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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伊语涤生     走西口之天山行txt下载     走西口之天山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纳吾肉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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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多的时间,这只雏鹰已经长大,海米提告诉妻子,这只鹰的室内训练已经结束,爷爷在室内喂食饥饿的雏鹰时,要把肉放在左臂的皮套上,让雏鹰前来啄食。

    饥饿难忍的猎鹰见了肉便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它叨住小拇指大的肉块后,爷爷再稍稍与它拉开距离,再放生肉让它叨,一次次来开雏鹰和他的距离,反复进行。

    每次驯服不让猎鹰吃饱,直到猎鹰能飞起来快速啄住爷爷手臂皮套上的生肉,等雏鹰消除对人的恐惧和敌意后,室内训练才能结束。

    现在是爷爷进行训鹰的室外训练,爷爷站在毡房前,毡房前的七八米处放着一只四肢被绳索绑好的野兔。

    这只尾巴羽毛被缝制的小猎鹰,正站在爷爷的肩膀上,爷爷取下猎鹰双脚的环套,对着猎鹰发出了口令,猎鹰听到响亮的口哨声,立刻起飞一个俯冲朝野兔扑去。

    爷爷告诉庞咚咚,这是一只珍贵的“勃尔古特鹰”(能擒获到狐狸和黄羊),至少要花三年的功夫才能训服好,这只猎鹰训服好,至少能用两匹马才能换它。

    一般猎人养的大多是“哈什赫鹰”(捕获到野鸡和野兔),这种鹰在草原上随处可见。

    海米提告诉庞咚咚,猎人放鹰捕猎时一般要做到“三不”,不能喂饱猎鹰,不能揭开眼罩、不能解开脚绊。

    猎人看到猎物后才取下眼罩和脚绊,这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古话的来历。

    庞咚咚兴致勃勃地看着爷爷驯服猎鹰,她告诉爷爷,等孩子出生后,一定再来草原看爷爷驯服猎鹰……

    “纳吾肉孜节”这天,东方刚泛起淡淡的鱼肚白,孕妇庞咚咚还在酣睡之中,就被丈夫海米提拽出了暖和的被窝,她穿上哈萨克的服装被丈夫打横抱起。

    海米提是个疼老婆的汉子,看着睡醒惺忪的妻子,他舍不得让她多走路,把她抱到马匹上,夫妻俩骑着高头大马来到爷爷居住的毡房旁。

    只见海米提的叔叔婶婶们以及年幼的孩子们早早起床,每个人都身穿着民族盛装站在羊圈旁的空地静静等候着。

    昨天女人们都忙着打扫自家的毡房时,海米提和叔叔、堂兄弟这些男人们从果子沟山上拉来了一大堆的松木枝。

    这堆松木枝早已点燃,成了一堆篝火,爷爷拿着一根冒着浓烟的松树枝站在篝火旁,让儿孙们排着队一个个上前接受古老的习俗洗礼,来驱邪并接受老人的祝福。

    爷爷将冒烟的松树枝在每人的头上转一圈,嘴里念叨着祝福语,预祝他的儿孙们在新的一年平安快乐。

    随即,爷爷带着几位叔叔将冒烟的松枝放在羊圈门口,铺成一长溜,在爷爷的吆喝下,叔叔们进了羊圈把羊只赶了出去。

    只见羊群的羊只从冒烟的松枝上敏捷地跳过,爷爷嘴里祈求高声呼唤着,预祝新的一年,自家的牲畜膘肥体壮,迅速繁殖。

    这是从小生活在新疆的庞咚咚,第一次在草原上过纳吾肉孜节,这个片段永远珍藏在她的记忆里。

    过纳吾肉孜节,草原上的牧民除了弹唱冬不拉、摔跤、叼羊、姑娘追、才艺表现等娱乐活动外,喝“纳吾肉孜粥”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哈萨克族有个讲究,不喝粥就意味着没有过这个节日,所谓“纳吾肉孜粥“,就是家家户户用上一年剩余的粮食和食物,再配上7种佐料煮成的稠粥。

    做这种粥时一般不宰杀牲畜,要用往年剩余的粮食和冬宰后贮藏了一个冬天的熏肉制作,并尽可能做的丰盛些,表示家里年年富足有余。

    做粥的原料有大米、小麦、大麦、面粉、葡萄干、牛奶、熏肉等7种原料,举行完纳吾肉孜节祈祷仪式后,庞咚咚跟随海米提在爷爷的毡房吃早饭。

    吃过早饭,庞咚咚走出毡房,发现果子沟草原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在家中“憋”了一个冬季的老人、小孩都出来享受阳光的沐浴。

    虽然果子沟草原的气温还很低,草原阴面或凹陷处还有尚未融化干净的冰雪,但人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脱去厚厚的冬装,站在辽阔的草原上三五成群,晒太阳、谝大拉子、玩耍,开开心心地欢度纳吾肉孜节。

    男女老少都穿上了本民族的节日盛装,见了面用本民族的礼节,拉着对方的双手,贴贴脸颊,互相问候和祝愿着。

    庞咚咚加入到妇女们熬制那吾肉孜粥的队伍里,做这个纳吾肉孜节饭比较讲究,要将七种原料的混合之物加水煮成稠粥一样的纳吾肉孜饭。

    哈萨克族在纳吾肉孜节熬制的这种粥一般叫毕岱阔杰,较浓的粥可当饭食用,稀的可作饮料解渴用。

    以前的游牧生活时期,没有工具,就将小麦、大麦、塔尔米、小米等囫囵食用,先把小麦、大麦炒熟,再将塔尔米、小米先用水煮熟,然后炒干,臼捣去皮。

    炒熟的小麦、大麦也是先在臼内捣碎,然后用水煮熟做粥食用,倒入锅里适当加水加盐,再添加适量油、肉及其他食料,用小火焖煮一个半小时,肉、小麦等煮烂,成为粥样即可,然后适当倒入奶疙瘩汁、酸奶或鲜奶,就可以食用。

    庞咚咚听海米提的小婶婶说,还有一个制作那吾肉孜粥的方法,煮肉时将捣好的小麦等食材倒入锅内一起煮,在肉汤里煮成的这种粥更是别有风味。

    毕岱阔杰除在家庭里当做午餐和晚餐食用外,还可以用于接待贵客的招待佳餐,这种肉汤里煮成的毕岱阔杰必须添加奶疙瘩汁或酸奶,哈萨克族把它称作布依拉阔杰。

    关于纳吾肉孜节,草原上的哈萨克族流传着许多美丽的传说,这个节日的来历和天空中的星座有着密切的联系,哈萨克族的祖先认为,白羊星是造福人类的主神,而双鱼星则是人畜的病源。

    每到“春分”这一天,恰好是双鱼星降落、白羊星上升的时刻,人们选择这个时刻过节,是希望驱走病源,人畜两旺,迎来幸福和吉祥,所以纳吾肉孜也有“送旧迎新”的含义。

    到了晌午,海米提爷爷家的毡房前摆放着一口大铁锅,铁锅下的松木枝已将锅里的粥煮的热气腾腾,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中午,果子沟草原的牧民们在自己家的大锅前品尝那吾肉孜粥。

    在稍稍平坦的草地上,能歌善舞的男女老少开始了冬不拉弹唱、载歌载舞,歌手弹唱着“纳吾肉孜歌”,预祝新的一年人畜兴旺、奶食充盈。

    不远处广阔无边的高山草原上正表演着叼羊和“克孜若瓦尔”等活动,好不热闹。

    “克孜若瓦尔”(姑娘追)开始了,这是草原未婚青年男女最喜爱的一种娱乐游戏,也是他们表达爱情的一种特殊方式。

    游戏开始时,一对青年男女骑上骏马,并驾齐驱缓缓而行,奔向指定的地点。

    路途中,小伙子对他心仪的女孩表达爱意,在返回途中就开始“姑娘追”了。

    小伙子掉转马头在前面狂奔,姑娘在其后紧追不舍,追上后任意挥鞭抽打,小伙子不得还手。

    倘若姑娘爱上了这个小伙子便会鞭下留情,姑娘顶多是高高举起鞭子,轻轻抽打一下而已,小伙子心里也是甜蜜蜜的。

    倘若姑娘看不上这个小伙子,那他就要多吃些苦头,身上会被姑娘一阵狂抽。

    这几天,大家都尽情得唱着、笑着,抒发着内心的喜悦,牧民们都知道,等到纳吾肉孜节过后,意味着频繁的迁徙转场生活又要开始了,大家又要开始忙碌的生活了。

    傍晚时分,海米提跟爷爷宰杀了一只大肥羊,大家要吃手抓羊肉。

    夜深人静,墨蓝的天空显得深邃高远,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散落在草原上的毡房传出一阵阵欢快的歌声和冬不拉“咚咚咚”的弹奏声。

    牧民们坐在自家的毡房里,低矮的茶几上摆着大块的手抓羊肉,还有油炸果子、奶疙瘩等哈萨克零食,一家人都其乐融融地过着属于自己民族的节日。

    由于庞咚咚是汉族姑娘,爷爷对她格外重视,再加上她怀有身孕,让她坐在茶几下手吃饭。

    她并未像海米提的婶婶们蹲在金色的萨玛瓦尔(哈萨克族烧茶的炊具)旁给男人们倒奶茶。

    海米提小婶将热腾腾的手抓羊肉端了上来,海米提小叔双手捧着羊头递给坐在上座的爷爷。

    爷爷接过羊头,说了一句祝福语,“祝愿牲畜满圈,奶食丰盈”。

    然后,他取下腰间的皮杰克(锋利的小刀),先在羊脸上割了块肉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吃了起来。

    随即,他连着割了几块羊耳朵分别递给四个年幼的孙子,叮嘱他们要听老人的话。

    接着,爷爷又割了两块舌头肉递给海米提和庞咚咚,叮嘱他们已经长大成人,既要听话又要会说话。

    一个晚上,庞咚咚和她的哈萨克族亲人们唱着、吃着、跳着,良宵一夜尽情地弹唱。

    海米提拉着妻子走到毡房中间的空地上,夫妻俩跳起了传统的哈萨克舞蹈《哈拉卓尔哈》(即“黑走马”)。

    这是一个模仿飞禽走兽动作的舞蹈,经过哈萨克牧民的加工演绎后,夸张幽默、惟妙惟肖、生动传神,有极强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孕妇庞咚咚为亲人们跳着舞着,海米提弹着冬不拉尽情的唱着,庞咚咚高挑的身材扭动着妖娆的动作,从背影上看,着一身哈萨克服装的她完全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哈萨克姑娘。

    跳完舞蹈的庞咚咚大汗淋漓,有些疲倦不堪,海米提见状拉着妻子的手离开毡房。

    俩人手牵着手朝他们休息的毡房走去,庞咚咚想到白天的“姑娘追”。

    她斜睨着英俊的海米提打趣道:“你在草原那些年被多少姑娘用鞭子抽打过?”

    海米提双手搂住妻子,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仰望着蓝色的天空,幽幽地说道:“我在草原居住的那几年,只是个看客,不敢玩姑娘追的游戏,因为我心爱的姑娘不在果子沟草原。”

    庞咚咚想着孤独思念海米提的几年生活,漫长而又孤寂,她动情得哭了。

    翌日,庞咚咚并未参与到草原上人们走家穿户的拜年活动中,而是跟着海米提看着爷爷驯服着去年的那只雏鹰。

    广仁乡的别克波拉提和田坤蓉生育的三个孩子里,最聪慧的是女儿米娜,最憨厚的是儿子开伊山,最狡黠的是幺女阿热依。

    聪慧的米娜从小就酷爱学习,幼时的米娜在姥姥田老太太和妈妈田坤蓉的教育下,五岁就将唐诗三百首倒背如流。

    当同龄的孩子们流着鼻涕玩羊必石、踢毽子、扔沙包时,文静秀气的她爬在小桌旁做着姥姥给她安排的算术作业。

    到了上学的年纪,她同街坊四邻的孩子一起上了小学一年级,不到半年功夫,聪慧的她连跳两级,在三年级上课,成了广仁乡的神童,别克波拉提最宠爱这个聪慧无比的女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16岁的米娜民考汉考上了北京医科大学,加上预科班一年,她要在北京学习生活6年。

    20世纪80年代,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涉及各方面的领域在沉睡蛰伏了十几年后,随着改革开放万物开始复苏起来。

    但在这个时代,中国的法制在起步阶段还仍不健全,被固步自封了许多年的老百姓在茶余饭后,除了唠叨频频出现的腐败问题外,他们最担忧的还是令人心惊胆寒的“路霸”现象。

    一辆从北京驶向新疆的绿色铁皮火车,吐着沉重的粗气拖着笨重的身躯在荒芜人烟的铁轨上艰难的蠕动着。

    在北京医科大学度过大一生活的米娜,来到熙熙攘攘的火车站,跟随着黑压压的人群拥挤着上了火车。

    按照车票的位置米娜总算艰难地找到自己的位置,相对而坐的长条椅子上已经坐了一对中年夫妇。

    米娜站在走道上,提着自己沉甸甸的行囊准备朝座椅上的行李架上放。

    可惜,瘦弱的女孩刚举起行囊就双手发软,几次都未果。

第三十章: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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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的满头大汗的米娜,正想开口恳求座位上的中年男子帮忙时,身后的一位年轻男子从米娜手中接过行囊,轻松举起沉重的行囊,帮着米娜将行囊摆放在行李架上。

    米娜转身准备出言感谢相助之人,看着眼前这位英气逼人的解放军,小女孩心中如小鹿跳跃般“砰砰”直跳,痴傻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这位二十二三岁的解放军身材高达一米八二左右,长得白白净净、五官英俊、浑身透出儒雅的气质。

    年轻的解放军将自己的小行囊放到行李架上,指指靠窗户的空座位问道:“你好,同志,你的位置是靠窗的嘛?你现在不坐嘛?”

    米娜这才回过神来,羞赧地低头一笑,坐回靠窗的空位,坐立不安地偷偷瞄了眼坐在身旁的年轻解放军,“谢谢你,解放军,你也是回新疆的嘛?”

    在军校毕业的荣昌乘坐这辆列车回家去,他取下军帽,用手捋了下乌黑的短发,“是的,回伊宁。”

    “太好了,我也是回伊宁的。”此刻的米娜感到火车不那么拥挤不堪了,车厢里弥漫的各种刺鼻怪异的味道也不那么呛人难闻了。

    得知米娜也是伊宁人,荣昌不由多看了这漂亮的女孩一眼,美丽的凤眼掬着一泉清澈迷蒙的水、高挺的翘鼻、红嘟嘟的小嘴,从女孩这精致的俏脸,一看就是个漂亮的二转子。

    荣昌跟米娜简单地聊了几句话,他从裤兜掏出一张《解放军日报》认真翻阅起来。

    米娜也拿出自己的一本医药学课本,脊背微侧在车窗旁,侧着身子拿着书“专注”地看着书,胸腔里的心跳得让她明显感觉到,她不时偷窥着荣昌英俊的侧面。

    17岁的美丽少女米娜对23岁的英俊军人荣昌一见钟情,终身难忘。

    列车奔驰在漫漫的荒野中,快到了星星峡时,米娜已经瞌睡地将脑袋斜靠在荣昌肩膀上呼呼大睡。

    此刻,一个车厢里,刚上车两个小时的四男一女已经按照原计划“踩点”,这四男一女是拦路抢劫的“路霸”。

    “路霸”中一个身材矮小的小伙子鬼鬼祟祟地站在车厢的出入口,向中间三位膀阔腰圆的年轻男子做了个手势。

    三位男子迅速从怀里抽出凶器快速在车厢内分开后,高声喊道:“我们是西北五虎,只要钱,不要命,不过如果反抗的话,我们不敢保证子弹走眼。”

    刚才还欢腾的车厢一下子鸦雀无声了,旅客们睁大眼睛、张开嘴巴惊骇地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暴徒们。

    车厢里的旅客才知道他们实在是太不幸运了,竟然碰上了要钱不要命的恶徒----“西北五虎”。

    “西北五虎”的臭名已经在驶往西北方向的列车上名气大作、臭名远扬。

    三个手持长刀的劫匪,挨个挨个收刮着钱财,旅客们如斩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到20分钟时间,劫匪们已经硕果累累。

    目前,他们只是需要列车在下一个小站停留时,安全下车就万事大吉了。

    这帮狂妄的劫匪还不知道公安便衣们为了擒住他们“西北五虎”,已经在这辆列车度过了一个多月了。

    只不过,便衣们此时在其他车厢里,但三个便衣已经知道“西北五虎”在这一节车厢抢劫财物的消息。

    一个中等个、身材敦实身穿破烂服装的便衣打扮成进城打工的农民形象,傻呼呼地端着一杯热开水走进车厢,所有的旅客将目光投入到他的身上,包括这几个劫匪。

    中等个农民工走进来时故意愣在那里,然后做出一副进退两难的神情在原处站了一会,仍小心翼翼地端着那杯水挪动着沉重的步子向里走去,此刻车厢里静得连掉个针都能听到。

    当他悄悄挪到那位持猎QIANG的女劫匪身边时,听到一声呵斥“站住。”

    女劫匪将猎QIANG口对准农民工的脑门发出命令。

    农民工吓得手一哆嗦,杯中的水溅了出来,只见他双腿哆嗦、牙齿碰得咯咯直响,结结巴巴地说:“我要回我座位去。”

    看着农民工的狼狈胆怯的模样,女劫匪放松了警惕,她恶狠狠地向农民工摆摆头,示意他快点坐回原位。

    农民工仍哆嗦着双腿挪动着脚步向里挪动,当女劫匪将视线投向其他旅客时,农民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地将滚烫的热水全部洒进女劫匪身上,只听见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同时,农民工手脚麻利地将她手中的猎QIANG夺了过来,并用手腕重重的向她脖颈部位猛的一击。

    这一连串的动作迅猛快速,让其他四位还没反应过来的男劫匪瞠目结舌。

    就在这时,过道把门的矮个劫匪也被一个高个便衣制服后,用手铐铐在列车门口的铁把手上。

    还有一个便衣不知什么时候从另外一个车厢冒出来,将离他最近的劫匪制服摁倒在地,并用膝盖抵住他的后腰。

    当他习惯地摸腰上的手铐时,才发现刚才一时着急,忘了拿放在休息室的手铐了。

    没办法,他只能等乘务人员帮忙取来再说。

    看着三个同伙都被警察制服,剩下的两个劫匪做垂死挣扎,他们手持长刀对着警察吼道:“别靠近,别靠近。”

    路霸边歇斯底里地喊,边企图往忘记拿手铐的便衣旁边溜走,一个劫匪溜走了。

    当第二个劫匪正仓皇逃窜时,立刻被其他两个便衣制服扭住。

    逃窜的劫匪手持长刀,像无头苍蝇般逃窜到荣昌他们所在的车厢时,荣昌已经到卫生间去撒尿去了。

    昏睡中的米娜做梦也没有想到,下一片刻,她会成为暴徒的人质并差点丢了性命。

    当逃窜的暴匪为躲避警察的追捕在车厢狂奔时,突然被脚底下的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他恼怒地往下一看,是个昏睡女孩的脚。

    劫匪脑子一转,一下将身体瘦小、睡眼惺忪的米娜拽起来,拉到自己身前挡住,并将刀抵在米娜细嫩的脖子上。

    劫匪转过身来对跟在身后的两个便衣警察怒吼道:“别靠近我,否则老子杀了她。反正老子知道早晚也得死,多杀一个多一个人垫背。”

    望着穷凶极恶的暴徒,便衣警察停止前进的脚步,这是他们最担忧的场面。

    此时,车厢里一下静悄悄的,就这样僵持下来,乘客都为这位可怜的漂亮女孩捏了把汗。

    米娜被吓傻了,她张大无辜而又胆怯的眼神求救、期待地看着旁边的旅客,向他们投入求助的眼神。

    这时,荣昌从厕所回来后,发现一持刀劫匪正挟持米娜在咆哮着。

    荣昌浑身的血液猛得往头上一窜,他冷静片刻,让自己恢复了理智,毕竟自己长期练过一些拳脚,应该有把握救下米娜。

    他准备悄悄摸到歹徒身后给他来个出其不备。

    荣昌迈着轻轻的脚步向暴徒身边挪动,一步、两步......

