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美人儿,你可回来啦
“多谢二舅母赏。”甄妙曲膝道谢。
焦氏隐隐的担忧终于放下。
她真怕这位外甥女当场给她难堪……
焦氏想起了那一年,温氏带着甄妍甄妙姐妹回去,婆婆纪氏给了姐妹二人一人一个小金佛。
那金佛虽小,却是当地有名的寺院开了光的,总代表了长辈一片实心。
大姑娘甄妍是个懂事的,一脸感激的收下,当时就挂到了脖子上。
这位二姑娘却撇了撇嘴,随手丢给了丫鬟拿着。
婆婆当时的难堪,她可是感同身受。
随着温家的落没,这种没有明言却无所不在的轻视他们早已不知遇到了多少,可是嫡亲的外孙女儿这个样子,也难怪婆婆格外难受了。
直到温氏带着两个女儿离开好些日子,婆婆想起此事仍心情郁郁,连带的她们两个做舅母的,想起这位二姑娘也是只得苦笑。
这镯子,已经是她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首饰了。
温雅琦目光牢牢落在甄妙手上的金镯子上,暗暗扯了扯裙边。
温雅涵警告的瞪了她一眼,随后站起来,拿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二表妹,这是我闲来做的小玩意儿,你别嫌弃。”
温雅涵已经有十七岁了,个子又高挑的,更显得成熟。
甄妙接过香囊,真心实意的夸赞:“三表姐绣工真是好,你真该早些来的。”
甄妙并没有说违心话,伯府里,除了甄静就属她的绣工最好,可比起温雅涵绣的香囊来,还是差了一截儿。
而温雅涵手指上那些针眼儿,也被甄妙看在了眼里。
这位三表姐,定是日日针线不离手的。
富贵人家的姑娘,女红是必不可少的功课。就比如琴棋书画这些,多少总要会一点,免得有些场合拿不出手去。
但像温雅涵这个年纪了,女红肯定不是学了一两天。手上还有深深浅浅的针眼儿,就有些不寻常了。
除非——是以此为生的绣娘。
甄妙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这位三表姐,恐怕是靠着做些绣活儿来补贴家用了。
“呃,早不早来,有什么关系?”温雅涵浅浅笑着。
心道若不是母亲硬拖着,这一趟,她都不想来的。
见惯了逢高踩低,又何必凑上来让人往心口捅刀子。
“三表姐早点来啊,我二姐可不就有帮手了,省得她日日发愁。”甄妙笑道。
温氏嗔甄妙一眼:“妙儿。哪有这样说自己姐姐的。”
甄妙抿着唇笑:“娘,二姐呢?”
“前些日子惦念你祖父和你,也没心思做事,这不马上出阁了,闷在屋里赶着绣被面呢。”说到这。温氏也忍不住笑了。
长女要出阁,幼女又平安归来了,一时间,她心情大好。
焦氏是个有眼色的,知道甄妙才从宫里回来,母女二人定有许多话要说,闲叙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三妹。昨儿到时已经晚了,还有许多东西没收拾好,我先带她们两个回去收拾收拾。”
“二嫂急什么,今日大夫人就会拨丫鬟过来了。”
焦氏推辞:“那些惯用的东西,总要自己安排才顺手。”
温氏拉住焦氏:“二嫂,你和两个侄女住在和风苑西厢实在是有些挤了。今日妙儿也回来了。我正好就说了。不如让雅涵和雅琦住到沉香苑去。你就在西厢住着,陪我做个伴。”
焦氏连忙摆手:“这可怎么使得,那不是妙儿的住处吗,她们和我住在一起就好。”
“二舅母,我现在在老夫人那的碧纱橱住着呢。沉香苑空着的,本来还担心时日久了少了人气儿,现在表姐和表妹住进去,我可就放心了。”甄妙拉了焦氏的手。
焦氏还不到四十岁,手却粗的硌人,对比温氏那双白嫩的手,无端让人心酸。
“娘,等会儿我先回沉香苑收拾一下,然后就请表姐表妹过去。”
“不必劳烦二表妹了,我们和母亲住在一起就好。”温雅涵突然出声,态度虽客气,却隐隐透着疏离。
甄妙看了温氏一眼。
对于远道而来的亲戚,她愿意热情一些,但也不想用这种热情勉强别人。
所以干脆等着温氏做主。
“雅涵,这次你们来,又不是住一天半天,都挤在一起确实不便的,听姑母的,去你二妹妹那里住。”温氏不容拒绝的道。
温雅涵还待再说,焦氏使了个眼色,带着二人走了。
甄妙更加放松下来,伏在温氏身上:“娘,还是家里好。”
温氏揽着甄妙:“回来就好,你不知道娘这几日,心里油煎似的。”
温氏仔细问了问甄妙在宫里的生活,说起娘家来:“现在府里越来越艰难了。你大舅常年卧床不起,药不离口,你二舅前两年和人斗气伤了一只眼睛。到如今府里就靠你大舅母和二舅母支撑了,也苦了你外祖母——”
温氏说着,心里格外的难受。
“娘,那二舅母这次带着表哥表姐他们过来,是要长住的吗?”
