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辞旧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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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屋子的田柳,接着话茬怨怼道:“希子,你别阴阳怪气的,强子就是觉悟高,干啥像啥,素质比你高几百倍,你别刺哒(损)他,咱家里就你贾希办事最没谱,你还知道回来呀?!离开伊宁市不吭气,这回伊宁市了,连个屁也不放一声,要不是豆豆今天告诉我,我还以为你藏在那个角旮旯躲着呢。真是的,对我,也不吱一声。”
贾希听到发小田柳的声音,赶紧将手在围裙上擦一下,连忙迎上前去。
“柳子,你这是咋啦?咋两年没见,你头发都白了?!”贾希望着两鬓斑白的田柳,诧异而愕然的神情,惊讶地扬声问道:“你还比我小两岁撒,咋成这样了?!”
田柳看着贾希一脸的难过,笑吟吟地安慰着,“都要快奔四的人了,头发白了,还不正常呀。”
穆浣笑着跟贾希打招呼,“希子好,柳子这是伤心闹得,哎---给田杉办理后事那两天,一夜白头。”
一提到田杉,屋里的人都神情泫然,一脸的凝重。
田穗见状,用手揉揉自己发酸的鼻头,转移着大家的话题,“希子,闻着你这火锅味比火锅店的香,就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咋样?”
贾希用手背擦了下湿漉漉的双眼,伸手拍了拍一脸忧伤的田柳,“行了,不想那么多了。二哥,味道绝对比火锅店的正宗,我这两年在外,可是没干别的,光在火锅店、饭店打工挣钱了,学了一身手艺回来的。”
体贴细心地穆浣走到田柳身前,伸手给他解灰色呢子大衣的衣扣,柔声安慰道:“柳子,今天,咱开开心心的迎接2000年吧,你要是在难过,天堂上的爸妈、田杉都不会开心的。”
虽然田杉去世一段时间了,但是只要想起或提起田杉,田柳的心里就撕扯着疼。
贾强也走上前搂住田柳的肩膀,劝导道:“哥,甭想了,啥事都得看开点,你瞧瞧我的身世,多可怜呀!哎,不也乐呵呵过着嘛,人活一辈子要看开点,乐观点,否则不悲观死呀。”
田穗大喇喇地对着田柳说道:“哥,好了,跟你商量个事呗,明儿是元旦,你应该有时间休息吧,今晚咱哥几个喝点,既要庆祝2000年来临,又要庆祝贾希跟我妹子破镜重圆。”
一听到晚上要喝酒,贾希跟田豆异口同声地自责道:“酒,坏了,忘了买酒了,我(你)真是猪脑子。”
田柳、穆浣等人见贾希和田豆这么默契,无不摇头感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愧是两口子,真的心有灵犀呀。”
田穗瞪大溜圆的眼睛,又摆起舅子哥的谱,责怪起贾希来,“希子,我看你这两年离开伊宁,都忘了咱伊犁的老规矩了,无酒不成席呀,你说,没个酒,你这是请的哪门子客呀?!”
看着小姑子田豆闹了个大红脸,车桂花狠狠瞪了田穗一眼,“咋,没酒就吃不了饭了?!我们要吃火锅,吃火锅比喝那个破酒强多了。”
贾希从裤兜掏出钱包,对着趴在写字台上写作业的贾向阳、田稼轩喊道:“向阳、稼轩,快帮我出去买几瓶酒去。”
这边,贾希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楼梯口传来祁海的声音,“甭买了,我早已准备好了,好几种酒呢,老毛子的烈酒,咱伊犁的伊犁老窖,还有两瓶茅台呢,够不?”
田穗一听,快步走到楼梯口,边从祁海手中接过酒,边连声道:“够了,够了,足够了。”
祁海身后,贾欣和梁寒搀扶着气喘吁吁的穆恩,正吃力地爬上楼来。
贾希赶紧放下酒,走过去,帮着搀扶穆恩,歉意地笑道:“哎,我这家啥都好,就是楼梯有点陡,老人腿脚爬上爬下的,不大方便。”
梁寒初次来到田豆家,她边走边四处打量着房间的摆设,赞叹道:“贾希,你这套小二楼,可是发大财了,我听说,你们这片拆迁费补偿挺多的,黄金地段呀。”
田豆笑着跟梁寒夫妇打着招呼,“叔叔好,阿姨好,这两年有不少房地产老板打我这栋楼的主意,我都没松口。这房子干啥都方便,我傻呀,卖了它,以后肯定后悔。”
退休后成为美食家的穆恩,闻着屋内浓浓的、热腾腾的香味,夸赞道:“哎,别说,贾希,你这火锅做的挺地道的,不用吃,闻都闻出来了。”
大家寒暄完,都坐在餐桌旁等候晚餐。
旁边的孩子们围坐在一个圆形火锅桌旁,一个滚着红油汤和清汤的鸳鸯锅。
火红的热汤里浸着几根雪白的大葱,粉红色的鸭肠、黄色的黄喉、晶莹的粉条、片片牛里脊肉翻滚着。
穆恩看着嘟嘟大快朵颐地吃起来,他好奇问道:“贾希,咋,咱伊犁有卖这套餐具的?”
田豆接话茬,解释着,“没,叔,这都是贾希从成都带回来的。”
贾希将芝麻香油放在餐桌上,给穆恩说道:“叔,知道不,我这次从成都回来,别的啥也没带,就带了这套笨重的家什,还有几十包火锅底料和咱伊犁没有的食材。”
梁寒摇着头感慨着,“不愧是干烧烤的,干啥都忘不了老本行。”
贾强笑着打趣道:“阿姨,你是不知道,我哥就是个吃货,走到哪里都想着吃好。”
被弟弟的话说得脸红脖子粗的贾希挠挠后闹勺,解释道:“这不,小时候,我跟弟妹们没爸妈照顾,从小饿怕了,都是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想到贾希家那时的情况,亲朋好友都理解地笑着。
田柳见旁边的孩子们吃起了热气腾腾的火锅,他们大人这边没啥动静。
餐桌上摆着一只切剁好的卤鸡、两盘卤制的牛百叶、两盘皮辣红,还有两盘油辣子。
田柳着急地问道:“希子,你不是请我们吃火锅吗?你的火锅呢?不会是让我们吃孩子们的剩饭吧。”
身旁的穆浣伸手拽拽田柳的衣袖,低声道:“别介呀。”
田柳跟贾希从小就是发小,说话也就没遮没拦的,“哎,我家小浣可是喜欢吃火锅,你买魔芋、土豆、肚片、毛血旺没?”
贾希变戏法一样在桌子中间放了个铁质圆形环。
他扯着嗓子用浓浓的川音语调吆喝道:“吃火锅哩,正宗的成都火锅,辣的过瘾,辣的巴适的成都火锅,吃撒有撒,魔芋肚片土豆片、豆腐粉皮牛里脊、鸭肠木耳青黄鱼。”
穆恩等人被小二贾希的举止逗乐了,喜欢吃青黄鱼的梁寒诧异地问道:“贾希,今晚上能吃上青黄鱼?”
将双手端着的菜盘子放在孩子们的圆桌上,女主人田豆腾出手来,开心地说道:“下午,贾希去西大桥菜市场买菜,路过友谊医院时,看到有个回族小伙站在路边买青黄鱼呢,他一股脑全卖来了,一共三条,都不轻,每个都有两公斤重。阿姨,我们今晚做了一条,剩下两条就是给您二老留的,待会儿,柳子哥别忘了提回家。”
“那咋好意思,连吃带拿的,这真成了吃不了兜着走了。”梁寒捂着嘴笑着,不好意思地拒绝着。
“妈,甭客气,在豆豆和希子这里,就当是进了自家门了。”田柳对着丈母娘说着真心话。
“小心哦,大家坐着甭动,热气腾腾的火锅来了。”只见贾希双手用洗碗布端着一大盆不锈钢火锅走了出来。
贾希将火锅在煤气灶上用铁锅煮好食材,然后倒进不锈钢盆里,等大家吃完后,他再去煮。
贾希做的火锅味道好,看相也好。
这麻辣的香味激起了众人的食欲。
大家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贾希用公筷夹着烫好的毛肚放到穆浣碗里。
随即,他给每人夹起了一些毛肚。
看着体贴信心的贾希忙着为大家服务。
穆恩发话了,“贾希,别忙了,你也赶紧吃吧。”
贾希最后给田豆碗里夹了些毛肚,解释道:“毛肚得赶紧捞出来,时间长了就老了。”
在整个就餐过程中,贾希一直为大家尽心尽力地服务着。
坐在餐桌旁吃火锅的亲朋好友们吃的大汗淋漓。
在餐桌旁和厨房里忙碌的贾希,也是挥汗如雨。
大家吃了七成饱,没那么饿了,吃饭的速度也慢了起来。
男人们开始喝酒,女人们开始聊天。
晚上吃饭吃得少来减肥的田豆,替换贾希忙碌起来。
她端着煮沸的火锅,放在餐桌上的铁环上。
她拉拉喝酒的田柳,打听道:“哥,交通部门有认识人不?贾希打算开出租。”
田柳通红的脸说道:“这下,你可问对人了,我也是上次跟姐夫海米提聚会才知道,他家大表哥米吉提在市交通局就是负责出租车管理工作的。”
喝的头有点大的田穗没反应过来,“海米提啥时候有个大表哥了?我咋不知道?”
田柳指着田穗戏谑道:“天天说自己酒量大,你就吹吧,就这点弯还转不过来。海米提的生母是个维吾尔族,他妈妈娘家的姐姐的儿子就在交通局工作。”
“哦---”田穗讪笑着,“这么多年过去了,都忘记咱咚咚姐婆婆的样子了。”
田柳对田豆说道:“等节日过后,你找姐夫去,让他带着希子办理手续。对了,你们光说开出租车,车买没?”
贾希将打听出来的消息告诉田柳,“我打听了,以前的夏利车好像被咱伊宁市的出租车司机叫做易拉罐,出车祸时,就跟易拉罐一样,被其他车子撞得扁了。现在新买的车要质量过得去,至少要保证乘客的人身安全。听说统一换成桑塔纳轿车,办手续时按照交通部门的要求来做,准没错。”
田柳点点头,提醒到,“希子,你开出租还是开烧烤,都是自由职业者,现在伊宁市在开展自由职业者养老金扩面征缴工作呢,你赶紧去缴纳养老金,到了退休年龄也能领上退休工资了。”
“你说啥?干个体的也能领上退休工资?不会吧?!”田穗跟贾希诧异,而又欣喜若狂。
“有啥不会。”穆恩说道:“咱国家政策越来越好了,我可是听说了,最低缴费年限15年,多缴纳多领取工资,少缴纳领的工资少点,到了退休年纪就能领退休工资了。”
田豆高兴地对着车桂花和贾欣说道:“那嫂子跟欣儿也应该去缴纳,到时候领退休工资。”
车桂花连忙点着头,兴冲冲说道:“节日后,我就去缴纳。”
贾欣淡淡一笑,“我年初就在霍尔果斯口岸缴纳了,当初还以为,也就是帮吃公家饭的完成工作指标呢,他们告诉我,我还半信半疑呢,看来是真的。”
“就是,这两年,我们帮着口岸上班的人存款、缴纳保险啥的,也没当回事。”祁海憨笑着。
田柳随口问道:“海子,你这辆牛头办下来不少钱吧?”
祁海答道:“办完购置税、保险啥的,快三十万了。”
穆浣打趣道:“三十万,牛头就是牛,这钱够牛气。”
田柳望着闷头吃饭的贾希,关心道:“希子,想好没?啥时候再领结婚证?”
贾希深情款款望着给亲人们倒茶水的田豆,“当然是越快越好。”
田穗听了,长叹口气,摇着头说道:“希子,这次你跟豆豆领结婚证,一定征得爸妈同意,老爷子可是对你不放心哟。”
贾希的神色凝重起来,忧郁地低声道:“不知咱老爷子松口不?”
