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人间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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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坤禾听了亲家母的话语,笑呵呵得出言宽慰道:“亲家母,不用担心,妹夫别克波拉提每两年都会带队到昭苏购买良种羊只,昭苏的哈萨克羊比较纯,乡里这些年都要买昭苏本地的哈萨克羊和广仁乡的羊配种的,伊昭公路都走了好多次了,安全着呢。”
田草的干爹汪凌也笑着安慰过于敏感的萧安,“心儿妈,甭担心,伊昭公路,连我这老家伙都走了好多次了,啥事没有,注意点就行,没事的,还是挺安全的,它是伊宁市和昭苏两地之间最便捷快速的路,要省好多冤枉路的。”
虽说,亲家公田坤禾和田草的干爹汪凌都这样安慰着,可是天性敏感的萧安说不出什么滋味,总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惶惑不安起来。
伊昭公路S237省道是新疆西部的另一条翻越天山的着名公路,是古代丝绸之路“弓月道”的其中一段,以险峻和风光秀丽着称闻名,素有“小独库公路”之称。
这条高山公路连接伊宁市和昭苏县,伊宁市地处伊犁河谷盆地中央,是伊犁地区的首府城市,古称宁远,是清代伊犁九城之一。
伊昭公路北头连接的伊宁市,是个古老而久远的城市,战国至秦、汉初年,伊宁为塞人居地。
公元前60年(汉宣帝神爵二年),汉朝中央政府设西域都护府。
此后至唐朝初年,平定东、西突厥后,曾先后隶属于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
而在北宋年间,伊宁属于喀喇汗王朝。
南宋时,属西辽王朝。
成吉思汗西征后分封诸子,属察合台汗国。
明末清初,蒙古准噶尔部称雄漠西,将其政治中心转移到伊犁河谷。
伊宁(宁远)成为准噶尔、和硕特、杜尔伯特、土尔扈特四部会宗之地。
清同治十年(1871),宁远被沙俄侵占,于光绪七年(1881年)回归祖国。
伊昭公路的南边连接着边陲小镇昭苏县。
昭苏是新疆唯一一个没有戈壁、没有沙漠的县,是新疆拥有黑土地的县城。
昭苏县东与特克斯县接壤,南与阿克苏地区的拜城县、温宿县隔山相望,西与哈萨克斯坦交界,北与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毗邻。
昭苏县曾是乌孙故里,它的蒙古语名字叫“蒙古库热”,汉语曾经叫“喇嘛昭”,是“蒙古庙宇”的意思,是一个地处祖国西北边陲的县城,这里的哈萨克、蒙古族居民居多。
一想到跟着心上人骑着高头大马穿行在“人间仙境”的伊昭公路上,田草拉着伊郁心的手兴冲冲到自家马厩旁,牵出了爸爸的那匹老马,手把手教着伊郁心骑马。
骏马上,第一次骑马的伊郁心,起初因为紧张而浑身紧绷着,生怕掉下来,小脸因紧张和兴奋而红彤彤的。
仰脸看着马匹上的心上人不安的神情,田草左脚蹬上马镫子,一个跨越坐在了女孩的身后。
马匹上,有了田草的呵护,17岁的伊郁心浑身放松了下来,软软的靠在田草的怀里,“田猴子,骑马正好玩,以后你就骑马跟我上下班好不?”
伊郁心柔软的身子在自己怀里不时地蠕动,她的发丝骚扰得田草的下巴,痒痒的,血气方刚的男孩的身体,瞬间有了生理反应。
田草下颌紧绷,低声命令道:“别再动了,你再动,我就要亲你了。”
看见伊郁心立即规规矩矩地坐在马鞍上,田草宽心了不少。
两个年轻人在盛夏的季节穿的都很单薄,俩人之间隔着薄薄的布料,彼此间能感受到双方的身体。
田草扶着她的腰,下巴放在伊郁心的发顶上,一阵阵暖意不断传过来,他急需要到一个地方去纾解浑身的燥热。
原本俩人在小院骑马练习,田草被撩拨得情思涌动。
他轻轻扯一下马的缰绳,双腿轻轻拍打马匹的肚腹,这匹马儿驮着两人离开了小院。
屋里的五位长辈笑望着,马匹上坐着两位年轻人瘦削的身体。
一马两人慢悠悠朝院子前的小路走去,消失在亲人们的眼眸里。
田草骑着自家高头大马驮着心爱的女人,朝广仁乡西南角那片人迹罕至的果树林骑行。
一路上,狭窄的黄土路两旁是绿油油的草地。
羊儿快活地自由自在得跑着。
牛儿埋头专心致志地吃着鲜嫩的草,不时甩动着尾巴。
吃饱的马儿在绿草地悠闲地散着步。
一位年纪不大的哈萨克小伙子躺在草地上,左手执一根马鞭,朝田草和伊郁心吹着口哨。
身下的老马驮着相爱的恋人不紧不慢朝树林深处走去。
这片树林是在一块洼地天然生长的一片错落有致的老果树林。
义父汪凌不干生产队长后,乡里给他安排看护果林的差事。
果林深处有一间简陋的土坯房,里面有义父汪凌看护果林居住时用的生活用品。
下了马匹,田草急吼吼拉着伊郁心进入小屋。
伊郁心第一次来这里,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好奇地问道:“田猴子,这是哪里呀?”
田草转身关门,从里面插好了门栓,把伊郁心堵在门旁就急切狂热地吻了起来。
田草身上散发着雄性荷尔蒙,整个小屋变得旖旎暧昧起来。
俩人吻毕,伊郁心有种窒息过后重新获得呼吸的感觉,比她参加学校的800米赛跑还要憋闷。
伊郁心的小脸面色红润,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在某些方面还未开窍的她,诧异地问道:“田猴子,你今儿咋啦?”
田草低下头跟爱人眼对眼、鼻对鼻紧紧贴着,用蛊惑的声音轻哄着,“心肝,咱俩订婚了是不?咱俩早晚就是夫妻,我现在想摸摸你,行不?”
见伊郁心羞得满脸通红,脸上的红快要滴了下来,他轻轻啄着女孩的脸颊,难受地哀求道:“老婆,就摸摸,啥也不干,就摸摸,好吧?就摸一下。”
见伊郁心羞红的脸,沉默不语,似乎默许了。
田草弯腰把瘦弱的伊郁心打横抱起,朝用砖块和木板搭建的小床上走去……
“呜呜呜---你坏蛋,你说过只是摸摸的,你这个大骗子,呜呜呜----”伊郁心想到家里严格的家教,再想想刚才在田草的蛊惑下,迷迷糊糊地跟田草情不自禁地偷吃了禁果。
她的小脸挂满了泪痕,“要是我肚子里有娃娃了咋办?让爸妈知道咋办呀?丢死人了,呜呜---”
田草心疼地用舌头舔舐着已成为他女人的伊郁心,出着主意,“老婆,别哭,二哥给我出了个主意,要是你怀孕了,咱就生下这个孩子,到咱俩的结婚年龄就到民政局补办结婚证,好吧?”
听了田草的话,伊郁心止住了哭泣,用手摸着一脸紧张兮兮的田草,不确定地询问道:“这也行?”
小脸上挂着泪珠,一脸的娇羞。
田草使劲点点头,“当然行了,你早晚都是我田草的老婆,就让我早点尝尝给你当男人的感觉,好不?”
这对不到20岁的年轻人,好奇兴奋而又贪婪地探究着对方的身体,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回家吃。
田坤禾的家里,伊礼贤和萧安夫妇左等右等,不见小女儿伊郁心和田草回来。
长辈们以为两个练习骑马的孩子玩野了,也没再等候他俩吃饭。
吃完晚饭,田穗开着他的伏尔加卧车,将伊礼贤夫妇送回了伊宁市。
每个人成长的路上总是点缀着各种各样的离别,许多时候,大多数人的离别是为了下次的重逢。
可是对于这对沉浸在爱恋的少男少女田草和伊郁心来说,他俩与亲人们的离别,只有离别没有重逢,离别的那样彻底,那样让人心碎难忘,以至于伊礼贤和田坤禾两家人心疼了一辈子------
广仁乡政府乡长别克波拉提家的小院里,田草和伊郁心起个大早就来到姑父家。
今天,是他们三人第三次要穿行伊昭公路,去昭苏乡镇场购买哈萨克羊的时间。
前两次,乡长别克波拉提带着三名牧民和田草、伊郁心六人骑着高头大马穿行在伊昭公路,已经骑马将先后购买的近一千只羊赶回了广仁乡。
别克波拉提以为今年购买哈萨克羊只选配良种的任务应该圆满结束了。
谁知道,果子沟草原有放牧的五家牧民原本一直在观望着,正犹豫是否购买昭苏的哈萨克羊。
可是看到前两次其他牧民购买的羊只都膘肥体壮,五家牧民动了心,前来乡政府请求别克波拉提乡长再次出面帮助解决,帮他们到昭苏县再选购500只良种羊。
别克波拉提坐在自家院子厨房外的凉棚下的木板炕上,盘腿而坐,喝着香喷喷的奶茶,对着吃过早饭等候的田草和伊郁心说道:“咋样,前两次挑羊,知道挑羊的技巧了吧?记住,头部大小均匀、脖子细长、身子长、骨架大,不要买孕羊。”
好学的田草使劲点点头,真心地说道:“姑父,这两次跟随你去昭苏买羊,虽说一路上辛苦些,可是我觉得学到了许多在畜牧学校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就是,小姑父,你咋这么厉害?我跟田草在你手把手的传教下,都快成畜牧专家了。”伊郁心小嘴吧嗒吧嗒地说着。
别克波拉提跟伊郁心这位不到17岁的女孩接触了两次,就打心底喜欢这个吃苦耐劳、活泼可爱、性格豪爽的小女孩了。
一个城里长大的女孩子,没一点娇滴滴的样子,跟着他们几个大老爷们一路上骑着高头大马风餐露宿的,从不叫苦。
“心肝,干脆你给我当干女儿吧。”别克波拉提发自内心地说道。
回家探亲的米娜正好从屋里出来,跟爸爸开玩笑道:“爸爸,你嫌自家女儿少,是吧?”
伊郁心一看到漂亮的米娜,高兴得跳下木炕,炮弹般冲进米娜的怀里,“米娜姐姐,你咋在这里?”
米娜低头看看比自己矮上些许的伊郁心,诧异地问道:“天哪,我爸爸这两天嘴里念叨的心肝竟然是你,伊郁心,你竟然考畜牧学校,伊老师快被你气死了吧?!”
原来,米娜˙别克波拉提是伊礼贤的学生,由于米娜上高中时成绩相当优异,爱才惜才的伊礼贤经常邀请在学校食宿的米娜回他家吃个饭,改善下伙食。
一来二去的,米娜跟伊郁心早就认识了,俩人感情不错。
在米娜的记忆里,高中语文老师一直都期望着自己的儿女考师范学校,当授业解惑的人民教师。
伊郁心双手环住米娜纤细的腰身,开心地撒娇道:“我偷偷考上畜牧学校,差点把我老爸气得吐血,我才不愿当老师呢,天天吃粉笔灰,我要骑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
别克波拉提得知伊郁心是女儿米娜高中语文老师伊礼贤的女儿,高兴地哈哈大笑,对着妻子田坤蓉说道:“老婆子,你说,咱家是不是跟伊老师很有缘?”
田坤蓉疼爱的眼神望着这个假小子般的小女孩,对着别克波拉提说道:“我咋觉得,咱米娜更像是伊老师家的女孩,整天文绉绉的。这小心肝更像是咱别克家的孩子,爽朗好动,就是个草原长大的女孩。”
田草幸福的眼神瞅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帮腔道:“小姑,我老岳父经常问老岳母,当初在医院生心肝时,是不是抱错孩子了。”
“哈哈哈---”别克波拉提家的小院响起了阵阵舒心的欢笑。
购买哈萨克羊只的三名牧民代表骑着马来到别克波拉提家,对着他们的老乡长别克波拉提扬声道:“哦--贾克斯,别克乡长,啥时候走?”
见三位牧民整装待发,别克波拉提恋恋不舍地从自家木炕上站起身,对着田草说道:“小草,姑父老了,这次将我所有的东西传授给你和心肝,以后,广仁乡牧民的生产生活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伊郁心嘴里抹了蜜说道:“姑父,你一点都不老,等你退休后,我俩请您给广仁乡畜牧站当顾问,你给我俩指手画脚就行了。”
田坤蓉拿着一个自己缝制的鼓鼓囊囊的白色面口袋递给伊郁心,叮嘱道:“心儿,这些东西你放在自己马褡子里吃,别管他们这些粗糙的大老爷们。”
伊郁心接过田坤蓉的面口袋,用手摸了下面口袋里面的物品形状,高兴地垫着脚尖朝田坤蓉右脸颊吧唧亲了一口,开心道:“还是姑姑疼我,知道我喜欢吃酸奶疙瘩和风干羊肉,谢谢你,姑姑。”
第四十五章:天人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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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坤蓉双手将个头矮她几分的伊郁心紧紧得抱在怀里,如同妈妈般千叮咛万嘱咐着,“心儿,一路上骑马,路途遥远,你可要学会心疼自己,我听你姑父说,你就像个假小子能干吃苦,你年纪小,一路上穿厚点,可别冻着了。”
在田坤蓉的怀里,伊郁心感动地留下了眼泪,宽慰道:“姑姑,您放心,我知道的,我在广仁乡上班一个月,没见爸爸妈妈了,挺想念他俩的,不过,你就跟我妈妈一样疼我。”
别克波拉提带队,田草、伊郁心还有三个购买哈萨克羊只的牧民,一行六人第三次骑马穿越伊昭公路。
乌孙山是中天山山脉的一座险峻山峰,山不高,道路极险峻,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谷,伊昭公路仿佛一条巨蟒盘旋缠绕在乌孙山上。
乌孙山又名帖木里克山、阿拉喀尔山,海拔2000-3500米,是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与昭苏县、特克斯县的界山。
这队人数不多的马队又要从北边的大草原进入山地,伊昭公路沿途要翻越乌孙山上的安格列特达坂。
这条公路非常险峻,公路两侧就是悬崖深涧,并且弯路较多。
由于地形比较复杂,在修建的时候也是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即便再险峻,但是通过我国工程师的智慧,完美地打造了这条公路。
几人骑行在这条公路上,虽然沿线不是景点,但是其风景更胜景点,让人们有一种穿行在白云之上的感觉,有种貌似伸手就可以摘一片云朵的错觉。
伊昭公路曲折漫长、路窄弯多、山环水绕、柳暗花明、白云掩盖着深渊,像激越的旋律在高潮中突然戛然而止,留下一串串婉转的音符,在空谷中回响。
当阳光撕开云层倾泻的光柱,酷似一盏盏超级聚光灯,打在四周起伏跌宕的高山草甸上,射在一团团一丛丛雪岭云杉中,让人恍如陷入仙境。
伊昭公路也被誉为新疆最虐、也最美的公路,并且它还可以与独库公路媲美险峻与壮美。
伊昭公路最美的风景都是在路上,这里就是旅游的天堂,很多摄影家也是慕名而来。
伊郁心骑在一匹性子温顺的黑色大马上,望着身旁的美景,兴奋地对着并驾而驱、骑着白马的田草说道:“田猴子,你发现没,伊昭公路不是用于走的,而是拿来看的。”
“啥意思?”田草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他问着鬼机灵的伊郁心。
伊郁心左手拉着马缰,右手指着右边的风景说道:“知道不,田猴子,这些年来,老爸、老妈、哥哥和大姐,他们单位每年都要搞一次春游或秋游,我跟着他们跑遍了咱伊犁的美景,别看伊昭公路不长的路程,几乎浓缩了百分之七八十的伊犁美景,新源县的那拉提、特克斯的喀拉峻、巩留县的库尔德宁等风光精髓都囊括其中。”
“是嘛?心肝,你咋能去这么多地方呢?”田草羡慕地望着爱人。
伊郁心骑在马匹上,闭着眼睛畅想道:“田猴子,我从小立下志向,不像爸妈那样天天围着三尺讲台打转转,我要驰骋疆场,骑马在新疆这辽阔的草原上,跟各族牧民当好朋友,吃酸奶疙瘩、喝马奶酒、吃手抓羊肉,像一只翱翔在天空的老鹰,自由自在,多好啊!”
田草看着小女孩脸上洋溢着自信张扬的光芒,心跳的速度又紊乱了。
当初见到伊郁心的第一眼,就被她这自信阳光的神色迷住了,他承诺道:“心肝,你到哪里去,我就跟你走,永不分离。”
也许被伊郁心的神情感染了,田草拉紧马缰,纵身跳下马,站在高高的山路上对着脚底下的深渊傻傻地大喊道:“我跟我的心肝永不分离。”
空旷的山谷回荡着“永不分离”四个字,许久许久。
别克波拉提望着这一幕,开心地说道:“下马,吃饭。”
年近六十岁的别克波拉提被田草和伊郁心这对相爱的人感染着,兴冲冲说道:“小草,你俩结婚那天,姑父给你俩当证婚人,巴吗?(行不?)”
田草右手搂着伊郁心忙不迭点点头,“求之不得,姑父给我俩当证婚人,实在太好了。”
马队在伊昭公路的白石峰下小憩一会儿,伊郁心回头望望骑行而过的山路,大多路段都是从山崖陡坡下修建而成,在骑行途中没感觉可怕。
可是翻越乌孙山天险,峰回路转蓦然回首一瞥,脊背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看看这段公路的万丈绝壁,看看山壁破碎的地质条件,如果遭遇暴雨雷电抑或冰雪突袭,真的是步步惊心。
胆大的田草站在白石峰下俯瞰周遭,树木丛生,峡谷深远,远处山坡上的羊群如同绿色地毯上点缀着朵朵棉花。
美丽的高山草场,雄鹰在头顶盘旋,它们翱翔的雄姿让田草不由想起了身边的伊郁心,如同骏马或雄鹰驰骋翱翔草原是心爱女人的梦想。
马队吃过午饭,骑行翻越海拔3400多米的安格列特达坂,冰达板有经年不化的积雪,在半山腰时路边就有雪墙出现。
这里的海拔越高云雾就越浓重,没有融化的积雪也越来越多,田草笑着感慨道:“酷暑的七月份能见到白雪,也只能在咱新疆看到这美景了,夏天走一趟伊昭公路,能领略到春夏秋冬四季美景。”
在高峰处明显就能看出来,天空上云雾移动的速度很快,这边的道路还没有被云遮住,骑行一小会儿,另一朵云就跟了过来。
在骑行伊昭公路之时,田草和伊郁心等人一路上看到丰美的牧草,还可以欣赏万亩油菜花开放,黄灿灿的大地和蔚蓝的天空相互辉映,让人仿佛处身于仙境之中。
在这三次往返伊昭公路的路途中,别克波拉提等人,一不小心便沉醉在沿途的雪山、林海、草地、溪流……
延绵的巍峨雪山终年不化,天永远是最纯粹的蓝色,云朵依然是最纯净的风景。
不管是高山峡谷的悬崖峭壁,还是苍茫草地的一马平川,不管是白石峰的直入云霄,还是峡谷下的烂漫山花,伊昭公路上如画的美景等着田草和伊郁心等人情不自禁前去探寻。
别克波拉提带着一行人风餐露宿、马不停蹄地到了昭苏县哈夏加尔乡。
在牧民的草原上挑选购买了500只良种哈萨克羊,大家又骑着大马,马不停蹄地赶着羊群朝伊昭公路赶去。
伊昭公路是伊犁地区、乃至整个新疆知名度仅次于独库公路的着名公路。
既是因为其沿途风光秀美,更是因为它几乎是一部公路地质灾害的百科全书,沿途要翻越乌孙山天险安格列特达坂,这是块常常发生地质灾害的区域。
在返回的路上,风大气温低,别克波拉提仰望着西边涌来的一堆堆低矮的乌云,颇有经验地喊道:“一路上先不吃饭了,翻过白石峰后,咱们再休息。”
田草见姑父波拉提不时仰头观看着天气,且姑父的神色凝重起来。
田草右手轻轻拍打马匹,来到别克波拉提跟前,问道:“咋?姑父,有情况?”
