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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弈澜     春怀缱绻txt下载     春怀缱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7.想要的东西与迟来的道歉

    五、六月的天总是晴多雨少的,这日刀针施术后的下午也是晴朗不见一丝云的天,有风从荫荫的廊下沁凉地吹过来,把几近昏昏欲睡的人都从周公的棋盘前吹醒了。

    最先反应这来的是和王,他见谢长青和阿容都望向门口,也就顺着他们的眼神往后头一看。然后就立马见着了他称为败家玩艺儿的三弟,于是二皇子撇开了脸特不待见地说:“散了吧散了吧,长青和声声还得回宫里去跟父皇复命,省得父皇老是悬着不安心。”

    “三哥,兄弟们可是约着一块儿来的,你这可迟得太多了,要是大哥真有什么,等你来也是啥都凉了。”五皇子说话也跟这吹来的风似的凉嗖嗖的。

    皇子们这样说得三皇子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见状干脆拜倒了,对皇子们说:“二哥,诸位弟弟,我错了,认打认罚。”

    “三弟,跪祖宗牌位去吧,别跟我们这认什么错。在我们这儿你还真没什么错,无非就是爽约而已,在祖宗那儿是‘凡子弟者诺不践,言无信杖十而面壁省过’。”二皇子说完,转身领着皇子们就走了。

    留下三皇子和钟碧微在原地,钟碧微也不傻,早就明白皇子们是不欢迎她了。而皇子不不欢迎她的多半原因,也正是因为当年与谢长青之事。

    想了想,钟碧微叹了口气,当然也说不出求原谅的话来,只是不免多看了谢长青几眼。而这时的谢长青正在看着阿容,眼神有几分复杂:“声声,别怕。”

    是的,阿容在怕,忽然间又感觉这世界真的很大,而自己很微小,也许只随风一吹就飘散不见了:“长青,我去外面等你。”

    看着那张自己的脸,阿容觉得自己就算想哭也没泪可流,眼前真是一出悲喜剧啊,为什么她除了怕之外还觉得有几分荒唐兼热闹……

    “声声,我们一起走。三殿下,钟小姐,安亲王现在不便会客,请二位过几天再来。三殿下,我和声声去宫里复命,殿下可要一块儿回宫?”谢长青只不过几个呼吸间情绪就恢复平常,他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虽然在感情方面做得还不够了,但眼下已经很好了。

    人对于失去的和得不到的都有执念,而谢长青眼下已经能面对自己的执念,并如常应对,这已经很不错了。

    只见三皇子摇了摇头,而钟碧微则是欲言又止,最终钟碧微嚅嚅地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对于这声抱歉,谢长青报以温润柔和地一笑,又恢复了往常如神似仙一样的神态和仪范:“过去了。”

    于是阿容现在又特想拍手叫好,设若是她也能在某个时间里这么说一句,估计再多的执念也可以放下。好吧,她阴暗了。

    当阿容和谢长青一块儿坐进了马车里的时候,谢长青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有些不遮掩的情绪流露了出来。这让阿容也不知道自己该觉得高兴还是失落。高兴于他在自己面前不伪装,失落他不伪装的沉默。

    “声声,水运今年到了十年一次的招投,想来当年我的眼也没全被蒙住,还定下了十年一次的招投。去年皇上把水上事务交给了三皇子,希望只是我想多了,我这已经扑在沙滩上的前浪他不看,还是要扑过来当后浪。”谢长青的沉默当然有钟碧微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担心因为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其实三皇子是皇帝派出去的棋,只是没想到这自己手里的子一出去,立马就可能变成对手的利器,这还是得说三皇子太不争气了,当然也许可以说是钟碧微太出息了!

    “谢长青,你这人太可怕了,最甜言蜜语的时候都还留了一手。啧……我有身在狼窝的感觉了,说,你还留了什么,赶紧交出来。”阿容明白这个话题不能在钟碧微身上继续进行下去,否则只会更牵扯不清。

    看了阿容一眼,谢长青复又笑开来说:“什么也没留,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你不想要的我也塞给你。”

    “塞什么给我,比如说……”阿容对这个话题很敏感,总觉得谢长青玩得很大,可谢长青老打太极不跟她交底儿,于是她总云里雾里看不清。

    “容家!”谢长青特爽快地扔出两个字来,然后就看着阿容在那儿犯傻,于是就伸手揉了揉阿容的眉心,就这一瞬间谢长青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只见阿容皱着张脸在谢长青手心儿里,然后拍开了他的手说:“我不要。”

    讪讪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谢长青说:“知道你不要,所以才叫塞,也正是因为你不要,所以才要塞!”

    ……这话很绕,她得想想才能明白,一样东西明明知道别人不要,又硬塞给别人,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事这样东西该扔了,一种是送东西的人一开始就想着要收回去!

    “你想要容家的家业!”这几乎是肯定句了,但是阿容又觉得谢长青不至于,于是只好看着谢长青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只见谢长青摇头说:“我不感兴趣,不过有个人感兴趣很多年了,不仅是容家,是包括谢家在内的卫朝八大家都感兴趣。”

    ……

    然后阿容就知道这话题又继续不下去了,好在这时候已经到了宫门前,进宫后七绕八绕,总算到了皇帝处理日常事务的宫殿,殿名作永晖。进去后皇帝看了他们俩一眼,然后指着旁边的坐说:“先坐下,朕把这份折子批完再说。”

    看着皇帝阿容眨了眨眼,然后又看了眼谢长青,心说:“这就是咱们舅舅……”,这话是多么的喜感啊!

    嗯,这还是那个感兴趣的人……

    阿容努力让自己乐观一点,把事儿看得好玩一点,而不是纠缠在那些让自己觉得不好玩,不能乐观的事儿上,这样她才觉得自己足够安全。

    恰在这时皇帝处理好了折子,看着俩人问道:“颐岳怎么样了?”

    “回皇上,一切安好,不出意外七天后就可以下床行走,但是要重新上战场至少得一个月左右。按照药师们的建议,大耗大损歇上三五月是最好的。”谢长青回话时还是站起身来了,恭敬的模样让阿容有些不大好接受,她以为谢长青会叫舅舅什么的。

    主要是大公主是皇帝只一的嫡亲姐姐,按电视剧小说里来说,叫舅舅才理所当然。

    皇帝又问了些话,才把视线转到阿容声上,一看之下不由得愣了,两个字脱口而出,叫的正是——“未然”。

    只见谢长青又施了一礼说道:“皇上,这是容当家和姚大姑的女儿容雨声,只因太像姚大姑,母亲也常是认错的。”

    “太像了……容雨声,雨声……你这名字还是当初朕赐的,你的玉牌呢?”皇帝看来还是要确定一番,没证据大概也不会认。

    这疑心病,阿容也没脾气,从脖子上解下了玉牌递给了她身边的太监,然后退在一边儿也不敢吭气儿。她也才知道,她的名字竟然是皇帝取的,这应该算不小的荣宠了。

    于是阿容得出一个结论,姚未然是很多人胸口的朱砂痣,甚至还不分男女老少的。

    忽然一阵炉烟飘过来,从那镂空的香炉里出来,阿容看了那青烟一眼,不知道自己是说好还是不说好。这么明显……不对,这味药是卫朝没有记载性状味的。

    说……还是不说呢,这是个问题!

    “没错,玉是朕送的,当时的工匠姓叶,这里有个叶字的纹记,要是不知道的人肯定就当花纹了。”皇帝这时才朝阿容露出笑脸来,又招了招手说:“上前两步,朕仔细看看。”

    然后阿容走近了两步,这下也看清了皇帝的脸色,于是她又计上心头来了:“雨声见过皇上。”

    如果改一个字,这活生生就是《还珠格格》!

    “这眉眼真是一模一样,你倒是大胆,就这么皱眉看着朕,这没规矩的样难道也要学你娘。”皇帝倒是没生气,只是也皱眉了。

    “皇上,您最近是不是吃点油重味儿重的就有些滞气,而且晚上睡着会咳着咳着醒过来?”阿容这会儿又顶着这张有点傻气的脸骗人了,只是哄不哄得过那就另说了。

    在阿容看来,哄不过就才对了。

    听着阿容说这些,皇帝看了谢长青一眼:“一窝药痴,怪不得到了还得成一家人,都一样模样。说吧,朕哪儿又不好了,你皱眉看着朕好一会儿,看出什么来了没有,要不要朕把手伸给你瞧瞧脉相?”

    书上说,这时候要——“谢皇上,那就劳烦皇上伸手!”

    ……谢长青见状背过脸儿去,这姑娘怎么又揣上这模样,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不行,他得看着这姑娘,不能什么都张嘴就来。

    “皇上,您这是五行行气不顺,要和胃安神,早上您起来先吃两片干黄片。人说早甜晚咸,早上那些味重的就不要吃了,吃点鱼粥肉粥菜粥……皇上在服师公的和胃丹吧,要是配和胃安神香效果会更好……”阿容用很大的一堆话串了一句话,在说和胃安神香的时候,阿容压在脉上的手力道更重了几分。

    她想,皇帝都应该是天下一等一聪明的人,领悟得到是皇帝的运气,领悟不到也是她的福气。

    不让她说不能,让她说得明白也不能,她果然是个纠结的人啊。在事儿上是这样,在情上还是这样……

    泪奔,不带这样的!

158.公子也得求亲与真巧

    安安全全地出宫时,阿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皇宫的墙楼,然后拍了拍胸口决定,以后除非要命了,否则绝对不进宫里来。她这人心眼多嘴多,实在不适合在这里头晃来出去。

    “发现了什么?”上了车后,谢长青才极其了然地问了这么一句。

    于是阿容叹了口气,咂了咂嘴说:“炉里的烟味道不对,加了寒扬树的花,不经常的少量吸入可以提神醒脑。但如果是经常吸入,而且天天都在这样的烟里来去,终于一天会五内皆寒,最终侵蚀心脉而致死。”

    听着她的话,又看着她的模样,谢长青摇头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别这么鲁莽,等出来了现在跟我说也是一样,万一出什么问题,你怎么把命丢在那儿的都不知道。”

    “啊……你为什么会听得出来,糟了,当时殿里还有好几个人,他们不会也听出来了吧。”好吧,她又开始后悔了,瞧瞧,她总干些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伸手揉了揉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长发,然后说道:“你从不无缘无故说那么多话,除了皇上旁人应该听不出来。”

    那就好,阿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两人便一路回了安亲王那儿。这头三天得仔细看护,他们俩个人也是各自放心不下的,于是就歇在了药馆里。

    好在安亲王的这一次施术是真的很成功,而安亲王本来身体也很好,这病症就是这样——欺弱畏强。伤口愈合的也十分理想,最后一次换药时就只剩了细细的结痂。

    不过当阿容松了一口气,告诉安亲王可以开始回府里由药师陪同休养时,安亲王说道:“声声,有时候你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因为我很像娘亲,姚表兄也总说看见我就想起娘亲,安亲王当年也多和娘亲亲近,大概是这个原因才觉得熟悉吧。”阿容前些时候在大公主那里见过了姚未然的画像,确实很像,不过那画里的姚未然,是气质高华,仪态万方,当然不是她能比得了的。

    只见安亲王点了点头说:“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几分。”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安亲王去宫里谢恩罢了回诊室来就出现了低烧的症状,让原本安下心来的阿容又紧张上了。

    “长青……”

    “很严重吗?”谢长青对这个不大明了,施术后发烧很常见,但是快好了才发烧,这就有些奇怪了。

    从胸口吐了口气出来,阿容觉得还是没法放松下来:“是,这时候烧热,恐怕是腹内的伤口出了问题。”

    “还没切脉,不要着急,你这样会自个儿吓着自个儿。”见阿容确实有些慌张,谢长青遂越过阿容,坐到安亲王身边替他切脉。

    说起来阿容怎么能不慌张,说是医生眼里只有病人,没有身份。可在这时代里,这身份的病人,要真有个万一,她也照样很有压力。尤其是那天见过皇帝之后,这种身份之间的差距感就更加的明显了。

    “怎么样了?”

    “还是脾脏有损,气血不振的脉相,不过似乎摸到了风寒的脉相。切脉上你比我准,你自个来试试看。”谢长青那你比我准,不过是个借口,他看出阿容的慌乱来了,这才让她来切脉,这样最直观也最容易安心。

    一切出脉相来,果然有风寒的脉相,至于脾脏有损,气血不振,那也是正常的,都还没来得及恢复:“那我去准备化寒丹、舒风丸,要不今天还是再查看一晚上,等明天确实没事儿了再让安亲王回府调养。”

    “嗯,那就这样办。”看着阿容慌慌忙忙地转身,谢长青又忽然叫住了她:“声声……”

    已经到了门边的阿容回转头看着谢长青,有些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心浮气躁易烦乱,宜以何丹药主之?”他觉得这姑娘最近一段儿都有些不太安定,似乎又没着没落了似的,要搁从前,阿容的第一念头肯定不是问怎么办,而是直接上手切脉,然后处置药方。

    而且阿容在用药和处置病患上总是很有主见,也不会出现这样没有主意的时候,所以谢长青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阿容有心事。

    “畅怀丹,怎么了,谁要用?”明显的,阿容还没明白过来呐。

    “徐药令,这里就你先照应着,我和声声去备丹药。”被点到名的徐药令眼不动心不动地点头应了声,这两位的事儿他们可不掺和,任他们折腾去。

    走出了安亲王的诊室,谢长青伸手拉住了阿容,这时正走过一架开得灿烂夺目的花荫下,谢长青说了一句话便如同从天外飘来的一样:“声声,我们是不是该开始准备婚礼了,从媒从证从亲从聘从礼,这些规矩走下来怎么也得到明年春天了,也是该准备了对不对?”

    “长青,不要轻易做决定。”对于阿容来说,婚姻也并非是安心安身的良药。忽然之间她想起一句话来,有人说过男人不到盖棺定论那天,谁也不是谁是谁的。

    想着这个她又觉得自己挺过可乐的,做到谢长青这样已经不易了,她还在想些什么呢。他在钟碧微的事情上处理得光明磊落,就没有一丝让她不趁意的地方。

    “声声,成亲以后,我们不问事世可好?”谢长青这句话倒是说得真,他无时不刻不这样想。

    当如光似月的少年被尘世的污脏所伤害后,他的心底就是一直有这么一个避世的念头,只是很多时候这样的念头是不被允许的。

    他是连云山未来的当家,是大公主的嫡子,是京城里最光风霁月的儿郎。也许当这世间污脏至极时,也正需要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留存着,让世人知道这世上至少还存着一片净土。

    虽然净土或许早已经不净了,但是即使只是外表的,也照样执着留他于此。

    这一刻,阿容看懂了谢长青,那心里竟满是尘埃,眼里也多见风霜,再不是那个如神似仙的谢神仙。他和自己一样,有着刻骨的疼,人不止惺惺相惜,也会因“同为沦落人”而产生同呼吸共命运之感。

    “长青,不是你想避世就能避得开的,不过说到婚礼呢,你有跟我正式求过亲吗?”阿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尖儿,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出。

    求亲?还有这么个程序,谢长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遂说道:“我们打小就订亲了,还需要求亲吗?”

    “当然需要,订亲是大公主和我娘亲之间的事,那时候我知道吗,我还在娘亲肚子里,你也还是个小娃娃。所以你还是要求亲,就不用跟我家求了,跟我求。”阿容想,人不能因为吃了亏,就再也不肯吃别的了,那样会饿死人的。

    ……

    看着阿容良久,谢长青沉默着没有说话,沉默中不知道哪里响起了一阵清亮幽远的笛声,声儿幽幽地传过来,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穿过渐起的暮色围绕在两人身周,也似是圈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好吧,划下道来,怎么个求法。”谢长青抱着任折腾的心思,心说这辈子也就这么个姑娘,那就且让她折腾一回。

    这下轮到阿容沉默了,沉默中又忽然笑出声来:“你当是比武呢,还划下道来,咱们又不是江湖儿女。”

    “那……”

    正在谢长青想说什么的时候,远处徐少南忽然跑了过来,一见二人都在连忙先行了礼说:“爷,盛药令,刚才见安楼忽然塌了,陷了个大洞上去,里头有百十来人在用饭。这会药师、药令们都赶过去了,黄药师大人让我过来请二位一道过去。”

    见安楼,清辉楼隔街的那家儿,鱼做得好,阿容尝过两回所记得住了。一听这个,当然再顾不上风花雪有了,赶紧各自准备了药箱赶到见安楼去。

    现场果然是一片混乱,好在有官府在见安楼边上设了防,家属一应被挡在了外面。阿容和谢长青赶到时,正有药令顺着绳梯飞身而下。

    “阿容,你别下去。”谢长青见阿容想下去连忙拽住了,这姑娘一不会功夫,二不熟悉下面的情况,这万一再塌了可不好办。

    “可是……好吧!”阿容之所以答应,是因为这时候已经陆续地送了几名病患上来,所以也就顾不上和谢长青争执下不下去的问题,还是先看病患才是正经的。

    在阿容诊着病患的时候,陆续又有伤者从塌陷的地方被吊上来,阿容和谢长青背对着背在那儿诊病患,不时的两人还要相互交流一句伤者的伤情。

    “肘部挫伤,臀部有木屑扎入,先清洗伤口然后拔出木屑来。”说完阿容就把这个稍微症状以一些的交给了身后的药女,而自己则去看下一个被吊上来的伤者。

    晃晃悠悠的绳子吊着一个穿杏色衣裙的姑娘上来,等人放得近了时,谢长青也走了过来:“看来要快些了,再不快些就要天黑了,晚上不好救治。”

    “嗯,先把这名伤者抬下来吧。”

    等两人看仔细了那伤者的容貌时,又不由得同时抬看了对方一眼,心里都一个想法儿,那就是——太巧了!