温氏摇摇头:“府里单靠你大舅母哪行,你二舅母住上一段日子就要回去的,不过她和我说了,想把你四表哥他们留下。”
“呃?”
“海定府那边毕竟比不了京里繁华。你四表哥打算在京城寻个合适的铺子,做个小生意,今日你大哥就领着他去寻了。”
“娘,依我看,这铺子倒不急着寻,不如问问表哥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再寻也不迟。要知道不同的生意,这铺子的大小和位置都是有讲究的。匆忙盘下来,要是折了本就麻烦了。”甄妙忍不住道。
听焦氏的话,他们也是昨日才来,这么急急忙忙就寻铺子,并不是上策。
毕竟四表哥不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拿银子练手的,而是肩负着养家的重任。
温氏点点头:“是我太心急了,一大早就催着你大哥带你表哥去。不如这样,等你表哥回来。你们兄妹见见,到时候你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娘,我说的这些,做生意的人都是熟知的。跑去和四表哥说,不是让他笑话吗?”
温氏可不同意这话:“你是进过好几次宫的,还跟着太妃住了好几日,这见识定是比寻常姑娘家强的。”
“是。”甄妙哭笑不得的应道。
温氏又叹了口气:“唉,你三表姐是个可怜的,这次你二舅母带他们来,主要是为了她。”
“三表姐怎么了?”
“你三表姐本是订了亲的,前两年你二舅不是伤了眼睛吗,男方家本就不满温家的日益落没,借着这个由头把亲退了。原本海定府那边比京城民风开放。退亲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你三表姐是个好强的,硬是不松口再找人家,日日绣活儿补贴家里嚼用,总说弟妹还小,过两年再说。这一拖都十七岁了。你二舅母怎么不急。这次来就是想把她留下,让我给寻户合适的人家。”
说到这里温氏犯了难。
她一个内宅妇人,也不是当家的,各府各门的谁家有合适的小郎,家中朝里又是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哪里明白。
至于三老爷——
温氏眼神冷了下来,那就更指望不上了。
“好孩子。等你嫁到镇国公府去,让世子帮着寻寻有没有合适的,那些龙虎卫的儿郎们,都是极好的。”
甄妙差点喘岔了气:“娘,二姐马上就要出阁了您不说,好端端的扯我做什么?”
“那能一样吗。你二姐嫁的是户部左侍郎家的嫡次孙。那孩子我虽见过一两回,人品如何都是听别人说的,将来对你二姐如何,我这心还悬着呢,哪好把这种事托给人家。世子就不同了。他对你的好,娘都看在眼里呢。”
“娘——”提起罗天珵,甄妙心情格外复杂。
她实在摸不透那人的心思,曾经翻墙入室的想杀了她,现在又千里奔波救了她的性命。
这完全是随心所欲的节奏啊,她,她有点跟不上。
不知甄妙的复杂心情,温氏继续道:“且不说户部侍郎家是文官,结交的也是同样的人家。你三表姐虽是个好的,可也免不了被挑剔家世。与其那样,还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我听说龙虎卫中的虎卫,都是不计出身选拔上去的青年俊杰,若是有适合的和你三表姐成就姻缘,那我也算对得起你外祖一家了。”
说到这认真望着甄妙,语重心长:“所以妙儿,你千万记得和罗世子提啊。”
甄妙……
“呃,这次你二姐出阁,罗世子定会过来的,不如——”
“娘!”甄妙急了。
她和罗天珵那团乱麻还没理顺呢,让她跑过去说这个,还不如拿杀猪刀给她一脖子算了。
以为女儿害羞,温氏理解的笑笑:“好,好,那就等你嫁过去再说。”
母亲,到底谁是您亲闺女啊。
甄妙泪流满面。
母女二人叙完话,甄妙带着阿鸾和青鸽回了沉香苑。
“紫苏姐姐,姑娘回来啦——”青鸽高声喊着。
就见一串水灵白嫩的丫鬟奔了出来,当前却是一只白嘴八哥,扑棱棱飞着落到甄妙肩膀上,忽然开口:“美人儿,你可回来啦!”