别克波拉提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天气不太好,看样子要刮大风了,你跟心肝多穿点,别冻坏了心肝。”
看着还没意识到危险境遇的侄子田草,别克波拉提把心底的话埋藏在心中。
伊昭公路很容易遇到大雨、阵雪、浓雾等恶劣天气,极易引发泥石流、山体滑坡、道路塌方等自然灾害,道路交通安全隐患突出。
下雨刮风天气时,路面比较潮湿的安格列特达坂山路最容易发生山体滑坡,山体滑坡常常发生突然,来势凶猛,破坏力极强,往往造成人员伤亡。
别克波拉提非常谨慎地对着田草等人再次叮嘱道:“大家不要高声喊叫,尽量少发出声音。”
当六人的马队赶着500只羊浩浩荡荡赶到安格列特达坂时,狂风大作。
狂风在高山上盘旋、嚎叫、呼啸而来,耳旁传来凄厉的风声。
逆风骑行的马队速度慢了许多,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瘦弱的伊郁心无法直视前方,被狂风吹得喘不过气来,窒息的绝望油然而生。
她弓着上身低着头喘息,不时抬头看下前方的山路。
为了照顾三名牧民和田草、伊郁心,别克波拉提让他们五人错落骑行在前方,他自己留在羊群后面断后,用马鞭驱赶着羊群。
田草和伊郁心知道此刻羊群尾部是最危险的,因为羊只和马蹄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路回荡,回音很可能会造成震动,引起山体滑坡。
两个年轻人放慢骑行的速度尾随在羊群后端,跟着别克波拉提左右,一起驱赶着还没意识到危险来临的羊群。
十几只调皮的羊群不时掉队,慢条斯理吃着山路旁的鲜草,为了确保牧民购买的良种羊只毫发未损,别克波拉提三人慢慢驱赶着掉队的羊只。
眼看着就要穿过最容易发生山体滑坡的安格列特达坂了,还没等乡长别克波拉提松口气,右侧的山顶发生山体滑坡,塌方的巨石哗啦啦从高处滑了下来……
此刻,盛夏的风吹过天山,乌孙山上五颜六色的经幡,在夏风的吹拂下呼呼啦啦飘动着,似乎在低吟传唱着一首永不磨灭的高山草原的歌儿。
在昭苏部队担任副团长的荣昌,傍晚时分接到县委的紧急命令。
伊昭公路安格列特达坂发生了山体滑坡,过往的牧民被淹没在乱石中,急需要部队前去援助。
部队官兵开着两辆军绿色大卡车和一辆机械车奔赴到事故现场。
看着将近高达两米多的乱石,将安格列特达坂的路段完全堵塞。
巨石那边一位哈萨克牧民焦急地用双手搬着巨石,看见荣昌等解放军来临。
这位哈萨克族汉子哭着喊道:“解放军,快,别克乡长,一个汉族巴郎(男孩)、一个汉族克孜(女孩),里面,石头里面,呜呜呜----”
广仁乡安全渡过安格列特达坂的三名哈萨克牧民,见别克波拉提三人被山体的乱石淹没。
为了保证500只良种羊只的安全,他们留下一名懂汉语的牧民善后,其他两名牧民赶着羊群急冲冲朝广仁乡赶去。
荣昌带着官兵跟时间赛跑,清理着塌方的乱石,想着石头下的三名老百姓,数十名官兵忍饥挨饿地忙碌一晚上,总算把路面清理出来。
望着被乱石砸的别克波拉提三人,一女二男早已面目全非,三匹马匹也没了气。
望着这一幕,荣昌和士兵们都摘下军帽,向这三位逝者低头默哀。
善后的牧民跪倒在乡长别克波拉提的遗体前,嚎啕大哭,哭得悲痛欲绝。
在与这位牧民的交谈中,荣昌知道三名死者是广仁乡的乡长别克波拉提,两名畜牧学校刚毕业分配参加工作的学生。
官兵们将三具尸体小心翼翼放在一辆卡车上。
荣昌跟牧民坐在驾驶室,车厢上坐着前去帮忙的六名士兵,守护着三名亡灵,大卡车朝广仁乡赶去。
到了广仁乡政府,荣昌安排随行的士兵,配合着当地乡政府工作人员,将三具尸体放在乡政府的大院里。
得知噩耗的田坤蓉早已昏死过去,米娜带着弟弟妹妹踉踉跄跄地来到乡政府,看着地上三个蒙着白布的尸体,放声大哭起来。
田坤禾家人也知道别克波拉提三人离世的噩耗,在汪凌等街坊四邻的搀扶下,一家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蹒跚着来到尸体前。
望着幺儿田草七窍流血的面孔,没过门的儿媳苍白的脸上安详地睡着的模样,吉月娥昏死过去,乡卫生院医生赶紧前来抢救。
正在办公室跟乡领导详细讲述发现三名尸体详情的荣昌,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凄厉的哭声让听者动容。
荣昌跟随乡领导走出办公室,朝围观的人群走去。
跪在地上哭诉的米娜,被广仁乡工作人员搀扶起来,她看见一个身材挺拔、剑眉星目的男子走了过来,竟然是两年未见的荣昌。
刚止住哭泣的米娜身体猛然一震,此时见到荣昌,眼眸中的泪水再次控制不住,断了线般滑落,她朝荣昌扑去,“荣大哥,我爸爸没了。”
话音刚落就没了声音,米娜昏过去了,荣昌赶紧把她抱到医生面前抢救。
部队的任务还很繁重,荣昌公务在身,他安排两名士兵留下来帮着老百姓处理丧事。
见视若小妹的米娜清醒过来,他这才放心地离开广仁乡朝昭苏县赶去。
伊礼贤家人赶到广仁乡,看着幺妹伊郁心青紫色的脸庞,伊郁鑫兄妹四人围坐在妹妹身边放声痛哭。
第四十六章:马齿徒增
1
苏莉从小说话灵快又刻薄,她妈说,你不改这个习惯,迟早会在这个事上栽跟头,她反过来怼她妈,“还不是跟了你,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她妈气个半死。
苏莉总是在说话时讨人嫌,却有一副侠义心肠。
村里有个女孩后天残疾,小时候她爸给猪轧草时,女孩将小腿塞进镰刀下面,她爸刀法太快,一镰刀下去,切断了一只小腿。
起初坐着轮椅,后来拄着拐杖,上小学时,离家近,雨雪天,家里人接送,初中那会,家里忙,只能住校。初中三年,只要碰上雨雪天,五里弯道,羊肠小路,苏莉背她走了太多次。
2
后来,苏莉找了一个老实人,两个人性格差异很大,一个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一个是一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响屁。
当年上高中时,她追的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告:方浩是我的人,你们谁都别打歪主意,要不然我咒你们以后生的孩子没屁眼。
方浩太平常一人,学习一般,长相一般,家庭条件一般,谁会拿自己孩子没屁眼这事来跟她抢这么一个普通人。
方浩很生气,一个不着调的赌咒发誓硬生生断了自己的情爱市场。
他起初是躲着苏莉的,苏莉倔强霸气却不失小女儿柔情。
高三那一年,每天早晨给他带早餐,校门口一块五的烤饼。
她妈蒸的大花卷,香草均匀地洒在卷沿上。
她妈炸的小油饼,黄灿灿的饼面,掰开里面,一层层酥地掉渣。
还有馒头、包子都散发出特有的麦香味和菜香味。
对于高中正在长身体的方浩来说,吃食是最直白的诱惑。
方浩能拒绝苏莉,但是拒绝不了苏莉的早餐,俩人就这样好上了。
一路上,都是苏莉牵着方浩向前走。带吃的,洗衣服,管他不要抽烟,不要打群架,年轻时后的爱情就这样,女孩子喜欢通过管制来宣示自己的主权。
高中毕业后,他们上了高职学校,同一城市,不同学校,在这三年里,他们和普通情侣一样,爱得漫天星光,山河震荡。
她带他领略了人生很多第一次,试想,一个女孩子向他发出了邀请,这邀请千娇百媚,勾魂夺魄。婉转承合中,他自然陷进她片刻散发出的女性柔情。
对于刚被开发的方浩来说,身体上的满足简直是灵魂里戒不掉的瘾。她对他有母亲般的关爱、大姐姐般的引领,小女人似水般的柔情,将他培养成一个家庭巨婴。
像苏莉这样虎的女人,就是一根筋,看上一个人,就要白头与共。而且热情得没数,恨不能把心肝掏出来当下酒菜。
3
毕业后,苏莉在一个酒店上班,走路虎虎生风,又能吃苦耐劳,干的风生水起。
有一次,客人说饭菜里有苍蝇,嚷着要赔偿,还把一个服务员训的直哭,苏莉上前解释不是苍蝇,是一小块炒糊了的菜叶,客户指着苏莉鼻子大骂:你们店大欺人,睁眼说瞎话。
哗啦啦一下子聚来很多看客,如果这事传出去,酒店会大大受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自然懂。
苏莉眉眼笑意不减,随即挑起那只炒焦的苍蝇,丢进嘴里,咀嚼吞咽:您看,我说是菜吧,要不然我也不会吃。
这事被经理知道后,大众表扬苏莉,说酒店就需要这样的员工,在面对客户刁难时能以身犯险,随后苏莉荣升为酒店领班。
方浩却是工作不顺,尤其刚进入社会,没经验、没能力、又不擅交际,处处吃亏,回家就闷头打游戏,或抱着苏莉随时都想要。
一个在事业上挫败的男人,总想找一个发泄口,他觉得只有融入那一刻,说不出的放松和宽慰,他射出去的绝对不是一点自私而又可怜的精ye,他射出去的是所有的焦躁和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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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结婚后,苏莉还想拼事业,却不料,小天使降落人间,她好几次打电话央求婆婆过来帮忙带孩子,婆婆几次答复一个字都没变:谁生的孩子谁去看,好不容易带大我的孩子,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圈。
电话那头是震耳欲聋的广场舞金曲,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夹杂着一群老人的嬉笑声。
苏莉终于发飙,句句带刺:“好,前十年看婆,后十年看媳,我们互不相欠,您老以后就安心躺在床上,饭水菜屎尿屁自己拿手抓。”
婆婆随口就跟旁边的邻居抱怨,我儿子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娶了一个悍妇,以她那性格,去她家带孩子,过不了一年,我就得归天。
方浩出去和谁喝酒,去哪出差,回老家走人情,都得给老婆报备,时间长了,免不了兄弟哥们和家里人明里暗里损他,说他是妻管癌晚期。
方浩在公司是技术工,一个月就挣那三瓜两枣,还要贴补父母,回家也就闷头玩手机。
经济上、心理上、身体上都不能满足一个女人,这个家的女人就容易失控。
俩人一言不合就吵闹不休,鸡飞狗跳。
家里入不敷出,苏莉只得做微商:儿童用品、护肤用品,挣得倒比方浩多,说话时更冲。
苏莉骂他没本事,不知道上进,挣得那点钱还不够给自己家人擦屁股。
方浩说她是《骆驼祥子》里的虎妞,不仅长得丑,嗓门大,明里暗里暗示是她当年上赶着倒贴自己。
女人的思维是你能说我不温柔,但不能说我丑,一提起当年,恨不得把自己眼睛抠瞎。
男人的思维是你可以骂我矮矬穷,但不能骂我吃软饭,战争一触即发。
方浩摔门而去:当时上赶着追我,如今看我哪哪都不顺眼。
殊不知情深少年郎,也有两相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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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浩烦闷,出去和朋友喝酒,霓虹灯闪烁,杯盘叮当作响,一轮明月中空高挂,人间这般热闹。
夜里十点,孩子突然呕吐,苏莉把孩子洗干净哄睡着,来不及收拾屋子,出门去买药,门口几家药店全部关了门,边走边找,不知不觉,已到三里开外城乡结合部的一家小药店。
买了药,一路小跑,十字路口处,蹲着抽烟的三个大男人嚯地站起来,逼近苏莉,先是要钱,苏莉臭脾气上来:老娘没钱,哪来滚哪儿去,一群臭流氓。
一男人上来就给了一个大嘴巴子,打得苏莉险些跌倒,她环顾四周没人,恶狠狠地将身上的一百多零钱全部撒在地上,男人们淫邪的笑容在夜间显得尤其鬼魅。
她抖动双手,给方浩打电话,电话那头很嘈杂,她说:快救我。
方浩已经喝大,并没有在意妻子的呼救,旁边的朋友又损他:母老虎又来查岗啊。方浩听了之后,挎着脸没好气地说应酬忙,直接挂了电话。
三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敞拉着衣服,上前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摁倒在地,就像掐灭手中的烟头一样轻快,另外一个抢了手机,还有一个扒衣服。
在昏黄的月光下,撕扯、叫喊、嗯吟、踢打、淫笑,一帧一帧就像老电视里的雪花在天地间放映。
苏莉哭着央求道:我带你们去银行取钱,求你们放过我吧!家里还有生病的孩子,求求你们了。
哪知道,急红了眼的狗只顾撕啃。
马路上的灯光仅仅照耀着一小部分天空,其余地方还是黑的死气沉沉,冰冷的地面摩擦着身体,她只觉得自己一会被拱起来,一会又掉下去。
苏莉叫不出声来,只有嘴唇像金鱼一样开开合合,全身力气都消失了,连哀号的力气都没有,父母、爱人、孩子好像都离她远去了,眼泪顺着眼角滴到地面上,晕开出一朵绝望的花。
她注视着那黑暗星空,然而那天空的冷气却侵进了她的骨髓,她梦见天上的雪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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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浩回家已是第二天晚上下班,一夜不归,他忐忑不安,开门必定是河东狮吼。
蹑手蹑脚换了鞋,家里安静地诡异,屋内巡视一圈,直到他打开卫生间,孩子头朝下,上半身插在水盆里,身体已经僵硬,他抱起孩子,孩子的头部已经被水浸泡的肿胀泛白。
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想说些什么,脸却像被胶粘住了一样,嘴唇抖个不停,槽牙颤抖着发出声响。他跌坐到地板上,体内的力气好像被抽去了一般,手脚冰冷,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想打电话,一时找不到手机放在哪,人在极端害怕下,会变得异常迟钝,他感觉四肢像是被禁锢,木然地坐在地板上,看着一岁多的儿子硬邦邦地躺在地上。
直到警察打电话过来,问他是不是苏莉的家属,他突然反应过来,对,我要找警察,他双手紧紧握着电话,一直抖个不停,说我要报警,有人杀了我儿子,他才一岁多,后面的声音,警察听不清,一会抽泣,一会嚎叫。以多年的侦查经验,又是一桩家庭悲剧。
夜间孩子睡醒,自己跌跌撞撞满屋子找妈妈,进了卫生间,孩子绊倒掉进水盆,里面盛着大半盆水,是苏莉出门买药前清洗完孩子呕吐没来及收拾,孩子小,还生着病,溺在水盆里,身边没有大人及时抢救,最后挣扎无果。
孩子死亡时间是夜间1点左右,上述是警察给出的推测和结论。
苏莉是在一个野湖里被一个捡破烂的人发现,他用棍子在肮脏的湖水周围拨拉着,在这里主要捡饮料瓶,还有搬迁农民工随即扔掉的锅碗瓢盆。
直到他用棍子拨开水草,是一个人,下半身泡在水里,上半身被水草缠绕,拾荒者当即报警。
苏莉是被先奸后杀,随即扔在郊区的臭水沟里,但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医保卡,这使得警察在第一时间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方浩家里,乌泱泱来了一群人,方浩就像一具木偶,他失去了什么呢?
从高中一路陪他到现在,一边骂骂咧咧太邋遢,一边又给他热饭洗衣服,那个白天说话似吼,夜间婉转吟喃的妻子,她竟然死了。
他好像又看到客厅里有个孩子,摇摇晃晃走过来,轻轻地喊爸爸。
回想起昨晚妻子那通电话,他战战兢兢地追溯着当时的记忆,就像在黑暗中提心吊胆地沿着楼梯向下走,感觉有人揪着他衣领,勒得他喘不上气。
他听不见警察、亲朋安慰的声音,耳朵里一直有个声音嗡嗡作响,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那是妻子的呼救声。
他妈双手捂着脸哭,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为什么大半夜的跑那么远买药,第二天去不行吗?多么可爱的孙子就这样没了!
方浩怒吼:如果你肯帮帮她,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孩子晚上生病,她半夜出去买药有错吗?你现在跑这里鬼哭狼嚎,早干嘛去了?
他整张脸都扭曲了,接着变得像水泥面具般僵硬,阴影落在他的脸上,眼里没有任何光彩。
你还为你那个悍妇顶撞我了,你不知道自己过得啥日子,被人家吃得死死的,你要我上来看孩子,我受不了那份气。
等方浩安静下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很绝望了,黑色的眼睛盯住自己的内心,那里头装满了无边的庆幸,更多的是无边的绝望。
阵阵酸楚在胸腔洇开,哀伤在天地间蔓延,结出悲痛的暗色。
她有她的坏,也有她的好,别人笑话也罢,挤兑也罢,日子是自己过,妻儿没了,自己却要承受无边苦痛。
又是一天,太阳已经收起它的光辉,长夜漫漫,不知怎样挨得过去。
第四十七章:鸡零狗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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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森江将张忠明家的水,跟他上游的农户分配在一起时。
等亚森江和农户前脚离开田地,张忠明就到打好的梗子处,用手扒拉一个大口子,用泥巴堵住上游家的水口子,将大量的水引入自家地头。
上游农户发现后,拿着铁锹跟张忠明论理,张忠明强词夺理地辩解,他家的水口子在下游,流向他家的水量少,他家吃亏了。
没办法,亚森江只好在下次分配水时,将张忠明和田石头的水分配到一块。
亚森江想,这下,你张忠明在上游了,不应该再偷水了吧。
万万没想到,张忠明又以水往低处流,他家田地在上游沾不上便宜为由,又开始偷水。
张忠明每次偷水时从不带铁锹,为防止别人发现他偷水,他都是用双手抓着泥巴,把下游的田石头家的水口子堵住,把所有的水全堵到了他家的田地里。
亚森江跟前来告状的田石头气呼呼来到张忠明家质问,“哎,张忠明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咋不懂道理啥,每次都偷水呢?”
蹲在墙根的张忠明朝亚森江翻个白眼,用舌头舔舔卷起的莫合烟报纸,一副无赖的样子,“你哪只眼睛看我偷水了?你们不要欺负人啥?!再了,水往低处流,我家在上游,肯定会吃亏。”
亚森江瞠目结舌得望着赖皮张忠明,他张忠明偷水,反而对着被偷的人,别人欺负他,这简直是强盗逻辑。
就犹如杀人者对被杀者,你别欺负我,这张忠明实在是太蛮不讲理了,不愧是广仁乡有名的赖子。
见无赖张忠明啥都是他常有理,被张忠明这无理耍赖的话气得无话可的亚森江,围着院暴走几步后,拂袖离去。
亚森江撂下一句话:“你这样耍赖不讲道理,我拿你没办法,但是下次你再偷水,我就给乡领导反映,让乡领导处理你。”
见一向好脾气的水管员亚森江发火了,张忠明将怨气又撒到了田石头身上,他不敢明着来,暗地里做起了坏事。
每当轮到田石头家浇水时,张忠明必做两件事。
一件事就是在田石头在浇水时,他守在田石头家玉米地外面,在田石头必经之路解大便。
白还好,田石头看到张忠明那新鲜出炉、热气腾腾、臭烘烘的大便,捂着鼻子绕道而校
可是到了晚上,田石头每次都能踩到张忠明那臭烘烘的大便,恶心的直吐。
第二件事就是,张忠明在田石头浇水时,总是偷偷用双手抓些泥巴把田石头的水口子堵着一半,剩下一半他又用手挖开自家的水口子。
就这样三番五次的、长年累月的,胆怕事、窝里横的田石头只能忍气吞声,也不敢跟张忠明讲理。
因为田石头知道,张忠明就是不讲理的人,跟他这种人无理可讲。
这一年的麦收季节,被张忠明欺负的忍无可忍的田石头,跑到叔田坤禾家的院子里,“扑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向叔田坤禾哭诉,这两年来,被张忠明欺负的事情。
田坤禾站在院子中间,望着眼前这无能又窝囊的侄子,无奈地叹口气,“起来吧,你这是干啥?哭能解决问题呀?!”
“呜呜,张忠明今年把他家的麦子种到我家地头一米多,他欺负人。叔,你就帮帮我吧。”田石头可怜兮兮地哀求着。
心软的田坤禾不愿多看侄子一眼,他扭脸看着自家儿子田薪,“田薪,你就去帮帮你石头哥吧。”
完后,田坤禾开始忙起木匠活来,他打算给亲家公伊礼贤做个太师椅送去。
自从伊郁心离世后,这两年,亲家公伊礼贤年迈了许多,精气神也赶不上从前了。
上次他去伊宁市拜访亲家公,听亲家母,伊礼贤经常坐在椅子上发呆,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田坤禾给伊礼贤专门制作个太师椅,好让亲家公躺在太师椅上憩。
见爸爸发话了,田薪走出屋问田石头,“石头哥,你家啥时候收麦子?”
田石头见状,赶紧起身,擦着眼泪道:“明早上。”
“别,你也别明早上了,现在就去收,你现在就去把康拜英师傅请到你家地头,康拜英师傅要是不愿意,你就晚上好吃好喝地招待他。”田薪安排完。
田薪又扭脸对着在屋里学习的田杉喊道:“狗剩子,走,跟哥去干个事。你去把干爹叫来,咱现在就去石头哥家的地头帮着收割冬麦。石头哥,你今儿就别去地里了,你装不知道,在家做饭吧。”
田石头家的田地里,在田薪的指挥下,康拜英师傅沿着田石头家的地界,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把张忠明种在田石头家的麦子全部收割完。
张忠明看着自己种在田石头家的近七分地的麦子,竟然被康拜英师傅一股脑地全收走了,着急地嚷嚷道:“哎哎哎,别呀!”
个高壮实的田薪黑着脸质问:“咋,我替我哥收割麦子,你不愿意?!”
“就是,田石头是我堂哥,堂弟帮堂哥收麦子,你有意见?”长了一米七三左右的田杉,笑眯眯问道张忠明。
老村长汪凌站在田、张俩家田地的地头间,斜眯着一只眼目测着张忠明和田石头家的地界,“咦,我张忠明,乡里给你俩家画得一米地界到哪里去了?这地界不是你一家的,有田石头的一半,乡里乡亲的,你可别为了这点地界叮叮当当的,不值当。”
气急败坏的张忠明眼巴巴看着自己辛苦大半年的七分地冬麦就这样被田薪收割了,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出。
看着田薪和田杉的个头,再想想田坤禾家其他几个能干的儿子,张忠明只能哑口无言,从此,他再也不敢多占田石头的地块了。
但是每年在田石头家的地界拉屎恶心他,照常进校
束手无策的田石头又上叔家请求帮忙。
在田杉这个鬼机灵出的主意下,在田间地头、在路上,田石头只要见到张忠明就乐呵呵地:“哎,嘎球球,欢迎你到我家地田地拉屎,这些年,你可给我家的田地上足肥料了,我发现,你经常拉屎的地儿长的庄稼特壮。”
张忠明一听,猛的反应过来,是呀,自己到田石头家拉屎,不就是给他家地块上肥料吗?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俗语咋给忘记了呢?!
一想到这茬,张忠明懊悔的肠子都青了,心想,这下亏大发了,自己这些年,白白给田石头家的口粮地上了不少肥料。
张西林家女儿张善善深感这些年的日子,自己过的实在是太窝囊,她跟丈夫李鹏程过着同床异梦的夫妻生活。
俩人貌合神离的生活让张善善真正品尝到啥桨强扭的瓜不甜”和“得到李鹏程的身,得不到他的心”的苦涩和酸楚。
李鹏程虽然没跟她离婚,但是她张善善跟守活寡差不多。
有人常,一个丈夫出轨的家庭里,妻子往往是永远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就在广仁乡的各族百姓在茶余饭后,坐在村头谝闲传子,津津乐道在私底下议论,改邪归正不做子的周华最近生育的大胖子是李鹏程的种时,张西林一家人还都被蒙在鼓里。
张西林家不知道李鹏程家外有家的事。
都不清楚女婿跟比他大六七岁的周华鬼混在一起了。
一是张西林家为人真不敢让人恭维,喜欢贪图便宜、蛮不讲理的张家在广仁乡生活几十年了,没一个好友。
二是街坊四邻都盼着看张西林家的笑话呢,谁也没给张西林家挑明。
张善善嫁给李鹏程三年来,肚子没点动静。
李鹏程在外对着同事和好友,妻子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已经提拔为广仁乡派出所所长的李鹏程,比前些年胖了不少,一米七出头的他,长得又白又胖,没有胡须的下巴越发的光洁了。
他沉迷于周华的体贴入微的伺候中,沉溺于大他六岁的周华丰腴而充满女人味的身体里。
跟周华在外面偷偷摸摸过着夫妻生活,尽享齐人之福的他日子过得相当惬意滋润。
不久,周华就给他生下了个大胖子,跟他李鹏程一模一样,白胖白胖的,眉眼间都是他的模样。
张善善这里的肚皮没动静,可那边的周华很争气,李鹏程当爹了。
一年四季,李鹏程几乎都在周华这里吃住,在与张善善的家里一年住不上几。
在张善善的逼问下,他就以在单位加班为由搪塞过去。
为了怀上孩子,张善善到乡卫生院看病,院长庞咚咚给张善善把脉,身体正常,她推测张善善结婚多年没怀上孩子,可能在房事时错过了排卵期。
庞咚咚告诉张善善,女人生理周期的一些常识。
这傍晚,张善善想着最近两到了自己受孕最佳时间,她精心梳妆打扮一番,朝乡派出所走去。
还没到派出所门口,远远就看见丈夫李鹏程骑着自行车朝东面赶去。
张善善紧赶慢赶得还是跟丢了他,她站在二村的村口四处张望着,就看见村口的几位妇女对着她指指点点,声议论着什么。
等她走向前时,这些妇女如同躲避瘟神般一哄而散。
但是,刚才这些妇女的只言片语,还是被她听到了。
张善善回到家,回想着刚才听到的“周华”的名字,心里开始泛起嘀咕来。
二村的村民怎么会将丈夫李鹏程跟婊子周华联系在一起呢?!张善善眯着眼睛思忖着。
她可是听,子周华早改邪归正了,还生下个大胖子。
这,李鹏程回到家里,张善善并未急着追问丈夫,而是忙着给许久没回家的丈夫炒了盘花生米、炒盘烤肉,又给他从自己开的杂货铺里拿了几瓶乌苏啤酒。
好吃好喝的李鹏程见家里有酒有肉,也没急着回周华那里。
坐在自家的桌前吃着下酒菜,喝着啤酒,一身的惬意,好不乐哉。
张善善见丈夫三瓶啤酒下肚,有点微醺了。
她坐在李鹏程的对面,故作已知真情的神色诈问道:“呗,你跟周华咋回事?”