159.安亲王的帮助与钟姑娘的破伤风

    是啊,能不巧嘛,看那灯火昏昏中,风一阵来把发丝吹开,光侧照在伤者的脸上。不是别人,正是钟碧微,阿容见钟碧微脸上有很轻微的擦伤,然后她就不由得开始心疼,因为她总忍不住把这当成自己的身子,虽然那馕里的绝对不是她。

    这就像有件衣服,你穿了老多年独样儿的,猛然间自己不穿了,被别人穿在身上,怎么会不认为那是自个儿的。

    她在心里这么胡思乱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没有缓下来,她和谢长青一起伸手把钟碧微拽了过来,然后抬到了担架上。

    期间,阿容免不得还要抽空去看谢长青的神情,却没看出什么异常来。谢长青没什么异常,可是阿容觉得自己很异常,末了免不了低声咕哝了一句:“我说天老爷啊,你打算让我怎么过这穿越生活,又给我弄出一自个儿的皮相来,你是存心想让我发疯。”

    咕哝完了去处理钟碧微的伤口,好在钟碧微伤得不怎么严重,她时时有护卫看顾着,也伤不到哪儿去。只是脸上的擦伤如果不小心处理,恐怕会留下很浅的疤痕。

    这个阿容受不了,所以她处理钟碧微脸上的伤口时分外小心,就是为了将来不留疤。谢长青这时在绳索边上回头看了阿容这边一眼,见她这样却莫明地笑了:“傻姑娘,这么点小伤还自个儿处理。”

    待到天完全黑下来时,阿容才收拾了一番和谢长青一道回药馆,那昏迷中的钟碧微除了脸上的伤外,内脏还受了轻微的震荡,所以要留在药馆里观察两天,等确认没有其他并发症才可以离开。

    只是这会儿不见钟碧微的家人,这点让阿容觉得奇怪。到了药馆,谢长青就被连云山的大管家绊住了,阿容就自个儿和药令、药妇们一块就安排伤者的入住。

    排到钟碧微时,阿容犯了难,按说这是个姑娘家,身份又有点儿,当然不能随意排,只不过现在哪哪儿都排满了人。末了阿容就想到了安亲王所在的小院落,因为是安亲王入住了,所以其他几间屋子一直空着没有安置人。

    于是阿容一想,这事儿还是得跟安亲王先透个声儿,要不然就显得太失礼了,正正好去看看刚才吩咐给安亲王服的丹药见效了没有。

    见到安亲王时,他正在院子里坐着用晚饭,饭是三菜一汤,说不出的随意:“见过安亲王,您的烧热好些了吗,这时候天凉,晚上有风,要是再晚一些还是进屋里去得好。”

    “噢……声声啊,已经好了,你的丹药很有效,药劲化开没多会儿就开始退热了。吃过饭了吗,要是没吃就坐下一块儿吃。”三菜一汤一个人吃,那也是有点儿我的,安亲王就随意地指了对面儿的座儿,示意阿容她可以坐下来吃。

    见状,阿容当然推说吃过了,安亲王也不置可否,然后阿容就说:“安亲王,因为见安楼陷了,伤者安排不过来,不知道可不可以安排一个人在这院子里。也不是别人,是钟小姐,她一个姑娘家,总不好安排住在人声嘈杂的通房里,您说是不是!”

    在阿容心里,这几位皇子,就没一个是待见钟碧微的,所以阿容说这番话时自然而然地揣着几分小心翼翼。

    只见安亲王听完后,并没有立即答复,而是看了阿容两眼,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淮洲钟家的嫡小姐?”

    听得安亲王问起,阿容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您看,扶弱安贫,人总有老病颠沛的时候,更何况是个姑娘家,无论如何也得……”

    “你去安排吧,如果我不答应,我看你宁可把我赶出去,正好多安排几个病患进来住。”安亲王这时吃完了正在擦嘴,起身时又看了阿空一眼说:“愣着做什么,趁我还没改主意,赶紧去安排。”

    看着安亲王进了屋里,阿容缓缓地转身,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在安亲王眼里似乎看到了一点点儿雀跃与欢喜。雀跃什么,欢喜什么,该不会是打算等钟碧微来了好好“招待招待”吧!

    得我安排两个药女守着,别到时候真出了什么差错,让人以为她是故意为难钟碧微的那就不好看了。

    转头把人安排进了院里,安置好了后,阿容忽然发现钟碧微腿上渗出血来了,走进掀开裙子,把中裤往上卷了一看,小腿上一根一拇指粗细地木茬扎破了,现在正往外渗血。

    “快去黄药师大人来,还有长青也一并请来。”那木茬幸而没有扎在主血管上,不过这也够呛,现在也不知道扎得深不深。

    很快黄药师和谢长青就过来了,一看情形两人又施不上手,姑娘家的小腿肚,就是药师也不好随意碰。见状只好着人去请了钟药师来,这钟药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说起来阿容也是久也没见她了,钟药师见了阿容也特高兴:“哟,咱们的小阿容又变样儿了,这越长越有模样儿,不是我说,长青的眼神儿就是好。”

    “钟药师大人,是请您为看病患的,不是请您看我来的。”阿容揪了揪自个儿的衣袖,从里头掏出针包来了,然后飞速地下针,把血脉截住了。

    “好了,我来拔,就剩下这么一小截在外面,没点儿气劲还真拔不出来。”之所以喊了钟药师来,就是因为阿容拔不了。

    好在木茬拔出来很轻松,因为表面比较圆滑,也就没有带起其他伤口,只是尖端一根生锈的铁钉尖儿让阿容心又是一颤。

    在钟药师和黄药师、谢长青都松了一口气时,阿容这又犯难起来了,这破伤风应该怎么解释,在卫朝这得叫什么病症,关键是卫朝有这病症吗?

    “师父,钟药师大人,长青……别急着走,这根生锈的钉子也会让人心脉损伤或呼吸不畅而死的!”破伤风在现代只需要几十到一百万单位的青霉素或专用的破伤风针就可以治愈。

    但是中医就相对麻烦一些,中医把破伤风分为两种,好在这两种的成人用药是差不多的,再配合施针完全可以治愈。只不过有好几样儿药材是她目前还没见用到过的,所以,她需要眼前几位的帮助才行。

    “钉子还有这作用?”瞧黄药师这话问得,估摸着正在心里想,这毒厉害。

    现在药师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阿容知道的多,而且知道得怪异,但是现在没谁问她你怎么知道,大家伙一般直接问:“怎么办。”

    “上古时期有一剂叫伏骨追风丹的药材,正好是对症的,不过有七味药材是性状味已经失传了的,而且药馆里没有备下。我们得回连云山去取药来炼丹药,但是这病症最快一天就发,最慢七天,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来回要一天的时间,再加上炼药需要一天,阿容祈祷这姑娘最好能潜伏个三五天才好。

    要么干脆没染上也好,不过这样的事儿总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施药炼药的人不能去拿病患的性命去赌这万一。

    “什么,行了,我安排人去取药,你把要用的药材写给我。长青,你得去安排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人同样被黄锈了的钉子扎着了的。看来这药还是多备几份好,省得到时候要用还来回跑。”黄药师一边说着,一边催促阿容把药材名儿写下来。

    写好后立刻交到了外面让人去办,而谢长青则去聚拢药师和药令们,好把事儿传下去。钟药师则留在了屋里,因为她头回听说这样的病症,所以预备留下来作个记录。

    正在一切都安排妥当的时候,外面院儿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叫声:“盛药令,请问盛药令可在……”

    一听这声儿阿容就知道,这是安亲王身边随侍的人,说话的动静都别人不一样,带着硬朗朗的沙场劲儿。出了门一看,果然是安亲王的人站在门口,她连忙下台阶问道:“这位大哥,安亲王可是有什么吩咐?”

    “倒不是王爷有吩咐,刚才我见黄药师大人在外面安排车马,是要用马吧。王爷常说京城里没有几匹跑得快的,要是不弃可以用我们带回来的马,那都沙场上见过血的,跑起来比京里那些软绵绵的马快得多了。”那人说得顺溜,不过阿容也没多想,确实是要用马,既然有人自告奋勇那还有什么说的。

    当即阿容就让随侍着的药女领着来人去找黄药师,安排好之后,阿容免不得要看一眼安亲王住的屋子。这时正深门紧闭着,就像那个人一样,经常是沉默的,但一敞开了又是好入好出,一副好来往的模样。

    “啧……这位可有意思,不是挺不待见钟碧微么,又肯让下属来借马给我们。”喃了两句,阿容这才转身回了屋里。

    这时候钟碧微已经幽幽转醒了,一看是在陌生的屋子里也没有叫喊,只是侧脸四周看了一眼。先是看到了着纯白色药师袍的钟药师,继而又看到了着白色甲子的阿容……

160.扭曲的人生与故去的人

    进了屋里后,阿容见钟碧微醒了,连忙说道:“钟小姐醒了,你现在在连云山的药馆里,刚才我们取出了你腿上的木茬,这会儿已经包扎好了,要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

    只见钟碧微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阿容又冲她一笑,这时候钟碧微才开口说了句:“谢谢,我带两丫头和侍卫去见安楼,他们现在在哪里,都好吗?另外,我出来时没跟家里交待行踪,如果不麻烦请盛药令遣人云西街的鼎园通报一声。”

    “已经派人云通传了,至于你的随从,也不知道是哪两个,所以现在我也没法回答你。你好好休息吧,你家里人应该马上就会到了。”阿容说完才云取刚才截住血脉的针,取针是肯定会疼的,却见钟碧微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眉皱得跟山似的。

    这时候谢长青正在门外站着,听着阿容柔似春风一样的声音,蓦然发现自己所见所听的不过是阿容而已。想着便举步进了屋里,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既然过云了,还有什么是不可面对的。

    屋里的钟药师先看到了谢长青,然后琢磨了一下眼前的情况,觉得自己还是先撤了比较妥当。只是她又担心阿容,毕竟这姑娘才是自家儿的,那个……哼,不提也罢。

    所以当钟药师出门时,就忍不住冲谢长青说了声:“惜取眼前人!”

    听着钟药师的话,谢长青脸上的笑就不自觉地露了出来,冲钟药师一点头后,谢长青就趁步进了屋。钟碧微先看到了他,脸面上有几分难言的神色,谢长青见状只是笑了笑,再没有任何沉郁之色:“钟小姐的家人已经到了前堂,声声啊,你嘱咐了各项事宜,我们也该回府了,天色沉了。”

    “长青,钉子的事大家伙都知道了吗?”阿容回头说这句话的时候,当然也看到了谢长青脸色温风如酒一般的神色。当他以这样的神态示人时,阿容相信他的内心是宁静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坦然了,总之他这样她心里是喜悦的。

    “已经叮嘱过了,从药师们那儿的反馈来看,应该只有钟小姐一个人被钉子扎了,后续救出来的人则还要再看。”谢长青说完话,院子里就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便听见药女叫了声,说是钟家来人了。

    听着这一声,阿容和谢长青也各自退了退,把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然后就见钟家的人从外面进来,却先不着急扑到床边看钟碧微的伤势,先给谢长青和阿容施了礼:“给郡王见礼,见过盛药令。”

    是女眷前来,谢长青当然不方便扶,阿容就上前扶了一手,来人似乎是钟碧微的母亲,阿容想了想说道:“钟夫人,令千金伤在腿上,这几天需要留在药馆看看情况,旁的只是擦伤没有大碍。钟夫人和钟小姐早些安置,这院里留了药女侍候,有什么需要安排的吩咐一声就行。只是……院里还住着安亲王,还请不要惊扰了。”

    在阿容看来,如安亲王这样一身气势凛冽的军人,钟家是巴不得敬而远之的,更重要的是皇子们不待见钟碧微,所以她就提醒了这么一句。

    只是此时的阿容可不知道,就这么一句话,发生了后来的多少事。也就是因为她这句话,惯于攀附的钟家又另寻着了比谢长青、三皇子更高得多的枝儿。这枝自然不会是别人,正是安亲王,他是大皇子,又是姚皇后的儿子,论起继承权来,这天下最有竞争力的就数大皇子。

    三皇子是现任的皇后嫡出,可安亲王在宗府哪儿才是真正的嫡长,这样的账是谁都会算的,独独是阿容还不太了解各种关系与利益的牵扯而已。不过有时候,明白不意味着得到,不明白也不意味着错失,人生际遇多是如此。

    这夜里无云有月,正是夏日里最凉爽舒适的时候,道是凉风有幸,秋月无边,夏月也同样是这般情境。

    “碧微,娘不能同意你这么做,三皇子温良淳厚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不管搁哪时候都是大姑娘了,你总该为自己的将来着想,懂吗?你要知道,大皇子将来是可能君临天下,但是大皇子除了带兵打仗能成,朝堂上声威不错之外,绝无可取之处。”钟夫人对钟碧微明显表现出不赞同来,同时也心疼着女儿。

    从前钟夫人虽是嫡妻正室,却从不受钟老爷待见,一是钟夫人没有儿子,二是钟夫人娘家没落了。谢长青和钟碧微的事情发生时,也就是钟夫人娘家倒下的时候,钟碧微的转变就是从哪时候开始的。

    但是钟夫人宁愿钟碧微不改变,那时若嫁了谢长青,未必不是一段良缘佳话,何至于好好的姑娘家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娘,如果我嫁了,凭你的脾性在家里还不是要看他们的眼色。娘,我现在要么嫁得高高在上,要么将来把你接来同住。但是您又不肯从家里出来,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钟碧微说完摇了摇头,心里免不得是一声长叹,她心说:我这一辈子,已经没有了幸福美满的资格,那就继续不圆满吧,至少可以护母亲一世安宁。

    我若高高在上时,谁敢欺我庇佑之人,我若高高在上时,谁可辱我庇佑之人……她的人生早已经扭曲了,怎么拧也拧不开了,就此沉沦其实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第二天钟夫人就回了,原本陪同钟碧微的丫头和侍从都受了伤,钟家又另派了人来侍候。

    早上阿容对自己经管的病患和伤者进行例行的查看,而安亲王和钟碧微都是她经管的。拎着药箱进了院里,安亲王正把一柄光华如水得剑舞得密不透风,那刹那间如同水瀑光幕一般的剑光让阿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好在安亲王早早发现了阿容,就此把剑招收住了,也许是因为惊着了阿容,又或许是用剑的人原本就有这样的礼仪,安亲王负剑向阿容微微点头躬身施了一礼。

    “您不该这时候就动剑招,伤口才刚长好,要是牵扯动了,那可不好办。虽说您经得疼,可我怕再给您动一次刀,要是末了您在战场没流血牺牲成,结果在诊室里英勇了,那我可得被您的下属们生吞活剥了。”阿容也不避讳,把药往石桌上一放,让安亲王除了外袍好方便她看伤口。

    从伤口来说,现在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只是安亲王刚才一阵舞剑下来,伤口不免沾了些汗。阿容就皱眉处理伤口,一边处理一边说道:“你这样伤口可容易病变,别为了这一时的快意,让以后都不快意。”

    看着阿容低头处理伤口的样子,再听着这句话,安亲王从阿容的仪态和话语里都感觉到了一阵从骨子里而来的熟悉感。就像是这个人从很久以前就在自己身边,现在这情形不过是离开会儿又重新回来了而已。

    “声声,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安亲王说这话时仰面看了眼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云,阳光干净清澈得像某个人的笑脸。

    “故人?是指已经故去的人,还是指故有交情的人?”阿容对这个词儿向来没什么概念,所以她一般称旧人。

    故去的人,安亲王咂着这四个字,然后露出有些凄凉的笑意来:“都是,即是故有交情,也是已经故去的人。”

    得,这真是一觉醒来,谁都有故事,谁都有故人。阿容这时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指了桌上的丹药对安亲王说:“把这丸丹药服了,早午晚各一颗,好了,我得去看钟小姐了。不管您有什么事,咱们下回再说吧。”

    看着阿容捧着药箱进屋的模样,皱眉想着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眼神收了回来,转而看着满园子的花发愣,嘴里却很轻微地喃着四个重复的字:“故去的人,故去的人……”

    钟碧微的伤口情况也不错,去连云山取药的人已经回来了,药是谢长青在炼,阿容处置好了钟碧微的伤口后,就预备云看其他病患。

    却没想到这时钟碧微却忽然叫住了她:“盛药令,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呀,这就来了么,只是这钟姑娘想说什么她还真有点儿拿不准。在这方面她还真有些阴暗,钟碧微要么提从前的事,要么会示弱,总之不会有什么太新的招儿。

    “好,钟小姐有什么话请说吧!”阿容把药箱放在脚边,自个儿则坐在了床边的小圆凳上,睁着两只常是笑眯眯的眼看着钟碧微,做出了一副认真听的模样。

    “要小心容家,容璟福不是那么简单的人,要不然当初你父亲就不会栽在他手上。除此之外,不要太相信皇上,皇上支持谢公子帮你回容家,绝对不是因为对令堂有旧情这一点。言尽于此,还请盛药令多加小心。”

    于是真的是她阴暗了么,钟碧微说的这些话,虽然她都知道,可是她真没想到钟碧微会出言警示……

    真的是她阴暗了?钟碧微真就言尽于此了?

