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成亲很麻烦与奇怪的公子
次日大比进行再试,初试炼丹,再试验诊,要求是给接诊的病患出具一张病症书。
当轮到阿容时,她发现那位孙药师就眼溜圆地看着她,她就嘿嘿地问候了声:“孙药师大人。”
“嗯,开始吧。”孙药师今天携同另外两位药师一块验诊,说实话,这些天孙药师一直在找叫黄容的药令,可是连云山总房里对这位叫黄容的药令那叫藏得一个隐秘。不管叫谁去,都问不出个甲乙丙丁来。
她接到的病患是一个头风症的患者,病症书先写望闻问切的细节,再写总述,然后对症施方。阿容见药里有易过敏的药,就问了声:“请问您或是您的亲人,有没有服过含天冬令的方子,可有出现什么症状?”
“天冬令,什么方子会有天冬令,要出现什么症状?”病患不解地问道。
阿容想了想,用比较直观的方式表达了一下:“疾风丹里就有,要是头风就一定服过这味丹药。服过后有没有感觉喘不上气,耳朵会短时间内听不到声音,而且感觉全身发烫又不出汗。”
只见那人一拍大腿,看着阿容说:“今天算遇着明白人了,药令大人,您看我到底是什么问题。疾风丹本来是对症的,可是我一服反倒更不好,就像药令大人你说的那样。”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就像有些人吃了白蒿兰会浑身起红斑一样,有些药材服了也会有类似的作用。”阿容一边说着一边开玩了病症书,然后就递给药侍交到药师们那儿去。
这时那病患又问了一句:“那如果不能服,又要服该怎么办?”
“有很多能代替疾风丹的丹药,如果只是头风症,对您来说袪风丹是最合适的,易得而且对症。”阿容说完就要起身,她还得到药师们那儿去听他们对病症书的讨论。
关于她的病症书,三个药师一致承认很漂亮,但是在药方上三人有分歧:“袪风丹这丹药服几年就没用了,这病患只怕早就服过袪风丹了,还开具袪风丹,那不是乱来吗?”
“但是这位病患没有服用过,开这就正合适。”
“我倒是觉得这袪风丹的方子有问题,你们看这两味药原本是没有的,另外一味药又不见了。如果连药方都能记错,那她不能算过。”
这时阿容举手了:“药方没记错,换了这两味药是因为病患有过心脉失律的前例,换掉的那味药正是因为有损心脉,所以才作了这个置换。药效整体还是一样的,只是换了对病患来说不会有反面影响的两味药。”
“咦,还真是这么个事。”于是药师们又商量了一番,示意阿容她通过了。
对于结果她不意外,只是对于过关的药令有六十余人她很意外,那要怎么个决试法儿。说是最后的对决是由双方过了再试的人相互比试,结果程派人本来就相对要少些,经过再试后就只剩下二十来人了。
于是根据各自的过关表现,取前二十六名的药令去行决试,阿容……不在其中。被刷下来完全不是她的成绩不到前二十六名,而是谢长青纯粹在用特权:“为什么不让我比试了,我昨天还和那位孙药师论药论得兴致浓呢,你半道上就截下了我。”
“声声,你继续消失你觉得说得过去吗,昨天程派的大弟子还专程前来,说按礼仪该见你一见,结果你那会儿正在人客园里跟几位程派的药师论药。”谢长青还有话没说,那就是今天下午安排婚仪的人就会过来。各项事宜都要开始商议,多得是事儿让阿容忙,哪还能有工夫!
到了下午阿容果然明白了,那一大帮子人,直接让她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一大串一大串的礼仪规矩程序说得她头晕眼花,心里直想,咱要不还是比较方便。
这话可不敢随便乱说,当然只能默默地听着,默默地接受安排。安排婚仪的全是礼部的人,按规矩阿容得去谢君恩。阿容一想到得在礼部的人陪同下叩拜君恩,就觉得从后背心儿里生出一阵阵恶寒来。
“非要去吗?”阿容明显的满脸不乐意,跪倒在周毅山面前,她真的很难乐意。
见她不乐意,谢长青也是明了的一笑道:“一定要去,这是规矩,要是礼部的人不陪同,能省的也可以省,但是礼部的人来了,皇上又在这里,这怎么也省不了。”
使劲地抓了把头发,阿容一咬牙,心一横自个儿想着:“不就是一跪一拜吗,眼一闭一眨就过去了。”
真到见了周毅山的时候,阿容还是有点儿跪不下去,不过礼部的人虎视眈眈,她也没这儿胆。
谢过了恩后,礼部的人先退了,因为周毅山说:“朕有话要交待,你们先下去吧。”
果然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让他们退下去,他们就麻溜儿地退下去了。当即厅里就只剩下了周毅山、阿容、谢长青和肖校尉这布景板。
“肖侍卫,你也退下吧。”
……其实肖校尉必需承认,他很想留下来看热闹,可是君命不许,他也只好麻溜腿儿地退了。
当三人坐定时,周毅山说:“关于请百姓一道寻找寒风疫患者的事已经办妥了,各地的赏文已经发下去。朕想问的是,如果寒风疫行开,有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可以抑止寒风疫大范围传播。”
这话谢长青和阿容都想了一会儿,两人纷纷摇头,这个时代虽然交通不发达,但是来来往往的人一样很多。想说要防止大范围传播,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皇上,不如咱们印发防疫书,告之百姓们,如何可以防寒风症。”要抑止大范围传播,阿容觉得宣传手段比药物和诊疗手段更重要。
“这事也在办,我问的是防疫的药物……”周毅山庆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他刚才很自然而然地用了“我”这个字,皇帝嘴里的“我”应该是“朕”。他感觉到不对就很快收住了声,主要还是谢长青地那一眼,没有任何内容的一个眼神,恰恰让他觉出不对劲来了。
但是阿容没反应,不论是朕还是我,对她而言这个人都是周毅山,自从知道真相后,这个就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见阿容没反应,皇帝挑眉看了眼谢长青,谢长青又挑眉看了眼皇帝,这两人各自是不说破大师。其实两男人各自明白了自己在阿容心里的位置,不过从前硬生生要搅和现在,现在不干了,所以现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从现谢长青缓缓的,那是因为他心知,自己是要和阿容过一辈子的,既然有一辈子那就不必浓情在一时一刻。人生漫漫,细水长流才是个过日子的好法子,他可没想到,还有人容不得他细水长流下去。
“防疫的药物,有丹药现在也没备下,要慢慢来炼,依着连云山炼药的速度,这事横竖得半个月上下才能成。”阿容叹了口气,虽然难办还是要办。
这时谢长青说道:“丹药的事总房会处理,过两天就该回京了,依规矩得去拜庙,拜庙的安排他们给你说了没有?”
“啊……好像有说过,我让他们把各项规矩都写了给我,我回头晚上看看。”阿容正低头寻思丹药的事,没感觉出两男人之间有什么暗流汹涌。
直到走出了院儿门,阿容才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你们刚才眉来眼去的干什么?”
闻言,谢长青一声叹息,揉着她的后脑勺说:“没有,你看岔了,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眉来眼去,那叫横眉冷眼吧,谢长青心知这阿容有时候就是个没眼力见的,习惯了就好了。
见阿容惦记这件事,谢长青连夜安排好了,省得阿容吃不下睡不好的:“声声,赶紧去睡,明天你还有安排。”
“谢长青,我不想成亲了。”阿容一听有安排就咕哝了一声。
这话说得谢长青有一瞬间背发凉,连带着语气都凉嗖嗖的:“你说什么?”
“你看,跟你成亲这么麻烦,各项规矩礼仪,我看不着的不说它,看得着的就能把人累得气儿都喘不上来。早知道这么麻烦,我才不答应你。”阿容这当然是个玩笑,谁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成亲了。
可是她真把谢长青唬得不轻:“你再说不成亲的话,我们就不成亲了,直接洞房如何?”
……噢,别,谢神仙怎么能讲这么颜色丰富的话,阿容眨了上管眼,伸手捏了捏谢长青的脸:“你是我们家谢长青吧,别是披了个皮儿来闹我笑话的。”
阿容这句话又让谢长青踏实,“我们家谢长青”,他琢磨了一番这六个字,心头自是一番滋味在:“声声,就这么抓着了你,我不会放手了,你想清楚了吗?”
见状,阿容皱眉道:“怎么了,我想得还不够清楚吗?长青,你最近有点奇怪,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没跟我说似的的?”
“嗯,就算你没想清楚,事也定论了。”
……这什么和什么,谢长青很奇怪,阿容看了眼也不追根究底,反正总有能审出你的时候来。
回京后就准备婚事,眼看着到了三月底,再过四十来天就到了行大礼的时候,阿容忙得脚不沾地,甚至是忙完了还不知道自己一天干了些什么,反正她就是觉得忙乎。
这日里又接了太监来传话,说是让她进宫去,谢长青这时正在宫里。她就只以为是平常的礼仪程序,想也没想就去了,只是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及时……是的,及时!
188.红颜祸水与你没这资本
进宫的路,不论是几时都显得漫长,这时正逢刚过午,整个京城的街道皆笼罩在一片灿灿然的光辉里,屋顶上的青瓦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让整个城池看起来就像七彩流光里一般,似幻还真。
就在转了往正街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阿容只当是前头堵了,这在京城也是常见的。贵人多马车多,来来往往的人也多,总会有走不动的时候。
但是等了很久,都不见马车往前动一动,阿容就掀开车帘问道:“这位公公,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久了还堵着?”
“回容药令大人,奴才也不知道,这前边儿实在是挤个人进去的地方也没有,已经请侍卫去看了,可是这会儿都不见人回来。”那侍立在一边的太监是这么答话的。
一听这话阿容就往街道口子上看了一眼,京城还真没见这么挤过,阿容想了想先坐回了马车里。堵车这东西,不能着急上火较真,要是那样就非得闷死自己不可:“不知道长青这会儿在哪里……”
就在阿容想着谢长青在哪里这个问题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侍卫的回报:“容药令大人,前头说早来了几个异乡人,正在说着寒风疫的惨状,好像这几个人是从疫区过来的。”
疫区,寒风疫,这两个字哪个阿容都不会放过耳去,一听这哪还会坐得住,连忙跳下了马车,跟侍卫说:“替我挡挡人群,我过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寒风疫最不能围在一块,万一真是带有寒风疫的病患,那今天这场面就没法儿收拾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只是想煽动百姓,容药令您小心些。”几个侍卫合成围,这就要簇拥着阿容往人群里挤去。
不过阿容又回头吩咐了一声:“派个人去把话递到药馆,让药馆着人来疏散百姓,这事一定要快,让轻身功夫好的侍卫去。”
有侍卫立刻应声而去,阿容这才放心地进了人群里,慢慢地一点点挤到人群中央,有很小的一片空地,这时正有人在说着:“我们被诅咒了,我们一定是被诅咒了……去年还是风调雨顺,虽然有疫症,可没死人。今年才开春就死了人,你们说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这话的诱导性就太明显了,连阿容这自问政治上不敏感的人都听出味儿来了:“如果被诅咒,那么你应该去找巫医,他们应该会救好你。”
人群之中,阿容一步步逼近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她知道自己必需阻止这个人再散播谣言,要不然群众被煽动起来,今天这事就没法善了。
她不允许有人拿疫症作文章,来意图阴谋诡计什么,这在她的心里是属于道德底限的东西。
这时,人群忽然收了声,眼神齐齐落在一步步走出来的阿容身上。只见她缓步而行,白色的甲子在太阳光下如雪一般摇曳,风徐徐吹来整俱个人便似从重光中来一般。
大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只在这一瞬间,阿容身上有种让人静下来的力量。她只用不大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我不会出手救你,只要是一个有良知的施药之人,都不会救你。因为你妄图用疫症来恐吓对寒风症一无所知的百姓,你们以民善而欺,以民善而用。但是群众的心和眼睛,都和新开的镜子一样明亮,不是你们能欺瞒得过的。”
说话只是第一步,阿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而从容,就像电视电影里那些踩着七彩祥云或光圈儿出场的人物一样,自信到相信自己有掌控一切的能力,只有这样,她才能镇得住场。
其实没有人知道,她手心里全是汗,她的心跳是平时的几倍,甚至她就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如果寒风疫这么可怕,你是怎么从疫区出来的,如果寒风疫吹风就倒,疫区里应该没剩下一个人了,难道你有望风而逃的本事吗?”这时阿容蹲了下来,伸手拽稳了那人的手腕,四指一按就沉沉地压在了脉门上。
“如果具的见风就倒,你还来到京城,还在起风的天里跟大家说这么多话,是想让大家伙一块儿患病,还是你说的根本就是假话?脉搏平稳匀称,寒风疫会起红疹,你脸上的红疹都是贴的,下次要作假就专业一点,别顶着贴得不好的红疹来哄骗大家。”阿容说着甩出一片红色的片片扔在路上,这下大家伙儿看清楚了,人群中一阵阵嘘声响起来。
这时候连云山药馆的人和官府的人一起赶到了,人群渐渐地被疏散,阿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官兵们要来把那几人带走,阿容却特沉重地让所有人都不要靠近:“请诸位药师、药令大人戴好手套和口罩,这个人确实患了疫症,只是症状相对比较轻微。现在请诸位经师、药令大人去调运厌寒丹分发各处,只要能在十二个时辰内服用厌寒丹,连服三天,就可以起到先防先治的作用。”
说完话,阿容也给那几人各自罩了口罩。
而来的两名药师和几名药令纷纷傻了眼,问道:“容药令,那你……”
“没事,也给我备份厌寒丹就行了,这样也好,正好看看如果疫症发出来后,病患的变化,这才好知道怎么用药。”阿容说完就一个病患施了几针,又取出几根针来,这些针是为了控制住他们不挣扎,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烦再惹出来。
迅速地把人运到了药馆,阿容一进了院子后,就让除了病患以外的人都退出去,接触过的赶紧去用加了药剂的水沐浴,且每人立刻服一颗厌寒丹再行功化药。
但是两名药师和几名药令都不肯走,开玩笑,哪有把当家奶奶留着一个人照顾病患,而他们自行出去躲疫症的:“容药令,你也不要多说了,你接触了病患,我们也接触了。无非多服几颗厌寒丹化药,倒是容药令无法运功化药,服过丹药后一定记得跟我们说一声,好帮你化开药。”
化药的作用是,可以把药直接作用于血液,而不必浪费,所以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国了几句后无果,阿容也只好任由着他们去,院外让人贴了封条,盖了药师们和药令们的用印后,里边落了锁,外边也落了锁。
而在宫里,周毅山左等右等不见阿容来,便差人去问谢长青,还以为他半道上把人截走了。结果还没让人去问,就看到肖校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皇上,皇上……容药令来不得了,路上碰上了染了寒风疫的患者。现在容药令自己把自己封在了院子里,属下一接到消息不赶着来禀报,皇上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寒风疫?果然还是来了吗!”周毅山不是没见过传染病大爆发的时候,所以一直觉得这查可控的,毕竟如非典这样的时刻都过来了,小范围传播又有成方可用的寒风疫他一直觉得并不可怕。
但是有时候不可怕的东西,一旦被人利用了,也会变得可怕起来:“三弟,你果然是个阴谋家,老爷子说得对,优柔寡断、阴谋暗战这才是你喜欢的。要不是老爷子留了一手,朕岂能容你活下去!”
心里想完这事,还是得赶紧布置下去,正在他布置好预备去药馆看情况的时候,外头又来了呈报,说是在连云山附近找到了从疫区来的那一小拨人。
“去请平郡王来,这事还得问平郡王怎么处置。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就先控制住,不要让人跟他们有什么接触。”专业的事请专业的人办,周毅山秉承着这个念头一直这么办事儿。
而谢长青现在是两头煎,一头煎着连云山附近的那拨人,另一头煎着的是阿容,一听说阿容自己封在了院子里,他心就猛地一凉。惯不发火生气,却当场拍碎了桌子,惹得一干药师都愣了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皇上,这件事交连云山药馆来办,我已经处置妥当了,您只管派一队士兵护送他们过去就行。”话一说完,谢长青连忙告退,他得赶紧回去看看阿容到底怎么回事。
“朕跟你一道去药馆。”周毅山这时却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就和谢长青一起去了药馆。
当两大男人听完了前因后果之后,齐齐看着小院上的封条和外头的大锁,锁当然锁不住也们,但是这规矩不能破。
不过连云山有样东西叫山主令,山主令一出什么锁都得开,这东西现在恰恰在谢长青手里。不过也不用那么麻烦,谢长青直接跃上墙头,然后就预备飘进院子里。
后头的周毅山看着跃跃欲试,但是肖校尉拦住了他:“皇上,您不能进去。”
周毅山还没找出话来反驳,谢长青就又跳了回来,他冲周毅山说道:“声声堵在那儿说,如果皇上要是进来,丢了天下江山以时候可别来怪她红颜祸水!”