田柳善意地提醒道:“这次,危险,反正有你等的了。上次你俩瞒着小叔偷偷领证,把小叔气的生几天闷气。这次,你再干这一出,还不得把小叔活活气死。希子,你这是最近没看到小叔、小婶的精气神,自从田杉走了后,把小叔小婶的心都掏空了,小叔小婶苍老许多。这次,你跟豆豆复婚,可千万征得他二老的同意,再领结婚证。”
田穗仰头喝着白酒,说着真心话,“希子,你要是想让咱家老爷子多活几年,就别气他老人家了。”
贾希可怜兮兮地眼神,望着坐回到他身旁的田豆。
田豆坚定的语气回答:“当初跟你瞒着爸妈领取结婚证,那是我年轻不懂事,还没当妈妈,不知道这里面的滋味。现在当妈妈了,才发现自己当时做的事,太自私了,太莽撞了,也太无知了。别的不说,咱家小嫣被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她要是瞒着咱俩跟男孩跑了,咱俩啥滋味?咱爸妈心胸够宽广了,爸妈年纪都大了,经不起折腾了,这次结婚证,爸妈哪天松口,我哪天再去领结婚证。”
第二十八章: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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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寒望着泫然落泪的田豆,颇有感触。
她点点头赞同道:“我同意豆豆的话,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呀。老话不是说吗,可怜天下父母心,谁家老人不都是盼着儿女过上好日子,孩子们之间夫妻恩爱比啥都强。别看我家小浣,哪天跟柳子闹个小情绪,我都心急如焚,更何况贾希跟豆豆又闹了这么一出,能不让老人操心嘛?!”
贾希愁眉苦脸道:“咋办,老爷子不同意,我这辈子都要无名无分了。”
咽下嘴里的血块,穆浣给贾希出着主意,“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伊宁市的田豆家,众人围坐在暖烘烘的屋里,聊着家事国事天下事,说着孩子老人和自己。
广仁乡的田坤禾家,也是其乐融融。
田薪夫妇做了丰盛的晚餐,辣子炒鸡、清炖羊排、红烧牛肉、酸辣土豆丝、油辣子、皮辣红,荤素共十个菜。
田坤禾跟汪凌坐在上座,吉月娥坐在丈夫身旁。
田薪夫妇跟两个孩子坐在餐桌左右两旁和下手。
一直注重孩子教育的田坤禾微眯着眼,考起了自己的孙子田稼清,“小清儿,爷爷来考考你,香港啥时候回归祖国的?”
五岁的田稼清捂着嘴偷笑,“爷爷,这么简单的题也考呀?1997年7月1日。”
田坤禾满意地点点头,问着两岁多的孙女田稼堇,“小堇,前些天,哪个地区回归祖国了?”
田稼堇毕恭毕敬将双手放在餐桌上,稚气的声音答道:“澳门。”
汪凌哈哈大笑起来,逗弄着小稼堇,“你会唱《妈祖》歌嘛?”
很有表演欲望的小稼堇“噔”的一下,跳在地面,开始唱起最近最流行的歌曲《妈祖》。
汪凌端着酒杯跟老朋友碰了下,真诚的语气感谢道:“大兄弟呀,咱俩从1960年相识,到现在,整整40年了,你说,一个人能有几个40年呀。我汪凌这辈子是托你田家的福了,这些年,没有大兄弟一家照顾,我汪凌这个孤寡老头子,早变成北山的一堆白骨了。”
田坤禾举着酒杯,将自己酒杯的口部轻轻跟汪凌酒杯的底部碰了下,“说啥呢?!汪大哥,40年前不是你汪大哥照应我,我田家老老少少还不知道在哪里漂泊呢,来,兄弟给大哥敬杯酒。”
四十年来,田坤禾一直敬重大哥汪凌,视他为兄长、好友、恩人。
只因当年,汪凌在他田家落魄无助时,伸手拉了一把。
田薪看着自家的三个老活宝,泪眼花花地喝着辛辣的白酒,咂吧着干瘪的嘴唇,也被感动地热泪盈眶。
“爸妈,干爹,明儿个是2000年元旦,我兄弟们都在忙着上班,没时间看望您们三老,我代表他们敬大家一杯酒。”田薪站起身来,双手举着酒杯准备给三位老人敬酒。
就听到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随之而来的除了呼呼的北风,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田薪,说啥呢,你在咱家排老四,老大在家,还轮不到你来代表兄弟们敬酒。”只见一身寒气的田苗,从天而降一般,一脸笑吟吟望着自己的亲人。
田苗身后是一身银灰色呢子大衣的李梓和许久没回家的田庄夫妇。
他们的身后传来两个孩子的声音,“爷爷奶奶新年好,汪爷爷新年好。”
原来,田苗一家三口和田庄一家三口都向单位和学校请了假,紧赶慢赶地赶到了广仁乡,跟亲人团聚。
田坤禾和汪凌激动地颤巍巍站了起来,老眼泪花望着这些千里迢迢赶回来团聚的儿孙们。
吉月娥更是迈着小步子将孙子、孙女搂进怀里,激动地掉下了眼泪。
田坤禾见长子、三子携妻带子回家,开怀大笑。
“大哥,你跟三哥回来,咋不吭声呢,我们多做些好菜。”田薪看着餐桌上的饭菜,挠着头皮。
心想,这大嫂跟三嫂好不容易一起回来,这餐桌上的鱼肉都已动筷子了,多不好呀。
李梓见四弟媳韩絮要去厨房做饭,伸手制止道:“瞧,我手上有现成的两只卤鸡呢,大家就撕扯着吃吧,别忙了,韩絮。”
田坤禾也奇怪地问道:“老大,以前,你回家都给个信呢,今儿咋了?前段时间不是来电话说,工作太忙了,回不来吗?”
田苗拥抱着干爹汪凌,扭过脸对爸爸说:“哎,老爷子,计划不如变化快。今天回来,我也是今早临时做的决定,过了这个元旦,我要下基层到南疆跟老百姓搞科技之冬培训呢,接着还要留在南疆挂职锻炼一年。”
汪凌听着怪新鲜的,仰着脸慈爱地望着田苗,好奇地问道:“啥叫科技之冬?”
李梓笑眯眯解释:“干爹,就是田苗到南疆农村给农民当老师,讲讲种植庄稼的知识。这个科技之冬活动都开展了十几年了,咋,咱广仁乡没有科技之冬?”
田薪也忙着给干爹解释,“干爹,就是入冬后,乡里把我们这些农牧民召集在一起,讲讲羊圈咋样盖建、玉米啥时候浇水产量高。”
汪凌“哦”了一声,“原来这叫科技之冬呀。”
田坤禾听说长子要到远地方去,有点着急了,“就是科技之冬,你也应该到咱伊犁科技之冬呀,你跑那么老远的,多不方便。”
田庄跟父亲开玩笑道:“照老爷子的意思,大哥最好是到广仁乡开展科技之冬,是吧?”
“对对对,我就这意思,我儿子天天给咱广仁乡农民讲讲咋样把庄稼打出高产的学问,我还能每天见到我儿子,多好呀。”田坤禾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田苗打趣道:“那,老爷子,干脆你去自治区给我当领导得了。”
屋里人听了开怀大笑。
田家一家人开怀畅饮,其乐融融。
而在张西林家,年仅七十岁的张西林坐在热炕边。
长子张忠明坐在他身侧,双手抓着一只鸡腿,低着头、闭着眼大口地吃着。
张忠明手上的鸡腿还没啃干净,他将筷子伸到盘子那头的弟媳邓清面前,将邓清还没来得及吃的鸡腿,又快又准地夹到自己跟前,放下筷子,又双手抱着啃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鸡毛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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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西林一脸厌烦嫌弃的表情,斜着眼打量着只顾自己抢吃的长子。
他出语敲打道:“老大呀,这么多年了,你这吃饭的毛病没改不说,还越来越厉害了。”
张忠明两个油乎乎的大手抓着一个油乎乎的鸡腿,见鸡腿上的油快要滴下来。
他歪着脑袋将嘴巴凑到鸡腿下,用舌头舔了舔鸡腿上的油渍。
张忠明将鸡腿上的油渍舔干净后,一副无知的表情问道:“我吃饭有啥毛病?”
回娘家过节的张善善看着大哥贪吃的样子,一脸的嫌弃,“啥毛病,抢饭吃的毛病呗!我说,大哥,你也真行,这块鸡腿是二哥舍不得吃,专门留给二嫂吃的,你也能抢过来。”
“哦。”张忠明听后,似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一副貌似忠厚的神色,讨好地将他用舌头舔过的鸡腿,递给对面的弟媳。
邓清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和反感,连忙摆着手,“大哥,你吃,你吃。”
双手抓着一只鸡翅啃的胡素,边啃边对张忠明说道:“你不是跟你妹有事说嘛,说呗。”
张忠明这才想起今天来父母家的正事来。
这些年来,自己的弟妹俩人日子越发地殷实,只有他还是穷的叮当响。
结婚时,张西林给她盖建的两间砖房,因没钱修缮,已经破旧不堪。
张忠明的娘家人将一块宅基地让给他,让他盖屋,可惜他没钱,张忠明打算跟自己弟妹借点盖房的钱。
他卑微地神色对着妹妹张善善说道:“善善,能给我借点钱不?我明年要盖砖房。”
一听到借钱的事,张善善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赶紧拒绝道:“我没钱,我的钱全压在货里了。”
张忠明扭脸看看自己的弟弟张忠信。
张忠信还没等哥哥开口,就用话堵住了张忠明的嘴巴,“大哥,你也看到了,我今年庄稼上的收成,买了辆拖拉机,一点闲钱都没有,明年种地的钱打算到邓清娘家借点呢。”
邓清开口给丈夫帮腔道:“你咋不去大嫂娘家借点钱?”
听到弟媳的问话,张忠明拿着筷子一个劲儿夹盘子里的肌肉吃,一言不发。
张善善讥笑道:“大哥,这是不好意思开口向娘家人借了吧?!我可是听说,人家娘家人给大哥借用的拖拉机,被大哥卖了,娘家人也一个字儿都没捞着,气的娘家人吹胡子瞪眼睛的。”
“你能,就你能,你还知道你嫂子娘家人帮我家呀,你倒是有钱,一分钱舍不得帮。”张忠明感觉脸面挂不住了,当即对着张善善翻了脸。
妹妹张善善说出了张忠明的软肋,好吃懒做的他开着娘家人给他借用的拖拉机,挣来的钱都被他好吃好喝了。
娘家人见张忠明开了五年的拖拉机,家里还家徒四壁,娘家人准备要回那辆拖拉机。
张忠明见娘家人有收回拖拉机的苗头,直接偷偷便宜卖了它。
张善善一听哥哥蛮不讲理的无赖样,她气的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在餐桌上。
“大哥,你这话可没良心了,你前些年开拖拉机拉货,都是谁给你找的活?!让你去给鹏程他们单位的包工头当小工,人家那个包工头看着鹏程的面子,给你支付大工的钱,你倒好,偷奸耍滑不说,整天追着其他工人的屁股后面要烟抽。你要一次两次就得了,你愣是伸着手跟打工的人要了三个月的烟,知道不,你都把鹏程的脸丢尽了。”张善善气愤地指责着张忠明。
张忠明恼羞成怒,挖苦道:“这李鹏程还有脸嘛?在外面包养小老婆,广仁乡谁不知道呀?你张善善多能呀,竟然跟李鹏程的小老婆周华拜起把子了……”
张善善知道,广仁乡不少长舌妇整天在后面戳她脊梁骨,外人说说也就算了,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大哥也起哄嘲讽起她。
张善善一怒之下,伸手端起自己的茶杯泼向了说着过瘾的张忠明。
张忠明哪是吃亏的主儿,他伸手一把将餐桌翻了个底朝天。
“稀里哗啦”
“噼里啪啦”
“啊---”
“张忠明,你这是干啥?”
张西林家一阵热闹。
一家人望着撒了一地的饭菜,都气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邓清站起身来,双手拉着两孩子,黑着脸朝自己屋里走去。
张善善气的顾不上擦拭身上的油渍,走到里屋,穿着厚大衣、背着小包包离开了娘家。
张西林气的双手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老实巴交的张忠信,一脸嫌弃地看着张忠明,“行,你也真行,你做的太过分了。”
张忠信撂下话,转身离去。
胡素看着一地的肉菜,心疼地蹲下身子,将鸡肉朝铁碗里放。
张忠明见地上一块鸡胸脯肉,他弯腰捡了起来,用嘴吹吹上面的灰。
一手拿着鸡肉往嘴里塞,一手拿起自己的棉衣,边吃边朝外走去。
张西林看着长子赖不兮兮的背影,长叹一声,长叹道:“这真是作孽呀!”