161.平钟家妮子与收拾安亲王

    有一句话说得好——“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善良是善良者的墓志铭”,综上所述,卑鄙者不会有善良的墓志铭,反之也一样,所以钟碧微这一番说话也不会不带任何目的,这可以被称之为同理可证……

    “从前是我年少不解事,我即担心谢公子不肯谅解,又担心盛药令误解,既是谢公子避着,有些话我就盛药令说大概也是一样的。”钟碧微说这番话时倒不见楚楚可怜之色,反而是一派的坦荡,像是要跟阿容把事说清道明不要存芥蒂一样。

    不过阿容可没工夫听她说这些,眼下还有几十个病患要看,如果这些话是原本说给谢长青听的,那不如请谢长青来听。算算时间伏骨追风丹也应该差不多了,只等养药就成了,阿容就说道:“钟小姐,谁都有个从前,而我所在意的无非是眼下和将来,至于从前,他有多少回忆,有多少旧人旧事儿。我愿意和他分享,也愿意听他讲,而不由您或者其他人来告诉我。”

    “所以不论您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跟他说,我相信他面对从前的勇气是肯定有的。提得起放不下的,都不能称之为男人,如果他连这点儿都做不到,那他就不是谢长青。”阿容这一番话说下来,相信钟碧微心里多少有些尴尬,只要她还是个女人,她就得尴尬。

    好吧,她继续阴暗着,说完这番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明地觉得痛快。

    在钟碧微有些惊愕的眼神里,阿容笑着拎着药箱往外头走,一边走一边自个儿在心里想:“提得起放不下的,也不能称之为女人,如果我连这点都做不到,岂不是太看得起‘从前’了。”

    出了屋里迎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给了个灿烂的笑脸,这笑大概也和天空一样,笑罢了看着前方,安亲王正在院子里处理着什么事务一般,有兵士站在那儿躬身听着。

    见状阿容也不打扰,迅速地出了院子,然后她还真是特认真地找了一名药女去通传,就说钟碧微有事儿找他。至于他们说什么,她不会去听,当然不代表她不会知道相关内容。

    想到这儿阿容眉一挑,撇了撇嘴心说:谢长青啊,组织上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却说谢长青收到这消息愣了愣,然后冲来报信儿的药女说:“等药炼好了我再过去,盛药令到哪儿去了,待会儿我先去找她。”

    之所以谢长青要找阿容,是因为刚才又发现了两例被生锈的钉子扎伤的病患,除了阿容大家伙对这所谓的伤风症都不太熟,所以还是得阿容亲自过问才成。

    至于钟碧微请他过去谈话的事,谢长青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人总是一坦荡一放开了,就万事随他去了。

    所以直到把阿容找了一块云看了那两例病患,又接诊了几名病患后,谢长青才在伏骨追风丹丹成后想起这事来。

    “什么,你还没去,不是早上跟你说的吗,你也不怕人等你等得脖子都长了。”阿容瞥了谢长青一眼,心说这也太不上心了!这么想着心里当然高兴,女人怎么会不小心眼儿。

    “现在去也一样,正好丹药炼得了,顺道。”谢长青一瞅阿容就知道,这姑娘心里高兴了,没见这两眼儿放光的模样。明明高兴还要嘴硬,真是个不老实的姑娘。

    本来阿容不用再去那边了,既然谢长青去,她就不必要,但是谢长青就是拽着她过去,见状阿容禁不住喃了一句:“你是想拽我过去,证明你的清白么。”

    哪知道谢长青看着她答道:“本身就是清白的,还需要证明吗,只是待会儿还有事找你,怕到时候你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有事找她,阿容一听倒也老实,到了院子里,阿容又看到安亲王在儿练剑。阿容眉一竖,甩开谢长青说:“你云把钟家妮子平了,我来收拾安亲王,没这样儿不听话的病患。”

    哟,小姑娘生气了,谢长青看了安亲王一眼,然后笑眯眯地示意阿容去“收拾”那不听话的病患。

    看了好一会儿阿容收拾安亲王,谢长青才举步进屋里去,谢长青是带着满脸宠溺又温暖的笑意进去的,只是一看到钟碧微又稍稍敛了敛,别让阿容这小心眼又不愿意承认的姑娘误会什么。

    “钟小姐,这是你的丹药,一日两丸,早晚各一丸,到服药的时候药女会来提醒你。”谢长青说完就找了个位子坐下,然后才说道:“听说钟小姐有话想找我说,现在我来了,钟小姐请说。”

    ……于是钟碧微有点儿傻眼了,这说话的态度及内容多么像阿容,在她印象里谢长青不是这样的。钟碧微有些嗫嚅地说不出话来,看着谢长青良久了才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为着陈年旧事,总觉内心难安,我也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只是想求得你的谅解……”

    说完这段儿,钟碧微看了眼谢长青,却见谢长青是似笑非笑,眼神深邃地看着她,就像是洞悉了一切一样,却只噙着笑不点破,任由她像跳梁小丑一样自说自自话。

    这让钟碧微有些说不下去了,预料好的话肯定没有预期的效果了,那这时候必然得改变策略,要不然只会无功而返。

    “长青,我知道当年的事,你是怎么也不能谅解的,我也觉得自己不可原谅。但是如今你有了盛药令,当年的事总不能再牵扯到现在来,我没能和你……但是我希望你和盛药令能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不要让以前的事再给你们带来什么不愉快。”

    顿了顿声儿,钟碧微又接着说道:“盛药令是个好姑娘,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你也很……疼爱她,所以不管从前是爱是恨,也都该烟消去散了,你说是不是长青!”

    惯小在各府各殿行走,谢长青是个惯听话,也会听话的,所以钟碧微这番话里的中心思想他是抓住了。不得不说谢长青是个心肠至温软的人,做破不说破,说破也不会当面点破,所以他没有当面点破钟碧微那些小聪明和小心思。

    “碧微,既然你说到了这儿,那从前的事也就到这儿。”谢长青说完这话又露出笑意来,温如酒暖如春,这样笑来才是阿容称“谢神仙”的模样。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谢长青就转身出门,他还想看看阿容有没有“收拾”好安亲王呐。只是临到走到屋门口时,谢长青终还是心软了:“碧微,皇子之中没有一个是易与的,不要被表象所蒙住了眼睛和心。”

    至此,谢长青的心理上,就再也没有了阴影,有的只是阿容灿若珠玉的笑。

    和你在一起,总是开怀的,也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总是开怀的,声声,这辈了我们一起看风风雨雨吧!

    且说这时候院子里,安亲王像个老实的学生一样,被阿容训了好几句后,黑着脸保证自己在三个月内再也不用练剑了。

    “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做到,咱们不说三个月的事,只说这一个月是绝对不能动的,既然你克制不住自己,那你也别回府里休养,干脆待在这里我让人看着你。”阿容说完还把剑收了,意思是这将军的大剑她收着,要是被她发现再练剑,这宝剑就不归还了,她送人剁猪草去。

    于是这样一来安亲王的脸怎么能不黑,久年跟着他的佩剑剁猪草,也只有阿容才想得出来:“声声,我服了,我投降。我这辈子还没跟谁投降过,你是第一个,长青,她也就你受得了了。”

    “甘之如饴。”谢长青含笑在夏夜的暮色里说出这四个字时,安亲王寒得忍不住摇头,连阿容都有点儿受不了了,可偏偏就他还能泰然自若。

    “长青,你要是从军,本将军第一个不要你,太过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安亲王说完就想拎剑回屋里,省得被这俩人腻味着,可是一捞桌上没剑,又看了眼阿容,剑在她怀里抱着呢。

    于是安亲王只好揣着手进了屋,而阿容则抱着剑和谢长青一块儿出了院子里。此后院子里会发生什么,不是他们俩能预料到的,也不是他们俩能想象得到的。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来着,刚还不让我走的。”出了院子没多久,阿容就想起这事来了。

    只见谢长青替她拎了那好有几斤重的剑,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坡上的小亭子,一边走一边说道:“昨儿没得工夫,今天我特意安排了,省得你老惦记这桩!”

    ……昨天没工夫,今天特意安排了?到底什么事儿啊,阿容回想了一遍昨天的事情,虽然有些混乱,但还是想起来了。

    然后阿容就默默地拧过头去,省得自己被谢长青呛死,原来这个人也有这么笨里傻气的时候。不过这样儿还挺“可爱”,不知道谢长青知道她用了这个形容词来形容他,会不会恶心地掐住她的肚脖子不放!

    咱倒样看看,你咋求亲,谢神仙啊,你不得不承认,你有时候就是个干傻事的傻孩子!

162.公子的求亲过程与难以置信的圣谕

    关于求亲的具体细节,谢公子后来一直是讳莫如深的,至于阿容么,总是一提起就一副但笑不语的模样。这求亲的过程自然是尴尬与意外并存的,那小山亭名叫近月亭,当两人到近月亭时,天边恰升起一轮明月,清辉如玉的月在一片晕黄之中薰薰然而来。

    看着月升起了,阿容就想起了一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可巧了,眼下可不就正是这情景么,倒真是让倍觉温切。

    “声声,我也不知道这样安排好还是不好,总似是还有不尽的地方。人说月下谈情,花间纵意,从前也不曾……”谢公子有点儿辞穷了,说起来平时也是能说会道的人,可真到了这时候却总觉得没话讲,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讲。

    却只见阿容眯着弯弯的眉眼看着他,那眼一眨一闭间似乎有些灿灿然的东西,似月如烛清浑脉脉。

    “晚星虫,长青,你看……好多晚星虫……”也不知道是被人惊了还是被风吹得惊了,荧火虫微微如一把碎星子般散在夜风里,一时间涌起一阵光幕,像是烟火一般,却不是那样转瞬而逝的光芒。

    晚星虫自然就是萤火虫了,这倒真不是谢长青安排好的,不过像晚星虫没有人惊动,是肯定不会这样群起而飞的。

    所以这时节的近月亭外一准是有人在那儿,谢长青有些微不自在,朝近月亭外看了一眼,那确实有很轻微的声音,再仔细些听却是些带着切切春情的呻吟声。

    这意味着什么谢长青当然不会不清楚,只是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阿容,阿容当然没听着,她哪儿有谢长青这样的好耳力:“长青,晚星虫只能活一晚,我们所活的百年,其实也不外如是对不对,其实一晚和百年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听着这话,谢长青心知是阿容在给自己递台阶,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才是:“声声,一晚太短,一百年太长,我们活不到一百年后去。生而有限,声声可愿意在有生之年……”

    “是谁在那儿,那儿有人,你别闹了……”近月亭外的月季花丛里,这时传来高高的一声问,这下连阿容也听到了。

    于是谢公子脸黑了,你说那两人也真是,夜来你情我愿就算了,听见有人还敢高声来问,这不知道是谁和谁。要是知道了,回头定然得好好约束约束他们。

    这一句话传来,连阿容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可是现代人,这野外XXOO什么的,网络八卦和小说上可没少写。一想到这儿不免有些脸红,谢神仙在近月亭里谈情,人家在亭外纵意,神仙果然是神仙,说话都带着预言性的。

    见阿容脸红,谢公子脸黑黑中不免尴尬得很,于是冲阿容说道:“声声,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然后两人就拉着手“落荒而逃”,阿容一边走一边说:“我看还是回府吧,这里人多且杂,你也真是能选地方!”

    “我……”公子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别人指点的地方,说是这边黄昏之后美极了,尤其是有月有花的时候。谢长青一想也是啊,那就这儿吧,哪里想得到会遇上这样的事儿。

    末了,两人只好走路回大公主府去,回去的路边多植柳树,两人从细绵绵的柳丝里穿行而过,蓦然间互相看一眼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听得夜风之中,两人的呼吸与笑声缠绕在一块儿飘荡开来,在柳丝底一绕更显出几份缠绵悱恻来。两人携手走了良久没有再说话,快近到大公主府时,谢长青忽然喊了一句:“声声……”

    ……于是阿容综合眼下的状况,觉得公子可能会说:“声声,我们就这样一辈子一起走下去可好!”

    但是她狗血了,公子说的是:“声声,我们今天不应该回府,得看着那几名可能患伤风症的病患,这病症只有你解得,我们得在那儿看着才对。”

    好吧,这情景说起正经事儿来了,多么破坏气氛:“嗯,那我们再走回去好了,好在也不远。”

    然后两人又一块折回药馆去,在路上有一对老夫妻正在那儿相互搀扶着,或许是刚吃过晚饭出来散散步,这时正扶着回家去。

    也不知怎么的,阿容和谢长青看了良久,直到这对夫妻的背影被烛火拉得老长老长,最后拐弯不见了两人才收回视线来互相看了一眼:“声声,等我们老了,我也这样搀着你回家。你说好不好?”

    这就真不是安排好的了,谢长青的安排只在近月亭那儿就被完全打乱了,眼下这一句倒真是发乎心而出乎情的。那一刻他的心头一动,只觉得要是有个暮年情景像眼前一样和阿容相互搀着回家,倒真是非常的温情安稳。

    “好,到时候你还给我买点心,不许随便看别的老婆婆,我这人自私又心眼儿小,所以就算我老得牙齿缺头发白了,也只能是我,只能有我。”阿容说完就眯着笑眼靠进了谢长青怀里,这一刻真当得上一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只一个你我就支应不过来了,再多一星半点儿我也接不住。”说完两人又是一笑,便手拉着手进了药馆里,只是一进药馆就看到了黄药师,于是两人尴尬极了地看着黄药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而黄药师看了这俩一眼,浑当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张口就说:“刚才钟小姐的药女来报,新收治的病患其中一个出现了轻微的伤风症症状,而另外一人和钟小姐都还没有发作。”

    “那我们现在去看那发作了的病患,正好告诉大家伙怎么施针。伤风症也分两种,施针处各不相同,顺序也各异。”阿容一听黄药师给梯子下,连忙就接上了,省得和谢长青相看两尴尬。

    说是轻微的病症,那就是刚起的抽搐和怕光,阿容心里对中药治闻伤风症还是有一定的担忧,毕竟在现代有专门的针剂对症,而现在只能靠纯粹的药辅以施针以求治愈。

    但是行针过后,病患却有了明显的缓解,再服了丹药催化了药效之后,病患的伤风症症状就完全被控制住了。丹药的运功化药,是直接将药效引入经脉里的,所以这可以克服草药起效慢的问题。

    有了这例病患做示例,阿容才放下心来,这时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她得把几味不明性状味的药材都给写蜎白了,要不然这个药方也通不过核准。虽然她眼下顶着的名头很多,但是要成症成方还是要走正常的程序。而不明性状味的药材是不能入成方的,所以这件事就得被是到行程上来了。

    其实这更像是填空题,题目早已经在那儿了,只等着她去把空全填好了,关键还是现在风风雨雨的,能让她有这工夫去明性状味吗?

