于自己的却要被亲妹妹给夺去,这个滋味怕是不好受的很吧。
耳畔似乎又回响起太子妃和大公主那番尖酸刻薄的话语,现在风水轮流转,倒也是解气的很,只是如果萧茹月坐上皇后宝座,那怕是日子也不会好过。
也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
“大嫂,若然那个丫头走了吗?”郑莜然这个才想起了那个死丫头。
李柔修长的手指轻轻端起茶盏,掀开盖子,茶香味扑鼻而来,在鼻腔中欢快的流窜。
“走了,钱氏和父亲又是哭又是闹的,终究也是无用。”李柔吹了吹滚烫的茶水。
“切,就罚她去一个月已经是便宜她了,该我说就应该一辈子做姑子,就她这种虎姑婆也没人能看得上吧。”郑莜然脑海中只要一浮现出若然那丫头的嘴脸就愤恨的很。
“自然,娶妻娶贤,纳妾纳美,若然的出身也只能般配比我们门槛低的庶子做正妻,很快她也要及笄,父亲也一直在给她留意合适的人选。”
“大嫂,这若然和那个钱氏究竟是什么来头啊,如此猖狂。”郑莜然四下里瞧了瞧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我也是听母亲后来说起才知道,父亲原是幽州的贫寒子弟,和钱氏自幼就是亲梅竹马,后来考入常宁做个七品小官却意外拜入之前的韩峰之宰相门下,父亲不甘于现状,一直想往上爬,母亲的娘家赵冲大将军看上了父亲,才将母亲这个独女嫁给了父亲,母亲从小就是大家闺秀的教养,知书识礼温婉贤淑,一开始两个人还有些情意,可父亲自小并没有接受过什么贵族的礼仪,自然也是看不惯母亲这端庄无趣的样子,然后就纳了那个钱氏呗,钱氏就是一乡下丫头,吃惯了苦什么撒娇撒泼都会,妩媚撒娇的功夫把父亲的心紧紧抓住,集专宠于一身,除了没有实权和正妻的名分,父亲所有的爱都给了她,自然对若然也是视为掌上明珠。”李柔将所知一切转述给郑莜然听。
“难怪对我都是板着个脸,比王奕凌还渣男!母亲也是不容易,为了这么个渣男牺牲了一生。”郑莜然感慨道,从此也刷新了郑谦在他心里的地位,根本一点都不值得尊敬。
“莜儿,这些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不要再伤了母亲的心,也别去和若然斗气,气坏了自己反而不值当。”
“嗯,我知道了,那个野丫头让她也去。”郑莜然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已经在心里构思好了,一定要派人去甘若寺知会下管事姑子,一定要好好磨练了她才解气,也顺便可以好好打磨她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