就在张西林家闹得不欢而散时,张花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年前,自从田石头的儿子出生后,田石头又到张花的小裁缝铺把妈妈张花接回家,让张花带孩子。
张花见儿媳小麻雀为了让她帮着带孩子,对她的态度转变了。
于是,张花又摆起了婆婆的谱来。
小麻雀坐月子时,张花伺候月子。
由于小麻雀初次生养孩子,不知道婴儿在睡觉时,脑袋不能朝一个方向躺着的常识。
而张花岁数大了,也忘记婴儿睡觉会睡扁头的事情了。
等张花无意间发现孙子的脑袋睡偏了,不是圆圆的脑袋,脑袋右边有点扁平。
张花就顺口给孙子起了个绰号“小坎头”,意思是脑袋似乎用坎土曼砍过一般。
随着孙子小坎头年龄的增长,开始上幼儿园了。
小麻雀觉得婆婆张花住在她家是累赘、是负担。
她对张花的态度一个大反转,开始对着张花恶语相加。
而此时的张花已经老眼昏花,不可能出去缝制衣服了。
第三十章:机关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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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多岁的张花,如今没个去处。
只能在儿子田石头家委曲求全、忍气吞声。
张花一直指望着儿子田石头,能给她养老送终。
但这个千禧之年的前夜,对张花来说,犹如做了一场噩梦。
田石头家的堂屋里,田石头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看着电视,吃着还算丰盛的晚餐。
小坎头仰着脸对着妈妈小麻雀撒娇道:“妈妈,我要啃鸡爪。”
小麻雀赶紧扬声对着院外高声吼道:“哎,那谁,你做的卤鸡爪好没?没看见你孙子馋坏了嘛?!”
院外的一间偏房里,昏黄的灯光下,张花半蹲在铁炉旁。
铁炉上的铁锅冒着滚烫的卤汤,她左手拿着小盆,右手拿筷子夹着滚烫的卤鸡爪。
闻着香喷喷的肉香味,张花吞咽下口水。
顾不得盖铁炉上的锅盖,双手端着铁盆朝正屋的堂屋走去。
她小心翼翼迈着小碎步,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进堂屋。
田石头夹了块羊腿把子肉,放到媳妇小麻雀的碗里,“吃,老婆,趁热吃。”
他见妈妈端着铁盆过来,还没等张花把铁盆放在餐桌上,就伸手抓了个鸡爪。
刚从滚烫的卤汤锅里捞出来的鸡爪,烫的他将鸡爪在双手间来回倒腾跳跃着。
小麻雀抬起眼皮瞥了眼用围裙擦着双手、即将落坐在餐桌旁吃饭的张花。
她不咸不淡地命令道:“你大孙子晚上的牛奶热没?你现在赶紧热一下,等他睡觉前再热,太烫了,他又不喝了。”
饥肠辘辘的张花求助的眼神,望着吃鸡爪的儿子。
她期望儿子帮她说句话,等她吃了晚饭,再去给孙子热牛奶也不迟。
可是田石头压根就忽略了张花可怜兮兮而又卑微地眼神。
他视而不见,边啃着鸡爪,边催促道:“妈,你赶紧儿热牛奶呀,热完了,好吃晚饭,一家人可就等你了。”
张花再次吞咽下口水,颤巍巍朝屋外走去。
走进厨房,张花唉声叹气地拿着两块抹布,从铁炉上端起铁锅放在炉圈上。
又伸手把炉盖放好,用铁盆热起牛奶来。
她边用小勺搅拌着牛奶,边泪眼婆娑地望着屋顶的天花板。
厨房屋顶的檩子因长期被烟熏火燎的,一团乌黑色。
此刻她觉得儿子和儿媳的心比檩子的颜色还要黑。
精明的张花知道,自己已是儿子和儿媳免费的保姆。
乳白色的牛奶在铁盆里翻滚,张花用衣袖擦擦眼泪,再用抹布端着热好的牛奶。
她又小心翼翼朝外走去。
这时,孙子走出屋来,站在雪地上撒尿。
小麻雀跟在儿子后面,用棉衣裹着儿子的小身板。
她见张花端着牛奶出来,迈着小碎步,一副生怕摔倒的模样。
小麻雀不耐烦地打发道:“赶紧呀,别磨蹭了,你不是还没吃饭吗?!”
闻言,张花心里一急,迈的步子有些大了。
右脚踩在光滑的冰面上,一个趔趄,她脚下一滑,身子骨朝后仰去。
手上的奶罐连同热气腾腾的牛奶全部扔到雪地中。
张花一屁股摔倒在雪地上,哎呦哎呦呻吟起来。
小麻雀边拉着儿子进屋,边催道:“赶紧起来呀,不吃晚饭了呀?一家人就等你了。真是没用的东西,得。儿子,今晚咱喝不上牛奶了。”
张花试图爬起来,感觉腰椎骨朝下一阵刺痛,尤其是右边的大腿处,好像碎了般,疼的她直冒冷汗。
小麻雀走进屋,不悦地对着吃肉的田石头说道:“你妈老了真是不中用,在院里走个路都能摔倒,儿子的牛奶攉了一地。”
此刻,餐桌上的菜盘子只剩下些剩菜残羹。
吃饱喝足的田石头打着饱嗝,慢悠悠起身,不慌不忙走了出去。
当他去搀扶趴到在雪地的张花时,才意识到妈妈的骨头摔断了。
他赶紧松开妈妈,跑到邻居家求助。
张花被田石头和邻居抬到了担架上,俩人朝乡卫生院赶去。
看着担架上的老人一身单薄的衣服,邻居大宋吆喝道:“哎哎,就这样到了卫生院,也得把你妈冻死了,你媳妇呢,咋,不在家呀?!赶紧把老人的棉衣拿出来呀。”
……
有人说,任何人心中都有个老虎。
有德行的人把它管的牢牢的,适时释放。
无德行的人,任其狂飙。
此刻的李鹏程躺在周华的大床上,他双手交叉放在脑后。
儿子周泉已经睡着了。
周华坐在床位,给他揉捏着双腿。
细心体贴的周华望着李鹏程的神情,柔声问:“咋,有烦心事?”
“眼看着周泉要上小学了,我得想办法把他送到伊宁市上学,现在要在伊宁市开发区买套房子,就把他的户口迁过去,不用交高价了。”李鹏程皱着眉头说着。
“那行,我这里有个两万元,明儿个取出来给你。”周华高兴坏了。
这些年,李鹏程之所以没嫌弃她,不就是她周华给他生了儿子嘛,这可是李鹏程唯一的骨血呀。
“我这些年倒腾了些,有个三万元,还差两万多元呢。”李鹏程算计着。
李鹏程见周华欲言又止的神色,挑眉问道:“说吧,你有啥办法?”
他见周华难以启齿,诧异地质道:“你不会是打算从张善善那里要钱吧?!得得得,你可别打她的主意,她现在见了钱比见了亲爹亲娘还要亲,买房这事还得瞒着她,否则不知她又要闹啥幺蛾子呢。你不管了,这钱,我来想办法。”
周华局促不安地提醒,“鹏程,咱不从老板那里要了,我总觉得不踏实。”
“切,你这个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没听说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李鹏程满不在乎的说着,“知道不,听说,明年开春,县上要给咱广仁乡派出所拨款盖二层楼,现在的这排老办公室要拆掉。”
“也是,就你们那破办公室早该拔掉了,老砖房不说,就那屋顶,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我说,这些年来,你们上面领导就不拨钱让你们维修这破屋顶呀?”周华撇着嘴唠叨着。
第三十一章: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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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了,县财政每两年给拨点维修经费。”李鹏程轻声说着,闭着眼沉思。
他没告诉周华,县级部门给广仁乡派出所下拨的维修办公室经费。
都被他雁过拔毛,找建筑商装样子简单维修下,早已开销完了。
建筑商为了获得更大的利润空间,都是偷工减料,搞得全是所谓的“豆腐渣”屋顶。
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里,李鹏程开始盘算新年修建办公楼的款项了。
这个社会,有不少人是单身。
单身的原因有很多,客观的、主观的。
张静单身的原因是新情人不断,旧错误一直在犯。
当她见嫁给李鹏程无望后,又跟一个货车司机勾搭上了。
没多久,货车司机的老婆带着娘家人,来便利店将张静打得鼻青脸肿。
从此,张静在广仁乡是彻底臭了,臭不可闻。
这个千禧之年即将来临的前夜。
张静独自一人待在自己的便利店。
她一个人喝着红酒,考虑着自己该找个男人嫁了。
如今,好男人不会找她。
即使年轻点的鳏夫也没人来娶她。
让她张静找个老男人,那还不憋死她。
她开始把寻找男人的标准降低了。
张静决定不找有钱、有权、有本事的男人了。
退一步来说,就她这臭不可闻的名声,她也找不上。
突然一个身影跳进了张静的脑海里。
一个二十五六的单身男子,个头不高,最多一米六的样子,圆脸,眯眯眼,单眼皮,厚嘴唇,平日里,看上去是个老实巴交的年轻人。
这个被张静当作猎物的年轻人。
就是张花的亲外甥,在张静便利店附近开鞋铺子的李晖。
在广仁乡发展育肥业的斯德克江,用田柳等人为他担保的低息贷款,继续发展养殖业。
这两年,他已经缓过劲来,又挣了不少钱。
斯德克江决定继续扩大养殖业,他要新建扩建牛圈。
原来的土坯牛圈已经破旧不堪,需要重新修建。
仅靠他一人的资金,根本无法实现扩大规模化养殖的目标。
于是,他又想到了海米提、田柳等兄弟。
千禧之年的元旦,斯德克江来到伊宁市。
海米提和田柳俩人,见小兄弟斯德克江难得来伊宁市玩耍。
于是,俩人买了些牛羊肉等食材,让回民车桂花做一桌丰盛的午餐,在田穗家宴请维吾尔族小兄弟斯德克江。
这是个难得的休息日,忙里偷闲的田柳和海米提总算有空喝点小酒,消遣休闲。
四个大男人盘腿坐在田穗家的榻榻米上,帮着斯德克江出着主意。
海米提仰头将一杯50克伊犁老窖喝完,“斯德克江,现在肉羊肉牛养殖效益相当不错,你别光育肥牛,多育肥些羊羔子,销路肯定不错。”
田柳也建议道:“斯德克江小弟,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别蛮干。这个冬天,你去内蒙参观学习下,取取经,看看人家内蒙养殖户咋样实现现代化养殖的。”
田穗也说着自己的感受,“今年夏天,我买了些骆驼奶送礼,别说,骆驼奶好呀,骆驼奶是有钱人最喜欢喝的,养些骆驼,别光养殖牛羊了,咱还是把养殖品种弄得别太单一了。”
斯德克江询问着海米提,“阿喀,我听说咱伊犁有些乡镇养殖毛驴,搞阿胶产业,咋样?”
海米提实话实说道:“现在也只是才拉开架子,还没见效益呢。我觉得,你就脚踏实地搞咱伊犁最有特色的牲畜来养殖,咱伊犁是天马的故乡,尤其是昭苏县曾是汉代乌孙古国的所在地,是汗血宝马扥出产地,全国都出名。你多养马牛羊,现在各族百姓的生活条件好了,吃马肠子的人越来越多了。”
“对对对,咱伊宁市巴彦岱就有好几家做马肠子的厂家,听说生意不错,你养殖的马匹到了深秋季节,卖给他们呀,不愁销路的。”田柳举着酒杯跟海米提碰了下提醒到,“姐夫,这次你要喝完吧,别用酒杯养鱼了。”
田穗帮着田柳监督着姐夫海米提喝完这杯酒,随即对斯德克江说道:“我相处的建筑老板,每年到了深秋,一人买两三匹马,请哈萨克人帮着灌马肠子,熏完后,到了元旦和春节送礼,养殖马匹,别愁卖不出去。”
从事经济研究的田柳说道:“现在咱国家经济发展了,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已经由过去单一的猪肉消费开始向多种肉类均衡消费转变,远地方不说,就说咱伊犁吧,从1986年开始,牛羊肉的消费比例一直都排在第一。今后随着经济发展,咱伊犁牛羊肉消费水平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在畜牧部门上班的海米提也告诉几位弟弟们,“我们畜牧部门做了个跟踪统计,咱伊犁从1980年开始,是牛羊肉生产从副业向专业化养殖转变的初期,养殖数量迅速增加。从1991年开始,咱伊犁牛羊肉生产在快速增长,知道吗,增速的水平远远超过世界平均水平,所以说,咱小兄弟斯德克江发展养殖规模,是好事,咱们应该全力支持。”
斯德克江兴致勃勃地告诉身旁的几个哥哥,“哥哥们,我当然知道,咱伊犁的马牛羊是全国都出名的,不愁销路,可是,我现在的资金只能小打小闹,要想发展规模化养殖,得找几个合作伙伴。”
田穗一听,来了兴趣,“哎,斯德克江,你这牛圈的工程我来干,按改建牛圈的成本价来入伙,行不?”