    “阿容,你先把要用的这几味药材先标注了,其他的以后再说。”黄药师现在对自己徒弟脑子里的货也明白了,也知道她现在不得工夫,所以才说了这句。

    “那也好,只是师父,这性状味写出来不还要经过辩证吗,这样会延缓成症成方的时间吧。要我写出性状味来不难,关键还是证性状味的需要时间,但这得回连去山才成……”明性状味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需要做的是从植株的生长到晒药、炮制,再到药的归经属脉等等,想要把这几味药辩明,没个一年是怎么也成不了的。

    只见黄药师瞪了她一眼:“事急从权,这个事以后再说。”

    原来这也能事急从权的……阿容咂了咂嘴,终于体会到了特权阶层是怎么样一番滋味儿。

    在阿容感叹着特权阶层的时候,安亲王这真正的物权阶层正在院子里安坐着,他知道只要他坐在这里,另一间屋里的钟碧微总会自己出来。

    他当然明白钟碧微所求的是什么,这些事儿想要查清楚并不难,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大家伙都心照不宣的事实,就算是三皇子也没有不明白的道理。

    “王爷,皇上真让您想办法让这钟小姐没办法祸害了三皇子?”站在安亲王身后的亲随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这叫什么事儿!

    “嗯,三弟经年长在宫里,不曾历过世事,哪知道人心险过于山川。父皇这也是为他好,至于我……长兄亦如父,这事我不管谁来管。”对于收到这样的口谕,安亲王也同样难以置信,不过他倒是东意照办的。

    将来在三皇子那儿他也比较好说话,兄弟之间总没有过不去的坎,只不过眼下三皇子也不知是真沉沦了还是假戏真作了,惹得皇帝也坐不住了。

    说起来,人的从前和现在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吗,从前的人对各种心计知道也从不搬弄,现在的人对各种心计不擅长却换着花样儿地使着……

    这么想着时,侧边的门“吱呀”地响了起来,安亲王与钟小姐就在这小院儿里开始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交锋”。

163.安亲王和钟小姐的交锋与一桌糕饼

    月色总是公平的,不会因为温情美好而增了半分清澈怡人,也自然不会因为心计阴谋而减了半分美好。月下的小院里,正是风吹树影动,似是照人来的美好氛围。

    坐在院中间的安亲王自是不喜不怒,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一如传闻中的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爱恨无常。军中关于他的传闻很多,负面的多正面的少,京城里关于他的传闻晚多,正面的就几乎没有了。

    当然,没有人能否认他治国的能力与英勇无匹的战略布署能力,在朝臣们眼里他当然是当仁不让的帝位继承者,就连皇帝也属意于他,皇帝把军政一身的美好愿景寄托在他身上。

    而现在的安亲王越多的表现出他人格魅力的一面,上至孝下至亲,虽然还为人所诟病,但总是和从前不一样了。杀伐果断、豪气干云,可以谈政论事,也可以恣意信任托付,可以说现在的安亲王越来越符合一个君王所需要的先决条件。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母亲,他比他的兄弟们更没有羁绊。

    “安亲王……”钟碧微似是有些惊了一般,然后迅速地低头行礼:“原只是睡不下,没想惊了安亲王的清静,还请安亲王见谅,碧微这就回房去。”

    只见安亲王看着钟碧微,似乎是叹了口气一般,然后指着对面的座儿说:“静夜无边,既然钟小姐睡不下,不妨一道坐坐。”

    闻言,钟碧微又低下头云应了一声,只是眼底多有些冷冰冰的神色,抬起头来时又只见了温和娴雅:“那就叨扰安亲王了。”

    此时的钟碧微是依照着传闻来看待安亲王的,长夜漫漫,有愿意自个儿贴上来的姑娘,传闻中的安亲王当然会欣然相应。

    但是她也没有嫌弃的资本,毕竟是她自个儿要贴来的,既然有所图,那还有什么资格来不屑。

    “钟小姐要尝尝吗?”安亲王正吃着一块糕饼,正是阿容常吃的糖霜饼,甚至也出自同一家店,还正是阿容惯好的那几个口味儿的。

    要是阿容看见了肯定得高兴得扑过来,可是钟碧微毕竟不是阿容,只看了一眼笑着挟了一块细细地咬了两口,那吃起来的姿态当然是文雅极了,可不像阿容那样吃得饼屑掉得处处都是。

    桌上除了有糖霜饼之外,还有卫朝没有的几样儿点心,比如驴打滚、绿豆饼、千层糕。让安亲王眼神微暗的是,在吃这些时钟碧微都没有异样的反应。

    “这些点心倒是新奇,有好几样儿都是没尝过的,只是有些不免甜了些。安亲王府上的厨子倒真是用心,连您在这儿都备下了这么些点心来。”钟碧微当然不急在一时,事儿得慢慢来,尤其是对安亲王这样的人,更不能急。

    “只是些边夷小国的点心,灶下也是新学的,味道可能不太地道。”说罢,安亲王叹了一口气,心里自是莫明地失望,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半点来。

    在安亲王和钟碧微吃点心谈天到多半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药女恭敬的声音:“盛药令,您来了……钟小姐好好的,没出现您所说的症状……要进去看么,好您慢些走,我给您点灯照了路。”

    接着院门处阿容就走了进来,一看哟这在吃夜宵聊天儿呢,看起来气氛还成嘛。咦,这可是三皇子可心的,难道安亲王要横插一手,这可不好,兄弟的衣服还是别乱穿。

    走近了时,阿容先给安亲王行了礼,然后才给钟碧微切脉,果然是没有异样,可能是服丹药服得及时的缘故:“安亲王、钟小姐,你们俩都应当早点歇下才对,夜晚睡得好了,这身体才能养好。要是睡不着,我给二位点宁神香,总得早睡早起才是正经的。”

    于是这时候阿容看到了桌上满桌子没怎么动的糕饼,于是她迈不动道儿了,她对点心小吃的执着不亚于她对医药的执着。更重要的是,这几样糕点太让人热泪盈眶了,绿豆饼、驴打滚那都是她舍不下的朱砂痣啊!

    “安亲王,这也是夷国的糕饼?”阿容心说上天啊,您干脆让我穿到夷国多好,有西红柿、有土豆炖牛肉,完了还有这么多眼熟又馋人的糕饼,太勾人口水了。

    “声声啊,你喜欢吃这些?坐下来吃吧,别天天端着你那药令的模样,小姑娘家家的赶紧嫁了才是正经的,前些日子大公主不是报了备你和长青的婚事吗,好好准备,别成天眼药和病患在一块儿。”安亲王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说这么多话,一半是对阿容说的,另一半当然是对钟碧微说的。

    这时只听得身后那药女捂了嘴说:“盛药令一见糕饼就走不动了,记得那时爷去扬子洲,还特地命人搜罗了京里各大糕饼铺子,给盛药令带了好几大盒子的糕饼呐。”

    其实这药女也算有心思的,这时候由阿容来说总显得她多好吃多贪嘴,经这药女一说就显出几分可爱来了,就不让人觉得这姑娘就爱吃就会吃。

    不过却见钟碧微脸色一黯,但是很快又扬起笑脸儿来:“那正好,盛药令多吃些儿,这甜味儿重了些,要再淡点儿我也是喜欢的。”

    听着钟碧微的话,阿容忍不住咕哝了一句:“糕饼不甜那还能叫糕饼吗?”

    这话说罢,安亲王浑身一僵,看着阿容有半晌没能回过神来,这句话似曾相识总觉耳熟,似乎是多年前有人说过一样。

    “安亲王,这叫什么?”阿容为了避免自己说错,打算把名字问出来。

    “都是些夷国的糕饼,名字我也不大清楚,倒是府里的厨子给取了名字,乌沙卷、多宝糕、青豆饼。”安亲王看着阿容在那儿吃的欢快,那手拈嘴啃的模样丝毫不见文雅,却让他倍感亲切。

    不多会儿,正在阿容吃得高兴的时候,谢长青问着人找来了,一看阿容又在那儿吃上了,还让钟碧微和安亲王在一旁看着,那场面说不出的诡异。谢长青连忙快步进了院子里,心说:“声声一有点心就什么也不顾,倒真像谁饿着她了一样。”

    忽然又一惊,这好像是真没用过晚饭,本来是要回府里用的,结果走到门口又折回药馆了,这一晚上折腾得真叫一个乱。

    “声声,正在那儿给你备宵夜,你倒好,跑到这儿来叨扰安亲王和钟小姐了。”谢长青一出声,当然把吃得不亦乐乎的阿容给叫醒了,然后猛然间惊醒过来。

    她果然是被这熟悉的糕饼给迷惑了,竟然没感觉出来眼前的状况有多么不对劲儿。神啊,她竟然在这两各有心眼儿的人面前,吃糕饼吃得一桌子渣渣……

    “嘿嘿……那个,安亲王、钟小姐,两位早点儿歇着,我还得看别的病患去。那就告退了,长青,咱们走吧。”阿容赶紧就扯着谢长青溜了,溜的时候还没忘回头看一眼,见那二位像石像一样坐在院中间发愣,她就忍不住反省啊反省。

    “长青,我是不是很丢脸,明明知道这两正在那儿你来我往,我还跑过去吃点心吃得浑然忘我。”阿容捂着脸,深觉得自己真是个没谱的。

    只见谢长青伸手揉了揉她的脸,笑着说:“是我疏忽了,你没吃晚饭,怎么会不饿。好了,没事了,我领你吃正餐去,这糕饼哪能填得饱肚子。”

    呃,确实没吃晚饭,被谢长青搅得她自个儿都不记得了,转念一想她又问了句:“长青,你说他们俩大半夜的不在屋里待着,在那儿干什么,还摆好了糕饼像是唱什么大戏似的。”

    “杜效之和袁香河那样的戏。”杜效之和袁香河么,传说中一个是龙王爱子,一个是山野小妖,小妖想攀龙王子,可龙王子哪里是好易与的。末了戏了小妖,又觅了良缘,这故事里真正的输家就正是那小妖了。

    这故事阿容还真听说过,有一味草药的名字就叫做杜效之,这杜效之的作用正是强正气袪外邪。于是阿容就知道了,原来钟碧微也想做那杜效之根下附生着的香河子:“香河子看似强,实则弱,反会被杜效之当作养料了。”

    “但是香河子的种子,也由此附生在了杜效之的根茎里,没有香河子杜效之照样能生长,但没有杜效之,香河子就会绝生。”两人以药论人,说得好不有趣,谢长青这时更加找到与阿容在一起的乐趣了,不论说什么,彼此都能听得懂,这即是默契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于是阿容又纠结了,如果说在药里选一样,她希望自己是阔针木,长在向阳的山坡上,不攀不附地挺直躯干随风随雨岁岁长青。可这披着自个儿皮相的钟碧微却偏要做香河子,她倒不是觉得安亲王不好,关键是钟碧微抱着这样那样的目的让她有些不舒服。

    但转念一想,算了,反正那又不是自个儿,虽然看着别扭,以后少看就是了。

    “随他们去,长青,你到底让我回京来做什么,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动静。”这才是正经事儿,阿容老想问,可老是一忙就忘脑袋后面去了。

    “关键不是你回来做什么,而是你回来了,只需要这样一种姿态就够了,这就足够让他们知道,并且布置一些什么。”谢长青说完趁阿容没再问,赶紧把人拽了去吃正餐,省得她再问些现在还不能回答的。

164.盛药令很凶与安亲王老实了

    前生的错,今生是否赎得回,也不求取谅解,只求此生心安。

    如果是前世今生,为什么两个人会差那么多?钟碧微所求所想的安亲王怎么会不明白,任谁高高在上看惯了阿谀奉承的面孔,都会明白那些阿谀的面孔之后所求的是什么。

    “小楼,冥冥中如果真有什么安排,你如今见了肯定得笑我痴傻,从前不知爱惜,现在却来赎罪,求什么心安。人都如烟如尘地散了,辗转到这么个破地方来,却见到这样的一个你。”安亲王叹了一口气,嘴里吐出“小楼”这两个字时,坚毅挺拔的眉像他惯使的剑一样斜立了起来。

    曾经是“小楼昨夜又东风”,现在果不其然是“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了。

    谁会相信呢,从前的冷到冰,花到烂的大将军、大皇子,现在脑子里竟然想起诗文来了,那些个穷酸老儒肯定得掉一地眼珠子。

    往小榻上一靠,安亲王枕着手,不由得想起了钟碧微的模样,摇头笑了笑。然后却莫明地记起阿容来,那灿灿然的笑脸,就像是寂静的夜里开的花,要说钟碧微形似了十分,那阿容就神似了三分。

    可惜这世上总有有两全其美的事,而他又是个只图了眼前舒坦的人,这话也是小楼说的,从前不肯承认,现在却不得不承认了。

    “王爷,您还没睡,睡不着吗?”问话的是肖校尉,他的随行官之一。

    听得肖校尉问话,安亲王就随手开了离自己很近的窗户,看了眼正猫在那儿做警戒状的几名随行官,不由得他不摇头:“不是让你们去歇着吗,京城里天子脚下,哪来那么多警戒,这又不是边防大营里。赶紧哪儿好睡哪睡去,你们在这晃来绕去,除了虫蚁还看见活物没有?瞎操心,赶紧歇着去。”

    “回王爷,刚才还蹿过去几只老鼠!”肖校尉见安亲王心情不错,这才嬉皮笑脸地这么说道。

    “谁把你们肖校尉放倒了,本王赏他一顿酒,带色儿的。”对于驭下,安亲王比从前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有着从前的优势。

    这个时代的人被压迫得狠,稍施些薄策,比起从前的属下来说,不知道好管理了多少。

    几名随行官一听安亲王的话,一个个开始“嘿嘿”乐着摩拳擦掌,惹得肖校尉拿腔拿调地说:“以下犯上,回头有你们的苦果子吃,我劝你们还是老实点儿!”

    “本王给你们作保,肖校尉若是回大营后公报私仇,本王也有苦果子给他吃。”安亲王说完就袖手站在那儿,一副你们赶紧的,还等什么的表情。

    于是随行官们几声狼吼,然后肖校尉就被下属们群起而攻之了,时不时地肖校尉还吼出几声略带着些凄厉的叫声来,安亲王在那儿看得直笑,随行官们也早笑作一团。

    正在这里笑声处处的时候,院门口有药女厉声喊道:“大晚上的吵什么,这里是药馆,可不是菜市场。你们要再吵,我就去请盛药令来。”

    这些兵头子不好管,可是这些人也奇怪,偏生就知道盛药令的话得听在耳里,还得上心。当然阿容的身份是一回事儿,更重要的是阿容的医术把他们震住了,要说当兵的还能服什么人,那就得是药师、药令。

    不服不行啊,人关键时候拿着自己的小命儿呐。

    “嘘……别瞎动弹了,盛药令可凶着。”这是正压着肖校尉的随行官说的话,说完就赶紧起来,看来盛药令的“凶名”是如雷贯耳啊!