正用筷子夹着花生米往嘴里塞的李鹏程心里一惊,夹着的花生米掉在地上,他一脸慌张地问道:“咋,你都知道了?”
从丈夫的话音中,张善善知道,正如她猜测的那样,丈夫瞒着她偷偷跟周华来往,至于俩人发展到何种关系,她还无从得知。
张善善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着,她感到自己的大拇指快要搓掉食指的肉皮了,克制着内心的愤怒,追问:“我知道是一回事,你亲口告诉我,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鹏程见他跟周华多年的奸情,即便再心谨慎,还是瞒不住妻子了。
看来,这世上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既然纸包不住火了,就坦言相告吧,今后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就那样呗,你生不了娃,人家周华肚皮争气,给我李家生了个大胖子。”李鹏程满不在乎地着。
李鹏程的话彻底刺激到张善善了,啥叫她张善善生不了娃,你李鹏程一年到头回家、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让她张善善如同守活寡,她咋样生娃?
又气又恨的张善善右手开始朝低矮餐桌旁的空啤酒瓶伸去,继续不动声色地逼问:“你跟周华,啥时候开始好上的?”
李鹏程见妻子面色平静,以为她接受他李鹏程尽享齐人之福的事实,如实坦言,“咱俩结婚三个月的事吧。”
“你啥?!”张善善尖着嗓音怒吼,怒火攻心的她右手一把抓住空啤酒瓶,连想都没想就朝对面的李鹏程的头顶使劲抡去。
“嗵”的一声闷响,只见酒瓶瞬间破裂,李鹏程的头顶冒出汩汩的鲜血,顿时将李鹏程那又白又胖的脸糊成了了个大红脸。
李鹏程双手捂着头顶黏糊糊的血液,不敢置信的双眼瞪的溜圆,惊愕又恐惧的语气微弱地道:“你想杀了我?!”
看着眼前这一幕,失去理智的张善善被吓醒了,她赶紧扯着嗓子喊叫道:“来人呀,来人呀。”
邻居被张善善凄厉的叫声引来,大家七手八脚把李鹏程抬到手推车上,急慌慌朝乡卫生院赶去。
院长庞咚咚正在院长办公室钻研着肝包虫的病理研究,她自到广仁乡卫生院上班以来,发现广仁乡的牧民患肝包虫病的居多。
广仁乡牧业村有12的牧民患肝包虫,肝包虫病是一种寄生虫病,好发于畜牧区,宿主是狗、羊,当人食用了被虫卵污染的水或者食物以后即被感染,会得肝包虫。
第四十八章:齐心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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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包虫病的临床表现起初不明显,随着囊肿的长大,就会出现上腹部不适、恶心、呕吐等临床症状,肝包虫病主要的并发症是囊肿破裂以及继发感染。
患肝包虫病的大多数的患者是可以被治愈的,手术切除是唯一的根治手段,针对肝包虫病的患者,应该要在保证残余肝体积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完整切除病灶。
面对广仁乡牧业队的牧民患这种高发病,庞咚咚决定提高牧民朋友的讲卫生的习惯,要牧民养成与家畜接触后和饭前洗手的习惯,不要吃未经煮熟的食物和生水。
为了各族牧民的身体健康,她准备最近开展一次预防肝包虫的常识讲座,计划让自治区人民医院当医生的妹妹米娜下乡援医。
听到卫生院屋前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她赶紧冲出办公室。
只见乡派出所的李鹏程蜷缩在木质的手推车上,他的头部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木板。
在乡亲的帮助下,李鹏程被抬进手术床,对这种头破血流的创伤病情,庞咚咚是早就司空见惯了。
庞咚咚跟一名年轻的护士开始给李鹏程清洗伤口、止血、包扎伤口,在李鹏程“哎呦哎呦”的呻吟下,总算处理完伤口。
护士清理着手术床旁的被鲜血染红的药棉,打了破伤风的李鹏程听女护士说,他头部没啥大问题,可以回家了。
吓得李鹏程只摇晃脑袋,“我不回家,我要住在卫生院,我头疼,我浑身上下都疼,反正我不出院。”
见护士还想出言让李鹏程出院,庞咚咚制止道:“李所长不愿出院,就让他住一晚,观察下病情吧。”
手术室外的张善善焦急地站在外面,将脑袋凑到手术室外的窗户旁,想看看里面的究竟。
这时,李鹏程在护士的搀扶下走出手术室,朝隔壁的病房走去。
“鹏程---”张善善带着哭腔呼喊着,可怜巴巴望着对她不理不睬的丈夫。
躺在病床上的李鹏程看见张善善跟了进来,气得一个转身,将后脑勺递给了妻子。
无趣的张善善坐在病床旁许久,抽噎着哭诉着,“鹏程,你不能这样待我,我知道我错了,可是你跟周华那BIAO子都能生个小孩,就不能跟我生个孩子吗?”
一听张善善的话,李鹏程一个转身,因用力过猛,撕扯到伤口了,他双手捂着厚实的纱布,哎哟哎哟着,边一脸嫌弃的眼神斜睨着妻子,“咋,跟你生个孩子,长得跟你一样寒碜人,让人倒胃口呀?!”
早就知道丈夫嫌弃自己外貌的张善善,气得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到你们单位闹去呀?”
李鹏程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扬声道:“好呀,闹去呀,你只要闹,败坏我的名声,我马上跟你离婚,娶了周华,大不了,我这个所长不干了,当个普通民警,还省事。”
张善善赶紧噤声不语,生怕李鹏程真跟她离婚。
李鹏程见唬住了妻子,口气稍稍缓和道:“你要是聪明人,就别提我跟周华的事,你还能继续当你的所长夫人,每个月的工资不缺你的,否则,哼----”
想到李鹏程虽说偷偷在外有个家,还跟周华养育了一个儿子,可李鹏程每月能按时给她几百元钱,倒也算不错了,至少他还记得自己有个妻子。
张善善只能忍气吞声,夫妻俩在这间充满来苏水味的病房达成了联手同盟合约。
李鹏程继续过着享受齐人之福的生活,今后,有人托李鹏程办事送礼啥的,都放在张善善开的小杂货铺出售。
对于周华这个比自己大六七岁的女人,贪恋她身体的李鹏程舍不得离开她,但是娶周华为妻,他李鹏程是死也不会答应的,怎么说,周华曾经是干过皮肉生意的。
妻子张善善虽然长得寒碜些,可怎么也是个花黄大闺女嫁给他李鹏程的,是他李鹏程明媒正娶的老婆。
而且,张善善还很顾家,是个守家过日子的好女人。
从此以后,万事看开的张善善,竟然能主动跟周华和睦相处,亲如姐妹。
倘若有人在背后议论李鹏程和周华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只要张善善听说了,她继承了妈妈胡素骂大街的水平,站在议论者的家门口骂上大半天。
由于李鹏程在广仁乡的生活作风问题不检点,传到县公安局领导耳边。
张善善听说后,马上跑到公安局领导面前哭诉,说是别有用心之人在败坏李鹏程的名声。
上级领导见李鹏程的妻子都前来为丈夫洗冤,也都信以为真了。
他们还真的以为正如张善善所说,李鹏程在广仁乡维护社会治安工作得罪了不少人,被人诋毁栽赃陷害呢。
而李鹏程的父母得知儿媳为了儿子的前程,竟能忍辱负重,为儿子开脱,也都开始接受这个“海纳百川”的儿媳了。
李鹏程和张善善这对奇葩夫妻,成为广仁乡茶余饭后取笑的谈资。
广仁乡各族村民为张西林家出了个张忠明和张善善这对儿女而惊叹不已。
真是天下无奇不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就在李鹏程在广仁乡过着滋润的家外有家的生活时,他当年的战友田柳,这年冬天,下基层锻炼,成了县城分管农业的副县长。
田柳来到基层就下乡调研,他走家串户,了解各族农民的需求。
在老百姓那里得知,由于近些年随着人口的增多,开垦出来的荒地面积每年剧增,种植庄稼面积越来越大。
用来灌溉庄稼的农用水由于还是原来的那渠水,水量并未增加。
这样以来,每年到农业灌溉用水高峰期,各乡镇就出现抢水或因争水抡铁锹打架的现象。
田柳走访若干个乡镇,反映农业灌溉用水引发矛盾的问题是最突出的。
于是,田柳来到他定点分管的广仁乡,跟乡长海米提来到汪凌家和田坤禾家。
老农民田坤禾和老村支书汪凌就解决农业灌溉用水的难题,给田柳提出了两个方案。
方案一,建设农村用水灌溉设施,增加水渠的容量。
这一方案虽说能治标,可是不太现实,将伊犁河的水引到各乡镇的田间地头,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三年五载根本无法实现。
方案二,建议各族农民错峰灌溉用水,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照不同农作物的灌溉季节,来种植多品种的农作物。
当前,许多乡镇场种植的大都是玉米、小麦、红花或胡麻,品种比较单一。
倘若能引进新品种,减少种植玉米或小麦的面积,农业灌溉用水紧张的矛盾会缓解些。
为此,田柳和海米提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找田苗,自治区农科所的田苗。”
此刻的田苗因酷爱农业种子研究,被组织调任到农科所,专门研究适宜新疆土壤、气候、水肥等条件种植的经济作物。
田柳和海米提兴冲冲骑着一辆两轮摩托车朝乡政府赶去,俩人来到乡书记办公室,用电话跟田苗单位联系。
已经研制出打瓜、甜菜、棉花、油葵等经济作物的研究所,一听到田柳所在县的乡镇寻求帮助和技术指导,立马派田苗来广仁乡,开始推广新疆农业科研人员研制的种子。
田苗风尘仆仆赶到广仁乡跟海米提、田柳相聚,这是三人在乌鲁木齐市求学后再次相聚。
三个无话不说的好友,又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来到广仁乡。
看着已是伊犁地区最年轻的副县长的田柳,田苗打趣道:“柳子,哥为了咱广仁乡、为了协助你开展农业工作,打算在广仁乡安营扎寨了,啥时候咱广仁乡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遍地开花,我再回乌鲁木齐,我可是给单位立下军令状了。”
乡长海米提看着好友兼小舅子田苗,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膛,承诺道:“放心,不用几年,明年咱广仁乡就要让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遍地开花,后面要推广出去,让咱伊犁的耕地上种植品种多的农作物。”
生于广仁长于广仁的田苗非常熟稔广仁乡的土壤、灌溉条件,他建议道:“咱们应该大面积推广种植打瓜,我们农科所培育新籽瓜1号打瓜品种,喜欢新开垦的生地或沙壤土质,耐瘠薄,耐寒怕涝,最适应咱广仁乡种植。”
在田苗的介绍下,对农业生产一知半解的田柳和海米提,了解到打瓜属籽用西瓜类型,是一种喜温耐热的一年生植物,瓜子比较大,形如西瓜子,多半可以做成瓜子食用。
灌溉时需要根据打瓜生长的特点以及近期内的天气变化,来调整对于打瓜的浇灌分量,保证打瓜获得生长需要的水分。
打瓜的健康生长需要合理的浇灌,浇灌的水分过少,打瓜得不到足够的水分,打瓜会出现干枯、衰弱等现象。
浇灌的水分过多,打瓜会由于土壤水分含量过高而出现根部腐烂,影响打瓜的健康生长。
打瓜在播种后,首先要对打瓜进行适当的水源浇灌,满足打瓜的生长过程中的需要,它不似玉米是大肥大水的农作物,而且跟玉米的头水正好错峰,这就缓解了农民因集中种植单一品种农作物出现抢水现象。
听了田苗的介绍,田柳兴奋不已,他正需要推广这种跟玉米错峰浇水的农作物打瓜、油葵、甜菜等经济作物。
田苗下基层推广特色农作物的日子里,住在爸妈家的客房里。
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田坤禾在自家三亩地的院落上又新建了一幢五间大砖房。
三间房屋是四儿子田薪的婚房,剩下两间分别是两间大客房备用,给回家探亲的儿女们提供舒适的住房。
田坤禾夫妇俩人住在原来的土坯屋里,虽然低矮简陋,但冬暖夏凉,挺舒服。
副县长田柳下到广仁乡后,从不住在乡政府给他提供的宿舍,吃住都在田坤禾家。
在小叔田坤禾家里,田柳有种被父母疼爱关怀的感觉和氛围,吃着粗茶淡饭、聊着家常话,谝着闲传子,温馨而贴心。
广仁乡乡长海米提在县畜牧局工作多年,熟悉畜牧业常识,“隔行如隔山”,但对农业知识不甚了解。
广仁乡种植庄稼能手田坤禾自然成了他上门请教的对象,加上田苗和田柳的到来。
海米提成了田坤禾家的常客,有时,三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为了一个话题争执许久,脸红脖子粗的。
每当三人就种植庄稼出现分歧争论不休时,就会拉着田坤禾和汪凌前来理论。
田坤禾家的客房,ww.uukanshu.cm成了农业专家田苗、畜牧专家海米提、县领导田柳以及农业土专家田坤禾、汪凌争辩的战场。
老少两代人为了发展广仁乡的农业和畜牧业,发生观念的碰撞,产生思想的火花。
相差二十多岁的两代人互相交流思想,让田苗、田柳和海米提这一代建设新疆的年轻人,比上代人思想活跃超前而又务实。
为能否在盐碱地种植庄稼,怎样改良盐碱地,他们在激烈的争论着,老少两代人不为失败找理由,只为成功找办法。
少年时,曾在私塾读过十几年书的田坤禾一直坚信,“星星改变天空,汗水改变土壤,知识改变命运。”
开春来临,在田苗的指挥下,海米提乡长发动宣传,号召广仁乡各族村民,除了种植少量的玉米和小麦、胡麻外。
剩余的3000亩地全部分片、分土壤性质种植了打瓜、油葵、甜菜、黄豆等经济作物。
为了做好记录,农业专家田苗,这年的春夏秋三季,几乎就吃住在田间地头,住在海米提从部队借用的一个帐篷里。
他细细观察着打瓜、油葵、甜菜、黄豆在广仁乡土质好、沙壤土、盐碱地不同的生长情况。
见敦实的田苗瘦削成马竿了,吉月娥心疼大儿子,做好三顿饭,安排四子田薪开着田穗淘汰的铛铛机,给田苗送饭。
干工作如“拼命三郎”的田苗几次晕倒在田间地头,堂姐庞咚咚将他按在乡卫生院的病床上医治。
可是等身体稍稍好转,田苗偷偷地溜出病房,又全身心投入到农作物的研究之中。
世界总会向那些有目标和远见卓识、勤勉奋斗的人让步。
第四十九章:石榴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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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农民一年的辛苦劳作,广仁乡的盐碱地上,金风飒飒,秋天到了。
广仁乡的庄稼丰收了,开始向人们炫耀自己的果实。
种植的打瓜个个如两个拳头般大小,瓜蔓下长势喜人的打瓜昭示着丰收的景象,每亩地产量均在100公斤左右。
圆鼓鼓的黄豆,四处摇铃,黄豆在广仁乡贫瘠的土地初次种植,每亩均产达到100公斤以上。
甜菜地头,扇状的叶片的绿油油,遮盖在地面上一层绿色,看不到裸露的地面,各族农民用铁锹、菜刀在田间地头忙碌着用人工挖、切甜菜,亩产高达3吨以上。
丰收的庄稼无不显露出收获的喜悦,显示自己那累累的果实,只有那沉甸甸的油葵,不再向人们表露,把充满果实的硕大花头沉沉地低垂下去,种植的庄稼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就连而在沙壤土和土质好的田地里种植的各种特色经济作物,产量更要高出许多,经济效益可观。
这些经济作物销售后给农民带来的经济效益,要明显高于玉米和小麦等常规农作物。
广仁乡试种新疆农科所研制的打瓜、甜菜、油葵、黄豆成功,一下子改变了广仁乡各族农民往年种植单一品种的局面。
挣上钱、尝上甜头的农民,不再需要乡政府做任何宣传动员工作。
他们一传十、十传百,家喻户晓。
当年的深秋季节,前来广仁乡政府请求种植特色经济作物的各族农民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乡政府的门槛。
而对于农业专家田苗来说,他在实地研究观察一年,发现了许多农作物倒茬种植的规律。
譬如,在盐碱地上种植甜菜后,第二年倒茬种植玉米,会提高玉米的产量。
而黄豆和玉米是改良土地、养地最好的经济作物。
在种植庄稼时,玉米和小麦是好朋友,在同一块土地上,两年时间种植庄稼时,每年用玉米和小麦换着倒茬最好。
于是,聪慧的田苗为了加深农民对庄稼特性的了解,给广仁乡各族农民编了个口诀。
“玉米小麦哥俩好,换着倒茬出产量;大水大肥是玉米,冬麦至少浇五水;黄豆玉米来养地,盐碱地上种甜菜;油葵甜菜太拔地,偶尔倒茬还可以;沙壤土地种西瓜,产量高儿甜又甜;除草施肥增产量、浇水跟着庄稼走;万物生长靠太阳,勤勉种地来发家。”
田苗自创的这一绕口令,让广仁乡的各族农民牢记种植庄稼的口诀,老百姓在种植各种农作物时,摸准每种农作物的生长特性,少走了许多弯路。
广仁乡试种打瓜、黄豆、甜菜、油葵等经济作物成功的事,让伊犁地区彻底改变了种植玉米、小麦、胡麻、红花等单一农作物品种的局面。
伊犁地区的各族农民种植的农作物品种繁多,农民可选种种植的农作物品种也多了起来。
这一年,主管农业生产的副县长田柳在自治区农家专家田苗的技术指导、海米提的鼎力相助下,将全县的农业生产工作开展的有声有色。
当年深秋,在伊犁地区的当年秋季农业生产现场交流会上,田柳作为典型县市代表发言,推广种植特色经济作物的经验,赢得了领导的欣赏和赞许。
田柳在仕途上是一帆风顺,而广仁乡海米提乡长从自治区某部门主动要求下到基层的举动,也得到了相关部门的关注。
这个秋季,海米提被组织任命为县委常委兼广仁乡党高官,享受副处级待遇。
深秋季节,圆满完成打瓜等新品种试种任务的田苗,不日将回乌鲁木齐市述职。
这个星期天,田柳、田苗、海米提三人忙里偷闲,骑马到果子沟草原游玩。
他们要到海米提爷爷的草原吃羊肉、喝马奶酒,惬意地潇洒一天。
三位意气相投的伙伴在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时,骑马驰骋在广仁乡通往果子沟草原的牧道上。
辽阔的大草原与蓝天相连,放眼望去,杳无人烟,只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
秋风懒懒地、缓缓地吹拂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枯黄的草儿不时弯腰低头,白蘑菇般的蒙古包点缀在绿茵如毯的草原上,格外醒目。
成群的白羊宛如天上的朵朵白云飘落在大地,美景如画。
三人边骑行,边听新鲜出炉的县委常委、广仁乡书记海米提介绍广仁乡今后畜牧业的发展。
近两年,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广仁乡的牧业队200多户牧民,已发展养殖羊只一万多只,牛两千多头、马匹近千只,还有骆驼百十峰。
海米提对着两位好友立下雄心壮志,要用三年时间,将广仁乡打造成伊犁地区最大的畜牧业乡镇。
马匹翻过高坡来到一块湿地,高约两米的芦苇开始呈黄色,这片芦苇荡在秋风吹拂下,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仿佛在低吟着草原丰收的歌儿。
突然,田柳使劲拉住缰绳,侧耳倾听着芦苇荡发出的声音。
曾当过侦察兵的他耳目格外灵敏,有超乎常人的敏锐力。
他两侧的海米提和田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田柳双腿轻轻拍打马腹,牵拉在缰绳,嘴里焦急地喊着:“快,快,那边的芦苇荡好像有动静。”
三位好友策马朝坡下的芦苇荡疾行,到了这块湿地的外围,三人发现一名维吾尔族少年正在淤泥中挣扎,他的腰身处已陷入到沼泽里。
男孩身旁是一匹棕色马驹和一匹棕色大马,两匹马趴窝在污泥的浅处,牲畜倒是陷地不深,马匹焦躁不安地喘着粗气。
看样子,小马驹误入湿地沼泽,男孩子为了拽回马匹,不小心陷入到沼泽中,越陷越深,困在淤泥中的男孩现在已精疲力竭。
看着眼前这一幕,田柳、海米提和田柳三人二话不说,不约而同地将自己上身的外衣脱了下来。
海米提从马褡子上掏出一把匕首,田苗将上衣用双手撑开,海米提用锋利的匕首将上衣划成一条条三十公分的布条,田柳将每个布条打成死结。
不大一会儿,三人的上衣结成一条长长的绳索。
海米提捡起一根木棒系在布条绳索一头,将木棒精准得投掷到巴郎子的面前。
这位陷入沼泽的男孩大约20岁左右的样子,他赶紧伸手接过木棒,解开绳索,把绳索绑在自己的腰身上。
田柳、海米提和田苗三人小心翼翼拉着绳索,将男孩拉出了沼泽地。
男孩的腰身以下都粘着黏糊糊、带着腐烂树叶淤泥臭味的泥巴,他流着泪感谢着面前的三位救命恩人,“热合麦提,阿喀。(谢谢,哥哥)”。
田柳三人跟这位年轻的维吾尔族男孩进行交谈后,得知他叫斯德克江,21岁,是广仁乡牧业队的牧民。
昨晚他骑着自家的马匹,赶着四个月的马驹儿准备到奶牛场的巴扎出售。
由于夜色漆黑,俏皮的小马驹不小心陷入沼泽,斯德克江为了救小马驹,顾不上危险了,进入湿地去驱赶马驹。
还没等他走到小马驹旁,自己就陷进了沼泽里,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在这片沼泽地挣扎了七八个小时了。
斯德克江的马匹见主人被救,它挣扎着站了起来,晃悠悠地从沼泽地走了出来。
那只小马驹见状,也学着老马的样子,慢悠悠站了起来。
浑身泥泞的斯德克江非常感谢田柳三人,不由分说地拽着三人到他家做客。
实在拒绝不了斯德克江的热情相邀,田柳三人骑着马匹跟随着年轻小伙朝南边的草原骑行。
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上骑行了大概半个小时,只见草原高坡上有几间低矮的土坯屋,还有一座毡房。
还没到毡房,斯德克江就高声吆喝起来。“阿囊,阿囊(妈妈、妈妈)。”
闻讯的一对中年夫妇从毡房走出来,大概都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从俩人的外貌上看,男子是名哈萨克族,女子是名维吾尔族。
斯德克江的妈妈看着儿子和马匹上浑身的泥泞,大呼小叫地迎了上来,“外江,外江(哎呀,哎呀),尼满(咋啦)?”