甄妙僵在原地。
紫苏沉着脸扫了众丫鬟一眼,最后落在小蝉脸上。
小蝉都快哭了:“我,我教它说的明明是姑娘您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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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少侠,多谢
“锦言,你快说‘姑娘您回来啦!’”小蝉急得跳脚。
她好不容易不用看炉火了,改为照顾锦言,结果锦言成了个地痞!
那她以后恐怕连看炉火的差事都轮不到了。
锦言看也不看小蝉,亲昵的啄啄甄妙头发:“美人儿,我可想你啦!”
甄妙被啄散的头发随风飘啊飘,真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小蝉都快哭了:“姑娘,真的不是婢子教的啊!”
甄妙看着一排貌美如花的丫鬟,抽了抽嘴角:“无妨,锦言就爱说实话,进屋吧。”
众丫鬟……
坐在玫瑰椅上,百灵捧了香茗来。
甄妙吩咐道:“青鸽,去一趟宁寿堂,和白芍说一下,把我从宫中带回的包袱拿过来,并请她一道过来。”
“是。”青鸽领命出去了。
甄妙又看了看四周。
桌椅床柜俱是一尘不染,看来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丫鬟们并没有懈怠。
满意的点点头,吩咐百灵:“遣几个人,去请二姑娘、五姑娘、六姑娘还有两个表姑娘过来。”
甄妍和甄妙都是三房的姑娘,两人的院落离的也近,不多时就先到了。
一进屋,就过来挽了甄妙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好姐姐,你放心,我没少块肉。”甄妙笑道。
“那就好。”甄妍坐了下来。
“倒是二姐,看着清减不少。”
姐妹二人说着话,其他人陆续到了。
甄妙忙招呼众人坐下,把青鸽带回来的包袱解开,打开里面的匣子:“临出宫时,皇后娘娘赏了些珠花绢花,姐妹们一人挑几支。”
温雅琦眼睛都移不开了,盯着满匣子的珠翠发呆。
“四姐进一趟宫,倒是收获不小。那妹妹就不客气了。”甄玉率先站起来,过去挑选。
甄妙还在宫里时,赵皇后就给了不少赏赐,直接送到了伯府里。现在这匣子珠花,就是赏给小姑娘们戴着顽的了。
说不上贵重,却胜在精致新巧。
甄玉挑了一串紫丁香的绢花,看着跟真的似的,又挑了一朵珍珠攒的珠花。
甄妙拣出一朵酒杯大小的栀子花,簪到甄玉发间:“这个挺适合你。”
甄玉别扭的皱了皱眉,又忍不住问甄冰:“是么?”
“嗯。”甄冰点点头,神色却有些不济。
“五妹怎么了,没睡好吗?”甄妙有些纳闷。
甄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甄冰一眼,道:“五姐没事。”
甄妙便不好再多问。招呼温雅涵姐妹来挑珠花。
温雅琦立时站了起来,温雅涵扫她一眼,随后对甄妙道:“多谢二表妹了,我和妹妹那还有,尽够戴了。这些表妹自己留着吧。”
甄玉看不惯的撇了撇嘴。
温雅涵仿若未见,脸上挂着客套的浅笑。
甄妙笑了:“三表姐这话就不对了,我刚刚还收了表姐的香囊呢,姐妹间互赠些小玩意儿,不是常事吗?你要是执意不肯要,回头祖母母亲知道了,才会骂我不懂事呢。”
甄妙这么一说。温雅涵才勉强挑了两朵不起眼的,温雅琦却选了里面最大一朵珠花,被甄玉悄悄瞪了好几眼。
挑完珠花,又闲聊了一会儿,几人都起身告辞。
“三表姐,等会儿我让丫鬟们把你和四表妹住的地方收拾出来。今晚你们就搬过来吧。”
“多谢二表妹了。”察觉到甄冰甄玉姐妹的诧异目光,温雅涵面上有些尴尬,匆匆拉着温雅琦告辞了。
甄玉撇了撇嘴:“真是小家子气。”
甄妍沉下脸:“六妹,你说话这样刻薄,又是哪里学来的规矩!”