    这话说得安亲王有点儿兴趣了,遂问道:“盛药令怎么凶了,不是挺好的吗,施药制药好身手,这模样也不赖,正应该是你们在营里谈起时,说的‘好婆娘’那一号吧。”

    “盛药令别的倒没得说,论起施药制药来,咱们营里没谁是她的对手,至于模样那还用说嘛,单说这两样是比‘好婆娘’还好的婆娘。可是凶起来没谱,王爷在诊室里没出来那会儿,我们想着进去看王爷一眼,看门的药女不让,我们就说了两句……”说到说了两句这里,随行官心虚了,那会儿当然不可能只是说两句而已。

    这个安亲王也明白,倒没责怪什么,只是说:“你们的脾性出了军营都得改改,这京城可不是军营,不是本王什么都能扛得下的地方。”

    听得这句话,随行官们都整了整容色应了声“是”,然后那肖校尉又接着刚才的话说:“我们正打算闯了,盛药令就从诊室里出来了,她不动声色地把我们逐个扫了一眼,说也奇怪,我们就被她看得后脊梁直发冷。”

    “该,吩咐过你们别乱动,要听安排,你们还敢闯诊室,要不是今天你们说起,只怕本王还什么都不知道。”安王亲看着他这些热血的下属,有时候觉得有趣,有时候又跟现在一样想叹气摇头,然后再背过脸去笑。

    或许是见安亲王对这话题感兴趣,另一名随行官往前站了一步说:“这还不算呢,盛药令扫完了我们后,就温温柔柔没一点战斗力地问我们‘想进去啊’,我们当然点头应是啊。不说还好,一说了盛药令就劈头盖脸,特‘温柔’地把我们教育了一遍。”

    “最后我问,还进不进去,没人敢回我话,都齐齐地向后退了几步,打那儿以后再也不敢乱闯乱动了……”于是阿容又出现了,又扫了他们一眼,又特温柔地问:“这么晚了,不好好睡觉,在这里说我坏话呢。说我坏话不要紧,吵着别的病患就不对了,我从墙外头远远过都听到了你们的声音……”

    “盛药令,我们错了,这就消失!”说完肖校尉看了一眼安亲王,见安亲王点头后,肖校尉才带着人连烟尘都不带的火速撤离了现场。

    这“消失”两个字也是上回阿容说的,没想到肖校尉还记得,阿容心里是即好笑又好气:“安亲王,你也早些歇着,什么事也不能急在一时。”

    之所以说最后那半句话,是因为阿容以为,她这位“表兄”在用这样的方式和属下打成一片。她还心说见过拼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带着伤不好好养,还得工夫跟属下联络感情。

    但是这一句话说着一个意思,听着是另一个意思了,安亲王还以为她知道了他要干什么,颇有些讪讪地看了眼阿容说:“我这就去安歇,声声也早些歇息。”

    “好,那我走了,别让你的人太吵,这里里外外病患这么多,他们是轮班儿,病患可不轮班儿。”阿容说完就转身要走,只是走到半道儿上却被安亲王叫住了。

    其实安亲王也不为别的,就为他那柄剑,那是大将军剑,是带兵的象征,不在自己手里还真没着落:“声声,那柄剑能不能还给我?”

    这话让阿容回转头来看着安亲王,即温柔又灿烂地笑着说:“想要剑啊……”

    于是安亲王不由得想起了肖校尉他们说的话,然后他就老实了,连忙摆手摇头说:“不用了,声声愿意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要是觉得玩得趁手,那你就留着玩吧。”

    噙着笑意出了小院儿里,阿容似觉得另一侧有人注视着,于是微微地侧了侧脸,似乎是看到了钟碧微所住的屋子里窗微微动了一下,响声很小所以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看来是钟碧微,只是不知道这姑娘干什么,阿容偏着脑袋想了想,又想不出什么来,只好踱着步子往药馆的前堂去。路上还遇上了那几个还在那儿晃悠的随行官,那几名随行官见了她齐声喊道:“盛药令!”

    “小声点儿,你们刚才去哪儿了,别到处乱晃吓着了病患,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安全得很,没谁要对你们王爷不利!”这几个妄想症患者,天天就备着对付他们妄想中那要杀安亲王乱卫朝的恶人。

    “回盛药令,刚到灶房吃了宵夜,黑麻团子,您要不赶紧去,晚了就没有了。”至于这招么,那就是肖校尉从谢长青那儿听来的了。

    事儿当然不是谢长青跟他说的,而是他们云吃宵夜的时候,谢长青让灶房给阿容留,然后这心眼实在坏的肖校尉就记住了,这不就逮这儿给阿容下套呐。

    阿容能上他的当吗,再爱吃也不钻这套儿,要有什么好吃的,灶房能不给她留吗,这些兵头子真是啥事儿也不懂。于是阿容看了眼天,然后又看了眼院子,特深沉地说:“此刻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好时机,要是我啊现在就团团个儿的把安亲王保护起来。”

    她这话一说完,肖校尉和随行官们就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神色一凛,然后招呼也来不及得就一溜烟儿地走远了。

    他们身后阿容看得直乐,该……让你们玩咱,咱玩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呐,噢,反了!那啥,咱有几千年的积累,不是你们能比得上的……

    只是阿容没想到,她的一个玩笑话还能变成真事儿,太……太不可思议了!

165.伤得诡异与找碴儿的

    等阿容被药女再请到院子里的时候,那血腥的场面直接让她差点以为是在战场上,刚才还和自己说说笑笑的几个大头兵,这会儿早已经有气没力地躺在那儿,有药女在给他们处理伤势。

    看着院子里的东倒西歪的众人,阿容掐了把自己的胳膊,掐得自己生疼后才明白过来:“长青,我是不是应该改行做巫女,明明只是随口一说的,怎么会成这样儿?”

    “别傻了,赶紧去看看安亲王和钟小姐怎么样了,他们俩才是你现在需要过问的。这样吧,安亲王那边我去看看,你去看钟小姐就行了。”谢长青说完就把阿容往钟小姐所在的屋子带,自个儿则向安亲王走去。

    这时的安亲王脸色沉沉如水,原本就脸黑的人脸再一黑起来,那就真不能看了。只是这时候安亲王透出来的威仪之气,却只能让人望其项背:“长青,你随我进来。”

    有些事在外面当着众人不好说,所以安亲王和谢长青进了屋,却没关门,只是两人当中坐在金楦木桌边。看着院里的情形,谢长青见安亲王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遂问道:“哪边的人?”

    “药馆里边的人,对情况不算太熟悉,但至少是知道我有几名随行官,而且正瞅着空当。看武器、身形像是南边的人,我一直镇守西北,跟南边的人可没什么深仇大恨。”安亲王说完这句话就看着谢长青,意思是你这儿出了的事你去查,你得给我一个交待。

    一听说是药馆里的人,谢长青就皱眉,能在京城药馆里供事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每一个都是恨不得把祖坟刨出来才好。所以断然不会出这样的事儿,当然谢长青同时还是个商人,明白有足够的利益,肯定有人会冒这个风险。

    “我去查,伤口怎么样了?”谢长青答得简单,问得直接。

    只见安亲王点头说:“慢慢来,有这么一出,我还真打算回西北前不走了。至于伤口,你不用担心,刚才有肖校尉他们挡着……说到这儿,声声怎么会提前示警,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只怕这才早安亲王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刚才情急,他也还没来得及问到细节,只听肖校尉他们说阿容示警的事。

    而谢长青似乎也料到了安亲王要这么问似的,他就把一路上听阿容说到的又跟安亲王说了一遍:“……声声她刚才还跟我说,她是不是应该该行当巫女。这些都不说,声声不会这么做。”

    “你想岔了,我不怀疑声声,只是认为声声应该看到了些什么。这世上的事,就算是一时玩笑,也总要有个由头,凭空不会拿这句来开玩笑。”安亲王是个认为就算没有目的,也会在潜意识里留下一些什么样的印记,要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到什么,谢长青还真听阿容说过,阿容提过自己离开院子时,听到了钟碧微屋子里有响动。但是他不知道这话应不应该说,毕竟要不是的话会给钟碧微带来很多麻烦。

    不过当事人有权利知道所有的细节,至于麻烦,谢长青倒是觉得钟碧微或许会很期待这样的麻烦:“声声出院子的时候,听到钟小姐屋里有很轻微的门窗响动。”

    “声声出院门的时候我正在进屋关门,那倒是我忽略了,那时候肖校尉他们被声声赶走了……钟碧微,她倒是越来越耐人寻味儿了!”安亲王心想反差怎么能这么大,玩这些就玩吧,手段也太不到家了,还不如从前……或许该说以后?

    又沉默了一会儿,谢长青忽然说道:“为什么要在皇上面前保她一命,你要知道因为三皇子的事,皇上已经容不得她了,你保她一命皇上很意外也很恼火。”

    只见安亲王看着谢长青脸黑森森的一笑:“这是我欠别人的,不得已还报在她身上而已。我欠的那个人或许压根不需要我还报这些,我求个自己这辈子能心安而已。”

    于是谢长青问了一句阿容常问的话:“是个姑娘吧!”

    “废话,要是有个男人长得跟钟碧微那女人似的,爷一脚就把他踹远了。”省得闹心,安亲王在心里是这么想的。

    “心有亏欠。”这下谢长青说的就是肯定句了,他倒是没亏欠过人,要不怎么能被阿容称作谢神仙,不过他倒是被别人亏欠过,理所当然的能察觉出来。这就好比咬人一口,被咬的人才是有牙印的那个,要是狠点儿干脆就得落下一辈子的伤疤。

    听得谢长青这话,安亲王就想大嘴巴子抽他,但是末了只讪讪地看着手掌,摇头叹了口气:“钱好还,情难还。”

    这时的阿容正在钟碧微屋子里,钟碧微的情况可不一般,这位好像是去挡了剑还是挡了刀,总之原本过几天就能回家修养的伤,现在非得在药馆再待个把月不可。伤在手上,而且伤了主血管,好在经过处理后血已经止住了。

    再看时阿容禁不住摇头,心说整个院子里就这位伤得最重,那些个侍卫看着满身是血的吓死人,可是论起来还同有钟碧微伤得重:“钟小姐,你这伤可比来的时候还重了,别人总是越治越好的,你这可是越治越伤重了,回头让我怎么跟你的家人交待。”

    “不碍事,家里也不至于为这些事计较什么,盛药令已经很尽心尽力了,这也是方才沾上的。刺杀也不是盛药令能预料得到的,也怪我自己不小心,要不然也不会让盛药令为难。”钟碧微说话彰显一得有些虚弱,也是,刚才毕竟流了些血,而她本身又带伤在身,现在怎么会不虚弱。

    “你歇着吧,少说话多睡,待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些补血益气的汤药来,你喝了就睡别的事儿什么也别再管了。既是我的病患就要听我的管,要是都像你和安亲王似的,那这药馆就不用开门儿了。”阿容这话说的是,收着你们俩个就够了,个顶个的不打算痊愈回家,好像药馆里有啥捡似的。

    等安置妥当了钟碧微,阿容才叹着气从屋里出来,抬眼看了四周一眼,不见谢长青。好在安亲王和谢长青坐一块儿,那是一个如钢一个玉,想不看见都难。阿容倒没急着进去,而是在原地儿想了想事儿,她也不是猜不透这其中的因由,只是懒得想。

    现在一想,怎么也能琢磨出点儿味道来,于是勾起个笑脸就往正屋走,再看坐在屋中间儿的两男人,那心照不宣的意味不更加明显了:“钟小姐的伤已经无碍了,安亲王可还好?”

    “没什么不妥当的,辛苦你了,小姑娘本应该多睡,没想到今夜是三番两次惊动了你们。眼看着就要天亮了,赶紧回去补觉吧,长青也去歇着,不会再有人来了。”安亲王细数了数,今天看到阿容估摸着快十回了,自家表妹这药令做得真可谓兢兢业业了。

    这夜散场,次日再起来就是午后了,阿容揉着眼睛从屋里头出来,大太阳一晃眼差点把眼泪都给激出来了。摸了摸肚皮觉得自己饿了,洗漱过后就去灶房里找吃的,半道上还见着了安亲王院里的药女,顺便问了钟碧微和安亲王的伤势。

    “还在睡啊,那也好,等他们都醒了再说,这俩折腾人的也早该好好睡了。”阿容心说你们再不睡,我就撑不住了。

    用过了饭去前院看了几名病患,没过几个就遇着个病症书上写着容雨平三个大字儿的病患,阿容这下知道,这位怕就是容璟福唯一的儿子,那让小鱼咬牙切齿的容大公子。

    论起装傻来,阿容敢认自己是开派宗师,当下也不动声色,问道:“哪儿不舒服?”

    “胸口闷,手还有点儿痒。”这话说得可真艺术,不就是看着不想看的人,想上手开揍嘛。

    阿容似真似假地切脉,完了说:“行了,跟着这位药女去吧,她会带你去受针的,这胸闷在肺,手痒关乎骨节,看来您这病可是经年了。容公子且放心,给您施针的一定是最好的药师。”

    “听说盛药令的针施得好,不如请盛药令妙手回春如何?”容雨平是惯传的花花大少二世祖,别说,他看着这堂妹就是比自己家里的妹妹要好看得多。只是美人带亲,再好看也只能看看了。

    看了眼容雨平,阿容心说我理会得你:“这可就抱歉了,我早上刚烫手伤了手,要不然还真愿意替容公子施针。”

    说完阿容举起自己被烫了个泡的右手拇指,切脉没问题,可要是施针那就真不成了。阿容这会儿无比热爱自己拇指上的水泡,果真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啊!

    可是二世祖就是二世祖,总不能因为眼前可能是正经嫡出的姑娘,他就能就拿出世家子弟的好仪范来。一听阿容的话他就拍桌子,冲阿容吼道:“既然不能施针,那你当得什么药令,连云山当真没人了,连个不能施针的药令都敢出来会诊?”

    容大少啊,找碴儿可不是您这么找的,二世祖是种病,得治!

166.愤愤然的容大少与别人的东西

    遇着容大少,阿容倒也不慌不忙,对这样的人不算太麻烦,真正麻烦的人才不会这样冲上门来。于容雨平来说,目前最害怕的应该是怕失去拥有的一切,而阿容就是那个要抢夺这一切的人。

    把害怕表现得这么明显的人,一般来说威胁性都比较小一些,所以阿容不紧不慢地看了容雨平一眼,特温柔特渗人地笑着说道:“容公子,其实您是来认人的吧,要是来砸场子,你自个儿一个人也砸不动啊,要不你等等,我处理完病患来帮你!”

    这下容大少说不出话来了,看着阿容半晌没反应过来,阿容这会儿笑得极渗人。而且他以为阿容不敢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必然会隐藏自己的身份,阿容这一席话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阿容表现出来的那种身份上的压倒性,让他觉得自己没有优势,甚至所有的都只是虚张声势。

    其实阿容可没承认,是容大少自个儿大菜,心虚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看……”忽然容大少又发现了不对劲,他不应该承认阿容的身份,但是却被阿容虎着劲儿的一吓,这承认的话就说出口了。

    对于容雨平的这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阿容倒是没预料到,她是真没想到容雨平这么爽快的就承认了。至于那什么身份上的压倒生,她压根就没有体会到过:“我看容公子还是赶紧回府吧,我这病患多着,没工夫招呼您。”

    她倒是想看这容雨平多说多错,可后头还排着十几号人要在午饭前诊完,她可真没工夫跟着这瞎折腾。

    只见容雨平讪讪又愤愤地打算说什么,阿容慢慢悠悠地抽出长毫针来,说:“要不,咱们开始施针,我好歹是药王的徒孙,你也不用担心我左手施针把你给扎出个什么毛病来,我这施针术还是有保障的。”

    也许是长毫针太吓人了,容雨平恨恨地看了她两眼就走了。看着容雨平离开,阿容忍不住捂嘴笑,这容家要是真传到容雨平手里,那容家真是没什么指望了。

    确实,容家是不能指望容雨平的,但是容家现在有三位姑娘,个个都不是好打交道的,所以说真正能使劲儿的还没出来。这不能使功儿的倒有可能是被支使来的,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吗?

    午饭时分,阿容意外地在灶房里遇到了安亲王,谢长青正和安亲王坐在一张桌上,见她来了当然招手让她过来。她才刚坐下,就听得安亲王问:“今天容雨平找你说了些什么?”