    当惊恐的米娜扭过头时,发现了正向他们慢慢靠近的荣昌,她似乎看到救星般哇的哭了起来,大声地向荣昌求救:“荣昌大哥,救救我。”

    本来没有发现荣昌的暴徒听到米娜的哭喊声后,才发现自己身后一米左右,站着一个高大魁梧,但仍有点瘦削的解放军。

    他将刀从米娜脖子处收回指向荣昌,失去理智地狂喊着:“滚,滚,再靠前一步老子就废了你。”

    学过擒拿手的荣昌往暴徒身后虚晃一枪地对着前方扬声喊道:“快卸下他的凶器。”

    暴徒不知是计,等他扭头的那刻,荣昌躲避他的长刀快速从暴徒胳膊里夺过米娜,当暴徒发现中计后,气急败坏地挥起长刀往米娜的头上砍去。

    “啊----”周围的旅客吓得惊叫起来,胆小的用手捂住了眼睛,米娜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惊得像傻子般呆立在那儿不知所措。

    眼看尖刀就要落在米娜娇嫩的脖子上,荣昌使出浑身力气,左手将米娜提溜着往身后藏。

    他的右手抬起一个勾手动作,快速使劲将锋利的长刀拦截并夹在腋窝下控制住长刀的挥舞。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两个便衣也已到暴徒身后,将暴徒的手钳住。

    米娜毫发未损,但荣昌面色苍白,右腋窝处涌出了汩汩的鲜血,他低头看着满脸泪痕的米娜,放心地笑着用手摸摸她的脑袋,摇晃着身子倒下了。

    “荣昌大哥,你怎么了?你千万别死呀。”米娜趴在荣昌身上哭着喊着。

    列车乘务人员蜂拥而至,他们手忙脚乱地将荣昌抬进列车的医务室抢救。

    列车在乌鲁木齐市站停下时,被送到市人民医院治疗,米娜也留在乌鲁木齐照顾重伤的荣昌。

    在这期间,米娜像跟屁虫一样在他病床上缠着他讲故事。

    在荣昌住院的十天内,米娜白天逗他开心,晚上也不去小护士的宿舍睡觉,赖着躺在荣昌身侧惬意地睡着。

    时间过得飞快,荣昌在可爱调皮的米娜的陪同下,身体痊愈。

    当医生拆线后,每天都要趴在他怀里看着他右腋窝下两道蜈蚣样的伤口询问他痛不痛的米娜,泪眼婆娑地用小手抚摩着伤口抽泣个不停。

    荣昌要留在乌鲁木齐的爸妈家休息几天,当他把米娜送到从乌鲁木齐市开往伊宁的班车上。

    “荣大哥,你一定给我写信。”心有所属的米娜不住叮嘱着,同时她盈盈的泪光背后全是期盼和爱恋。

    班车启动了,荣昌在车窗外挥手向她告别,米娜哭着挥动右手向她敬慕崇拜的荣昌告别。

    荣昌的外貌深深地在米娜的脑海中锲刻,他右腋窝下两道蜈蚣般的伤口和“荣大哥”的称呼也深深烙在她的记忆中,即使时间如何推移,仍旧那么清晰……

    就在米娜对荣昌一见倾心之时,荣昌也只把比他小六岁的米娜当成人生中的匆匆过客。

    后来,坚守坡马边防的荣昌每个月收到米娜给他写的信,慢慢地,将这个漂亮的二转子当成自己的妹子一样看待。

    毕业军校的荣昌主动放弃在军区干文秘的机会,请缨继续到昭苏坡马边防站守卫边疆。

    此时的荣昌是年轻军官中学历最高的一位,军校的生活已将他打造成一位优秀的军人了。

    军区领导见朝气蓬勃的荣昌选择最苦、最远、最累的边防站守卫祖国,经过考察后,高职低配,任命他为连长到边防站守卫边疆。

    回到坡马边防站的荣昌带领着为数不多的几名汉、哈、维、蒙四种不同族别的士兵,守卫在祖国最西北边陲。

    除了骑马巡逻在漫长的边界线、拉练、开展军人的基本功外,荣昌还不时带着队伍每逢附近的百姓遇到困难时施于援手,帮着牧民打草,给农民收割庄稼,军民情谊颇为深厚。

    荣昌在坡马边防站一待就是三年,在这三年里,他视若妹子的米娜每个月给他来信,讲述她在北京医科大学的学习生活情况,荣昌偶尔会在米娜遇到烦恼时,也会抽空回个短信安慰她,字里行间简洁明了,不拖泥带水,就是个邻家大哥哥安慰小妹的话语。

    米娜在跟荣昌通信的几年时间中,没挑明她对荣昌的深切爱意和痴恋等候。

    而荣昌对米娜确实没有过多的想法,小他六岁的米娜就是个娴雅的小妹妹,仅此而已。

    坡马边防站地处偏远,生活条件艰苦,军区每年会下派文工团来边防哨所慰问演出。

    这一年的八一建军节,一年一度慰问演出又开始了,在临时搭建的演出台上,七八个年轻男女演员正为边防官兵表演着哈萨克的传统舞蹈---黑走马。

    被几位男女演员簇拥在中心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演员,她纤细的腰身背对着下面的观众,轻轻扭动着水蛇腰般妖娆柔软的身体,将黑走马的动作展现地淋漓尽致。

    坐在台下的荣昌,一双俊目顿时被台上背对着观众席的女演员吸引住了。

    随着冬不拉乐曲的弹奏,女演员跳着舞蹈慢慢转过身来,荣昌不由眼前一亮,有种耳红心跳的激动,这种感觉从未出现过,他知道,他被这个女孩给惊艳到了,也迷住了。

    一曲黑走马跳下来,荣昌整个身心都沉沦在这个女演员身上,浑身的细胞兴奋地叫嚣着。

第三十一章:一见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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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昌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个漂亮、气质高雅的女孩追求上,让她成为他荣昌的老婆。

    “黑走马”只是这场慰问演出的开场白,下面是个军旅歌手的男声独唱,为边防官兵清唱三首军旅歌曲。

    见女演员走下台,朝营房的一间临时卸妆房走去,荣昌的双脚神不知鬼不觉跟着女演员走进了卸妆房。

    心里默默念着“孔佳”的名字,荣昌刚才在看演出时,已从慰问团的带队领导那里打听出来,21岁的孔佳是文工团演员、台柱子。

    家境优渥的孔佳就是个骄傲的孔雀,自视清高,部队那么多的英俊帅气小伙子没一人能入她的眼。

    孔佳站在一张小桌前,照着镜子卸妆,她一会儿要给官兵们跳个现代舞,得把身上的哈萨克服装脱下来,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以为是慰问团的女演员小周进入卸妆房。

    “小周,来,帮我把脖子后的拉链拉一下。”孔佳连头都没回,轻声地说道。

    荣昌走到孔佳身后,望着镜子里惊艳的五官,白皙的皮肤、流行的大波浪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浓密的睫毛、魅惑的眼神、性感丰厚的双唇。

    她修长的双腿显得整个人清新美丽、知性而又典雅,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万种风情,真是个魅惑人心的天然尤物,荣昌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从孔佳身后搂着了她。

    被突如其来的鲁莽举止吓得“哎哟”一声,孔佳从镜子里看到一张陌生的男子的脸庞,剑眉星目、五官英俊,是个英气逼人的男子。

    不知为什么,孔佳被荣昌深邃无边的黑眸给吸引住了,身后这个年轻军人鹰隼般锋锐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仿佛,她孔佳早就是他虎视眈眈的猎物。

    孔佳微微一颤,心如擂鼓般欢跳,她从男子的肩章知道这就是坡马边防站的连长荣昌,被军区部队官兵称之为“奇才”、“怪才”的后起之秀。

    从伊宁市赶往昭苏坡马边防站慰问演出的路途中,荣昌的光辉历史,被文工团的女演员们津津乐道了一路。

    说荣昌是“奇才”,他是个文武双全的军人,满腹经纶、书法造诣很高,在擒拿、格斗、枪法等各项比赛都名列前茅。

    说他是“怪才”,按照他参军的资历、学历和本领,他早就应该被军区提拔为营长,但他一听说要离开边防哨所,宁可要他的连长职位坚守边防,也不愿享受营长的级别回军区大院当文职。

    就在孔佳思绪纷飞痴傻看着镜子里的荣昌时,荣昌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微勾起,沉凝如铸的双眸停留在孔佳的嘴唇上。

    站在孔佳身后的他伸出双手,自然地将瘦削高挑的孔佳搂在怀里,低下头将嘴唇凑到孔佳脸颊旁,轻轻摩挲着少女白皙滑嫩的皮肤,低沉暗哑的声音直露地表白道:“孔佳,你逃不过我的手掌心了,你就是我荣昌的老婆。”

    孔佳被初次见面就霸道宣爱的荣昌给吓傻了,弄得涨红了俏脸,想出口责骂但看到荣昌的相貌和气场,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战战兢兢又羞涩地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荣昌健硕的臂膀将孔佳紧紧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伸手扳过她的身体,俩人面对面紧贴着,显得颇为暧昧。

    孔佳还想挣脱,可不知为何,看到荣昌深邃深沉的眸子犹如猎豹一样微微眯起,就放弃了抵抗。

    她下意识躲避着他幽深的视线,小声地嘟囔道:“你要不要脸皮呀,第一次见面就对我这样,放开我。”

    可是一看到荣昌那充满野性和侵略性的眸子,声音越说到最后就越小,简直和蚊子叫一样。

    荣昌胳膊的劲儿又朝自己怀里使劲搂了下,俩人紧贴着不透一点缝隙,“实话实说,告诉我,你有没男朋友?”

    孔佳如同中了魔咒般,乖乖地摇摇头。

    “以前谈过对象没?”荣昌再次追问。

    孔佳听话的又摇摇头。

    “那现在你的心里,有没有相好的对象?”荣昌逼问。

    孔佳扭着脸躲避着荣昌几乎快要凑到她嘴角的唇,继续摇摇头。

    “那好,我叫荣昌,从没谈过对象,以前也没有相中的对象,今天我相中你了,从今往后,你心里只能装着我荣昌,不能想其他男人,等我当了营长就去你家上门求婚。”荣昌见孔佳脸颊红的快成猴子屁股了,羞赧的她低头不语,他用身体使劲顶顶孔佳,逼迫她回答。

    孔佳被荣昌身体的反应吓傻了,双目含着泪点点头。

    看着孔佳眼眸中的泪水如断了线般滑落,知道自己粗鲁野蛮的表现吓坏了这个娇弱女子。

    荣昌一阵揪心的疼,柔声道:“乖,佳佳,我会疼你的,等我,一定等我。”

    见孔佳委屈地眼泪哗哗哗流的止不住了,荣昌低头噙住她柔软的唇------

    恋恋不舍离开她的唇,荣昌坦言道:“我不是霸道的人,为人还是随和的。可是一见到你就想霸着你,我听你们副团长老姜刚才说起你,听说多少优秀的小伙都入不了你的眼,我怕跟他们一样文绉绉地向你求爱,你会嗤之以鼻,瞧不上我的,我对你求婚,没来文的,就来了个武的。别怕,你孔佳就是我一辈子不分离的老婆。”

    被荣昌这么一硬一软、软硬兼施的求爱给迷惑了,孔佳傻傻地被荣昌牵着手走出了临时卸妆室。

    舞台上男演员唱完三首军旅歌曲的功夫,荣昌就把文工团的顶梁柱子、一朵花给搞定了,一时成为部队的美谈。

    坐在回伊宁市的敞篷卡车上,孔佳跟做梦一般,恍如隔世,第一次来遥远艰苦的坡马哨所慰问演出,来之前还是孤身一人,怎么待在这里不到半天的功夫,自己就盖上了“荣昌爱人”的印戳呢?!

    自己究竟是否爱上了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男子呢?霸道而又不讲理,她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知道自己见到他第一眼就心如擂鼓砰砰直跳,他亲吻她时,一点不反感,反而还想要地更多。

    回到军区文工团的孔佳一如既往地练功,劈叉、跳跃、旋转……

    每逢到了节假日时,文工团经常下到边防哨所慰问演出,他们还来到塔城、木扎尔特、霍尔果斯、阿拉山口等哨所进行慰问演出。

    时间过的真快,马上就到元旦了,为了欢庆新年的到来,文工团要在军区礼堂为各族官兵表演一出节目。

    今天的慰问演出,台柱子孔佳是压轴舞蹈“军民一家亲”的主角,身穿哈萨克女孩服饰与身穿军装或老百姓服饰的同事们跳《黑走马》。

    在激昂欢快的冬不拉弹奏下,站在舞台中心的孔佳听着熟悉的乐曲,扭动着妖娆柔软的身体学着骏马奔驰的动作。

    全身心投注在表演中的孔佳,感觉今天的冬不拉弹奏似乎有些不太协调。

    弹奏冬不拉的三位表演者中,其中一个弹奏的指法有些生疏,明显在滥竽充数。

    在舞蹈结束时,孔佳边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台下观众谢幕,在低头瞬间偷偷朝“滥竽充数”的弹奏者望去。

    心想,这么严肃庄重的场面,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种场合滥竽充数。

    这一瞄不要紧,孔佳差点摔倒在舞台上,只见近小半年不见的荣昌,拿着一个瓢型的冬不拉站在舞蹈演员的后排,装模装样的谢幕呢。

    他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鞠躬谢幕时,脸部正扭向孔佳这里瞅着,见孔佳回头望他,四目相对时,他对着孔佳眉飞色舞地挤眉弄眼呢。

    谢幕后,孔佳跟随舞蹈演员排成长队朝幕后走去,走在最后面的她身影刚消失在幕布后,就被藏在幕布后面的荣昌一把拽进幕布里。

    荣昌把孔佳搂进怀里朝幕布里一钻,用绛紫色的天鹅绒幕布将他俩裹进里面,没头没脑亲吻起孔佳来。

    直到孔佳气喘吁吁地喘不过气来,荣昌这才恋恋不舍离开她的唇,

    嘴巴凑在她耳畔叮咛道:“佳佳,我提拔成营长了,调到乌孙山下琼波拉边防站守卫边防,你等我,耐心等我,春节我要去你家提亲。”

    荣昌撂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去,站在幕布中的孔佳摸着滚烫的脸,望着黑乎乎的幕布,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大厅下的各级官兵们正排着队伍整齐有序地朝外走去,孔佳傻乎乎站在幕布里摸着有些红肿的嘴唇,想着这个风一样来又风一样去的男子,是不是刚才在这里拥吻过她。

    舞台的后面传来文工团的小周呼唤着她的名字。

    孔佳赶紧整理下凌乱的衣服,急冲冲地走出去,脆声答应道:“我在这呢。”

    四处张望的小周见孔佳从幕布钻了出来,纳闷道:“孔佳,一眨眼功夫,你咋钻进幕布里了?团里让咱们集合,跟着首长下乡慰问演出呢。”

    跟同事们挤坐在四处漏风的吉普车上,朝昭苏县部队赶去,身穿黄军大衣的孔佳用大衣紧紧裹着自己冰凉的身体,心里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心里怨怼道,这个臭荣昌,这小半年没来一封信,突然冒了出来,把她压在舞台幕布里乱亲一番,又消失了。

    不过,意乱情迷的她好像听他说,春节去她家提亲。

    孔佳的心里甜蜜蜜的,期待着自己的情郎上家里提亲。

    可惜,自从元旦那天荣昌出现后,一直到了元宵节也没见他来家里提亲,仿佛在这个世界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望穿秋水的孔佳等候了两个多月,荣昌音信全无,她又羞又气,难道自己被荣昌当猴耍了?!她决定忘记这个不讲信用的臭男人。

    此刻的孔佳压根没想到,荣昌被送到军区医院抢救,仍然昏迷不醒,他已被军区医院连夜辗转送往兰州军区医院进行抢救,生命已危在旦夕。

    作为伊宁军区最年轻的营长荣昌,元旦前一天接到上级任命通知,要求他从昭苏坡马哨所回伊宁市,接受新的任命,马不停蹄地赶赴琼波拉边防哨所坚守边境。

    琼波拉哨所管辖长达200多公里的边防站,与苏联边境线相隔两公里,任务重、官兵少,这个边防站在西北边境线占据举足轻重的位置。

    元旦那天,荣昌刚接受到新的工作任务,急冲冲赶到礼堂看望心爱的女人---孔佳,因时间短促,为了多看一眼孔佳,他拿着冬不拉走上舞台冒充演员,边弹冬不拉边观看孔佳的表演。

    在坡马哨所的几年里,附近都是热情好客的哈萨克族农牧民,多年的军旅生活,让荣昌会弹冬不拉,但比起专业弹奏演员来说,还是逊色许多,这也是孔佳边舞边听乐曲时很快发现有个“滥竽充数”的弹奏者的原因。

    来到琼波拉哨所,荣昌就跟着战友骑马冒着寒冷巡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荣昌就熟悉了200多公里边境线的地域位置和地形特点。

    在巡逻途中,荣昌也熟悉了牧民散居的情况,哪家牧民在平坦的荒野居住,哪家牧民依山而住,哪家牧民的冬窝子牢靠结实,哪家牧民的冬窝子的横梁开始松动……

    这是个多雪的寒冬,凛冽的寒风游荡在空旷的原野上,肆意行走在这个雪山苍茫的营房外,时而放开喉咙狂怒地咆哮,时而疲惫地喘着粗气。

    战友们围在铁炉旁烤手取暖,荣昌站在营房的窗户旁,一脸忧色地望着屋外的情景。

    皎洁的雪花仍飘落洒满大地,西北风呼呼地吹着,鹅毛大雪随风回旋,漫天飞舞,皑皑的银白世界,寒风似乎在低吟冰雪的无情,雪花仿佛在诉说着寒冬生活的苦难。

    “阿力木江,昨天让你去催促哈力克一家搬离冬窝子,不知他家搬走没?”荣昌牵挂着乌孙山下的哈萨克牧民哈力克一家。

    三十出头的哈力克是乌孙山下琼波拉草原最英俊的哈萨克和柯尔克孜族二转子(混血儿),娶了一位汉族女子,养育二子在乌孙山下的草原生活。

    这个冬天,他家怀有身孕的母羊实在太多,他不忍心让母羊四处颠簸,打算就在冬窝子居住了。

第三十二章:倥偬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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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些天,荣昌跟士兵骑马巡逻时,就发现牧民哈力克家的冬窝子离乌孙山实在太近了。

    万一下大雪出现雪崩,他家冬窝子和养殖的上百只羊将面临着被积雪掩埋的危险。

    为了避免出现牧民人畜被积雪淹没的惨景,细心的荣昌专门安排入伍不久的新战士阿力木江,骑马催促哈力克一家赶紧搬走,回到乡村的土坯房里。

    阿力木江红着脸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说道:“荣营长,我在半途中碰到哈力克的大儿子马合木提了,我告诉马合木提了,让他赶紧回去通知他达当(爸爸)。”

    “啥?!你没见到哈力克本人?马合木提就是个十二岁的巴郎子,他万一没告诉家长,这可咋办?!”荣昌着急了,他厉声训斥着敷衍了事的小战士阿力木江。

    荣昌转身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口哨,吹了几下,召集为数不多的几名战士紧急集合。

    望着整装待发的战士,荣昌留下几名在哨所站岗放哨的士兵外,又命令阿力木江跟一名体弱的士兵赶紧腾出营房一间放杂物的房间。

    荣昌骑上高头大马,带着五名体格健壮的士兵出发,一行六人除了身下的军马外,每人还牵着一匹军马朝哈力克牧民家的冬窝子赶去。

    望着营长荣昌骑马急速远行的背影,阿力木江怏怏不乐地低声嘟囔道:“咱们是坚守边境线的战士,牧民搬不搬冬窝子与咱们部队有啥关系?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说啥呢?!”副营长热合买江听到后,黑着脸训斥着没有觉悟的新兵蛋子阿力木江,“军民一家亲,你不知道吗?你这个新兵蛋子,竟然不知道军民鱼水情的道理,还想不想当兵了?你的觉悟实在太低了,这种思想很危险呀,看来,该拧拧你脑子里的螺丝帽了!”

    凛冽的北风呼呼地刮着,怒嚎着,如咆哮的狮子,就连路旁的生命顽强的野草在寒风中都缩紧了身子,荣昌等人蜷缩着身子骑在马匹上迟缓前行。

    白雪覆盖下,野外到处是一片苍茫,骑在最前面的荣昌已经分辨判断不出前面哪里是路,哪里是洼地。

    哈萨克族老战士伊力扎提见营长找不到路了,他扯着嗓子喊道:“荣营长,我来带路,我的这匹马熟悉哈力克家的路。”

    “老马识途”,伊力扎提轻轻松开缰绳,两腿一夹马肚子,黑色老马踩着厚厚积雪朝乌孙山走去。

    由于有的雪地下面是成块的冰,为防止马蹄子在冰面上打滑摔倒,颇有经验的伊力扎提从他的马褡子里取出破麻袋片子,给每匹马的蹄子上绑麻袋片来防滑。

    而此刻的乌孙山下,由于积雪太厚,已经发生了雪崩,哈力克的冬窝子早被积雪淹没。

    幸亏哈力克清早起床发现不妙,在雪崩爆发前,一家四口人就慌里慌张把羊群赶到了安全地带。

    就在哈力克带着妻儿准备朝小山村迁移时,大儿子马合木提想起了他捕猎的一只狐狸还在冬窝子里。

    尽管哈力克扯着嗓子让儿子马合木提不要管那只狐狸了,赶紧离开这危险之地。

    可惜,倔强的孩子丝毫没感到危险就要降临,骑着白马朝冬窝子急冲冲赶去。

    就在马合木提钻进冬窝子抱起那只半死不活的狐狸,准备钻出冬窝子时,乌孙山发生了雪崩,排山倒海的白色积雪滚滚而下,就那么一瞬间将整个冬窝子埋没住了。

    望着坍塌下来的积雪高达三十多米,别说冬窝子了,就连冬窝子附近的数十棵松树全部被淹没,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白皑皑的积雪。

    哈力克的媳妇赵娟见此情况,顿时一口气没接上,昏死过去,哈力克赶紧给妻子赵娟掐人中,五岁的小儿子叶尔波力站在旁边吓得呜呜大哭。

    寒冷的空气已经麻痹了在寒风中、在冰天雪地中相依相靠的这对患难夫妻,他俩搂着幼子叶尔波力,一家三口静静相拥低声哭泣着。

    白雪覆盖下,大地一片苍茫,白玉似的乌孙山蜿蜒横卧在广阔无垠的原野之中,曲如白莽,使银白的天空、白皑皑的原野浑然一体,一片茫然。

    就在哈力克一家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的艰难时刻,荣昌带着五名士兵来到他们身旁,如从天而降的神祗救助他们一家三口。

    荣昌、伊力扎提等人下马后,看着上百只羊在寒风中咩咩的叫着,无助而悲凉。

    哈力克一家三口面朝着雪崩的积雪相拥哭泣,悲伤而绝望。

    他们身旁只有一匹棕色的马匹焦躁不安地甩着尾巴,不住地对着积雪嘶鸣,鼻孔不时喷出两道白色的哈气。

    大家都知道,哈力克一家一共四口人,两匹马还有上百只羊。

    看着眼前的一幕,苍茫的天地间只剩下三口人、一匹马和成百只羊,荣昌等人都明白,马合木提和哈力克的那匹白马被深埋在积雪中了。

    荣昌见乌孙山的积雪仍有松动坍塌的迹象,冰雪无情,得赶紧离开这块危险之地。

    几个士兵在荣昌果断指挥下,不由分说把哈力克一家三口推上了马,伊力扎提带着哈力克一家先离开此地。

    荣昌和剩下的四名士兵骑在马匹上,赶着成百只羊朝边防哨所走去。

    一群人刚离开哈力克一家三口刚才站立的地方,就听到轰隆隆一声巨响,就在刚才坍塌的积雪的西边,乌孙山的积雪从山上缓缓滑了下来,看上去颇为壮观,但又彰显着冰雪的残酷无情,所经之处全被厚厚的积雪掩埋住。

    望着身后的景象,所有人都冒出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幸亏荣昌雷厉风行,动作快,否则大家都会被积雪掩埋而无法生还。

    一路上,不时要赶着羊只向前行,前行的速度就慢了许多,在苍茫的天地间,前面道路的白雪覆盖一路向前漫肆着,一直与北边的原野相连接,几位军人赶着羊群顶风冒雪朝回走,显得颇为壮观。

    从出发营救哈力克一家,到赶着羊群回到哨所,荣昌等人前前后后奔波一天一夜,冒着严寒、顶着饥饿,最难忍的就是大家骑在马匹上,双腿活动量少,寒风穿过裤腿钻进肌肉里,冷飕飕的。

    荣昌等六人被冰寒冻得双腿麻木,下不了马,在等候多时的官兵搀扶下,几个人才慢慢下了马。

    哈力克一家三口和牲畜都安全了,可是六名官兵的双脚都被冻伤了。

    在赵娟的提醒下,士兵从外面端来一盆盆积雪进了营房,给荣昌等人用积雪搓揉着麻木的双脚。

    边防的生活不仅艰苦,还充满危险,荣昌和战士们营救哈力克一家后,等这场暴风雪消停后,他派两名士兵护送着哈力克一家回到他们居住的小村庄。

    边防的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平静,日常的巡逻又开始了,军事素养极高的荣昌,这些天一直不放心这道边境线的薄弱之处。