天下江山……周毅山看着谢长青跳回来,又再翻墙进去,心就如同被剖开取了出来,血淋淋地晒在大太阳底下。
小楼这是明摆着在告诉他,他没有不顾一切的资本!而那个跳进去跳出来又再次跳进去的人,则用赤果果的行动告诉他,他没有的资本,他谢长青就有……
189.人心难治与小还阳丹
跳还是不跳呢,这是个问题!就不能像《泰坦尼克号》里似的——你跳我也跳,大家一起跳!
拦在周毅山身前的肖校尉被瞪得一阵阵发凉,总觉得今天自己可能小命不保:“皇上,请回宫!”
就在肖校尉以为自己会继续被瞪的时候,周毅山长叹了一声说:“摆驾,回宫。”
这可让肖校尉有些吃惊了,看了眼闷声不乐地皇帝道:“皇上,摆驾?”
“废话,另外,老肖,你今年的俸饷朕扣下了。”周毅山说完转身离去,再也不回头看一眼,他只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
而肖校尉则苦了张脸,特配合地露出闷闷的表情来,唉……皇上这人就是这么别扭,自个儿不高兴的时候要见了别人欢喜,肯定得不顺眼,还是配合点儿吧!
这时的院子里,阿容正在瞪着谢长青:“不是让你别进来嘛,都说了外头有很多事要你去处理,不能假手于人。你这人太不听话了,赶紧出去。”
“声声,我是你的药师,你现在身体状况不明,做为药师我应该片刻不离地待在你身边,这样儿才像话。至于你的话……现在你是病患,得听我的,知道吗?”说完谢长青满脸是笑地揉了揉阿容的脑袋,表情特温切。
这会儿他看着阿容,只觉得心里似乎开了一朵花儿,暖暖地带着浅浅的香气,在晴空灿烂之时,开得分外坚韧。
她说她要做长在他身边的金楦木,但是他却觉得她是那株红云树,有阳光之下红得如云如盖更如火,轻易地就烧进了人心里眼里。
“我记得你也是我的病患吧,你这两天还咳嗽呢……啧,别揉了,我跟寒风症的病患接触过,你也不怕染上。”阿容一把拍开了谢长青的手,皱眉看着他眼里多是不满,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有一些暖暖的东西有胸口游来荡去。
“声声,金楦木是卫朝的神木,你知道它在传说里是什么意思吗?”谢长青忽然就说起了这个。
继续后开谢长青又伸过来的手,阿容瞪了他一眼说:“当然知道,不畏、坚守。”
这下谢长青干脆搂紧了阿容,一把拥住了凑过脸去贴眘阿容说:“如果想你做金楦木,那么我得首先拥有这些,要不然怎么产上在你身边。要知道生长有金楦木的地方,百丈之内不会有其他杂树,能站在一起的都得是同样不畏,同样坚守的金楦木。”
“好吧,你把我绕进去了,既然来了看来我是劝不走你,那就开始诊治。病患不是太配合,你要有心理准备。”阿容说着就领着谢长青进屋里去。
病患确实不是“太”配合,一不肯服药,二不肯受诊,三不肯交待自己的感觉。病患不配合的时候,药师也是很难办的。
对于这样的,阿容有办法,药直接化水,用筷子一压直接灌喉咙里去,这可不就是给小孩子灌药的法子么。至于不肯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是骂朝廷骂哪哪的官员之类的,大家听得久了也就习惯性地忽略了。
“来,声声,我运功给你化药,赶紧过来。”谢长青来了,这事儿当然是谢长青来办。两名药师和药令们见这情况,那也是各自捂了嘴,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看着这俩大家还是挺高兴的。
进了屋后,阿容服了丹药,坐在床榻上凭着谢长青的手贴在自己背上,感觉一点点热量如游丝一般从谢长青的手那儿传开,然后整个身体就感觉暖洋洋的,那简直比蒸桑拿还要舒服。
等运功一结束,谢长青再去看阿容,发现这姑娘已经闭上眼睛睡了,等他手一松开,她就软软地倒在了自己怀里:“声声,声声……”
只见阿容动了动眼皮,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然后在谢长青怀里扭了扭身子,打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继续睡觉。
见状谢长青不由得一笑,月光侧照在两人身上,如同被一团玉色罩住了:“声声,睡吧,以后别这么拼命,从前我跟你一样,可是人是救不尽的。一个好药师,首先得保证自己的身体不生病,你好好的才能救更多人。”
拉过被子来罩住了自己和阿容,谢长青就这么侧躺着,只是拥抱便觉胸隘之间如同一杯水,暖暖的满溢出来。
半夜里阿容揉着眼睛醒过来,头发乱得跟稻草似的,却糊里糊涂地看清了谢长青,就咕哝了一声说“长青,我饿了……”
“嗯,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阿容也确实睡得半梦半醒,脑子里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饿了,要吃东西。
“除了不可以的都可以!”谢长青这时候却清醒得很,不但清醒还透出平时难得一见的无赖劲儿来了。
睡梦中的阿容哪注意得到这些,张嘴就说:“糖霜饼,我要黑沙和枣花馅儿的。我还想吃张胡子的烧饼,越江楼的菜合子。”
这三样儿,一样在东,一样在西,一样在北,连云山的药馆在南,谢长青听完后把被子一蒙:“声声,你还是继续睡吧,想吃什么咱明天再说!”
这大晚上的,亏你想得出来,有银子都没地儿买去,谢长青心里是这么说的。
不过谢长青还是上了心的,第二天阿容就在桌上看到了这三样儿,还是样样儿都冒着热气的。阿容看得直捏自己的脸,她记得自己昨天晚上似梦似醒地喊了这三样,真没想到早上就能看着!
“别瞪眼了,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这三家的灶房师傅,我都请了一位,以后专给你做点心。”谢长青从前就有这想法儿,只是这会儿才想起来得去办,这姑娘太馋这口了。
“啊……谢长青,你太好了,天下第一大好人呀!”这就是阿容的直接反应,由此可见,她要是真遇上了心头好,也是个没啥原则的人。
天下第一大好人,谢长青听得直笑:“赶紧吃,吃罢了去看病患,药材也都备好了,药炉也送了过来,待会儿看看要选什么方子。”
一手糖霜饼,一手菜合子,虽然咸甜有异,可她吃得欢喜无比:“好,我吃完就去。”
吃过早饭后,药师药令们坐在一块选方,因为有谢长青在,多以谢长青的主意为主。不过真到了下结论的时候,大家的意见还是挺一致的:“小还阳丹。”
“声声,小还阳丹就交给你来炼制,小还阳丹炼制有些麻烦,程序一直不太正确,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现在比较接近的是药王和黄药师的药方,你选一张。”谢长青安排了阿容去炼药,他则去和药师药令们一块,去搞定那几个不愿意配合的病患。
病患倒是好搞定,灌药化药而已,可阿容那儿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谢长青一句话就把小还阳丹的难题给了她,好像她在丹药上真是无所不能似的,苍天可鉴,这小还阳丹的方子她没见过……
“袁药令大人,从前有没有人用过小还阳丹,除了寒风疫之外,还有什么样的病症会用到小还阳丹?”既然没有辩证药和各项药互相作用后产生什么效果的时间,那就只有依据上还阳丹作用的病症来推论。
她哪知道,派给她帮忙炼药的袁药令和何药令都摇头:“小还阳丹属失传的丹方之一,只在残片中见过,总共缺失了十余味药材。现在传得最广的就是药王和黄药师大人的方子,但都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所以这药用得很少。”
“不过我倒是记得,从前黄药师大人在肿疖病患者身上用过,效果倒是还可以。至于用在别的病症上的效果,那我就没有见到过了。”
肿疖,外邪侵入脾胃,多属湿寒经经脉损脾胃所致。阿容想着,那就是作用地脾胃,这时再看药方,果然大多是作用于脾胃的药材。
“袁药令大人,何药令大人,如果一个病患脾胃有损,致寒气入侵,两位各会施什么方子?”阿容决定听听两位药令的意见,这两位都是在疫症施药方面有所长的,一个人的脑子肯定想不过几个人的。
只听得袁药令答道:“因症略有不同,一般来是施金元丹和益气丹。”
“依病患而施,多用百生丹和十日安。”何药令答的就不同了,这药的效用都差不多,有损有益,只看个人习惯和病患的情况罢了。
袁药令和何药令被阿容问过后,两人回答完了就看着她,不由得问了一句:“要是容药令,您会用什么方子?”
“小还阳丹,不过得先正方,我得细细想想……”想想现代有没有类似的方子,脾胃失调,和五脏温脾胃去外邪。这些看起来都不难,难的是要抢速度,而且药得常得易见的,要不然开出药方来一时备不齐药也没用!
一听说正方,三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这天下不论什么病症,都会有治好的时候,难治的只有人心而已!
190.帝王的心思与小还阳丹成
正方的过程结束后,袁药令和何药令炼起药来也十分擅长,阿容本想着大家一块儿开炉,一人炼一炉出来。但是袁药令与何药令坚持让阿容单独先开炉,要是药成了再说,这样省得费药。
浪费药材就是浪费病患的生命,如果小还丹的论方结果真能成,那这些药材将来会一片都稀罕,所以两位药令的坚持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既然方子已经不存疑惑了,所需要注重的就只剩下了炼药的方法,把药材配好后,阿容看着配药台上的药材出神:“我记得前年让人备了石中水,不知道连云山现在有没有?”
“石中水?咦,原来是容药令要的,我还说怎么忽然花大气力备了石中水,原来是容药令嘱咐的。”袁药令这话一说,阿容就明白了,石中水已经备妥,接下来就让外头的人送进来就行了。
石中水取过来后,阿容一开水坛,袁药令和何药令都凑了过来,这水清净无尘,便是在地底泥瓫里储藏了许久,也依然如镜初开。
这时何药令问道:“容药令,为什么要用石中水?”
“石中水蕴乾坤之气,发生机,当春时炼药用石中水再合适不过。而且小还阳丹属五行有损,石中水可和五行养生机。”阿容只记得卫朝的药书上是这么写的,当即也不说自己的认知,这些五行、气机一类才是在卫朝应该说的。
思索了一番,袁药令和何药令纷纷点头称是,然后就备好了火开始炼药。
炼药的过程很顺利,次日成丹后由何药令试药,当何药令再次睁开眼时,说道:“若行小疫,尤以风疫寒邪入侵者,小还阳丹主之,则五脏调和脾胃大畅。入经脉则如冰雪见丹阳,立见消融!这果然是小还阳丹的药性,半点不差……”
“原来是石中水,原来小还阳丹炼不到的原因是因为缺了石中水。上古所传下来的每一样东西,果然都有存在的必要,就如同石中水,我们都当它是可弃可无的,却没想到小还阳丹非用石中水不行。”袁药令一拍大腿,捧着丹药就要和阿容、何药令一块去找谢长青和药师们。
当看到小还阳丹时,药师们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试过药了吗,药效和药书上陈述的是不是一样?”
这时何药令抢在先头说:“药是我试的,和药书上所叙述的效果一模一样,看来寒风疫又可以从重疫里划去了。”
“凡是吐呐之间,可以传染的疫症,不管有没有药可以救治,都算是重疫。这和药没有关系,和传染范围和速度有关系。就眼下的情况,先治好这几个病患,然后再发文各地,让各处都开始炼制小还阳丹。”这是一位药师说的话,药师说完后看了看谢长青,那就是在问谢长青的意思,看看他这处置是否得当。
这时谢长青想了想问道:“这回的小还阳丹,和以往炼制时有什么不同吗?小还阳丹的药效一直难以达到叙述的效果,这回是改了药方还是炼制方法不同?”
闻言,阿容捧了丹药给谢长青说:“只换了水,这回的小还阳丹是用石中水炼制的。”
“石中水?”
于是围绕石中水,大家伙又展开了一番讨论,等得再给病患服用时,运功化了药,病患的身体在半个时辰后有了明显的改善。
“看来三日可以见转机,只不过石中水不好取,这小还阳丹又添一道槛,只怕有惦也炼不出来。”这是药师们担心的事,一样丹药有用当然好,可如果炼制的要求太多,那好也成不好了。
石中水,谢长青记得其记载,然后说道:“这个不用担心,自会有办法,晚上病患还要再服一次药,药是不是能持续起效,就看第二次和第三次服药的状况,这个交给梁药令办。”
交待妥当了事情后,谢长青示意阿容跟他过来:“声声,我得出去办几件事,因为寒风疫的病患在连云山附近流连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必需把连云山附近都清查一遍,这件事我得出去安排,你看是一起出去还是怎么安排?”
其实谢长青的意思就是希望阿容和他一块出院,寒风疫的患者既然有药治了,加之婚期临近,确实该出去处理些事了。不管是他还是阿容,近来都没有待丰的闲工夫。
不过他了解阿容,在她手上接的病患,要是病患没有好全,她是肯定不愿意离开的。
“我还是等病患好了再出去,应该半个月差不多了,长青,应该误不了什么事吧。对了,你别自个儿到处跑,小心危险。”谢长青担心着她,她也担心谢长青又犯什么圣人癖,万一又亲身跑到疫区去,沾染上什么那可就不好了。
只见谢长青笑着摇头说:“我就是想亲自去也去不了,你不在外头,我得兼着安排婚事。声声,你不会是想着在院儿里能躲懒吧!”
这时阿容一边理着谢长青的衣襟,一边眨巴眼笑说:“是啊是啊,我就是怕麻烦,万一再让我去祭祖,那就更麻烦了。好了,你早些出门,到连云山要半天,再不起程就得晚了。”
送走谢长青后,接下来的几天,阿容都一门心思扑在病患身上,不管那几个病患愿意不愿意接受,他们都在一天比一天地好起来。到最后,可能是被阿容弄得麻木了,天天该吃药吃药,该吃饭吃饭,行针、化药什么的都不再挣扎。
这十几天里,谢长青不时有信儿送来,要么是几句短短的话,叮嘱她吃饭、睡觉之类的,要么是长篇长篇地说连云山里的事,说药材说药方。
而同样是这十几天的时候,周毅山在宫里又整出不少事来了,大权在握,周毅山多番试探过后,已经知道了自己能做的事的范围在哪里。所以他在大刀阔斧地进行着他的事业,对的,就是事业,他把这卫朝的天下江山,当成了他最世今生最辉煌宏大的事业在做。
“李卿家,海防的事就交给你,朕要替卫朝子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卫朝再无海患。海之外有诸国,要是能把海患除去,带动海上通航通商……这世暂且不说,就是打渔也安全些。”周毅山的祖辈,就是第一代的海防人,甚至父辈也有在海军的,他打小就是在这些事里长大的。他不怕失败,但怕累及天下百姓,所以要从最熟悉且相对好处理一些的事情开始。
“皇上,您所书海防事略臣已经细细读了三天,可谓是字字如珠,句句如玉。但臣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还请皇上为臣解惑。”这位“李卿家”管的就是沿海各项事务,所以对海防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为了办这件事,皇帝把这沿海司的李参事特地请了来,并且写了好几万字的海防事略。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独断,必需取得大臣们的认同。
一意孤行,在老臣们没退下之前,他还做不到这事:“李卿家且说。”
就这样,周毅山开始了他皇帝生涯里辉煌的时刻,文治上海防到票号,再从修桥铺路到通海通商,武治上平定外夷,臣服各蕃,虽然他预料不到,但他从一开始就为治个盛世长安在努力着。
这日里处理了海防的事后,忽然看到肖校尉在外头伸头伸脑,周毅山这会儿心情不错,就伸手招了他过来:“别探头探脑,有什么事进来说。”
于是肖校尉一听,哟,今儿皇上心情很阳光灿烂,那他就赶紧进去报:“皇上,容药令出了院儿,今天下午刚出来的。药馆里有人来报,属下就立马前来禀报皇上。”
然后,周毅山本来就不错的心情,更显得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了:“这也是个好消息,去差人请容药令进宫来……嗯,不必了,朕去药馆瞧她。”
“皇上,不必了,礼部正请着容药令在那儿商议婚事,这会儿说是嫁衣制好了,正顺道儿请容药令到尚衣局试试合不合身呐。”说完这话,肖校尉低头扫了一眼周毅山的脸色,然后心道:果然黑脸了果然黑了!