    ……阿容都不相信这二位还会不知道,所以她看了眼谢长青:“你别告诉我上午发生的事儿你还不知道细节,这事儿我可不信。”

    “没说清楚你讲了些什么,传话的人似乎听得不是太清楚。”谢长青派的人主要是保护阿容去的,而且药馆里头也没太过注重这些,要不然哪还用阿容解释。

    于是阿容又把上午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又问道:“我怎么觉得他来得快去得快的,倒像是为了来一探我的虚实一样,就没有一点恋战的意思。”

    “这就是个被当成枪使了的。”安亲王一语论定,不过这论定听得阿容耳熟得很,卫朝可没有这俚语。

    吃过了饭,下午照安排去看破伤风的病患,正当阿容庆幸这几例病患都安危无恙的时候,药馆的问诊处传来消息,说是有几名那天在见安楼受轻伤,稍作处理就自行回家的病患出现了和她对伤风症的描述对症的症状。

    “长青,他们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现在伏骨追风丹是肯定没有用了,现在只能在施针之外再觅良方代替伏骨追风丹。”让阿容真正担心的是,如果伏骨追风丹之外没有别的丹药了,她该怎么处置。

    当然。任何病症都不是一人一日之功可以祛除的,所以她……当然还是药师论坛,六月的药师论坛就在两天后举行。不过这会儿可拘泥不了形式,阿容决定立即回连云山,和在连云山的所有药师们一块商量。

    一个人不可能总有办法,也不可能独自面对所有的病症,同时这也主上阿容意识到,卫朝的药师有多么少,拢共二十几名药师她现在是基本上都认得了。

    不过她才敢决定回连云山,就接到了药王到了药馆的消息,连同消失了有几天的黄药师也一道回了药馆里,同来的还有钟药师和扬药师。

    当阿容把情况一说明后,药王说:“你所说的病症倒是像民间百姓传的惊风一样,按民间来说,惊风症多是恶鬼缠身,一般是请巫祝来降。不过,民间也有惊风症的土方子,但是现在用着太危险,万一不应症反而有碍,那病患就只能是进得来出不去了。”

    土方子,阿容琢磨了一番,其实民间的土单方也有很多是智慧的结晶,但是也有老鼠屎,所以这可以挡个参考,但不能正经地当丹药施来:“师公,要么你跟我们说说,药性状味一辩证,不照样还是能看出些眉目来。”

    “是啊,我同意阿容的说法,至多咱们亲自试药,总不能看着病患受苦。”说话的是机制药师惯是心肠软的一个人,这会儿看着病人在那儿喘气儿都喘得辛苦,而且脸色现轻微的淤紫,不由得更是心软了。

    “金钱叶、麻衣草、霜头红、鹤骨金、白木蓉……这方子叫定心化风汤,不进药炉直接煎汤服用。”药王报完了药名,自个儿就在那儿琢磨,霜头红和麻衣草就第一个不行,这两样药草性状味差异太明显,除了这两样药材之外,其他的药材竟然都是不明性状味的上古药材。

    所以这方子一说出来,药师大人们不由得面面相觑,看来刚才药五不愿意多说,就是因为这里头太多药材不在成药成方里。

    “师公,是不是有相对应的病症最后死去的传言。”阿容倒是样样药材都认得,而且性状味也明晓,只是这帖汤药里有几味药材用得太险,这方子是行的,药却必需换。

    “患惊风症的病患能活下来的不过二成。”这算是回答了,在卫朝患惊风症死,那是很正常的事,哪个时代都有治不了的病。

    可怕的高死亡率,这都能赶得上瘟疫了,好在不是传播性的疾病。没有抗生素的时代里,只能依靠最原始的药材去进行治疗。但对于已经发病的病患来说,汤药或丹药都无法直接作用。

    “万年霜、千叶草、百丝葛、十里荷、一令子……”这时进来的人阿容见过,药侠程渝川。

    这时阿容已经知道,卫朝药师分两派,东以药王为尊,西以药侠为尊,这两位是自来有见王不见侠,见侠不见王的说法。只是不知道,今天这程渝川为什么来了:“药侠大人。”

    在场的除了药王之外,纷纷起身行礼,别看黄药师平时提起这位都能恨得牙痒痒,可真到相见的时候还是分外规矩有礼的。可别忘了,黄药师也是阀门子弟,规矩是半点不会少的。

    “程老弟,你总算舍得出山了!”显然,药王对这位没有半分芥蒂,倒是程渝川怎么看怎么都像不大乐意见着药王似的。

    来也来了,程渝川还能怎么,老实不客气地往药王身边一坐说:“五年一次的东西大比,就在八月中秋天涯山,你不会忘了吧?”

    只见药王想了想,然后特不厚道地说:“还有这回事吗,我还真是差点忘了。不过这上面你占便宜,我就一个徒弟一个徒孙,你的那些个徒子徒孙可多得很,我干脆认输算了。”

    看看,这要是不厚道起来,一窝都不厚道,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啊!

    这两句话可把程渝川给噎着了,看着药王良久,愤愤然了好一会儿后,又没脾气的说:“连云山里这么多,哪个敢说不是你的徒子徒孙,这么说起来我吃亏你占便宜,要不我直接认输!”

    “噢,是这样啊,既然连云山里的都能算,那好,咱们中秋天涯山再行大比。”药王对这事压根就不上心,就想着随便打发两个药师带着他们的入室弟子去玩玩就成了,压根不会想让阿容和黄药师去。

    但是有时候吧,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容后再说。

    阿容这时候想的是程渝川说的那个方子,看来这位对惊风症很了解,而且方子点得极为地道:“药侠大人,您那个方子是不是叫定元归一丹?”

    “哟,好见识,还知道定元归一丹,这是当年我创的方子,至今没多少人知道,你在连云山更应该看不到吧。”程渝川这时是真怀疑阿容是自己的徒弟,可她又明摆着是黄药师的徒弟,药王的徒孙!

    ……原来那本用药极其大胆的药师手札,竟然是程渝川年轻时写的,这下阿容不得不佩服姚承邺了,这表兄太能干了。

    “您四十岁以前的药师手札都在我手里……”阿容说完这句话,默默地看着黄药师,却见黄药师笑眯眯地冲她竖个大拇指。

    于是程渝川暴躁了,他丢失多年,怎么也找不到了的药师手札竟然全在阿容手里……

    而程渝川最巅峰的时期,正是三十五到四十岁这五年,所以程渝川怎么能不含恨看啊!

167.阿容的正名与八卦楼

    当捡来的东西逢着失主时,这就存在一个还与不还的问题,阿容当然可以不还,按着黄药师的意思,咱就不还咱膈应着他。

    可阿容觉得还是应该还,因为她记了个清楚,再复写出来就是了。别人……包括程渝川本人都应该记得不如她清楚明白,就好比是自己写下的日记,多后以后要是去翻上一翻,准跟看别人的事儿一样。

    “那好,你也不用复写了,既然在长安药山里,我让人去抄一遍就行了。”黄药师一边哼着小调儿,一边写了书信去连云山,那真叫一个得瑟得很。

    末了,黄药师想了想说:“阿容,要么这回天涯山你也去,程渝川这人别的不成,教徒弟还真是有一手。你也不要抱着比试的心思去,多想着去交流去学习,东王西侠的称谓总不会凭空得来。”

    这或许就是黄药师能成功成为连云山药师之首的重大原因,他兼容并蓄,而且总是擅长于发现别人的优点,用来改进自己。就这一点来说,不论是程渝川还是药王,都要略逊于他。

    “不过你不能顶着盛药令这三个字去,要不趁这机会让你改回本来的名字怎么样?”黄药师也是心疼自家徒弟,本该是世家嫡女,该是捧在人上的明珠,却沦落在尘埃里,要不是有扬子洲这机缘,只怕还不知道在哪里。

    所以黄药师找着机会就想给阿容正正名,在黄药师看来,盛雨容三个字阿容肯定级得很憋屈。世家嫡女,隐姓埋名,想想看都是一个既苦又凄凉的话本儿。

    但是阿容对正名没多大执着,不过这个身份倒可以做很多原先不敢声张的事儿,而且谢长青要把容家塞给她,再经由她还于皇帝手里,那么正名是肯定的事:“好,我听师父的。”

    “那药号还是叫黄容不改了,我回头就去总房给你易籍,你把你的雕了名字的玉牌拓一份给我,要改容雨声这名字,没有这玉牌可证明不了。”要正名就正个正大光明,玉牌就是必需的,黄药师知道谢长青的打算,也知道皇帝要做什么,他对这些无所谓。他只要自己的徒弟能堂堂正正地做自己,而不是顶着个假名字活下去。

    “是,那我现在就去拓。”阿容说着就要去取笔墨来。

    但是黄药师却阻止了她:“你这拓片也不能随便拓,拓完了还得去户署盖官印,还要去容家盖族徽,要不然还是没用……别这么傻瞪眼,知道你怕麻烦,这些事自有人去办。”

    按黄药师的想法,像这样的事,当然是交给谢长青,要是为自己的女人正名的能力都没有,那就别想娶他的乖徒弟了。

    “师父,那我先去看病患了,下午还有病患没看完,惊风症的病患我已经施过针了,只等程大先生的定元归一丹炼好就行了。”程渝川坚持让阿容就师父,到最后和黄药师僵持之下,终于变成了叫程大先生。这会儿程大先生正在炼定元归一丹,说是要让阿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丹师。

    丹师……阿容想起来觉得玄乎得很,说实话,丹药一道她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问题要真扯开来,肯定是越扯越扯不清。

    “去吧,对了,那钟碧微你随便派人看看就行,不必每回都去。知道的说你负责任,不知道的该说你蠢笨了。”救未来夫君的前心上人救得这么尽心尽力,不是蠢笨是什么,真是个没脾气的傻姑娘。

    对于黄药师的话,阿容也没有反驳,看还是要去看的,也没有黄药师说的那么尽心尽力。药女能处理得上手,她肯定不碰,药女处理不来了,她当然得自己动手了。

    这么想着就拎了药箱去安亲王和钟碧微宿的院子里,却不想在门外见着了肖校尉和药女都面无表情地蹲在那儿,阿容有些奇怪地走过去问道:“肖校尉,你们怎么都在外头?”

    那药女猛一见阿容,那真跟见了救星似的,上前来拉着阿容说:“盛药令,你可来了,他们太不听劝了,个个身上都带伤吧,还偏偏要蹲这吹凉风,怎么说都不进去。”

    “出什么事了?”阿容看着这几个大头兵,明摆着是有心事的模样,大头兵也有了小心事,这对比反差可真是巨大。

    她问完就听见肖校尉站了起来,叹着气地回道:“盛药令,王爷能听得进您的劝,您去劝劝王爷吧。这钟……哪是什么好婆娘,王爷就偏偏……”

    说完肖校尉还“呸”了一声,侧过脸去显得十分不乐意。说起来这肖校尉也管得算宽的,不过也是,从前的安亲王驭下只一味的严,现在是恩威并施,更显出让士兵们敬服的方方面面来,这就让士兵们打从心底的维护了起来。

    这钟碧微不安好心思,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侦察敌情出身,防控布控的怎么会不知道,所以这些大头兵们不乐意了。这要是将来有这么个将军夫人,他们想想都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的不舒坦。

    见惯来豪爽利落的官兵们这态度,阿容就笑了,只指了院里的树说:“风一吹来,你看到眼前的花草被风吹动了,就没能想到远处山上的树一样得被风吹过。既然你都看得风吹草动,我当然也看得到,更何况站在山顶上的人。”

    这一番话说完肖校尉有点犯晕,阿容是想着在院门前不能点明了,可没想到人大头兵脑筋比较直,所以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盛药令,您的意思是……”

    “只见风过林犹静,你几时见微风吹倒山头树的,想吹倒山上的树,这风还小了点。”这天下能把安亲王这颗树连根拔起的,除了皇帝就只有他自己了,阿容是这么想的。

    于是大头兵们也听明白了,于是大感敬佩地看着阿容说:“盛药令,你果然是个好婆娘,王爷没说错,可惜您都是谢小郡王的心上人了!”

    这话说得阿容满头是汗,瞪了肖校尉一眼说:“安亲王是我表兄,你们别乱编排。”

    “谢小郡王不也是您表兄……”

    ……这世上说真话的人果然都很可恨,阿容白了那群大头兵一眼,想了想决定八个卦,看看里面什么情形。

    其实里面的情形也不像肖校尉他们想的那么风花雪月,完全是安亲王在不着痕迹地问着些不着边际的话,钟碧微哪里是安亲王的对手,只在那儿用风花雪月的心态说着安亲王想知道的事儿。

    其实这不得不说,安亲王还不死心,他非想知道眼前的钟碧微和小楼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虽然不管有没有他都决定在这位身上还报着,但是要真有联系,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至于怎么样个不一样法儿,那安亲王这会儿就自己也说不上来了。

    “声声,在那儿探头探脑的做什么,既然是来巡诊的就赶紧进来,怎么闹得跟听墙根儿似的。”安亲王近来更觉得阿容亲近了,有时候阿容的一些小动作总能让安亲王寻思很久,像是见过,又不确定是不是一样。

    看来从前他真的不曾真正用心过,要不然怎么会只记得一些最表象的东西。不过刚才阿容探头探脑的样子倒和从前小楼近似,不过要是从前,他肯定觉得这不规矩不够大方,显得太小家子气。

    至于现在么——他只觉得有趣而亲切罢了,小楼啊,你要是知道我变成这样子,该往死里笑话我吧!

    其实,咱还真是来听墙根儿的,得亏没长个爱听墙根儿的嘴脸:“安亲王、钟小姐,药女跟我说你们都挺好的,又听说你们在说话儿,原本不该来打扰的,只是我不放心还是想看一眼。”

    对于阿容听墙根的举动,安亲王当然看得明白,看来天底下的姑娘多是八卦得很,要不然从前小楼怎么有个外号叫“八卦楼”呢:“那过来坐坐,长青说你好吃这些点心,叮嘱了几回要给你多做些……肖校尉!”

    正在外头听动静的肖校尉应了声“到”,然后就出现在了院子里:“王爷,您吩咐。”

    “把府里送来的点心盒子拿出来,说到这个,声声,你身边得带个人,总不能老自己拎东西。”对于神似小楼的声声,安亲王似乎补偿得更顺手一些,也实在是阿容好打发,有点心就成。

    是啊,不八卦,不爱甜点心的钟碧微实在让安亲王觉得有些诡异,这就好比一个人披着小楼的皮,做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按小楼的话来说:“还愣什么,叫救命啊!”

    没想到看八卦还能收点心,阿容心想:“这表兄果然有前途。”

    “那我就收下了,回头让长青来谢谢您。”阿容的理论是,既然是他请你帮忙的,当然还得让他来道谢。

    于是安亲王看着阿容但笑不语,一边的钟碧微见状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笑,她做了这么多却不过是清谈闲话而已!

    这世上,什么都不怕,最怕的是不甘与不满,有道是甘心做情愿受,这不甘心了当然会生出不满了,心里负面情绪多了当然是要作怪的……

    声声,小心了,你在河边走得欢喜,河里有人不答应了!

    —————————————废话免费——————————————

    先提醒大家,这个月要手术,如果啥时候我单更了,会提前通知,所以这个月不能一直双更,大家摸摸。

    我会努力加油,努力码字,为健康加油!娃们都乖,啃啃!

168.户部官员到访与身分核查

    当钟碧微与安亲王这潜力股搭上线后,三皇子这支亚潜力股就被抛弃了,三皇子能干吗,当然不能。不过三皇子也没法出来,他没有封号没立府,眼下被皇帝下了死令,要么在宫里待着,要么出去了立即除籍。

    这当然还不算狠的,最狠的是三皇子是嫡子啊,他娘是皇后,三皇子要是想出宫,这皇后没有了嫡子撑着还谓什么皇后,一块儿出宫得了。

    要真搁着自己身上,三皇子还真不怕,可是一旦扯到了皇后身上他就没办法可想了。孝为先情为重,重也抢不到先去,更何况城门禁守得了帝后两重命,不许让三皇子出宫。

    却说这日里,不知道怎么的,安亲王和钟碧微花前月下的事儿被传到了三皇子耳朵里,三皇子气哼哼的要出宫去找安亲王。却还没出门就被皇后拦了下来,皇后看着自个儿子,心里真叫一个百味杂陈:“颐川,坐下。”

    “母后……”三皇子不明白了,为什么安亲王和钟碧微在一块儿,就谁谁都不见其成,难道就因为他是嫡长?

    摇了摇头,皇后道:“你还不明白你父皇的心思吗,这个钟碧微不可取。当年她和长青的事儿是你父皇看在眼里过来的,你父皇这是爱惜你,才下了禁令不许你出宫。你却还在这里天天想着出去,还埋怨你父皇,这却是太不该了。”

    “母后,你的意思是父皇不爱惜大哥,我看在父皇眼里,只有姚皇后生的大哥才是正经的皇子,我们其他兄弟们,都只是陪衬而已。”三皇子因为是嫡皇子,一直被捧在禁宫深闱,又因不能带兵打仗,也不能像安亲王那样驰骋边疆。所以三皇子是个多少带着点儿天真不解事的少年,虽然这少年已经年近二十了。

    只见皇后瞪着三皇子道:“你这就是胡话了,大皇子为什么受皇上眷顾,那是因为姚皇后过得早。你父皇是个念旧的人,尤其是这念起来不关利益的旧,更加珍惜。再说,他是皇长子,就是看得重一点又怎么了,你难道非得妒忌吗?你要知道,兄弟阋墙在你父皇眼里才是最可恨的。”

    其实教三皇子的少傅少师少辅,都拿三皇子当未来的君王教的,因为安亲王风评实在不怎么样。所以三皇子被那三大文臣儒将们,按照仁君圣主的模子教着,因而有时候三皇子眼里容不下别人比自己更重要。

    “母后,我不是妒忌大哥,只是大哥多快意,却把我憋在宫里。要真说起来他才是正经的嫡长子,名正言顺的继位人,我算什么,什么也不算却天天被……”三皇子的话还没说完,皇后就一巴掌甩了过来。

    看着三皇子,皇后颤着声怒道:“你个不成器的,你个不成器的……枉费为娘为你忍气吞声,你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见皇后生气了,三皇子又连忙陪笑脸:“母后,你别气了别气了,我不出宫就是了。”

    长叹一声,皇后心里是恨铁不成钢,嘴上却只得继续哄着三皇子:“颐川,你要记住,不论前头有多少个皇后,有多少个嫡子,你才是正正经经在承天殿里长大的嫡皇子,懂吗?”