当斯德克江用哈萨克族语讲述他陷入沼泽被救的情景,这对夫妇俩一个劲儿给儿子的救命恩人们致谢。
斯德克江的爸爸萨那提拽着三人进入了毡房。
不大一会儿,只见换身干净衣服的斯德克江,牵了一只大尾巴哈萨羊走到毡房门口。
按照哈萨克族招待贵客的习俗,让田柳、海米提和田苗三人看看羊只。
哈萨克是很讲礼仪和面子的民族,主人在宰羊之前,先把羊拖到门口,将羊头拉进门内对着客人,让客人看。
斯德克江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客气地说道:“羊不太肥,一点心意,不要客气。”
海米提赶紧点点头,同时回敬了句:“谢谢你的盛情款待。”
毡房外炊烟袅袅,毡房内谈笑风声。
田柳、田苗、海米提跟主人萨那提盘腿而坐,喝着乳白色的发酵的马奶酒,聊着牧民生活的喜怒哀乐。
萨那提得知田柳三人的身份后,更是激动不已。
没想到,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竟然是自治区农业专家、县城副县长和广仁乡的乡长。
这下,萨那提抓着副县长田柳和乡长海米提的手,倾诉着自家的生活情况。
他告诉田柳等人,自家养殖的几百头(只)牲畜,一年四季草料充沛,长的膘肥体壮。
唯一的不足,就是草原上缺少兽医,他家养殖的牲畜每年都会出现母牛难产的现象,养殖的羊羔子得布鲁氏病后,还要到很远的乡镇或县城看病,实在不便。
如果乡里有兽医,骑马来草原给牧民的牲畜治病,就要方便许多。
田柳认真地倾听着萨那提的话语,将萨那提的话语牢记在心中。
海米提听后,遗憾地说道:“咱广仁乡自从前些年,离世的田草和伊郁心分配到畜牧兽医站,后面再也没有分配畜牧学校的毕业生,现在,各乡镇都缺少农业、畜牧业和医疗的专业技术人才,学校还好些,有不少代课老师,先不说教学水平咋样,教师人手倒是够了。”
田苗笑着打趣道:“乡镇学校,老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可是这萝卜也不能是糠萝卜吧。咱远的不说,就说咱那个堂姐田弯儿,据说还是咱广仁小学的顶梁柱呢。前阵子,秋季开学,我路过广仁小学,顺便站在她班级外听她讲课,知道不,我听了不大一会儿,恨不得钻进教室把她撵出去,瞧瞧,她给学生教的啥呀?!参差不齐硬是让她教成了参(CAN)差(CHA)不齐,别墅被她教成别野,就这水平,还是每年拿优秀的语文老师,我的田县长、海乡长,咱广仁乡的教学水平真得让人堪忧呀。”
海米提一听,田苗毫不客气地数落着亲堂姐的教学水平,不由哈哈大笑道:“怪不得,你给田弯儿送本《新华字典》和《唐诗三百首》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田柳认真听着,思索着解决问题的办法,教育是百年大计,不容忽视。
海米提给田柳出着主意,“柳子,你是上面派下来的副县长,你找找关系,给我们广仁乡多分配些教师嘛。”
“哎,你们不知道,我有个朋友就在地区教育局上班,现在伊宁市各中小学都缺好老师,他们为了寻找好老师,就挖各县城学校的墙角,各县城学校缺少老师,又想办法从乡镇场挖墙角,这样恶性循环,留在乡镇的老师也都是半瓶子醋咣当着。”田柳愁眉莫展着说着教育行业的现状。
田苗纳闷道:“记得,恢复高考那些年,咱伊犁不是好多考上了内地大学吗?听说考上师范大学的比例不在少数呀,这些人呢?”
田柳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皮解释,“那时考上大学的大多是高考移民,没留在咱新疆,都回内地上班了。当年我还帮小婶兄弟孩子,就你舅舅的孩子们办过转学手续呢,记得办了四五个,没一个回咱新疆。我还记得,当年田草还说过,内地考生挤占咱当地孩子的名额,现在想想,我这个当哥哥的,考虑问题还没田草考虑得长远,哎----”
提到逝去的田草,田苗的心情沉重起来,一脸的凝重。
主人萨那提见三位贵客忽然都神情泫然,赶紧引开话题,“洗洗手吧,中午吃抓饭。”
抓饭是新疆各族群众喜欢吃的一种饭食,由羊肉、胡萝卜、葡萄干、皮牙子、大米做成。
又被当地人称为POLO,哈萨克族、维吾尔族、乌孜别克族等民族吃抓饭时,一般不用筷子,都要洗净双手,撮成一团来吃,被称为抓饭,是草原上的民族过节、待客的必备食品之一。
斯德克江和他的维吾尔族母亲端来两大盘子抓饭,几人入乡随俗,洗净双手,都用手吃起抓饭来。
田柳等人伸出右手在自己面前的抓饭前,先抓一小撮抓饭,捏成一个饭团,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抓饭上放着七八根带肉的骨头,几人先吃了一小会抓饭,垫垫肚子,然后每人抓起一根骨头啃了起来。
斯德克江的妈妈又提来一壶奶茶,田苗没喝奶茶,他继续喝着浓烈香醇的马奶酒、吃着抓饭、啃着羊肉,好不快哉。
酒量不大的人,马奶酒喝多了,也会醉的,田苗喝得有点微醺,他红着脸对着海米提说道:“海米提,三年后,我无论再忙,也要回广仁乡,替你庆祝广仁乡成为伊犁地区最大的牧业乡。”
坐在田苗身侧的斯德克江搂住田苗的肩膀热情地邀请道:“苗哥,你一定要来,到时候,我斯德克江将成为广仁乡最大的养殖户。”
望着20出头的小弟斯德克江,田苗点点头,“好好,我一定来为你俩庆祝。”
刚才就餐时,在萨那提的建议下,让儿子的救命恩人田苗、海米提、田柳跟比他们小近10岁的斯德克江结下了异姓异族兄弟。
海米提是大哥,田苗为老二、田柳老三,斯德克江是最小的弟弟。
21岁的斯德克江是维吾尔和哈萨克的二转子(混血儿),相当聪慧,他从小立下志向,要成为草原最大的养殖户。
在后面的岁月里,四位结义兄弟互相扶持,在草原演奏一曲动人的民族团结之歌。
第一章: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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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转星移、光阴荏苒,转瞬已经逝去整整34个春秋,时间的齿轮拨到上世纪90年代。
57岁的田坤禾已在新疆伊犁地区广仁乡,扎根生活了34年,他已年过半百、青春不在。
20世纪90年代是信息化的时代,也是知识经济时代,互联网开始普及,并逐渐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
90年代初,苏东发生剧变,两极格局瓦解,世界变成了以某国一个超级大国、多个强国的“一超多强”的局面,世界格局向着多极化的趋势发展。
对于我国来说,倘若用“万物复苏”来形容逝去的80年代,那可以用“初具规模”来形容到来的90年代。
90年代是我国经济迅速发展的年代,也是青年人下海搏击浪潮的时代。
在90年代初,高考对人生前途的影响仍不小,许多考生仍是拼尽全力去挤这座独木桥。
随着经济的发展,就业渠道增多,到90年代中后期,高考不竭鼎新。
先是实行“3+2”,后来又改成“3+X”的高考模式,而且考后估分填报意愿,实行了扩招和并轨制。
国家逐渐不再给大学毕业生分配工作,呈现了一个学校,公费生和自费生同时上大学的现象。
到了90年代末期,大学生头顶上的崇高光环,已不像不像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那么高不成攀。
世界格局发生巨变、国家经济高速发展、进入WTO成为国人的共识,社会群体日渐纷繁复杂,老百姓的观念也在发生变化。
而对于广仁乡的老百姓田坤禾来说,日子越过越红火,田家人丁兴旺,家中养育的孩子,社会各阶层都有。
长子田苗已经成为自治区某农科所种子研究室主任,大儿媳李梓是乌鲁木齐市某区菜篮子办主任,他们的儿子田稼穑11岁了,上小学六年级,成绩相当优异。
二子田穗在霍尔果斯口岸做外贸生意发大财了,开始涉足建筑房产业,儿媳车桂花在新华医院附近买了两间门面房,继续做着她的面肺子、羊杂碎生意,长子田稼轩也9岁了,连女儿田稼卉都6岁了。
三子田庄已是乌鲁木齐市某区外贸局副局长,三儿媳桑景是某乌鲁木齐市中学的高中物理老师,他们的儿子田稼桑也5岁了。
四子田薪现在是广仁乡的果农,儿媳韩絮也是勤劳能干、孝顺憨厚之人,他们的女儿田稼玫也3岁了。
由于国家农村土地承包政策是“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的原则,夫妻俩除了种植田坤禾家的63亩口粮地外,还承包村里的百十亩地,算是广仁乡的种植大户了。
女儿田豆早调到伊犁友谊医院上班,仍是一名护士,贾希仍在干餐饮业。
贾希现在单独干起了烧烤,在解放路巷口买了个面积不大的小门面,生意相当红火,女儿贾田嫣也5岁了。
田杉(狗剩子)自从在伊宁市上学后,中学美术老师穆浣格外照顾这个小叔子,受当美术老师的嫂子的影响,田杉酷爱美术。
今年参加高考时,田杉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新疆师范学院美术系。
就连田坤禾家马厩里的那两匹白马驹,也长得膘肥体壮。
说不出什么原因,这两匹白马颇有灵性。
每逢伊礼贤夫妇来田坤禾家看望时,这两匹白马在马厩中就躁动不安地长嘶。
直到伊礼贤走到跟前,用手摸着它们洁白的马鬃,轻声细语地说会话,这两匹白马才会安静下来。
许多次,当伊礼贤的脸颊轻轻贴在白马的脸部,低声嘟囔几句话,诉说对小女儿伊郁心和田草的思念时,这两匹白马的双眼就会流下一串眼泪。
田坤禾夫妇也发现了,这两匹白马见到伊礼贤夫妇,就会用水汪汪的看着满头白发的亲家公。
伊礼贤夫妇每年都会在寒暑假,带着重礼来广仁乡田坤禾家居住两次。
他跟妻子牵着两匹白马来到女儿和田草的坟冢前,烧烧纸、培培土、说会儿话。
田坤禾夫妇也会在农闲时节去伊宁市看望亲家,他夫妇俩从不住在儿子田穗、女儿田豆和侄子田柳家,都会在伊礼贤家居住。
田、伊两家并未因一对儿女的离世而断了来往,俩家老人反而走的更近了。
对于18岁的田杉来说,虽然年幼就父母双亡,可是他的童年、少年时代,在小叔夫妇羽翼的精心呵护下,无忧无虑地渡过了他幸福的18年生活。
进入青春期后,对于田杉而言,青春就是一段容易动情却总是受伤的年龄。
在师范学院,田杉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数学系的女生李玉。
这位常常独自一人坐在校园小树林的李玉,淡淡的忧郁、淡淡的暖,给田杉一种平静、平和、温馨的感觉。
从第一次见到李玉那天起,田杉的梦里经常出现她的影子,长长的秀发随风飘扬。
她抬眼看你时,眼里总是闪过一丝忧郁,单从她眼神里就能知道,她是个忧郁的女孩。
在教学楼里、在操场上、在餐厅里、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
田杉刻意寻找各种机会跟李玉偶遇,她轻轻地迎面从对面走来时,与田杉目光相碰的那瞬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淡淡的就如她身后的阳光暖暖的。
对于数学系的女生李玉来说,父亲过早的意外离世,让她难以启齿。
用妈妈张桂荣的话来说,爸爸李奇闻是自己作死的,做的坏事太多,遭到报应了,才被贾明两口子割掉了头颅。
了解父亲被人杀害的真正原因后,悲伤就在李玉的心底悄悄落了根,她喜欢寂静的环境。
每逢她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总感觉那么陌生和格格不入。
上了教育学院的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灰色的世界里。
经常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笼罩在暗色中,被寂寞孤独自卑吞噬着,直到遇到美术系的阳光少年田杉。
李玉见到田杉的第一眼,就感到他给人安宁亲和的感觉,朝气蓬勃、充满活力,但又不似其他男生那般轻狂。
大学的生活丰富多彩,美术系的田杉不仅文化课成绩优异,还多才多艺,喜欢唱歌的他买了个吉他,学唱港台流行歌曲。
田杉是学校的公费生,除了象征性缴纳点学费外,伙食费也是由国家承担。
相比于学校里那些因高考分数低于录取线而上学的自费生来说,他的条件比较优渥。
小婶将给他存了多年的钱,如数交给了田杉。
哥哥田柳每月都会给他寄些生活费。
在兰州上班的姐姐田桃,因所在单位研究所经济效益好,收入颇为丰厚。
得知弟弟田杉上大学,所学专业是美术,她知道美术系的学生要比其他系别的学生开支大些。
在田杉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就给弟弟田杉邮寄1万元的生活费。
田桃在信上告诉弟弟,在田杉上大学的时间里,她每年都会给弟弟邮寄一万元生活费。
自小懂事的田杉并未动用姐姐邮寄的巨款,他以小婶吉月娥的名义存了起来。
田杉早就偷偷立下志向,要给小叔小婶在伊宁市买套院落,让他们今后跟着他田杉过,他要给小叔小婶养老送终。
在师范学院,田杉因外貌英俊、成绩优异、多才多艺、家境优渥成为女学生角逐的对象。
但田杉只对数学系的李玉情有独钟,其他女孩在他眼里都是过眼烟云。
师范学院的晚自习,除了让各班学生完成当天作业、自习外,学生会还组织学唱流行歌曲的活动。
风靡一时的《再回首》、《大约在冬季》、《黄土高坡》、《思念》、《好人一生平安》等流行歌曲在校园传唱。
素有“校园歌手”之称的田杉,每晚的晚自习会到其他系给校友教唱流行歌曲。
按照学生会的分配,他负责汉语言文学系的教唱工作。
为了追求心中的女孩李玉,他跟音乐系的同学私底下调换,他来到数学系教唱流行歌曲。
数学系某班级的座位当初是自由选择的,喜静的李玉坐在最后排的靠窗户位置。
这个位置对李玉而言,既能将班级情况一览无余,又能给自己的心灵提供一个安详、不受干扰的空间。
这个周末的晚自习,李玉坐在课桌旁,右手撑着右脸颊,左手翻阅着一本《席慕蓉诗选》,周围喧哗的环境对她而言,无一点干扰,都是浮云。
田杉拿着吉他在学生会副主席带领下,走进教室里。
窃窃私语的教室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就是一片哗然和尖叫。
台下的有些女生捂着嘴,兴奋地看着学院校草田杉,灼灼的目光几乎将他融化。
田杉避开双双滚烫热辣的眼神,等学生会副主席介绍完后,他清清嗓子扬声道:“今天学唱《大约是冬季》,希望同学们认真听,对了,最后边靠窗户的那位女生,不要再看书了,跟着我学唱歌。”
被点名的李玉还沉浸在席慕蓉的诗句中,并未察觉自己已成了班级关注的焦点。
同桌女生用胳膊肘轻轻捣了下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李玉,提醒道:“李玉,田杉点你名呢,别看了,快点唱歌。”
李玉抬起头,只见讲台上的田杉一脸的笑意,捉狭地望着自己,前面的同学都扭过脸看着她。
她慌乱的低下头,将手中的书合上,坐直身体,开始学歌。
田杉边一句一句教唱着,边不时偷瞄下台下的李玉。
心想,得,今天自己弄巧成拙了,把心上人可得罪了。
李玉在学唱歌曲的整个过程,嘴巴一张一合认真地学着歌曲,可是她的双眼一直望向窗外,自始至终没看讲台上的田杉。
望着冷若冰霜的李玉,讲台上的田杉心如擂鼓,忐忑不安。
翌日是星期天,提着小包准备回家的李玉,被早已等候在学院门口的田杉堵住了。
外表俊美而略显阴柔的田杉将李玉截住,紧张兮兮看着俊俏的李玉,“李玉,生气了?昨儿我在逗你呢。”
看着面前男孩一脸的讨好,李玉原本要拉着脸跟他翻脸,可不知为什么,说不出什么原因,内心格外心疼他,终归没有拉下脸。
李玉无奈轻叹一口气,妥协了,柔声细语地说道:“有你这样逗人的?分明在找我的碴。”
田杉见李玉没生气,欢欣鼓舞地表白着:“我就喜欢找你碴,我想好了,找你一辈子的碴,一辈子,一直到白发苍苍。”
再傻的人也能听出了田杉话里有话的情意,李玉的脸颊绯红,心里甜蜜蜜的,对着傻笑的田杉轻啐道:“不要脸,厚脸皮。”
望着李玉慌里慌张朝公交车站一路小跑的背影,田杉开心地扬声道:“下午早点回来,我四点钟就在学院门口等你回校。”
炎热的夏季,身穿一件开襟短袖衬衫的田杉,双手插进黑色灯笼裤里,一幅不羁的姿势斜靠在学院大门东侧的外墙上。
这是当今乌鲁木齐市最流行、最时尚的衣着。
田杉仰着头目视着灼热的阳光,在刺眼阳光的照射下,他的双眼开始昏花,低下头闭着眼睛,让眼睛休息片刻。
等他睁开双眼,只见身穿一条黄碎花连衣裙的李玉站在他面前。
田杉不敢置信地眨巴几下眼睛,狂喜地笑了,伸手去牵李玉的手。
被女孩轻巧地躲开了,李玉故意板着脸问道:“找我有事?”
田杉用下巴指指校园外两排高大杨树下的林荫小道,“咱俩随便走走。”
李玉很乖巧,跟着田杉朝林荫小道走去。
田杉见女孩提着小包,不容分说地从李玉身上抢过小包。
俩人走到人迹罕见之处,田杉好奇地拉开小包的拉链,随口问道:“你每周都要回家,不会是从家里带来好吃的吧。”
说话间,他已拉开了拉链,只见里面装着几包女性专用卫生纸,还有女孩的胸罩和裤头。
田杉闹了个大红脸,赶紧用手合拢拉链,慌乱间,把小包掉在地面上,他又手忙脚乱地捡起小包,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李玉羞得从田杉手中一把夺过小包,低声嘟囔道:“讨厌,随便动人家东西。”
第二章:姐弟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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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心上人李玉转身朝学院走去,田杉着急了,上前一步,一把扯过女孩的胳膊。
将她堵在粗壮的杨树下,真心表白道:“李玉,当我女朋友吧,我喜欢你,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我觉得这段时间,我都得相思病了。每个星期天清晨,像个傻子看着你背着包回家的背影,到了下午,我就坐在教室的窗台上,又像个傻子般看着校园大门口,盼着你回来。”
李玉望着双眼灼灼的阳光男孩,羞赧地低语道:“我比你大半岁,你不嫌弃?”
田杉的嘴角咧到了耳根,面上呈着欣喜若狂的表情,“太好了,你竟然知道我的生日,你也偷偷喜欢我,对吗?”
李玉避开不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从小就没爸爸,是妈妈把我养大的,妈妈老了,以后要跟我过的。”
田杉的心里乐开了花,美滋滋地说道:“我是遗腹子,妈妈在我五岁时离世了,我父母早就双亡,咱俩半斤对八两,差不多。”
李玉继续说着,“我喜欢安静,没有朋友,性格孤僻,你会喜欢我这种没有情调的女孩吗?”
“没事,我小婶经常说,夫妻俩就是要性格互补,两口子都外向,这个家就太闹腾;两口子都内向,这个家就太沉闷。我开朗外向,咱俩的性格刚好,互补了,一动一静的,多么完美的搭档呀,简直是天作之合。”田杉边说着,边伸手牵着李玉柔软的右手,心满意足地朝校园走去。
这天起,新疆师范学院的林荫小道、餐厅、操场上、阶梯教室里,都出现了田杉和李玉成双成对的身影。
田杉跟比他大半岁的李玉谈起了恋爱,着实让同学们大跌眼球。
这两个性格、系别毫不搭界的男女生,怎么会相亲相爱呢?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美术系的田杉是师范学院一颗耀眼的明星,多才多艺、健康阳光、俊美潇洒。
数学系的李玉就是一根默默无闻的小草,而且是长在边角旮旯的小草,内心孤僻,除了长相清秀外,真的让人看不出,她还有什么异于别人的过人之处。
倘若,李玉不跟田杉谈恋爱,同班的好多同学都忽视她的存在。
田杉自从跟李玉谈恋爱后,每周去堂哥田苗家,跟田庄等亲人团聚的计划全打乱了。
陷入情网的田杉和李玉,满眼满心都是对方。
每个周末,俩人徜徉在校园里卿卿我我的。
一个星期六的傍晚,舍友们吃过晚饭后,闲着无聊,田杉买了几瓶乌苏啤酒,跟舍友喝酒消遣着。
一位舍友光着膀子走到窗台,看到楼下徘徊的李玉,对着仰头喝啤酒的田杉招手道:“快,田杉,你的心上人在楼下等着跟你约会呢。”
喝了两瓶乌苏啤酒的田杉,一口气跑下楼,拉着等候多时的李玉,俩人兴冲冲朝小树林跑去。
这对年轻的恋人轻喘着粗气,互相深情凝望着。
田杉抬起她红扑扑的小脸,唇落于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终于控制不住诱惑,借着酒意吻上那让他朝思暮念的柔软之上。
好吧,田杉承认,他这是借着酒意,因为他怕李玉拒绝。
“唔……”还没等她吐槽的时候,李玉就被田杉堵住了到嘴边的话语。
虚无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攀住了田杉的脖颈……
田苗见小弟田杉连着一个月没回家吃饭,有些着急了。
这个周末,夫妻俩带着儿子田稼穑乘坐公交车,来到师范学院。
田杉不在宿舍,舍友告诉田苗一家三口,田杉在学院西边的小树林里。
田苗带着妻儿,边欣赏大学校园的风景,边不慌不忙来到校园西边树林一角。
远远望去,只见田杉站在树下,狂热地拥吻着一位女生。
跟小叔关系亲如哥们的少年田稼穑,望着这一幕,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田稼穑用童稚的声音对着小叔扬声道:“小叔,大白天亲嘴嘴,真没羞。”
听到侄子调侃的话语,田杉赶紧松开怀里的李玉,转身看见堂哥、堂嫂笑吟吟的站在不远处。
哥嫂旁边的田稼穑正用右手轻刮着自己的脸颊,羞他呢。
春情荡漾的田杉快步跑到田苗面前,不好意思地笑问:“哥,嫂,啥时候来的?”
田苗打量着一脸幸福甜蜜的田杉,瞟了眼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的女孩背影,关心道:“咋,光顾的谈恋爱了,就不知道回哥哥家吃饭了?瞧你,最近可是瘦了不少哦。”
在乌鲁木齐市上班的田苗,每星期会买些新鲜牛羊肉或鸡鱼肉,做一桌丰盛的午餐,请田庄一家三口和上大学的田杉来他家吃饭。
多年来,田苗一直不忘自己这个当大哥的责任,长期呵护、帮衬着自家的弟弟妹妹。
田杉扭过脸望着李玉局促不安的背影,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哥,嫂子,李玉脸皮薄,到时机成熟了,我会带她去拜访您们的。”
大嫂李梓深受婆婆的影响,格外疼爱这个收养的小叔子,调侃道:“咋,是当真把她当媳妇领回家的?”
听了大嫂的话,田杉着急地俊脸涨得通红,“大嫂,您看咱田家哪个人是乱来的?都是认准是自己的媳妇后,才交往的。”
田苗听了,满意地点点头,放心地说道:“这还差不多,我生怕你在学校没人管教,学坏了,乱来呢。这个李玉家是哪里人?”