一算日子四月中旬了,周毅山怎么能不脸黑,他不想破坏什么,只是觉得应该得到公平的机会去争取。而先帝的遗旨一下,谢长青就远远跑到他前面去了。
他只需要更多的时间,周毅山心里这么想道:“平郡王眼下在哪里?”
“回皇上,在连云山,说是今儿晚上就到京里了,皇上要召见平郡王吗?”在这件事上,肖校尉一直看着过来的,从开始的表兄表妹情谊,到现在的……嗯,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不必了,你去兵部请许将军、方将军和熊将军来。”
……原来不是这个,肖校尉为自己想歪了而感到抱歉,连忙加快脚步去请兵部三大将进宫。
其实肖校尉一点儿也没想错,周毅山这会儿正在做准备工作,既然谢长青已经在他前面老长一截了,那么他要把这截距离缩短!
191.弄假成真与打什么主意
不日,京城接到战报,离国犯边境,且来势汹汹,已经集结崇国等四国共二十万大军于金晖关外。这还有什么说的,赶紧把在京里歇养的将军们都赶紧差到边关去带兵应战。
但是就在这问题上,有将军提出,近来多受寒风疫威胁,路上怕不太平,需要带药师同行。
“药师是自然要陪同随行的,惯来就是连云山的药师随军,这事回头跟平郡王商量即成。”周毅山其实真没想到还能有二十万大军等着他,本来是打打某国,然后挑起战事。
他是真没想到,这四国联起手来了,就好像知道他这时候需要这些一样。就为这个,周毅山决定不把他们打得太惨了,算是致上谢意。
有药师同行当然谁都知道,可这回寒风疫这么严重,京里的那些领兵打仗的不说,还有去精兵那可个个是好出身,这些人可不会冒着染上疫症的风险出京。
因而当即有位武将上前来说:“皇上,末将上请平郡王随军。”
“胡闹,平郡王五月就要大婚,怎么能跟你们去边关。”这是礼部某位文官的话。
文官们自然不能看着武将们坏规矩,这是先皇的遗诏,在文官们心里这是断断不可违背的。
但在武将们心里,大婚可以延迟,就算是君命,也得先顾着家国天下的安危。国有危难的时候,大婚算什么,从前有位将军父亲在出征前去世了,那将军臂扎了块白布就跟着队伍赴边产在打仗去了。
就为这件事,文官居武将们吵起来了,文官们坚持礼不可废,武将们认定国难当头,个人的事应该先放一边。
在龙椅上的周毅山揉着眉心,他真没想到事情最后演变成了文官和武将们的争执,而这争执点竟然是谢长青和阿容的婚事。
“皇上,末将以为,既然先皇没有指定哪一年,那明年的五月再为平郡王举行大婚也不迟。婚礼可以等得,可金晖关外的二十万夷人等不得。”最后有名刁钻的武将说了这么句话,武将们纷纷附和。
而文官们则气弱了,这些大兵头子蛮不讲理,而且声大块头大。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何况这些武将们老早就得了暗示。
“皇上,不论如何,还是得问及平郡王的意愿。毕竟平郡王身份不比普通人,哪里是说随军就随军的,要真这么轻易,以后只怕就全没点规矩在了。”文官们这也算是自己给自己台阶,这意思是反正他们不答应,最后还是看谢长青的意思吧。
这说是问意思,其实压根没能给谢长青反驳的机会,当最终定论时,阿容不由得怀疑这二十万大军的存在:“长青,不要去,你要是去边关,我跟谁成亲去。”
说起来,谢长青也明白阿容的担心,甚至也怀疑过二十万大军是否存在,但是多方查证过后,确有此事时,谢长青就不能拒绝了。不是不想不愿而是不能,谢长青叹了口气说:“声声,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声声,皇帝这是在试长青,更多的是在试我……”这时大公主忽然走了出来,进来后接着说道:“我答应长青不再过问朝中事,渐渐交了权,皇帝这是在试我会不会反扑。”
“大公主……”
“母亲。”
都坐下了以后,大公主才接着说:“要按着我从前的性子,他要敢试我就敢扑,可我现在是个母亲,有儿有媳有家。我扑得起,谢家扑不起,连云山也扑不起。”
“母亲,我明白,我这就进宫去应下差事。”这事在平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可却安排在大婚前,谢长青不由得怀疑,周毅山在这其间肯定干了点什么,否则武将们也不是不讲规矩的。
见状,阿容知道这事安排了,就是不容得拒绝的,要不然扣些帽子下来,哪一顶都戴不住:“那要不我和长青一块进宫,正好把小还阳丹的成方拿到御药房去,经过御药房发到各洲郡,然后发动各洲郡收集才石中水。”
这时大公主拍了拍阿容说:“声声,你别怨怪,这婚事要是延迟到明年,你也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原本不应该再拖着的。只是眼下的事已经成了这样,怕是只能就事了,别担心,明年不论谁来什么事来,为娘一定给你们俩办个盛大以极的婚礼。”
“没关系,好事多磨嘛,不经这些事,怎么显得我和长青双宿双栖的难能可贵嘛!”阿容笑着宽了大公主和谢长青的心。
在卫朝二十岁以前不成亲,那简直是天怒人怨,药师除外!但是药师们也会尽量在二十岁前成亲,所以大公主才会觉得委屈了阿容,虽然阿容浑没觉得半点委屈。
谢长青和阿容一块儿进了宫,谢长青先送了阿容去御药房,阿容却让谢长青等一等,说是想要陪同谢长青一块去。
“声声,不会有事的,你别哪儿都想盯着。”谢长青这时候算是心知肚明,这回随军不单只是一个两个原因那么简单。但是归根结底,最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为着阿容。
说谢长青心里半点不吃味是假的,他不是神仙,不是没脾气的。他心里是酸半是甜,因为阿容正张嘴留他,说千万别答应之类的话。
“虽然非得去不可,可腔调要拿,要不然下回说不定连问都不会问你一句,直接就你下圣旨了。”阿容了解周毅山,这是个惯来就好先斩后奏的人,结果现在那人直接成了“奏”,完全可以边斩边奏了。
“声声,我知道了,你这话都说三回了,再说下去就得到大殿了。”谢长青指了指大殿的牌匾,示意阿容可以停下来了,再说下去就可以直接说给周毅山听了。
进了大殿里,本来按规矩女人不得进大殿,但这还得说一句药师除外。
行过了礼后,阿容瞪了眼周毅山,周毅山却正看着战报皱眉,于是就把阿容的瞪眼给忽视了过去。
“长青和声声来了,坐吧,朕批阅了战报再说你们的事。”对于打仗周毅山当然不行,不过安亲王在这方面非常擅长,而他承袭了大部分记忆,其中就包括那位安亲王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十几年经验和战略布署能力。
等周毅山批过了战报让侍立一旁的某位参将带走后,这才有了工夫:“长青,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提前办婚事,二是延后办,至于去与不去,到现在朕也只能照顾出征将士们的想法。”
提前,当然是不可能的选择,所以肯定只能延后,延后是没办法,但是提前还有好几项礼没走到,提前是不可能的事。
“延后到明年五月吧,边关报危,我也不能袖手旁观。眼下要安军心,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谢长青虽然不见得是咬牙切齿的,但心里怎么也有些不太满意,周毅山用的这手段同,确实快要触碰到他的底限了。
对于听到了这个答案,周毅山丝毫不觉意外,谢长青其实是个心很大的人,这个大不是说想占有什么,想获得什么,那就是野心了。
所谓的心很大,指得是心气、志向或者理想这样的东西:“五月初二出征,朕到时候给你们送行,好在也不是真让你上战场打仗,要不然烽火连天伤了你,声声回头非瞪穿了朕不可。就为这个,长青也要囫囵个蹦跳着回来,切莫伤了。”
“是,必不负所望。”对于安全,谢长青倒是从来没担心过,一来有功夫在身,二来军里谁不知道他的身份,三来么,药师本来就在中军帐中,不会近距离接触战争。
“声声有什么话要说?”周毅山看着阿容在那儿低着头,瞪也懒得瞪了,不由得问了一句。
抬起头来,却见阿容满面是笑,眯着月牙儿一样的眼说:“皇上,我没什么要说的,本来想说和长青一道儿去,长青却说边关危险,愣是让我好好待在京里。那皇上可得跟我保证,还我一个完完整整的夫君来,我现在可是失不起了!。”
有时候阿容要憋着说两句话堵人,那就肯定能把人噎个半死,这会儿周毅山正被她噎着。
出宫回药馆的马车上,谢长青揉着阿容的头发,然后把她抱进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这时才说道:“声声,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在谢长青的怀里,阿容安安稳稳地靠着,然后悭悠悠地说道:“我不担心!”
当然不担心,人只对于看不到的才担心,要是天天眼见着才担心呐。对了,她刚才说的话其实只是故意说给俩男人听的,让他们放心自己,然后好让他们在放心之后,悄无声息地跟去。
到于不让她去,笑话,不让她跟着去就不跟着去了,周毅山打什么主意她不管,反正不论打什么主意都注定让他泡他的汤去!
“那你在京里要多小心,有什么事多问母亲,知道吗?”谢长青殷殷地叮嘱道。
对于这些话,阿容只乖顺地点头,至于主里怎么个想法儿,那就佛曰“不可说”了。
192.车夫黄三新鲜出炉与送战友
将士们出征的那天,街道两边满是来相送的人群,或是希望将士们能将夷人赶出关外,保卫朝安平的;或是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安安平平回来的。
就在百姓们拥挤着把街道两边捂得水泄不通时,远远地传来了净场鼓,百姓们识规矩地赶紧拜倒了,这是皇帝要亲自去送将士们出征。
底下也有百姓小声地说道:“要是皇上还在边关就好了,夷人哪个敢来犯边关,想当年皇上还是安亲王的时候,带着大军镇守边关,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大事。”
“谁说不是呢,现在登基了就是天子,怎么也不好再去打仗了。唉……咱们皇上是个好皇上,就是要还能打仗就好了。”百姓们不无感慨,毕竟当时安亲王在边关,勇武之名四夷皆知,那时可真是安亲王行驾一到就能退敌百里,哪像现在这么折腾。
“不过听说这回谢小郡王随军去金晖,家里有上战场的可就有福了,谢小郡王那是神仙一样儿的妙手回春,这场去了伤亡肯定很少。”京城里的人最好说道的就是谢长青,才近仙德近佛,那就是个可贵可近的。
说到了谢长青,当然要提到他的婚事了,接着就有人说:“谁说不是呢,只是误了谢小郡王的婚期,又要劳容家的大姑白白等一年了。”
“要是有谢小郡王这样的夫君,别说等一年,就是等个三年五载的也值当。只是容大姑年岁长了,再过两年就二十了,这年龄再不成婚,就真是误了大好的姑娘了。”
这时旁边有人说:“那位容大姑也正是个和谢小郡王身份合宜的,这些年容大姑可没少办实在事,别的不说,只说袪湿丹。我这多年的湿症,要不是亏了容大姑,还不知道还能不能好。”
有了这人的话,旁边的人迅速地开始把阿容点点滴滴的好汇集起来说,这个说:“我记得前些年行疫,是容大姑施的药方。”
那个说:“这算什么,炉中火知道吧,那是容大姑重现的,大家伙都说近年来丹药效果比从前好,那还不是因为容大姑重现了炉中火。”
“说到这个,最近的寒风疫大家知道吧,容大姑亲自照顾病患,而且把小还阳丹炼制成了。”这才是真正的消息灵通人士,一句话说出来,大家伙儿就都瞪圆了眼。
有人不相信地问道:“小还阳丹,是不是说书人嘴里的那个丹药,据说是仙方,每逢大疫的时候,就会有神仙到世上重现这个药方?”
“正是,最近大家伙要是去过药馆就知道,那小还阳丹的玉药牌又升起来了。”
“那容大姑岂不是神仙在世?”
正在大家要继续讨论下去时,远处传来了很轻微的车驾声,是皇帝的行驾到了……
坐在龙辇上的周毅山看着外头拜倒的百姓们,心头百味杂陈。虽然不是跪拜,但是看着黑鸦鸦的脑袋顶向着自个儿,他心里还是有些与从前不同的感受。
从前他只掌一姓的企业,现在掌的是一姓的江山,企业和江山天下终归还是有不同的。其实周毅山并不喜欢受人敬拜,这样的场景,带来的不是心神激荡,而是无尽的压力。
他记起了某部话剧里的对话:“这是你的国,你的子民,他们的荣辱贫富饥饱都由你担负……”
“家国天下,我周毅山何德可能啊!”周毅山安坐在龙辇上,心头比出来时更沉重了几分。
周毅山历来是个把事业看得比个人生活更重要的人,所以相较对某一个人的责任而言,他会把事业看成是更重要的责任。这责任甚至高过于他个人,以及他对婚姻的承诺,也因此他伤了小楼。
“皇上,城楼到了。”肖校尉看着原本还高高兴兴的皇帝,这会儿脸色又沉了,不由得眼一撇,没发现阿容或者是谢长青。近来多事,但没有一件事能引起他们这位皇帝变脸,独独在面对阿容和谢长青时,总是多易变脸。
“嗯。”周毅山踏着沉重地步子下了御辇,从城门边的石阶上步上城楼。这时城外已经列队集结完毕,只等待皇帝的到来。
走到半中间,周毅山说道:“肖校尉,在你眼里,卫朝百姓过得可好?”
……这问题让肖校尉为难了,答好吧周毅山肯定不能信,答不好吧周毅山又肯定不舒服:“皇上,属下总觉得大多早好的,这样就足够了,再好的果园子里,也会有几棵孬树。再孬的地方,也会生出几株佳木来,就看怎么侍候了。”
他的话让周毅山多看了几眼,然后说:“肖校尉,你最近越来越见油滑了,当兵的果然不该在宫廷里行走,只是磨了血性添了圆滑面目。”
“皇上,就算在宫里再多磨几十年,属下也依旧是热血男儿。但是皇上,现在在京里天天能回家捱着婆娘孩子热炕头,怎么也比跟一群臭当兵的睡在一块儿得好。”肖校尉感慨了,虽说还没成婚,可肖校尉的思想是很荡漾的。
“嗯,看来朕该给你安排门婚事了,要不然你得埋怨朕把你圈在宫里不让你带兵打仗,还不让你老婆孩子热炕头。”周毅山笑着步上了城楼,这时放眼望去十余米的城门之下,将士们正列阵以待。
接下来周毅山要做的是用语言的艺术,来让城门下所有的将士们通通热血沸腾。就在周毅山在城楼上玩语言的艺术时,谢长青的马车悄悄地到了城楼外,这次同行的只有一名车夫和两名随行的侍卫。
其他一应的起居饮食到时候自会随军安排,对于随军,谢长青是有经验的,所以轻车简行,越少越好。
“好了,把车停在这里,待会儿会有人过来安排。”谢长青在里边让车夫把马车停下,马车晃了几晃才停下来,让谢长青不由得嘀咕,这要是一路上都这么颠簸,他得先给自己醒配一剂安神丹才行。
马车停下后不久,周毅山的话就讲完了,他惯不是爱长篇大论的人,语言的艺术从来就不是长篇累牍,而是用最简洁语句说盅惑人心的话。
从城门楼上下来,周毅山特意上人去把谢长青请来,说是有些话要叮嘱。肖校尉这会儿正忙着,就没有亲自去请,谢长青来时,周毅山正在柳荫下坐着,见谢长青来遂举起一杯酒说:“长青,来坐,大军正在点兵,点完就该启程了,朕在这儿祝你一路平安。”
这会儿谢长青觉得周毅山特动机不纯,但却很平静地举起杯说:“谢皇上,有皇上的话,大军必定直入敌营,速战速决。”
“你与朕之间何必讲这些虚词,长青,此番归京之后,朕再与你细说京中各家之事。至于连云山,朕无意于此,你且妥当地经营着吧。”这算是周毅山的投桃报李,他知道这不厚道,所以他心虚了。不要以为当了皇帝就脸皮厚,皇帝也是人,周毅山心里这般想到。
“是,这些事容后再提。”谢长青坦荡至极的一笑,心说,皇上您要干什么,咱清楚,就不必在这儿绕趟儿了。
有时候地付心里有心思的人,越是坦荡,他越是无地自容,反倒要是做了事儿半点不心虚,那就什么也没用了。当然,真到了那程度,那也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人无可救药了。
又说了些话,这时大军开始吹响了出征的号角,不远处就奔过来一小队士兵跟肖校尉交流了一会儿后,肖校尉过来说:“皇上,平郡王,大军开拔了,杨元帅派了人来护送平郡王随军出征。”
“嗯,长青一路早去早回,多保重。肖校尉,你去跟他们说,务必周护好长青,切莫损伤半分。”周毅山是这说的倒是实在话,要是谢长青有什么损伤,估计阿容会全责备在他这儿。
看着谢长青一行走远,周毅山忽然叹了口气:“谢长青是可以论君臣的,可是小楼肯定不会管,真正难办的还是小楼啊!”