    这下三皇子当然连连点头:“是是是,母后,我懂了。”

    此时,皇后不由得想,要是安亲王岂会这么听劝,惯来杀伐果断的安亲王,不论进退早已经没有半丝犹豫,哪会容得别人来劝阻。

    安亲王的这点,才是皇帝一直不放弃的原因,虽然他风评差,虽然他过于傲慢严苛,但是只这杀伐果断一点,安亲王已经有了帝王所需要的条件之一。而优柔寡断的三皇子……实在怎么看都似是庸碌之君。

    皇后可不知道,她印象里傲慢严苛不懂得为人处世的安亲王,现在不仅是杀伐果断,而且驭下是宽严得宜,为人和煦温谨。一个人的名声臭得快,好得慢,但是如果这个人起先太差,转眼又太好,那么这落差必然为人所津津乐道。

    眼下的安亲王就是这样,这日有名老臣的儿子从边关回来省亲,把安亲王的转变这么一说,渐渐地就有些小声音冒了出来。

    “咦,最近药馆的人怎么多了起来,全是些来请太平脉的,真是奇怪了,这不是还不到请太平脉的时候吗?”阿容可真奇怪了,十个病患有三两个请太平脉不奇怪,要是十个里有七个,那搁谁谁奇怪。

    “是啊,盛药令,太平脉多是在八、九月,这才六月,怎么这么来请太平脉的。”陪同在阿容身边的药女同样不解。

    正在阿容和药女这么说着的时候,安亲王从外头走了进来,因为京城的药馆只能走正堂进,没有侧门。所以近来安亲王要是出外去兵部衙门署事,再回来时肯定要经过药馆的正堂。

    大家伙当然也我是见怪不怪的,在堂里的药女、药童、药侍、药令们都自如地跟安亲王问礼。便只见安亲王满脸温切切地笑一一应了,然后就有来请太平脉的病患处于石化状态中。

    当病患们在石化状态中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外头来了几名着云鹤纹官袍的官员进了门来,当药童上前问候时,来的几名官员就自报家门:“户部办差,请问容雨声可在?”

    户部,容雨声,前头两字在病患们耳朵里自动过滤掉了,然而后两个字可过滤不来。京城里有点门路的,现在谁不知道容雨声这三个字。

    而诊着脉的阿容还有点没反应这来,她一直自称阿容,任凭谢长青和安亲王他们怎么叫声声,她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阿容来的。末了还是安亲王听得了话,伸手指了指阿容坐的诊台说:“那儿……声声,叫你呢!”

    众人继续石化,还有这么好管闲事儿的安亲王吗,安亲王,您完全可以再颠覆一点儿!

    “啊,呃,找我干什么,我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需要惊动官府来拿人吧。”在阿容看来,除了犯事儿之外,还有什么能惊动官府亲自上门来点名产延安生地找人!

    于是阿容诊着的病患完全没反应了,僵在那儿看着阿容满脸疑惑的小声嘀咕,病患小声地问了句:“您就是容雨……容大姑娘?”

    “容大姑娘,噢,对了我姓容。”这下阿容反应过来了,管自己叫盛雨容久了,一下子还真转不过念头来。

    这时户部的官员已经站到了阿容面前,那领头的一行礼说:“容大姑娘,在下是户部中郎杨维辅,司各世家身名簿籍,请容大姑娘找个清静的地方,咱们借一步说话。”

    “肖校尉,你帮着安排安排,别让我这表妹受了屈。”安亲王这话一压,人就走远了。

    留下肖校尉在那儿用极标准地军姿站在阿容身边,和那几个刚石化成功的户部官员对眼儿,肖校尉说:“杨中郎,里边请。”

    说完,肖校尉又特恭敬地说:“容大姑娘请。”

    当阿容和户部的官员在肖校尉的护送下进去后,正堂里的“病患”们才反应过来。

    那就是——不得了了,大事件发生了,容大姑娘横空出世了,安亲王野鸡……呃,不是,是恶杀将改脾性变和善可亲了……

    这世界,变得太快了!

    而阿容和户部的官员进了内厅后,肖校尉就镇守门口,啥世家内幕那都不归他过问的范畴,他只管一件事:“王爷吩咐过了,几位也听得,还请勿难为容大姑娘才好。”

    户部的官员连连称是,应声过后,就请阿容坐下了。然后阿容才知道户部的官员是多么的有备而来,她知道的事儿他们不全知道,她不知道的事儿他们倒是全知道了。

    那领头的杨维辅手里拿着她从教养院开始的详细资料,一一对应问话,当然只问几个关键点。要真问细节,阿容自个儿也抓瞎:“请容大姑娘出示容氏玉牌,我们对证过印记之后,若和存档的相符,接下来还另有话说。”

    把玉牌取下来,杨维辅身边的官员就拿着托盘上来,把玉牌拿去到大太阳底下细细查验了,验完后杨维辅又说道:“容大姑娘,您的身分现在只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您在教养院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儿,容大当家和姚大姑的事你可还记得?”

    “教养院里的事我且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何况是教养院之前的事,那时候小,并不记得太清楚,只依稀有一些很零碎的场面,却都越来越模糊了。这些年来四处流落,哪还得工夫去记从前的事儿,只想着怎么活下来而已。”关于教养院里的事,后来谢长青又给她看了些东西,好像他是预料到了有今天似的。

    这时忽然有一人问道:“在记录上来看,你去见过犯官的女儿,那位也是姓容,你去见她做什么?”

    哟,这可查得真仔细,不过要真论起这个来,阿容也不怕,毕竟她知道容家大女儿亲手掐死了自家妹子,这事儿……这些人应该查得到吧!

    还来问她,诈她么?

169.可怜的安亲王与君临天下?

    又提起了那位容大人,对于这个阿容有十足的心理准备,毕竟她自个儿吓自个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当然不能再悚这事儿。

    当即,阿容整了整脑子里的事儿,然后说道:“我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身上有带容字的玉牌,又听说容家有个小女儿,就只当自己是了。如果你们的资料够详尽,你们应该知道容家的大女儿亲手掐死了小女儿。这话是从容家大女儿嘴里问出来的,也就是从了天起我才知道自己不是,以前一直隐姓埋名也只是贪生怕死而已。”

    其实阿容这就是在诈户部的官员了,别人诈了她,她得想法子诈回去,要不然不是处于下风了。

    别说,她这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还真是没错,户部的官员翻了翻册子冲杨维辅点了点头,这时杨维辅才说道:“本是不该问得这么详细,只是容大姑娘的身份毕竟不同,且不论您和谢小郡王有婚约在身,只论您今后回容家的身份在嫡在长那就得小心仔细地核对。”

    “这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人假冒了去。”阿容总觉得不会这样就完,肯定还有别的事儿。

    于是就见那边又有官员指着随行来的一个婆子说道:“请容大姑娘随这婆子去。”

    做什么?阿容特恶寒地想起了那些古装电视剧里,透秀时把衣服脱得光光的然后验明正身之类的。不过她又不选秀,应该不至于。

    和那婆子进屋后,婆子只让她把右边的肩背露出来,阿容就问了一句:“是有胎记吗,别说我还真没注意过这事儿。”

    “回容大姑娘,确实是胎记,这有个很小的叶形胎印,看来您的身份确认无疑了。在这恭喜容大姑娘,您这可就正了身份了。”婆子说完就领着她出门,又冲那边的官员点了头。

    接下来的事儿当然就好办了,阿容在自己的户籍上落了字儿,然后又用了印,末了户部还给了她一张证明身份的牒文,这就意味着官方承认了她的身份。至于非官方的容家,那就另说了,要取得容家的承认,那可不是有证据就能坐实的,那是各种平衡各种角力了。

    户部的官员们走后,肖校尉打过招呼就回安亲王身边去了,阿容又跟没事儿人一样回正堂坐诊,这时候当然发现气氛不对劲儿了。

    “青青,他们这是怎么了?”连云山的人倒都如常,反正对于他们来说,当家奶奶再添点什么身份也不奇怪。只是这满堂的病患个个露出怪异的表情来,这让阿容有点儿不适应。

    “还能怎么着,盛药令您看,那边是侍郎府的,后面是正博候家的,再往后两个是中郎令府上的……普通的病患当然不会像他们似的,这几位在朝里可能是风言风语听得多了呗。”叫青青的药女很随意地回道。

    于是阿容一摇头,难道这些人早早来请平安脉,是因为风闻她在这里?这样想听起来实在有些自恋,阿容环顾四周一眼,叫了句:“下一位。”

    但是这病患还真没法儿诊了,阿容诊了几位后,遇到的接连都是那京里各部的官员,她实在受不了那些人奇异的目光。

    末了一摊手,让人去另请了一位药令来,这才脱开了身。走在后园时,她的身份倒没引起多大奇怪,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过又添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而安亲王和钟碧微都是早就知情的,路上遇着了可以起来走动的钟碧微,只见钟碧微笑着说:“恭喜容大姑娘,名份这东西虽不见得人人看重,但压在身上总有些好处的。说起来容家与家里还有些来往,以后还要请容大姑娘多给些情面才好。”

    对于钟碧微,阿容近来也越来越坦然了,不就长得跟自己从前一样,没什么。就当自己有一双胞胎姐妹,千万不能拿她当自己,这非得吐血不可。

    “钟小姐说笑了,我向来是个不好管事儿的,容家家大业大,说不得也轮不到我过问,自有人去办。说到底咱们都是姑娘家,能图什么,不过一世安稳,觅得良人而已。”阿容试图把话题岔开,然后赶紧结束。

    但是钟碧微却没有结束的意思:“容大姑娘这想法儿倒是女儿家的很,记得容家可是有嫡女当家的前例,将来你要是当了家,这事儿可不就得你管嘛!”

    听着这个,阿容连连摆手,然后又心想:“不对啊,钟碧微从前也知道我的身份,可没见她这么热情过,这丫头是有异必生妖孽,得防着点儿才行。”

    于是阿容说道:“以后的事儿以后说,再说我只想施药于天下人,替人解忧排疾,可不想被这些俗事缠了身。纵便以后容家真到我手里,我也就是个当甩手掌柜的,那还不如不交给我呢。”

    只见钟碧微作讶异状,掩嘴惊道:“这怎么使得,那可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东西,怎么这先头就没了志在必得之念呢。”

    哟,撺掇咱去争容家的当家家主位子吗,这可是个注定要头破血流的事儿,这事儿可划不来:“人各有志,我可是志不在此。”

    跟钟碧微客套了好一会儿,阿容警惕心生了后倒也没倒出什么去,太极打得溜圆,反正就不肯提什么家主、掌家的事儿。

    掌容家,那以后是皇帝志在必得的,她还是别志在必得了。

    午后谢长青回来时,阿容正在炼药房里给几名病患炼第二天服用的丹药,谢长青问明了阿容的去向后,就到炼药房里找她。

    这会儿阿容正跟程渝川在那儿说炼丹药的避讳和手法,说得一干药女药童在那儿听得云里雾里,而药令们却听得津津有味儿。

    倒是程渝川先看见了谢长青,招了手说:“找阿容吧,给你们半个时辰,待会儿把人给我送回来,还有许多事儿没说呢。”

    于是谢长青愣了愣,什么时候自家姑娘还要跟别人抢,好像给他半个时辰还莫大荣幸了,这事儿闹得:“是。”

    “皇上让我问你一句,安亲王什么时候可以痊愈,说是一到秋过边关就会有战事,安亲王要赶紧回边关,虎符将军剑都在安亲王手里……”然后谢长青就想起来,大将军剑在阿容手里。

    “早就可以回家了,眼下伤口也好了,只要不亲自上阵杀敌,镇守边关发号施令有什么不可以的。”阿容望了眼安亲王所住的院子,心说其实是安亲王自己不愿意走,最近正和钟碧微特亲近。

    “按皇上的意思,一定要让安亲王结结实实地回边疆去,这一仗过了,只怕安亲王就算再想打仗,也只能老实留在京里了。”皇帝虽然不长,但也要立太子了,这个就很微妙了。

    如果安亲王做太子,军权在掌倒是没什么,但是如果安亲王不是太子,那安亲王的身份就会很尴尬。安亲王没当太子,军仅得双手交出来,但是他带兵多年,在军队里的威信,谁也比不了,更何况安亲王近年来变化得让下面的人态度也跟着变了。

    “噢,让安亲王不打仗,他会受不了吧?”阿容开始同情这位了,据说是打小就在军营混迹,现在玩得正趁手的时候,皇帝要削权了。

    于是阿容误会了,以为皇帝要削安亲王的兵权,这在阿容看来是正常的。所以再见到安亲王时,阿容还真有几分不忍心,彪悍了小半辈子,以后可能要在京里憋屈的活着,将来只怕活得很艰难啊!

    她眼神不对劲,安亲王当然看得出来,便问道:“声声,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活像我挺可怜。”

    这时谢长青也在旁边,他见阿容这样,一琢磨估计是阿容又想歪了,这姑娘惯常做的事儿就是把事儿往深里想,有时候想得正是地方,可有时候就想到沟里去了:“她成日里胡想,就没怎么想对过事儿。”

    ……

    这是赤果果地歧视,阿容瞪着谢长青:“我哪想错了,你说安亲王这回打完仗,以后可能都没仗打了,那不是皇上要……”

    “什么?”安亲王当然不会跟阿容一样把事儿想到歪道上去,一听这话就明白,皇帝要立储了。

    “没想到这么快吧。”谢长青问着震惊中的安亲王。

    听到这问题,安亲王特想答:“是从来没想过这事儿。”

    君临天下,任哪个男人都是热血沸腾的,安亲王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近来多在战场上热血,还真是没想过这茬儿。

    “也许是老三,你别想太多了。”

    “这话你自己说着都不信,你信了上头也不能答应。”谢长青传达完该传达的话,然后看着傻愣中的阿容摇头说道:“现在想明白了?”

    “我明白了……”原来是要立太子,卫朝应该也叫太子吧。

    不对……这两男人有阴谋,干嘛要在这里说,刚才谢长青就应该直接把她想歪的调正来,偏偏要到院子里来说。

    噢,原来是为了说给钟家妮子听……这俩黑心黑腹的,不过干什么要算计钟碧微。

    阿容,这回你没想歪,不过除了说给钟碧微听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再互相透话,谢长青在传达上头的心思,而安亲王是在求解……

    只剩下最后一仗了?这一仗能不能成行且另说,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170.小楼的萝卜与阿容的坑

    时入七月,安亲王整了戎装,他接了皇命,将直驱边疆安邦定国。出京的日子选的是七月十六,初一的时候皇后懿旨传了各家在京的女眷进宫,说是要为安亲王选妃。

    这可是个大消息,明眼人谁不知道安亲王将来是可能高坐云端的。不说在不在京这一条,也只有京里的各世家闺秀才配得上安亲王的身份。

    但是这时的懿旨突兀地加了句在京,有心思的人就读出味儿来了,这安亲王的婚事,皇后是不好做主的。按说这位嫡长子,那是皇后见了都得敬三分的,毕竟皇后也非结发之妻。

    而当安亲王听到这消息时,他直接就拍了桌子吼一声:“胡扯……”

    “王爷,您今年二十有七,您也该立正妃了。您看看王府里,连个正经管家的女人都没有,那像什么样嘛!”肖校尉是这么劝的,没个婆娘哪叫家,怪不得他们王爷成天到晚的就不乐意着家呢。

    其实安亲王也明白,要立储,就必先立正妃,而且是最好抢在前头把皇长孙生下来,那事儿才板上订钉谁也动不了了。

    “长青、声声,别在那笑,再笑我就进宫说我就乐意娶声声,让你们俩都有泪没地儿流去。”安亲王就见不得那俩看热闹的,在一边笑得我扎眼。

    缓了缓笑意,谢长青说:“一正二平四庶,你这回一选就是七个,一个不够。”

    七个……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妻四妾啊!真强悍,人韦小宝追了多会儿才追到七个老婆,安亲王直接一趟得足七个,这人生真是彪悍到不必解释:“那看来大家伙都不用抢了,总会轮着几个有份的。”

    “七个!”安亲王自己也傻眼了,王府里就几个侍妾,说实话他还从来没碰过。在某些方面说,他在心理上接受不了那几个女人,所以从他来起就没怎么见过。

    “王爷,那洞房怎么办?”肖校尉摸着有些微胡碴儿的下巴,破为费解地问道。

    大被同眠啊,阿容“嘿嘿”地乐了,说:“安亲王,看来得给你加味还元丹了。”

    还元丹么,当然是那强肾养元的丹药了。安亲王听了瞪阿容一眼,说道:“放心,将来长青也会有这时候,你先想着给长青用什么吧。”

    “初三就亲选,你还是把送来的名单看看,了解清楚了再选合意的,至于……你看着办!”说到这儿,谢长青看了眼钟碧微住的屋子,那意思十分明显了。

    到初三亲选时,其实很简单,做为“随侍”的药令,阿容还有幸亲眼目睹了这一盛景。她坐在安亲王身后,面前挂着帘子,帘外是一拨一拨的姑娘,一队队地被领进来。

    “见过安亲王!”打头的第一位生得漂亮端庄,那是跟花儿似的脸,跟水似的眼,柔柔软软的身段儿看起来就让要想掐上一把。

    这时安亲王身后的太监凑过来低声说道:“王爷,这是陈氏嫡长女陈静妍,今年十八,是京里有名的才女,您看是去是留?”