“乌鲁木齐市的人,她家孩子少,有个哥哥,她爸爸在她3岁时去世了,李玉妈妈在食堂当大厨。”田杉介绍着女友李玉家的家境。
“哎,也是个身世可怜的孩子,这李玉性格是不是有些内向?”田苗分析着单亲家庭孩子的性格。
田杉点点头,疼爱的眼神投在李玉娇弱的身体上,“是的,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比较艰苦,她没我有福气,她妈妈一个人把她兄妹拉扯大,不像我,从小被小叔小婶疼爱着长大的。”
田苗伸手拍拍小弟的肩膀,指指李梓手中的小包,辞别道:“好了,不打扰你们了,可别因谈对象耽误了学业,你嫂子做的清炖羊肉,你们吃吧。”
田杉从嫂子手中接过装着食物的小包,望着哥嫂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对于沉浸在热恋中的田杉和李玉来说,人生如茶几,上面摆杯具(悲剧)。
田杉在新疆师范学院谈恋爱的事情,在他放寒假回到广仁乡后,才得知,家里的亲人都知道了。
小叔田坤禾和小婶吉月娥听说,女孩李玉是个内向善良的女孩,很爱田杉,都替田杉高兴,他俩也没详细过问李玉家的身世。
哥哥田柳特别关心弟弟今后的婚姻大事,在基层锻炼三年后,已回到伊犁地区某部门上班的他,已是地区最年轻的调研员了,享受正处级待遇。
这天夜里,接待自治区某部门领导来单位考查验收一年工作的他,喝得有点微醺,但头脑还清醒着。
回到家里一看,一学期没见的弟弟田杉,跟儿子小嘟嘟爬在地板的地毯上,正在安装着一架飞机模型。
不用说,是放寒假回来的田杉给小侄子带来的玩具。
田柳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在厨房熬制姜汤的穆浣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她双手端着一小碗姜汤,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厅,生怕碗里的姜汤攉出来,步子迈得很碎。
最近天气降温,穆浣熬些姜汤让家人喝,抵御寒冷,来提高免疫力。
酒意微醺的田柳看妻子迈着小碎步的模样,贤惠而温柔,心中一热,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搂住妻子。
穆浣娇羞地斜睨他一眼,低声轻啐道:“没看见孩子在呀?!”
听到动静的田杉扭脸一看,是哥哥回来了,他赶紧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跟哥哥打着招呼。
在田柳夫妻俩面前,田杉在嫂子面前无拘无束,非常随意。
可一见到哥哥田柳,就不敢有半点造次,一向都规规矩矩地。
田柳见弟弟这分外生疏的举止,顿时心中不悦。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摆起了大哥的谱来。
“咋,田杉,听大哥(田苗)说,你在学院谈对象了?你才多大呀?就谈对象,这不是瞎胡闹嘛。”田柳微红的脸教训着弟弟。
穆浣听丈夫的语气不善,用手推推田柳的肩,嗔怒道:“你喝点酒,整天儿教训这个,教训那个,还有完没完?不能等清醒了再说呀?!”
田柳伸手一把将妻子拽在自己身边,左手指指茶几旁的小方凳,对着弟弟命令,“坐下说,别跟电线杆一样杵在我面前,哥家不卖站票。”
田杉见哥哥的神情,知道哥哥这是要正经八百跟他谈事了,他坐在小方凳上,坐直身子,凝望着哥哥。
田柳清清嗓子,对弟弟提出要求,“你谈对象,我不反对,不过,咱得约法三章,第一,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孩不能谈;第二,谈对象不能影响你的学业;第三,谈对象要有度,不能逾越那道底线,你懂得哥哥的意思。”
田杉一听,内心暖洋洋的,虽然哥哥对他经常大呼小叫、指手画脚的。
可这几年相处下来,他知道哥哥都是为了他好。
“哥,我懂得,小叔小婶也是这样要求的。”田杉朝哥哥露出灿烂一笑。
田柳被弟弟脸上这宛如妈妈赵杏的笑容晃花了眼,他愣怔片刻,眼睛湿润了。
是啊,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妈妈离世都十三年了。
田柳指指身边的空位,柔声说道:“弟,来,坐哥这里。”
田杉望着神情异样的哥哥,小心翼翼挪到哥哥身旁坐下。
田柳伸手一把将弟弟搂住,脑袋抵着弟弟的右脸道:“弟,别嫌弃哥哥絮叨,哥是为你好,哥有时候对你态度不好,别跟哥计较。”
哥哥嘴里喷出的酒气,让田杉感到分外温馨,他乖巧点点头,幸福地笑道:“哥,我不恨你,我喜欢你喝点酒的样子,这样的你才像个大哥。”
田柳一听,松开弟弟,好奇地问道:“那哥不喝酒的样子像啥?”
田杉嘻嘻一笑道:“我说了,你别生气,你不喝酒的样子,像个死板的、霸道的老学究。”
穆浣听了,咯咯直笑。
田柳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对着弟弟问道:“是嘛?哥有那么老吗?”
田杉和穆浣看着他滑稽的表情,笑得前俯后仰。
大学几年生活里,田杉和李玉相亲相爱,形影不离,被校友戏称“焦不离黄”。
田杉自小在田坤禾严苛家教下,一直秉承田坤禾的婚姻观念,即便再激情喷张,他也能把握住恋人相处的最低底线,不越雷池一步。
多年后,田杉从内心深处感谢小叔严格的家教,以至于没让自己犯人伦之错。
李玉深爱着田杉,在她心底深处,未来丈夫就是田杉的样子,跟自己白首到老的另一半。
妈妈张桂荣得知女儿在学院恋爱,生怕女儿遇人不淑,一直督促女儿将田杉领回家看看。
在田杉和李玉即将毕业的这个学期,田杉提着重礼来到李玉家,他要拜访未来丈母娘张桂荣。
张桂荣家住在一栋老式的住宅楼上,两室一厅的小房间也就70来平米的空间。
家里的摆设虽说简陋,但收拾地干净利索、一尘不染。
知道女儿领男朋友上门的张桂荣,做好了一桌丰盛的午餐。
见到田杉第一眼,张桂荣恍惚一下,望着眼前这位似曾相识的大男孩,说不出什么原因,她有种相识多年的感觉。
一米七三左右的个头,乌黑的寸发,柳叶眉、杏眼,最让张桂荣熟悉的是田杉那高鼻梁,鼻尖略带点鹰钩,大方嘴型,厚厚的唇,几乎跟死去多年的老头子一模一样。
张桂荣心里想着,手上的举动就不由自主地做了起来。
李玉和田杉目瞪口呆望着妈妈张桂荣的诡异举动。
张桂荣手上拿着一本杂志,将田杉的眉眼遮挡住,看着鼻子和嘴型,她手中的杂志“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田杉弯腰捡起杂志,疑惑不解问着脸色苍白的张桂荣,“阿姨,咋,身体不舒服?”
第三章: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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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扶着妈妈坐在沙发上,伸手捋着妈妈的脊背,“妈,你是不是又犯低血糖了?”
张桂荣摇摇头,指指餐桌上的饭菜,“玉儿,你跟田杉吃饭吧,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从小就孝顺懂事、善于察言观色的田杉,扶着张桂荣一起坐在餐桌旁,吃起了午饭。
整个就餐过程,张桂荣没动几筷子,一直细细打量着田杉的五官,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孩子姓田,是伊犁广仁乡人,会不会跟县砖窑的田坤树、赵杏家有什么关系呢?!
回想到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不愿提起。
可是张桂荣还是最终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情不自禁得打听着田杉的家境。
“田杉呀,你家是伊犁广仁乡的人?”张桂荣小心翼翼地问道。
田杉放下筷子,点点头,毕恭毕敬回答道:“是的,阿姨,我是广仁乡人。”
张桂荣的心揪着,心惊胆战地试探问道:“那县城砖窑坍塌后,埋在砖块里的田坤树,你认识不?”
田杉内心有些纳闷,咦?!李玉家不是乌鲁木齐市的人嘛,她母亲怎么会认识爸爸田坤树呢?
满心疑惑的田杉,诧异地问道:“阿姨,你咋知道我爸爸呢?田坤树是我爸。”
张桂荣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膛里跳了出来,她的右手紧紧地抓着筷子,还是不敢置信,颤抖的声音追问道:“赵杏,赵杏是你妈?你小名叫狗剩子?”
没想到李玉妈妈竟然连妈妈的姓名都知道,甚至连自己的小名也了如指掌。
自己狗剩子的小名,他可从未给李玉提起过。
田杉自小就讨厌狗剩子这个小名,他惊愕的神情,“阿姨,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张桂荣听了田杉的话,内心如同泛起了滔天波浪,可她继续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即便再控制,但右手竟然把筷子给掰断了。
望着妈妈异常的举动,李玉的心惶惑起来,她紧张地低呼道:“妈,你怎么了?”
张桂荣双肘放在餐桌上,用手托着自己的脑袋,克制着内心的激动,闭着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
不大的屋内,顿时寂静起来,似乎屋里的空气都稀薄起来,田杉一脸紧张地望着张桂荣。
他将目光投向李玉,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上的李玉,见田杉满眼的疑惑,她对着田杉轻轻摇摇头。
李玉用肢体语言告诉田杉,她不知道,妈妈今日为何这么反常。
片刻,张桂荣的心稍稍平静下来,她抬头一看,对面的这对儿女一脸忧色地望着自己。
张桂荣指指餐桌上的饭菜,强装笑颜道:“吃、吃,别放下筷子呀。”
看着妈妈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李玉的心咯噔一下,她起身给妈妈重新拿来一双筷子。
张桂荣哪有心思吃饭呀,她捂着脑袋,不自然地说道:“你们吃吧,我有点头晕,躺床上休息会。”
田杉起身看着张桂荣踉跄而错乱的脚步,心底一沉。
李玉从妈妈的卧室出来,见田杉凝重的神色,她苦笑道:“田杉,别介意,妈妈身体有病,你吃吧。”
田杉哪还有心情吃饭,低下头沮丧道:“不吃了,收拾了吧。”
两个年轻人一声不吭收拾起餐桌来,屋内很沉闷。
田杉跟李玉在沙发上坐了一小会儿,见李玉如坐针毡般局促不安的神情。
他感到无趣,准备离去,来到张桂荣的卧室门口告辞道:“阿姨,您好好休息,我走了。”
只听见卧室里传出张桂荣有气无力的声音,“不送了,玉儿,你送送吧,待会儿回家洗衣服。”
田杉怏怏不乐地离开,俩人走到楼下,都蔫头耷脑的,没点精气神。
“玉儿,你家以前是伊犁人吧?要不,阿姨咋会知道我家的事?”田杉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玉点点头,叹口气道:“我出生在伊犁,5岁那年,妈妈带着我跟哥哥离开伊犁,来乌鲁木齐市投奔舅舅家。”
“哦,我说呢,我猜测,你妈肯定认识我爸妈,要不咋会知道我爸妈的事,连我的小名叫狗剩子,都知道呢。”田杉内心忐忑不安,推测着田家跟李玉家的渊源。
田杉见李玉闷闷不乐的样子,继续追问道:“玉儿,对了,在学校里,光知道你在表格上填写,你妈叫张桂荣,你爸叫啥名?”
李玉止住前行的脚步,眼睛不敢看田杉。
她慌乱的神色对田杉说道:“田杉,我还要回家洗衣服,就不送你了。”
李玉生怕田杉知道爸爸是被人砍掉了头颅的李奇闻。
这些年,学校让学生填写各种表格时,李玉在父亲一栏中,永远都是空白。
看着李玉落荒而逃的背影,田杉心里泛起了嘀咕,心想,这李玉今儿咋了?怎么连她父亲的姓名都不敢说。
带着满心的疑惑,田杉讪讪离开张桂荣家住的小区。
初次到女朋友家上门拜访,搞了个不欢而散。
田杉的心越发不安起来,这让他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夜晚,夜色沉静,张桂荣斜靠在床头,透过玻璃窗望着室外的环境。
微风吹拂,小区内的杨树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夏日的燥热,蝉儿鼓噪地鸣叫,更让张桂荣增添了无比的烦躁。
贤妻良母张桂荣最能体会“女怕嫁错郎”的俗语,自从嫁给李奇闻后,她觉得自己的日子简直是掉进了苦水中。
丈夫李奇闻长得阴柔俊美,天生的好色,是县城闻名的“骚公狗”,整天沾花惹草的。
最让张桂荣不堪的是,丈夫李奇闻还有个嗜好。
他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从不在张桂荣面前藏着掖着。
有时,喝的醉醺醺的李奇闻,会将他跟外面女人乱搞的细节逼着让张桂荣听。
那时的张桂荣,几乎每天都在以泪洗面,日子比吃了黄连还要苦。
记得那年怀上女儿李玉时,有天深夜,丈夫回家来,颇为兴奋,激动地跟着妻子张桂荣炫耀着。
他终于得到了垂涎已久的赵杏,赵杏是他李奇闻遍尝鲜花中,最有女人味的那个。
就在丈夫嘚瑟后的一天,县砖窑垮塌,田坤树因公殉职,
县革委会解决了赵杏的工作。
丈夫李奇闻是遗憾又沮丧,将捕猎的目标转移到工人贾明妻子身上。
没几年,当丈夫李奇闻无意间看到赵杏怀的遗腹子后,开心得告诉张桂荣,赵杏那个叫狗剩子的男娃就是他李奇闻的种。
没多久,李奇闻被贾明夫妇割了头颅,张桂荣并未憎恨贾明夫妇,她认为这是丈夫遭到报应了。
至于丈夫嘴里说的狗剩子是他李奇闻的种,张桂荣当做耳旁风没当回事。
毕竟,那是丈夫的酒后之言,谁知道有没有真假。
但是县城有名的“一枝花”美女赵杏,给张桂荣留下了影响。
在田坤树殉职后,张桂荣见过赵杏,那是个柔软妩媚的女子。
女人见到她都忘不掉她美丽的样子,更何况好色的男人呢?!
今天,女儿李玉带田杉回家,张桂荣这下相信了,李奇闻生前说的那些话,看来都是真的。
俊美略带阴柔的田杉跟李玉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张桂荣感觉,这是老天爷在跟她张桂荣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张桂荣辗转反侧,前思量后盘算的,翌日清晨,她对女儿李玉厉声说道:“小玉,你今年才毕业,谈对象的事不着急,以后再说吧。”
聪慧而孝顺的李玉知道,妈妈张桂荣不同意她跟田杉来往,从小就是乖乖女的李玉闷声不吭。
不愿忤逆妈妈意愿的李玉,压抑着对田杉的爱恋,开始有意识地躲避起田杉来。
毕业之际,田杉跟同学们都忙着交毕业论文和作品。
忙碌之余,他去数学系找李玉,每次都失望而归。
原来,李玉开始跑校了,她每天搭乘公交车上学。
眼看着离毕业的日子越发逼近,田杉几日没见李玉,如隔三秋。
这天,田杉将李玉堵在校门口,“玉儿,你在躲我?”
看着田杉瘦削立体的五官,李玉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玉儿,你倒是说话呀?咋?阿姨不同意咱俩的事?”田杉猜测着。
李玉抬起头,不忍心直接拒绝深爱的男孩,涨红着脸呢诺道:“田杉,咱俩的事儿等毕业分配后再说吧。”
田杉紧绷的心稍稍轻松下来,“这是阿姨的意思吗?”
“嗯。”李玉点点头,看着田杉充满希冀的眼神,采取迂回措施来处理俩人的感情,“等咱俩毕业分配后,再想办法调在一个单位或一个县市,再谈以后的事吧。”
“真的?”田杉笑了,轻松的神情,“我就说嘛,玉儿咋会舍得蹬掉我呢?!天底下,从哪里找我这么对你痴情的男子。”
李玉的内心苦笑一下,心中的酸涩只有她自己知道,“田杉,好好的,毕业分配后,告诉我你的单位。这段时间,别胡思乱想的,好好的迎接毕业。”
田杉乖巧地点点头,拉着李玉的手,“走,我送你上公交车。”
公交车缓缓启动,站在公交车上的李玉望着站台上的田杉,她哭了,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
这几天,妈妈已经托舅舅,帮着托人给她办理回甘肃老家调动工作的事情。
田杉毕业后离开乌鲁木齐时,去找李玉,得知李玉跟妈妈回老家探亲了。
他失望地离开学校,回到光仁乡。
回到小叔家等待分配工作的田杉,在田地间帮着采摘扎人的红花。
酷热的夏季,烈日当空,采摘红花是个苦差事。
老百姓都在凌晨五点左右,天色稍稍有点亮光,就会到地头采摘红花。
田杉跟着小叔、小婶、田薪夫妻俩一起早早起床采摘红花。
到了中午时分,回到家里休息、吃饭。
下午六点左右,又到地头采摘红花。
一天下来,田杉能采摘15公斤红花,仅次于堂嫂韩絮。
由于一家人都忙得疲惫不堪,没注意田杉的异样。
直到有天下大雨,一家人坐在屋里休息。
吉月娥自制的酸奶可以喝了,她给田杉盛了一碗,才发现,田杉不在他的屋里。
这时,田坤禾披着雨衣从屋外走进来,脸色格外凝重道:“田杉这次回来,不大对劲,有心事。”
看着丈夫忧心忡忡的样子,吉月娥接过雨衣走出屋。
只见田杉站在院前小路上,仰着脸让瓢泼大雨冲刷着自己的脸颊。
浑身湿漉漉的,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吉月娥冲到田杉身旁,将这个任凭雨水淋透全身的孩子拽回家里。
田坤禾给田杉递了个干毛巾,让他赶紧换身干衣服。
看着田杉瘦了不少的身体,田坤禾着急了。
换身干燥衣服的田杉在小叔的追问下,垂头丧气地支吾道:“叔,婶,李玉家要求我俩分配到一个县市,才谈结婚的事儿。”
田坤禾听了,点点头,“也是,你俩不在一个县市上班,结婚后,两地分居终归不是办法。田杉,你别急,等李玉分配后再说,到时候让你哥操操心,看,能不能把女孩子调到咱伊犁上班。”
吉月娥也宽慰道:“狗剩子,你可别犯傻了,淋雨伤身体的。”
在小叔和小婶的安慰下,田杉的心稍稍踏实起来。
在伊宁市解放路某巷口做烧烤生意的贾希,得到一个噩耗。
在监狱服刑十余年的妈妈自杀身亡,贾希、贾欣和贾强为妈妈办理了个简易的葬礼。
贾希妈妈的离世,作为发小兼好友的田柳自然到场帮忙。
多年来,穆浣一直将贾强视若亲弟弟,自然也前来给贾妈妈送葬。
在北郊的墓地上,当穆浣看到身穿孝衣的贾向阳,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天哪,这不是袖珍版的田柳嘛?!
田柳在外面有个私生子,自己竟被蒙在鼓里。
在送葬过程中,穆浣非常平静地参加葬礼。
当夜,穆浣跟田柳分房睡,将田柳赶到了书房的长沙发上。
此刻的田柳有种百口难辩的无奈,知道自己有个儿子贾向阳,也是堂妹田豆结婚那天的事。
一直以来,他没在妻子面前提起,是不知该怎样告诉妻子。
再说了,妻子穆浣自从全身心接纳他后,就是个醋罐子。
倘若告诉妻子,自己在外有私生子的事,那还不把穆浣的醋罐子打翻了。
第四章: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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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柳生怕让岳父穆恩知道贾向阳的事,在这个不大的家里再掀起轩然大波,只好灰溜溜地钻进书房,睡在硬沙发上。
性子娴静善良的穆浣从贾向阳的年龄推断出来。
贾向阳是田柳在未与她相识前,跟贾欣的孩子。
按理说,田柳并未背叛她,可是她之所以生气。
因为那天在墓地时,从田柳投向贾向阳的目光里,田柳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在穆浣心里,夫妻俩应该坦诚相待,田柳不应该瞒着她。
夫妻俩冷战了两天,田柳就受不住了。
看着妻子冷若冰霜的脸,他的心惶惑起来。
在与温贤的穆浣生活多年,他早就沉沦在妻子温柔的目光中。
如今,妻子对他爱答不理的,他已无法忍受。
这天夜里,穆浣带着儿子小嘟嘟在卧室一起背诵着唐诗《春晓》。
嘟嘟稚嫩的声音朗诵着,“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田柳钻进屋里,对着儿子嘟嘟说道:“小嘟嘟,你想要小妹妹吗?”
儿子嘟嘟一直都想当哥哥。
肉乎乎的嘟嘟点点头,童稚的声音说道:“要,要妹妹。”
田柳哄着儿子,“要想妹妹,今晚,你跟姥爷、姥姥睡觉觉,好不?”
小嘟嘟歪着小脑袋,无邪的眼神好奇地问道:“我跟姥爷、姥姥睡觉觉,就有小妹妹了吗?”
田柳“厚颜无耻”得骗着年幼的儿子,“对,你今晚跟姥姥、姥爷睡觉觉,过几天就给你个小妹妹,好不?”
穆浣看着丈夫大言不惭地哄着儿子,伸手去拉跳下床的嘟嘟。
眼疾手快的田柳一把将穆浣搂在怀里。
乖巧听话的小嘟嘟连拖鞋都没穿,光着小脚丫朝姥爷的卧室跑去。
田柳见屋门虚掩着,起身将屋门反锁上。
走到门口的穆浣冷着俏脸,不搭理丈夫,被田柳一个弯腰抱起。
穆浣还想挣脱,被田柳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小浣,你听我说,我今儿实话实说吧。贾希是我第一个女人,当年她瞒着我,怀着孩子离开新疆。豆豆结婚那天,我也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个儿子贾向阳,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我怕你生气,就没敢告诉你。”田柳墨黑的眼眸深情地凝视着身下的妻子。
穆浣见田柳的神色不像是在骗她,心中的闷气少了不少,追问道:“贾欣为啥怀孕离开新疆?你俩当初为啥没结婚?”
田柳见妻子的脸色柔和了许多,答非所问道:“这不,老天安排我,不能娶别的女人,就等着娶你为妻呢。”
对于贾欣当年被生活所迫做的那些不堪的过往,田柳不愿提起,不愿伤害可怜的贾欣。
说着,田柳低头将穆浣的疑问全部堵进了嘴里……
第二天清晨,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吃着早饭。
小嘟嘟惦念着爸爸昨晚的承诺,小嘴巴里含着鸡蛋,央求着对爸爸说:“爸爸,你不是说给我生个小妹妹吗?怎么,没见到妹妹呀?”
穆恩夫妇被小嘟嘟童言无忌的话语,给呛住了。
穆浣羞红着脸,低着头喝着奶茶,装作没听到儿子的话语,心想,看你田柳咋给儿子交代。
田柳伸手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乖儿子,爸爸下午下班回家,就给你把小妹妹带来。”
傍晚,小嘟嘟望着爸爸带来的小妹妹。
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迈着粗短的小腿跑到妈妈身前,一头扎进妈妈怀里,委屈地张嘴哇哇大哭。
“爸爸骗人,大骗子,我不要洋娃娃,我要妹妹。”嘟嘟在妈妈怀里呜呜的哭诉着。
穆浣对着惹儿子哭泣的“罪魁祸首”田柳嗔怒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田柳故意伸手去抢抱儿子,小嘟嘟在妈妈怀里躲闪着,就是不让爸爸抱。
“不让你抱,就不让你抱。”小嘟嘟撅着小嘴囔囔着。
田柳又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对呀,小嘟嘟不睡觉,爸爸抱不上,可是等小嘟嘟睡着了,爸爸想咋抱就咋抱,你说,怎么办呢?”
小嘟嘟停止抽噎,脸上挂着泪珠,虚心地问道:“那咋办呢?”