“行,当然行了,我已经打听了,盖上一座像样的牛圈少说也得五万元。”斯德克江笑得脸上开了花。
田柳沉吟片刻,说道:“上周,祁海来我家,他倒是问我,有没有好的投资项目,他手头还有几十万闲钱呢,他说放在银行利息没几个,倒不如投资个合适的项目。”
海米提催促道:“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斯德克江懂养殖技术,祁海有钱,穗子投资建牛圈,这不,啥问题都解决了吗?对了,斯德克江,规模化养殖需要的设备可要多了,什么铡草机、搅拌机、粉碎机都要花钱买的。”
第三十二章:石榴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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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穗一听,应声道:“姐夫说得对,昨晚上,在贾希家吃火锅,他说手头除了买两辆车外,也有些闲钱,我也问问他,入伙不?有财大家发,有钱大家挣嘛。”
田柳和田穗掏出自己的手机,分别给祁海、贾希打起电话,询问起来。
祁海在电话听了田柳的提议后,赶紧建议道:“田柳,别光养殖马牛羊,多养些骆驼,这些年驼绒可是好价钱,我在义乌的亲戚,有几个专门做驼绒生意的,不愁没销路。我跟贾欣商量下,把银行的50万元存款全部投进来。”
贾希听了舅子哥田穗的建议后,也在电话里爽快地答应着,“行,二哥,我除了买出租车外,银行还存了10万元,投到养殖业里吧,总比吃利息强。”
斯德克江见最让他为难的资金、牛圈建设等问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兄弟几个给解决了。
他站起身来,将手放到胸前,毕恭毕敬地对着海米提、田柳、田穗三人,敬了三个礼,感谢道:“我斯德克江每次遇到难处时,第一时间就想到几个哥哥,你们每次给我雪中送炭,我真不知说啥话好了。”
田柳哈哈大笑道:“行了,你是我们的兄弟,别太见外了,你好好干,你日子过好了,我们都替你高兴。我建议,你们开个畜牧业公司,公司名字嘛,就叫石榴繁育养殖公司。”
这个冬天,田穗和斯德克江用了半个月时间,到内蒙古呼伦贝尔大草原取经学习。
俩人参观了现代化牛圈羊舍得建造、配套饲草料加工、自动化饲养、技术培训、有机肥加工等设备和设施。
来年开春,田穗在斯德克江家原来的牛圈的原址上,将几幢老牛圈拆除,在传统养殖业牛圈、羊舍的基础上,注入现代化养殖的元素。
在田穗、祁海和贾希的支持下,以斯德克江为法人代表的“石榴繁育养殖公司”正式成立。
这是个股份制企业,股东分别是斯德克江、田穗、祁海和贾希。
“石榴繁育养殖公司”建成了12栋5200平米的标准化羊舍,28栋牛圈、马圈和骆驼圈。
这座大手笔、大规模的繁育养殖公司,在几人的合作下,运行一年,存栏2万只(头),年出栏6万只育肥马牛羊,仅育肥业的年产值高达5000万元。
在颇具经商头脑的祁海建议和引进下,石榴繁育养殖公司还修建了厂房开始生产粗加工下游产品。
尤其是骆驼存栏量高达700峰,骆驼奶、骆驼绒供不应求。
在这一年运行中,公司效益可观,祁海决定关闭自己的鞋店,一心一意在新疆发展特色农牧业养殖。
祁海跟斯德克江又从内蒙古引进良种牛羊2000头(只),来探索出适应伊犁当地饲养的杂交改良模式。
同时,石榴繁育养殖公司解决广仁乡就业人数高达百余人,帮着广仁乡各族农牧民发展壮大养殖业,一起增收致富。
石榴繁育养殖公司前景可观,散发着勃勃生机。
新疆近160万平方公里,占祖国国土面积的六分之一。
这里幅员辽阔,资源丰富,在经济建设和国家统一上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新疆地形是天山分南北,三山夹两盆,北疆多草原,南疆到处是沙漠和戈壁。
自幼在北疆生活的田苗,与亲人在广仁乡过完千禧之年元旦后。
他就奔赴南疆进行为期一年的基层锻炼,为各族农牧民开展农业服务。
南疆给田苗留下深刻影响的,除了新疆闻名世界的一黑(石油)一白(棉花)中的棉花,在南疆宛如花海外茂密。
就是干旱的南疆,每年春夏之交那遮天蔽日的沙尘,令棉苗枯萎、令杏花凋零的倒春寒,还有干热风、冰雹等。
这一年,田苗在库车、和田、喀什等地来回奔波。
他到了和田市,会住在妻子李梓的娘家。
李梓的妈妈柳晔是位慈祥的老人,一头银发梳得很认真,没有一丝的凌乱,颧骨很高,白皙的脸上布满不少的老年斑,一看就是个很讲究的知识分子。
70岁的柳晔是1953年响应号召,离开山东老家济南,支援新疆的一批青年知识分子中的一员。
退休多年的柳晔是和田中学的数学教师,共养育五个子女,李梓是她35岁生育的,是她最心疼的孩子。
年长她10岁的丈夫李献已离世多年。
李献曾是援疆部队的官兵,按照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要求,他积极响应“建国、立业、立家”的号召扎根边疆。
李献和柳晔的婚姻是经组织介绍,双方交流后,自觉自愿结合,办理的结婚手续。
他俩的婚姻与当年大多数同龄人一样,都是先结婚、后恋爱,婚后磕磕碰碰、风风雨雨、相亲相爱过了一辈子。
他们在困难中不离不弃,建立血浓于水的淳朴感情,一起承受岁月的沧桑,成为彼此间最亲近的人。
年老易怀旧,柳晔兴致昂扬地给田苗述说当年援疆的点点滴滴。
她说,新中国成立初期,新疆社会发展落后,经济凋敝,百废待兴,各族人民生活极其贫困。
当初,驻疆部队积极响应参加经济建设的号召,在天山南北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有“八千湘女”进疆,一万山东女同志进疆的历史壮举。
柳晔很欣赏幺女李梓的丈夫,怀旧的老人经常反反复复给田苗讲述,当年她来新疆和田的艰苦岁月。
老人告诉田苗,她的青年时代基本是在南疆拓荒第一线度过的。
她们那批支援新疆的年轻人有着一股顽强的胡杨精神,坚忍不拔、屹立不倒。
进疆女同志在大生产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她们与男人一样,住地窝子、喝碱水。
天气暖和了,她们跟随男同志开荒平地、参加农业生产、挑筐子、抬笆子。
到了冬天,她们顶风冒雪,拣种籽、纳鞋底、搓麻绳。
第三十六章:鹣鲽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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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祁海吃过早饭,要驱车押送一批驼绒到乌鲁木齐市火车站。
贾欣依旧体贴细心地将他一路上备用的吃喝、换洗物品,放在他的旅行包里。
看着祁海衬衣领子窝进去了,贾欣伸手给他翻过衣领,柔声提醒道:“海子,你先去把车轮胎换掉,再出远门。”
祁海购买的这辆牛头越野车,左前轮磨损厉害,该换轮胎了。
这些天,祁海到广仁乡忙碌养殖公司的业务,一直没腾出时间来换新轮胎。
“嗯,知道了,你不说,我又忘记了,现在不知咋回事,记性越来越不如以前了,看来我真是年龄大了多忘事呀。”祁海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妻子。
虽然贾欣被疾病缠身,但在四十多岁的祁海眼中,比他小十岁的贾欣,永远都跟俩人初次见面那时一样,漂亮迷人。
贾欣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睛,她在他的眸底深处看到了祁海对她深深的不舍。
“祁海,我跟你一起去吧。”贾欣忍不住开口。
随着俩人离别的时间越来越近,不知为什么,她的心越来越焦虑,而又惶恐。
“别,你这身子骨,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路途远,你身体受不了。”祁海怜惜地制止道。
祁海将她搂进怀里,闭着眼睛,用力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而此刻的贾欣,喉咙哽得厉害,她品尝着离别的伤感。
这不是祁海第一次出远门,可这一次,她总觉得有一团厚厚的棉花塞在胸口,噎得难受。
是那种无法呼吸的难受。
真的,好难受!
贾欣以为是自己病情带来的心理反应,克制着内心的烦躁,将额头在祁海脸颊上蹭着,像个小猫咪。
祁海见妻子格外黏着他,忍不住亲吻着妻子,许久,许久。
在送祁海上车前,贾欣朝他嘴角轻轻啄了下,再次提醒道:“记着哟,出伊宁市之前,先换轮胎哦。”
祁海双手搂住妻子,低声叮嘱道:“记住了,小欣,我不在家,你多到贾希家、穆浣家串串门,多活动活动,别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
贾欣恋恋不舍地目送着丈夫的白色越野车离去。
就在祁海打算到解放西街的那家他常光顾的修车铺更换轮胎时,小兄弟斯德克江打来电话,“海子哥,拉驼绒的货车已经出发了,昨天晚上,你回家时忘记拿三壶骆驼奶了,你不是要给火车站那个朋友送礼嘛?!”
祁海这才想起来,昨晚走的匆忙,忘记拿赠送好友的礼物了。
他摇摇头自嘲道:“哎呀,瞧,我这破记性。斯德克江,幸亏你提醒了,要不,我又要空手求人家办事了,我这朋友挺讲义气,可咱也不能总是空口白牙的求人办事呀。行,我路过广仁乡就顺路到你家去拿。”
跟着斯德克江说话间,祁海的车已经路过了修理铺。
等祁海挂掉电话,想起换轮胎的事时,才发现自己的越野车已经离开那家修车铺好远了。
祁海不愿回头更换轮胎,脑子里想了下,等到了乌鲁木齐市再找个地方更换新轮胎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一路上,祁海开车小心翼翼,心想着旧车胎的事,没敢开快车,整个路程倒是挺顺心。
从乌鲁木齐市回到伊宁市的半途中,祁海见时间还早,就绕到广仁乡,给斯德克江送这次生意的分红钱。
祁海驱车到了广仁乡,只见斯德克江站在他家屋前要出门的样子。
早已跟斯德克江称兄道弟的祁海,将车子停在他家院子里,从驾驶室取出一个布袋子递给斯德克江。
“斯德克江,清点下,这次驼绒的红利钱,咱俩各一半,伍万元。”祁海给斯德克江边交待,边伸展胳膊踢踢腿。
这一路上将近700公里路,昨天晚上住在高泉团场。
今早又马不停蹄地赶来,祁海有些疲倦不堪了。
斯德克江清点完伍万元钱,将布袋子递给妻子曼孜拉木后,拉着祁海就朝南边走去。
“祁大哥,今天是艾力木江的大儿子割礼,他昨天就请咱们了。”斯德克江边拽着祁海往前走,边解释着。
祁海一听,哎哟一声,“哪咋办?我手上啥也没带,总不能空手去艾力木江家做客吧?!”
艾力木江是一位三十岁的哈萨克族汉子,是给石榴繁育养殖公司放牧的牧民。
斯德克江笑呵呵说道:“祁大哥,咱俩每人给艾力木江随份子就行了。”
祁海边走边从裤兜口袋掏出钱包,“随多少合适?”