甄玉还待再说。甄冰拉住她:“二姐,四姐,我们也该回了。”
二人出了沉香苑,甄玉甩开甄冰的手:“五姐,你就会做好人。既然如此,放下也就是了,又何必整日茶饭不思?”
甄冰脸刷的涨红了:“六妹,我,我没有——”
“唉!”甄玉跺跺脚,跑了。
沉香苑里,甄妍甄妙还在闲聊。
“二姐,我怎么觉得五妹和六妹都有些奇怪,我不在的这几日,家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并没啊。”甄妍想了想,随后道,“我听母亲说了,表姐她们要在府里长住的,有些和我们行事不大一样的地方,你也别和她们计较。”
说着叹口气。
甄妙点头:“二姐放心,我知道的。表姐是个好的,只是自尊心强了些,这也没什么,外祖家那个境况,有自尊总比没有的好。”
等甄妍走了,甄妙又选了几支珠花,命小丫鬟给大嫂虞氏送去,然后招呼丫鬟们都进来,指着匣子道:“你们这些日子都辛苦了,紫苏和白芍一人挑一支珠花一朵绢花,二等的挑一支珠花,三等的挑一朵绢花吧。”
话音未落,丫鬟们的欢呼声就传来,可还没等凑上去挑选,就见锦言飞落到匣子上,引起一片尖叫声。
“锦言!”小蝉要去抱它。
锦言躲过去,口中衔着朵绢花就飞了起来,落到甄妙面前:“美人儿,给你的!”
看着手心那朵水灵灵的桃花,甄妙大笑:“少侠,那就多谢啦。”
锦言腾地飞起来,落到窗檐下的栖木上老实了。
小蝉期期艾艾的道:“姑娘,锦言,锦言是母的……”
满屋子的丫鬟大笑起来。
甄妙厚着脸皮道:“我给锦言起个小名不成啊,怎么,再有意见珠花你们也不用挑了,都散了吧。”
这下谁也不敢再笑,赶紧挑珠花去了。
只是以后,可怜的小八哥,再也没有丫鬟们叫它锦言,都改叫少侠了。
“紫苏,今晚表姑娘她们就要住过来,你把住处安排好。以后也好生伺候着,别怠慢了。”
紫苏应了一声是,取了名册来:“姑娘,您在宫里的时候。皇上和皇后娘娘赏了不少东西,有些是点名给您的,您看看。”
甄妙扫一眼名册,有些目眩。
她这是一夜暴富的节奏啊!
“把紫灵芝取两朵出来,我给老伯爷老夫人带过去。”
“是。”紫苏应着,心里暗赞。
御赐的紫灵芝统共四朵,姑娘就不眨眼的拿出两朵孝敬长辈,这份大气和孝心,是难得的。
“咦,这冰绡碧罗怎么还是一整匹。不是说要给二姑娘做一套衣裙吗?”
“老夫人本来是跟二姑娘提了。只是二姑娘说她嫁的是文官家,穿这冰绡碧罗过于打眼,还要平白惹人闲话,不如给姑娘留着,将来到了镇国公府穿。”
想着一心为她着想的甄妍。甄妙心里暖暖的,吩咐紫苏道:“把冰绡碧罗裁些下来,我准备做些小玩意儿。”
等紫苏把裁下来的冰绡碧罗包好,甄妙这才带着白芍并阿鸾、青鸽二人,一起回宁寿堂了。
直到离开,锦言都没再搭理她,只是甩了个白眼过来。
甄妙大笑着走了。
没事调戏一下爱耍流氓的小八哥。真是不错啊。
回了宁寿堂,甄妙又去了老伯爷那,伺候他用了晚膳才回去歇着。
接下来几日,甄妙就整日窝在屋里做活儿。
冰绡碧罗夏日穿着清凉无汗,甄妙打算做一个抹额给老夫人,三套里衣。一套给温氏,一套给甄妍,一套自己穿,再做几块帕子给伯娘和姐妹们。
因为冰绡碧罗珍贵的特性,并不需要绣些花啊朵儿的在上面。只要裁剪出来,再细密的锁了边就是了,所以一个人做这些,倒也挺快。
都忙完那一日,也到了给甄妍添妆的日子。
这一日,甄妙见着了嫁入昭云长公主府的大姑娘甄宁。
甄宁相貌集合了大老爷和蒋氏的优点,额头饱满,肤色白皙,看着就端庄贵气。
来的不少贵妇们,若有若无的围着她转。
甄宁一出手,就是一对翡翠镯子,翠色水润欲滴,看着就价值不菲,引来女眷们的赞叹声。
甄妙随着几个姐妹放了一朵珠花。
甄宁不着痕迹的看甄妙一眼,微微摇头。
嫡亲的姐妹,只送一朵珠花,虽然看着精致难免有些薄了。
她可是听闻,这次皇家因为蒋贵妃的事,赏了不少好东西。
想想这位堂妹自小到大的行事做派,甄宁挑了挑眉,不再理会。
却有懂眼色,历来不喜甄妙为人的妇人道:“哟,我可是听闻,甄四姑娘得了不少御赐的宝贝呢,今儿怎么不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儿?呀,这珠花也是宫里的吧?”