这话说对了,“小楼”可难办了。
却说谢长青一路出了城门,上马车后随队而行,马车被夹在前段儿,前边有杨元帅和两位副帅的行驾,后头是几位将军,说起来他这儿是再安全不过的位置。不过谢长青坐得不怎么舒心,驾马车的车夫驾得不是特别稳,偶尔颠簸几下让谢长青安稳不下来。
挑开帘子,谢长青本来不想多说,可一想此去路途遥远,要是不说就得一路没个安稳:“你叫什么?”
“小的叫黄三,公子有什么事吗?”那黄三粗声粗气地道。
公子?连云山这么叫他的却不多,不过谢长青也没多联想,毕竟眼前的人和阿容身形有差:“新学驾马车?”
“不是,小的从小就会,只是多时不驾,手有些生了才让公子看着像新驾的。”黄三说着左手一紧,拉着马头顺利地绕过了一个小坑道。
这么看着又像那么回事,谢长青一想,干脆指点指点,让共三的手早点熟起来,好让两人都少受点颠簸之苦。
193.讲究的车夫与被揪出来了~
一路向金晖行进,路上正是初见夏木荫荫的时候,浩荡的队伍除了士兵就是药令,白色的甲子穿来骑在马上,和那些大头兵纯粹的阳刚之气完全不同。二十余名药令在队伍里多少显出几分柔和之美来,倒真成了队伍里的一道风景,有时会引来路人的注视。
但是士兵们却从不多看一眼,总是很恭敬地对待,尤其是对待女药令,总是分外的小心翼翼。
这天黄三驾马车也熟练多了,只是黄三喜欢戴双线纱手套来驾马,这让其他驾车的车夫们都众口一辞地说:“瞧瞧,谢小郡王家,就连个车夫都透着讲究。”
他们可不知道,就连谢长青也觉得这车夫实在过于讲究,他自己驾马车也从不戴线纱手套。线纱手套是可以把缰绳拉得更稳,但更多的作用其实是保护手掌不起茧子:“黄三,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这话惹来黄三声音带着几分尖锐地问道:“谁啊,公子说的是谁?”
“像声声,做点什么小事都好瞎讲究,她煮粥非得用干净的药瓮来煮,而且第一回的粥不喝,又不肯倒掉,每回都熬成糨糊。做肉松的时候,只选脊背上那一小块儿的肉,肉松里的调料配得比药还细致……”谢长青头头是道的回想了好多,却没看见黄三的嘴咧得越来越大,直到了后笑出声来他才回过神来,然后才发现他把阿容平时那些个小习惯都数了一遍。
只见黄三笑着说:“公子,您可真细心。”
“一起处得久了,总会发现这些,对一个人有心当然就要用心。”谢长青说完发现,这黄三的嘴咧得更开了。
“平郡王,伙房让过来问您,今天中午用些什么。”随侍照顾谢长青起居的士兵姓许,是名伍长,带着他的十几个兵负责这事儿。
一听说吃饭,谢长青就开始皱眉,他挑食,而且浊一般的挑食,就是宫里的御膳他也能食不下咽。当年大公主府就为了给他挑个厨子专门举行了一场大比试,最后才选中了两个,所以每到出门,最具挑战的就是吃。
在别的上面,谢长青无疑是个非常随和的人,什么都好商量,独独是吃没得商量。不好吃不爱吃他也不多说,只是吃两口就放下,然后就让许伍长撤饭菜。
能被派来照顾谢长青的起居安排,许伍长当然是个脑子灵活的人,于是他就跟着谢长青一块儿纠结上一顿三餐了。
“就做些时令鲜蔬吧。”谢长青除了纠结菜,还得纠结饭,他的饭和元帅、将军们的饭都一样是另起锅做的,可他吃着总不对味儿。
一听说到了吃饭的点,黄三就和车夫们蹲一块儿吃大锅饭菜去了,黄三是个吃什么都香的,有时候向长青看着都羡慕。吃什么什么好吃,那也是个好本事了。
这天谢长青的饭菜用了些时间才做好,黄三回来时,谢长青正对着饭菜在那儿皱眉。黄三看了几眼,然后问道:“公子,您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只是和家里的味道略有不同,有些不惯罢了。”谢长青拿起碗筷胡乱吃了几口,然后就让许伍长把饭菜撤了,旁边两名侍卫也直摇头,他们的公子啊,委实是太挑剔了。
打这顿以后,谢长青忽然又发现饭菜能吃了,味道和家里的还是有些区别,不过至少不会吃不下了。于是谢长青起了疑,这日做饭前这会儿特意去小伙房里看了一眼,竟看到了黄三在那和跟伙头兵说:“不对,唉呀……少放点,放多了反而夺了味,就不好吃了。公子嘴那么刁钻,多一点都尝得出来。”
这下谢长青听出来了,然后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朝身边随行的侍卫说:“去把黄三叫出来。”
侍卫有些不明所以,把黄三叫出来后,黄三就被谢长青拽回了马车上。黄三还特不明白地看着谢长青,问道:“公子,你找我做什么,别拉别拽呀,这么多人看着可不好的。”
“知道不好你还来,声声,你这姑娘太不让人省心了。赶紧换了衣裳,我让人送你回去,这么大的事你商量也不商量一句就跟着来,也不担心出事。”谢长青伸手揉了揉黄三……嗯,阿容的脸,脸上果然有一层东西在。
“我不回去,京城里就是个大火坑,你想把我再送回火坑里去吗?”阿容心一横,把脸上的东西抹净了,顶着张皱巴巴的脸看着谢长青,一脸的可怜无辜模样。
看着阿容这张脸,谢长青心里又升起些暖润之意,他知道阿容为什么要离京,所以末了只是揉了揉可容的头发说:“那你换了药令的衣服,随队骑马。”
“为什么……”阿容心想难道跟自己在一马车上他还不舒坦么,非要把她赶去骑马。
“声声,军队随行不能有女人,药令除外,你要想待下来就必须换了衣裳。但是药令有药令的位置,你既然要随着就守规矩。你自己想想,青天白日的,就我车上有个姑娘,官兵们该怎么个心态。”往轻了说是破坏规矩,往重了就可能是动摇军心,谢长青何尝不希望和阿容在一个车上一路同行,可有些事总是不能做的。
一听着这话,阿容只能应声道:“好吧,那我悄悄地溜到药令的队伍里去,好在衣服我也带来了。”
她早就防着这手了,她不觉得自己能天天在谢长青的注视下不出纰漏。换好了衣裳再溜到药令的队伍里,药令们一看齐齐不作声,只让出个位置来给阿容。等安顿好了后,有相熟的药令不免要问上一句:“容药令,你怎么半道上跑出来了。”
“我要说我追上来的您信么?”阿容心说这糗事儿就别说开了,多不好呀。
众药令当然不信,当即看了看想了想就齐齐露出暧昧的笑,也就不再多言语了:“容药令吃过了饭没有,正好午饭快得了,一块儿吃饭吧。”
药令的队伍里多出个人来,别人不经心看可能不知道,但要是细心了就一定能察觉出来,所以谢长青为这事还是专门去跟杨元帅报备了。哪知杨元帅笑靥靥地看着他良久,然后长叹一声:“还是年青好啊,回头让容大姑来我这坐坐,说说话。听说容大姑切脉施针是一把好手,正好让她给我看看,我这老寒腿还有没有治。”
这可让谢长青闷声不说话了,敢情杨元帅是连他的能力都有疑义,非要问问阿容不可。于是谢长青想起一句话,黄药师说的:“姑娘家在诊治施药上有天生的优势,容易让病患放下心防。”
谢长青走后,杨元帅又叫了两名副帅和几名将军来,让他们到时候别见了惊,倒是吓着了阿容这小姑娘。
而副帅和将军们对此是众口一词:“年青真好啊!”
可不是好嘛,前头没听说容大姑会来,忽然就蹦出来了,那除了年真好这个说法儿外,大家伙儿还能说什么。
午后,阿容被请到了杨元帅的大帐,她还以为只有杨元帅一个,末了一进去,八双十六只眼铜铃似的看着她,让她差点惊得蹦了起来。好在见得多了,她也学会了淡定,虽然只是表面上的淡定。
一一问候过后,杨元帅说道:“本来是只有我一个人,他们听说你擅治旧疾,非要一块等你不可。”
这话是谁说的,谁说的她这辈子就跟诠不共戴天:“也要看是什么样的旧疾,我也是初出师门,并不见得样样都精专。”
于是……阿容成了杨元帅等八名军中主将的药令,专司替他们施针用药,也是阿容的药真有效,这几位对阿容是愈见亲和。
等到金晖时,杨元帅是恨不得阿容生成个男儿身,好天天带在身边,阿容听了汗如雨下,心想自己得亏是个姑娘家。
到了金晖后,阿容没能入住营中,所有的女药令都住在城里的药馆里,营里的紧急救护由男药令、药师进行,后期的护理和用药以及重症的后续治疗都在药馆进行,由女药令们负责。
虽然是这样,但阿容也放心,毕竟这里离军营不过三十余里,一个半时辰左右就能一个来回:“容药令,这几天趁着还没打起来,咱们去采药吧。这附近也有几处药山,为了行军速度,有些常见的药没备下来,要赶紧采来制好才是。”
“那也好,那就叫上大家伙一块儿去吧。”阿容闲着没事,天天晒太阳早就浑身长毛了。这两天就处理几个小症小患,多是做后勤和守关口的。
下午叫上药馆里的药令药女们一块儿去山上采药,随行的有几名官兵,一是保护二是准备扛药。出门时又是大太阳在脑袋顶上照着,金晖的阳光足,到底是北方的天儿,太阳要多烈就有金烈,哪像南方春雨、夏雨、秋雨,冬天还是雨。
而这时京里,天气一点儿也不好,又绵绵地下了雨,整个京城倒是在雨里青青碧碧的分外好看。但是周毅山的脸色一点儿也不好看,只因为他上午刚刚得知一件事——阿容不是回了连云山,而是压根就不见了人影,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阿容是跟着谢长青一块去了金晖!
于是皇帝很生气,后果……暂时不明!
194.被诱拐的阿容与温汤
永嘉元年六月的整个这一个月,宫里与朝堂都盛传着一个消息,那就他们那全永嘉皇帝心情不好,那坏得就跟不下雨时的天一样阴云密布。
“皇上最近心情不好?那有什么关系,有几个皇帝是心情好的,这天下但凡还有一个心情不好的百姓,他就不能有好心情。”姚海棠听到消息时就这么个想法儿,反正现在能随意出宫,可以继续打理各项营生,而且能动用的比从前多了起来。
所以姚海棠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心情管周毅山心情好不好的。
可是姚海棠就算再不想管,她也是未来的皇后胚子,这事儿她还必需得管上管,无他,朝臣们会来烦扰她。那是扰得她连正常的营生都管不上,只好先放一放,看看这皇帝闹什么别扭。
“禀皇上,姚贵妃求见。”
对于周毅山来说,这姚海棠就是个十足十的合作伙伴,比起做摆设的贤妃和留着有用的淑妃,姚海棠无疑是后宫之中第一个赢得周毅山尊重的:“宣。”
一身杏色衣裳衬着朱色深裙的姚海棠没半些点缀,甚至脂粉也没施半点,顶着张素净娇嫩的脸凑到周毅山面前,先是看了几眼才行礼:“臣妾拜见皇上。”
“起吧。”周毅山见姚海棠这模样,就想起来前些日子礼官跟他说,贵妃举止着装与身份不符,今天一看果然是这样:“海棠,你也别总穿得这么素净,礼官们前些时候还跟朕说起这事了。”
“唉,他们才是没事可干,天天折腾得跟木偶一样,我和他们不一样,要有那工夫还不如多想想各处的事务。”姚海棠咂着嘴,心里在寻思这事儿可能是谁捅的。
摇了摇头,周毅山道:“由着你,倒是你这会儿来做什么?”
说到来做什么,姚海棠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眼周毅山:“皇上,他们传您近来心情多不畅快,朝臣们都把事儿说到我这来了,非得让我‘悦君心’不可。皇上,要么您直接告诉我,您哪儿不舒坦了,回头我跟朝臣们说去。能办到的让他们办,不能办的有人分忧解难也更好过些。”
这下周毅山明白了,敢情不是朝臣们说,这姑娘八成是听过就算:“没什么,初掌朝政总有些不适应,多虑了。”
“果然没什么事,嗯,那臣妾告退了,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忙呐!”姚海棠来的速度和她走的速度一样快,话音一落人就跑没影儿了。
留下周毅山在龙椅上愣愣出神,这姚海棠显得比他还忙:“原来被人一句‘我有事要忙’就扔下了,是这么个滋味儿。”
此情此景,周毅山就更想起阿容来了,易时易地而处,他越来越能体会到当时阿容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一想到阿容,周毅山又闷声地哼了几下儿,然后从鼻子里长长地喷出一口气来:“小楼,你说你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就跑了,把我留在这空有满肚子想法儿没地使去。”
长叹一声,现在真个是天高皇帝远了,凭着这时代的交通,要近一个月才能到,他现在就是有心把人追回来,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小楼,你这时候在做什么?”
说起阿容么,这会儿正在金晖关的大太阳底下欢快地哼着歌,因为天太袖子撩了起来,露出半截雪一样的手。她一边翻晒着药材,一边把混在一起的药材分开:“罗药令,你说这仗会不会不打了。”
“不至于,他们在集结罢了,四国的队伍哪有这么容易集结听一人号令。我倒是觉得他们到时候,极有可能会自己乱起来,咱们紧着做壁上观就行了。”罗药令多年来常在边关,所以对边关的情况相对要熟悉一些,说出来的话当然也就更具参考价值。
“容药令,你不如我们说你和爷的事……”说话的是某个小药女,或许还不太清楚连云山的规矩,这才问出这样的话来。
在连云山,爷的事儿不多看、不多猜、不多问,于是小药女被带她的药令狠狠瞪了几眼:“赶紧把那边的药翻一翻,平时说药说病症不见你多问,真是该问的不问,不该在心的乱关心。”
见状,阿容笑道:“不碍事,别吓着她了。说到这事儿,几位药令也都到适婚宜嫁的年岁了,不知道有没有合眼的对象?”