    陈家,阿容听着耳熟,这才想起前些时候在扬子洲见过的陈遇之。这远房和近支就是不一样,看看人这姑娘,端庄高贵,哪像陈遇之这痞子。

    “去……”

    第二位也是熟人,姚家的:“这是姚氏嫡女姚海棠,今年十七……”

    “擅长什么?”

    “……女工出众,天下闻名。”这纯粹是瞎话,姚海棠经营着一间海棠衣馆,卫朝天下,但凡是大一点儿的城池就有海棠衣馆。所以与其说女工出众,还不如说他老姚家的人都是会打算盘捞银子的。

    这时候安亲王忽然着阿容,皱着眉问道:“声声,我真的得娶她们其中的?”

    初先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无非是天天看看名册而已,可是当眼前站满了人的时候,安亲王就有了真实感,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要不你想怎么样?”阿容觉出来安亲王有些迟疑,可是她不明白这位为什么迟疑。

    这时安亲王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也盼那一夫一妻恩爱白头,或许偶尔花天酒地赞她人窈窕美妙,可总希望回了屋里头,是一双人儿多一个也没有。”

    要是没有小楼,他或许还真欣然应了,可是有小楼,他真是只想和小楼屋里一双人。

    “我可真没想到,您这有这心思。”这安亲王也能算这个时代的稀奇少见的人了吧,竟然还一双人。说到这儿,谢长青以后要是纳小怎么办,这可不成!

    “不是每个男人都想妻妾成群,当然妻妾成群确实是很多男人的梦想。”安亲王丝毫不否认,他曾经就有过这样的梦想,可末了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感觉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妙绝伦。

    张嘴想说什么,阿容忍住了,她特想骂这位:“矫情什么,就你这身份还谈一双人,也不嫌倒牙。”

    这时安亲王忽然动了动眉说:“起帘,请诸位姑娘都入堂来。”

    虽然不明白安亲王想做什么,但是旁边侍候的太监还是把帘子卷了起来,姑娘们一一进来,这时没见过安亲王的姑娘,也终于见着了安亲王。

    于是个个眼里都见了喜色,而见过安亲王的,如姚海棠、钟碧微等,皆没有表现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来。

    这时安亲王站了起来,看着堂里的姑娘,心想:“前世今生几曾这样被人摆布过,这感觉着实不好,就说眼前这姑娘吧,她只怕心里也有个心心念念的人。”

    又顺着看了那一溜姑娘一眼,他也心知这辈子自己真是有很多东西决定不了。但在这事儿上,不管哪辈子他都要自己做主。

    但是这些姑娘们来了,总不好退人回去,总该有个因由说道,要不然皇后那交待不了:“来人,去把几位十六以上的皇弟请来。”

    长兄嫡子,替自家弟弟安排安排也是正常的,到时候没合意的就说一句容后再议就成。

    当几位成年的皇子们被请过来的时候,只有三皇子没来,而其余诸皇子一看这阵仗,四皇子先笑了:“大哥,你选亲,还要我们来参合参合不成,还是想让我们提前见新嫂嫂?”

    “道是兄弟有福同享,我怎么能一个人得这喜,这不趁着京里各家的闺秀都在,咱们来个同日选亲如何,也不枉咱们做了一回兄弟。”安亲王说着就让太监给唱名,于是皇子们傻眼了。

    虽然安亲王说得没错,将来就算是他们选亲,也只是在这些姑娘们中间选,可这同日选亲,到时候看上同一个怎么办。这时候皇子们心里都一个想法儿:“这大哥,办事儿越来越冲动了。”

    可是安亲王能干这样的事吗,小楼那会儿就喜欢看相亲类的节目,他从前鄙视得很,却没少陪她看过:“咱们这么办……”

    于是阿容呆了,这这这……可不是她最高兴看的场面吗?这相亲规格可就太高了,未来的皇帝王爷们以及各世家的嫡女长女。阿容呆完后就开始兴奋,这戏好看。

    到了最后,皇子们还真有选了侧妃、庶妃的,选正妃只能是嫡长女,这无论如何得等安亲王选完才行。这时候安亲王也想好了办法应对,可是外头太监一唱名,屋里皇子们就傻了:“皇上驾到。”

    好嘛,这下规格更高了。

    皇上来无他,就是因为听说了这里的事,知道他这大儿子要耍幺蛾子。末了皇上往上头一坐,既然都来了,今天干脆各家都把正侧名份定下来,于是安亲王这下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好吧,正侧,只三个,比七个少。

    其他皇子只需要再选侧妃,独独安亲王正妃侧妃都还没选。这下皇子们看着他,意思是:“大哥,看你的了!”

    这时太监拖着盘,盘上放着三件儿东西,一件是金嵌玉如意,两件是白玉芙蓉壁。金嵌玉如意给正妃,白玉芙蓉壁给侧妃。

    当安亲王拿着金嵌玉如意时,正好走到姚海到和钟碧微面前,于是皇帝咳嗽了一声,安亲王明白,这是皇帝在说:“就是她了。”

    “不想被安排,还是得被安排。”安亲王苦笑了一声,想也没想就把玉如意给了姚海棠,这是皇帝的意思。

    于是姚海棠傻眼了,钟碧微傻眼了,其他人都表情正常。这时左右各一个人,右边是钟碧微,左边是姚海棠,总不可能让堂堂姚家的嫡长女做庶妃不成,那姚家能答应。

    当安亲王把白玉芙蓉佩放到钟碧微手里时,钟碧微泪眼盈盈,别人看着是高兴,可阿容却明白那是落差太大,不能相信地泪珠子。

    给了玉后,算是初初定了名份后,这其中当然还会有变数。因为今年是不能娶的,太后新丧一应皇族子弟的婚嫁都要延至明年才成。

    末了,阿容又和安亲王一块儿出来,阿容看着安亲王忍不住感慨道:“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个萝卜要怎么种……”

    阿容说的是从前的家乡话,而且萝卜……卫朝可不是这叫法儿,更重要的是这“一个萝卜一个坑”六个字,可是从前就爱说的,阿容一时嘴快了……

    此一句话,安亲王如蒙雷击,怔愣当场!

171.熟悉的话与将揭晓的事

    说起来阿容真没想到一时嘴快会惹出什么事来,毕竟安亲王也不定能听明白什么意思。当她意识到自己说了这话时,不过是捂了嘴嘿嘿笑了两声,并没太在意安亲王震惊到麻木的神色。

    而安亲王耳里,这话几乎是振聋发聩的,这分明是小楼经常说的话,口头禅一句,从前他很不喜欢这样,觉得这当口头禅实在有损身份。

    所以当安亲王再次听到这句话时,他怎么能不震惊,当然若是南方一带,这时候的乡音也是差不多的。不过阿容刚才说话的语气和仪态实在太过像小楼了,安亲王看着阿容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声声,你刚才说了什么?”经过了钟碧微的事,安亲王再也不会对形与神抱太多期待,所以他才能愈发地拿阿容当妹妹看。

    ……啊,果然被抓包了,阿容捂着脸,脑子迅速地反应着:“啊,刚才那句话啊,我听别人说的,好像是哪位病患来着,你也知道我记性好嘛,一听就记住了。我就知道这话大概是说一个人只能同时做一件事,多了干来之类的。”

    原来是这样,不过安亲王还是留了个心眼,这事儿得回头找机会再探探:“我听着这话有趣,像是南方那边的口音,这又软又柔的,你说出来还真有几分腔调。”

    “噢,那那病患就可能是南方人。”阿容在心里捏了把汗,又一想这话也没什么啊,于是又坦然了,继续跟安亲王拉着话。

    而这时的安亲王已经是心生疑惑,脑子里有些乱了,两人谈得漫不经心。回了药馆时,正碰上谢长青出来,就拉上阿容一块回大公主府用饭。

    “今天选亲有意思吗?”其实是阿容强烈要求去的,谢长青见她有这爱好,就顺手满足了她。

    “挺有意思的,不过这对她们不公平。”这话她不会跟安亲王说,倒是跟谢长青说得顺溜。毕竟那位是王爷,而且大有可能要当皇帝,她可不敢造次。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公平,她们生在世家,就注定了将来会有这么一天……声声,前面出事了。”谢长青话没说完就拉着还在想事儿的阿容往前头跑过去。

    到了地方一看,人群团团围观之中,有一个男子七窍流血躺在中间。一见有病患需要施治,阿容迅速地反应过来,迅速地诊脉,然后又连忙从怀里掏出针来:“长青,你把他扶起来,我要行针过背后的穴。”

    见状谢长青从怀里掏了丹药出来,然后给病患服用,再催化药效:“声声,不要用十振针,这时候他经受不起,直接用角针,深扎刺穴,不要揉抹。”

    听谢长青的话,阿容连忙把针又收回去,然后取了角针来,但是一扎下去,竟然在施针的部位凝结出血珠子来来:“长青,施针的部位有血涌出来。”

    闻言谢长青道:“再刺下一个穴道,如果再有血涌出来,就改施毛针。”

    振针比角针粗,而角针比毛针粗,毛针即长且如毫发,所以扎起来需要一定的技巧,而且光技巧还不行,非得要有内劲不可。

    当阿容再下一针见有血珠凝结时,就把针递给了谢长青:“我只带九根毛针,但是现在需要十三根,怎么办?”

    这时周围一直安静着的人群里有人上产有一步来说:“两位是连云山的药师吗,我替二位去连云山药馆取。”

    “那就麻烦你了,最好把担架一同叫来。”阿容一边说一边让人群散开一点,别围得太紧了。这世上爱看热闹的人实在多,赶不走只能让她们往后退一点了。

    当谢长青凝神施针时,阿容扶着那病患,这才发觉得病患的骨头好像折了不少,这就吓人了:“请问有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伤得这么严重,他是什么人?”

    于是旁边围观着的人群里有人上前丙步说:“药师大人,他是给那家酒楼修屋顶来的,但是绳子没拴牢,他从屋顶上摔下来了,就摔在那石辗子上面。”

    酒楼,本来就地势高,后门都有个坡度,前门似乎记得是有十几阶台阶,这是京城里某家名下的酒楼。规制很高,当然,这个时代也有民居不得高过宫殿的说法,只是宫殿高在盘龙山上,民居想要高过宫殿,那还真有点儿难度。

    “怎么样,没有出血了吧?”阿容这时候当然不会去说老板不管工人死活,她没这闲心,她现在只关心病患能不能活下来。

    “毛针没有出血,只是看来骨头碎得很厉害,得马上送到药馆里去接骨。”谢长青刚才扶着这人的时候就顺道摸了骨,虽然断了不少,但是断的位置都很正,可以通过接骨接起来。

    正在他们俩说着的时候,远处药馆的人抬了担架来,来的是江药令,一边支使着他们把担架放好,一边把针包递给了谢长青:“怎么样了?”

    “内出血,骨折,可能压坏了内脏。”这是阿容的初诊,至于细诊还得去药馆里才能施行。

    施完针后,怎么把人移到担架上去也是个问题,好在阿容有办法,问人买了一块被单。然后把被单顺着拉进了病患身底下,再施力把人抬到担架上。

    等顺了药馆时,药馆竟然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施行刀针的诊室:“先不忙着施刀针,先去把药备来,我再细诊一下。”

    细诊过后阿容把病症书写好了,只除了名字年龄住址一类没填之外:“有多处骨折,第八根和第十根肋骨有向内折的迹象,探针进去有血涌出来,看来这刀针是免不了了。”

    “还没有找到他的家人,施刀针得有家人的同意才可行。”

    这话是这么说的,可是现在哪里去找病患的家人,刚才她就已经把周围的人问了一遍,都说不知道这人住发里,阿容急道:“可是病患拖不起了,等等……为什么百味楼的人也说不知道,他明明是百味楼请的人!”

    “这样的泥瓦工匠,一般是临时到西街头去叫就成,哪里有人会长期请个泥瓦工。说到这,倒是可以去西街问问。”谢长青说完就赶紧吩咐人去办。

    等把西街几个长在那儿谋事的人找来时,终于有人把这人认出来了:“他没家人了,就一个人。”

    “那……先施刀针,你们做个见证,人到了我们这里我们自然是尽力施救,但这人伤得太重……”

    阿容话还没说完,那几人就道:“要送了命,这见证我们可不敢做!”

    这时候他们是在诊室外头的廊下说话的,谢长青刚被叫进了诊室,阿容见没人敢来应这个证,不由得有些关键,嘴里咕哝一声说道:“要手术了没人签字,这搁哪个时代也不成。”

    等会儿,现代出灾祸要手术又找不到家属时谁签字?她没印象,这环节她还真没遇着过。

    “手术……签字,时代……”这六个字就是三个关键词,一下子就飘到了安亲王的耳朵里。于是安亲王皱眉了,为什么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一个事实,那就是——阿容其实就是小楼!

    在卫朝是没人这么说话的,再综合阿容的种种举动,安亲王不由得不这么怀疑,但他是个不轻易下定论的人,要不然见到钟碧微时就会倾尽所有。但是他没有,他一直就是这么个小心谨慎的人。

    所以,安亲王没有当即就上前去问,而是琢磨着什么离去了。回院儿的路上,安亲王皱眉回忆着某些事:“小楼最熟悉的会是什么场景?”

    这本应该是很好回答的问题,但是安亲王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末了就想起当初小楼生气或不高兴的时候,喜欢找个池子扔石头,直到打出很多水漂来才会罢休。

    生气?安亲王想了想:“声声好像还没生过气,谢长青那儿捧得跟珠玉似的,她哪会不高兴。”

    “算了,总不能刻意让谢长青把声声惹毛了,万一不是的,凭声声那手脾气,知道是我安排的非发狠不可。”安亲王摇着头,觉得另想法子。

    但是有些事,不必你安排,该知道的时候,就会像水上浮着的花花叶叶一样流经眼前。

    今天救下的那个病患,医治无效,在抢救了近四个时辰后还是过世了。那病患在死前有短暂的清醒,拉着阿容的手说:“救……救我……我不想死……”

    那时候阿容就知道这人救不活了,可是她还是要笑着说“好”。

    她也知道,每一个行医之人的手下都最终会死人,而且不可避免的可能会越来越多。这世上有很多病患,能救的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这是第一个……第一个的意义永远是不同的!

    “声声……”谢长青这时候唯有把阿容搂在怀里,看着她豆大的泪珠从脸颊上滚下来,不由得伸手去擦。

    “长青,我没有救回他来,他说他不想死,可是我没有救活他……”阿容以为息可以安慰好自己,结果还是趴在谢长青怀里哭了出来。

    “声声,当我有救不活的病患时,我总是习惯为他们颂经,要不要试试。”

    阿容想了想,摇头说:“我要去鱼塘那儿!”

    于是有些事情,总要揭晓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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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怀缱绻介绍:
到古代后一穷二白
是奋斗,还是攀权贵
这还用考虑吗
所谓豪门诚可贵,自力更生价更高
但是公子您要做什么
您在那儿春怀缱绻,春心荡漾没关系
别妨碍我自力更生啊!
泪~~~贵公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
(坑品良好,完本保证,所以伸出小手来圈养俺吧)
(12月PK……留保底粉票票给我咩,鞠躬,谢谢大家)
春怀缱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怀缱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怀缱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