田柳做出头疼的样子,“哎,只要小嘟嘟晚上跟姥爷睡觉觉,爸爸就抱不上小嘟嘟了。”
小嘟嘟一听,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噔噔噔”跑到沙发旁抱起洋娃娃,又“噔噔噔”跑向穆恩的卧室。
穆浣目瞪口呆看着丈夫哄骗儿子的一幕,气急败坏地说道:“田柳,你还要脸不?你再这样下去,非把儿子教坏了。”
如愿以偿的田柳哈哈一笑,弯腰一把将妻子抱起来,疾步朝卧室走去。
不一会儿,只听见卧室里传来田柳幽幽的声音,“小浣,今儿起,让嘟嘟睡在爸妈屋里吧,有这个小家伙在咱俩中间,真碍事。”
就在田柳跟妻子如胶似漆地享受着二人世界时,田杉的日子过得天昏地暗。
毕业分配到广仁乡中学当美术老师的田杉,不久,收到李玉的一封信。
是一封绝交信,李玉告诉田杉,为了分配到老家,给她办理调动手续的人提出一个条件,让她嫁给他儿子,李玉即将嫁人了,让田杉不要再等她了。
这封信给痴情的田杉一个沉重打击。
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被现实逼到无路可走的可怜家伙而已,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在现实生活中挣扎着。
失恋的田杉每天茶饭不思,整个人瘦了一圈。
为了让忙碌的工作挤掉他对李玉的思念,他主动承担起学校的美术课、体育课和音乐课。
即便这样,还是无法排挤脑海中李玉的影子。
于是,闲暇之余,他背着画架外出写生。
寒冷的冬天来临,一个星期天的清晨,他背着画架来到广仁乡的芦苇湖边写生。
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被风吹着不断地摇晃,湖里的水早已结成厚厚的冰。
随着天气降温冰层不断加厚,经地下涌动的湖水冲击厚厚的冰层发生开裂,发出咔咔的爆裂声传得很远。
从裂开的冰缝里流出的水,又立即与冰面冻在一起,使湖面变得高低不平。
田杉走进芦苇丛中,一大群鸟儿被惊起,扑啦啦地飞往更远的芦苇丛里。
他踏在冰面上,不断听到浮冰在咔咔的爆裂,让人心惊胆战。
在厚厚的冰层下,能看见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游动。
田杉脚底打着滑,选择一个最佳点,他就站在冰层上,掏出颜料开始写生。
站在天寒地冻的天气中,画了大半天。
一副冬季的芦苇荡风景图栩栩如生展现在画板上,芦苇荡的尽头画着李玉笑吟吟的样子。
看着画中的女孩,田杉绝望地放声大哭。
哭着哭着,不知哭了多久,他就昏厥过去,一头栽倒在冰面上。
由于大清早,田杉就外出写生,到午饭点还没回家吃饭。
田坤禾实在放心不下,跟儿子田薪骑着家里的马匹来寻找田杉。
父子俩找寻半天,没见到田杉的身影。
田坤禾着急地问儿子:“小薪,早上,田杉离家时,就没吱一声,他去哪里画画?”
田薪摇摇头,“没说,他就说声去外画个冬景。对了,前些天,倒是听他嘟囔一句,要把咱广仁乡的芦苇湖画下来。”
父子俩赶紧调转马头,朝芦苇湖赶来。
下了马,看着雪地的一串脚印,父子俩扬声喊道:“狗剩子--”
“田杉---回家吃饭了。”
“爸,狗剩子昏倒了。”走在前面的田薪,连滚带爬地朝昏倒在冰面上的田杉跑去。
田杉被田坤禾父子俩抱进暖和的屋里,吉月娥一家忙前忙后的。
吉月娥给田杉喂水,田坤禾用雪搓揉着他的双手。
恢复意识的田杉还是晕乎乎,头重脚轻的。
田薪赶紧去找乡卫生院的表姐庞咚咚。
吉月娥坐在床边,将田杉搂进怀里,拿着木板给他在脊背上刮痧。
田坤禾坐在外屋,看着画架上芦苇荡上那笑吟吟的女孩。
一向很少抽烟的他,吧嗒吧嗒抽着莫合烟。
田坤禾知道,田杉是犯了心病了。
他闷声不吭走出屋,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朝乡政府大院走去。
田坤禾到侄女婿海米提办公室,给田柳打了个电话,商量下田杉的事情。
闻讯赶来的田柳,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小叔家。
庞咚咚给田杉输了点葡萄糖,田杉好了许多,他斜靠在床头,正跟小叔说着话。
田柳走进屋,用手摸着弟弟的额头,抓抓他的胳膊,生怕弟弟出什么意外。
田坤禾朝田柳递个眼色,叔侄俩走出里屋。
田柳焦急问道:“叔,田杉这是咋了?”
田坤禾从窗户边拿出画架给田柳看。
田柳望着画上笑吟吟的女孩,说不出什么感觉,总觉得这女孩似曾相识。
“叔,这就是田杉在学校谈的对象?”田柳眯着眼观察着画上的女孩,问着身旁的叔叔。
田坤禾点点头,“就这个女孩把咱田杉的心挖走了,听田杉说,这女孩要嫁人了,嫁给帮她安排工作的那人的儿子。”
田柳望着画上的女孩子,嘴里纳闷地嘟囔道:“咦,这姑娘的眉眼咋这么熟悉呢?在哪里见过呢,怎么想不起来了。”
李玉的眉眼长得像极了她去世的爸爸李奇闻。
田坤禾一门心思想着田杉的事,就没将田柳的话听进去。
田柳见小叔欲言又止的神色,赶紧说道:“叔,我知道你心里的打算。我已经托朋友帮李玉办事了,李玉是数学老师,咱伊犁也缺这科班出生的数学老师,只是,来咱伊犁不可能分到伊宁市或县城学校,要先到乡镇中学上班,这样的话,调动的事情好办些。毕竟跨地区办理调动手续,麻烦些。”
田坤禾松口气,问道:“那这样说,给李玉办调动的事还是有谱了?”
田柳点点头,田坤禾跟侄子商量道:“那,咱让田杉给李玉写封信说说这事?好让女孩家心里有个数?”
“好,咱田杉是个痴情之人,可别在这女孩身上受什么打击。”田柳担心弟弟的精神状况。
刚才看到弟弟没一点精气神,实在让人担忧。
当田杉得知哥哥在给李玉办理调动手续后,一高兴,病好了许多,饭量也大了。
他写了封信交给田柳,让哥哥从伊宁市邮局邮走这封加急信。
在乌鲁木齐市某区中学上班的李玉收到田杉的信,跟校领导请了一周的假,就赶到伊犁广仁乡。
俩个近半年不见得恋人见面后,激动不已。
田杉拉着李玉的手,就往路边的小树林跑去,到了没人的地儿,俩人狂热的拥吻着。
晚上,李玉留宿在田坤禾家的客房居住。
田杉几乎是黏在李玉身边,他紧紧拥着她,一手抚摸着她的脸,低声诉说着这段时间的思念……
俩个深爱对方的年轻人,在这间温暖的屋子里,卿卿我我地诉说衷肠。
田杉生怕李玉离他而去,他仿佛用尽毕生气力一般,紧紧箍住她柔软的身躯。
他牢牢地将李玉压倒床上,怕自己身体压坏她,便微侧着身躯,用手臂压着她。
闭上眼睛头继续啄她,不让她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温暖的胸膛里。
李玉任由田杉将自己放倒在床上,温柔的融化在他的怀里。
就在俩人温存时,就听到小婶吉月娥在屋外喊道:“田杉,客房的煤火烧完了,再加点煤炭吧,要不半夜的,会把女孩家冻醒的。”
激情中的田杉望着身下一脸绯红的李玉,吞咽下口水,克制浑身的燥热,“玉儿,等咱俩领结婚证,再忍忍,咱俩再忍忍。”
李玉羞赧道:“讨厌,是你忍不住了吧。”
田杉一脸的窘态,给女孩扣上衣扣,红着脸爬起来,扭过头对着屋外的吉月娥喊道:“婶,天儿冷,您不管了,待会儿我来架火。”
屋外的吉月娥将双手放在嘴边,吹着哈气暖着手,脚底下放着一个盛满煤炭的铁桶,缩着脖子说道:“你哪会架火,你屋里,每天晚上的火,都是你叔半夜三更爬起来给你架的,这客房的火还是我来架吧,你不会架火,万一倒煤烟可不得了。”
天气真冷,吉月娥就在屋外站了一小会儿,就觉得冻耳朵。
田坤禾生怕田杉跟李玉这对热恋中的年轻人,意乱情迷地逾越那道底线,就安排妻子变相地喊田杉回自己屋休息。
田杉走出客房,只见小婶站在门口,跺着脚,双手捂着耳朵,心中一暖,赶紧上前一步。
一手拉着小婶的手,一手提着铁桶走进客房。
屋内的李玉早已收拾利索,起身站在床边,红着脸对吉月娥羞涩一笑。
第七章:心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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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坤禾和跟随而来的吉月娥,赶紧拍打着田杉身上的雪。
吉月娥把浑身瘫软的侄子拖到了床前,脱去他的外衣和鞋子,褪去他早已被雪湿透了双膝的裤子和毛裤。
还没恢复神志的田杉像个木偶般被小叔、小婶扶到床上,给他盖上厚实的棉被子,用手将被子边窝在身体下面。
吉月娥将熬制的姜汤端到田杉的嘴边。
田杉跟木头人一般喝着姜汤。
这个晚上,田坤禾夫妇俩一夜未睡,忙着用毛巾包裹着冰雪给田杉降温。
这一夜,田杉发烧了,说着胡话。
可怜的田杉不时地喊着妈妈、小叔、小婶。
昏迷中的他双手在空中乱舞,田坤禾抓着他滚烫的手,轻声道:“乖,田杉,小叔在这里,小叔不会离开你。”
不知为什么,昏迷的田杉被小叔抓着后,狂躁的情绪就会安定下来。
翌日清晨,田坤禾一脸的胡茬,一脸憔悴的他让儿子田薪骑着马匹,到乡卫生院找庞咚咚给田杉过来看病。
庞咚咚拿着就诊箱急冲冲地给田杉测量体温,田杉的脸红红的,脸颊和浑身都滚烫滚烫的。
“小舅,狗剩子已经烧成肺炎了,得赶紧输液体。”庞咚咚手脚麻利地给田杉输液。
田杉病倒了三天,庞咚咚在小舅田坤禾家,寸步不离地诊疗三天,而田坤禾一家人也忙碌了三天。
第四天的晌午,田杉总算好了。
他睁开双眼,眼睛都凹了下去,深情凝望着床边的小叔,用虚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小叔,我到底姓田,还是姓李?”
田坤禾老泪纵横,唏嘘着说道:“田杉,你姓我田坤禾的田,你就是我的幺儿子,田杉,谁敢再说你姓李,我就跟他急。”
闻讯赶来的田柳走到弟弟床前,蹲在田杉床前,仰着脸看着憔悴的弟弟,温柔的话语说道:“弟,你是我亲弟,怎么能姓别的姓呢?!咱都姓田,咱都是老田家的种。”
此刻的田杉恍然发现,这个世界除了有缠绵的爱情,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亲情,历经酸甜苦辣也不离不弃的亲情,血脉相连的亲情。
那天夜里,他在冰冷的雪地发泄着心中的郁闷,是小叔一直在陪他哭泣,陪他一起感受着冬夜的寒冷和凛冽的寒风,陪他度过人生最低落的时刻……
原来,这个世界,还有人在乎他田杉的喜怒哀乐,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回想着寒夜之中,年近60岁的老人陪他在冰冷的雪地干熬着,田杉的心快要碎了。
田杉无声地流着热泪,他抽噎着对田坤禾说道:“叔,我让您和婶操碎了心,您说的对,退一步海阔天空。今后,我不再干傻事,好好守在您跟小婶身边。”
吉月娥端着一碗适温的米汤,递给满脸热泪的田杉,浓重的鼻音轻嗔道:“傻孩子,这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可要好好的,万一,你再做傻事,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叔这老命都得搭上了。”
田杉接过小婶的米汤,大口大口地喝着温热的米汤,这米汤是家的味道,是温暖的味道。
经历这件事后,田杉越发得成熟了,比以前还要懂事孝顺。
懂得感恩的他知道,人的一生很漫长,可以忘记陪你欢笑的人,但永远都不要忘记、不要辜负那些陪你一起哭泣落泪的人。
更何况是养育他长大成人的小叔一家。
乌鲁木齐市的李玉被妈妈张桂荣带回家。
当天夜里,张桂荣就把田杉跟她是姐弟的关系,原原本本告诉了李玉。
承受不住打击的李玉,这个性格内向而又倔强的女孩,在自己的闺房躺了一周后,主动要求离开新疆。
李玉毫不犹豫地嫁给了给她办理调动工作手续官员的儿子,是一个身患小儿麻痹症、大她八岁的男子。
在李玉心中,田杉即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又是她一生深爱的刻骨铭心的爱人。
感情专注的李玉知道,今后,她不会再爱上其他男子了。
女孩反正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既然这辈子不能嫁给田杉,那她李玉嫁给谁都一样。
她带着破碎的心离开了新疆乌鲁木齐。
那天在火车站跟妈妈张桂荣告别时,李玉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来接她赶赴甘肃的小儿麻痹男子、她未来的丈夫,以为李玉舍不得离开妈妈张桂荣。
他抓着李玉的手,劝说道:“过几年,咱们回来探亲,不哭了。”
张桂荣站在站台上,望着缓缓启动的火车,哭得嗓子都沙哑了。
深知女儿性格的她知道,凭着女儿的心性,李玉这辈子都不会回新疆了。
张桂荣再次在心底咒骂起死去多年的丈夫李奇闻,这都是他生前造的孽。
广仁乡的田杉在小叔田坤禾的开导下,逐渐恢复了平静。
一天夜里,他独自一人抱着一卷画纸走到院前的雪地里。
田杉将数十张画着李玉人物画的纸张,全部用柴火焚烧掉。
他焚烧着被蓝烟吞没的画纸,上面画的活灵活现的李玉被火苗吞噬。
田杉默默流着泪,低声祝愿自己的姐姐李玉一生平安。
站在不远处的田坤禾望着这一幕,双眼湿漉漉的。
他知道,田杉算是迈过这个坎了。
也许,田杉的心里撕心裂肺的痛。
但至少,他已经恢复了理智,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田坤禾见田杉除了上班,其余时间就守在家里,陪伴他跟妻子吉月娥老两口、还有汪凌说说话、捶捶背的。
他开始焦急了,一个20出头的年轻人整天儿陪着三个老人,也不是长久之事。
汪凌提醒田坤禾,让田杉不要整天守在家里,多跟学校或乡政府的年轻人交往。
田坤禾听外甥女婿海米提说,乡政府最近分配了个开展计划生育工作的女孩,长相一般,性格泼辣,人挺不错。
他希望田杉能从阴影中走出来,彻底忘记往事。
但田杉告诉小叔,最近这些年,他不愿再谈对象了。
田杉买了辆嘉陵摩托车,每到周末,他就骑着摩托车外出写生。
一段时间下来,他性子又开朗起来,身子骨也结实许多。
在海米提和庞咚咚有意识的引导下,田杉经常会主动承担起乡政府的宣传工作,在广仁乡的沿街墙面书写宣传标语。
“计划生育是国策,生男生女都一样。”
“要想富得快,少生娃来多种地。”
“教育为本,百年大计。”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学生。”
“知识改变命运。”
……
只要广仁乡需要写标语、出黑板报,都会请田杉来帮忙。
书写一手漂亮美术字的田杉是来者不拒。
为了将宣传标语做到家喻户晓,他专门虚心地跟维吾尔族老师和哈萨克族老师学习维吾尔字和哈萨克字体。
每个宣传标语,田杉都主动用汉、维、哈三种字体书写。
田杉积极投身到为各族农牧民宣传政策的义务劳动中,每天过的充实而忙碌。
望着田杉的变化,田坤禾悬着的心总算回归原位。
这年的清明节,伊礼贤夫妇来到广仁乡,给逝去多年的小女儿伊郁心上坟、烧些纸钱。
下了班车,伊礼贤饶有兴趣观赏着沿街墙面的宣传标语,对着来接他的田坤禾啧啧称赞道:“这美术字写的好呀,没想到咱广仁乡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呀。”
田坤禾见才学八斗的亲家公竟然对田杉书写的宣传标语赞不绝口,自豪地说道:“是田杉写的。”
“什么,这都是狗剩子的笔法,不错、不错。”伊礼贤知道田杉的情况。
来到田坤禾家的小院,只见院子里坐着七八个不同民族的小学生。
每个孩子都坐在小凳上,双腿上都各放着一个薄木板,他们在跟田杉学画画。
原来,田杉写的宣传标语,维文字和哈文字写的都比本民族的人写得标准。
街坊四邻都把自家孩子送到田杉这里,让田杉帮着教他们的孩子练字和画画呢。
热心的田杉又在工作之余多了一项义务劳动,免费给邻居家的少数民族孩子教画画。
为了支持田杉的爱心活动,心灵手巧的田坤禾用废旧木板制作了20个薄画架,提供给前来求学的孩子。
田杉送走这些孩子后,赶紧走到伊礼贤跟前打着招呼,“伊叔叔好。”
伊礼贤拉着田杉来到柳树下的小凳上,一老一少坐着聊天,交流着书写宣传标语的心得。
得知田杉不仅能写一手漂亮的美术字,他的仿宋体也很拿手。
伊礼贤高兴地说道:“好了,狗剩子,这样行不?伊宁市好多单位还请我给他们写宣传标语,叔现在年纪大了,现在写不动了。干脆这些单位的标语活,你来接手干,以前,我给他们写都是免费的,他们觉得过意不去,会给我送些茶叶、笔墨或宣纸啥的。你是年轻人,可以直接跟他们要钱。我可是听说了,写一副长标语能收上百十元钱的,到时候,你多的不收,就收个整数,一百元就行了。你可以多存些钱,以后娶媳妇买房啥的,都能解决房款问题。”
田杉一听,高兴地直点头,“好呀,叔,我愿意干这事。”
伊礼贤开心地叮嘱道:“那咱爷俩就说好了,你每星期天来我家一趟,我把那些单位要写的标语交给你,你就用星期天干就行了,可千万别影响你的工作呀。”
“嗯,我听你的,叔,放心吧,我会好好教课的,绝不会误人子弟,做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田杉的脸涨地通红。
望着走过来喊他俩吃饭的小叔,田杉欢呼雀跃道:“小叔,我能用写宣传标语来挣钱了,等我挣够钱,给您和婶买套屋子,就买在伊叔叔家附近,这样,咱田、伊两家好串门。”
伊礼贤欣赏的目光注视着田杉,由衷夸赞道:“田大哥,这狗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娃娃,你有福气了。”
田坤禾慈爱的眼神望着跃跃欲试的侄子,点点头,“是啊,咱田杉是孝顺懂事的好娃,我今后还要享他的福呢。”
有了书法家伊礼贤在中间牵线,田杉的休息日开始忙活起来。
每个星期六的下午,他骑着摩托车来到伊宁市,先到伊礼贤家取某单位需要书写的宣传标语及相关事宜。
在伊礼贤家吃了晚饭后,他有时留宿在伊礼贤家,有时到田豆家居住。
田豆和贾希的那套小院,早就请田穗给翻盖了一栋两层楼的住房。
一楼的八间屋都被贾希租出去了。
二楼的七间房子是田豆和贾希的家,一间客厅、一间主卧、两间客房、一间厨房和餐厅,还有一个卫生间。
田豆将一间客房留给了田杉,里面除了一张床、一桌一椅、一个衣柜外,剩余的空间摆满了田杉的颜料或画架。
由于伊礼贤常年帮着给不少单位免费写标语,许多单位都找他帮忙,伊礼贤将这些单位的宣传标语书写工作全部交给了田杉。
中学美术老师穆浣,得知小叔子开始利用休息日挣劳务费,于是,她也会托自己的人脉关系给田杉拉活干。
田杉几乎每个星期天都能接上一两个活。
他利用休息日给伊宁市某些单位写宣传标语或黑板报的报酬,比他一个月400来元的工资要高出许多。
一个宣传标语根据字体大小和字数多少,每次能挣上100元---150元的劳务费。
一个图文并茂的板报一般是40元,倘若这块板报是参赛作品,获得名次,得奖的单位会给田杉多支付10元。
田杉是专业美术老师,他书写的板报几乎每次都能拿上名次。
他银行折子里的存款越来越多。
田杉见离他给小叔小婶在伊宁市买房的愿望越来越近了。
他脸上的笑容多了,性格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
田杉每天几乎都是乐呵呵的,前段时间的阴影已在他身上荡然无存。
田坤禾夫妇也舒心、宽心了许多。
可是田坤禾发现,最近家里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广仁乡中学上班的田杉恢复了正常,日子过得平静如水了。
可在霍尔果斯口岸做生意的二儿子田穗,又出了幺蛾子。
第八章:改邪归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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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穗做的出格事,让田坤禾感到憋火又窝囊,他觉得田家的门风被二子田穗给败坏了,实在太丢脸了。
田坤禾气得躺在床上,呻吟了一个星期,生着闷气。
已经拥有几百万资产的田穗,实现了他多年前的愿望,成为广仁乡最有钱的人了。
财大气粗的他腰缠万贯,开始飘飘然起来,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田穗长得高大英俊,自然成了女孩子追求的对象。
以前,田穗没到霍尔果斯口岸做生意时,仗着自己外表英俊,又有几个钱,就喜欢沾花惹草的,瞒着妻子车桂花跟一个女人勾搭成奸。
那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后,曾以孩子要挟他离婚,那时的田穗还舍不得踹掉自家的结发妻子,用钱打发了那个女人。
可是,如今的田穗,竟然栽倒在一个舞厅的舞女张静的石榴裙下。
妻子车桂花跟张静简直没有可比性。
婚外情人张静整天娇滴滴的,柔柔弱弱,如同娇弱的林黛玉。
哪像妻子车桂花因常年劳作,胳膊结实地如同壮汉,吆喝生意时养成了大嗓门的习惯。
张静比田穗小10岁,不到20岁,正是如花似锦的年龄,是个娇媚性感的女人,她的外貌长得清秀,五官上没有车桂花漂亮,顶多算长得清秀罢了。
可从事特殊职业的张静整天浓妆艳抹的,眉笔、口红、小圆镜从不离手。
每天将她清秀的脸庞画得精致好看,穿着也时尚暴露而性感,浑身的女人味,再加上在某些方面有勾引人的手段。
田穗跟着张静一来二去的,被手腕高的张静迷得晕三摆四的,整天沉溺在张静的温柔怀里。
在田穗眼里,车桂花比张静大上八九岁不说,又生过两个孩子,体型上发生了变化,再加上常年开杂碎店挣钱,疲于忙碌,哪有时间来拾掇自己。
此刻的田穗开始嫌弃糟糠之妻,在伊宁市的一间出租屋里,长年累月地跟张静鬼混着,几乎不回自己的家。
田穗已是个成功人士,腰缠万贯不说,高大的身材、英俊的外表,是丈夫的最佳人选。
张静已不甘心当田穗的小老婆,不愿意再跟田穗偷偷摸摸地鬼混。
她使用女人娇媚的手腕,每天给田穗吹着床头风,她深爱田穗,要嫁给他,成为田夫人。
于是,田穗打算跟结发妻子车桂花离婚,准备娶了舞女张静。
田坤禾知道儿子在外面跟舞女勾搭在一起的消息,气得怒发冲冠。
回去探望父母的田豆见爸爸气得身体消瘦,她回到伊宁市给哥哥田穗捎信,让他赶紧回广仁乡的爸妈家。
田穗开着一辆铁锈红的213吉普车,回到了广仁乡。
原来的那辆伏尔加轿车,早已被他淘汰给妹夫贾希了。
看着田穗高大的身材,穿着一条背带裤,双手抓着胸前的两条背带,头发梳地跟狗舔般裎亮,一幅油头粉面、人模狗样的模样。
田坤禾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径直走进杂货屋,取出自己的那根马鞭。
他右手握着马鞭,站在院子中央问起田穗,“老二,老实交代,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听说还是个舞女?”