这话问出来是几家欢笑几家愁,那娇眉怯眼的自不必说,肯定是已经有主了的,而那些眉眼低垂不语的,就是那还没合眼顺意的人。
这时阿容想,要么咱来牵个红线,且说军营里多汉子,如肖校尉那样独身没主的可不是多了去。可是她这想法儿才起,外边就有药女跑了进来,上气儿不接下气地说:“打……打起来了……”
“什么……”
原本在院子里翻晒着药材的药女和药令们都站了起来,金晖这边的药馆里只有一名药师,这时正从屋里走出来,看着诸姑娘们说道:“赶紧骈备好止血收伤口的药粉,再备一些内服止疼的丹药,会施针的把针备好,容药令你去备刀针。”
“是。”药女药令们纷纷散了,阿容也赶紧骈准备,在施行刀针的诊室里燃了有杀菌消毒作用的药材,让烟雾充满了整上屋子,然后闭上门。各类器具也一一用药液浸煮烘干,然后一一用纱布包好入匣。
晚上用过晚饭后才见送伤兵过来,被送来来的伤兵多已经做过了初步的处理,也有些伤得比较严重的,施了针止血才被马车运送过来。好在从军营到金晖关口大路平坦,伤兵不会受太大的震动。
“容药令,你和魏药令领着两个药女在第三间诊室里候着,我在门口会安排你们各自擅治的伤兵过来。”说话的是沈药师,各自吩咐好了以后,才到外边去分配伤兵们去哪间诊室。
伤得较轻的由药女们进行处理安顿,而药令们多负责伤得比较严重的,阿容和魏药令接到的第一个伤兵伤在右腿,刀伤从上至下在腿上剖开,深可见骨:“五觉丹内服,魏药令,劳烦你行功化药。”
药化开后,阿容用药水冲洗干净作伤口,发现没有伤及大血管,冲洗过后进行缝合,再敷上丹药与药液混合成的药膏,这个伤兵就算处理了了:“魏药令,麻烦你来写病症书,头三天见血换药,三天后每天换一次药,至七天后第三天换一次药,第十天左右可以拆缝合线。换药要持续伤口愈合为止,每次换药前要用药液清洗伤口,要是伤口上有腐坏的迹象,用去腐生肌丹融化露水连敷三回即可。”
听完以后拿着笔的魏药令愣了片刻神,魏药令也是常年在边关的,所以对阿容不那么熟悉,一听阿容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不由得失神:“容药令,这么处理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他这条腿如果还想要,就得这么干。这是前锋营的探营使,如果腿脚不便了,以后还怎么探营。”阿容说完让人把这探营使推到病房去安置,然后去外头挂了白色的木牌。
正在阿容在门口等下一个伤兵及病症书时,那名被推出诊室的探营使看着阿容说道:“容药令,谢谢!”
接到了伤兵和病症书的阿容闻言看着那探营使笑了笑说道:“不用客气,你保家卫国,我救死扶伤,虽然只是职责所在,但既然做了这个就得不希望留下遗憾,你说是不是?”
“是!”那探营使并着几名从门口走过的伤员都肃然起敬,有时候获得他人的敬重并不需要做太多,而相反挖空心思去赢得敬重却并不容易。
这一晚上接了二十几名伤员,直到半夜了才算处理完,这时候可容才知道魏药令擅长处理内伤,不是跟她似的用刀针,而是运功清淤化药。
等到累极了可以休息时,阿容恨不得赶紧去歇着,可是才到门口就见着了谢长青,惯来干净得让人觉得有洁癖的人,衣上也沾了血,看来今天的场面很惨烈:“长青,你没事吧?”
看着她那手都抬不起的模样,在灯下发丝微乱,那娇怯怯俏生生的模样何曾见过,这姑娘真是一时一个模样,这时谢长青只觉得心头一片柔软:“没事,累着你了,我刚从营里回来,送两个重伤员。”
“既然没事,赶紧去沐浴换衣裳吧,你看你袍子上处处沾了血,这可不像你平时的模样。”阿容说话时指了指谢长青的衣袍。
这时谢长青才发现,原来衣上沾了血,浇在牙白的药师袍上像是开了一路梅花似的:“声声,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也不去了,累死人了,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睡梦里,除此以外哪也不去。你也是,早点歇着,明天说不定还得忙呢,我先去沐浴了……”阿容说着打了个呵欠,揉着脸要转身去泡澡。
哪晓得谢长青一伸手拽住了她,然后挤着眉眼地说道:“听人说温汤最解乏,声声真的不感兴趣?”
温汤……倒是感兴趣,阿容问道:“有多远?”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于是阿容被诱拐了,当她和谢长青同骑一乘在夜色里奔向温汤时,她又荡漾了……
(60万字喽,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以前六十万字都该结局了,这回六十万字还木有开吃,才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儿而已,我太河蟹太纯洁了……要是我继续河蟹、继续纯洁大家欢迎么~~)
196.结队入军营与没好事
眼见入秋,战事越来越吃紧,星月夜那晚上……咳,什么也没发生过,即发乎情,果然就止乎礼了!对于这个,阿容是即高兴又有点儿挠心,唉,这就是女人啊!
自从那天过后见面就少了,因为战事越来越频繁,就因为战事频繁,只是几十里的路也可以遥遥难会面,这时候她就能够体会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思妇”诗。
刻漏深深的时候,她常是软绵绵地趴在诊室里,整理着白天记档的病症书,查看是不是有遗漏,是不是有处置不当的地方。
这夜里正逢着下半月的弦月,清辉淡淡,阿容理着病症书时,不知不觉地就在旁边的一张纸下写下一首诗:“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写完以后一看,回过神来就笑自己酸,把纸片夹进了药书里,然后继续整理病症书。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敲了门,正是魏药令:“容药令还在整理病症书啊,你这习惯可真是好,最近沈药师可都要我们向你多取经。对了,这是京里的来信,盖了宫里的印戳。”
接过信,阿容看了一眼,只从书信上那个盖了“Z”字的印戳她就知道是周毅山来的书信:“魏药令,谢谢你。也是你来得正巧,白天有个病患的药用得还是不太妥当,我已经改过了药方,你看看可使得。”
“没什么使不得的,容药令,在这上面我不得不说你一句,有时候要相信自己的处置方法,有疑是好的多疑就不对了。”魏药令说着拿了自己处置的病症书眉也预备整理。
见状,阿容笑了笑,眼光又落回到桌案头的病症书上,病症书上盖着周毅山送来的书信,她想了想先把书信打开了。
本来阿容以为周毅山会写一些想啊念啊之类的句子,她还犹豫了一番,却没想到信一打开,里面只写了一句话:“小楼,你跑得真快!”
这像是周毅山会干的事儿,千山万水慎重其事,末了就是为了递句话,告诉她他对这件事的最终想法:“看来这事在你心头折腾了很久嘛,要不然不至于这时候才送信来。”
收好了信,把病症书一一归档后,阿容准备着去睡觉了,却正在这时候外头响起一阵集结的响锣声。她和魏药令互相看了一眼,两人连忙往外头场院里走了同去。
这时药令、药女们都到了院子里,院子边上的台阶上沈药师正站在那儿,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沈药师示意敲锣的人停下来,这才说道:“刚接到大营来报,大军正在五里图那儿与四国的二十万大军激战,死伤越来越多,营里的药师和药令已经去应不过来了,所以现在大家赶紧准备好,我们马上就出发去五里图附近。”
激战……药女、药令们一听都愣了愣,然后各自散开去收拾要备好的东西。
将近两个时辰后,药馆的队伍才赶到五里图附近的一处小山谷里,大军的后营就暂时驻扎在那儿。
一到药帐里,大家就被各自散开安排好,这时候大部分姑娘家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战争。送到药馆去的都是已经处理过的,再大伤口也多不见血,断肢残臂该截的截了,该接的接了……
然而现在,一切都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阿容被安排在十二号药帐里,依旧是和魏药令相互配合,只是这回没有了药女,而且一送就是送两个伤兵来。
“魏药令,这个病患是内伤,你来处理,我处理这个病患。”阿容见这伤兵伤在腹部,就想着去揭开盔甲,却不想刚动一个圆形的甲片,就有血如泉水一样喷涌出来,溅在了阿容雪白的甲子上。
好吧,魏药令的那个是内伤,她手里的这一个也伤及了内脏,而且看起来比那位还要更严重:“冷静冷静,先把他弄醒,问是什么伤的……”
施针先止了痛觉,这才施针唤醒了伤兵,那伤兵幽幽转醒,糊里糊涂中一看是个姑娘有些不适应:“我……我……”
“别晕过去,你是被什么伤着的,伤在什么地方,你还记不记得?”阿容现在可没工夫跟这伤兵多说,直接这么问道。
好在那伤兵还记得,伸手很艰难地指了指刚才阿容碰到的甲片上方,极慢极费劲地说:“是这里,药令大人……我,我不要紧吧?”
“嗯,会好的。”说着又取回了针,阿容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这哪里是会好的,简直是一点也不好。
血还在喷涌出来,这样的喷涌加上血的颜色、位置以及速度,几乎不用片子,但凡有点经验的中医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主血管破裂:“主血管破裂,我去备刀针……魏药令,你那边好了先别让人送伤兵进来,这个病患要动刀针。”
这时候魏药令已经化药清淤完毕,听着阿容的话点头应道:“明白,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吧,这里我先照应着。”
“那我先去主药帐了以些药来,你别碰这伤兵,千万别碰,等我回来再说。”阿容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实在是这伤兵一时一刻也等不得了。
只是好民没想到,这样的交待对于魏药令来说,还是太轻了。魏药令见那伤兵没怎么出血了,就想着去解开盔甲,再处理一下等阿容回来好施刀针。
但魏药令才一解开盔甲就发现了不对,伤兵原本已经不渗血的伤口这时血喷涌得比刚才更吓人了,魏药令连忙施了几针,却没见半点收:“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魏药令不敢再解紧束在身上的盔甲敛衣,也好在魏药令没解,因为阿容一回来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魏药令!”
“我怕盔甲压着他难受,担心吐纳不顺,没想到血流得更多了。”阿容听着这句话差点脚软了,没想到叮嘱了不要动,魏药令还是动了。
好在留了敛衣没有解,阿容又松了一口气,只是等她绑好止血带,预备开始剪敛衣时,她又停了下来,这让一边的魏药令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容药令?”
“心脉断了,没有脉搏了……”阿容叹了口气,这是她手下第二个咽气的病患……整了整思绪强打起精神来,因为她还有更多的病患要治。
她倒是打起精神来了,而魏药令直接晕了过去,这可让阿容哭笑不得,后来才知道魏药令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场面,也从来没亲眼见过病患死亡……
于是十二号药帐里只剩下了阿容一个人,伤兵一个个被送进来,又一个个被送出去,好在再没有一个像第一个伤兵那样伤得这么严重。
处理完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阿容和药令、药师们一块吃了饭,这时一队甲胄鲜亮的士兵走了过来,问道:“谁是容药令和魏药令?”
闻言阿容站了起来:“魏药令还在躺着,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的。”
“那你先跟我走。”
这时候沈药师站了起来:“请问有什么事,如果没事,任何人在这时候不得随意离开药帐附近。”
这状况,药师、药令们都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知道阿容在军营里不会有什么威胁,没人会对她怎么样。可就怕有不开眼的,领阿容她们过来的沈药师当然得操心着这事,要不然他没法跟谢长青交待,更没法跟自己交待。
就算不为这些个,连云山的人也不是谁都能叫得动的,药师、药令们到哪儿不是座上客,不可能任由人这么不客气地挥来喝去。
“这没你们什么事,是金晖关镇关将军找人,你们各安其所,不要管这些事。”领头的士兵用自觉得客气的话说道。
“镇关将军?别说是镇关将军,就算是杨元帅不拿了用印的帖子来,也不能随意冲我们挥来喝去。”这下说话的是军营里的药师,还是主事的那位,姓齐人称齐大先生。
之所以这位要站出来,那是因为镇关将军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独独来找阿容和魏药令八成没什么了事,所以齐大先生非得站出来周全不可。
那来人见齐大先生站了出来,才真正客气了几分,施了一礼后,沉吟了片刻才说道:“镇关军那边抓了个女的,想请两位过去给诊治一番,闻说刚来的容药令和魏药令最是出色,这才想请二位过去。”
“你说的是崇国的三公主?”齐大先生问道。
那人连忙应道:“正是,还请齐大先生准末将带容药令先行前去,那位魏药令也快些寻来,那崇国的公主要是咽气了,那可就白抓了。”
“吕药令,你陪容药令走一趟,至于魏药令,我着人去给你喊来。”齐大先生之所以安排吕药令是因为吕药令功夫好,可以护得住可容。
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队士兵对于吕药令的随行也不拒绝,带着人就一块儿走了,齐大先生见他们走远了,又连忙吩咐身边的人道:“去看看爷在哪里,要是找不到爷,立刻去杨元帅帐里,把容药令的事跟杨元帅说说。”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沈药令问道:“齐药师,怎么了,还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只见齐大先生看着阿容离去的方向,沉沉地说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进门就点名道姓地要人,依着镇关军一贯来的作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197.谨慎小心与彪悍强壮
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事,进了镇关军驻扎的营帐,非但没见着那什么崇国公主,反而被晾在了侧帐里。这时候倒是有人来奉茶奉点心,不过要是问什么就一概答不知道。
“镇关军惯来端架子,容药令且坐着,待会儿自有人来招呼。”吕药令仔细听了听,见左右并没有什么,这才安心下来。
观察过四周后,吕药令又端起桌上的茶闻了闻,茶和点心里都没加什么,侧帐里也没有炉烟,不见异味。吕药令皱眉想了想,摇头说道:“容药令,先喝点茶水。”
“饭后一盏茶时间才能喝茶,吕药令是不是有饭后喝茶的习惯,所以你胃脏常有不适。以后试着一盏茶后再喝,且别喝青、生茶喝些赤茶、熟茶,慢慢调养着比服丹药要好些。”阿容这纯粹是习惯,见了就忍不住卢说。
直说得吕药令在那儿笑说:“你可不像黄药师大人的乖,黄药师大人可是个好三缄其口的,有什么事问我们他且要高深不已的静默不语,哪会主动说这个。”
说到黄药师,阿容也笑了:“那是师父觉得,一个药师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照管不好,那怎么照管病患。所以师父不好给懂施药的人施治,一是怕受扰,二来就是这么个原因了。”
“话说来也真是这么个理,只是有时候注意病患去了,就难得注意自己,哪是人人都能到黄药师大人这地步。”吕药令说话时多是恭敬,可见黄药师的地位丝毫不弱于药王。
亏得阿容老觉得黄药师是个没正经的师父,这会儿见吕药令这么恭敬,不由得变着眉眼说:“吕药令是不是很多年没见过师父了?”
距离产生美嘛,之所以吕药令态度这么好,阿容就直接认为是距离很远的原因……
吕药令和阿容相谈甚欢的时候,魏药令走了进来,见二人在这没事人一样的喝茶就问道:“不是说来治崇国公主吗,怎么在这里喝茶。公主没见着就算了,连个答疑解惑的也没有,这到底是请我们来做什么?”
“我们刚才问过了,凡是进来侧帐里的人一律跟哑巴一样不说话,问也不理笑也不搭的。”阿容这时候才想起来,既然不是来治崇国公主的,那这位镇关将军处心积虑地叫她们过来做什么?
刚才有吕药令陪同着说说笑笑,还察觉不来,这时人也齐了,再讲究排场作派也该把病患请来了吧。
“小心谨慎没大错,容药令和魏药令都来这边坐着,不管什么中,咱们接着就是。”吕药令说完坐在乖顺让那儿的椅子上,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那也是,刚才来时齐大先生还派人去找爷和杨元帅去了,应该够谨慎小心了吧。”
就在魏药令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外头走过来一个约五十左右的男人,一身魁梧,光看长相就彪悍强壮极了。
那男人穿着一件深色袍子被士兵们簇拥着,阿容一看就大约知道这位应该就是那镇在将军了。吕药令点头算是见了礼,魏药令则弯了弯腰行了礼,而阿容当然是动也不动的。
那镇关将军见状也不多言语,只是看了眼阿容而已,等下头端了茶来后,那镇关将军喝了几口才慢吞吞地问道:“谁是容药令,谁是魏药令?”
在魏药令说话前,阿容抢在了前头道:“在那儿之前,将军是不是该告诉我们,您传我们来有什么事?”
“看样子你是先来的容药令,那这就是魏药令了……来人,拿下!”只见坐在中间的镇关将军一挥手,屋子里又挤进来不少士兵。
这时挡在阿容和魏药令面前的吕药令连忙拦了一手,问道:“将军,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怎么能拿药帐的人。”
“吕药令,这不干你的事就让到一边去,要不然我们兄弟可是不会讲什么客气的。”上前来的士兵这么说着,又伸手要来拨开吕药令,这就想上手来抓阿容。
而那魏药令又推开了阿容,自个儿凑了上去:“不管有什么事,你们不能碰容药令,而且不管有什么事,你们也得说清楚。这位将军,你要想清楚,连云山的爷姓谢,主母是当朝大公主,皇上的亲姑妈。”
这么一说倒真有些镇住了场,那镇关将军看了魏药令半晌,说:“本将军且懒得跟你们废话,姓谢又怎么了,我这儿天高皇帝远,就是当年皇上在这儿,还照样得敬我三分。左右听令,拿下!”