斯德克江也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百元,“咱广仁乡的老百姓一般都搭礼20元,最多随份子50元,咱俩每人随个100元,算是最多的了。”
“100元,少不少?”祁海犹疑地询问着。
“不少,不少,已经够多得了。”斯德克江将祁海掏出的200元钱,抽出一张塞进祁海的钱包里,“在草原上,大家心意到,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的。”
既然斯德克江都这样说了,祁海没再坚持,毕竟要“入乡随俗”嘛。
俩人说笑着朝艾力木江家走去。
在新疆,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维吾尔族等少数民族有许多隆重的礼仪活动。
孩子出生时有“摇篮仪式”,通常在新生婴儿出生第七天或第九天举行。
这是个小规模的屠宰动物的聚会,参与者只有妇女。
孩子出生第40天举行“满月仪式”,相当于汉族人的“做满月”。
“割礼”也叫“割BAO皮”,是新疆少数民族男孩的成人礼,一般在男孩7岁到11岁时举行。
每一个少数民族男子都要进行割礼,将小男孩的BAO皮割除,符合卫生健康的一个好习俗。
割礼的时间一般都是在单月举行,为了让伤口愈合得快,不易感染,多在春秋两季进行。
由于割BAO皮是讲卫生的好习俗,常年生活在新疆的汉族居民,也养成了给自家男孩割BAO皮的好习俗。
只是汉族人给男孩割BAO皮时,就如同给女孩扎耳洞一样,非常稀松平常,不举行任何仪式。
少数民族把“割礼”看作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仅次于婚礼,要举行隆重的割礼仪式。
第三十七章: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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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给孩子举行割礼仪式的人家,像过节一样热闹喜庆。
亲朋好友、街坊四邻要带着礼物前来祝贺。
给即将割礼的孩子买些衣物或学习用品。
也可以给这个孩子一点零花钱。
一般给个二三十元,祝福的心意到就行了,不必苛求。
祁海与斯德克江来到艾力木江家。
只见他家门口的长条椅子上,坐着一排年纪大点的老汉。
艾力木江站在门口等候客人的来临。
来的人越多,说明主人越受尊重。
看见自己的两位老板走过来,艾力木江连忙迎了上来,跟祁海、斯德克江握手问好。
艾力木江将斯德克江和祁海两位贵客请进屋子。
穿着一新的小男孩,穿着一新,被妈妈打扮的像个小王子。
看见小男孩走进屋,祁海学着斯德克江的样子,将100元钱递给割礼的男孩,“这点零花钱,买些自己喜欢的学习用品吧。”
吃饭前,祁海又跟着斯德克江现学现用。
洗完手后,双手互相捋着手上的水渍,洗完手后不能随意甩手。
在新疆的少数民族生活习俗中,洗手后甩手是非常不礼貌的表现,必须用毛巾擦干或用手轻轻捋干。
午饭,主人艾力木江家,几位身体壮实的哈萨克妇女们,用胡萝卜、葡萄干、大米等食材,做了一大锅香喷喷的抓饭,招待前来参加“割礼”的宾客。
祁海跟斯德克江俩人一份大盘抓饭,每人面前放着一杯茶水。
茶几上还摆了几盘油炸花生米和凉拌皮辣红(将洋葱、辣椒、西红柿切成丝或块拌在一起的凉菜)。
经常在斯德克江家吃饭的祁海,已经会娴熟地用手吃抓饭了。
祁海将右手中间三指靠紧,稍稍弯曲,将一小撮饭在盆子边缘压紧,然后拿起饭团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为了庆祝给儿子做割礼,艾力木江还请来了阿肯弹唱。
这位面膛红润的中年阿肯,正抱着他心爱的冬不拉,自弹自唱。
“阿肯”是哈萨克草原上对歌手的称谓,被尊称为“阿肯”的人,一般都是歌手中的优秀者,是能即兴咏唱的行吟诗人,是弹奏冬不拉的高手,是草原上受欢迎、受爱戴的民间艺术家。
他们能演唱各种类型的许多民歌,其中不少是阿肯们自己的创作,他们触景生情,即兴作诗,自弹自唱,兼有诗人和歌手的才能。
马和歌曲是哈萨克族的一对翅膀,密不可分。
在哈萨克族重大的习俗活动中,担任主角的是阿肯。
今天的阿肯正弹唱一首古老的哈萨克族冬不拉乐曲《奔跑的马》。
祁海跟斯德克江坐在院中的方凳上,看了一会阿肯弹唱。
祁海见时间不早了,牵挂着四天没见面的妻子,他起身告辞开车朝家赶去。
下午时分,一路上车不是很多,祁海想着还有20来公里的路程。
归心似箭的祁海,情不自禁加重了右脚踩油门的重量,提档加速。
突然,左前轮发生爆胎。
出于本能反应,没意识造成严重后果的祁海,急踩刹车并反复打方向盘,这辆越野车发生侧翻并急速朝对面的一辆重型半挂牵引车撞去……
这天是星期天,贾欣、贾向阳母子在穆浣的邀请下,正在穆浣家作客。
梁寒拿出给贾向阳买的一身新衣,正让十四岁的贾向阳试穿呢。
小嘟嘟穿着跟哥哥一个款式的新衣,对着哥哥显摆道:“哥,咱俩这身新衣,花了姥姥不少退休工资呢。”
自从穆恩、梁寒夫妇从内心接受了贾向阳后,他俩给嘟嘟买衣服时,一个款式必买一大一小两套。
贾向阳和小嘟嘟每人各一套。
因梁寒退休前是妇科医生,她知道贾欣患子宫癌的消息后,每个星期为贾欣做治愈她病情的饭菜,给她食补。
如今,贾欣喊穆恩夫妇干爹、干妈。
从小就没有得到父母照顾的贾欣,格外敬重穆恩夫妇。
贾强虽已成家,但他早已跟妻子小秦商量,一个月至少看望穆恩夫妇两次。
这样,田柳家就成了贾强、贾欣姐弟俩相聚的场所。
这对姐弟在穆恩夫妇这里,品尝到父母关怀的情义和氛围。
就在贾向阳拉着弟弟嘟嘟的手,在长辈面前表演模特步时。
贾欣的手机响了,是伊宁市交警大队打来的电话。
听到祁海出车祸去世的噩耗,贾欣当场昏厥过去,被田柳和穆浣送到医院抢救。
贾希、田柳、田穗、斯德克江等人得知消息后,立刻赶去给祁海料理后事。
躺在病床上的贾欣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去墓地给祁海送葬。
伊犁本地汉族人有个风俗,年轻夫妻有一人半途去世,伴侣不能去墓地送葬。
送走祁海后,深受打击的贾欣,原本还算稳定的病,越发严重起来,情况很不好。
贾欣心灰意冷,连保险公司给祁海赔偿的30万元都懒得去领了。
祁海去世后的一切相关事宜都是贾希办理的。
这年的冬天,太阳似乎总是躲藏在浓厚的云层里,没有一丝阳光,整个冬天,天都是阴沉沉的。
初冬,贾欣到医院复查,癌细胞开始向肝脏和骨髓扩散,医生要求她立刻住院治疗。
在医院治疗,暂时能控制病情。
但贾欣不愿今后,在充满刺鼻来苏水味道的环境度过自己的余生。
决定放弃治疗的贾欣,瞒着哥嫂浑浑噩噩地从医院出来,怅然而留恋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一缕苍白的阳光穿过层层云霭打在她的发梢上,一股股薄凉的气息带着生气逐渐从她身上剥离。
地上的积雪被凛冽的寒风吹得扬起了阵阵的飘雪,飞雪洋洋洒洒在半空中旋转,使远处的景物格外迷蒙模糊。
贾欣仰望着湛蓝的天,思念起田柳来。
田柳自今年九月份就被组织委派到北京参加培训,在北京参加培训的田柳还未结业。
人的生命中,总有一个人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总有一段情,旖旎在眉间,想了又想。
贾欣对田柳的思念,总是无声,心在朝暮间,情在晨与夕。
第三十八章: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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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路走来,对于田柳,见与不见,都在心底。
她跟田柳的情,念与不念,都是温暖。
只是,这么多年来,贾欣渴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见见这个让她难舍的男人。
哪怕一眼,她都心满意足、不留遗憾。
毕竟,这一生,贾欣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田柳。
她跟祁海的感情,亲情要远远浓于爱情。
但,贾欣与她挚爱的田柳终究未能见面。
她拖着瘦弱憔悴、已渐渐枯萎的病体,缓缓走过冬季的斯大林街,穿过曾经喧哗的街巷,掩上了身后的院门。
贾欣得病后,贾希就回到这个院落精心照顾着妹妹。
贾向阳也暂时从舅妈田豆家搬了出来,陪妈妈居住。
身为护士的田豆,更是顾不得单位离贾欣居住的这个小院很远的距离,每天带着女儿也住进了小院。
穆恩夫妇每个星期来探望一次干女儿贾欣。
穆浣则每隔两天,就会提着妈妈制作的鸡汤或牛羊肉汤,看望贾欣,陪她聊聊天。
虽然都没有挑明,但大家都想着陪同贾欣度过最后的日子。
贾欣不用出门,就有家人相陪,情绪好了许多。
但是,自从嫁给祁海后,祁海一直如珍宝般呵护着她。
祁海一直是贾欣身后一个坚强的后盾和依赖。
可是,当有一天,这个坚强后盾,最让她感到踏实的堡垒不在这个世间了,贾欣整个人彻底崩坍了。
原本就很虚弱的身体越来越消瘦。
她身上的肌肉慢慢的消失,整个人像冬天的树叶,一点一点的丧失掉全部的生命力……
望着梳妆镜中自己脱形的脸庞,贾欣知道,自己最终,会慢慢的枯萎、死去……
贾欣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开始料理自己的后事。
她写了份遗嘱,将自己的房产、石榴畜牧养殖业公司股份、银行存款及车辆,分给了儿子贾向阳、哥哥贾希、弟弟贾强。
而儿子贾向阳继承的遗产中,监护人是田柳。
这天,贾希见妹妹情况不太好,脸色枯萎得如同一个干瘪的黄菜叶,两眼无力地闭着,呼吸十分微弱。
贾希知道病入膏肓的妹妹,奄奄一息的,眼看着就要朝不保夕了。
他握着妹妹的手,看着妹妹眼神充满希冀的光,他知道,该是给亲朋好友通知的时候了。
贾希走出卧室,走到小院里,给亲朋好友们打着电话,告诉他们,贾希快不行了。
上班的田豆、贾强夫妇、穆浣等人请了假,就急匆匆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贾欣的住处赶来。
田穗夫妇也驱车赶到,为了不影响孩子上课,贾希只是通知了大人。
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贾欣,只能用一双蜡球似的、呆滞的眼睛看着及时赶到的亲朋好友。
弥留之际,贾欣的眼睛略略动了一下。
双眼望着身边的穆浣,眸底露出一丝丝的乞求神色。
接着,头也微微动了一下,嘴角嚅动着,喉咙里就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
贾欣想说话,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
望着这一幕,穆浣紧紧地握着她瘦成皮包骨头的手,放在嘴边,低声啜泣道:“欣妹妹,你放心吧,姐姐会替你照顾好向阳,还有,田柳的。”
听到穆浣的话,贾欣长长吐了一口气,眼角滑落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暗淡的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这个可怜的女子最终被病魔折磨的瘦骨嶙峋,与世长辞了。
贾欣的主治医生曾说过,她的病情还能维持一两年的时间。
梁寒也曾告诉穆浣,倘若贾欣心中有活下去的勇气,她至少也能存活两年。
但自从祁海离世后,贾欣对病情几乎放弃治疗了。
穆浣等人都知道,贾欣跟祁海鹣鲽情深,她宁愿跟祁海同生共死,也不愿孤身一人苟且于世。
贾希、贾强、田豆和穆浣望着撒手人寰的贾欣,不由放声痛哭起来。
从机场搭辆出租车闻讯赶来的田柳,双脚打着趔趄,连滚带爬地穿过小院,气喘吁吁地冲进屋里。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贾欣,蜡黄的脸庞,没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
手中的行李包“扑通”一声,滑落在地。
田柳双眼死死盯着没有生命迹象的青梅竹马,他的第一个女人,百感交集。
他迈着如灌铅般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挪到床前,泪水夺眶而出。
被病魔折磨的已经脱了形的贾欣,永远不会知道,她深爱的男人、爱而不得的男人田柳,紧赶慢赶的还是赶来了。
而在学校上课的贾向阳,今天也非常异常,不知为什么,他心神不宁、烦躁意乱。
牵挂着病重的妈妈,还没到放学时间,贾向阳就跟老师请假,回家看望妈妈。
贾向阳刚迈进小院,就听到屋子里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的哭声。
他快步冲进屋里,望着眼前的一幕,泪水从他英俊青涩的脸庞流了下来。