    伊犁河一条分支穿越中苏边境线,由于河床太低,这里的铁丝网离河面有一米多的距离,天寒地冻,河面结了冰,铁丝网和冰面之间一米多的距离,人和牲畜可以随意穿行,这长达百米的空间就成了边防守护的薄弱点。

    荣昌骑着军马再次来到这块薄弱区域,望着雪地上一片凌乱的脚印,在场的官兵都知道,苏方有人通过这道空地已侵入我国境地。

    负责这块区域的巡逻士兵吓得脸色苍白,嗫喏着说道:“前天下午这里没有脚印,应该是昨天留下的痕迹。”

    荣昌从这些新鲜的脚印判断出来,是昨天晚上留下的痕迹,从时间上判断,偷渡者可能还没出去,于是他命令士兵将马匹隐藏在稍稍隐蔽的地方。

    官兵们迅速给自己的枪支上膛后,都冒着严寒匍匐在雪地,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大概守候三个小时左右,三位身穿灰色厚呢子长衣的男子在我国境地,东张西望地鬼鬼祟祟朝这里走来。

    就在荣昌等人擒拿这些苏方的偷渡者时,对方一位持枪男子朝新兵阿力木江开了一枪。

    荣昌见状用身体挡在了阿力木江身前,同时举起手枪朝对方的开枪者准确地回了一枪。

    荣昌的胸腔射进了一颗子弹,而对方偷袭我方官兵的偷渡者也应声而倒。

    在边境线经常会发生点摩擦,可对方明目张胆偷渡到我国境内,并开枪射杀我方士兵,还很少见。

    这期苏方偷渡我方边境线案件被荣昌等官兵现场捕获,但荣昌胸腔内的子弹所处的位置实在难取出来。

    辗转反转下,荣昌胸腔的子弹到了兰州军区医院才取出来,等荣昌身体痊愈时,已到了次年的春暖花开之际。

    等荣昌回到伊宁市,去寻找爱人孔佳时,得知孔佳被包送到北京上军校了。

    荣昌带着惆怅失落的心情回到琼波拉边防站,全身心投入到守卫边疆的军旅生涯中。

    当他再次见到孔佳时,已是多年之后,孔佳身旁一位英俊潇洒的男子相陪,看着孔佳含情脉脉望着年轻男子,荣昌黯然离去……

    此刻的荣昌丝毫不知道,就在他躺在兰州军区医院医治之时,辗转得知生命垂危的他受枪伤后被送到兰州军区医院抢救的孔佳,在赶赴北京上军校时,火车路经兰州,她半途下车提着几瓶罐头前去医院看望他。

    站在荣昌的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斜靠在病床的荣昌,脸色苍白地跟一位漂亮的女孩说话,女孩拿着小勺给荣昌喂水。

    从女孩含情脉脉的眼神中,孔佳看出了女孩对荣昌深切的爱意。

    孔佳不确定病房里伺候荣昌的女孩跟他是什么关系,她站在门口沉思片刻,离开病房提着礼品来到护士办公室。

    圆脸的女护士笑眯眯告诉孔佳,伺候荣昌的女孩是他的爱人,因为她经常看到这位漂亮的女孩在荣昌熟睡时亲吻他的嘴巴。

    这个消息让兴冲冲的孔佳感到一阵眩晕,她苦笑着将礼品送给了护士后,伤心地离去。

    孔佳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荣昌视若亲妹子的米娜,米娜寒假回到广仁乡后,专门到伊宁军区打听荣昌的去处。

    当负责人知道米娜是北京医科大学的学生时,将荣昌在兰州军区医院抢救的消息告诉了米娜。

    深爱荣昌的米娜马不停蹄地赶往兰州伺候心上人,每逢荣昌睡熟时,她就偷偷亲吻荣昌。

    失魂落魄回到军校上学的孔佳,将所有心思放在学业上,将对荣昌的爱恋情愫深埋心底。

    米娜虽说是个哈萨克族和汉族的二转子(混血儿),她没有继承爸爸别克波拉提豪爽开朗的性格,也没有遗传上妈妈田坤蓉大方热烈的性格。

    自小被姥姥田老太太带大的她,受姥姥的教育和影响,骨子里江南女子内秀矜持的气质更浓厚些。

    她挚爱着荣昌,想着自己年纪小还没毕业,还不到谈对象的时候,就把对荣昌炙热的爱掩藏在心中。

    这次,荣昌在兰州军区医院住院,是米娜第二次照顾他,对于米娜如同妻子照顾自己的举止,常常让荣昌闹个大红脸。

    米娜见荣昌一个大男人顾忌这顾忌那的,就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告诉他,他俩只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

    听了米娜的话,荣昌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可是在解小便时,即使再不方便,他也会从米娜手中夺过小盆,将米娜赶出病房,自己来解决。

    有时,躺在病房的荣昌会畅想着,倘若照顾他的是孔佳,那他一定会厚脸皮地让孔佳亲自帮他解小便,而不像现在,每天憋尿憋得尿泡快爆炸了。

    荣昌总算痊愈出院,米娜也回到学校,满脑子都是荣昌的样子,她决定,毕业分配后,第一时间就去向荣昌表白,这个她暗恋了三年多的男子。

    这年的暑假,对于伊宁市的伊礼贤来说,家里出现了让他头疼的事情,长子和长女瞒着他考了中专并相继分配到市金融系统和机关工作。

    他渴望下面的三个女儿都能考上伊犁师范学院,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来继承他的衣钵,二女儿已是伊犁师范学院中文系的学生,三女儿也很听话参加了今年的高考,成绩相当不错,估计上大学没问题。

第三十三章:琴瑟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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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礼贤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女儿伊郁心竟然是家庭的另类,五个孩子中最聪慧的就是这个幺女,上初二的她竟然瞒着他和妻子萧安偷偷参加了今年的中专预考,成绩名列前茅。

    在正式考试中,伊郁心成绩相当不错,自小有点男孩性格的她,被学校家属院的街坊四邻称为“假小子”,她参加中专考试后,偷偷报了伊犁畜牧学校。

    直到伊宁市教育局工作人员通知他领女儿的录取通知书时,看着这张本不该出现的中专学校通知书,伊礼贤啼笑皆非。

    这个暑假,他刚领取到三女儿的伊犁师范学院英语班的录取通知书,就收到幺女伊郁心的伊犁畜牧学校通知书,可以说是双喜临门了,可是伊礼贤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伊郁心看爸爸的脸气的青一阵白一阵,挺起飞机场的小胸膛高声地嚷嚷道:“我不管,我不上高中,我就要上畜牧学校,毕业分配后,我要骑马,我要到乌孙草原工作,我要到昭苏天山牧场当兽医,我要每天过着喝奶茶、吃手抓羊肉、骑大马的生活,就像草原上的鹰自由翱翔,我还要骑马穿过夏塔古道去南疆!……”

    “好了,不说了,我的小祖宗,你咋投错胎了呢?你应该投胎到哈萨克族家当个巴郎子的。”无奈的伊礼贤赶紧出言打断伊郁心的话语。

    他知道,自小听他讲述那次穿越南北疆之行的幺女伊郁心,一直就向往着骑马穿越夏塔古道的生活,骑马驰骋在草原是小女儿从小的情怀和梦想。

    但“木已成舟”,伊礼贤只能退而求其次,答应女儿上伊犁畜牧学校,14岁的伊郁心成了班里最小的学生。

    没有了父母的严加管教,伊郁心成了一只自由翱翔的鸽子,徜徉在畜牧学校的校园里。

    由于伊郁心成绩不错,开学那天,班主任李飞在安排班级的班委时,让伊郁心担任班里的生活委员。

    所谓生活委员,也就是每月去学校后勤部门领取学生的饭票,再逐个发给班级的同学,然后收点班费啥的。

    这个班级里成绩第一的是来自广仁乡的田草,被班主任李飞任命为班长。

    全班30多个男生中,田草是伊郁心最反感的男生了,其他男生都将她视若邻家小妹。

    只有班级长相最帅气、个头最高、成绩最好的班长田草整天板着个脸,鼻孔朝天,对她爱答不理的。

    田草的个子正抽条,长的瘦高瘦高的,伊郁心私底下给他起了个绰号“田猴子”。

    畜牧学校都是初中生考入的学生,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们对感情都是懵懵懂懂的。

    对于17岁的田草而言,班级最活跃的女生伊郁心犹如天空中那火红的太阳。

    无忧无虑的伊郁心善良、热情、大方、豪爽,整个人充满着自信。

    阳光普照大地给与人温暖,但是稍一靠近就会被它炙热的温度烤化了,而且长时间盯着刺眼的阳光,眼睛会受到伤害。

    来畜牧学校报道的第一天,自信张扬、长相一般的伊郁心就入了田草的心。

    报道那天,田草在人群中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一脸灿烂的伊郁心。

    家境贫寒的田草从小因家庭出生被人欺凌,心里很自卑,尤其是到了家境不错的伊郁心面前,自卑心越发浓重。

    人是个很矛盾又很奇特的高级动物,越自卑,往往就会以自傲的形象展现在同类面前。

    在伊郁心面前,田草用自傲狂妄、不可一世、冷漠的外形竖起了一道厚重的盔甲,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他知道自己万一丢弃这个盔甲,就会败在伊郁心的石榴裙下。

    在畜牧学校上学的第一学期,伊郁心和田草在相看两厌中渡过。

    终于放假了,家在伊宁市居住的生活委员伊郁心在班主任李飞安排下,要检查班级男女生宿舍是否锁好门,有无没锁门的现象。

    班主任李飞在放假前几天就回内地探亲了,本属于班主任检查宿舍的工作,他委托给责任心极强的生活委员伊郁心了。

    检查完女生宿舍,伊郁心来到男生宿舍,一间间细细检查着,发现班里的201宿舍的屋门没锁,伊郁心推开门走进去一看。

    班长田草还没回家,只见他坐在床边,弯着腰爬在方凳前吃饭呢。

    伊郁心愣怔一下,走上前,听到动静的田草一看,心中的太阳伊郁心走进来了,他赶紧站起来,慌乱地用身子挡住了方凳上的食物。

    见田草慌张的模样,伊郁心有些好奇,眼珠子一转,鬼机灵的她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田草见伊郁心走到门口离去,他松口气,坐在床边准备继续吃饭。

    突然,走到门口的伊郁心猛的一个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快步冲到田草的方凳前,只见一碗白开水里泡着几块硬硬的馒头。

    “田草,大冬天的,你怎么吃这个?”伊郁心关切地问道,“会吃坏肚子的,走,我请你到学校外那家回民食堂吃汤面片。”

    田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站起身对着伊郁心怒吼道:“不用你管!”

    说着,使劲甩开伊郁心拽着他的胳膊,善良的伊郁心拼命拉着他往外走,要面子的田草使劲挣脱,这一拉一扯间,俩人撞到了小方凳,铁碗的水和馒头倾倒在地上。

    看着今天的午饭就这样白白糟蹋了,田草羞恼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伊郁心见田草弯下腰要捡起地上那湿漉漉、软不塌塌的馒头,一着急,伸出脚来去踩地上的馒头。

    看着被女孩踩成泥巴状的馒头,田草气得对着伊郁心吼道:“你以为自己家有钱就了不起了吗?你太欺负人了。”

    田草吼完,怒气冲冲拿起床上的包裹朝外走去,伊郁心知道他误解她踩馒头的意思了。

    见田草气呼呼迈着大步朝宿舍外走去,她着急地一下扑倒在田草身后,双手紧紧揽住田草的腰,急切地说道:“田草,我不是那意思,真的。”

    由于扑的太急,她的鼻尖碰到田草坚硬的脊背上,顿时血如泉涌。

    感觉到鼻孔冒出温热的液体,伊郁心一看,顿时难过地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田草正粗鲁地用手掰她搂在自己腰身的小手时,听到她的哭声,心软了下来。

    不忍心转过身准备给她擦眼泪,这一转身慌乱起来,自己心中的小太阳竟然流鼻血了。

    田草心疼得跑到床前,从床褥下抽出一张卫生纸,揉成一个团塞进她的鼻孔里。

    然后又用他的洗脸毛巾在水桶里沾点凉水,给她轻轻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田草冰凉的手指触摸着伊郁心的下巴,让少女的心缩了几下,她红着脸偷偷瞄着田草的脸,英俊的五官、一脸的紧张、眸子底溢着柔和关切的光。

    快15岁的伊郁心动心了,对这个狂妄自大的男孩动心了。

    给伊郁心擦拭完脸上的血迹,田草柔声道:“你先昂下头,我看还流不流鼻血了。”

    女孩乖巧的抬头,田草小心翼翼抽出纸团,还好,鼻血止住了,他用毛巾温柔地擦拭着女孩鼻孔下的血迹。

    田草看着女孩绯红的小脸,外表长的一般,顶多算得上清秀的女孩,但就这普通平庸的五官在他眼里显得分外美丽。

    他吞咽下口水,眼睛张皇失措地看着门口,“伊郁心,鼻血不留了,你走吧。”

    从小就自信满满的伊郁心“假小子”的绰号不是白叫的,既然喜欢上这个男孩,干嘛还藏着掖着呢。

    她朝田草怀里一钻,双手环着他精瘦的腰身,侧脸贴在田草的胸膛前,柔声道:“田猴子,咱俩谈对象吧。”

    田草听到女孩的表白,鼻子一酸,收敛起自己狂妄冷漠的外表,对着女孩妥协道:“我家很穷,你不嫌弃?”

    “干嘛嫌弃,你看我是嫌贫爱富的女孩吗?”伊郁心仰脸望着田草转动的喉结,撒娇道:“好不好嘛?田猴子?”

    田草伸手搂着女孩,激动地表白道:“说话算数,我田草只跟自己未来的老婆谈对象,你长大后可要嫁给我的。”

    “嫁就嫁,你长得那么帅气,又聪明能干,我赚到了。”伊郁心眯着眼开心地笑着,“说话算数,咱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吧。”

    这对少男少女站在这间男生宿舍,用各自的右手小指勾住对方,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这对私定终身的少男少女手拉着手走出宿舍,“哎,你为啥喊我田猴子?”田草想起了刚才女孩对他的称呼。

    “谁叫你长得跟猴子一样瘦?”伊郁心甜甜地笑着。

    这个寒假,田草没急着回家,在伊郁心的介绍下,在伊宁市一家水饺食堂当服务员,端盘子洗碗来挣些生活费。

    畜牧学校在伊宁郊外,离市区太远,伊郁心想起爸爸单位每年寒假都会有些高二学生留在学校补课,他们都住在学校宿舍里。

    狡黠的伊郁心告诉爸爸,班级有个家境贫寒的男同学,在伊宁市打杂工挣钱,没地方居住。

    热情善良的伊礼贤一向敬重这些“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拼搏吃苦精神。

    也没多想,他热心地给分管宿舍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田草暂时就住在学校的学生宿舍里。

    田草和伊郁心瞒着家长开始早恋,虽说两人年纪不大,田草也就17岁,伊郁心15岁,可这俩个年轻人很理智,也很单纯。

    俩人在感情上犹如一张白纸,在校园也就是拉拉小手、搂搂抱抱,顶多就是俏皮的伊郁心啄下田草的下巴。

    班主任李飞无意中发现班长田草和生活委员伊郁心早恋,畜牧学校可是有明文规定,男女生不得早恋。

    为了顾及这两个自尊心很强的爱徒,李飞专门在班会上就“早恋带来的危害”开了场敲山震虎的主题班会。

    聪慧的田草和狡黠的伊郁心知道班主任是针对他俩的,这对学生故作糊涂,跟班主任李飞打起了太极。

    私底下,俩人的感情愈加浓厚,田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校的18元钱饭票根本就吃不饱,而18元的饭票对于女孩子伊郁心来说,又是绰绰有余。

    生活委员伊郁心每月在给班里同学发饭票时,田草的18元直接就扣在她身上,俩人合起来的36元饭票混在一起使用。

    畜牧学校的食堂里,一日三餐,这对恋人合起来打两份饭菜一起吃饭,成了一道别有风味的风景。

    李飞见他俩相爱但不越轨,学习成绩仍遥遥领先、各项活动也不耽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班长田草被李飞叫到办公室谈话,李飞再三叮嘱田草要呵护尊重班级最小的伊郁心,千万不要逾越那层底线。

    田草当然知道班主任意味深长的话语,每当被伊郁心撩拨地隐忍不住时,赶紧狼狈逃窜,在伊郁心面前消失十几分钟后,再出现在爱人的面前。

    自以为聪明的伊郁心以为这事能瞒得住家长,可在上二年级时,她早恋的事情就被细心的妈妈萧安发现了。

    在妈妈萧安的安排下,已经上班的哥哥伊郁鑫、姐姐伊郁娉打着给幺妹伊郁心送食物或衣物的旗号,来学校打探跟妹妹相爱的男孩情况。

    对于田草的为人,从多方面打听后,是个相当不错的男孩子,为人善良真诚、学业刻苦勤勉,关键是很疼爱自家妹子。

    一来二去,伊郁鑫、伊郁娉跟田草熟稔起来,每逢星期天,就邀请回不了广仁乡的田草回家里吃饭。

    伊礼贤和萧安见状,也就默然接受了幺女的对象田草来家里过星期天,夫妻俩趁机给两个孩子改善下伙食。

    一个星期天,伊郁心和田草早早完成了作业,她拉着田草骑着家人给她买的26自行车,朝大姐伊郁娉的单位赶去,她要让姐姐请她跟田草吃地摊烤肉。

    这是田草第一次来大姐伊郁娉的单位,走到银行单位大院里,田草站在院内等候,伊郁心跟小兔般蹦跳着进办公室找姐姐。

    姐妹俩走出办公室,看见田草正蹲在银行院落墙角的一辆破旧三轮车旁摆弄着。

第三十四章:秦晋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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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伊郁娉见田草对单位的这辆废弃的三轮车非常感兴趣,挥挥手说道:“田草,你要是有用,就拿走,这辆三轮车的车圈在上次拉货物被压弯了,一时半会儿没有修,前阵子单位又买辆质量好的三轮车,这辆成废品了,前几天办公室主任还嚷嚷着让收购废品的人拉走呢,我给他吱一声,你拿去用吧。”

    田草羞赧地挠挠头皮,开心地嘴角咧到耳根处了,连地摊烤肉都顾不上吃了,推着三轮车就要走。

    伊郁娉打心眼喜欢自己未来的小妹夫田草,拽着小妹和田草来到市新华医院十字路口的地摊,这里既有卖烤肉串的地摊,也有修理自行车的摊铺子。

    地摊的烤肉一毛钱一串,伊郁娉心疼正在长身体的田草和伊郁心,要了50串烤肉,田草吃着香喷可口的烤肉,喜滋滋问道:“姐,你们银行的工资挺高吧?”

    吃着烤肉的伊郁娉咽下羊肉,望着田草浅笑道:“反正我的工资比在市机关上班的哥哥工资每月多三十多块钱,我们是效益工资,比你们这些在机关上班的人工资多些,你没看到大哥比我提前两年上班,拿的工资比我少,正不服气呢。”

    说笑间,三个人吃完50串扎实的烤肉,三人美美地饕餮一顿,田草吃的肚子溜圆。

    这时修理铺也将歪七八扭的车圈卸了下来,换了新圈和新轮胎,田草骑上去一试,跟新车一样利索。

    这边的伊郁娉早将10元的修车费付了。

    伊郁心跟田草赶紧跟姐姐告别,俩人来到伊犁饭店,田草刚把三轮车停到饭店门口,就有人让田草送货,三麻袋洋芋送到西大桥菜市场,支付一元钱的劳务费。

    看着一脸喜气的田草拼命蹬着三轮车的车蹬子,驮着近200公斤的洋芋,伊郁心明白了田草要这辆破旧三轮车的最终目的。

    骑着26自行车的伊郁心好奇地问道:“田猴子,咱俩到时候毕业分配工作,每个月都有工资的,你不用这么辛苦的,早早就存钱的。”

    田草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撩起衣袖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子,嘿嘿笑着,“家里要买辆手扶拖拉机,我不打算要爸妈的钱了,我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有了三轮自行车的田草,每逢星期天起个大早,来到伊犁饭店托运货物挣钱。

    到了傍晚时分,劳碌一天的他就会给心爱的女孩买些零食,俩人坐在校园的树林下,你一口我一口吃着,简单而幸福地相爱着。

    为了多挣些钱,给家里添补家用,田草暑假和寒假基本上不回家,骑着三轮车成为伊犁饭店外拉货的运输工。

    待在家里无聊的伊郁心,有时会端着妈妈做的羊肉馅水饺、拉条子给忙碌的田草送去,有时也会帮田草在车后推沉重的三轮车。

    炎热的夏天,这对年轻人经常坐在伊犁饭店外的地摊吃几串烤肉、要两碗伊宁市土产的“三熟”冰激凌,这是当地维吾尔族百姓用上好的牛奶、鸡蛋为原料混合后,煮熟、晾熟、转熟的手工冰激凌。

    湛蓝的天空,白云轻轻的,夏风凉凉的,田草请伊郁心品尝这黄澄澄、甜美无比的冰激凌时,畅想着自己今后美好的生活。

    他说,畜牧学校毕业分配工作后,娶上伊郁心生育一个女儿,一家三口喝着甘甜的伊犁河水,过幸福而平淡的生活。

    畅想是美好的、理想是丰满的,可现实生活往往是残酷无情的,就如这对相恋情人今后的人生,谁也无法预测。

    有时候,我们常常以为自己能沿着预订的人生轨迹前行,可事实却证明,那只不过是天真烂漫的我们,从未真正了解世间的残酷无情……

    广仁乡的田坤禾一直教育孩子要诚实,幺儿田草虽说脑子活泛,倒是实诚,跟伊郁心谈对象第一年,他就给爸爸田坤禾坦言,他遇到了相伴一生的女孩,等中专毕业后,俩人参加工作,到了合法的婚龄就结婚。

    田坤禾和吉月娥生育了五个儿子,田苗娶了李梓,让他深感大儿子田苗独具慧眼,李梓又生了个大胖小子,田苗给他取名田稼穑。

    二子田穗娶了车桂花,虽说是回族,可也是勤勉孝顺的儿媳,生育了个孙子田稼轩。

    三子田庄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乌鲁木齐市某区商务局工作,听说谈了个对象还不错。

    四子田薪考上新疆师范学院,在校期间的第二年,因见义勇为救一个被几个混混侮辱的女孩,女孩被救,但田薪却被几个混混暴打一顿,脑子打残后无法上学,只好辍学回家留在广仁乡种田,最近媒婆给介绍了一家女孩,对方家的人品、外貌都不错。