甄妙莫名其妙的抬头看过去,心道这是谁呀,跑到主人家说三道四,典型没事找抽啊。
这妇人却是甄家旁支的一位婶子,惯会看人下菜碟的。
因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原主也没放在心上过,现今的甄妙自然是没什么印象了。
本来一直含笑道谢的二姑娘甄妍看了过来,淡淡道:“九婶好眼光,这珠花是皇后娘娘赏的。”
听说珠花是皇后娘娘赏的,本来心存轻视的一些人也收了心思。
甄妍却还嫌不够,手腕一抬状似无意的划过插在发间的红宝石蝴蝶钗上:“我这妹子太实在,本来已经提前送了一套宝华楼的红宝石头面,怕现在送了,让有的长辈为难。”
一番话说的那妇人脸色青白,讪讪的躲到后面坐着去了。
甄宁却是挑了挑眉。
二妹和四妹的关系,似乎大不一样了啊。
这时两个丫头扶着老夫人进来了,戴的绿色抹额登时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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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偷窥 (加更求粉红)
“老夫人今儿戴的这抹额,看着真精神,颜色绿的说不出来的好看。”那位九婶又窜了出来。
甄宁本来不以为意,迎上去喊了祖母,然后一惊:“祖母,这抹额,是冰绡碧罗做成的吧!”
这话一出,惊叹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有些见识的贵妇也认了出来,低呼道:“可不是,我说怎么看着眼熟,那年贵妃游菱角湖,穿的可不就是这料子做的衣裙!啧啧,这绿色,真是无法形容,见过的人很难忘得了。”
一些没见过却听说过冰绡碧罗大名的妇人低低议论着。
“我听说这冰绡碧罗万金难求,伯府居然有这种奇珍?”
许多人心中对建安伯府有了新的认识,一些本来是冲着大姑娘甄宁来的,暗道来对了。
老夫人自今早戴了这抹额,额头一片清凉,还凉而不寒,格外清爽,再看众人艳羡神情,不由对甄妙更加满意,拍拍甄宁的手道:“还不是沾了你四妹的光。”
“四妹?”
“可不是,冰绡碧罗是皇上赏给你四妹的,她才从宫里回来,就紧赶慢赶出这条抹额来。”
“四姑娘真是孝顺。”
“恭喜老夫人了,四姑娘得了天家的青眼,日后可有大造化呢。”
赞叹声一片。
众人心里对甄妙的认识,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本来接二连三发生的那些事,给甄妙的名声还是带来不小的影响,许多人都认为无论是在伯府,还是将来嫁入镇国公府,甄妙都是会受冷落的,可看如今这情形,老夫人这哪里是冷落,完全是当最疼爱的孙女了。
大姑娘甄宁想得更深了些。
为了安抚被蒋贵妃强行召进宫的事,皇上给了赏赐很正常。可居然赏给甄妙冰绡碧罗,那就绝对不止是安抚了。
冰绡碧罗的贵重,她身为长公主府的长媳,比在场这些妇人可要清楚的多。
这位四妹。定是有什么地方入了皇上的眼了。
大姑娘甄宁不知道甄妙在明馨园刺杀那件事上的功劳,就这么默默的误会了。
添完妆,众人闲聊了起来。
有人指着温雅涵姐妹问:“老夫人,这两个花骨朵似的姑娘是哪家的啊,怎么没见过?”