田柳看着酷似自己的儿子,一把搂着已经超过他耳根的贾向阳,父子俩抱头痛哭。
善解人意的穆浣对着泣不成声的田豆、贾强等人说道:“咱们在外屋坐会吧,让他们一家三口单独待一会儿吧。”
田柳跟贾向阳坐在贾欣身边,凝望着一脸安详的贾欣。
贾向阳泪眼模糊地望着妈妈,一字一顿地说道:“妈,你走好,跟爸爸在天堂相聚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田柳将贾欣的手背放在自己嘴边轻轻摩挲着,低声嘟囔道:“欣儿,你安心走吧,咱俩的儿子,我会照顾好的。向阳,不怕,以后有爸爸在,啥也不怕。”
贾向阳一头扎进田柳怀里,“爸,爸爸,妈妈没了,妈妈没了,呜呜------”
外屋的人听到贾向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无不动容落泪。
原来,贾欣在一周前,自知自己情况不妙。
她知道自己抗不过去了。
她不愿再隐瞒儿子的身世了,一天夜里,贾欣将儿子的身世如实告诉了贾向阳。
贾向阳听到实情后,并未觉得诧异。
随着年龄的增长,少年贾向阳看着他这张跟田柳几乎如同一辙的五官,早就对自己的身世起疑了。
第三十九章:悲喜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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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贾向阳情同亲生父子、无话不谈的祁海,生前曾看出了养子内心的疑窦和焦虑。
胸襟宽广的祁海,早就将贾向阳的身世,一五一十告诉了懂事聪慧的养子。
贾向阳虽然知道祁海不是自己的生父,但他对祁海更加敬重和亲昵起来。
他知道“养恩胜过生恩”的道理。
在亲生父亲面前,贾向阳依然对田柳以“田叔叔”相称。
懂事的贾向阳理解长辈们的无奈和酸楚。
年纪不大的他从田柳投向他的眼神这种,能体会到生父田柳对自己深切的爱和浓浓的自责。
少年贾向阳觉得,这已经足够了,他能在田柳身上尽情地享受亲生父亲的呵护,相当幸福了。
懂事的他觉得养父祁海生前说得对,他贾向阳要比其他同龄的孩子多一个父亲疼爱,多好的事呀。
贾欣夫妇被亲人们合葬在一起。
他俩的墓碑是伊礼贤写的,是田坤禾用凿子一下一下刻制的。
命运多舛的贾欣,在祁海出车祸离世半年后,就随他而去了。
田柳搂着贾向阳的肩膀,伫立在这座新坟前,深情凝望着墓碑上新鲜殷红的字体,“祁海、贾欣夫妇之墓”。
“海子哥,小欣,你俩在天堂相聚了,肯定会比在人间过得幸福。海子哥,小欣这一辈子过得实在太苦了,幸亏后面嫁给了你。知道不,我去北京培训之前,询问过她的主治医生郭大夫,郭大夫说,小欣遵照医嘱治疗,还能熬个一两年的。可是你离世后,她连活下去的勇气和**都没了,海子哥,你在那边好好照顾她吧。向阳这孩子有我呢,放心吧,我会将向阳培养成国家栋梁之才的。”田柳泫然地念叨着。
贾向阳对着爸妈合葬的坟冢,用坚定的语气承诺道:“爸、妈,您俩安息吧,我已经想好了,高考时,我一定考上浙江大学,学一身的本领回来建设新疆。”
穆恩夫妇在墓地送别贾欣时,才得知老相识、老朋友伊礼贤,跟田柳的小叔田坤禾是亲家。
这样以来,田、伊、穆三家义气相投的老人,经常相聚在广仁乡的田坤禾家,成了挚友,无话不谈。
有人说,我国的二十世纪步履蹒跚,二十一世纪破旧立新。
进入新世纪后,日升而起,日落而息,变化似乎不大。
普通老百姓依然过着吃一日三餐、睡个踏实觉、看看电视、跑跑步,平淡安宁,如同喝着白开水。
在老百姓的眼里,这20世纪跟21世纪没啥变化,该吃吃、该喝喝,该有闹心的事还得有,躲也躲不过。
而在田柳等人眼里,这20世纪和21世纪还是有变化的。
别的不说,每次写材料或批文件落款时。
可能由于惯性思维的因素,他每次要写成“1999”的日期,等反应过来,赶紧用笔划掉,改写成“2000”。
就这种在常人眼里视为最低级的错误,田柳竟然犯了大半年。
起初,田柳还羞于告诉同事。
有次在聊天时,才得知大家都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是呀,大家每个人从出生起,脑子里的思维就是19**年,突然成了2000年,是有点转不过弯来。
就在田柳在处理业务时,已经很自然并习惯地用笔写出流畅的“2001年”日期时,接到了妹妹田桃的电话。
原来,就在田杉去世的那年秋天,田桃的干妈林泓患癌症去世。
田桃并未将林泓去世的消息,通知给新疆的亲人。
田柳在电话听到让他悲喜交加的消息。
让他喜的是,35岁的妹妹田桃终于结婚了。
但让他忧的是,嫁人的妹妹即将跟随新婚丈夫出国定居。
田柳放下手机,扭脸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心情格外凝重。
他没想到,妹妹田桃的一生,竟然一直都是颠簸流离中度过的。
年轻时离开新疆远赴兰州,中年又要远离祖国漂洋过海。
望着、想着,不知不觉的,田柳的双眼流出了眼泪。
想着离世一年多的弟弟田杉。
再想想背井离乡、即将漂洋过海离开祖国的田桃。
田柳整个人沉浸在悲伤中,办公室来人了,他一点都没察觉。
部门的主要领导推门而入。
看见田柳如同一座雕塑坐在办公桌前。
田柳的脸望着窗外,泪流满面。
“田主任,咋了,家里出啥事了?!”中等身材、体态臃肿的领导一脸的狐疑,他诧异地问着。
田柳赶紧站起身,慌里慌张地用手背擦着脸上的泪痕,一脸窘态地说道:“没事,家里都好着呢。”
“田主任,好了,别隐瞒了,有啥事说说呗,说出了心里就舒服了。”平时威严的领导像个慈善和善的大哥。
田柳将妹妹结婚即将出国的消息告诉了领导。
单位领导知道前年的秋天,田柳的弟弟见义勇为、因公殉职。
这又听说他唯一的妹妹要远渡重洋,领导不由长叹一声。
他善解人意地安排道:“好了,这两天你把工作移交下,带着家眷去兰州看看你妹妹吧,出国定居,可不比在国内,想看就看了。”
田柳面露愧色,羞赧道:“现在是单位最忙的时刻,正缺人手呢。”
领导摆摆手,丝毫不介意地提醒道:“去吧,去看看你妹妹,说不定,她这一去再不回国了呢,别让自己留下遗憾。”
在领导的督促下,田柳趁着学校放寒假之际。
跟妻子穆浣带着贾向阳、小嘟嘟赶赴兰州给田桃送行。
离开伊犁时,他专门到广仁乡的小叔田坤禾家。
他要从田杉生前居住的屋里,取出一副弟弟珍藏的画。
这还是弟弟田杉去世后,按照广仁乡汉族人送葬的风俗。
要将死者生前的所有的物品埋葬掉,或在墓前焚烧掉。
那天,田柳卷起弟弟的床褥,看着床板和褥子间有一张白纸。
当他掀开白纸时,顿时愣怔住了。
画面上的李玉活灵活现,从画上的衣着和李玉青涩的五官看,应该是当初进入新疆师范学院的李玉。
田坤禾听田柳说起那张没被焚烧的人物画。
他指着东北角的木头箱子说:“我把那副画放到木箱里了。柳子,既然小桃要出国,就让你婶做些咱伊犁的油塔子吧,再给她炸点青黄鱼,我记得,这两样东西,小桃最喜欢吃。”
第四十章:安然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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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柳红着眼圈点点头,浓重的鼻音说道:“小浣托人在昭苏县,给小桃买了些哈萨克族正宗的酸奶疙瘩,女孩子都喜欢吃,不知道,她出国后,还能吃上咱新疆的特产不。”
吉月娥在一旁用衣袖擦拭着眼泪,“柳子,前段时间,田薪到伊犁河捕捞了几条青黄鱼,我现在就给小桃用油炸,我记得,她最喜欢吃炸得又脆又干的青黄鱼。”
田柳一家四口乘机到了兰州,又搭出租车赶到田桃家。
依然是林泓生前的那套住宅房,早已经过到田桃的名下了。
这间一尘不染的住宅房,依旧没一点生活的气息。
一尘不染,宛如没人居住似的。
站在玄关处,田柳看到迎上前来笑吟吟的男子,妹妹嫁给的这个男子,他惊愕得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幸亏深知田柳性子的穆浣,眼疾手快,她赶紧挽着丈夫的胳膊。
看着田桃尴尬的神色,穆浣不动神色地用手指掐了下田柳胳膊上的肌肉。
穆浣对着丈夫耳语道:“木已成舟,你还是顾忌下田桃的自尊和感受吧。”
妹妹田桃哪里是找了个丈夫,她简直是给自己找了个父亲。
田柳开始怀疑,从小失去父亲的田桃是不是有“恋父癖”。
这位所谓的“妹夫”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至少比妹妹田桃大个20岁。
妹夫身材清瘦,皮肤白皙,长得文质彬彬的。
即便在穿着上刻意装扮得再年轻,但也遮挡不住岁月的沧桑。
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陷的眼睛,眼角的褶皱、两颊松垮的肌肉,耷拉的眼皮……
唯一让田柳能有点自我安慰的是,妹夫的眼睛深邃明亮,很有神,一看就是个做学问的智者。
再看看自己的妹妹,一个娇媚的美少妇。
清澈明亮的黑瞳、弯弯的柳叶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皮肤透着淡淡红晕。
也许田桃在兰州的生活条件很优越。
田柳在她身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妹妹依然惊艳美丽,身上增添了知性美。
就在田柳夫妇打量田桃夫妇时,田桃感慨万分地望着哥哥田柳。
哥哥两鬓的白发盖不住他的器宇轩昂。
他浑身上下溢出成熟男人的沉稳、内敛。
神情中带着深入社会、体验人生百般磨炼的从容和豁达。
哥哥田柳浑厚而磁性的声音,像极了爸爸田坤树。
而嫂子穆浣是个心素如简、人淡如菊的女人。
秀丽脱俗、平和内敛、从容淡定,骨子里还有点孤傲和清高。
嫂子双眼充满阳光,笑得娴静坦荡。
从嫂子提点哥哥的细枝末节。
看得出来,嫂子通晓世故,但很真诚温暖。
田桃亲眼见到穆浣的这一刻,明白了哥哥田柳这些年的变化。
记得以前的哥哥田柳是个张扬的人,甚至有时候是个眦睚必报的男人。
多年来,受嫂子的影响,他变得越发大度而宽容。
田桃上前一把将两个侄子搂进怀里,难过地啜泣着。
尤其是见到几乎跟哥哥田柳酷似的贾向阳,田桃感叹着世事无常。
从小在一个家属院长大的贾欣,竟然已经撒手人寰,贾欣也就比她大一岁多呀!
田柳一家四口在兰州陪伴着田桃,穆浣每日给她做些伊犁特色的饭菜,陪着田桃度过了她在祖国的最后几天。
田桃离开的前夜,将屋门钥匙和已经增加了贾向阳和穆梁瞻(嘟嘟的大名)是共有人的房产证递给了嫂子,“嫂子,二哥,这套房产就留给两个侄子吧。”
穆浣赶紧婉言相拒,“小桃,你出国需要钱,还是把房子卖了,拿钱出国吧,老人们说,穷家富路。”
但起身拒绝的穆浣被田桃按在沙发上。
田桃泪眼婆娑地动情说道:“好了,嫂子,就让我留个念想吧。这套房子不会卖的,至少在祖国的沧海一粟般的房产证上,还有我田桃的名字,就给我留个念想吧。”
“哥,嫂子,有空了,站在伊犁河桥拍张全家照寄给我,离开新疆这么多年,忘不了潺潺西去的伊犁河,还有那有嚼劲的拉条子。”田桃说着说着,眼泪如决堤般涌出,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田桃离开新疆十几年了,说不出什么原因。
也许是妈妈赵杏投伊犁河自尽,也许从小在伊犁河畔玩耍。
这么多年来,伊犁河的水、伊犁的一草一木经常进入她的梦里。
梦醒时分,发现枕巾已被泪水打湿。
在田桃的记忆里,伊犁河的浪花滚滚向西而去,卷着树枝、砂石一路向前,不知疲倦,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带走了时间年华,却带不走她的青葱记忆。
她怀念深秋的伊犁,走在高大的杨树下,踩着发出沙沙声的落叶,随手捡起一片黄叶,看得清每一条脉络。
杨树的叶子是金灿灿的,像一面面小黄旗挥舞。
年少的田桃最喜欢站在杨树林中,伸开手指挡住光阴,眼睛在阳光底下睁不开眼,光影里到处都是金色的。
时光即便稍纵即逝,但金黄色的落叶也成了田桃的念想。
许多年前,离开伊犁的前夜,她跟哥哥田柳站在伊犁河畔欣赏美景。
那天傍晚的伊犁河美景永远定格在她的记忆里,她的脑海总能浮现出伊犁河落霞与孤鹭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场景。
在伊犁那蓝宝石的天空边,晚霞遮住了西边半个天空,河边草丛中一只白鹭拍打着白色的翅膀逆着光在高空飞翔。
碧空对着浅粉色的落霞掩映着白鹭,白鹭的双翅缓慢地鼓动着飞到河的那边,便不见了身影,这一幅画久久在田桃的脑海挥之不去。
前天夜里,这幅画又入梦而来,她又哭醒了。
田桃觉得自己就是伊犁河的那只白鹭,漂泊不定。
看着泣不成声的田桃,穆浣也啜泣道:“小桃,知道你想念拉条子了,嫂子也只能趁这几天给你做,酸奶疙瘩带的多,到了国外,你就吃些咱伊犁的酸奶疙瘩吧。”
望着抽噎不止的妹妹,田柳不忍心跟妹妹追问,他心底缠绕多年的疑问。
看着哥哥欲言又止的神色,田桃笑中含泪问道:“哥,有啥事,你就问吧?”