“远在天边的人不可怕,那近在眼前的人不知道将军怕是不怕。”阿容心说既然皇权都不畏惧了,不知道这人还怕死不怕死。
“拿下……”看来那镇关将军是真烦了,特不耐地挥手说了这两个儿就再不动嘴了,甚至连眼睛也没动一下。
那些士兵听了令,齐齐提起刀就要来,阿容暗扣着手里的针包,抽出两根揣在了右手里。有士兵上前来,阿容也不躲,等那人伸手来时趁势一侧身,就把针扎在了那人身上。
剩余的六个人见情况不对纷纷谨慎起来,这时阿容大大咧咧地掏出针包放到了小几上,然后说道:“我有个懒师父,不过倒是有个好师公,从前师公怕我受欺负,就把飞针教给了我。可是我是个学艺不精的,一直没敢用,怕把人扎坏了。行医施药当有仁心,为防身出针没关系,可要把人哪儿哪儿扎得出问题来,哪就不好了,将军您说是不是。”
其实阿容根本不会飞针,这话只能用着来吓唬人,飞针……没内劲玩不转。
这时懒师父给的东西才是真正要派上用场的,黄药师擅解毒,同样擅制毒,黄药师的独家内部供应的毒药现在正在吕药令手里揣着。
只是阿容却不知道,飞针是药王的绝学,那镇关将军一听就皱眉问道:“你是药王的徒孙?”
“看来将军认识师公。”
“本来应该看在药王当年曾救我一命的份上,就以命抵命了。但是药王徒子徒孙遍天下,我却只有一个儿子!”说完镇关将军示意那些人赶紧,一群人抓不住三个人像什么话。
命?阿容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镇关将军和刚来时接诊的那已经过世了的伤兵有关系,要不然这不至于提到以命抵命这样的话:“那位姚小将和将军是什么关系?”
据阿容所知,这位也不姓姚,所以她才一时没联系起来。
“独子!”
……
在阿容沉默的时候,魏药令忽然退了一步说:“救疾不救命,那位姚小将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我们又不是神仙,心脉断了怎么救?”
其实魏药令不退还好些,一退就正被逮了个正着,吕药令本想上前去救,可一看身后是阿容他又不敢动。
“吕药令,药……”阿容这时候手捏着针,身子一让吕药令就趁势把药粉撒了出去。
撒出去以后阿容才知道,那其实就是超级强的痒痒粉而已,只不过效果有点变态,要不是她和魏药令、吕药令事先服了避毒丹,肯定也会很变态。
可惜那镇关将军站得太远,药粉没撒过去,那就只能靠吕药令了,阿容看了看说:“打不过就用针连扎这三道穴,定住了人等杨元帅或是长青来。”
但是……吕药令远不是那镇关将军的对手,没多会儿就败下阵来,阿容刚才又把针包给了吕药令,现在真是产地点防身的都没有了。
到底还是被逮着了,那镇关将军提了刀,看着阿容和魏药令说:“本将军也不要你们的命,来人,一人卸条胳膊!用这样的手施药救人,不如没有……”
……来真的?看着明晃晃的刀,阿容心说:“谢长青你也该出现了!”
“住手……”来的不是谢长青,是杨元帅。却说杨元帅看着阿容的小胳膊在明晃晃的刀下,那心脏差点就停了:“武增亮,赶紧叫你的人把刀放下。”
“杨元帅,今天就是皇上来了也没用,你要来劝也等我卸了胳膊再说,没要了他们命,就已经算是足给你面子了。要是换个人来当这大军主帅,她们早就没命了。”看来杨元帅也没用,这镇……武增亮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阿容和魏药令给他的独子偿命。
一看这样,杨元帅指着武增亮的脑壳就骂:“你这还叫给我面子,你给我面子你让我在先帝尸骨未寒的时候抗昭宗遗命;你给我面子你在军营里要卸皇上嫡亲表妹的胳膊;你给我面子你在军前伤连云山的药令……”
“我说过,皇上来了也没用,何况只是皇上的表妹。我武家七代单传在这就断了根,你让我有什么面子去见列祖列宗,有什么面子回家跟孩子他娘说儿子没了……你们不动手老子来,要死要活,要打要罚老子陪!”说着武增亮就冲阿容去。
武增亮刀快,快得大家都没能反应过来,就连杨元帅也瞪着眼没反能迅速反应,刀就这么在一片白晃晃地光中落了下来。阿容看了眼门口,然后不由得闭上了眼……
不要啊,谢长青你死到哪儿去了,再不来她就只能去客串九难师太了!
198.安全脱险于又生事端
事实证明主角总是要在最后一刻出场,英雄总会在最危机的时刻出现,就在阿容闭上眼睛的之后,谢长青就出现了。眨眼间就从门口到了阿容身边,就着武增亮的刀顺势一弹,刀将将划过阿容的手腕,一道血线透了出来,好在只是擦伤了表皮。
这时阿容才敢睁开眼睛,一看是谢长青,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下不用做独臂神尼了。
只见谢长青看了眼伤口,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揉作粉末洒在阿容的手臂上。一边洒着药粉,谢长青还一边说道:“武将军,若非施药害人,药令及上就是诛连九族之罪亦不及身。”
见是谢长青来了,武增亮知道,今天这事肯定难成,不过武增亮也不怕谁,真个是皇帝来了都拿地头蛇的派头出来的人,哪里会因为谢长青就撤回手去。
这时杨元帅也来劝,劝来劝去整个金晖营里的将军和副将们都过来了,接着就在那儿一齐劝。劝到最后哪里还有劝架的滋味,直接就成了胁迫,你镇关将军再是地头蛇,也总没法挡住杨元帅及诸将军所领的十几万大军。
事到后来还能怎么着,武增亮表面上服了软,心里就记恨上了。
“长青,这个人很记仇,只怕事情不会到此结束。”阿容总记得武增亮最后的眼神,那是一种看着猎物返回窝里蹦跶,开始叫人准备烤架及调料的眼神。
这武增亮是什么样的人,多年来常到金晖来的谢长青怎么会不明白:“声声,你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情别担心,总有办法处理。”
其实谢长青现在心里直埋怨沈药令,明明吩咐过了,一定要让阿容在关里待着。关外战火连天,就算不怕出事,也怕累着了她。
“长青,你的手怎么回事?”阿容看着谢长青被风一吹露出绷带的手臂,这时才惊觉谢长青可能是伤着了。
抬起手来,谢长青说道:“被王虫子咬了。”
王虫子,卫朝的常见昆虫之一,有毒会咬人,咬过之后一定要划开患处把毒液吸出来,然后再敷药。阿容心说:“这王虫子可够会挑地方的,这倒好患难与共了,我伤在右手,你伤在左手。”
“这下可好,以后不怕找不着你,就算你面目模糊,凭着十字伤疤我也能找出你来。”阿容一边进帐里一边这么说道,她当然不会想到自己也有一语成谶的时候。
当然,这时谁也不会知道,所以谢长青也只是笑着回话说:“那我不能用袪疤痕的药了,要不然声声认不到人了。”
自从这天发生了武增亮的这件事后,药帐就加强了守卫,而战事也更加吃紧起来。
眼见着弦月成满圆,又见弦月,时间知不觉得地就过去了。这日里,将军们又齐集在了主帐里:“我建议分而合围,四国连兵说是有二十万大军,其实至多不过十万,而我们总共可调用的有八万人,再加上育西、东郡、原塘的八万兵马,完全可以分而合围。要是按眼前的事态再持续打下去,恐怕明年咱们也打不完这仗。”
一番商议之后,杨元帅和众将军们定下了章程来:“那就这么办,各位回去布署,这几天趁夜分批走,金晖大营不撤帐不撤哨,务必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到四国连兵的右翼去,到时候和左翼的八万人同时夹攻,大营里我会另做布置。”
“是,这样一来必需要有药师随行,右翼林深地湿多沼泽,蛇虫鼠蚁可比四国连兵还让人操心。”
“这事回头让长青安排,你们去准备。”
这一安排,主营要留人,右翼批批行军出去都离不了人。末了没办法,谢长青随着最后一批行军去右翼。好在那武增亮也随着前几批走了,要不然谢长青还真不能放心。
自打谢长青走后,营里就冷清了下来,当然这只是阿容的感觉而已:“魏药令,这几天不开战,怎么病患好像反而多了?”
“闲下来那些轻伤的伤兵才能来问诊,轻伤不下战场,要是流点血就退下来,那战场上可就没人了。”魏药令依旧和阿容一块处理病患,只是自打武增亮的事情发生后,魏药令就比从前更谨慎千百倍。
“容药令,容药令……杨元帅请您过去。”正在阿容和魏药令说着话的时候,外头有士兵过来喊。
一听士兵喊,阿容就熟练地抄起药箱,然后跟着士兵走:“杨元帅这今天了些了没有,昨天的药有效吗?”
“杨元帅今天舞了三趟重光剑法,看来比前几天好多了,今天还叫嚷着要找几位将军们比武,惹得将军们见了他都绕道儿走。”
“那看来是有效了,不过重光剑法太急,杨元帅到底年岁长了,加上这旧疾在身,重光剑法还是别练了为好。”阿容说着就跟着士兵走进了杨元帅的大帐里,一听大帐左侧有刀兵之声,往外头一看,杨元帅还在那儿练重光剑法。
士兵一看消失,因为这位也见识到了“很凶”的容药令是怎么个凶法,到时候阿容把杨元帅当小孩儿一样说教,他是劝呢,还是看着呢?所以啊,当然还是赶紧走为妙!
而又练了一趟重光剑法的杨元帅侧身一看,不由得退了两步把剑藏到了身后,可是老长一把剑,怎么藏都还会露出点儿什么来。
“杨元帅……”
“我知道,我不该见点好就练重光剑法,这太急了不适合我。我以后不练了,我听容药令的。”瞧杨元帅答应得多顺溜,可见没少同见识过阿容的“凶狠彪悍”。
见杨元帅这样,阿容又不由得笑,她知道剑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从前是不明白,所以起初才会在京城收周毅山的剑,而现在她军营待了这么久,自然就明白了。
不过阿容还是伸出手来,对杨元帅说:“剑给我吧!”
只见杨元帅慢慢地,特不舍得地把剑递到了阿容手里,还特意说:“别摔着了,这剑虽然不名贵,可跟了我很多年了。”
拿着杨元帅的剑掂在手里,阿容觉得不算太沉,就挥着试了试,这才说道:“杨元帅,我觉得你应该练枪!”
杨家枪嘛,而且杨式太极里也有枪!
想着阿容就开始挥着手里的剑做了一个起手式,太极剑,老头老太太们在广场上练着玩的就是太极剑。可阿容不同,她当年是跟着她爷爷学的,正宗的杨式太极,她爷爷可是正经八百拜过师学过艺的。
本来想说什么的杨元帅一铜陵阿容的起手式,似乎看出点门道来了,干脆就不说话了等着看阿容接下来的动作。
而以为自己很正宗的阿容,起手势一落,接下来连下三招,这时杨元帅就摇头说:“不对,这里不对,不合理,要是剑尖偏到这儿就对了。”
好吧,接着来,可是接下来的每一招杨元帅都能挑出刺来。而且经杨元帅一点拨,一纠正,剑招似乎还真有不小的提升,连阿容自己都能感觉到剑招的不同。
练完一整套太极剑下来,阿容浑身上下全被汗打湿了,而杨元帅则在一边想着什么:“杨元帅,你记住剑招了没有,以后不要练重光剑法了,就练刚才那套剑法,嗯……名字叫太极。”
“太极?这好像在上古时的书里见过……不过你练出来的剑招肯定有差,失了柔韧而且没有筋骨。但是剑法是好剑法,我练几遍找人试试去,你自个儿玩去。”敢情杨元帅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请阿容来,直接就当人阿容是来教练剑的。
见杨元帅自顾自地练起剑来了,阿容连忙叫住杨元帅,施针后布了丹药道:“杨元帅,今天难得您主动叫我来,汤药就免了。”
这时候杨元帅才想起来,连忙说道:“叫你来是因为长青传了书信来,你不提差点我就忘了这茬儿。”
说话间杨元帅就唤了传令小兵把信取了过来,阿容也不避讳当着杨元帅就拆了,因为在她看来谢长青这个人自来不会写什么酸死人的话儿。
然后……然后她就悲剧掉了!
“声声,见字如晤,一别十数日,在营帐中一向可好?”这些都很正常,不正常的在后面:“这时我才体会到你写的那句‘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是何等景况,如今我在这密林里,何尝不是‘思卿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而杨元帅只打她身后一过,正好看到这句“思卿如满月,夜夜减清辉”,于是杨元帅就玩笑似的跟人有茶余饭后提了提,这句话就在军营里莫明地火了起来。
士兵们如今写信去哪儿,大都得加上这句诗,而阿容是看一次想死一次。因为现在大家都拿她当不世的才女看待,通常还有人来求墨宝什么的,可怜她那手字,要是能拿得出去就见鬼了。想来想去,抄诗抄到她这份上,也算万中无一了。
此后只要有传令信的士兵过来,阿容就肯定能收到谢长青的信,只是时间间隔得越来越长,直到最近已经有月余没有收到书信,这让阿容不由得有些担心。
“容药令,杨元帅请你过去主帐一趟……”
“啊,好,我马上就去。”阿容以为是来信了,还蛮高兴的趁午饭时间去取信。
她绝对不会想到迎接她的是什么……
199.趁夜袭营与寻人
当阿容噙着笑意进大帐时,自然感觉不到大帐里气氛有多凝重,不过当她看到杨元帅时,就察觉到与平时不同来了。
“杨元帅,怎么了,战局又恶化了?”能让杨元帅脸色不好的,阿容印象里就只有战局恶化这一条了,一军之帅还能操心些什么。
这时杨元帅没有接话,只是看着阿容许久,末了从桌案里抽出一封书信来,只是书信上头沾了血渍:“阿容啊,这是长青给你的信。”
接过信,阿容看着上面的血渍皱眉,伸手了摸血渍,阿容神色平静地问道:“杨元帅,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书信上带了血迹?”