    对于五子田草,这个小儿子是他最把控不住的,从小主意正,他决定还是去看看这个被儿子常常挂在嘴边的“小心肝”、“小太阳”伊郁心吧。

    这年的五一劳动节,幺儿田草没回家,托人捎信来,畜牧学校要在市体校操场举办运动会。

    田坤禾乘坐着班车到伊犁饭店下车后,虽说来新疆快30年了,他基本都是在广仁乡生活的,很少出远门。

    下了车的田坤禾迷迷糊糊走到伊犁饭店大门口,市体校在哪里,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正拦住一位年纪不大的小伙子问路,就见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推着一辆28永久自行车从南边吃力地走过来。

    这位推自行车的男子刚走到年轻男子身后,中年男子的身体摇摇晃晃着,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自行车后夹着的两本书也撒落在地上。

    年轻男子还没给田坤禾讲完市体校的位置,听到身后的响声,见有人昏倒在地,不愿多管闲事,他拔腿就走。

    田坤禾见状,赶紧上前将中年男子扶起来,瘦削的中年男子双手抱头,难受地嘟囔道:“大兄弟,别碰我,我老毛病犯了,让我躺在地上睡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瘦削男子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再看看地上脏兮兮的,田坤禾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扶着男子躺在衣服上。

    中年男子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

    这边的田坤禾又将这位男子的28自行车扶起来,支在路旁,捡起洒落在地上的两本书,蹲在男子身旁翻阅着书。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躺在地上的男子好了许多,他坐起身从上衣口袋掏出药瓶,朝手心倒了两片罗布麻,塞进嘴里,用口水顺下了药片。

    瘦削男子双手抱拳朝蹲在他身旁守候的田坤禾感谢道:“大兄弟,谢谢你了,我叫伊礼贤,你叫啥名?真不知咋样感谢你。”

    田坤禾望了眼身体恢复正常的伊礼贤,憨厚一笑,“这点事,小事,举手之劳。”

    说着话将手中的两本书递给了伊礼贤,顺便拿起自己的衣服,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伊礼贤见刚才自己躺在高个男子的衣服上,心里更过意不去了,抓着田坤禾的手打听他的名字。

    田坤禾见伊礼贤是真心感谢他,婉言拒绝道:“教书先生,你甭打听我的名了,告诉我市体校咋样走,就当是感谢我了。”

    “哎呦,市体校在飞机场路,从这里走路过去要好一阵子的,要不,你骑着我的自行车到体校,然后我再骑着自行车回家。”伊礼贤热心地说道。

    俩个大男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晃悠悠朝市体校赶去,一路上,俩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

    伊礼贤知道田坤禾比他年长三岁,田坤禾也知道伊礼贤刚从红旗路新华书店买了两本书,走到伊犁饭店时高血压又犯了。

    到了体校,伊礼贤指指防护林下的阴凉处,“大哥,自行车就停这里吧,我找找我家小闺女,听说她今天有个800米赛跑。”

    田坤禾听了,不由多看了伊礼贤一眼,心里思忖着,伊礼贤的女儿也在畜牧学校呀。

    这时,体校操场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赛场外的同学正拼命地给赛跑的女生们加油呢。

    看着跑在最前面的伊郁心,伊礼贤指着幺女自豪地说道:“大哥,你瞧,瞧见没,跑最前头的,就是我女儿。”

    顺着伊礼贤手指的方向,田坤禾看到一位短发女孩迈着长腿拼命朝前跑,身上穿着畜牧学校发的深蓝色校服。

    倘若伊礼贤不说那是他女儿,田坤禾还以为是个小男孩呢,这个女孩看上去就是个假小子。

    就在田坤禾望着跑道上的假小子快要冲刺时,发现跑道的外圈,自己傻儿子田草跟着女孩一起跑,边跑边挥手给假小子加油。

    田坤禾望着这一幕,心想,这个假小子不会是自家儿子的“小心肝”吧。

    伊礼贤见女儿冲刺拿了第一,高兴地像个孩子,大步朝伊郁心跑去。

    田坤禾也跟随了过去,田草正拿着手绢给假小子擦拭汗珠呢,从儿子那小心翼翼如获珍宝的动作、神情,他知道儿子田草将这个假小子深爱到骨髓了。

    伊郁心从余光中看到爸爸笑眯眯走过来,连忙给田草递个眼色。

    田草见状,回头跟伊礼贤打着招呼,“叔,您也来了。”

    看到伊礼贤身后高大的身影,田草诧异道:“爸,你咋来了?!”

    “哈哈哈---”伊礼贤站在田坤禾父子俩之间,“搞了半天,你是我未来的亲家。”

    伊郁心气喘吁吁地走到田坤禾身前,慌乱地欠下腰,“叔叔好,我是伊郁心。”

    “相请不如偶遇”,豪爽热情的伊礼贤拉着田坤禾父子俩到市体校对面的一家汉餐馆吃午饭。

    在伊礼贤的盛情邀请下,这天夜晚,田草父子俩住在了他家的客房里。

    晚上,田坤禾跟幺儿挤在一张床上,望着儿子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光芒,田坤禾从心里替儿子高兴。

    经过这大半天的相处,他发现学富五车的亲家是一位大度宽容、海纳百川的君子,而假小子伊郁心也是个心底善良,单纯热心的好女孩。

    有了田草和伊郁心两位年轻人相恋之事,田坤禾和伊礼贤两家人经常走动,俩位意气相投的中年人一见如故,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伊礼贤家每当田草放假回广仁乡时,萧安就会在花城商场购买些最流行的的(DI)确良布匹、结实的黄球鞋、生活用品等交给田草带给亲家。

    田坤禾也会在儿子开学之际,将家里老母鸡下的土鸡蛋、捕捞的裸腹鲟、宰杀的羊肉让儿子给他未来老丈人家送去。

    田、伊俩家已在心底结成了秦晋之好,伊礼贤和田坤禾俩人偷偷地商量,孩子毕业后分配工作时,伊礼贤去找找老朋友,就让女儿分配到广仁乡畜牧站吧。

    一想到女儿要到昭苏天山牧场骑马穿越夏塔古道,伊礼贤就忧心忡忡。

    按照毕业分配遵循户口所在地的原则,伊郁心要分配到伊宁市农牧局上班,可伊宁市的牧业村比较少,根本发挥不了她的所长。

    对于未来亲家公的建议,田坤禾一百二十个同意,俩家老人就如这对年轻恋人般,也满眼满心地期待着田草和伊郁心毕业后参加工作的幸福生活……

    回到部队后的荣昌由于军事素质过硬、各项成绩优异,又有超常的指挥能力,不日就被上级分配到驻守昭苏部队担任副团长。

    此时的荣昌牵挂着心爱的女人孔佳,上次在伊宁军区开会时看见她挽着一位英俊的军人走着,还以为孔佳恋爱了,他黯然离去。

    不甘心心上人孔佳成为别人的女人的荣昌,后来托人辗转打听到,那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军官原来是孔佳的二哥,一位年轻帅气的军医。

    这下,荣昌又鼓起了追求孔佳的勇气,在一次赶赴北京的军事培训班后,荣昌找到了孔佳。

    孔佳不在学校,据同宿舍的女同学说,她跟新结交的男友去王府井大街了。

    荣昌失望至极,给孔佳留了张便条,“佳佳,我不管你现在有无男朋友,我深爱着你并一直在等你,明日下午六点的飞机赶回新疆,倘若有缘,请来机场送我;倘若不来,永不相见,永远爱你的荣昌。”

第三十五章:私定终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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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外面游玩的孔佳回来,看着纸条上苍劲有力的钢笔字,霸道而不讲道理,她气得用手撕碎了纸条。

    心想,他荣昌以为他是谁呀,难道她孔佳是轻浮之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孔佳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她已经两年没见到荣昌了。

    机场外的停车场,荣昌静静坐在一个水泥桩子上,仰望着深邃的天空。

    今天的飞机是晚上八点起飞,他为了给孔佳一个充裕的时间,故意将飞机起飞的时间提前两个小时,说成了六点。

    手腕上的手表已经指向下午五点了,按常规说,倘若孔佳对他有情义,这个时间应该赶到机场了。

    可是他环顾四周,不见孔佳的身影,生怕孔佳看不到他,他又找了个非常显眼的位置等候着。

    手表的秒针在“哒哒哒”行走着,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没看见孔佳。

    荣昌的心揪着疼,这是他最担心的,倘若孔佳心中有了爱人,那自己将情以何堪?!

    荣昌失望地低下头望着地面上爬行的小虫,一对小虫正过着属于它们虫类的幸福生活。

    笃笃的高跟鞋跟与地面的接触声由远而近,荣昌觉察到有人经过,他双手捂着脸,低头习惯性地使劲搓了下俊脸,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当他无意抬起头平视前方时惊呆了,只见神情十分疲惫的孔佳,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象两把小刷子,亮得让人觉得刺目的一双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正似嗔含怒般注视着自己。

    荣昌不敢置信地用大掌使劲擦拭自己的眼睛后,百感交集地看着眼前这位心上人儿,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儿就消失了,心中要说的话纵然有千语万言,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有怔怔地深情凝视她。

    孔佳慢慢迈动脚步向他一步步走去,走到跟前停下脚步。

    望着这个两年多未见面的情郎,孔佳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控制自己不要失声大哭,克制着自己起伏澎湃的胸膛,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若无其事般说道:“我来送你。”

    她糯糯的话语清凉如沙漠里的甘泉一样滋润着他干涸的心,荣昌局促不安地慌忙站起来,机械般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眼睛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孔佳见他傻子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几乎快将脸蛋盯出两个洞来,她玩心一起,故意失落道:“我是晚自习时间溜号出来的,算了,我还是回去上课吧。”然后故作离去的架势。

    荣昌跟电击般一个大跨步跃到她身旁,长臂一伸将心肝上的人儿紧紧搂进怀里,

    深情凝视着比画里的女人还美上几分的小女人,荣昌勾唇浅笑,洋溢着幸福美满。

    看着笑得迷人的荣昌,孔佳脑海里跳出两个词,闷骚和性感。

    荣昌如捧珍宝般小心翼翼将孔佳搂进怀里,不管身边匆匆疾行的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忘情地啄着孔佳来……

    孔佳在军校学的是财务,四年的军校生活,跟荣昌确定恋爱关系的她每月跟荣昌鸿雁传书,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

    北京医科大学毕业生米娜˙别克波拉提,毕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搭乘班车赶去昭苏,她要跟心上人荣昌进行表白。

    当米娜鼓足勇气好不容易才找寻到荣昌时,只见荣昌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一望无垠的黄色油菜花旁慢慢骑行,他身前搂着一位娇媚的女子,俩人坐在马匹上,深情地深WEN着。

    从荣昌紧紧环着女子腰身的动作上看,米娜知道,荣昌深爱这个女子。

    这么多年,她跟荣昌相处时,荣昌都刻意跟她保持半米的距离。

    米娜失魂落魄地回到广仁乡,独自坐在姥姥田老太太的坟茔前放声大哭,哭诉自己单相思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惜,这个男人却不知道她深爱着他,爱到骨髓。

    不久,米娜接到自治区人事厅的通知,她被分配到自治区人民医院工作。

    参加工作的她决定将对荣昌的爱深埋心中,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她酷爱的医疗事业中。

    抱着继续深造的想法,米娜上班期间开始攻读研究生,在全疆麻醉学人才紧缺的局面下,开启了她麻醉医生的生涯。

    为了忘却荣昌,她加班加点、忘我的投入到工作中,对于单位开展的送医下乡活动,别人都退缩着不愿去,可米娜主动请缨前去。

    米娜常年奔波奋战在临床一线,对新生儿、高龄老人、感染性休克患者、急诊创伤失血性休克患者、合并重要脏器功能障碍患者的麻醉救治管理经验丰富,无数次将命悬一线的危重患者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对于麻醉医生,不少人认为就是给病人打一针睡着的医务者,事实上,麻醉医生除了手术麻醉外,还要承担插气管、连接呼吸机、心肺复苏等技术操作,抢救急危重症病人、术中病人出现意外的紧急应付,都极为考验麻醉医生的能力。

    在年轻的米娜看来,一名优秀的麻醉医生,就是要“做好生命的守护神”。

    她不断优化麻醉管理理念,将加速康复外科理念及麻醉学向麻醉围术期医学发展理念运用于临床,探索出一整套先进麻醉管理模式。

    这一管理模式不仅在新疆走在前列,这一精准麻醉医疗管理模式也走在了全国快速康复外科领域的前沿。

    不仅如此,米娜经常走基层送医下乡,足迹踏遍天山南北,通过举办学习班进行技术培训,为新疆培养麻醉人才尽绵薄之力。

    可是,她依然默默地爱着荣昌,每日夜深人静时,米娜将以往荣昌给她的回信翻来覆去的看着,十几封信被她触摸得起了毛边。

    米娜对于荣昌是望穿秋水的思念,而荣昌对于在北京上军校的孔佳是刻骨铭心的爱。

    要问广仁乡的田坤禾,他家养育的孩子里,他最喜欢哪一个,田坤禾肯定会笑眯眯地回答,女儿田豆。

    老天非常眷顾田豆,她不仅遗传上父母最优秀的基因,长得貌美如花,个头很高,有一米七的大高个。

    而且还有聪慧的脑子,初三那年考上伊宁卫校的田豆毕业后,被分配到伊宁市人民医院当一名护士。

    护士是个很辛苦的工作,经常上夜班,在寂静的夜晚回租来的住房对田豆来说,是件很头疼的事情。

    路上会经常碰到醉汉骚扰她,于是,只要上夜班,交接完工作后,田豆宁可在就诊室的靠椅上蜷缩一晚上,也不回租房,到天亮后她才回租房休息。

    年轻漂亮的田豆就这样小心谨慎地尽量避免碰上流里流气的男孩骚扰,可还是碰到了。

    真是怕啥来啥,这天,田豆下班后从医院出来,走了一截子路,发现身后紧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孩朝她吹口哨。

    恰巧,公共汽车停靠在路边,为了躲避这两个男孩的骚扰,田豆脑子机灵一转,上了公共汽车。

    没想到,这两个十八九岁的男孩也尾随了上来,公共汽车人很多,田豆想着可能会安全些。

    可是这两个男孩一前一后挤在田豆身旁,田豆被这两个男孩骚扰着。

    人员拥挤的公共汽车,大家都挤挨在一起,没有多余的空隙,两个男孩一前一后肆无忌惮地对着田豆上下其手,吃起了豆腐。

    田豆又羞又恼,使劲用肩膀顶着两个男孩的触摸,可是一个咸猪手还是肆无忌惮地欺负着她,甩也甩不掉。

    就在这时,田豆身后30度角的贾希看到这一幕,他使劲挤在田豆身旁,一把将田豆拉进自己怀里,用手使劲搡了下两个男孩。

    两个男孩每人从裤兜里掏出匕首准备威胁贾希,贾希左手撸起右手的袖子。

    看着贾希胳膊上的纹身,两个男孩低头哈腰讨好地笑着。

    下了公共汽车,田豆长长吐口气,对着贾希匆匆离去的背影喊道:“谢谢你,你叫啥?”

    贾希连头都没回,扬声道:“甭谢。”

    望着贾希离去的背影,田豆失望地朝租的小屋走去。

    这天,正在医院上班的田豆听到护士办公室有人敲门,她扭头一看是二哥田穗。

    今天病人少,田豆给同事打了个招呼,脱下白大褂就跟随哥哥走出去。

    兄妹俩来到大院,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瘦高个,留了一头齐耳的长发、喇叭裤,一脸的不羁和随性,竟然是那天在公共汽车上给她解围的男子。

    田豆顾不上跟哥哥田穗说话,也没心思询问哥哥找她什么事,她小兔般跳到贾希身后,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欢快的声音打着招呼,“你好,咱俩又见面了。”

    田豆说完,双手放在身后交握着,轻盈的身子微微晃动着,阳光可爱,眼前这个跳脱开朗的女孩,就这样无意之中晃进了贾希的心里。

    “哦,是你,你咋在这里?”贾希的心脏砰砰直跳,那天的田豆被两个男孩欺负的,羞涩而又胆怯的样子,不是他喜欢的那类女孩。

    曾锒铛入狱的贾希,在内心无比渴望一个灿烂的犹如太阳般的女孩,来照耀他自卑阴暗的心灵。

    面前的这个女孩就是他最渴望的类型,无忧无虑,恣意而张扬的笑容。

    “贾希,你咋认识我妹子?”田穗见自家妹子把他这个亲哥哥晾在一边,跟贾希套近乎了,心里格外不爽。

    熟稔贾希性格脾气的田穗,从贾希那饥饿恶狼般看到肥肉的发亮眼神,知道贾希看上自家妹子了。

    田穗走上前,一把将田豆拉在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妹子身前,不悦的口气对着贾希嚷嚷道:“这是我亲妹子,你别有太多的想法。”

    听了好友的话,贾希熠熠生辉的眸子顿时暗淡下来,低着头没再看田豆。

    田豆见状,对着身前的田穗扬声道:“二哥,你啥态度呀?!那天在公交车上,有两个混混欺负我,是他救了我。”

    “哦,好了,贾希,就当我刚才在放屁。”田穗性子直爽,真诚地道歉。

    贾希嘴角微微向上苦涩地咧咧,算是回答,也没吭气。

    “走,咱们三个吃地摊去。”田穗推推贾希的肩膀,对着自己妹子说道:“哥请你吃烤羊肉、烤包子。”

    三人来到新华西路的地摊前,田穗点了50串烤羊肉,田豆开心地吃着烤肉,好奇地问沉默寡言的贾希,“贾希,那天,你撸起袖子,那两个混混突然对你毕恭毕敬的,能让我瞅瞅你胳膊上啥东西?”

    “豆豆,别整天没大没小的,喊贾大哥,贾希比你大7岁呢。”田穗教训着自家妹妹来,“我咋发现老爷子把你宠的没一点人样了呢?!真是越大越没礼貌了。”

    田豆从小被哥哥、弟弟让着长大的,有些率性而为的性格,她不悦地对着哥哥皱着鼻尖,快速地怨怼,“贾希、贾希、贾希,我就喊贾希,挨着你啥事了?!”

    贾希被田豆俏皮的举止给逗笑了,见田穗继续对着妹妹吹胡子瞪眼睛的,老好人般调和道:“好了,就让豆豆喊我名字吧,只要她喜欢咋样都行。”

    田豆看着贾希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激动地指着贾希的嘴角兴奋道:“你多笑笑,你知道不?你这样微笑的样子好迷人呀。”

    见妹妹右手的食指快要指到贾希嘴角了,田穗出手拍了下妹妹的手背,递给她一串烤羊肉,“赶紧用烤羊肉堵住你的嘴巴。”

    三个年轻人说笑着,这时,田豆才想起来哥哥来找她有什么事,“二哥,你今天找我有啥事?”

    田豆的话让田穗愣了一下,他慌乱的眼睛躲闪着妹妹的目光,慌里慌张地指指对面的贾希,说道:“哥那个啥,哥今天找你是帮贾希要那个啥,那个啥的?就是女人吃的堕胎药。”

    田穗的话让贾希正往嘴里塞烤肉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意味深长的眼睛看了田穗一眼,低下头闷声不吭。

    桌底下,田穗用脚尖踢了下贾希的小腿,提醒贾希不要戳穿他的谎言。

    田豆不由多看几眼低头吃烤肉的贾希,失望地张着嘴轻轻点点头,嘴里轻声道:“哦。”

第三十六章:私定终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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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希抬起头看出田豆略微失望的神情,心中不由一窒,心好像疼了起来。

    田穗为了把戏做足,吃完饭后,他让贾希跟随田豆去医院拿堕胎药,自己坐在地摊前跟摆地摊的维吾尔族小伙交流摆地摊的利润。

    贾希跟田豆一前一后朝医院走去,看见活泼外向的田豆蔫头耷脑地一个劲低着头往前走,好几次差点跟对面的行人碰上。

    在田豆快要跟路旁的杨树发生亲密接触时,贾希一把拉住田豆,红着脸低喃着解释道:“那堕胎药是我一个朋友要的,药店没这药,田穗说你能想出辙来。”

    贾希没敢告诉田豆,她二哥田穗挣了点钱后,瞒着妻子车桂花在外面有了女人,女人怀孕了,正拿着腹中的孩子要挟田穗跟妻子离婚呢。

    田穗跟车桂花感情深厚,哪里会舍得跟妻子离婚,再说了,车桂花给他生了儿子田稼轩后,现在又有了身孕,估摸着是个女孩。

    “家花没有野花香,野花没有家花好。”为了甩掉纠缠不休的野花,田穗跟野花商量,给她一定的经济补偿,打掉这个孩子。

    “真的,不是你的女人要用?吓死我了。”田豆恢复了刚才的活泼,浑身轻松地用手轻轻拍打着自己高耸的胸膛。

    看着田豆的动作,贾希的心暖暖的,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瞥过她的胸前,实话实说道:“我从没谈过对象呢。”

    田豆一听,羞涩地笑着跟贾希商量,“哎,我看你很厉害的样子,我上夜班都不敢回租的小屋,一路上经常碰到骚扰我的人,要不,你晚上接送我咋样?”

    “你就不怕我骚扰你呀?!”贾希难得开起了玩笑。

    田豆摇摇头,“咋会呢,你跟我哥是好朋友呀。”

    看着巧笑嫣嫣、娇羞可人的女孩,贾希情不自禁伸手牵住田豆的手。

    田豆本想挣脱,可抬头见贾希睨向自己的目光黯邃,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深得好似可以把人吸进去。

    于是乎,田豆不挣扎了,乖乖地任凭贾希牵着她的手朝医院走去。

    这天起,贾希给田豆当起了护花使者,他为了方便,为了避免田豆日晒雨淋,他没买自行车,而是买了一辆三轮车,在伊宁市刚流行的那种带着敞篷的拉运乘客的三轮车。

    细心的贾希为了接送田豆方便,又专门在田豆租的那个院落附近租了一间小屋住下。

    白天,贾希骑着三轮车送田豆上班后,他就忙着跑生意,最近他跟田穗两口子合伙在新华西路摆了两个地摊,田穗是老板,车桂花是大厨,贾希是帮厨兼着跑腿采购的活。

    三个月下来,他们三人挣了不少钱,田穗和贾希发现摆地摊要比赶巴扎的利润还要大。

    每天晚上十二点收摊后,正好赶上下夜班的田豆回家,贾希拿着烤肉串啥的,急冲冲到医院去接田豆回家。

    没心没肺的田豆坐在敞篷下的软椅上,手里拿着烤羊肉吃着,不时俏皮地对着蹬车镫子的贾希的背影吆喝道:“驾,吁---”

    前面的贾希听着田豆如同吆喝马牛般指挥他,也不生气,他在田豆的指挥下骑的时快时慢,他清俊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发现自从结识田豆后,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后面的田豆幸福甜蜜地笑着,20出头的她已经对贾希有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愫。

    夜深人静,贾希拿着田豆给他买的鞋袜、刮胡刀傻傻地笑着,畅想着明天想什么办法逗田豆开心……

    单纯的田豆跟贾希朝夕相处,天长日久,日久生情,俩人偷偷地谈起了恋爱。

    漂泊不定的贾希一直都想有个安稳的家,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他从跟田穗合伙的资金抽回了两万元在斯大林街买了套小院,大概三分地,土木结构的房屋,位置相当不错。

    在买房时,田穗陪他一起参谋讨价还价的,四处打量着贾希的小屋,田穗打趣道:“贾希,咋,有女人了?也是,你早该成家了,我儿子田稼轩都两岁了,你赶紧成家,让你媳妇生个女儿,咱俩好结成儿女亲家。”

    贾希用手试着木框的玻璃是否牢靠,也没敢接田穗的话茬,他知道田穗绝对不会同意他跟田豆的事,一直将他和田豆谈对象的事瞒着好友呢。

    再说了,让他咋样回答舅子哥,难道傻傻答应舅子哥提出的结娃娃亲的建议,到时候,舅子哥看见竟然跟自家亲妹子结娃娃亲,还不得把他贾希大卸八块?!