田穗不屑地对着爸爸说道:“老爷子,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张静早就从良了,现在啥也不干,专门在家里伺候我。”
田坤禾一听,气得血脉喷张,拿着马鞭没头没脑地朝儿子抡去。
田穗还以为自家老爷子只是拿着马鞭子装样子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还真打。
肩膀上被马鞭抽得火辣辣的疼,田穗边躲闪边忿忿不平地嚷嚷道:“哎哎哎,老爷子,还真打呀,我都是两个孩子的爸了,三十岁的人了,你还打我呀?!”
“你这个狗崽子,还知道自己是两个孩子的爹呀?!”田坤禾边挥手抡去,边气急败坏地咒骂着自己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前两年,听别人叫你二鬼子,我就猜测着你在外没干啥好事,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把我老田家的脸丢尽了。”
田穗身上挨了第二马鞭后,疼得他在院中跳脚,赶紧藏在妈妈吉月娥身后。
田坤禾见田穗拿着妻子吉月娥当挡箭牌,气得收回马鞭子,对着田穗吹胡子瞪眼睛道:“你要是敢跟桂花离婚,我田坤禾就没你这个儿子,糟糠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不懂吗?!我看你以前学的伦理道德全都进了狗肚子里了,你这是被钱烧的。”
吉月娥也黑着脸教训着田穗,“小穗呀,知道你从小就鬼机灵,你这次可惹下大祸了,桂花多好的媳妇呀?!心底好,人勤快孝顺,你这是打着灯笼找的好媳妇,可别对不起她呀!”
田穗讪讪地说道:“妈,我跟车桂花已经没感情了。”
“放狗屁!啥叫没感情,我看你是被几个臭钱烧的。”田坤禾一听,拿着马鞭气呼呼朝田穗追来。
田穗见状,哧溜一下跑到院外小路旁的车前。
年迈的田坤禾腿脚已不太利索了,见追不上儿子,他气得双手叉腰。
他对着儿子高声喊道:“田穗,我今儿把话撂到这里,你敢跟桂花离婚,田家祖坟没你的地儿,我这院子,你再也甭踏上半步,你好好掂量下,你是要我跟你妈这两个老家伙,还是要那个不正经的舞女,自己想想。记住,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老话,你要好好品品----”
回到伊宁市的安乐窝里,田穗怏怏不乐地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着烟。
身着一身清凉睡衣的张静,搔首弄姿地爬在田穗身上,像个猫咪般给他按摩着太阳穴。
田穗望着一脸精致妆容的张静,不耐烦地追问:“小静,你真是爱上我这个人了?假如,哪天我田穗破产了,成了穷光蛋,你还跟我不?”
张静用舌头舔舐着田穗的耳朵,嘴唇抹了蜜般,嗲声嗲气地哄道:“你田穗要饭,我张静就给你拿打狗棒,你田穗种地,我张静给你浇水。”
田穗被张静挑逗的情思涌动,顾不得拉上出租屋的窗帘,大白天的,就跟张静温存起来……
车桂花深爱着田穗,即便她知道丈夫在外有了野女人,但她一直痴情等候着丈夫回心转意。
她依然开着她的杂碎店,依然一如既往地照顾着自己的一对儿女。
这天中午,儿子田稼轩和女儿田稼卉在杂碎店吃过午饭,兄妹俩手牵着手去附近的小学上学。
午饭后,对于开食堂的人来说,是个可以喘喘气、休息打盹的时刻。
吃饭的高峰期已过,车桂花顾不上休息,围着围裙打扫着餐厅。
她背对着餐厅门口,用抹布擦着餐桌上的油渍。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跟地面碰触的声音。
车桂花以为来了食客,转身一看。
餐厅门口站着一位大概一米六左右的窈窕女子。
女子不到20岁的模样,性感妖娆,精致的妆容,一身连衣裙,看上去时尚而昂贵。
最让人引人注目的是女子脖子上挂着一串纯金粗项链、耳朵上的金耳环在阳光的照射下也闪闪发光,右手手指头上两个金戒指,就连女人的脚脖子上也挂着两串金链子。
车桂花心想,哟,这可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这么大的牌子(摆这么大的谱),咋会到我这小小杂碎店来。
走进餐厅的张静,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30岁左右的车桂花。
车桂花上身着一件绿色夹克衫,下身穿一条人工缝制的直筒裤,脚上蹬着一双洗的没色的黑布鞋,胸前的围裙一片油渍。
张静一脸的嫌弃,对着车桂花不屑地撇撇嘴。
“你好,想吃啥?面肺子、凉粉、杂碎汤。”车桂花用自己说了十几年招待客人的话语,跟张静打着招呼。
张静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轻摇着右脚尖,直言不讳地挑衅道:“我啥也不吃,我是找你谈谈的。我是田穗的女人,你别霸着田穗不放,好不?你俩都没感情了,这样有意思吗?整天占着茅坑不拉屎,该腾位置了。”
原来是跟田穗鬼混的野女人上门挑衅来了,车桂花气得胸口发疼。
她捂着胸口,打量下面前这位年轻的女子,冷声问道:“是田穗让你来的?”
张静大言不惭地说道:“他不让我来,我敢来吗?”
车桂花克制着心中的愤懑,继续追问道:“你身上的金项链啥的,都是田穗给你买的?”
张静撇撇嘴,得意地炫耀着,“我是他田穗的女人,他不给我买,还给别的女人买呀?!”
车桂花气愤地闭着眼睛,冷静片刻。
她随手端起餐桌上的一盆擦洗餐桌的脏水,二话不说,朝张静脸上使劲泼去。
“哎呀,你疯了。”满头满脸是脏水的张静,恼羞成怒地尖声吼道。
张静脸上的妆容被脏水淋得五麻六道的,成了大花脸。
她气得拿着小包,准备跟车桂花撕扯。
车桂花见状,转身快速走进后厨,拿着一把菜刀气冲冲地跑出来。
张静还想撒泼,看见车桂花举着明晃晃的切刀走出来。
吓得她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杂碎店。
车桂花气得咬牙切齿地看着张静狼狈逃窜的背影。
因惊吓和恐惧,张静的脚脖子崴了,她一瘸一拐朝公路边人群多的地方跑去。
回到自己的餐厅,车桂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爬在餐桌上嚎啕大哭。
嫁给田穗这么多年,他从未主动给她车桂花买什么金项链啥的,家中箱子底下的金项链还是她自己挣的钱买的。
这一刻,车桂花打定主意,跟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的田穗离婚。
正发愁车桂花不愿离婚的田穗,见车桂花痛快得答应离婚,他简直是心花怒放。
在夫妻俩共同资产的分割上,俩人没啥纠纷,分配地干脆利索。
但是在儿女归属问题上,俩人未达成一致。
车桂花提出一对儿女跟她过,但田穗死活不答应。
为了争夺一对儿女的抚养权问题,俩人闹到了法院。
法院按照程序,先走调和程序。
在伊宁市某法院张法官的办公室里。
一身时尚昂贵衣着的田穗给人风流倜傥的感觉,他坐在办公桌的西边椅子上,一幅志在必得的神态。
而穿着朴素的车桂花,一脸的憔悴,灰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无精打采地坐在右边的椅子上。
张法官坐在办公桌中间,看看双手交叉在胸前的田穗,再看看良家妇女车桂花。
他好心地劝说道:“你俩再好好想想啥,都有两个孩子了,为了孩子,咱别走离婚这步,行不?”
车桂花苦笑道:“法官,离吧,我也想好了,强扭的瓜不甜。但是我就要这对儿女。我这里还有田穗放的十几张欠条,都是田穗这些年盖楼房,他朋友和合作伙伴跟他借钱的欠条,大概有个百十万吧,我也懒得算了,这些欠条都给田穗,他今后盖房子需要资金周转,把这些钱收回来顶大事呢。我不要别的,只要我的一对儿女。”
车桂花边说,眼泪边簌簌落下,她将手中一大沓子借条交到张法官的手里。
这边的田穗,目瞪口呆望着妻子手中的这些借条。
看着对面走进办公室自始至终没看他田穗一眼的车桂花,心中打翻了五味瓶。
倘若车桂花不提这些借条,他早都记不得这些借条了。
按理说,车桂花完全没有必要拿出这些借条。
要是不拿出这些借条,她完全可以私吞。
可是车桂花没有这样做,这个傻女人把所有的借条交给法官,为的就是自己的那对儿女。
而且在跟他田穗离婚这一刻,还不忘他田穗的生意需要周转资金。
田穗慢慢将胸前的双手抽回来,放在双腿上,不时用手掐着自己的大腿。
此刻的田穗觉得自己真他妈不是个男人,胸襟还比不上只有初中文化的妻子。
张法官双手拿着这沉甸甸的借条,百感交集地望着面容煞白的田穗,“小田呀,这样的好媳妇,你再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可千万别干让自己懊悔的事呀,这世上啥药都能买上,就后悔药买不到。”
车桂花的举动和张法官的话,给自我膨胀的田穗当头一棒,他彻底清醒了,幡然醒悟了。
第九章: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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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妻子车桂花往昔在生意场上打拼的一幕幕场景,如同过电影般在田穗的脑海中闪现:
寒冷的冬天,天上飘着鹅毛般的雪花。
为了给新开的杂碎店购买廉价的食材,新婚妻子车桂花,跟着他推着爸爸田坤禾制作的一辆拉拉车,到离广仁乡几公里外的牛羊屠宰场购买羊杂、牛杂。
他在前面低头弯腰使劲朝前拉着满满一车杂碎,妻子车桂花在后面用吃NAI的劲儿往前推。
拉拉车上的羊头、牛头、牲畜的蹄子以及五脏六肺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夫妻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厚厚的积雪中慢慢挪动。
那个冬天,夫妻俩齐心合力挣到了他田穗人生中的第一套门面房。
后来,餐厅门面的生意不景气,夫妻俩又开始起早贪黑地赶巴扎。
每次赶巴扎为了占个好位置,夫妻俩来个大早。
天色黑魆魆的,他俩经常靠在墙根处,相依相拥着昏睡着,占据了黄金地段,等待着顾客的来临。
每日的清晨,他田穗还在床上睡着懒觉,妻子车桂花早早起床,给儿女做好早饭,把一对儿女收拾地干净整洁地去学校上学。
到了广仁乡的爸妈家,自家老人的三顿饭都是妻子车桂花做的,这么多年来,她没一点怨言。
……
田穗又想起爸爸田坤禾和妈妈吉月娥训斥他的话。
“糟糠之妻不可欺”、“桂花是你打着灯笼找到的好媳妇”的话语在田穗的耳畔久久回荡。
田穗的的鼻头酸涩不已,双眼热辣辣的,眼眶里噙着热泪。
他从张法官手里接过欠条,一股脑儿塞进自己的随身包里。
田穗站起身,伸手拉着车桂花的手,拽着车桂花在张法官办公桌前深深鞠了个躬。
他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法官,谢谢,我不跟媳妇离婚了。”
说完,他拽着愣怔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的车桂花,朝外走去。
车桂花被田穗生拉硬扯地拽到他的213吉普车旁。
自从田穗换了这辆新车后,忙着开杂碎店的车桂花就没坐几回。
她试图着挣脱开田穗的手,但右手被田穗的手紧紧箍着,丝毫挣脱不了。
田穗把妻子塞进车里,生怕妻子不坐他的车。
他关上车门,开车就走。
“老婆,我他妈真不个玩意儿,咱家老爷子骂得对,这些年,我被几个钱烧的,都不知自己姓啥了,连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田穗惭愧而懊悔地对着车桂花道歉。
后排座的车桂花听着田穗说的软话,这才反应过来,田穗这是回心转意了。
可是那天,穿金戴银的张静耀武扬威地在杂碎店上门挑衅的一幕,让车桂花心中堵得慌,心中的憋屈无法排解。
车桂花坐在车上,冷着俏脸,扭着头看着车外的景物,对田穗爱答不理。
从法院回家后,田穗这下尝到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苦涩。
他自己种的苦瓜还得自己品尝,谁也代替不了,自作自受。
妻子车桂花一直不能原谅他田穗在外多年包养女人的事,连家门都不让他进。
没办法,田穗只好求助于堂哥田柳夫妇和妹妹田豆夫妇帮着他,一起去跟车桂花求情。
田柳夫妇和田豆夫妇来到车桂花的小院,后面尾随着灰溜溜的田穗。
车桂花热情邀请前来的四位亲人进屋,给每人倒了杯热气腾腾的“三炮台”盖碗茶。
在新疆伊犁,喝盖碗茶是回民招待贵客的一种礼仪。
品盖碗茶有种无穷的韵味,喝盖碗茶是伊宁市回族群众传统的饮茶风俗。
盖碗是一种上有盖、下有托、中有碗的茶具。
在功能上,茶碗盛茶,碗盖保香,碗托防烫。
在伊犁地区,回民有种说法,“不管有钱没钱,先刮三晌盖碗。”
盖为天、托为地、碗为人,有着在天地间做顶天立地的汉子的意味。
田柳端着冒着热气的盖碗茶,意味深长对着身侧的田穗说道:“穗,喝这盖碗茶有啥讲究,你当了回民女婿这么多年,知道不?”
田穗蔫头耷脑地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哥,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最近这段日子,田穗是被张静搅和的头昏脑涨。
张静知道田穗要跟她彻底分手,回归家庭,她再也不伪装了,本性暴露无疑。
她找了几个在舞厅结识的混混儿在小巷堵截田穗,跟田穗狮子大张口。
张静索要500万元的青春损失费,否则,张静花钱找人卸了田穗的两条胳膊。
以前,张静跟田穗卿卿我我缠绵时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原来全是假的,也就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下,焦头烂额的田穗知道“婊子无情”的意思了。
如今的田穗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这边的妻子车桂花一直不原谅他。
广仁乡的爸妈家,倘若他不带妻儿回家,田坤禾不会让他进屋,想到爸爸手中的马鞭,他更是不敢踏上一步。
田穗有种“有家不能回”的无奈和彷徨。
最近这段日子,他都是在妹妹田豆家住的。
田柳望着没点精气神的堂弟,摇摇头,叹口气。
他对着车桂花说着软话,“弟妹,田穗这回儿是真的知道错了,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咱田穗这浪子算是回头了,别的不说,就是看着咱小稼轩和小稼卉的面子上,你就再给他一次回归家庭的机会吧。倘若今后他再犯,我这个当哥也不会再搭理他。”
车桂花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可怜兮兮望着她的田穗,愤恨不平地说道:“万一,他再在外面包养二奶咋办?”
田穗一着急,右手并拢放在脑袋旁,对着妻子郑重其实地发誓,“老婆子,我要是再在外面找野女人,你就拿杂碎店的菜刀,把我的老二给剁了,我没半点怨言。”
原本还神色凝重的穆浣听了田穗的话,“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品味着“三炮台”盖碗茶的贾希和田豆夫妇俩也被田穗的话,惊得呛住了,屋子里顿时传来一阵阵咳嗽声。
妹妹田豆实在是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盖碗茶冲出屋子,跑到哥哥贾的小院,仰着头哈哈大笑。
田豆笑哥嫂总算和好了,她笑二哥田穗说话真是口无遮拦。
屋里的贾希和穆浣也不好意思地走出去。
穆浣低着头,使劲用手捂着嘴低笑着。
田柳这个说客也被堂弟田穗这赤裸裸的表白惊吓住了,他咳嗽两声,一脸窘态地站起身来。
他站在屋子中央,本想说些两口子和好的话语,但又不知该怎么说,他憋着笑也走出了屋子。
田柳夫妇和贾希夫妇哈哈大笑着朝院门走去。
车桂花被丈夫的话弄得又羞又气,见亲人都要离开小院。
她赶紧走出屋,准备去送送田柳等人,被田穗一把拉住,搂进怀里。
田穗紧紧搂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妻子,激动地哽咽道:“老婆,我知道错了,今儿起,我田穗眼里心里只有车桂花一人,倘若我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我就把我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
车桂花望着丈夫懊恼不已的表情,心中柔软起来,她知道,田穗这次是真的悔过自新了。
她想起了前些天,穆浣劝说她的话语,“夫妻俩有一方不贞,对方都有一半的责任,如果不给对方改过自新的机会,把对方逼得无路可逃,那这个婚姻就太失败了。”
车桂花原谅了田穗,田穗改邪归正,回归家庭。
田穗毕竟是个说一不二的响当当的汉子,跟张静的婚外情说断就断。
张静请来威胁田穗的几个混混,是她跟田穗相识前,经常跟她一起厮混的社会渣子。
见几个混混三番五次地都威胁不了铁定心跟她分手的田穗,于是她想起来舞厅的老板黎明盛。
从监狱出来的黎明盛开舞厅后,将不少狱友召集在自己麾下,给他维持舞厅秩序。
社会的三教九流,黎明盛都有来往,有一定的影响力。
张静是黎明盛赴内地游玩时,发现并挖来的一个舞女。
那时,十六岁的张静是一个游走江湖马戏团的跑堂演员。
说是演员,不过是马戏团博得观众眼球的招牌。
在表演大变活人的节目中,张静穿着三点式出现在观众面前,招揽观众。
在这个鱼龙混杂、以挣暴利为目标宗旨的马戏团里。
张静是班主的情妇,她瞒着班主经常跟几个男演员勾搭成奸。
有次她跟一位外貌英俊的男演员偷情时,被班主当场捉奸在床。
霸占欲旺盛的班主一气之下,将张静暴打一顿。
恰巧这时,张静遇到来内地招揽舞女的黎明盛。
俩人一拍即合,张静成了黎明盛舞厅的台柱子。
男女生活糜烂的张静,不久又跟黎明盛勾搭上了。
一直单身的黎明盛,在入狱前就有个老相好苏大姐。
这个苏大姐在黎明盛入狱后,一直对黎明盛不离不弃,每年会去监狱探监,送衣物或食物,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出狱后,黎明盛就娶了单身的苏大姐为妻。
苏大姐得知张静跟黎明盛有一腿,跟黎明盛大打出手。
这个黎明盛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苏大姐翻脸的主儿。
他赶紧断了跟张静的关系,整天守在苏大姐身旁,不敢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不甘寂寞的张静,没几天,就跟几个凯觑她的社会混混勾搭在一起。
后来,寻找猎物的张静认识了建筑老板、包工头田穗。
凭借她妩媚的手段迷住了田穗,从良后,她成了田穗的婚外情人。
黎明盛见老情人张静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幅娇弱可人的模样。
于是,黎明盛安排手下维持舞厅秩序的保安,出面去帮着张静出口恶气。
这天,田穗、田豆兄妹两家人为了庆祝车桂花的杂碎店过给别人,到呼勒佳饭店吃晚饭。
车桂花在小姑子田豆的劝说下,不再干杂碎店了,她要当全职太太,专心伺候家人,并拾掇拾掇自己。
田穗、贾希大大小小几个人一走出饭店,就被等候多时的黎明盛手下堵住了。
凶神恶煞的五名保安把田穗拽到饭店的东北角。
五个彪形大汉将田穗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手持匕首放在田穗的脖颈处。
望着保安手中锋利的匕首,冰凉的刀刃已将自己脖子上的皮划破了。
脸色煞白的田穗知道,这是张静动真格的了。
前几次,张静找的混混只是些招猫惹狗的渣子。
可这次,从五名壮男脸上的煞气和戾气,田穗知道,这些人是不要命的。
车桂花和田豆跟三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贾希看着将舅子哥围住的这五位保安,面容熟悉,好像在监狱里见过。
他赶紧走上前,亮出自己右胳膊的纹身。
贾希右胳膊的纹身是当年蹲监狱时,黎明盛亲自给他纹的。
这五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保安当然清楚这个纹身。
一对交叉的斧头。
五名保安对视一眼,从田穗的脖颈上收回匕首。
其中一个也不说话,只是对着贾希摆摆头,要求贾希跟他们走一趟。
田穗摸着脖颈处的鲜血,心有余悸。
贾希见舅子哥安全脱身,再看看吓得小脸煞白、脸上挂着泪珠的田豆。
他安慰道:“豆豆,不怕,黎大哥很照顾我,你跟哥嫂带着孩子们赶紧儿回家吧,我去去就来。”
田穗见贾希给他使眼色,生怕再生事端,他顾不得擦脖子上的血迹了。
他赶紧一手抱起外甥女贾田嫣,一手拉着田豆的手,对着妻子轻喊道:“桂花,快走。”
车桂花吓得双腿打着哆嗦,一手拉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同田穗一块匆匆离开。
贾希在五名保安的押送下,来到黎明盛的舞厅。
躺在沙发上品着香茶的黎明盛见到贾希后,得知今夜帮着张静收拾的那个男人,竟然是贾希的舅子哥。
可是,他黎明盛吐个唾沫都要砸个坑,不能出尔反尔。
既然他已经替张静出头了,这事还得要管到底。
在贾希的调解下,黎明盛总算松口答应放过田穗。
但是,黎明盛给贾希提出了两个条件。
一是,贾希要在黎明盛有事相求时,必须帮着他干一件事。
二是,张静让田穗赔偿500万元青春损失费是漫天要价,但是田穗要给张静按每天嫖资赔偿一定数额的费用。
张静给田穗当了近两年的情妇,按最高的嫖资核算下来,至少要赔偿一套伊宁市繁华阶段的门面房。
此刻的贾希还不知道,黎明盛提出的第一个条件让他今后的生活引火烧身。
翌日,黎明盛的舞厅里,就在黎明盛、张静、贾希和田穗四人就赔偿门面房之事讨价还价时,苏大姐走了进来。
第十章:西迁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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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腴的苏大姐夸张地扭动着她的肥臀款款走来。
也许跟随黎明盛多年,她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有种江湖大姐的韵味,让人不容小觑。
苏大姐用眼睛狠狠剜了下低着头不敢看她的张静。
苏大姐撇着嘴讥讽道:“哎哟喂,我说,黎明盛,你这个哈怂(坏家伙,坏蛋),啥时候,就这么个万人骑的BIAO子,陪人睡个觉,也能值上一套门面房了呀?咋?我咋不知道,咱伊宁市的门面房啥时候这么不值钱了?!贾希,你哥除了伊宁市有门面房,哪儿还有,离伊宁市越远越好。”
田穗一听,看到了希望,他连磕巴都没打,不假思索地回答:“姐,我在广仁乡有还套门面房,就在街面上,黄金地段。”
苏大姐瞟了眼一脸灰白的张静,当场拍板道:“好了,你跟玫瑰花(张静的艺名)现在就签个协议,把广仁乡的那套门面房让给她。玫瑰花,今儿起,你就在广仁乡生活吧,以后离黎明盛这个哈怂远点,今儿,我算是给你玫瑰花和黎明盛天大的面子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跟黎明盛搅和在一起,小心我找人废了你。”
苏大姐用嘴轻轻吹着她刚染的指甲油,轻描淡写地说道。
熟稔苏大姐秉性的黎明盛听出了妻子不善的语调。
坐在沙发上的他灰溜溜的,一声不吭。
自知苏大姐收拾人来,毒辣手段不亚于黎明盛的张静,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忙不迭地点头。
从此,田穗在广仁乡的那四套门面房,最偏僻的那套门面房成了张静的资产。
闯荡江湖多年的张静知道,苏大姐这是话里有话,她张静不能再踏伊宁市半步,她今后只能在广仁乡生活。
作为一名风尘女子,能从田穗手中得到一套价值不菲的沿街门面房,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一块馅饼。
她张静相陪过无数男人,也就遇到了田穗这么一个冤大头。
贪婪的张静原本是看上了车桂花的那套杂碎店的门面房,她张口要500万元也就是个幌子。
车桂花的杂碎店门面房周围有医院、学校,处于黄金地段,有无法估量的升值空间。
在苏大姐的搅和下,张静退而求其次,得到了广仁乡的那套门面房,她亦心满意足。
田穗在广仁乡的那几套门面房地段,张静知道,是伊犁到乌鲁木齐市的必经之地,沿街而建,做什么生意都红火。
张静收拾着自己的家什来到广仁乡,搬进了广仁乡的沿街门面房。
她又用田穗两年来给她的30万元,在广仁乡开了一间美容店。
来到广仁乡第一天,她就转悠了一圈,探探市场实情。
伊宁市兴起不久的美容店,生意相当红火。
而广仁乡的这块繁华地段,有理发店、各种餐饮店、洗澡堂、商店以及车辆修理铺,就是没有美容店。
“张静美容店”在广仁乡的繁华地段开张了。
放鞭炮那天,广仁乡的男女老少第一次见到“美容店”这个招牌。
无聊的村民私下里议论,见过理发店的招牌,还从未听说过美容店。
好奇又新鲜的各族居民都蜂拥而至,进去后了解,才得知原来这美容店就是专门给人提供按摩服务的店面。
许多人对这家美容店的功能嗤之以鼻。
谁傻呀,闲的没事爬在软塌上,让个女人在身子骨上揉捏按摩,有那钱还不如买几瓶伊犁大曲喝着痛快。
可是,就在有些人对张静的美容店不屑一顾时,不少男人成了张静这家美容店的常客。
这张静明面上打着美容店的旗号,私底下做起了皮肉生意,生意是相当红火。
伊宁市的贾希出面,帮着舅子哥田穗擦干净一屁股的屎。
田穗回归家庭后,成了疼爱老婆、孩子的好男人、好爸爸。
有了闲暇时间,就开着他的那辆213吉普车回广仁乡的爸妈家。
自从他跟妻子和好如初后,理直气壮地踏进父亲田坤禾的小院。
可是帮他摆平事端的贾希却惹了一身骚。
贾希现在是进退两难。
为了给舞厅多招揽些顾客,黎明盛打算拓展舞厅的业务。
他专门找人在舞厅里隔了几间雅间,为前来跳舞的顾客提供堂食。
平日子舞厅光买些瓜子、花生、乌苏啤酒啥的,每个下酒菜,还是很单调。
黎明盛早就看上了贾希的烧烤手艺。
他对贾希提出来,让他在舞厅开烧烤。
黎明盛告诉贾希,在舞厅销售的烧烤价格,要比贾希在自己在解放鞋巷口门面店高出一倍。
以后,在利润的分配上,两人五五分成。
喜欢单打独斗的贾希不愿被人压着,更不愿意到黎明盛的舞厅开烧烤。
原因有二:
一是,黎明盛的舞厅工作人员几乎全是从监狱出来的狱友,贾希不愿跟过去黑暗生活再有任何交集。
二是,前来舞厅消遣的人,一般也没几个正经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贾希生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人们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如今,贾希开一间烧烤店,虽说起早贪黑的,非常辛苦,可咋说都是个正经生意。
妻子是医院的护士,女儿也上幼儿园了,他做正经生意,一家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日子这样过下去,到也很惬意自在。
贾希不愿让自家平静的生活被外人打破。
他前思后想的,去找黎明盛说软话。
坐在太师椅上拿着小茶壶,对着壶口品茶的黎明盛,眯着眼,双目射出一道寒光。
他阴冷的语调再次追问:“希子,你可要考虑清楚了,真的不跟哥干?”