第四十一章:漂洋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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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柳给穆浣递了个眼色,聪慧的穆浣领着两个孩子进里间的卧室避开了。
田桃见哥哥的视线落在客厅墙壁上悬挂的干妈林泓的遗照上,心中似乎猜到哥哥想问什么了。
田柳一脸的难为情,支支吾吾地问道:“妹,这么多年来,我,我心里瞎猜着呢,你,你跟林老师究竟啥关系?”
田桃没立刻回答,她的一双美眸落在林泓的遗照上。
田柳看出来,妹妹的眼中有浓浓的慌乱、不安、焦虑、担忧,还有……些许的深情。
好复杂而矛盾的眼神,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复杂。
就在田柳以为妹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
田桃低语道:“什么关系?母女、姐妹,还是情人?”
“呵呵呵---”田桃仰着脸轻笑着,两道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滴落下来,这眼泪蛰痛了田柳的心。
“一个改变我人生的人,给我帮助、让我成功的人,但也是毁了我一生的人,爱恨纠葛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田桃闭上双眼,使劲憋回了眼泪。
田桃的话戛然而止,她没有告诉哥哥,林泓受到前夫的背叛和抛弃后,已对异性产生了反感和排斥……
田柳见状,站起身搂住妹妹瘦削的肩膀,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许久,田桃仰着脸眨巴着双眼,克制自己波动的情绪。
田桃用手背擦拭着脸颊,瞬间睁开美眸,坚毅的眼神望着忧心忡忡的哥哥,“哥,一切都过去了,我要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一切都会更好的,不是吗?!”
妹妹田桃的话,让田柳无语以对。
他也使劲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克制自己不要流出眼泪,硬是将眼泪憋回去,不住吞咽着口水。
在机场,田柳这个大男人最终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看着妹妹渐行渐远的身影,他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送走妹妹后,田柳邀请李玉一人在餐厅见面。
见到李玉,田柳夫妇还没认出来。
李玉体态丰满,比当姑娘时胖了许多。
吃完午餐后,几人寒暄一阵,聊着各自的近况。
李玉好几次想开口询问田柳,田杉的近况,但都被田柳刻意地转移了话题。
田柳不知道怎样开口告诉这个女子,她深爱的男人已经离世。
穆浣见时间不早了,她耐人寻味地朝田柳看了一眼。
田柳知道该说出实情了。
他拿出田杉生前画的、仅存的一副人物画。
双手捧着递给了对面的李玉。
李玉接过画卷,小心翼翼打开,望着画面上青葱的自己,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是田杉见到你第一面时,你那时的样子吧?”田柳猜测着。
李玉点点头,双颊绯红,怯怯地问道:“田杉,他还好吗?”
穆浣见田柳难过的扭过脸看着窗外的景物。
她询问毫不知情的李玉,“你来兰州后,没再跟新疆师范学院的校友联系嘛?”
李玉摇摇头,苦涩一笑,“没,谁也没联系。我上学时性子内向,不讨人喜,本来就没几个要好的校友。”
李玉见田柳异样的神色,就连对面两个半大孩子也低着头抹眼泪。
她的心揪了一下,双手抓着穆浣的手,急切问道:“姐,田杉还好吗?”
小嘟嘟对李玉哭诉道:“阿姨,我小叔为了救几个学生,没了,两年前就没了。”
贾向阳伸手搂住泣不成声的弟弟,补充道:“我小叔是个英雄,最了不起的英雄。”
李玉呵呵轻笑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滑过,“两年前就没了,肯定是1999年秋天,那段时间,我总梦见他,梦见他飘在天空,笑着跟我招手挥别,这个梦做了好长时间,看来,我俩还是有感应的。”
望着画卷上年少的自己一脸的笑吟吟,而画纸上的温润男孩早已不在人间。
李玉再也控制不了,趴在画卷上放声大哭……
田柳握紧拳头使劲抵着自己的嘴唇,控制自己不要失态。
直到嘴里充满血腥味,他慌忙起身冲进卫生间,趴在洗手池前低声痛苦。
弟弟田杉离开两年了,但是每次提起弟弟,田柳就克制不住内心的悲恸。
田柳这几日一直在想,自己一家六口人。
爸爸田坤树因公殉职,哥哥田杨和郝婕殉情自杀,妈妈赵杏跳进伊犁河自尽,同母异父的弟弟田杉见义勇为壮烈离世。
如今,连唯一的妹妹田桃也远渡重洋,定居美国。
这个世界,他田柳命运多变。
田柳顿时变得脆弱起来,站在水池边低声啜泣着。
这时,两个儿子走进卫生间,一左一右摸着他的脊背,安慰道:“爸,还有咱一家子在陪您,还有广仁乡的小爷爷家一大家子陪着您,别难过了。”
在儿子的劝说安慰下,田柳恢复了自然。
回到餐厅,见李玉在穆浣的相劝下,恢复了自然。
田柳将自己的手机号给了李玉,“李玉,回咱新疆看看吧,这些年,新疆发展挺快,变化挺大,去看看吧。到了伊犁,给哥哥打电话,哥哥一家会款待你的,田杉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弟,他又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咋说咱们都是一家人,等放暑假回新疆看看吧,顺便也去看看他,让他在天堂那边安心。”
离开新疆从未回去的李玉,在这年暑假,携带着儿子回新疆探亲。
离开乌鲁木齐市前,她把儿子放在妈妈张桂荣身边。
李玉独自一人来到伊犁广仁乡。
她在田杉坟前哭得死去活来。
最终在穆浣的搀扶下,离开了墓地。
李玉带着伤痛离开了新疆,她的初恋随同田杉已埋葬在这块热土里。
她决定把对田杉的思念深埋心中,不再想他,忘记过去。
可是,过去怎能轻易忘记,多年后,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经常入梦来……
这天清晨,拿着水壶给花浇水的田穗,接到老朋友杨狐狸的电话。
“田老弟,我这里又承接了三个派出所盖建办公楼的活儿,最近接的工程多,忙不过来了,有一个是广仁乡派出所,你干不干?”杨狐狸考虑田穗是土生土长的广仁人。
第四十二章: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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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穗一听是广仁乡派出所,那个李鹏程还在当所长呢,他连忙拒绝,“杨大哥,除了广仁乡,还有哪里的活?”
杨狐狸有些想不通了,纳闷地问道:“你不是广仁乡的人嘛?在那里承揽工程,干建筑啥都方便呀,就是吃个饭,回你老爷子家也近呀。”
“大哥,你是不知道呀,我跟那个所长李鹏程以前有点过节,那个李鹏程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儿,贪着呢。算了,我还是避着点吧,免得他给我穿小鞋,鸡蛋里挑骨头。”田穗对建筑商杨狐狸从不藏着掖着,他说着大实话。
于是,田穗承揽了离广仁乡20多公里的某乡派出所办公楼的工程。
2001年12月11日,我国正式加入以“货币、金融、贸易”三位一体的wto,标志着我国的产业对外开放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加入wto,对我国来说,机遇和挑战并存。
在国家层面上,增加了就业岗位、出口贸易增加、增加了外资投入、激发我国企业的竞争意识。
对老百姓而言,能花更少的钱可以买进口商品。
在许多老百姓眼中很奢望的汽车、数码相机等物品,都比以前便宜了许多,家境好的人家都买了数码相机。
广仁乡的田坤禾家,儿子田穗开着他新买的一辆雪铁龙轿车,载着家中的老人去北郊的墓地去扫墓。
又是一年清明时,淅淅沥沥的小雨飘洒着,空气中弥漫着湿气。
雨虽小,但从晚上就哩哩啦啦下个不停,乡村的黄土路上一片泥泞。
田穗开着车,沿着田家院前小路朝东面行驶,车子稍快点,路面的洼坑处就溅起水花。
车子行驶在东西向的小路,到了十字路口,田穗轻打方向盘朝北面的大路上行驶。
南北路虽宽,可是因过往的车辆多,路面比刚才的小路还要难走。
整个路面坑坑洼洼的,大坑连着小坑,坑里都淤积着雨水。
车辆前100米处走着一对男女,瘦高个的男子勾着头走在路中央,矮个的女子高昂着头走在路面的左侧。
田穗见男子挡住了路,目测着有点碍事,就按了几下喇叭,提醒前方的男子赶紧让路。
他不按喇叭还好,前方男子听到身后传来喇叭的声音,头也不回,干脆直接大喇喇走在路中心,还不是走着s型,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前方女子听到喇叭声,转过脸望了眼田穗的新车。
她瘦削的脸庞,一脸的苦瓜色,两腮无肉,颧骨很高,三角眼,女子斜楞着眼,狠狠朝身子右侧的新车翻了个白眼。
她眼里满眼的白眼仁,眼里射出一股愤恨不平的意味。
矮个女子转过头时,坐在后排座左侧的田坤禾恰巧看到她的长相和不善的眼神。
这个看上去眼熟的女子面目可憎,一脸的戾气和怨气。
田坤禾眯着眼又细细端详下路边昂着头的女子。
田坤禾心里一惊,不由脱口而出,“哎呦,这不是老傅家的大闺女嘛?记得她当闺女时,长得五官清秀的,脸色长得没这么恶呀!咋,现在长得一脸的尖酸刻薄相?!整个人长得咋变样了呢?”
右侧的吉月娥听到丈夫的话,望着前方不让路的男子背影,推断道:“穗子,前面那个高个男人可能是嘎球球,咱广仁乡,也就张忠明这幅赖不兮兮的样子,你可躲他远点,别让他赖着你了。”
田坤禾自言自语,“哎,看来,老傅家的大闺女原本还讲道理的一个人,嫁给张忠明后,硬是被张忠明这头驴把她这个人牵进驴圈里了。”
“妈的,好狗不挡道,也就张忠明这无赖能在路中央耍横,他以为这大路是他家的呀?!”田穗边使劲按喇叭,边气的骂骂咧咧着。
田坤禾见田穗要冲过去,赶紧出言制止,“穗子,别跟这种人计较,开慢点,从他右边绕过去,他愿意走路中心,就让他走呗。”
田穗一向敬重惧怕自己的老父亲,赶紧轻点刹车片,以龟速沿着大路最右边慢慢行驶。
车子跟张忠明擦肩而过时,张忠明斜楞着眼恶狠狠地盯着新车,
等田穗的车尾跟他在一线时,张忠明朝新车狠狠吐口唾沫,一副仇富的神色。
田穗气的要停车收拾张忠明,田坤禾怒斥道:“好了,穗子,赶紧去北山坡,狗咬你一口,你还打算再咬回去啊?”
雪铁龙快速朝前行驶,田穗从倒车镜看到,走在道路左侧的女子狠狠朝车子行驶的方向吐口唾沫。
“他妈的,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张忠明那媳妇也朝我的车吐唾沫,都他妈的变态,我招他惹她了?”田穗气的嘟囔着。
田坤禾听了儿子的话,长叹一口气,惋惜的语气说道:“哎,老傅家有张忠明这么个女婿,算是倒了血霉了。”
吉月娥也迷惑不解地低声嘟囔着,“记得,这老傅家大闺女嫁给嘎球球那天,我还在大路边见过一面,长得挺好的的,哎,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穗子,记住,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今后,离张忠明这俩口子远点,能离多远就多远。”田坤禾对儿子交代着。
田坤禾夫妇俩给离世的亲人扫完墓,刚回到家中,就看见汪凌迈着小碎步急慌慌从院外走来。
“大兄弟,你二嫂张花出事了。”汪凌对着田坤禾高声囔囔着。
刚下车的田坤禾心里一惊,他扶着轿车,着急问道:“出啥事了?”
汪凌摇着头感叹道:“我听王胖子说,张花瘫在床上了,半身不遂,偏瘫。”
吉月娥诧异道:“不会呀,昨儿个我去找她,问今儿个去不去上坟,她还好好的呀,就拄个拐杖,腿脚不大灵便,可没撒大毛病呀?!”