    贾希只是装糊涂没听到田穗的建议般,打着哈哈。

    将自己的家收拾地利利索索后,贾希骑着他的三轮车载着心爱的女人来到小屋。

    看着这温馨的小屋,不大不小的三间屋,田豆开心地打量着,她触摸着进屋门的门栓是否牢靠。

    贾希站在身侧,将田豆堵在门后的墙角,专注而深情地凝望着她。

    抬眼看着贾希又长又密的睫毛,屋外的阳光洒在他的睫毛上,落下斑驳的阴影,立体瘦削的五官被光影勾勒得越发迷人,有种勾人心魄的吸引力。

    田豆下意识地吞咽下口水,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之后,她的脸颊已通红,犹如煮熟的大虾,遍体的发热。

    贾希低头在田豆耳畔轻语道:“豆豆,嫁给我吧。”

    这一夜,田豆没回租来的小屋居住,而是留在了贾希家过夜……

    毫不知情的田穗见好友最近是喜上眉梢,春情荡漾,平日里寡淡的眉宇常常掠过浓浓的愉悦,干啥都有浑身使不完的劲儿。

    田穗知道,贾希这是有女人了。

    一天清晨,田穗到贾希家通知他,今天多采购些羊蹄子和羊头,最近胡辣羊蹄、凉拌羊头肉的生意特红火。

    他敲了半天门,贾希才磨磨蹭蹭走出来,眼光躲闪着没敢看田穗。

    田穗交代完,打算离开,见贾希没一点让他进屋的意思,突然有了玩心,他要看看贾希的女人究竟长啥模样,竟然被贾希藏了这么久,也没领出来让他这个好友见见面。

    田穗站在小院对着紧闭的房门嚷嚷道:“嫂子,嫂子,我是贾希的兄弟,出来下。”

    不一会儿,屋门开了,田穗目瞪口呆看着站在屋门口穿着秋衣秋裤的女人,气得差点七窍流血。

    田穗四处张望着寻找家什,看到门口的扫帚,拿起扫帚就朝贾希头上没轻没重地抡去,边抡边骂:“妈的,贾希,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他妈竟然吃到我妹子身上了,祸害我妹子,你他妈是东西吗?!”

    见哥哥发狂地暴揍着自家男人,田豆扑上来,护住毫不还手的贾希,对着哥哥吼道:“别打了,他现在是你妹夫,我俩已经领结婚证了。”

    “啥?!你说啥?!”田穗手指着贾希质问着妹妹,“你嫁给他,咱爹同意了?”

    “我没告诉咱爸妈,我自己的主意,告诉爸妈,他俩绝对不同意的。”田豆实话实说。

    田穗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那你从家里偷出来户口本,偷偷跟他领证的?!”

    田豆用手抚摸着丈夫的头皮,解释道:“我毕业分配后,就把户口落在伊宁市了,户主就是我。”

    田穗一听,把手上的扫帚扔到地上,蹲在院中,双手抱头呜呜地哭着,“这可咋办呀,我给老爸咋交待呀,我引狼入室,我助纣为虐,我送羊入虎口……”

    看着田穗痛哭流涕地自责,贾希扑通一下跪在好友田穗的面前,直着腰平视着田穗,认真请求着,“二哥,我是真的爱田豆的,你就认了我这个妹夫吧,老爸老妈那里还得靠你美言几句的。”

    田穗见一向孤傲不羁的贾希竟然为了妹妹田豆给他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心软了。

    可一想到,贾希瞒着自己偷偷摸摸干的这事,跟吃了几百只苍蝇似的,他用手掌擦着眼泪,斜睨了贾希一眼。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脊背躺在地面上,使劲用双脚蹬着贾希的上身。

    贾希就这样一动不动任凭他发泄,看着二哥又像小时候那样受了委屈躺在地上蹬双脚耍赖的动作,田豆知道,二哥这是从心底原谅贾希了。

    直到田穗蹬的累了,他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幽幽地说道:“贾希,若你以后做对不起我家妹子的事,我卸了你两条胳膊。”

    贾希一听好友的话,站起身伸手拉起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田穗,“二哥,放心,我对田豆好一辈子的,你就看着吧。”

    田穗伸手拍打着屁股上的灰,摆起了大舅哥的谱,对着贾希厉声训斥道:“赶紧儿,吃完早饭,去你那个维吾尔族朋友那里多买些羊蹄、羊头的,记住讨价还价,把价格压低些。”

    望着田穗边拍打身上粘的土边朝外走去,贾希右手摸着后脑勺乐得呵呵直笑,舅子哥这关总算过了,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每年的11月到12月是伊犁地区的哈萨克族牧民进行“冬宰”的季节。

    哈萨克牧民们会挑选膘肥体壮的牲畜屠宰,并按照传统方法将肉分割后进行晾晒或熏制处理。

    “冬宰”这一习俗在哈萨克族牧民中世代沿袭,这一习俗既是对一年丰收的庆贺,也是家人严冬御寒储备必要的能量,邀请亲朋共进午餐来增进亲朋感情的方式。

    在新疆生活多年的田坤禾,已经在生活习俗上过着跟哈萨克族牧民相同的生活习惯,双腿轻松盘在土炕上几个小时纹丝不动。

    每天清早必喝一碗香喷喷的奶茶,大口吃着手抓羊肉,大口喝着马奶酒。

    从生活习惯上,看得出来,田坤禾一家早就融入到草原牧民的生活中了。

    自从包产到户以来,田坤禾家的生活越来越红火了,这年春麦、冬麦、玉米都获得了大丰收。

    就连伊犁河的裸腹鲟他都捕获了二十几条,晾晒成鱼干在寒冷的冬季享用。

    按照草原哈萨克牧民的生活习惯,这一年,家庭开始殷实的田坤禾宰杀了一头牛,邀请亲朋好友来家里吃牛肉。

    除了亲妹子田坤蓉、侄女庞咚咚一大家子,二嫂张花、侄子田石头外,他还邀请了伊宁市上班的侄子田柳一家三口。

    未来亲家、至亲好友伊礼贤也在邀请之内,上周他在伊犁河捕捞几条裸腹鲟,亲自送到伊礼贤家时,得知伊礼贤又要帮助田柳单位在围墙上免费书写宣传标语,这次标语书写规格大、字数多,伊礼贤要幺女伊郁心和田草帮忙,今天的家宴伊礼贤一家参加不了。

    大兄弟汪凌家堂屋有张大炕,田坤禾将两张长条矮茶几拼成一条长方形的茶几,请前来的亲朋好友盘腿坐在炕上吃午饭。

    妻子吉月娥的红烧牛肉是一绝,二儿媳车桂花的皮牙子清炖牛骨头更是在广仁乡家喻户晓。

    一家人忙碌着,在锅灶前煮牛骨头的二儿媳车桂花告诉婆婆吉月娥,小姑子田豆回家过“冬宰”节,丈夫田穗也要带个好朋友回来。

    午饭前,田坤禾最疼爱的小女儿田豆先进了家门,大半年没见到女儿的吉月娥开心拉着女儿的手,嘘寒问暖的。

    突然,眼睛毒辣的吉月娥望着女儿开阔的眉宇,冒出一句话,“田豆,你在外面有男人了?”

    正发愁着如何告诉妈妈,她瞒着家里长辈跟贾希领取结婚证的田豆,双手搂着妈妈的腰身,羞赧道:“妈,他是个好人,对我特好,比爸爸对你还要好。”

    “真是女大不中留呀,咋,他今天也来了?不会是你二哥带的那个朋友吧?”吉月娥望着羞赧的女儿猜测道。

    见田豆点点头,吉月娥低声呵斥道:“这个老二,从小就鬼心眼,长大了还这样,跟你合起伙来瞒着我跟你爸。”

    “妈,你要帮帮我,在爸爸面前说说好话。”田豆跟妈妈撒起娇来。

    吉月娥不甘心道:“你都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能让妈咋做?!”

    母女俩说话间,就听到田穗的铛铛机开进院子来,只见田穗带着贾希来到灶台旁。

    贾希双手提着厚重的礼品,见到吉月娥鞠个躬,谦卑道:“妈妈好,我是贾希。”

第三十七章:作浪兴风

    (一)

    如今,在美丽新疆,最常听的一个词叫“YUAN疆”,最久远的一个词叫“口里人”。

    “口里”是上世纪初新疆人对关内地区域的统称,嘉峪关以东地界称为口里,以西统称口外。

    从爷爷奶奶那代起就在新疆生活,若从解放后算起,我们这个年纪的人算是口里人的第三代人了,也可说是第一批YUAN疆人的孙辈。

    每当在表格填写自己祖籍时,一笔一划认真得写着“山东”二字,这个平常的省份却每次让我的心底柔软而泥泞起来,祖籍这词已成为我们这代新疆人遥远而亲切的念想和牵挂。

    (二)

    作为土生土长的新疆人,一直有用笔讲述父辈们建设美丽新疆艰难故事的情怀,每逢提笔心露怯意,迟迟不敢动笔,生怕自己写不出那段厚重而悲壮的建设史。

    在2020年这个永载史册的庚子年里,伊犁河谷的防疫工作向好,5月初开始将酝酿多年的想法付诸于行动,动笔写了这部的大纲。

    6月上旬大纲润色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搁置在一旁。

    6月中旬与我的责编谢谢联系,向她请教,20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我将写一部庆祝建党百年的历史。

    谢谢鼓励我,随时发文都可以,于是信心百倍,又用了20多天完善补充这部的大纲,数次易稿修改大纲,前前后后近两个月。

    标题也由最初的《天山行》、《闯天山》、《天山脚下》、《敢叫日月换新篇》,经过反复斟酌几次更改,定为现在的《走西口之天山行》。

    《走西口之天山行》共分为三卷,上卷标题《茅封草长》,中卷标题《艰苦奋斗》,下卷标题《方兴未艾》。

    写上卷茅封草长时,仅仅3万字就用了我近20天的时间,跟在世的老人们请教当年的情景,收集资料。

    既要写出新疆传承的这种独有的西域特色,又要讲述那段苍凉的历史,还要兼顾到网发文的相关规定,劳心费神,痛苦着、快乐着、也被爷爷奶奶辈及父辈们建设新疆那段艰难时期的事情感动着。

    “各民族跟石榴籽一样紧紧团结在一起”,对于有些人而言,只能理解她流于表面的肤浅含义,作为土生土长的新疆人,深知这句话凝聚着新疆各族人民紧密团结、艰苦奋斗共建美丽新疆的血泪和汗水,民族情血浓于水。

    (三)

    这部《走西口之天山行》是我的第三部现实题材,也是“乌孙山三部曲”之三。

    看过我前两部现实题材的大大们和笔友们会发现,民族团结的基调始终是我的灵魂,蕴含在字里行间中。

    写于2019年11月底、完本于2020年3月10日的第一部现实题材《乌孙山下》(“乌孙山三部曲”之一),主人公在2017年元旦,保鲜库着火损失惨重、遭遇困境之际,布拉克村的各族村民纷纷前来主动帮助清理废墟,并送来了一罐手抓羊肉、一坛油辣子、一壶纯牛奶、一包酸奶疙瘩、一些土鸡蛋、一袋子牛排……

    这些微不足道的食物,这感人至深的民族情唤起了主人公生活和拼搏下去的勇气……

    写于2020年1月27日,还在连载之中的“乌孙山三部曲”之二的《宁西河畔大地情》中第二部《抗疫扶贫卷》中,主人公傅淼淼和同龄的巴哈提在木图村的生活和工作紧扣民族团结的基调。

    《宁西河畔大地情》第三部《砥砺奋进卷》中主人公由青涩、稚嫩逐渐走向成熟的过程中,离不开不同各民族好友的帮助和支持,有回族好友马虎、哈萨克族好友巴哈提、维吾尔族好友亚森江、汉族好友王辉等,始终贯穿着民族团结的情怀。

    将“民族团结”的主题始终贯穿于字里行间里,不是我刻意而为,是因为生于斯长于斯的新疆各族人民,不是将民族团结挂在嘴边,而已将民族团结融进了自己的骨血里、灵魂里和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

    (四)

    人生的阅历是笔财富,我相信;

    善良是一封推荐信,诚实是一张信用状,我坚信。

    毕业于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本科生,从事过七年教师,因文笔还算凑合,后改行当过机关秘书,担任过机关单位主要负责人,曾在暑假走街串巷卖过啤酒,下乡驻村开展脱贫攻坚工作,挽起裤腿在田间地头给各族农民的小麦、玉米浇过水,帮所驻村的农民采摘扎手的藏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到乌孙山草原为牧民宣传政策、帮过结对子贫困户利用微信卖过鸡蛋和吊死干……

    在未下乡驻村以前,曾常常感叹机关单位“白加黑”、“五加二”没有加班费的工作状态是最忙、最累而又最辛苦的。

    可是驻村几年的生活,完全融入到各族农民的生活里,与农民朝夕相处,把自己当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来品味现实生活时,才恍然发现,原来,天下最苦的就是农民。

    如今的网络充斥天下的大都是过瘾的玄幻、悬疑的爽文,就用我微不足道的笔来讲述农民的故事吧,用血汗种植庄稼的农民也都有自己的爱恨情仇,虽然苦累酸辣,但总归是接地气的生活。

    再次感谢网给予我讲述现实生活故事的机会,感谢我的责编谢谢,是您的鼓励让我信心百倍。

    喜欢我的大大们给投以宝贵的推荐票,帮着宣传下,伊语涤生在这里提前谢过了。

    伊语涤生

    2020年7月5日

第三十八章: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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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出点名堂的田柳在炕边的田豆和身旁的贾希身上睃视着,内心猜测着,贾希不会是堂妹田豆的男人吧。

    田穗见弟弟田薪不在堂屋,扬声问着妈妈吉月娥,“妈,田薪呢?”

    “你弟去对象家帮着打扫羊圈去了,今儿个不回来。”田坤禾替不在状态中的妻子回答,他觉察到妻子今天坐立不安,如坐针毡。

    喜欢显摆的田石头出言取笑道:“小叔,你咋能让田薪跟韩老汉家的丫头谈对象呢,韩老汉家是出了名的穷光蛋。”

    “石头,你把嘴给我夹紧啥,我看你是忘了本了,你家好日子也没过几天,咋就忘记你家当年穷得叮当响的日子了……”田穗不耐烦地怨怼着田石头。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到爸爸厉声呵斥道:“田穗,咋这么多话,赶紧招呼你朋友吃饭。”

    为人憨厚的田坤禾生怕儿子说些难听话,让张花娘俩下不了台。

    亲朋好友都到齐了,田坤禾招呼着大家吃起午饭来,堂屋里的人被吉月娥的红烧牛肉和车桂花做的清炖牛骨头吸引住了,各个甩开膀子吃起来。

    田杉抱着嘟嘟爱不释手,他盘坐在小婶吉月娥身侧,娘俩换着抱小嘟嘟,换着吃饭。

    穆浣夫妇俩总算腾出空来吃一个舒心的午饭,田坤禾生怕耽误田杉下午的课程,他伸手去抱嘟嘟,田杉把身子一侧,撒起娇来,“小叔,下午一节体育课,一节劳动课,你就让我留在家里抱抱小嘟嘟嘛。”

    看着田杉心疼地抱着侄子,田坤禾总归软了下来,他第一次答应应允自家的孩子不上课,心里还是有个想法,希望小嘟嘟能拉近田柳、田杉兄弟俩的感情。

    田穗摸着田杉的脑袋,说着心里话:“狗剩子,你在咱爹这里,可是出现了好多的破天荒,咱爹也就对你和田豆这样,对我们哥几个都是马鞭子伺候的。”

    亲朋好友们吃的心满意足离开后,吉月娥拉着穆浣来到田柳来广仁乡住的那间客房。

    在穆浣的要求下,田柳一家三口计划在小叔家住上一晚上。

    准女婿贾希也没走,他跟田豆留在义父汪凌家,田豆拉着汪凌的手将她和贾希领证的事坦言告诉了义父。

    汪凌一听,慌了神,“哎呦,我的小乖乖呀,你这是捅大篓子了,你爹这脾气,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倔强起来,那也是要命的。”

    田豆拉着义父的手摇晃着,哀求道:“义父,您就帮帮我呗。”

    汪凌无奈地摇摇头,对着局促不安的贾希问道:“小贾呀,苦肉计你会不?”

    见贾希茫然的神色,汪凌着急地出着主意,“你老岳父心软,你现在就跪在他门口,不到两个小时,他就认你当女婿,不过,以后不会给你好脸看的,这,你得受着,也是你应该受的。”

    贾希一听点点头,坦诚相告:“义父,我跟豆豆就怕爸妈不同意,才来个先斩后奏的,我知道,错在我身上,别说跪两个小时,就是让我跪三天三夜,我眼睛都不带眨的。”

    田豆拉着贾希的手双双跪在爸妈的屋前。

    而田柳的客房里,嘟嘟已经睡熟了,穆浣对着用湿润毛巾擦拭嘟嘟小脸的田柳说道:“我去找田杉说说话。”

    穆浣走出客房,看见小叔小婶门前跪着田豆和贾希,也没多问,她知道这对小俩口正在负荆请罪呢。

    刚才田穗钻到客房找田柳想办法,田穗告诉田柳,贾希跟田豆瞒着大人偷偷领取结婚证了,待会儿老爷子田坤禾发火时,让田柳帮忙说说话。

    穆浣走出小叔家小院,看见院子前的一棵百年古树下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是小叔子田杉。

    田杉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是嫂子穆浣,他赶紧站起身来,对着穆浣微微欠身打着招呼。

    这半天的相处,穆浣发现,田杉被小叔田坤禾夫妇教育地很好,有教养、心底善良、为人敦厚。

    穆浣指指树下的那块横木,“坐,坐。”说着她顺便坐在了横木上。

    田杉微微愣怔一下,也坐在了横木上,“嫂子,嘟嘟睡了吗?”

    穆浣扭脸望着关心嘟嘟的田杉,点点头,“田杉,小叔一家对你真好。”

    田杉仰脸望着黑魆魆的夜空,幽幽地说道:“是的,嫂子,这个世界上,只有小叔一家人对我最好,小叔小婶待我比他亲生儿子都要好,我心里清楚着呢。要是这个世界没有小叔,我都不敢想象,我会过怎样的生活。”

    “田杉,别生你哥的气。”穆浣听了,心里很难过。

    田杉淡然地笑了笑,“嫂子,以前小时候,心里还埋怨哥哥不管我。现在,我谁的气都不生,都怨我自己,广仁乡的有些人家私下里议论我,说我是不祥之人,命硬,克死了爸爸妈妈,我不怨别人。”

    田杉说完后,泪眼朦胧的低下头,用手局促不安地撕扯着衣襟,一言不发。

    可是细心的穆浣还是看到了田杉眼里滴落的颗颗泪珠,穆浣伸手将小叔子肩膀揽住,她不知说什么好。

    此刻的穆浣才感觉到,丈夫田柳对小叔子多年置之不理、放任自流,对年幼的田杉造成怎样的伤害。

    她也恍然发现,作为嫂子,自己做的也很失职,她嫁给田柳快四年了,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小叔子田杉。

    田柳安顿好儿子嘟嘟睡熟后,也走出了屋门,走出院落,看着妻子在轻拍着弟弟瘦弱的肩膀。

    田柳轻轻走到俩人面前,低声道:“狗剩子,你恨哥吗?”