“右翼有两支队伍暴露了目标,伤亡严重,其中就包括长青所在的银甲军。银甲军有八千人,目前接到的战报是千余人死亡,二千余人受伤,还有几十人下落不明,银甲军搜寻过后,没有发现长青,也就是说长青失去了踪影。”杨元帅也尽量用平实的口吻来说这事,免得把不好的情绪全阿容,毕竟眼下人只是不见了下落,凭着谢长青的功夫应该不至于出事才对。
“那为什么会有书信,而且书信上有血?”其实阿容更想问,为什么这么隐秘的行动,最后却有两支队伍暴露了。
在这会儿,杨元帅觉得阿容比他预期的要平静得多,不过越是平静的表象下越暗暗涌着惊涛骇浪:“书信是后来在营帐里发现的,沾的是旁人的血。阿容啊,别担心,我已经派了好几队人出去搜寻,长青功夫好得很不会出事的。”
也不能出事,大公主的独子,出事了大公主能让全天下跟着一块不安宁。想到大公主,杨元帅就觉得更应该加紧办这事,大公主疯起来,就算当年昭帝也只能陪着笑脸。
这时候阿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事不真实,甚至从头到尾都像是杨元帅在开玩笑,虽然信上有血,但信笺是完好的干净的:“杨元帅,别玩这种玩笑。”
“阿容,我也希望我是开玩笑,但这是事实。”杨元帅沉着脸,他一生征战无数,不是没有见过王孙公子们在战场上身负重伤,甚至是身亡的,但他还是头一次这么不安。
身为军人,战死是归宿,可身为药师,死在战场上是意外。而且这个意外,必有人导演,所以杨元帅很快想到了武增亮,但是武增亮也同时受袭,而且现在正在重伤昏迷中……
要是伤得轻一点,杨元帅都会怀疑是武增亮,但伤个半死不活,极有可能断气,这就让杨元没法怀疑了。
见杨元帅的神情语调,阿容皱眉往后退了两步,摇头说:“我不信,长青别的功夫不成,轻身功夫却可谓是天下无双,不可能会出什么意外。”
“当然,我也相信他在哪儿,可能受了小伤,现在可能在哪里疗伤,所以我们没能找到他。等他伤好了,他会回来,所以阿容你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杨元帅对于阿容不哭不闹感长舒了一口气,要真让他面对一个哭闹的小姑娘,他也会没辄。
听着杨元帅的话,阿容反倒有了真实感,直愣愣地看着杨元帅许久,然后很平静又很坚定地说:“我要去找他。”
这个请求到是在杨元帅的意料之中,他摇头答道:“不行,现在战事还没定,长青走时把你托付给我了,我得周护你的安全。”
然后阿容却看也不看杨元帅一眼,自顾自地走出大帐,而且也不再说一句话。这时候杨元帅比刚才更脸黑,面对意外哭闹的人不可怕,这平静的才叫人悚。
每个平静的表象下,都藏着一头噬血的兽,一旦发起疯来比哭闹更惊天动地。
而阿容只是很平静地回药帐,很平静地收治伤员,甚至平静地吃饭、睡觉,还和平时一样吃得下睡得好,只是那封带血的信,阿容却一个字都没有看。
直到最后魏药令都看不过去了,说道:“容药令,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女人有这权利。可是你这不哭不闹天天跟僵尸一样游来晃去的,你自己看看像什么样,要是半夜起来看着你,肯定以为是鬼游了过来。”
在这点上阿容总是很执拗地认为,只要不哭,就意味着谢长青没有出事,而哭了就说明她相信了这件事:“他一定好好的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哭,只要找到了就好了。”
对她的这点,魏药令无言以对,末了摇头说:“过几天再去吧,杨元帅来人说过几天右翼战事差不多平了,再派人送你过去,你就别跟这折腾了。赶紧先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才好去找爷。”
“好。”最近一段时间,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字。杨元帅说不能立即去,要等战事太平一些再说,她说“好”;沈药师说,她手里的病患交给别的药令负责,她说“好”;叫她去吃饭或者干什么,她也说“好”。
她才努力用种种迹象表明,她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其实她是从骨子里是抗拒谢长青失了踪迹的这件事,她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
当然,她其实也确实不相信谢长青会出什么事,只不过她的心里还是有很多不安。她还是这样没出息,对于遇到的事,首先想到的是逃避与怀疑。
当杨元帅派人来安排她去右翼时,她收拾了些东西就跟着人一块走,走前跟药帐的齐大先生和沈药师打了声招呼。
“容药令,一路小心。”齐大先生看着阿容去,其实他也是多么想去,毕竟是爷失踪了,可是军营里齐大先生是走不开的。
而沈药师则说道:“其实你应该在这里等消息,毕竟这么多人在找爷,也不差你不是。回头爷要是知道你只身犯险,少不得要心疼。”
“我不去亲眼看看怎么能放心,齐大先生、沈药师大人,二位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阿容这会儿还是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半分也不泄露出来,就像她一直是个很镇定的人一样。
只是当马车一驶出军营,阿容的脸就垮了下来,她掏出怀里那封带着血的书信看了两眼又收回了袖袋里:“长青,你在哪里?”
从金晖大营到右翼约六天的路程,到银甲军驻地时,阿容心就凉了半截:“这是银甲军,他们不是卫朝的精锐吗,怎么会成这样子?”
“趁夜袭营,来的是黑骑兵。”士兵短短一句话就把事交待明白了,显然也是不愿意对这件事多说下去。八千人的银甲军,被五千黑骑兵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任谁也觉得不光彩。
真正不光彩的是,他们有可能只是败落在自己人的通风报信里,
到药帐时,药帐里已经没有了一个人,这一疫,银甲军原本带的四名药令和几名药童多已身亡,包括药帐旁边的粮草帐也多人身亡。
“容药令,他会带你去找严将军,我把几位药令大人先安置好。”
这时药帐外全是伤兵,等待救治的伤兵,明显是药帐人手不够导致伤兵滞留:“不用了,我先在这里问诊,处置伤兵再去见严将军不迟。”
既然在金晖大营能等得,那么在这里,为了伤兵她也能再缓缓。其实这也是一种逃避,只要她不去找,她就可以相信谢长青会在某天忽然蹦出来,就像他从她的生命里蹦出来一样。
但是她不去见严将军,那严将军却主动来找她:“容药令,我领你先过去看看吧,唉……是我没关照好平郡王,要不然不能出这事。”
对于这话,阿容没有应声,她确实觉得严将军有责任,这么长时间没有找到人,甚至没有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到出事的地点时,阿容发现这是一处小坡,坡下头有条江,江面很广,甚至雾蒙蒙的看不到对岸:“对面是哪里,沿江附近有没有派人找过?”
“对面再往深处走,五十里之后有落月山脉,那就是离国国境。沿江两岸都派船去搜寻过,甚至在江里进行过打捞,没有找到人。至少能确定一件事,眼下平郡王肯定好好的在哪里。据当时见过平郡王的人说,平郡王受了刀伤,然后就从江岸上滚落了下去。”严将军指着江面上这么说道,其实看看这江岸,再加上那处小坡挺高的,要是受了伤摔下来,肯定会摔个半死不活。
有些话严将军还是没敢说,怕到时候吓着阿容,据看到的人说刀伤在胸口,伤得很严重。
“附近有没有什么渔家、村落、山寨一类的,或许被人救走了也说不定。”阿容心说,谢长青你可别玩失忆,这段子忒俗忒狗血了点儿,要是好了就赶紧回来,别让咱跟这无头苍蝇似的。
只见严将军摇了摇头说:“没有,从前还有些住户,自从和离国开战这十几年来,这边就渐渐没人住了,更别说渔家了。这江里的鱼长得跟猪追似的,天天成群结队飘上了换气儿,就是因为经年没人来打渔了。”
“将军,往下几十里还有一些隐在深山里的村落,那里和宣国交界,所以还有些小村落。不过多年来没人管,民风犹其彪悍,要是随便去别说找人,就连囫囵个儿地出来都难……”这是长年驻扎的兵,所以才知道这么多。
而阿容一听,立马就有了方向:“我先去那儿找。”
“可是漂不了那么远吧……”
阿容自动把这句话过滤掉了,谢长青,你是主角,就算失忆、失踪也不能没命,懂吗?
当然,失忆的这么俗的桥段,阿容也相信不会发生!
200.那个有十字刀疤的人与寻人不遇
(有娃说会失忆,会毁容……颤抖,虽然咱本质是狗血的,可太狗血的老段子咱不用!其实这个过程不会太狗血~囧,毁容、失忆换男主都是不可能的,别瞎猜哈……)
——————————以下正文————————————————
时入十月,正逢秋声渐起的时候,然后绵江上却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逢着夕阳西下时,如雪的芦花在金波碧水之间浮沉,或有些飘在半空之中,金与白在绵江上演绎着少有人欣赏得到的美景。
然而行在绵江上,却也少有人有工夫欣赏这样的美景,他们是去找人的,甚至还担负着和村湾沟通的任务。而那里的人并不友好,他们被卫朝遗忘着,被宣国排斥着,所以他们对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好感。
“容药令,到村湾后我们先行下去,您在船上等着,如果事情处理我们再请您一块同行。”随行的领头人是任校尉,和肖校尉不同,这是个不论私下还是公事时都很军人作风的人,没有肖校尉的八卦,也没有肖校尉的幽默诙谐。
在阿容眼里,他们都是纯粹的军人,只是一个擅长融入人群,所以多年做着明查暗方的事。而眼前的任校尉则更擅长明刀明枪地领着人上阵,所以他留在边关。
村湾的人对卫朝军队的排斥显然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远远地看见卫朝的军队就闭门关户,有摆摊的远远看见了也缩进了两街的屋门里。
官兵们互相看了一眼,任校尉这时说道:“我们奉命来找一位药师,如果你们最近有在江上救过人,请支付一声。”
之所以点明了身份,就是因为药师在这里也是受欢迎的,毕竟任谁也得生病吃药不是。
于是有士兵提议道:“任校尉,不如咱们还是先把容药令请来,看这样他们大概不会攻击我们。”
摇了摇头,任校尉说:“出来是我立了军令状,容药令不得有任何闪失,还是先明了情况再说。”
“还是我来吧。”阿容怎么可能在船上等,任校尉他们下船后不久,她就尾随着下了船。
“容药令,你……”任校尉有点不能相信,这个什么都答个“好”字的容药令,竟然擅自跟了过来。
然而阿容只看了任校尉一眼,对于任校尉满脸的难以置信,她只很浅很浅地笑了一点点,然后大声说道:“我是连云山的药令,姓容,是黄药师的弟子,药王的徒孙。大家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真的只是来找一位药师,看这位药师在不在这里。”
话音落下良久,两边还是一片安静,阿容还以为自己说的话没用,于是整了整思路预备接着说下去。就在她要张嘴的时候,右侧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你真的是药令吗?”出来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黝黑的脸一件粗麻布裳套在身上,看起来十分消瘦。
见状,阿容就知道有门儿了,连忙应道:“是,这是我的药牌,你可以拿去看,肯定有人见过药牌,可以让大家一块儿验验,看看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那少年倒也不含糊,接过药牌就迅速转身,再回去时门又关上了。阿容就和任校尉他们在外面等着,许久后那门才又重新打开,那黝黑的少年把药牌递还给了阿容说:“容药令大人,你可以帮我婆婆看病吗,婆婆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说是吃什么都堵在胸口,吃不下东西。”
听症状像是肠炎,阿容立马点头说:“当然可以,你婆婆在哪里,带我去找她吧。”
就这样,阿容配着药令的身份打开了一扇门,这少年的婆婆果真是肠炎,行针服药过后,次日就见了好,这时候大家伙才真正相信阿容的身份。
但是在村湾,阿容没有得到任何线索,更没有谢长青的任何消息,要离开的时候,那最开始打开门的少年说:“容姐姐,要不然我陪你去找人吧,这附近没有比我更熟的人了,我打小就在江上玩。我公公他从前是打渔的,我爹也打了半辈子渔,这几年战事太凶才没打渔。”
“可是你家里人不会让的,你还是回家去吧。”阿容叹了口气,虽然治了不少人,但是隔阂不是一时一日能消除的。
只见那少年摇头说:“不是,我问过爹娘了,他们说可以的,只是不能去太久了。容姐姐人这么好,我不能让容姐姐走弯路嘛,容姐姐可不知道这里九曲十八弯,不少人要绕上个把月才能闹明白。”
顿了顿后,那少年特得意地说:“有我陪你们去就不同了,这附近还有两个村子我都知道在哪里,而且我以前经常去,这样你们就不会再像在这里一样没人搭理了。”
本来阿容是指定不会带上这少年的,但是任校尉插话了:“容药令,那就捎上他吧,要每个村子待上半个月,就更难找人了。”
那少年听了任校尉这么说,连忙点头响应:“是啊是啊,容姐姐,就带上我吧。”
这少年才十一岁,最毛燥的时候,天天就恨不能往外冲,可无奈就这么个角落城,往外冲也冲不到哪儿去,所以阿容他们的到来正好给了他一个契机。也正是这样少年才会想着去,要不然就湾村人对卫朝上下的态度,那是肯定不会陪同的。
最后当然还是捎上了这少年,这时才知道少年叫陈绵,和绵江同名,这里的村民多有叫这个名字的。
“容姐姐,你看,从这里向左再绕两个弯就到李村了,那儿的人好多都姓李。”陈绵指着现在还远远看不到的某处地方对阿容说道。
阿容还特认真地看了眼,然后眼神又转回为说:“陈绵,你别站在船舷上,小心掉下去。”
“容姐姐,你要找的那个人很重要吗,是你喜欢的人吧?”陈绵这几天彻底显露出他小八卦精的一面来,有时候问得大家伙儿都悚他开口说话。
对于陈绵的问题,阿容望着江面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是我喜欢的人,他很重要,不仅对我来说很重要,对很多人来说他都一样重要。”
接着陈绵又问道:“他真的是个药师吗,我还以为你们说着哄我们的。”
“当然是,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药师,药术精湛、德行出众,甚至有点儿好做圣人,我常说他有圣人癖。他是一个对自己很苛刻,甚至不太关心自己的人,可是他可以全心去关心旁人,而且对人总是宽容。”阿容静静地说着,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想起来总是千般万般的好,而平时却没这么明显。
要是谢长青知道她这么说,不知道会笑还是会苦着张脸无奈地摇头。
听着阿容说谢长青,陈绵撇了宵嘴说:“有那么好的人吗,听着就跟个神仙似的。”
这话可太对了,在阿容眼里,谢长青可不就该叫“谢神仙”么:“我一直在心里管他叫谢神仙,我甚至没见过他生气……”
“你们这样不对,我爹娘天天吵架呢,可越他们还越粘乎。我爹娘说,这天下没有不吵架的夫妻……”陈绵说完就捂着嘴,看来小少年也知道有些话是不好说的。
“是吗,也许以后会吵吧,但是他真的是个对谁都不生气的人。”阿容这时回想起来,不管是对父母还是对她,谢长青都显示出宽和温雅来,总是难得见到半丝脾气。
这话题陈绵不敢继续下去,小少年怕惹着阿容,因为他能敏感地看出来,那些当兵的都悚阿容。平时见得,要是一到施药诊治的时候,就非常明显了:“容姐姐,你看……这里就是李村的入口,再往前一点点就到了。”
到了李村,阿容照旧接诊病患,软化村民的情绪,在找人这方面任校尉带的兵更有经验。
当然诊治之余,阿容也会领着陈绵一起去找,李村不大,比湾村要小得多,所以两天就打听清楚了,病患也诊治好了。没有人见过谢长青,最近去过江上的村民甚至连发生了战事都不知道。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村子了,陈小哥,下一个村子在哪里,是什么村?”有个士兵一边登船一边问道。
只听得陈绵答道:“是樟树村,那里有很多樟树,夏天的时候没什么蚊虫,所以我们也管那儿叫蚊不进村。”
这时正是蚊虫最毒的时候,官兵产一听没有蚊虫都挺高兴:“没蚊虫就好了,在你们湾村,我还被王虫子咬了一口,以后腿上的刀疤就要跟着我一辈子了。”
王虫子,刀疤?
是了,谢长青手臂也有伤疤,本来可以用上好的药膏抹去了疤痕,但是因为她一句话,谢长青没有用药,那疤痕就这么留在了他手臂上。
“任校尉,如果长青昏迷不醒被人救起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凭一些特征找到他,画影图形毕竟范围太小了,如果能把特征口口相传,一定能够找到长青的。”现在正值秋日炎热时,大家伙儿都挽起袖来,要找到一个手上有十字刀疤的人实在不算太难。
“平郡王有什么特征?”
“他手臂上有被王虫子咬过后留下的十字刀疤,这个应该好认吧!”谢长青从小养得极好,身上半点儿疤痕不见,也就这疤能被当作特征了。
有了这条线索,口口相传地找,总有一天会找到,而这一天也不必太迟。
长青,你说是吧!
201.琳琅山里的难题与迎难而上
樟树村地处琳琅山,传闻中樟树村所在的琳琅山是天帝小女儿的珠玉匣从天上掉了下来,化作了琳琅山。这里从前盛产小籽玉、琥珀以及翡翠,只不过经年的开采下来,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因为地势偏又没有了籽玉、翡翠一类,所以樟树村才渐渐地没了人,偌大的一个樟树郡缩减成了现在的樟树村。在樟树村里住的都是当年做着发财梦的淘玉人和普通工匠,他们的后代一代一代沿袭下来,就成了如今的樟树村人。
“这里倒有点气象,只是残旧了些。”任校尉甚至在这里找到了已经弃用的驻扎营,收拾收拾就住了进去,安顿好了阿容和陈绵,任校尉就带着士兵们换了衣服分几个一组出去找人。
有了陈绵事先做的沟通,任校尉他们没有遇到什么不配合的事情,加上阿容走到哪儿都得带上针和药坐诊行医,如村湾这样的事情是再也没遇到过了。
这天阿容就在驻扎营前摆了张桌案用布一铺就当诊台,有陈绵四处灵活地张罗走动,很快驻扎营前就来了不少老老少少。
只诊了两三个病患,阿容就发现不对劲了:“陈绵啊,你过来一下。”
正在跟村里老人小孩儿说着话的陈绵“诶”了一声,然后就迅速地跑到阿容身边问道:“容姐姐,你有什么事吗?”