汪凌环顾四周,左右看看,将他听街坊四邻的传言如实告诉了田坤禾夫妇。
“听王胖子说,前年冬天,她摔断腿,咱豆豆和咚咚在伊宁市给张花找专家看病,张花儿媳妇小麻雀四处宣扬,嫌弃咱豆豆她们多管闲事。”汪凌边说边指指房屋,示意几个人进屋说话。
第四十五章:谝闲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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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花在医院开销的一万多元医疗费。
全是侄子田穗、田柳、侄女田豆和外甥女庞咚咚等人凑齐的。
田石头、小麻雀夫妇俩和田弯儿一分钱没掏。
张花半身不遂、行动不便,医生建议用救护车送她回广仁乡。
田穗、田柳等人七手八脚地将张花抬进救护车上。
田石头也爬上车,神色不虞地坐在张花身旁,耷拉着脑袋,不死不活的样子。
田穗关上车门,田柳见一切安排妥当,朝救护车司机摆摆手。
救护车拉着鸣笛声朝医院大门驶去。
田穗、田柳等人目送着救护车的车尾,唏嘘不已。
双手交叉抱肩的田柳幽幽地说道:“希望石头能幡然醒悟,善待老人。”
身旁的田穗说道:“但愿如此吧,希望他不是那种狗改不了吃屎的人。”
这对堂兄弟见堂姐庞咚咚的嘴角噙着一丝嘲讽。
俩人用探询的眼神同时望着大姐庞咚咚。
庞咚咚看了下田穗、田柳,回忆道:“我比你们大好几岁,有些事记得很清楚。记得,大舅去世那年,姥姥(田老太太)病倒了,二舅母张花去我家看姥姥,坐了没放个屁的功夫,就离开了。后面压根没见到她的人影,重病的姥姥是被我妈和小舅母照顾好的,哎,人在做天在看呀。”
见庞咚咚有些伤感,田穗安慰道:“姐,甭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豆豆明天带贾希回广仁乡看望老爷子,你也去呗,帮着在我家老爷子面前求个情。”
田柳感慨道:“姐,这次还真要你出马不可,我去劝说小叔好多次,他一听我给贾希求情,就囔囔个不停。”
“得,也行,这样,我先进去劝劝小舅,他要是不同意,我也没辙了。别说,小舅平日里宽怀大度的,可在贾希这事就是钻牛角尖了。”庞咚咚一脸的狐疑。
田穗接着话茬,“是呀,贾希跟豆豆这日子过了快两年了,老爷子就是不认这个女婿,弄得豆豆跟贾希现在是未婚同居,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呀。上次我带贾希进屋,老爷子拿着木棒把我俩赶出来,吓得贾希不敢上门了。”
“可以理解,小叔最疼豆豆了,豆豆可是他的宝贝疙瘩,贾希前些年做的事确实荒唐。”田柳越发地善解人意了。
庞咚咚见田柳胸襟开阔的一切都能想通了,也非常善解人意,回想到田柳少年时浑身的戾气,如同长满刺的刺猬一样扎人。
她笑着打趣道:“我说,柳子,你这辈子幸亏找穆浣当老婆,心胸宽广许多。你要是娶了小麻雀这样的老婆,可能比石头还要坏上几百倍。”
“不会吧,我的可塑性这么强吗?!”田柳一脸的质疑,不服气地挑眉问着表姐庞咚咚。
田穗和庞咚咚同时点点头,三人相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翌日清晨,几家人早早吃过早饭,田穗开车带着庞咚咚一家四口朝广仁乡赶去。
在家等候贾希开车接他们回广仁乡的田柳夫妇俩,早已收拾好一切,左等右等不见贾希的影子。
就在田柳等的不耐烦,掏出手机准备询问贾希时,手机传来悦耳的音乐声。
是田豆打来的,田豆清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自责,“柳子哥,真不好意思啊,让你跟嫂子久等了。我跟贾希刚来到你家楼下等着呢,你跟嫂子可以下来了。”
田柳提着给小叔准备的两瓶好酒,跟妻子穆浣走出房屋。
贾希的蓝色出租车停在单元门前面的小道上,坐在后排座的田豆见柳子手上提着东西。
她赶紧下了车,说道:“柳子哥,你还提啥东西啥,贾希车子后备箱装了满满一兜子吃喝的食物。”
“这是我们当晚辈的一点心意。”穆浣笑着说道。
田柳钻到副驾驶位,将酒放在脚下,转过脸看了贾希一眼,“咋,眼睛冒着红丝,不会是昨晚上紧张得没睡着吧?!”
“哎,哪里呀,我今早起了个大早,把强子送到伊宁县的一个私人工厂去。”贾希揉揉发涩的眼睛解释。
田柳关切地问道:“你要是累,干脆我来开车吧。”
“没事,我能挺得住。”贾希笑笑。
车子驶出小区,田柳想起贾强有几个星期天没来他家了。
他纳闷地问道:“强子最近忙啥呢?有段时间没见了。你刚才说,把他送到伊宁县的私人工厂里,他去工厂干啥?”
“还能干啥,挣点外快呗。那个工厂要接电线线路,想省点钱,就请贾强帮着接工厂的线路,接完后,给强子一些劳务费。”贾希解释着。
田柳纳闷道:“咋,强子很缺钱吗?他跟小秦两口子都有工资,养一个孩子够了呀。”
后排座的田豆接着话茬说道:“强子前阵子在开发区又买了套房子,挣房钱呢。”
贾希闷闷不乐道:“这强子也真犟的,我给他支持了六万元,让他买套100平米的房子,他非要买130平米的房屋,说什么要一次性到位,房子装潢也舍得花钱。弄得他一家三口省吃俭用的,一个星期才能吃一次肉,你说说,他这是何苦呢?没办法,我每半个月从斯德克江那里买些便宜羊只,给他送一半。”
田柳闻言,无奈地嘟囔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成了房奴了,都是省吃俭用攒首付,节衣缩食还贷款。”
贾希感慨道:“可不是嘛,你说,柳子,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些上班族,要是两口子都在单位上班,挣的钱也就撑不死、饿不着的,远的不说,豆豆单位的护士们买房子都是住房公积金贷款,一次性掏出全部房款的没几个。就拿我那大舅哥田苗两口子,在乌鲁木齐买套房子,他俩级别可是不低吧,为了田稼穑上学,买学区房,也是住房公积金贷款,哎,别看我们这些跑出租干个体的,虽然辛苦些,可买房子,没几个贷款的,全是现款。”
穆浣淡淡一笑,“你可说对了,我们学校不少老师都贷款买房,过日子嘛,紧吧紧吧,也就过来了。”
虽然田柳一家跟住在伊宁市的亲人经常聚餐,可很难在车内这不大的空间,比较长的时间谝闲传子(聊天)。
田柳从后视镜看着后排座的田豆,说道:“豆豆,到你们医院看个病、住个院可真不容易呀!知道不,好多老百姓私下里评论,到你们单位看病是三长两短。”
田豆好奇地问道:“三长两短,啥意思?不会是说我们单位医术差吧?!”
如今,到伊犁的大医院看病真难,患者一进医院,最大的感受就是“三长两短”,就是挂号、候诊、拿药时间长,医生问诊、检查时间短。
第四十六章: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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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和陪护的家人在医院折腾大半天,不仅让陪护的家人身心疲惫,而且让老年的患者苦不堪言。
田柳戏谑道:“三长两短,就是挂号、候诊、拿药时间长,医生问诊、检查的时间短。”
田豆回味着堂哥说的这句玩笑话,被逗得“咯咯”直笑。
她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调侃道:“哥,谁这么有才?说的真形象,哪天我见到院长告诉他,看看院长啥脸色。”
田豆想象着院长听到这话后,可能脸色会青一阵白一阵的。
田柳道:“是该告诉你们领导了,让他们也好好反省下,提高服务质量撒。”
出租车来到广仁乡,贾希看老岳父田坤禾家越来越近。
他心里惶惑不安起来,不时紧张地吞咽着自己的口水。
贾希一想起老岳父那张威严的脸,心里就发憷。
记得千禧之年的元旦,他跟着田豆带着厚重的礼品来广仁乡的老岳父家。
舅子哥田薪看见贾希后,倒是挺热情,忙着将他让进了屋。
岳母吉月娥见了他不咸不淡说道:“贾希,回来了,以后还跑不?把豆豆娘俩扔在家里不管不问,亏你能做出来。”
老岳父田坤禾见女儿领着贾希站在他面前,他双眼的视线压根没在贾希身上落下。
田坤禾板着脸望着田豆,“豆豆,我这屋里小,你赶紧把这座大神请到其他地儿去,我是庙小摆不了大神。”
说完,他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双手大拇指放在小腹前来回转动。
被干晾在屋里的贾希进出两难。
闻讯赶来的汪凌老远就嚷嚷着,“希子,你可回来了,干爹这两年可是惦记了。”
汪凌进屋,见老友田坤禾如同一座雕塑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而站立的贾希局促不安地耷拉着脑袋。
旁边的田豆见到汪凌如同见了救星般,对着汪凌使劲眨眼睛。
汪凌从田豆眼神传递的讯息知道,田坤禾这是不满意贾希跟田豆和好的事实。
“希子,走,到干爹屋里里,干爹那里不卖站票。”汪凌拉着贾希气呼呼离开。
后面,田柳出面帮着贾希求情,被田坤禾训斥一顿。
没办法,这两年,贾希陪同妻子回广仁乡看望老人,他不敢再见老岳父了。
只要进了院子,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老岳父,钻到汪凌的小屋里。
院子外停着田穗的白色雪铁龙,看来,庞咚咚已经以说客的身份劝解田坤禾了。
田柳转头望着忐忑不安的贾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出着主意,“这样,希子,你现在车里等着,待会儿我喊你,你再进去。今儿个,我们一定把小叔这个顽固分子说服。”
穆浣佯嗔道:“哎哎,说啥呢?有你这样说小叔的嘛?小心小叔拿着扫帚把你扫出门去。”
田柳笑嘻嘻跟妻子解释道:“我这不在开玩笑嘛?!给我豹子胆,我也不敢当着小叔的面说这话,这不在小叔背后过嘴瘾嘛。”
此刻,田坤禾的屋里。
庞咚咚和海米提夫妇俩劝说着田坤禾。
“小舅,你别嫌我这当外甥女的说话难听,希子这事,你做的不地道。老话不说吗,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这两年,希子来你家吃了多少闭门羹了,小舅母都被感化了,就你还不依不饶的。希子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人家要是不稀罕咱豆豆,能这样看你的白眼呀?”庞咚咚嘴巴不饶人地说着大实话。
海米提也帮腔道:“小舅,你是咱新疆真正的儿子娃娃,你的心应该跟草原一样辽阔,可是,对待希子,你咋一点不像咱新疆儿子娃娃呢?”
田坤禾虽说被庞咚咚和海米提说动了,但心里还是有点芥蒂。
“我气,气贾希当年不知道珍惜豆豆,就他那熊样,还跟咱豆豆离婚,他谁呀?他以为我老田家没人了呀?!”田坤禾愤愤不平地低吼着。
庞咚咚气结,无奈地询问:“小舅,我就一句话,今儿中午,咱一大家子在你这堂屋吃团圆饭,你能让希子坐在餐桌旁不?”
听话听音,田坤禾小心翼翼探问:“咋,贾希不在堂屋吃饭,你还有啥说法?”
“那当然,我跟海米提回伊宁市去,就不在你这里吃饭了。”庞咚咚“威胁”着田坤禾。
在这些晚辈中,田柳等人对田坤禾敬重甚于亲昵,而庞咚咚则是跟田坤禾亲密如父女,什么话都敢说。
田坤禾心想,这一年来,难得海米提、庞咚咚、田柳、穆浣一起来他家吃饭,可不能因贾希的事情坏了一大家团聚的好时辰。
他说着软话,“行,咚咚,也就你跟海米提来了,如果是田柳说这话,我早把他撵出屋门了。”
田坤禾扭脸对着坐在小凳上闷声不吭的田柳吆喝道:“穗子,还傻坐在那里干啥?像块屎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赶紧到鸡窝抓两鸡,中午让贾希做大盘鸡,都好几年没吃他做的大盘鸡了。”
走进屋的田柳恰巧听到小叔的话,他把手中的两瓶好酒递给身旁的穆浣。
田柳开心的一路小跑着,跑到院子外,对着车里的贾希兴冲冲喊道:“快,希子,赶紧杀鸡,小叔想吃你的大盘鸡了。”
贾希听后,激动地推开车门,跑到后备箱,双手提着一只肥硕的羊只**,喜滋滋说道:“别说,大盘鸡了,就大盘羊,我也能给他做出来。”
这一天,田坤禾家的小院笑声不断。
庞咚咚、海米提、穆浣三人陪着田坤禾夫妇和汪凌说着话。
几人听三位老人讲述当年艰苦岁月的情景。
田柳、田豆和田穗忙着串烤肉。
贾希收拾着两只肥硕的土鸡。
田薪和妻子韩絮忙着架火,捡柴火。
听说海米提、田柳和田穗来到广仁乡了,斯德克江骑着他的高头大马,马背上拖着一只活羊朝田坤禾家赶来。
“阿喀,阿喀,亚克西么,色孜?(哥哥,好着呢吧?)”斯德克江跳下马打着招呼。
田穗上前帮着他从马背上接过羊,掂量下重量,“斯德克江,你这羊只够沉的,是不是今年的羊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