    田杉望着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话的亲哥哥。

    他仰着青涩的小脸,双眼含着热泪,用手背擦拭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泣不成声道:“哥,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我知道,你、姐姐,还有妈妈都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命硬,克死了咱爸,咱妈也被我克死了,所以你们都不喜欢我。你们离我远点是对的,我不埋怨你,只能怨我自己。”

    田柳心里揪得生疼,撕心裂肺的疼,一语不发。

    田杉右手擦拭着眼泪,想着这么多年来亲哥哥亲姐姐都离他远远的,生怕沾上他的晦气。

    小小少年委屈地对着哥哥高声吼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我也想被爸爸妈妈抚养长大,可是,难道爸妈死了,我心里好受吗?你怨我,姐姐也怨我,我咋办?我埋怨谁去?我只能恨我自己,只能恨我自己,呜呜呜----”

    田杉哭得悲痛欲绝,田柳一把将弟弟搂进怀里,用手摩挲着弟弟的脊背,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弟弟的脊背上,“对不起,狗剩子,是哥的错,都是哥的错。”

    在哥哥的怀抱里,让少年田杉回想起妈妈在世的日子,他双手环着哥哥的腰身,哭得稀里哗啦的,让旁边的穆浣也情不自禁地低声抽噎起来。

    田坤禾屋前的田豆对着紧闭的屋门哭诉道:“爸妈,您二老就原谅我俩吧,我实在太爱贾希了,知道您们不会答应我俩的婚事的,才瞒着大人偷偷领了证,爸妈,呜呜呜----”

    田坤禾躺在床上,捂着胸口一声不吭,他心里的气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对于女儿田豆,他将对夭折的大女儿田叶的爱也全部倾注在田豆身上了。

    没想到,田豆竟然被自己宠溺地目中无人了,结婚这么大的事都能瞒着他。

    闭着眼睛闷声不语的田坤禾在屋外的汪凌、田柳的呼唤下,勉强下了床,迈着虚步走出屋门口。

    看着深秋季节跪在地上的田豆,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田坤禾再看看板上钉钉的准女婿贾希,气得抬起脚,在贾希的肩膀上使劲一蹬,把贾希蹬倒在地,厉声地呵斥道:“都给我滚起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说完,田坤禾扭头走进屋里,关上屋门再也没出门。

    屋外的汪凌连忙拉起倒在地上的贾希,开心地说道:“快,快,快,你老岳父认你这个女婿了,扶着豆豆到我的屋里休息吧。”

    贾希搀扶着腿脚酸麻的田豆,俩人微瘸着跟在汪凌身后朝汪凌家走去。

    看见这一幕,田柳夫妇俩、田穗夫妇俩以及田杉都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屋里休息。

    清晨,儿媳妇车桂花早早做好了早饭,一家人围坐在不大的堂屋吃饭。

    汪凌喝着热气腾腾的奶茶,看着田穗怀里抱着两岁多的田稼轩,田柳抱着三个多月大的穆梁瞻,车桂花又隆起了五个月的身孕,就连田豆也怀了娃,看着低头喝奶茶的田坤禾激动地说道:“田老弟,咱老田家人丁兴旺呀。”

    听着老大哥的话语,田坤禾憋闷的心情好了许多,指指车桂花对着汪凌说道:“老哥,田穗的第二个孩子,到时候,你取个名吧。”

    汪凌听了,豁牙的嘴巴抿笑着,“名儿,我早想好了,昨夜,我跟贾希聊了一晚上,我们爷俩也给豆豆的孩子取好名了,现在不告诉你。”

    看着好友难得开心地卖关子,田坤禾憨憨一笑,“随你,随你,只要你高兴,咋样都行。”

    田坤禾见侄子田柳不时瞄几眼闷头吃饭的田杉,他想起田杉上学的问题来,“柳子,田杉马上要上初三了,咱广仁中学教学质量总归比不上伊宁市三中或八中,你看是不是跟伊宁市学校联系下,让咱田杉到伊宁市上学。”

    田柳喜出望外,高兴地应允道:“叔,昨晚我跟小浣还说这事呢,我这次回去就办我弟的转学手续,就让他住在我家吧。”

    “不,我不住你家,我要住校。”一早上闷声不语的田杉抬起头反驳着。

    田柳见弟弟主动跟他说话,虽然是反驳的话语,可田柳的心里也很舒服。

    说不出什么原因,也许田柳从狗剩子眉眼间看到了妈妈的影子,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田柳看透也看淡了许多事情、

    昨天见到弟弟后,内心充斥着浓浓的自责感,他想弥补多年来对弟弟的忽视和冷漠。

    “弟,住校花不少的食宿费,再说了,学校伙食赶不上家里,你正在长身体,营养得跟上,瞧你这个头,也就一米七,哥在你这个年龄都窜到一米八了。”田柳笑望着弟弟。

    田杉见哥哥朝他亲切的笑着,心里一暖,低下头嘟囔道:“姐这些年一直给我邮寄生活费呢,爸妈单位每年给我抚养费,小婶婶都给我存着呢。”

    吉月娥连忙对着田柳说道:“柳子,你弟上学的生活费,你就不发愁了,这些年来给他零存整取,已经存了千把块钱了,够狗剩子用的。”

    田柳一听,惭愧地问道:“叔、婶,你们咋不用呀?这么多张嘴都等着用钱呢。”

    田坤禾宠溺地望着身侧的田杉,“田杉就是我的小儿子,养活他还能靠公家的抚养费呀?把小桃和公家给田杉的钱存起来,以后,他想干啥有点资本了,是不,田杉?”

    田杉幸福的眼神望着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的小叔,点点头,“叔,婶,我好好学习,长大了,有本事后,给你们养老,以后你俩老了就跟我过。”

    田柳听了弟弟的话,惭愧地落泪了。

    贾希见好友田柳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掉进了碗里,以为田柳担心弟弟田杉食宿在学校,吃住赶不上家里,扬声劝道:“柳子,田杉弟的事你甭担心了,我每周给他送些羊蹄、水饺啥的,保证他营养足足的。”

    田穗知道堂哥田柳哭泣的原因,打趣道:“哥,你咋跟个娘们似的,还哭了呢?”

    田柳坐在餐桌,胳膊肘放在餐桌的桌面上,双手抱着头呜呜直哭,边哭边说:“叔,婶,多亏有您二老照拂着我弟,我这个当哥的太不称职了,我妹田桃背井离乡离开新疆,我弟也放任在叔婶家,我从不管他死活,现在回想下,我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田杉见哥哥泣不成声的样子,心底一酸,站起身来,走到哥哥背后,双手拽起哥哥的上身,用手扳过哥哥的上身,把他揽在自己稚嫩柔弱的怀里,抽噎道:“哥,别哭,别哭,我在叔婶家可享福了,你再哭,小嘟嘟都要哭了。”

第三十九章:冤冤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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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椅子上的田柳仰着头看着弟弟青涩温润的脸庞,他破涕为笑。

    田柳发现,弟弟田杉在小叔家这些年,性子越发像心胸宽广、淳朴憨厚的小叔田坤禾。

    此刻的田柳感到很庆幸,是小叔田坤禾家抚养了父母双亡的弟弟。

    吃过早饭,田柳单位的吉普车按照预定的时间来广仁乡接田柳一家回伊宁市。

    当司机郝虎笑眯眯地从驾驶室出来,一幅毕恭毕敬的神色对着田柳低头哈腰道:“田处长,江列提家有事,他让我来接你。”

    田柳看着敦实的郝虎,心里咯噔一下,白皙的脸顿时凝重起来,他现在一看到郝虎开车接他,心里就发憷,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贾希认识砖厂家属院的老邻居郝剑良的大儿子郝虎,他从好友田柳的神色中,看出了田柳对这辆车的惊惧和胆怯。

    精明的贾希走上前,伸手揽住田柳的肩膀,不动声色打趣道:“我的田处长,今儿个能让我跟豆豆沾沾你的光,搭乘你的便车回伊宁市,你刚才不是还有事没跟爸爸商量完吗?待会儿你坐二哥田穗的铛铛机回伊宁市,也体验下咱老百姓的生活。”

    田坤禾从侄子凝重的表情和女婿的话语中看出了端倪,对着田柳和穆浣扬声道:“柳子,小浣,你俩吃过午饭再回伊宁市也不迟。正好我给田草老岳父送去30公斤牛肉,就让你单位司机辛苦下,帮着送送。”

    田柳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郝虎安排道:“小郝,今儿麻烦你帮着把牛肉给我家亲戚送送,你先开车走吧,我妹夫、妹妹搭下你的顺风车。”

    郝虎见田柳不搭乘他的车,只好失望地点点头,跟随田坤禾走到库房中,取下用面口袋装置的牛肉。

    田坤禾站在方凳上取挂在房梁上的牛肉,转身间,站在高处的田坤禾无意间看到,站在地面的郝虎正用阴鸷歹毒的眼神狠狠盯着屋外的田柳。

    看到这一幕,田坤禾心里一惊,身子一晃,差点从方凳上摔下来。

    郝虎扭过脸一看,装模装样地伸手虚扶下身子摇晃的田坤禾。

    靠着自身的平衡力,田坤禾站稳后将盛着牛肉的面口袋递给郝虎。

    郝虎恢复正常的神色,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大叔,你家胆子挺大啊,都能让贾希当你家女婿。”

    生怕爸妈对贾希的家世心存芥蒂,有什么看法,田豆和田穗以及田柳都没给田坤禾挑明贾希家的家境。

    田坤禾听出这个心底不善的年轻司机话里有话,诧异望着郝虎,田坤禾没接话茬。

    郝虎见田坤禾茫然疑惑的神情,知道面前的这位老人还不知道贾希家的情况。

    他故作失误地伸手拍拍自己的嘴巴说道:“瞧我这嘴就是不把门,算了,叔,当我啥也没说,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得了。”

    田坤禾知道郝虎这是在跟他卖关子、吊胃口,老辣的他当做没听到年轻人的话,对着郝虎客套道:“小伙子,麻烦你把这些牛肉送给我亲家,他就住在斯大林街3巷9号,叫伊礼贤,麻烦你了。”

    郝虎见田坤禾并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失望得提着牛肉走出库房。

    贾希跟田豆上了郝虎的车,看着吉普车消失在院前的小路上。

    田坤禾高声呵斥道:“田穗,你给我滚出来。”

    正抱着儿子田稼轩玩击掌儿歌游戏的田穗,听到老爷子的声音,吓得哆嗦一下,哧溜跑到田坤禾面前,怯怯的语气问道:“爸,啥事,让您老发这么大火气?”

    田坤禾指指消失的吉普车,厉声询问:“今天,你给我实话实说,贾希家啥情况?”

    听到田坤禾的问话,田穗和田柳面面相觑,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递着眼色,挤眉弄眼的,让对方来说出实情。

    田坤禾见状环顾小院寻找家什,看见墙根处没啥东西,重新钻进库房取下自己的马鞭走了出来。

    田穗看见爸爸手中的马鞭,吓得躲在田柳身后,求饶道:“爸,您别生气,我说,我说。”

    可是一想到贾希父母的情况,又实在是说不出口,他搡搡田柳的脊背,哀求道:“哥,你来说吧。”

    田柳镇定下自己的情绪,坦荡的眼神望着怒气冲冲的小叔,“小叔,那年在爸妈坟前,我给你说过的,贾希爸妈算是我爸妈的恩人了。”

    田坤禾见侄子没挑明情况,努力回忆着当年田柳讲述着大哥大嫂往事的情景,脑子灵光一闪,瞠目结舌地问道:“啥?!你说啥?!贾希父母就是当年那合伙砍下那个谁脑袋的人?!”

    见田柳点点头,田坤禾的头脑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在地,妻子吉月娥和穆浣赶紧扶住了他。

    在穆浣和妻子的搀扶下,田坤禾迈着沉重的脚步朝家里走去,他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天。

    田坤禾万万没想到自己女婿的爸妈竟然就是杀害田杉(狗剩子)亲生父亲李奇闻的凶手,按常理说,这田杉跟贾希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呀。

    看着气病的田坤禾,田柳夫妇和田穗夫妇都留在广仁乡照顾着田坤禾。

    趁着田杉不在家上学的功夫,几个年轻人劝说着田坤禾,吉月娥知道贾希父母就是杀害狗剩子爹的那对夫妇,也不知该说啥好了,六神无主地坐在丈夫床边哭泣。

    在田柳和田穗的劝说下,一家人商量着为了不影响田杉和田豆、贾希夫妇俩的感情,就将田杉的出身彻底隐瞒下去。

    田坤禾在妻子吉月娥、好友汪凌和晚辈们的劝说下,想通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杞人忧天了。

    田柳一家三口离开广仁乡的头天夜里,田坤禾回想起郝虎对侄子田柳投入的那一抹恶毒阴鸷的眼神,提醒道:“柳子,你单位那年轻司机跟你有仇呀?看上去不是个善人,你得提防着,尽量别坐他开的车。”

    小叔的话让田柳唉声叹气起来,在小叔的逼问下,田柳说出了他这几年堵心的话题。

    当初在市水泥厂挂职锻炼后,田柳暴打郝剑良并将仇人郝剑良气得中风后,他以为跟郝家再无交集了。

    没成想到,当田柳提拔到新单位担任副处级领导时,在新单位看到酷似郝剑良的郝虎阴森森看着他笑,田柳心里一惊,得,转来转去,还得跟郝家人打起交道来。

    田柳心想,我当我的副处,你郝虎当你的小车司机,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不会有啥问题的。

    可是在不久,分管各县市商贸系统经营情况的田柳有次下基层到新源县调研,单位办公室给他调剂郝虎的车下基层。

    从伊宁市赶往新源县的途中,一切都相安无事,圆满完成了调研任务的田柳在当地政府部门的目送下,离开了新源县。

    田柳坐在副驾驶位,郝虎开车,随行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同志。

    吉普车一开出新源县,郝虎硬是把车开成了飞机,田柳见状连忙张口道:“小郝,开慢点,安全第一。”

    郝虎满不在乎说道:“田处长,放心吧,我都开了五年车了,技术高着呢。”

    说话间,就看见前面300米处的路旁停着一辆摩托车,一位哈萨克族男子摇摇晃晃站在摩托车旁准备上摩托车。

    视力极好的田柳从摩托车男子摇晃的身体判断出,他喝酒了,赶紧提醒道:“小郝,前面那骑摩托车的人好像喝酒了,躲他远一点,放慢速度。”

    因为是赶着大早朝伊宁市赶去,一路上没啥车,道路上也就两三辆小车疾行着。

    田柳乘坐的吉普车后面跟着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也许是新车的缘故,桑塔纳司机在跟郝虎飙车。

    只见桑塔纳轿车超过郝虎的吉普车高速行驶在公路上,无巧不成书,就在桑塔纳轿车刚超过吉普车时,前面那位醉酒的摩托车司机好不容易发动摩托车,直接将摩托车原地拐了个弯。

    摩托车拐弯之时凑巧跟那辆高速的黑色桑塔纳发生碰撞,田柳等人眼睁睁看着摩托车的男子,被高速行驶的桑塔纳轿车撞得呈抛物线,从半空中跃入道路的左侧。

    桑塔纳轿车撞人后,车上的司机使劲踩刹车,田柳就听到前方响起刺耳的车轮跟地面摩擦的声音,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浓的胶皮味。

    就在田柳被前面车祸现场惊吓的头皮发麻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自己乘坐的这辆吉普车完全能直形向前行驶,不知为什么,郝虎竟然即不踩刹车片,也不直行,而是高速右打方向盘,将车子开到道路下的斜坡上,直愣愣迎着被黑色桑塔纳撞击到路边斜坡的摩托车开去。

    看着摩托车由于惯性朝单位的吉普车撞来,而郝虎又轻打方向盘,造成了吉普车副驾驶位跟滚来的摩托车直面相对的角度。

    田柳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郝虎打算让自己乘坐的副驾驶位跟摩托车发生撞击,让他田柳受到伤害。

    车子在高速行驶,摩托车朝自己乘坐的部位扑来,田柳双手使劲推着前面的台面,身体朝后仰,可是哪有逃离的机会。

    眼看着摩托车就要落到吉普车引擎盖借助惯性滑向自己的身体,田柳双眼一闭,心想,我命休矣。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摩托车因重量落在了吉普车的前脸上,被急速的吉普车带着朝前滑去,就听到车底发出希里哐啷的摩擦声。

    由于坡面长着绿油油的野草,前面就是个大坑,郝虎见状赶紧踩刹车,疾行的车轮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开始打滑,犹如在光亮的冰面上行驶。

    吉普车失控了,眼看着吉普车就要掉入到前面的大坑里,造成车毁人亡的局面。

    后排座的女同志吓得呜呜大哭,郝虎见刹车不起作用了,赶紧右打方向盘,车子在原地连着打滑转动了两圈才勉强停住。

    田柳苍白着脸色推开车门,蹲在路边呕吐不止,而后排座的女同志连滚带爬地从后排座出来,边哭边四肢着地往前爬。

    郝虎站在已经不成车样、前脸面目全非的吉普车旁,看着前面十几米的大坑,吓得双腿哆嗦着,嘴巴里的牙齿咯咯咯打着架,整个人吓瘫了。

    许久,女同志缓过劲来,走到郝虎身旁,用拳头砸向司机郝虎,扬声质问道:“郝虎,你刚才啥意思,是故意的吧?!你明明可以直行的,为啥要把车开到沟底?!”

    面对同事的质问,郝虎心虚地解释道:“我,我看到桑塔纳撞人了,吓傻了,失去判断力了。”

    坐在草地上恢复平静的田柳什么话也没说,心里暗暗发誓,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坐郝虎的车。

    这一幕,看得出来,郝虎有致田柳于死地的疯狂和企图。

    听到侄子田柳讲述历经的车险,田坤禾等人脊背冒冷汗,倒吸一口气。

    第一次听到丈夫讲述这事的穆浣更是吓得心有余悸,抽抽噎噎哭泣着。

    田柳搂住妻子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吗?毫发无损。”

    田坤禾两道浓眉拧成个疙瘩,沉吟片刻,问道:“柳子,你单位几名司机?”

    田柳回答:“三名,除了郝虎外,还有一名哈萨克族和维吾尔族司机。”

    田坤禾语重心长叮咛道:“古人云,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些话都是有道理的,郝虎是个小人,还是个阴毒的小人。今后你出差,千万不要坐他的车,尽量坐其他司机开的车。即使在市里办事,只要是他开车,你宁可多走点路,也不能坐他的车。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这是被郝虎惦记上了。”

    田柳点点头说道:“叔,我就是这样考虑的。”

    此刻的田柳夫妇和田坤禾一家有着“惹不起还能躲不起”的想法,让田柳跟郝虎相处,可是天底下哪能那么称心如意的事呀。

    即便在小心翼翼,可俩人总归是一个单位的同事,田柳还是无意间乘坐了郝虎的车……

    田豆和贾希的婚事在田坤禾夫妇没有表态下,算是过了长辈这一关了。

    没有表态实则也是一种态度,默认和默许的态度。

第四十章: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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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希要大办婚礼,娶上了漂亮年轻的女护士田豆,用贾希给朋友说的话,是他贾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贾家的亲戚在内地都是出五服的,自从贾妈跟丈夫合伙杀人后,贾希姥姥、姥爷家自觉丢脸,早跟贾希家断绝关系。

    如今这个世界上,贾希就剩下妹妹贾欣和弟弟贾强了。

    妹妹这么多年来,闯荡社会连个音信都没有,生死未卜。

    弟弟贾强在技校上学,马上就要毕业了。

    田豆家亲戚倒是挺多,再加上田豆医院的同事,也能请上五六十位宾客参加婚宴。

    想着自己这边没啥人,贾希思忖着,是否邀请蹲监狱时结交的狱友来捧捧场。

    当年,年少的他蹲在监狱里,被监狱老大黎明盛照拂着,才免受同监舍的人欺负。

    对于比他年长近20岁的黎明盛,贾希一直心存感恩铭记在心。

    在监狱接受劳动改造的五年时间里,在监舍中,他遇到好多难以启齿的腌臜事,就因为黎明盛的照拂,他贾希才能全头全尾的出来,基本上算是毫发未伤。

    当贾希提着重礼登门拜访出狱不久的黎明盛时,瘦削成马竿的黎明盛正躺在自家小院柳树下的小床上小憩。

    床边坐着一位妖娆丰腴的中年美妇,体贴温柔地给他按摩着身体。

    颇有人脉关系的黎明盛出狱后,打通各种关系后,打算在伊宁市开舞厅,当他得知贾希此次来只是邀请他参加婚礼,而并非投靠于他。

    黎明盛朝毕恭毕敬站在床边的贾希摆摆手,知趣地说道:“希子,算了,你娶上个吃公家饭的媳妇不容易,我就别去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到时候,哥有事求你,你能帮哥一把就成。”

    贾希见黎明盛说的在理,放下重礼辞别。

    就在贾希为贾家人丁单薄,没几人参加他的婚礼一筹莫展时,在霍尔果斯口岸做生意的妹妹贾欣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哥哥贾希和弟弟贾强的生活。

    哥哥贾希要结婚的消息自然传到她的耳边,在新疆伊宁,乃至在这个世界上,贾欣只有贾希、贾强兄弟两个亲人,还有正在监狱服刑的妈妈。

    贾欣跟丈夫祁海商量下,俩人在贾希举办婚礼的头三天来到伊宁市。

    根据线人提供的地址线索,贾欣夫妇找到了哥哥贾希的婚房。

    新娘田豆正在收拾着婚房,忙着用剪刀剪喜字,听到院门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请问,有人吗?”

    田豆放下手中的活,走出屋门,打开院门,看见一位身着时尚衣服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

    年轻女子的身后正站着一位中等身材、长相平庸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三十五六的模样。

    中年男子的右手领着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看着男孩精致的五官,让田豆脑子恍惚一下,心里纳闷,自己咋觉得这男孩好像在哪里见过呢?怎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看着院子里出来了一位貌美如花、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女子,贾欣后退两步抬头打量着门框上用蓝油漆写的门牌号,迟疑地问道:“你好,请问,这是贾希家吗?”

    田豆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子,笑眯眯地询问道:“你好,你找贾希有事吗?你是他什么人?”

    贾欣心里揣测着,哥哥贾希不会娶了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吧,心里想着,嘴里说着:“我是贾希的妹。”

    “哦,原来你就是贾欣,你哥这些年找你找的好苦呀。”田豆笑的灿烂如花,双手热情地拉着贾欣的手直往家里拽。

    贾欣见田豆热情的模样,浅浅一笑,犹疑道:“你不会是嫂子吧?”

    田豆羞赧一笑,“我叫田豆,你叫我名字好了,听你哥说,我比你小五岁。”

    在田豆热情的招呼下,贾欣一家三口跟着进了小屋,贾欣打量着这不大不小的三间屋,出口夸赞道:“嫂子,你真是个干净人,瞧你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的真干净。”

    田豆忙着给他们倒茶,笑着说:“最近单位不是太忙,我有时间就回家收拾下婚房。”

    贾欣接过茶杯,关心问道:“嫂子,你在哪个单位上班呢?”

    田豆又给笑眯眯的祁海倒杯水,扭过脸看着贾欣回答道:“我卫校毕业后就分配到伊宁市医院上班,你哥嫌我上班路程离家太远了,今儿个他去我堂哥田柳家,让田柳帮着把我调到附近的医院,最好能调到反修医院,离家近,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多年没打听田柳消息的贾欣突然听到田柳的名字后,脑子一阵眩晕,她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是田柳的堂妹?你爸是不是广仁乡的田坤禾?”

    “咋,你认识我爸?”田豆从五斗橱掏出一些糖果塞给贾向阳。

    此刻的贾欣完全还震惊在自家嫂子是田柳堂妹的事实中,她苍白着脸说道:“不认识,就是以前听你堂哥田柳常常说起过,你爸是天底下最大的善人,是好人,狗剩子还好吧。”

    “狗剩子好着呢,下学期来伊宁市上初三,对了,你见过贾强没?”田豆抱着贾向阳笑眯眯问道。

    贾欣咧咧嘴苦笑着,“没,我这个当姐姐的真是不称职。”

    精明的田豆再次打量着贾向阳的五官,脑海灵光一闪,天哪,怪不得见到这小男孩第一面就感到那么面熟呢,这贾向阳的五官活脱脱一个袖珍版的田柳。

    思忖之间,田豆情不自禁地发出“哎呀”一声。

    坐在田豆怀里的贾向阳仰着精致的小脸,单纯的眼神关心道:“舅妈,你哎呀啥呀?”