贾希双手交握,毕恭毕敬站立在黎明盛身前,低着头回答:“大哥,我不是那块料,你就放过我吧。”
黎明盛见贾希太不给他面子了,举起小茶壶朝贾希的头上狠狠砸去。
青花小瓷壶砸在贾希的额头上,瞬间砸豁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而流。
瓷壶从贾希的肩膀上滚落下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里屋的苏大姐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
只见贾希的左额上鲜血直流,殷红的雪从他额部流在左脸颊上,脸上一道长长的血迹。
贾希一动不动,任凭血迹滴落在地上。
在黎明盛蹲监狱的这帮小兄弟中,苏大姐很欣赏贾希。
孤傲、桀骜不驯,有一手高超的烧烤手艺,做着正经的生意。
她扭着丰腴的身子,款款迈向一脸怒气的黎明盛,扬着嗓子轻喊道:“哟,这么大火气,至于嘛?你们俩毕竟是一个号子里出来的,咋说也是患难兄弟,别为点小事撕破脸皮。”
苏大姐绕到太师椅后,弯腰低头,当着贾希的面,对着黎明盛瘦削的脸颊吧唧一口。
随即,她双手轻轻揉捏着黎明盛的太阳穴,撒娇道:“黎猴子,给我个面子呗,放过贾希吧。”
黎明盛闭上双眼,鼻孔里冷哼两声道:“哼,今儿放过贾希,我这个老大的话还不是连放屁都不如,我舞厅烧烤雅间的场子都摆好了,咋,你打算让我把那三间雅间再拆了,还是干晾着放在那给我添堵呀?!你个老娘们,别整天把手伸得太长。我黎明盛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再接管舞厅也不迟。”
苏大姐从黎明盛阴冷的话中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火了。
她赶紧对着贾希递个眼色。
贾希毕竟熟知黎明盛的脾气,他顺杆子趴的说着软话:“大哥,咱雅间不用拆,我早想好了,我白天在我的小店做烧烤,晚上专门给你舞厅供货,行不?干烧烤要一大堆厨具、煤炭啥的,你这舞厅里做烧烤,味道大,影响人跳舞,是不?”
黎明盛看着贾希一脸的讨好,卑微的样子,心中痛快了许多。
他沉吟片刻,对着贾希说道:“行,今儿个,看着你苏大姐的面子,放了你,以后,你可要好好报答你苏大姐。”
贾希感恩的眼神注视着双眼含笑的苏大姐,“苏大姐,您的恩情,贾希这辈子没齿难忘。”
“哟,好了,赶紧去擦擦你额头上的血吧。”苏大姐给贾希递个眼色,打发贾希离去。
回到家里,田豆看着贾希额头上的血口子,心疼地给他包扎。
田豆着急地询问:“贾希,你这伤口咋弄得?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
贾希不敢看妻子,支支吾吾地低声道:“碰的,不小心碰的。”
坐在椅子上的他,将给他包扎伤口的田豆,一把搂住,他钻到妻子的怀里,不管额头的疼痛,贪婪地嗅着妻子的体香。
这时,他惶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精于察言观色的贾希,在黎明盛的家里,从苏大姐的双眸中看到了一种危险。
苏大姐投向他的眼神,如同一只恶狼注视小羊羔的贪欲。
从此,贾希的烧烤店,每逢黎明盛的舞厅夜晚营业,他就安排服务员将一大堆烧烤送到黎明盛那里。
烧烤进入舞厅,给黎明盛又赢得许多回头客。
挣上钱的黎明盛对贾希的怨气逐渐打消了。
可是,外表英俊、桀骜不驯的贾希已被苏大姐惦记上了。
在某些方面,年迈的黎明盛早已经满足不了如狼似虎年龄的苏大姐了。
苏大姐开始寻找猎物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霍尔果斯口岸做生意的贾欣开始发愁了。
儿子贾向阳到了上学的年龄。
贾欣和祁海忙于做生意,为了给儿子提供最好的入学环境,她将儿子贾向阳放在哥哥贾希家。
得知儿子贾向阳上小学的消息,田柳赶紧亲自出面,给贾向阳办理了相关入学手续。
如今的田柳,最喜欢妻子穆浣和弟弟田杉放暑假的日子。
每逢暑假,住在贾希和田豆家的弟弟田杉,会带着贾向阳骑着他的摩托车外出写生。
为了多跟儿子贾向阳接触,田柳专门学会了开车。
到了星期天,田柳开着田穗的那辆213吉普车,带着妻子、弟弟和两个儿子外出游玩。
妻子穆浣和弟弟拿着画架写生,他就带着两个儿子放风筝、捉蛐蛐、钓鱼,或着追逐嬉闹。
为了避免熟人看到贾向阳,他驱车不是到伊宁县就是到附近的察布查尔县散心。
忧郁弟弟田杉特别喜欢到察布查尔县写生。
田柳一家到察布查尔县游玩的次数多了起来。
察布查尔(锡伯语,粮仓之意)县是我国唯一的锡伯族自治县。
拥有英雄情怀的美术老师田杉,之所以酷爱察布查尔县,是因为锡伯族是个频出英雄的民族,也是个美术文化氛围浓厚的县城。
喜欢研究文字、挖掘历史故事的田杉发现,察布查尔县如同一本厚重的历史书籍。
仔细翻阅她,就会读出许多新疆地域、民族和风土人情的赞歌。
最感天动地的当属锡伯族的西迁之歌。
清朝乾隆二十二年(公元1757年),清朝平定准噶尔后,察布查尔是荒无人烟的原野。
乾隆二十九年(公元1764年),清朝政府自东北呼伦贝尔调遣锡伯军民共约5000余人西迁伊犁,进驻察布查尔屯垦戍边。
这些锡伯族人于农历四月十八日离开故土沈阳赶赴千里迢迢的伊犁,这一日被锡伯族名为“西迁节”,是锡伯民族西迁戍边纪念日。
该节日因有怀念亲人之意,又叫做怀亲节,新疆锡伯族同胞又称为“杜音拜专扎坤”。
当年屯垦戍边之时,戍卒一千人,连同家属和愿意一同前来的亲友共5000人,路上走了一年多。
一路上,这支队伍生下了300多个孩子。
这是一支壮观而富有浪漫主义色彩、充满人情味的队伍。
5000人,一个民族,男女老少,锅碗瓢盆,一路上风餐露宿。
这支锡伯族队伍骑着马、赶着马牛车,浩浩荡荡地、逶逶迤迤地告别东北大草原,朝着祖国的西北戈壁滩出发。
锡伯族是个骄傲的民族,他们在新疆察布查尔县驻防二百多年来,无一人越过边界,无一人逃回东北老家,他们在新疆这片热土扎下了根。
锡伯族军民西迁抵达伊犁后,守卫着祖国与沙俄交界处的18座卡伦(边防哨卡)。
他们戍守着喀什噶尔、塔尔巴哈台等军事重镇,忠实地履行着对外抵御侵略、对内维护一方治安的职责。
西迁节的这种西迁精神,展示着锡伯族人民爱国主义的民族情感,承载着锡伯族的文化血脉和思想精华,成为传承锡伯族民族文化传统、建设先进文化的宝贵资源。
西迁节承载着锡伯族厚重的民俗文化,具有多角度、全方位的文化内涵,成为具有广泛性、代表性和典型意义的节庆活动,成为促进锡伯族自知地方发展经济和文化教育事业的动力。
第十一章:舐犊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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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包括察布查尔县卡伦(哨卡)遗址在内的许多伊犁古老历史遗址。
无不向世人彰显着新疆是个多元、包容的地方,这里是东西方人种、文化、艺术、民族等交流荟萃之地。
在古代起,在这块多民族聚居的广袤大地,各族人民密切交往、相互依存、休戚以共,形成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格局。
早在2000多年前,在新疆的这片热土上。
丝绸之路上前往中亚各国的驼队在这里留下了许多珍贵依存;
我国历史远嫁和亲第一人细君公主在汉代就踏下了历史脚印;
锡伯族人踏着西迁之路来到新疆伊犁屯垦戍边;
林则徐在伊犁带领各族人民开挖黄渠的生活,也记录了清代西北军政文化中心统领新疆的历史辉煌及西方列强蚕食我国疆域的历史之痛……
伊犁的历史文化告诉世人,新疆自古以来,就是祖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一年的春夏之际,田柳一家人利用星期天四处游玩。
他们还在察布查尔县参加过西迁节。
锡伯族群众在西迁节这天,会欢聚在一起,共进野餐,表演歌舞,来纪念祖辈驻防戍边的英雄业绩。
田杉带着哥嫂和侄子,在新疆师范学院一锡伯族校友的热情相邀下,参加了锡伯族的西迁节欢庆活动。
大家来到伊犁河畔,这里篝火点点,人们煮鲜鱼、烤羊肉、喝着奶茶,吃着锡伯饼、花花菜、布尔哈雪克炖鱼和霍尔顿(牛肉、土豆、胡萝卜、豇豆等制作得菜肴),开怀畅饮,然后在草地上跳着贝伦舞,歌舞嬉戏,领略着塞外野趣,无不快哉……
在向导田杉的带领下,田柳又驱车带着家人,来到察布查尔县东面坎乡的察布查尔大渠龙口。
大渠龙口是锡伯族的民族英雄图伯特,带领锡伯人开挖大渠的地方。
图伯特是锡伯族人民的英雄,缔造了锡伯族西迁新疆、屯垦戍边的光荣历史。
他率领着锡伯族人民开挖了察布查尔大渠,垦荒种植,引水灌溉庄稼,建设自己美丽的家园,为锡伯族人民带来了幸福。
在这泛着白色浪花的察布查尔大渠旁,激荡的河水滚滚西去,仿佛低吟着当年古人们开挖大渠的壮观艰辛的场景。
而此刻的田柳,跟两个儿子坐在渠边静静地钓鱼。
他倾听着河水在耳畔滚滚向西流去,身旁的两个稚子亲密无间地玩耍着一只蝴蝶。
田柳从未有过如此的安宁和满足。
妻子穆浣跟弟弟田杉站在水渠的东西方向,每人跟前支着一个画架,他们用彩笔画着眼前这美丽的风景,勾勒出美好的生活。
望着大渠斜对面的妻子穆浣,上身着一件宽松的黑白相间的方格衬衣,下身穿一条藏蓝色修身牛仔裤,扎着马尾辫,哪里有30多岁的样子。
平时注重保养的穆浣,与世无争的她,身上的气质宛如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此刻的田柳深感到自己娶了穆浣这样一个娴静、温柔、善良而大度的女人,是他田柳一生的幸福。
穆浣大他三岁,用豁达的胸襟包容着他田柳的一切,他的任性、他的过往。
当穆浣得知贾向阳要在伊宁市上学。
她主动跟田柳提出,一家人跟随弟弟外出写生之际,来拉近贾向阳和田柳父子的感情。
懵懵懂懂的贾向阳很亲近这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田叔叔,毫不知情的他,对同父异母的弟弟小嘟嘟更是呵护备至。
父子三人在野外恣意地玩耍着。
以前,田杉骑着摩托车在察布查尔县到处写生,对察布查尔县的优美风景了如指掌。
如今有了田穗的213吉普车,田柳和穆浣跟随着田杉,将一家人嬉笑欢闹的足迹留在了察布查尔县的每个地方。
一家五口人来到海努克古城遗址参观,这是田柳第一次来海努克古城遗址。
田柳发现,自己整天忙于单位的事务,对伊犁地区的历史文化,还没弟弟田杉知道的多。
在这个暑假,田柳跟着弟弟学到了不少当地的历史文化。
回到家里,田柳望着妻子的写生画,一幅海努克古城的遗址画,他由衷赞叹起来。
妻子穆浣的画功越发得老练而沉稳。
穆浣用画笔将海努克古城周遭衰草丛生、景物凄凉的场景画得活灵活现。
能在画纸中仍可略窥海努克古城城墙遗址的大概外貌。
城有内外两重,外城的城墙无存,仍留一个土埂子,大约两公里长。
残存的内城呈长方形,有些断壁残垣,高约两米,夯土而筑。
海努克是清政府在伊犁屯田时,从南疆迁来的第一批300名维吾尔族人的最初定居点。
穆恩见女婿爱不释手地欣赏着女儿的杰作,自豪地说道:“柳子,咱小浣是个随遇而安之人,倘若她有多一点的追求,肯定是个享誉全国的画家。”
田柳点头,她承认妻子穆浣的美术天赋很高。
盛夏七月,田柳采纳弟弟田杉的建议,载着家人来到雅玛图(伊犁百姓称作野马渡)大桥上。
桥旁矗立着棵棵高大粗壮枝繁叶茂的白杨树,阳光透过树叶在桥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而这光影洒在河面上犹如给流淌的河面洒下一把碎金,闪闪发亮。
田柳站在大桥望着潺潺西去的伊犁河水,倾听着清风送来的浪涛声,尽情享受着伊犁河带来的愉悦和温暖。
他回想起妹妹田桃离开伊犁的前夜,兄妹俩站在伊犁河一桥上说过的话。
当时,妹妹田桃留恋地提起,以前的伊犁人曾在这个古老的渡口靠摆船渡河,一支支木浆不断掀起河面的水波,船来船往的。
妹妹说的渡口就是田柳脚下的这片土地。
那时,这个渡口非常繁忙,从伊宁到巩留、新源、特克斯、昭苏等都必须经过这个渡口。
1981年修建了这座长达173米的雅玛图大桥,才结束了伊犁东五县摆渡的历史。
田柳站在雅玛图大桥向南远远望去,伊犁河两岸虽野草荒蛮,可站在远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它的喧哗。
天山上融化的雪水向伊犁河奔涌而来,河水表面看上去厚重而缓慢,可在河底却充满着无法预测的激流和旋涡。
丰美的雪水使伊犁河成为各种鱼类的乐园,裸腹鲟、鲈鱼等从河底跃上来,浪花飞溅,黑色或白色的脊背在河面倏忽而逝。
伊犁河是我国唯一有裸腹鲟的河流,裸腹鲟又名鲟鳇鱼、鲟鱼,伊犁人把它叫做“青黄鱼”,是鲟鳇鱼的谐音。
田柳家经常吃裸腹鲟,小叔田坤禾每到农闲季节,也会到伊犁河捕鱼。
这种长纺锤形的鱼无鳞片,体侧青灰色,腹部是白色,鱼肉丰厚,肥嫩鲜美,营养价值高。
青黄鱼是伊犁和恩赐伊犁各族居民的一道美味佳肴。
由于今早儿起了个大早,田杉和穆浣的写生也早早完成。
见时间还早,田柳带着家人驱车从雅玛图大桥向西行驶,伊犁河北岸呈平原地带,河的南岸则是丘陵地形。
一家人又绕行到盛产杏子的伊宁县,在副驾驶位的田杉指引下,他们来到伊宁县吐鲁番于孜乡。
吐鲁番于孜,于孜是维吾尔语“一百”的意思,清朝在伊犁设治按一个村百名聚居设一个“白户长”,称为“于孜”,后来以“于孜”指代村庄。
由于当初此地在开垦之初,从吐鲁番迁移过来的农民,故称为吐鲁番于孜。
这里是着名的弓月城遗址,曾是古丝绸之路北道上的一个重镇。
弓月城起初是唐代西突厥的牙帐之一,相当于陪都。
弓月城何时废弃,伊犁史志办的史册上无记载,据当地人流传,弓月城自宋元后逐渐荒废。
在返回伊宁的路上,弟弟田杉对哥哥嫂子侃侃而谈,介绍着伊犁九城的历史,介绍着他去过伊犁的每一个美丽的地方。
在跟弟弟交谈中,田柳才恍然发现,原来,弟弟在小叔田坤禾的教育和督促下,在与伊礼贤的交谈中,他懂得许多人文历史。
为此,酷爱伊犁的田杉踏遍伊犁各地去写生,边写生边学习了解伊犁的名胜古迹和历史文化。
他开着吉普车,双眼热乎乎的。
田柳知道,弟弟能从跟李玉的情感泥淖中爬出来,又恢复以前那个健康阳光的男子,小叔田坤禾是功不可没。
田柳带着家人跟随弟弟游玩伊犁的各个地方,对弟弟的了解越发深了,兄弟感情亲昵许多。
如今的田杉跟哥哥没那么生分了,他会在兴奋之余,伸出胳膊搂着田柳的肩膀,一幅哥俩好的神态。
田杉也会帮着嫂子穆浣跟哥哥斗嘴嬉闹。
而且,一个多月下来,贾向阳跟田柳一家人的关系也亲密无间。
这天傍晚,田柳开着车从察布查尔县的清水湾朝伊宁市赶去。
副驾驶位的田杉,扭头问着跟同父异母的弟弟嘟嘟玩耍的贾向阳,“向阳,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叔算了下,咱们还有两个星期天出来玩耍了,到时候,咱们都开学了,想出来玩,就没那么方便了,下星期天,你想到哪里去?”
坐在后排右座的贾向阳,左手搂着弟弟嘟嘟的肩膀,精致的小脸望着笑眯眯的田杉,跟田杉建议道:“小叔,咱去人多的地方玩呗。”
嘟嘟满眼崇拜地望着向阳哥哥,应声虫般回应着,“叔,咱去人多的地方玩呗。”
后排左侧的穆浣被儿子鹦鹉学舌的小表情,逗得咯咯直笑。
田柳边开车边接着话茬,“人多的地方,就是巴扎(集市)了。”
穆浣一听,做出决定,“行,咱下星期就去巴扎,你带两孩子在巴扎玩,我跟田杉画人文景物图,也挺不错的。”
田杉听嫂子这么一说,兴冲冲地回答:“对,嫂子,咱们画了一个夏天的风景,是该画画咱伊犁的人文景观了。”
又是一个星期天,一家人驱车来到奶牛场巴扎。
巴扎上是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巴扎的物品应有尽有,吃、喝、穿、用,鸡、羊、马、牛……
不同摆摊摊主的各类吆喝声、马匹嘶叫、牛哞羊咩,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喧哗而沸腾,好不热闹。
空气中弥漫着牛羊的粪草味,还有烤羊肉串的孜然味,糅杂在一起,汇聚成了西域独有的草原上的味道。
各族男女老少满脸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在巴扎上选购着称心如意的生活、生产用品。
贾向阳和小嘟嘟被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的各种美食弄得不知所措。
走进巴扎的田杉和穆浣,各自选择一块空地作为自己的立足点。
穆浣在卖美食旁的不远处支起了画架。
而田杉则站在出售马牛羊的地方支起画架。
俩人都掏出颜料和画笔,开始动手画着伊犁巴扎充满人情味和生活气息的人文景观。
田柳带着孩子四处溜达闲逛,周围的一切仿佛一场巨大的盛宴在等候他们。
巴扎最偏僻的的一个馕坑旁,一位瘦削的维吾尔族汉子稳稳坐在馕坑边,他俯下身,一个个金黄带着香味的馕就从他手中飞了出来……
几位体态胖硕的维吾尔族妇女,坐在各自的摊位旁,她们面前用一个化肥袋,铺成一个临时摊位。
上面摆着零星的皮牙子、恰玛古、酥油、酸奶疙瘩或几根大葱,这是她们自家小院种植的蔬菜,或是自制的食品,她们这是赶巴扎来换点零花钱。
巴扎上的美食摊位,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抓饭、包子、烤肉、油糕、麻花、凉粉、羊头肉、羊蹄子、牛肚子……应有尽有。
这一切的美食让孩童贾向阳和嘟嘟看得直流口水。
尤其是小嘟嘟,看着旁边一位哈萨克男子吃着烤包子,他的小嘴跟随着男子咀嚼的动作节拍,一张一合,嘴角开始流口水了。
就在两个小家伙为吃什么食物而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个粗粝的、充满新疆特色的汉语吆喝道:“抓饭、抓饭,香喷喷的抓饭,没结婚的羊羔肉做的抓饭,不香不要钱啊---”
贾向阳被这幽默可笑的吆喝声吸引住了,他领着弟弟嘟嘟一脸期待的眼神望着身旁的田柳:“田叔叔,我要吃没结婚的羊羔肉抓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