“你替我问问,这里的人大概能活到多少岁,是病死的还是寿终正寝,这里是不是没有太胖的人,每个人都瘦条瘦条的。”阿容心里生疑时,再看一眼四周,果然老的也不过四五十岁,小孩儿普遍都瘦得像缺吃少喝一样。
得了她的话,陈绵甚至都不用去问人,直接就能答了她的话:“容姐姐,这个我能告诉你,爷爷婆婆他们说,这里被诅咒了,没有人能活过六十岁,五十左右不得了了。也没有胖的人,而且死的时候好像都差不多,死前的几年都卧床不起,死了以后全身都是黑的。”
“不是诅咒,是极乐草,死的时候是不是很安详,半点感觉不到他们是受病痛折磨而死的?”卫朝的药书上,极乐草在阿容心里属十大天然杀手第二名,只要每年摄入一定量的极乐草,或服食或吸入,那就绝对可能活不过四十岁。
“啊,容姐姐,原来你都知道了。”陈绵的话证实了阿容的想法,这确实就是樟树村的情况。
其实阿容先前就有疑,樟树确实有防虫的效果,但要说无蚊可能性不大。而极乐草的出现就能够解释了,如果这村里长有一定量的极乐草,那么蚊虫就不会出现。
更为关键的是,极乐草长得很像山芽,如果不慎就极有可能采错。大量服食有可能导致短期内暴毙,或者意识模糊至最后死亡。在阿容看来,这极乐草就属于天然天生作用于脑部神经毒药。
除草运动,现在开始……
“陈绵,这里谁说话比较管用,接下来的事,还得请他配合才行。”阿容在中午用过饭后,就跟陈绵说了这事,然后才问陈绵谁说话管用。
“这件事交给我了,容姐姐下午还得给大家诊治,这样的小事就交给我来干,我还可以顺便帮容姐姐去些偏僻的地方找找谢大哥。”陈绵特自告奋勇地跑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冲阿容招手。
看着陈绵离去,阿容不由得笑出来,这孩子也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有时候灿烂天真的笑出来时,阿容都似乎能看到谢长青的影子,或许年少时的谢长青就是这样爽朗纯粹的一直笑着吧!
“谢长青,你伤的真的有这么严重吗,虽然他们不跟我说,可是如果伤得不重,凭你用药的能力早就能自己回了,哪用得着我千山万水的来找。”
这样想着,阿容又会安慰自己:“这也好呀,要不然怎么显得情深似海,不经磨难又怎么显得得来珍贵。长青,我们真的太顺利了,顺利到一切水到渠成,没经过任何波澜,这样圆满的人生,演也演不出来。”
有时候安慰自己也是一种逃避,阿容深信这点,但是她如果不偶尔回避一下事实,她怕自己会承受不起。
人潮人海里,时空变换里,她辗转找到了谢长青,不管是宿命论也好,恰逢其会也罢,总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互相依靠的人,她失不起!
“容姐姐,我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个呀!”陈绵或许是见阿容脸色沉沉,这才这么说话。
看着陈绵,阿容揉了下有些酸的眼睛说道:“那先听坏消息以,好消息算是安慰的。”
“那容姐姐要做好准备,坏消息是张爷爷不相信你,因为在樟树村,一直传极乐草可以治百病,这里的人年轻的时候都不怎么生病的,他们相信就是因为吃了极乐草。所以,容姐姐,你要先说服张爷爷,但是张爷爷很难说服,而且张爷爷不愿意见你。”这其间就涉及到很多事,太大的事、太大的道理陈绵听得不是太明白,只知道这里的张老太爷不想见阿容,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还能这样,极乐草少量是药,过量是毒,这东西还真有点儿像罂粟,只不过罂粟是让人上瘾,在吸食之后感觉到飘飘然,完全陷入迷幻。而极乐草是让人免疫力增强,少生病甚至不生病,但一旦病来了那就真叫山倒。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虽然麻烦,但是一定得办,而且越快越好。”身为用药的人,总不能看着这些人继续“自杀”下去。
见阿容皱眉思索,陈绵又眉开眼笑地说:“容姐姐,接着我们说好消息吧,有人见过手上带十字伤口的人,可是没有看到过相貌。那位大叔说,他只看到手,不过是一双很干净的手,不像是做过什么活计的。”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谢长青还活着,她坚信这就是谢长青,这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不会巧到同样有一个人被王虫子咬过,又有一双干净的手,又恰巧在这里出现过。
听到这个,阿容的眉眼立刻就放开了,这时的笑才真正知到了心眼里去:“在哪里看到过,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他和什么人在一起,现在还好吗?”
“容姐姐,你们姑娘家都是这样吗,听到喜欢的人的消息,就追着问个不停?”陈绵话还没说完,就见阿容露出“凶狠”的表情来,连忙摆手说:“我不乱说了,我老实交待,是在乌那兰集上看到过。容姐姐知道乌那兰集吗,那是离国最靠近绵江的县城。”
离国?阿容于是又皱了眉:“离国不是正在和咱们打仗吗?”
“不是咱们,是你们,我们才不和离国人打呢。也就你们喜欢打来打去,我们才不打哩。”陈绵对“咱们”这个词儿明显的不喜欢。
“那咱们就去离国,不管他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他。”阿容看向离国的方向,心里在想:“长青人潮人海里你朝我伸过手,那么这一回轮到我去人潮人海里向你伸手了,我会找到你的,不论你出了什么事。”
这时陈绵这孩子又沷凉水了:“容姐姐,那你不管樟树村的人了吗?”
……这可真是个问题!
“容药令,要么我们派人去请其他药师来这里,其实他们应该会更相信一名药师……”任校尉身后站的一名小传令官这么说道,这话一说完就被任校尉瞪死了。
“不,这不是药师与药令的关系,而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卫朝人,这里的三个村落同有一个对卫朝有归属感。就算是师公来,也未必见得有效,还是我留下来吧,会有办法说服他们的。”
“而且如果去,你们需要准备安排好吧,要知道现在咱们正和卫朝打仗呢。所以还是先留下来把眼前的事做完为好,总不能一件事儿没办完,又急匆匆没把握地去办下一件事。”做事要有始有终,尤其是行药施诊的事,半路走了换人来更会让人产生不信任感。
这时陈绵又举了手,指着街道的另一头说:“容姐姐,我带你过去,领着你进去了张爷爷怎么也不能把你赶出来吧。”
张爷爷?阿容忽然一琢磨,眼神一亮看着陈绵问道:“你说的这位张爷爷年纪多大了,近来是不是常出现迷迷糊糊的幻觉?”
“张爷爷今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张爷爷很大了,至于幻觉我还是不知道。啊……不过张爷爷最近老说能见到张婆婆,可是张婆婆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陈绵这话无疑给了阿容一个说服这位“张爷爷”的途径,那就是用他本身的身体状况说服他,任何人的状况都不能替代亲身体会:“那我和陈绵一块过去,任校尉,要是去离国的话,在安排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问题……任校尉苦笑一声,怎么会没有问题,只是再有问题也得克服。要知道现在最急的人其实不是阿容,而是军营上上下下所有人,丢了大公主的儿子,天下药师们的爷,好大的罪啊!
再苦再难,总要迎头而上,这就是现实!
今天和朋友一块泡新得的红茶,是滇红金芽,托人买的据说是一千多块的茶叶(最后没给钱,汗颜~)。
喝茶的时候,朋友坚持焖两分钟左右,我坚持快进快出几秒出汤……
最终咱赢了,可是因为在吃药,才开汤就被发现了……囧囧有神!我的红茶啊~~等我出院,我会好好喝你的!
202.又见故人还与宣国之行
这世上最难的不是说服一个人,而是让人打从心底里相信你,现在的樟树村村民多少对阿容是有几分信任了,这信任建立在阿容诊治了不少伤患。这樟树村的人虽然不容易得病,可天天山上来水里去的总会落些伤,阿容就地取材,不但治好了好些伤患,还教会了当地的村民学会辨识常用的药材。
但是就这一点点信任,还远不足以令樟树村人从根儿上断了命不足六十而终的命运,所以阿容要么用事实来证明,要么就此离开,不要再置疑若干年来樟树村人的生活习惯。
到了那位“张爷爷”家门外时,阿容才知道这位人称张老太爷,是当年淘玉发财之后,继续留在樟树村的少数人之一。张老太爷倒是没有拒绝见阿容,只是见了后总话闲篇。
“容药令,你不是要去找人吗,那还是快去找吧,人可比极乐草重要得多。”张老太爷明显是拒绝阿容插手这件事。
但是阿容却就是为这事来的,总不能掉头就走,于是她想了想说道:“是,我要找的人对我来说,比全天下的人都重要,可那不包括我的病患。但凡是我开具的病症书,在没换药师之前,我就得为他们的生死安贫负责。”
“这是你的责任,但并不意味着我们要配合你的责任,容药令,你在樟树做所的我们都感激你。但如果要彻底清除极乐草,不是我一句话就行的。你也看到了这里有多贫瘠,除了极乐草之外,春季里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几样可吃的,断了极乐草他们吃什么?”张老太爷明显还是觉得阿容是个小姑娘,办事可能不太牢靠,想得也不够全面。
说到种菜,阿容还真是眼前又一亮,本来她是想用张老太爷自身的身体状况为说服他,可是一想这么又太残忍了。而如果是菜的话,阿容觉得自己反而能有更好的办法。
“张老太爷,如果仅仅只是吃菜的问题,我可以想出主意来。那这样的话极乐草您能不能有主意清除,而且劝服大家以后都不要再吃了。?”
这时张老太爷睁开略有些浑浊的眼睛,盯得阿容全身上下发毛:“如果是说让人送菜来,那就不用了,我们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原来是误会了,阿容这时坐正了身子,自觉得有几分端庄模样儿了后才说道:“连云山有一套法子,可以化贫易肥,虽说到不了撒把种子就长苗的地步,可种些菜是没问题的。连云山也不是从来就是种什么长什么的地方,且险地才易生佳木,就处不易肥也能种其它的。”
“你说话管用吗?”谁不知道连云山有一套法子,这也不是不外传,而是有些东西只有连云山才有办法,所以张老太爷才问了阿容这么一句。
一听张老太爷这么问,阿容就坐得更端庄了,就希望摆出几分派头来:“当然能管用,您要是不信,我这就让人去接几名常年在地头管理的药侍来,他们中间多得是化贫易肥的能手。”
这样一来张老太爷就有些动心了,这几天看下来,确实也看得出来阿容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当即张老太爷就开始思索。
见是这样,阿容又接着说道:“而且这地方水好地气好,也适宜种药,地改好了将来种些药材。宣国和离国几国都缺药材,要是这里能种上一些,总也算是个出路。”
最后张老太爷一句话定音儿:“什么时候连云山的人来了,什么时候我就去发动他们除极乐草。”
而这时金晖战事稍定,齐大先生抽了空过来,一听说阿容要除的是极乐草,差点就一口气没喘上来:“容药令啊,这是退思丹的主药,你要真除掉尽了,回头黄药师大人就得头一个跟你急眼。”
……退思丹是黄药师组的方,并以此升为药师,阿容摸着了把有点发凉的后脑勺,难为地问道:“那樟树村的人怎么办,极乐草夜晚开花,发散出来的香气极其浓烈,常年吸入一样会造成早亡。”
“这就是容药令所擅长的地儿了,套种。”齐大先生虽然远在金晖,可对于阿容在连云山上那点儿事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常年有人过来,就拿阿容的事儿说戏文,还说得煞是有趣。
套种,可极乐草这东西现代可没有,阿容倒是民用得药性、药理和药效,可是要依据生长习性来推论,那更不负责任了:“极乐草我是真的不太懂得,看来还是要劳烦齐大先生。”
可是阿空摆手说她不懂,齐大先生依旧当她懂,只是谦虚惯了而已:“既然我来了,这事就我来办,容药令还是准备准备回京吧,大公主已经来了信儿,说是请你回京去。这里的事自有人去办,爷也不会出半分差错,但眼下你不能再出问题了,还是回京里更安全些。”
“我不回去,不管谁来信儿我都不回,没有人比我更容易找到长青,如果他在离国的话。我需要一个干净的身份,最好还不是卫朝人,比如宣国就不错,我记得齐大先生就是宣国人。”阿容眼下是用一切可用的,其实齐大先生也是她有意相邀才来的,要不然再有空也抽不出空到这犄角旮旯来。
闻言,齐大先生不由得苦笑,敢情这姑娘叫她来是有目的的:“为了爷,也无妨走这一遭,我会给你安排个合适的身份,就这两天,你等消息吧。”
“嗯,那这几天先把樟树村的事理一理……对了,齐大先生,你觉不觉得绵江这天带很适合种药材,我在这里发现好多药材,天生天长却比连云山里精耕细种的要好。”阿容心想,这药材还真跟自个儿一样,骨头轻得很,飘飘然的没二两。好好的对待不成,非得要生在这样偏野之地。
来时,齐大先生一路上也看了看,这里确实不错:“地气暖,山环水抱必有灵气,有气气的地方当然长灵药了,只是地贫,多年来山风大把土都刮没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难题,只要舍得本钱,这里比连云山丝毫不差,甚至可能更好。”
听齐大先生这么说,阿容心想:“那还等什么,占山为王吧!”
“这里算是卫朝的吧,这些山有主家吗?”阿容的意思是,既然这么好就别空放在这儿,多浪费啊!
一说到主家,齐大先生就笑开了:“主家,说到主家,容药令还真认识,这九曲十八弯的绵江尽头数百大小山峰全是姚家的。当年这里是陈家的地盘,后来玉矿没有了,陈家转手就要卖,别人买不下,买得下的又多不愿意买,于是姚家就盘了下来。”
顺手盘下,姚家可真顺手,这事眼下也不急:“那齐大先生,樟树村的套种事宜就劳烦了。长青的事京里还不知道吧,谢大家就在近处,还是去封信吧,大公主那儿暂且压一压,先待知会了谢大家再说这事。”
“成,这事就按容药令说的去办,京里密信已经知会了皇上,皇上的意思也是先知会向大家,大公主那儿皇上会寻个机会再告知。”齐大先生说罢就去安排各项事宜。
阿容则去找任校尉,樟树村的事情有了着落,眼下也应该可以启程了。
对于去离国,任校尉其实很犹豫,不是犹豫该不该去,而是犹豫应该不应该领着阿容一块去。虽然阿容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听起来还无比充分,但阿容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不能让阿容陪同去冒险。
“容药令,要么您还是留在樟树村,有什么消息地第一时间通知您。”任校尉担心找着了谢长青,又损了阿容,那到时候可就真是乱套。
“这样吧,你们先去,我从宣国过,到时候你们在地儿接应。”阿容完全不理会任校尉让她不要去的话,她甚至冥冥中有种感觉,那就是谢长青现在需要她。
见劝导无果,任校尉又知道这位是多难说服,自我主意多么坚定,所以也只是着手去安排:“从宣国过是更安全些,齐大先生那儿给您安排的身份必定是得宜的,我们到时候会在慧驿等您。离国境内有我们的人在寻找平郡王的下落,我们只需前去接应,然后把平郡王救回来,所以不必太大张旗鼓。”
“嗯,以药侍的身份过去应当无碍,也不会太引起注意。”她会由连云山的人护送去宣国,然后经由宣国的身份去离国,这样一来相对任校尉来说,反而是更安全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施药之人也是一样,只要不盗取机密或意图制造混乱,那就是安全的。
任校尉他们先启程了开,阿容才坐上了宣国的船,到宣国时接应她的是一个极其华丽的仪仗,阿容一看连船都不下了,还以为是接别人的。末了,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才知道是来接她的……
“在下张暮城,容药令一向可好!”
张暮城,那个心爱之人死在她面前的大王子?这不是宣国吗,怎么张暮城会在这里,阿容现在就剩下了满头的雾水!
如果更新不定时,莫怪,手术期间可能都不定时,反正每天更新,大家见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