    田豆慌乱的眼神在祁海和贾向阳身上来回睃视着,双手捧着贾向阳的小脸,跟他眼对眼、鼻尖对鼻尖紧紧贴着,动情地说道:“舅妈打心眼里喜欢你,就哎呀了。”

    抱着柔软胖乎乎的小贾向阳,田豆心潮起伏,这个贾向阳按血缘关系来说,自己是他的堂姑姑。

    贾欣从田豆微红的眼圈和慌乱无措的神情中知道,田豆看出来贾向阳是田柳的孩子了。

    屋内,出现片刻的寂静后,恢复常态的田豆抱起肉乎乎的贾向阳,坐在贾欣夫妇对面,关切地询问贾欣何时回新疆的。

    还没等贾欣回答,屋外就传来一阵三轮车的车轮声,贾希停下车子,低着头兴奋地扬声道:“老婆,快出来瞧瞧,我给你跟我儿子带啥好吃的了。”

    贾希侧身对着敞开的屋内,低着头拿着三轮车后座上的盆盆罐罐,从余光中看到屋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的个头和身上的衣着不是妻子田豆。

    他侧脸一看,手中的东西掉在三轮车座上,他一个大跨步冲向屋门,伸手一把将消失不见的妹妹拥入怀中,眼泪喷涌而下,“贾欣呀,贾欣,这些年你究竟在哪里呀?!也不给哥一个准信儿,哥都快急死了。”

    想着自家妹子在他入狱那几年的生活,生活所迫,干过皮肉生意,自感惭愧的他,一个大男人搂着妹妹呜呜直哭。

    这是贾希17岁入狱后,快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妹妹贾欣。

    看着久别重逢的哥哥,贾欣也嚎啕大哭,边哭边用手握成拳头砸向哥哥的肩膀,哭诉道:“哥,你今后可要理智些,再别莽撞了,要对得起嫂子。”

    贾希兄妹俩站在院中抱头痛哭,在田豆和祁海的劝说下,兄妹俩抽噎着进了屋。

    看着酷似田柳的贾向阳,再看看祁海平庸的外貌,贾希知道,眼前这位外貌一般、一脸和善的男子就是自己的妹夫。

    他啥话也不说,将祁海一把搂进怀里,拍拍妹夫的脊背,哽咽地感谢道:“谢谢你,妹夫,有你照顾我妹,我很放心,你比我这个当哥的可要靠谱多了。”

    眼尖的贾希从妹妹的精神面貌和穿着打扮中看得出来,妹妹贾欣的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贾希让妻子田豆陪妹妹一家在家里说会话,他将三轮车上的清炖鸡肉端进屋,又骑着三轮车出去。

    不大一会儿,他的三轮车后排座上放了一大堆的食材,羊肉、羊肚子、羊蹄子等。

    他提着新鲜的食材钻到厨房,开始大显身手。

    贾欣和田豆是一见如故,知道嫂子怀孕了,贾欣开心地给她传授着做妈妈的经验。

    望着丰盛的晚餐,祁海佩服地望着比自己小几岁的舅子哥,腼腆道:“哥,你太客气了。”

    贾希拉着妹夫一家坐在餐桌旁,指指餐桌上的炒烤肉、胡辣羊蹄、凉拌羊肚子、面肺子,还有现买的烤包子。

    他红着眼圈说道:“当年,我在砖窑烧窑,每月挣不了几个钱,勉强养活弟妹。每天晚上,我跟弟妹坐在漆黑的屋里,望着外面的星空,我们三人畅想着,等以后有钱了,我请弟弟妹妹吃这些食物,可,”

    可物是人非,贾希难过地说不下去了,妹妹贾欣含着热泪笑道:“哥,原来,这些,你都没忘记。”

    “咋会忘记呢,我这个当哥的一点都不称职,弟弟贾强见了我爱答不理的,我又把自己的亲妹子弄丢了。”贾希唏嘘着,豆大的泪珠直往下掉。

    田豆也被感染着,她抽噎道:“今天是咱一家团聚的日子,应该高兴才对,咋都哭了呢?!”

    晚上,在贾希的挽留下,妹妹贾欣一家三口留宿在客房,是一张不大的单人床。

    这是贾希给弟弟贾强留的床,可是弟弟贾强从未在他家住过一次。

    寂静的夜晚,贾欣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披着祁海的外衣站在窗户边仰望着外面的夜空。

    此刻的她发现伊宁深秋的夜空挺美,深邃幽蓝的夜空,点点繁星,皎洁的月光挂在空中。

    哥哥小院种植的一棵的柳树,柳枝随风摇曳,落叶随风落下,枝条上只留下稀稀拉拉的几片枯黄的叶子挂在光秃秃的枝条上。

    祁海也没睡着,他看着妻子瘦削玲珑的背影,低声喊道:“欣儿,天冷了,上床休息吧。”

    贾欣钻回暖烘烘的被窝,见儿子贾向阳双手放在脑袋两旁呈投降的姿势,睡得酣畅淋漓。

    她脸上露出母性的光辉,那样温柔慈祥,祁海伸手搂住妻子的肩膀,低声道:“欣儿,明晚上,要不我跟儿子就在伊犁宾馆呆着,你一个人去参加哥婚礼的筹备宴吧。”

    看见贾欣侧脸不悦地斜睨着自己,祁海叹口气妥协道:“好,我去,我去,要不把儿子留在宾馆,让服务员帮着照看下。行不?”

    贾欣听了丈夫体贴的话语,低下头,双目看着被面上的喜字,一声不吭。

    善解人意的祁海说道:“我知道,明晚的筹备宴上,向阳爸也要参加。”

    贾欣身子一哆嗦,挑着眉望着丈夫,一脸的疑惑。

    祁海将妻子紧紧搂住,如实说道:“咱刚进屋时,田豆提到田柳的名字,我就发现你脸上煞白煞白的,我知道,田豆的堂哥就是向阳的亲爹。”

    贾欣转过身,钻进丈夫怀里,眼泪喷涌落下,打湿了祁海内衣的前胸部位。

    嫁给祁海后,贾欣发现,祁海是丈夫,更像一个可以依靠的兄长,一个恣意宣泄情感的父亲。

    翌日清晨,贾欣眼底泛着青紫色起了床,哥哥贾希早已做好了丰盛的早餐。

    吃完早饭,贾欣一家三口离开了哥哥的家,回到伊犁宾馆,贾欣躺在宾馆的床上又睡了个回头觉。

    伊犁宾馆曾是原苏联领事馆,这里的环境很优美,具有得天独厚的大自然赐予的浓密绿荫,犹如一座幽深古老的园林。

    各种中俄式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园林中、丛林里。

    这里古树参天,曲径通幽,绿色中露出楼房的一角。

    伊犁宾馆春天鸟语花香、夏天一片绿荫、秋天树叶缤纷、冬天银妆素裹,四季迷人,让住宿的客人流连忘返。

    贾欣就在这幽静的环境中补觉,在丈夫祁海和儿子贾向阳的哄拍下,睡得很踏实。

    午饭后,一家三口来到伊犁技工学校找到弟弟贾强。

    当贾强看到多年不见的姐姐时,都已成大男孩的贾强像个三四岁的孩子,抱着姐姐哭了许久。

    直到贾向阳的右手食指在自己小脸上一划一划的羞他,“没羞,真没羞。”

第四十一章:旧情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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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四口回到伊犁宾馆的客房里,姐弟俩手拉着手叙旧。

    哥哥贾希的婚礼是在伊犁宾馆举办的,筹备宴自然也在宾馆举行。

    傍晚时分,祁海和贾欣将儿子贾向阳委托给伊犁宾馆的服务员照看着。

    夫妇俩朝哥哥预订的餐厅走去,走到餐厅门口,哥哥贾希和嫂子田豆早在门口等候。

    提前来一步帮忙的弟弟贾强,看见只有姐姐和姐夫俩人,不见了外甥贾向阳的小身影,纳闷地问道:“姐,姐夫,向阳呢?”

    贾希当然知道妹妹刻意不带外甥的原因,他对着不知道里面猫腻的贾强提醒道:“强子,吃饭时,别提向阳的事。”

    “哼,要你管?我喜欢说啥就说啥。”贾强朝自己亲哥翻个白眼。

    田豆见状,帮腔道:“强子,你今晚要是想给你田柳哥添堵,那就尽管提。”

    贾强从心里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嫂子,在他眼里,嫂子比自家大哥有谱。

    他赶紧点点头,“嫂子,我知道啥轻啥重的,我就是看不惯我哥,就要故意气气他。”

    从哥哥和弟弟的互动中,贾欣发现自家这兄弟俩根本尿不到一壶里,不由泛起愁来。

    田豆领着贾欣夫妇走进一间宽敞的就餐厅,里面摆着七八张餐桌,田穗一家三口早就等候了。

    田穗见妹妹田豆领着一对陌生男女走进来,赶紧起身。

    田豆给哥哥和小姑子介绍道:“二哥,这是我小姑子贾欣,妹夫祁海。贾欣,这是我二哥田穗,二嫂车桂花,侄子田稼轩,你跟我二哥都是做生意的,你们可有的聊了。”

    安排完贾希夫妇,田豆离开餐厅,田穗抓着祁海请教在霍尔果斯口岸做生意的情况。

    不大一会儿,田豆走进来招呼大家就坐,并让服务员上菜。

    贾欣看着圆桌旁围坐的人,今晚宴请的人不多,大大小小也就十个人。

    自己和丈夫祁海坐在偏上座,上座空着两个座位,田穗一家三口坐在空位置的左手,下手是弟弟贾强,嫂子田豆坐在自己的右手,田豆旁的空位应该是哥哥贾希的。

    聪慧的贾欣看看自己左手的空位置,知道这是田柳夫妇的位置,她跟丈夫祁海递个眼色,夫妇俩默契地换了个位置。

    贾欣刚坐下,就听到餐厅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清朗而略带着磁性的嗓音,就是那个经常入梦的男子。

    贾希带着田柳夫妇走进餐厅时,一直想提醒田柳,自家妹子也来了,可是田柳跟穆浣紧挨着向前走,根本就没机会开口。

    对于田柳而言,他终于理解了“久别重逢的人终会久别重逢,无缘再见的人生死不会相见。”这句话的含义。

    田柳一走进餐厅朝里面扫了一眼,贾欣那煞白煞白的面容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他脚下的步伐一阵紊乱。

    随即,他的脚步顿了下,很快恢复正常,伸手拉住妻子穆浣的手走进餐厅。

    贾欣跟田柳四目蓦然相对,双方都没有预想中的震惊、没有预想中的惊喜,双方都平静地看着对方,好像看陌生人一样。

    贾欣从田柳看向她的那双眼眸中,让人读不出任何情绪。

    她记得,田柳以前在她面前,是一个脾气喜好都不会掩藏情绪的人。

    在贾希的指引下,田柳夫妇坐在了上位的空座,夫妇俩默契落座,服务员鱼贯而入,将丰盛的晚餐摆上了餐桌。

    看着平淡如水的田柳和贾欣一幅若无其事的神色,知道内情的旁观者贾希、田豆以为,他俩人早已忘却往日的情怀、心静如水了,而当事人却早已心潮起伏、翻江倒海。

    贾欣的右手使劲儿掰着屁股底下的椅子边角,白皙的手背暴露出青筋。

    而看似平静的田柳伸手拉着妻子穆浣的左手时,他丝毫没有注意,因激动而紧攥着妻子的大手力道太足,把妻子的小手握地生疼生疼。

    聪慧的穆浣落座后,伸手捋了下两鬓的秀发,借着抬胳膊之际,快速朝右手的陌生女子瞟了一眼,心里暗自称赞,好一个清秀时尚的年轻女子。

    就在穆浣偷偷打量贾欣时,贾欣也不时瞄几眼穆浣,心里腹诽道,这个田柳真够有福气的,他的女人永远都是美女,素雅淡然的妻子还真跟亦正亦邪的田柳相配。

    服务员走出去,贾希清清嗓子开始从田柳夫妇一一介绍起来。

    “田柳,我发小,穿开裆裤用尿和泥巴的哥们,这是他媳妇,中学美术老师穆浣。”

    “我妹夫祁海,浙江商人,我妹子贾欣,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

    田柳夫妇和祁海夫妇站起身来,互相握手寒暄认识着,祁海细细打量着这个放大版的贾向阳---田柳,真是个英气逼人的男子。

    而田柳看着普通的祁海,对着装作不认识他的贾欣说道:“贾欣,咋,结婚了,也不吱一声,你哥都不知道你结婚的事。”

    就在贾欣以为田柳当着他媳妇的面不打算跟她说话时,没想到田柳不避讳,大大方方跟她说着话,心想,看来,他这个上门女婿过得挺不错。

    贾欣妩媚一笑,神色自然地打趣道:“咋,你结婚也没通知我,咱俩扯平了。”

    穆浣从一个女人的直觉,再从贾欣看向田柳那双熠熠夺目的眼神明白,这个叫贾欣的女子就是田柳的第一个女人。

    深爱田柳的穆浣克制着内心的醋味,伸手跟贾欣浅浅握了下手,“你好,我叫穆浣,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我叫贾欣,你长得真漂亮。”贾欣发自内心称赞着。

    四人落座后,贾希又开始介绍田穗夫妇给大家认识。

    就餐时,贾欣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贾强跟哥哥贾希不冷不热,跟穆浣倒是更像一对亲姐弟,内心湿漉漉的。

    她知道,这些年来,贾强肯定得到田柳夫妇无微不至的照顾,否则,按照自家亲弟弟的性子,不会跟外人亲密成这样。

    “嫂子,你把嘟嘟带来多好啊,你们吃饭,我可以抱他呀,我都快一个月没见嘟嘟了,他不会把我这个小叔忘掉吧?!”贾强仰着脸跟斜对面的穆浣担忧地说道。

    穆浣听了贾强的话,抿着嘴笑道:“今晚你跟我回家,看看他不就行了?强子,你这两天咋没去李老师家学摄影?你再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小心人家李老师生气,不教你了。”

    贾强挠挠后脑勺红着脸解释道:“嫂子,你告诉李老师,我们技校最近要跟对面的二师范搞个足球比赛,我这最近忙着练足球呢。”

    贾希听了穆浣和弟弟的对话后,诧异地问道:“咋,强子,你在学习摄影啊?哥咋不知道?哪天给我跟你嫂子照个相,看看你的水平。”

    贾强朝他翻个白眼道:“我给嫂子照相,不给你照。”

    田豆出言哄着跟丈夫一直不对付的小叔子,“那你给嫂子一个面子,也给你哥照一张呗。”

    贾强看看一脸尴尬的哥哥,说道:“算了,看嫂子的面子,我给你照,明儿个婚礼我给你俩拍照,照相机我早准备好了。”

    望着贾强跟田柳夫妇感情好的赛过亲哥哥,贾欣知道田柳没有辜负她当年她的嘱托,内心暖暖的,快要被田柳多年照顾弟弟的情意融化了。

    在田柳的分工下,穆浣、田穗夫妇、贾强还有贾欣夫妇在贾希、田豆明日的婚礼上都有任务。

    美术老师穆浣给新郎新娘化妆,田穗帮着挡酒,车桂花负责给每个桌席分发糖烟酒,贾强负责照相,祁海帮着协助服务员倒茶,贾欣负责收礼金。

    而田柳即是酒席的总管,又是田豆和贾希婚礼的证婚人。

    筹备席结束后,贾强跟随田柳夫妇回到他家。

    看着小嘟嘟朝他咧着嘴笑,贾强高兴地抱着小嘟嘟来到田柳家的客房居住。

    这一夜,床上没有了儿子嘟嘟,肆无忌惮的田柳一改往日的温柔,狂热地要着妻子。

    穆浣从丈夫一反常态的举止中再次确定,贾欣就是丈夫的第一个女人。

    翌日,贾希和田豆的婚礼如期顺利举办完,来宾们酒足饭饱后,都相继离开了伊犁宾馆。

    给贾希挡酒的田穗在半途中就被来宾灌得烂醉如泥,车桂花在半途中就搀扶着丈夫离去。

    没法子了,祁海上阵帮着舅子哥挡酒,还好,客人回敬的酒大多数被田穗喝了,祁海只喝了一点,可是伊犁特曲的酒劲太足,没喝几杯的祁海也喝多了。

    贾强搀扶着姐夫祁海回到他们预订的客房,穆浣心里牵挂着家里的儿子穆梁瞻,也早早离开了伊犁宾馆。

    田柳和贾欣守在餐厅帮着贾希、田豆收拾残局。

    就在四个人将每个餐桌上散落的香烟和半瓶白酒朝纸箱子回收时,就听到一阵童稚的声音在餐厅响起。

    “妈妈,妈妈,我都想死你了。”贾向阳迈着粗短的小腿朝妈妈跑去,嘟着嘴委屈地快要哭了。

    循着男孩的声音,田柳探究的心情朝小男孩望去,定睛看清男孩的五官后,他手中的半瓶伊犁特曲滑落在地,“啪”的一声碎了,顿时一股呛人刺鼻的白酒味充斥着餐厅里。

    贾欣见状,不敢看失态的田柳,顾不得收拾餐桌上的东西,拉着儿子贾向阳就往外走去。

    娘俩还没走到餐厅门口,就被冲过来的田柳一把拦住。

    田柳蹲下身子,双手抓着儿子的小胳膊,激动地嗓子里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声音,就是说不出话来。

    贾欣紧张地望着田柳跟儿子的互动,而在旁边忙碌的贾希和田豆也神色紧张地走了过来。

    看着酷似自己的贾向阳,田柳的额头抵着儿子的小额头,喘着粗气,克制着内心的狂澜,一语不发。

    等他恢复平静后,抱起贾向阳,将孩子一把塞进堂妹田豆的怀里,低声说道:“孩子交给你,剩下的,你跟贾希自己收拾吧。”

    田柳扔下话语,对着站在旁边局促不安的贾欣低声命令,“来,跟我来。”

    田柳和贾欣一前一后走出餐厅,田柳走在前面,伊犁宾馆是他经常来的地方,单位平日里迎来送往的,一般都是在伊犁宾馆进行,这里的环境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俩人沿着浓密的林荫小道,来到西北角人迹罕至的地方。

    田柳站在一棵百年古树下,一个转身,伸手把贾欣拉到怀里按在古树旁。

    他低头看着浑身瑟瑟发抖的贾欣,“贾欣---”

    田柳这一声是从齿缝间吼出来的,他几乎快要把牙龈咬出了血来,“你竟然瞒着我,当初说什么讨厌新疆才离开这儿,搞了半天,你偷偷怀着我的孩子离开新疆,你他妈在耍我呀?!”

    贾欣抬起头,泪水汪汪地质问田柳,“是的,我离开新疆,就是因为怀孕了,我问你,当年你知道我怀孕,会娶我吗?会娶我这个残花败柳吗?!除了怀着孩子离开你,请问我一个弱女子,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嘛?医生告诉我,我只有这次怀孕机会,能怀上孩子是个奇迹,我要这个孩子,不仅是因为他是你田柳的种,更重要的是我想当妈妈!”

    田柳听了贾欣的话,心疼地都要碎了,猛的低头,用自己的唇堵住了贾欣的话……

    深秋季节,秋风来了,带着刺骨的寒意,枯黄的叶在寒风中簌簌落下,四季在此时显得格外分明,一如贾欣不能自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泻到底,再也不会停止。

    伊犁宾馆的西北角的某幢楼里的一间客房里,田柳和贾欣在宽大舒适的床上纠缠在一起。

    俩人夜不归宿,这两个都已有家庭的男女最终突破了道德的底线,双双背叛了家庭,出轨了。

    作为上门女婿,田柳跟妻子穆浣生育的儿子随穆姓,这一现实,一直是田柳心中的疙瘩,只是他一直逃避着,不愿提起。

    直到前段时间在小叔田坤禾家过“冬宰节”那天,二伯母张花把孩子姓穆不姓田的事实,就这样当着众亲人的面,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碰触到田柳心底那道结疤的伤口,血淋淋而无法逃避。

第四十二章:暗礁险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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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看到三岁多的儿子贾向阳,这一刻,田柳有种苍实在太眷顾他田柳的想法。

    他见到贾向阳后,由起初的震惊、愕然到现在的欣喜、兴奋和激动。

    田柳忘情地跟贾欣缠绵着,是最能让田柳激昂起来,忘掉尘世一切烦恼的短暂的一刹那……

    这次相逢,让贾欣知道自己究竟多放不下心中的这个男人,这个让她爱而不得的男人。

    而对于田柳而言,他知道,即使他跟贾欣再次重逢,也回不到过去了。

    现在,俩人都尘埃落定、各有家室、责任重重。

    但这一夜,他就是要恣意地放纵自己。

    这一夜,对于蒙在鼓里的贤妻良母穆浣来。

    她以为丈夫在忙着去发家闹洞房,因为太晚不回家,回单位的值班室休息了。

    因为贾希和田豆的婚房离田柳的单位太近了,只有一街之隔。

    这一夜,对于烂醉如泥的祁海来,睡得昏暗地的他。

    哪里知道妻子背叛他,没回他俩住的客房睡觉呢。

    而这一夜,对于新婚夫妇贾希和田豆来,是个终身难忘的洞房之夜。

    贾希的三间屋里,除了贾向阳昏睡在他夫妻俩的大床上,西边的客房住着第一次上门的贾强。

    弟弟贾强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不时用白眼翻着干事从不靠谱的哥哥贾希。

    他烦躁地埋怨道:“我,哥,你啥时候能长大啊?!难道你不知道姐和田柳哥都有家了吗?田柳哥喊姐出去的时候,你就应该拦着他俩。你根本不知道,田柳哥和姐的感情有多深,如果不是因为姐当年那个啥,田柳哥早成了我姐夫、你妹夫了。现在倒好,田柳哥和姐肯定又睡在一起了,让嫂子知道可咋办?!嫂子是个好人,田柳哥和姐不能这样对她。”

    贾希听淋弟的这番话,才恍然发现,弟弟贾强早就长大了,懂事了许多。

    至少在贾欣和田柳今晚上双双夜不归宿的这件事上,立场和态度都很对。

    田豆和贾希俩面面相觑,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才好。

    今夜双双出轨的男女,一个是自家的堂哥,一个是自己刚认识的姑子,她真的没了主意。

    翌日清晨,贾希夫妇和贾强都在睡梦之中,就被敲门的贾欣吵醒了。

    贾希穿着一条秋裤慌里慌张走出屋开门,看着满脸绯红的贾欣,以及她身后的田柳,他无语了。

    田柳有点不好意思,咳嗽两声,对着贾希低声道:“穆浣问起你,你就我闹完洞房回单位休息了。”

    看着田柳匆匆离去的背影,贾希扬声道:“柳子,记住,就这一次,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妹妹贾欣听了哥哥的话,羞了个大红脸,打岔道:“哥,向阳醒没?”

    见哥哥贾希摇摇头,贾欣没搭理哥哥,她径直走进屋里。

    贾欣一声不吭钻进了哥哥、嫂子住的屋里,快速脱下自己冰凉的外衣,躺在儿子贾向阳身侧,搂着酣睡的贾向阳。

    田豆半撑着上身,目瞪口呆地望着姑子,看着贾欣春情荡漾的神情,她羞得赶紧捞起被窝盖住了自己的脸,好像昨晚背叛家庭瞒着丈夫在外偷情的女人,是她田豆,而不是贾欣。

    贾欣看见嫂子田豆的举止,仰望着屋顶,幽幽地道:“豆豆,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堂哥,希望你理解我,千万不要把我当成水性杨花的轻浮女人。”

    客房的贾强也醒了,见哥哥穿着秋衣秋裤要往他被窝钻,扯着嗓子囔囔道:“活该,冻死你算了,谁叫你这么大的人还没脑子,自作自受。别钻我被窝,哎呦,哎哎哎---你身上咋这么凉呀?!”

    贾强硬推着哥哥不让他朝自己被窝钻,而贾希耍赖般硬钻进弟弟的被窝。

    哥俩推搡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时候爸妈没杀人前的那段真无邪、无忧无虑嬉闹的日子里。

    兄弟俩嬉闹间,贾希终于如愿以偿地钻进弟弟暖呼呼的被窝。

    贾希搂着弟弟哭了,惭愧而激动地哭了。

    被哥哥感染着,懂事的贾强也哭了。

    哥俩在一个被窝里抱头痛哭,宣泄着多年来憋屈、压抑的情感,哭了许久许久。

    贾强看着抽噎的哥哥,泣不成声道:“哥,你都是娶媳妇的人了,一定要对嫂子好,嫂子是个好人,干事比你靠谱,有啥事,你听嫂子的准没错。”

    多少年来,这是兄弟俩第一次钻进一个被窝聊。

    东方的太阳慢慢升了起来,一道金黄色的光线照在窗台上,温馨而阳光。

    贾希起床给家人做早饭,田豆在卧室跟睡醒的贾向阳躺在大床上玩耍。

    贾欣正穿着外衣,就听到弟弟贾强站在卧室门口喊道:“姐,出来下,有事跟你。”

    听着弟弟瓮声瓮气的声音,腔调充满着不悦,自知心虚的贾欣对田豆道:“豆豆,你跟向阳玩会儿,看样子,强子要教训我了。”

    贾欣走出卧室,就看见弟弟贾强撅着嘴,不悦地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心虚的贾欣坐在弟弟对面,故作若无其事用右手挠着脑袋右边的头皮,对着弟弟讪笑道:“咱哥呢?”

    “姐,你不带这样的,你知道你跟田大哥这样,要是让嫂子知道了,她多难过吗?”贾强少年老成地絮叨着,“嫂子对田哥是真好,她爱屋及乌,对我也是掏心窝的好。我在住校时,嫂子每周给我带水饺、抓饭、羊肉骨头,她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不嫌弃咱家的老师。知道吗,初三那年,同学们知道咱爸妈的事情后,都欺负我,看不起我,那年冬,我一气之下准备停学,是嫂子找到了我,苦口婆心劝我。我上技工学校,她听我喜欢摄影,就找她当年插队的知青朋友,给我手把手地教摄影技术。姐,我给你这样吧,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年,如果没有田柳哥和嫂子,我不知道成啥样呢?!姐,嫂子是个好人,咱家别伤了她,好不?”

    望着弟弟一脸的期待和真诚,贾欣哭了。

    她点点头,擦拭着眼泪,对着懂事的弟弟承诺道:“弟,你放心吧,姐知道咋做了。”

    这时,屋外传来田穗咋咋呼呼的声音,“妹夫,忙着呢?哥昨为了替你挡酒,可算是喝残废了,多做几个胡辣羊蹄,犒劳犒劳我。”

    自从妹妹田豆嫁给好友贾希后,喜欢恶作剧的田穗,整儿故意对着贾希妹夫长、妹夫短的称呼,这样子,他才有种解恨、过瘾的感觉。

    田穗推门进来,看见贾欣跟贾强坐在堂屋里,对着贾欣点点头,随即挥挥手跟贾强打着招呼,“强子,我今给你露个底,你赶紧把嘟嘟哄好,狗剩子下学期来伊宁市上学,他这个当叔叔的要是比你对嘟嘟好,那嘟嘟不定就会忘记你的。”

    “啥,狗剩子要来伊宁市上学,他才多大?!”贾欣诧异地问着,在贾欣的记忆里,狗剩子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前两,田豆提起过狗剩子来伊宁市上初三的消息,那的贾欣完全沉浸在田豆是田柳的堂妹的讯息中,不在状况中的她,哪有心思去想除了田柳之外的事。

    田穗用下巴指指贾强,道:“你家强子都成了大人了,还不允许我家狗剩子长大呀?!”

    贾强听了田穗的话,挭着脖子出语反驳道:“哥,我本来就是个大人嘛,咋能我是大人呢?!”

    贾希端着饭菜走进屋,几个人忙着擦桌子摆碗筷的,就见祁海走了进来。

    祁海见妻子在大舅哥家忙碌,他松口气,看着年轻漂亮的妻子嘿嘿笑着。

    今儿早上,睡梦中的祁海做了个恶梦,梦见妻子贾欣抛弃他,跟随田柳离去了。

    田穗抓着祁海坐在餐桌旁,继续询问在霍尔果斯口岸做生意的详情,田穗打算跟随祁海、贾欣两口子去霍尔果斯口岸干外贸生意。

    他跟车桂花商量好了,妻子车桂花跟妹夫贾希继续摆地摊卖羊杂碎,摆地摊的利润有时高达65%,就是在生意最差的季节,纯利润也在50%以上,他舍不得抛下地摊生意。

    但是早就立下壮志挣大钱的田穗,又不甘心做一个地摊主,他要做更大的生意,挣更多的钱,成为广仁乡最有钱的人。

    自从知道自己除了有穆梁瞻这个合法合情的婚内儿子外,在外面还有贾向阳这个私生子,田柳深感肩上的责任重大。

    国家自提倡城里人生育独生子女的生育国策,让田柳和穆浣这些同龄人都知道,他们这些上班族,这一生只能养育一个孩子。

    如今,他田柳比同龄的同事多了个儿子,他感到自己这个当父亲的肩上的责任沉甸甸的,在单位干工作更是兢兢业业、尽职尽责。

    单位每逢遇到难啃的硬骨头或艰苦的工作,他都主动请缨,不辞辛苦、想方设法解决,他在单位的工作越发顺风顺水起来。

    这清晨,他要代表单位主要负责人,参加位于奶牛场第二火电厂的一个生产经营的现场观摩会。

    按照单位办公室的安排,今早他不用去单位,在家等候单位的车辆来他家,接他直接到现场会地点参加现场会。

    吃过早饭的他,坐在沙发上抱着儿子嘟嘟轻哄着,他双手高举着咯咯直笑的儿子。

    即将退居二线的丈母爹穆恩看着意气风发的上门女婿,开心地道:“柳子,昨儿个我看见你李梁叔了,他跟我一样,今年年底也要退休,听他,今年正处级干部下基层锻炼的名单里,有你的名字,看样子你在正处级培养的梯队里,你可要好好干。”

    田柳听到屋外传来单位新购买的那辆桑塔纳的喇叭声,他边将儿子递给妻子穆浣,边对穆恩道:“爸,您就放心吧,我知道的。单位司机马明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咋,你单位换司机了?以前不是那个叫赛夫提的司机吗?”穆恩随口问道。

    “赛夫提到龄退休了,单位新招了个回族司机马明,二十出头,人挺利索,开车也稳当。”田柳拿着公文包走出屋门。

    当他拉开副驾驶门低头看到里面的司机时,迟疑了片刻,可是看看右手腕手表上的时间,硬着头皮坐上了车。

    “郝,马明呢?马明咋没来?!”田柳不悦地问道。

    笑眯眯的郝虎连忙回答:“昨晚上,我们几个人吃夜市,马明喝多了,早上起不了床,他让我帮他出趟车。”

    桑塔纳疾行在赶往第二火电厂的路途中,田柳脑子里想着今现场会上发言稿的事,他低着头从公文包掏出单位秘书写的发言稿看着。

    聚精会神的田柳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发言稿上了,压根没发现郝明没有按原来的路线走,而是将车开进奶牛场的村庄绕远路穿校

    原来,对田柳怀恨在心的郝虎一直在伺机报复,昨下午下班时,无意中听到新司机马明要送田处长到第二火电厂开现场会。

    郝虎赶紧邀请单位几个司机到解放街夜市吃地摊,为了把马明灌醉,他破费不少钱,买了三瓶伊犁大曲,要了100串烤肉、5碗面肺子,用他三寸不烂之舌,三两的,硬是把马明灌醉了。

    前段时间,郝虎下乡时无意间发现,奶牛场村庄的这条道上停放着一个拖拉机车斗。

    他一直盘算着,利用这辆废弃的车斗在这里制造一起车祸,即便把田柳弄不死,也要把他弄残废。

    眼看离停放在路边的车斗还有50米的距离,郝虎兴奋地目测着前面的方向,眼里射出恶毒的眼神,朝左手轻轻打下方向盘,脚下狠踩油门快速疾校

    田柳被颠簸的路面颠得抬头一看,瞬间,他的脸煞白煞白的,只见自己的副驾驶部位直直的对着一个车斗,而郝虎的前面是空旷的道路。

    就在这时,田柳脑子快速运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左手,抓住方向盘使劲朝左边打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高速行驶的车子跟停在路边的车斗擦肩而过,桑塔纳车右边的倒车镜剐蹭到路边的拖拉机车斗上,瞬间飞扬起来四分五裂,破碎的倒车镜在空中洒落。

第四十三章:伊昭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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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辆崭新的黑色桑塔纳轿车,也因司机郝虎和副驾驶位的田柳争执时抢打着方向盘,一下子失去了控制。

    高速疾行的车辆一个侧翻,在这条寂静的乡村小路上,连着打了好几个滚,最后四个车轮子朝天,车轱辘快速转动着,许久才停止。

    这快速转动的车轮似乎在向周围默默诉说着,刚才疾行的车辆曾多么疯狂。

    由于车辆在滚落时,连续碰到了路边的电线杆和村民家的墙壁、房屋等许多障碍物。

    田柳的肋骨当场断了两根,而司机郝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肋骨断了三根,左脚被夹断。

    在这场人为的车祸中,单位新购买的桑塔纳也几乎报废了。

    昏死过去的田柳和郝虎两人,被奶牛场听到动静闻讯赶来的村民们,开着手扶拖拉机,送到了伊犁友谊医院抢救。

    外科主任巴特认出了昏迷不醒的田柳,是单位妇产科即将退休的老医生梁寒的上门女婿,赶紧让人通知了梁寒。

    看着田柳面无血丝的俊脸,梁寒慌里慌张跑到院长办公室给家中的女儿打电话。

    在电话里,穆浣得知是司机郝虎开车造成的车祸,吓得她差点昏厥过去。

    穆浣跟住在家里的贾强,带着不到一岁的穆梁瞻急冲冲朝医院赶去。

    司机郝虎近两年开车经常出车祸。

    上次去新源县出差,把单位一辆好好的吉普车开的大修一场,花了一万多元的修理费。

    这次单位新购买的桑塔纳,在他手下快成了废品。

    在这起事故中,明眼的交警在现场一勘察,就看出来,这起车祸是司机郝虎刻意而为之。

    当交警将勘察的情况,婉转地反馈给田柳单位领导后,班子成员们决定要开除郝虎。

    负责人事工作的领导来医院,征询党组班子成员、当事人田柳的意见。

    躺在病床上的田柳毫无血色,身体虚弱的他沉吟片刻,想起小叔田坤禾的叮嘱,“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对单位负责人建议,“郝虎不适合开车,就让他换个工种干吧,干警卫工作吧。”

    单位开除不称职的司机,也需要办理不少繁琐的手续。

    班子成员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采纳了田柳的建议。

    将左腿残疾的郝虎安排成单位的警卫,从事保安工作。

    得知自己的工作是在田柳的建议下才得以保住,郝虎对田柳的恨意打消了不少。

    田柳出车祸住院的消息传到广仁乡,田坤禾夫妇放下田地的农活,急慌慌地来到医院看望重伤的侄子。

    见田柳性命无忧,老两口这才放心地离去。

    毕竟,田柳是大哥田坤树唯一在世的儿子了,田坤禾不愿侄子再出任何岔子。

    在田柳住院期间,除了放暑假的妻子穆浣精心伺候外,技校毕业后等候分配工作的贾强,每天在田柳的病床前伺候。

    就连田杉(狗剩子)在田坤禾夫妇的催促下,带着自己的学习课本,也在病房的走廊搭个小床,日夜陪护着重伤的哥哥。

    在霍尔果斯口岸做生意的贾欣得知消息后,跟丈夫祁海赶到伊宁市前来看望。

    田柳住的是干部病房,只有他一人居住。

    空间比较宽敞的病房里,穆浣、贾强、田杉三人围坐在田柳的病床前,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祁海夫妇走进病房,看见背对着门口的穆浣纤细的背影,贾欣放慢了前行的脚步。

    面朝病房门口的贾强看到贾欣后,起身打着招呼,“姐夫,姐,你们也来了。”

    穆浣连忙起身转过头来,注视着神色略微慌张而紧张的贾欣,落落大方地打着招呼:“贾欣好,祁大哥好,怎么都把你俩都惊动了?”

    贾欣示意丈夫把礼物放到旁边的柜子里,淡淡地笑笑,“是田穗告诉我的。”

    躺在病床上的田柳在弟弟田杉的搀扶下,斜靠在被褥上,苍白的脸,瘦了许多。

    他靠在床头,虚弱的声音问道:“咋,穗子真跟你干了?这家伙整天想着发财,野性大着呢。”

    憨厚的祁海望着妻子心爱的男人,躺在病床的田柳虽已重伤、面色苍白,但仍透漏着逼人的英气和自信的神采。

    他对田柳坦荡地说着内心的感受,“田穗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他有发大财的命。”

    田柳和祁海等人将话题引到了田穗身上,大家的神色都自然了许多。

    在伊宁市骑着三轮车拉运货物的田草,得知堂哥受伤住院,跟伊郁心提着一罐萧安做的羊肉韭菜馅饺子,来到医院看望。

    这两个不到20岁的年轻恋人朝气蓬勃、阳光健康的精神面貌,给充满刺鼻来苏水的沉闷病房增添了一丝丝鲜活灵动的气息。

    伊郁心看见初中的美术老师穆浣竟然是田草的堂嫂,她高兴地伸手拉着穆浣的手,下巴指指倒茶水的贾强羡慕地说道:“穆老师,你知道吗?当初你对乙班贾强好的要命,我们班的同学都私下议论,你俩的关系。太好了,搞半天你是田猴子的堂嫂,咱俩往后就成亲戚了。”

    穆浣当然知道,几年前,甲班的伊郁心当年是学校老师津津乐道的好学生,聪慧善良、活脱而俏皮。

    她那时打心眼就喜欢这个假小子般的女学生。

    瘦削英俊的田草宠溺的眼神看着活泼开朗的伊郁心,摸摸她的发顶纠正道:“你现在不应该喊穆老师,应该喊嫂子才对。”

    伊郁心对着田草俏皮地做个鬼脸,吐吐舌头、耸耸鼻尖。

    贾欣顺手接过伊郁心手中的水饺罐,打开盖子,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她见田柳望着水饺吞咽下口水,知道田柳饿了。

    见姐姐拿着筷子当着众人的面,要亲自喂田柳饺子吃,贾强赶紧从姐姐手中夺过水饺罐。

    他扭脸对着跟伊郁心说话的穆浣说道:“嫂子,哥馋水饺了,让你喂他呢。”

    贾强的话让深陷其中的贾欣清醒过来,她赶紧退后一步,知趣地让开了位置。

    精明的田柳当然知道贾强的意思,他故作糊涂地问着满眼满心都是伊郁心的最小的堂弟田草:“小草,你今年毕业分配后,也才不到20岁,没到结婚法定年龄,这下,可有你等的了。”

    说完,张着嘴咬住妻子送到他嘴边的水饺,咀嚼几口,鲜嫩的韭菜羊肉馅水饺,肉馅调得确实不错。

    田柳赞不绝口道:“小草媳妇,这水饺是你做的吗?水平真不错。”

    伊郁心被田柳的话羞地弄了个大红脸,低头浅笑低语道:“我不会做饭,是我妈妈做的。”

    穆浣边给丈夫喂着水饺,边关心问道:“知道不?你俩分配到哪里上班了?”

    伊郁心走到穆浣跟前,开心地说道:“嫂子,我俩都分配到广仁乡畜牧站了。”

    想着伊郁心一个城里长大的小女孩,按照户籍分配原则完全能分到伊宁市工作,穆浣不由纳闷道:“咋,你主动要求分配到广仁乡的?”

    田草坐在堂哥病床前,对堂嫂穆浣说:“不,是我俩家的老人商量着,让我俩分配到广仁乡,能发挥我俩的专业。”

    “哟,伊郁心,这么说,你成为田家儿媳,你家人都同意了?”贾强羡慕地望着眼前的初中校友,一个灿烂善良的佼佼者。

    见伊郁心笑着点点头,贾强不由感慨道:“我技校毕业要分到伊宁市电厂工作,你在广仁乡,两地距离有个六七十公里路呢。那以后,咱们见面就不那么方便了。”

    前段时间,姐姐贾欣给贾强买了一个傻瓜照相机,贾强双手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手中的新机子。

    贾强一时兴起,建议道:“哎,大家难得相聚,伊郁心,来,我给你和田草照个合影吧。”

    在贾强的指挥下,所有来人围坐在田柳病床前,簇拥着病人田柳,照了几张合影。

    然后,贾强又分别给大家照了几个家庭照。

    也不知为什么,贾强在给田草和伊郁心拍摄合影时,为了发挥出他最高的水平。

    贾强在病房各种背景下,连着照了七八张都不满意,最后让伊郁心和田草站在窗台旁,给他们侧着照了个合影。

    这对年轻恋人背后是明媚的光线,田草伸手搂着伊郁心的细腰,他嘴角开心地咧到了耳边。

    而伊郁心俏皮地把右手偷偷放在田草脑袋上,食指和中指岔开在田草头顶做了个兔子耳朵的手势。

    小女孩脸上灿烂的笑容那样幸福甜蜜,如一道无影无形的光洋溢出来,这张合影照永远定格在田柳等人的记忆里。

    在与田草和伊郁心接触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大家都喜欢上了这对阳光健康的少男少女,都为他俩深厚真挚的爱情而感动,并默默祝福着。

    由于田草和伊郁心要回畜牧学校拉回俩人的行李,俩人跟田柳等亲人告别,离开了友谊医院。

    贾欣羡慕地望着一高一矮、手牵着手、双双离去的背影,想起了她跟田柳的过往,低喃道:“风华正茂,恰是同学少年时。”

    就在刚才,贾欣从伊郁心的嘴里无意间再次得知,穆浣对自家弟弟贾强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内心油然而生无比的羞愧。

    贾欣决定,将对田柳的爱恋深深藏在心底,不能再伤害穆浣这个善良温柔的女人。

    在随后的日子里,贾欣刻意跟田柳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在远处默默关注着深爱的男人的一切,这,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伊礼贤和妻子萧安想着小女儿伊郁心分配到广仁乡畜牧站工作,女儿今后吃住都在田草家。

    学校正好放假,伊礼贤建议,一家人到广仁乡的田坤禾家去拜访下,并安顿好女儿的住处。

    田草听说未来老岳父要去自家玩,开心得找到哥哥田穗,让哥哥田穗开车接送伊礼贤一家。

    田穗跟随贾欣夫妇在霍尔果斯口岸做外贸生意后,挣得盆满钵满,在口岸交易市场买了一辆二手车---伏尔加车。

    这辆外形酷似火柴盒般、方方正正的伏尔加轿车,是当时伊宁市最常见、最昂贵的进口车辆,耗油量极大,被司机称为“油老虎”。

    伊礼贤和妻子萧安在伊宁市花城商场和红旗大楼,精心挑选了些糖果、布匹、茶叶等生活用品,夫妻俩乘坐田穗的车来到广仁乡。

    看着女儿未来婆婆吉月娥和蔼慈善的面庞,未来老公公田坤禾憨厚淳朴的神色。

    萧安非常开心,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田家夫妇俩也是忠厚实诚之人,极好相处,自己不用担心女儿的婆媳关系了。

    两家长辈和汪凌坐在餐桌旁,吃着车桂花做的特色饭菜,聊着田草和伊郁心今后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

    已经到广仁乡政府报道的田草和伊郁心,骑着一辆自行车兴冲冲地回到家里。

    还未见到他俩的身影,就先听到他俩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在路边的小路上。

    伊郁心跳下车座,风一样冲进了堂屋,开心地搂着爸爸伊礼贤的脖子,弯腰低头对着爸爸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

    小女孩撒娇着炫耀道:“老爸,你不让我到昭苏天山牧场上班,没啥,过两天我和小草跟着别克波拉提姑父穿过伊昭公路去昭苏。”

    伊礼贤歪着脑袋望着一脸朝气的小女儿,关切地问道:“你们到昭苏干啥?塔马夏儿吗?(玩去吗?)”

    “叔,咱广仁乡近两年开展引进良种牲畜,提高牲畜的繁殖率和生存率,畜牧兽医站要帮着牧民购买良种羊只,姑父别克波拉提要带着几个人到昭苏夏塔乡和哈夏加尔乡挑选纯正的哈萨克羊,他说,明年他就退休了,要培养我跟心肝学会咋样挑选哈萨克羊,好接他的班。”田草从妈妈吉月娥面前拿起她的茶杯,仰着头咕咚咕咚喝起水来。

    萧安一听到伊昭公路,也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猛的揪了下,如针尖刺了一下般疼痛。

    她曾经坐着卡车路过一次伊昭公路,知道那条山路实在险峻。

    她脸色凝重地问田草,“小草,你给乡领导说下,不走伊昭公路不行吗?那条路太险峻了,路窄而且在半山腰,实在太吓人。你们跟你姑父商量下,能不能从巴依托海、特克斯那条道路走?远点就远点,安全第一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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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316/ 第一时间欣赏走西口之天山行最新章节! 作者:伊语涤生所写的《走西口之天山行》为转载作品,走西口之天山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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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西口之天山行介绍:
荣获首届“石榴杯”征文大赛“最具民族风采奖”。
新疆人讲述新疆的故事。
1960年起,主人公田坤禾、田苗、别克波拉提、海米提、伊礼贤等三代无数勤劳、朴实、善良的各族人民如石榴籽一般紧密团结在一起艰苦奋斗、砥砺奋进共建美丽新疆,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壮观沧桑奋斗史。
谨以此小说为庆祝中国共产党2021年建党100周年献礼。走西口之天山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走西口之天山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走西口之天山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