“是我三媳妇娘家的两个侄女。”老夫人心情极好,笑眯眯的道。
“哦。”
想起刚才添妆时,那位说是二姑娘舅母的妇人添的物件,说话的妇人语气淡了下来。
早有眼睛尖的看清温雅涵姐妹的穿戴,视线根本就没往这边落过。
却也有一个妇人见温雅涵十七八岁模样还是姑娘家打扮,暗暗有了想法。
她娘家侄子自幼体弱。当地门当户对有女儿的人家都不愿意嫁的。
这姑娘年纪大了,看着又是端庄好生养的,看样子家里虽不富裕,但毕竟是温氏的娘家,又跟伯府沾着亲的。说起来也不亏……
不提这妇人心中的算计,又有人提起甄静来:“怎么不见府里三姑娘?”
甄妙几个都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收了笑意,带了愁容:“唉,我那三孙女,一个月前本来染了风寒还未好利落,又强撑着去了女儿会,回来当天就起不来床了。如今日日养着也不见好。想起她来,我这心啊,就难受的不行。接着我家四丫头又病了,去鬼门关走了一圈,要是她也有个好歹,我也没法活了。”
“老夫人。四姑娘福气大,这不是好好的,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也会好起来的。”妇人们劝道。
甄静染了重病的事,就借着给甄妍添妆这日传了出去。
不几日这个圈子的人都晓得建安伯府的三姑娘病得不大好了。
很快就到了甄妍出阁的日子。
出嫁酒设在中午。邀请的都是女方的亲朋好友。
这一日讲究热闹喜庆,酒宴就设在大堂里,男女宾客只以一排屏风相隔。
甄妙上身穿了对襟鹅黄衫子,下身则是桃红色的挑线裙,鬓间插了八哥锦言那日衔给她的桃花绢花,显得喜庆又俏丽。
只是面对满桌的佳肴,难得的没了食欲,心里有些惦记甄妍。
也不知二姐这个时候……紧不紧张。
坐在她一旁的甄玉忽然神神秘秘的道:“四姐,五姐,韩进士今日也来了呢。”
韩进士便是与甄静定亲之人。
甄静的事,伯府几位姑娘都是心知肚明的,这门亲,成不了。
是以对就隔着一排屏风的韩进士,姐妹几人很有几分同情和好奇。
“不如,我们悄悄去看一眼?”甄玉提议。
“这不好吧,被别人看到也不像话。”甄冰摇头。
甄妙其实也很想看看,但甄冰说的,也是她担心的。
“这有什么,今日本就是大喜的日子,谁会太计较这些。我带你们从那边绕过去,那的隔间里有窗,正对着大堂呢,不会有人发觉的。”
姐妹三人起了身。
离得稍远些的温雅琦不明所以,想要跟着一起站起来,被温雅涵拉住。
到了隔间,果然有窗,不是那种向着外面可以支起来的,而是为了屋子透亮,糊的一层纱窗。
甄玉很是老道的捅了一个小孔,示意二人过来看。
甄冰老老实实的等着甄玉先看,甄妙见状,干脆也捅了个洞出来。
甄冰这才开了窍,跟着照做。
姐妹三人一人对着个小洞看得不亦乐乎。
“四姐,罗世子也来了呢,还和韩进士挨着坐。”甄玉笑嘻嘻的道。
甄妙目光不由就落在罗天珵身上。
几日不见,这人似乎晒得更黑了。
罗天珵似有所感的往这个方向看来,吓得甄妙忙躲到一旁,心里乱跳许久才平复,这才敢继续趴在小孔那里看。
这边的罗天珵,嘴角不由抽了抽。
对面隔间那纱窗上,明晃晃的三个人头影子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他又联想到那个爱惹事的女人了呢?
难道——她躲在那里看男人!
罗天珵越想脸色越黑了。
“罗世子,久仰大名。在下敬你一杯。”蒋宸不知何时走到这一桌,手中端着白瓷杯,脸上挂着一抹浅笑,“先干为敬。”
罗天珵跟着仰头喝干杯中的酒。问:“不知兄台是?”
“在下蒋宸,是大夫人的侄儿。”
“可是南淮蒋家?”罗天珵问。
“正是。”蒋宸说着,端着空酒杯无意的转头,正好是隔间的方向,被罗天珵猛然拉了一把。
“呃,罗世子?”蒋宸有些意外。
罗天珵笑的嘴角有些僵硬:“蒋兄,来坐,我们再喝一杯。”
身子有意无意的挡住了隔间那个方向。
蒋宸却抽出了手:“世子,在下不胜酒量——”
这也没位置好吗?
蒋宸心中苦笑。
这一桌,安排的都是建安伯府的姻亲男客。哪有他的位置。
再者说,他是实在奈不住心中好奇,想要和镇国公世子说上一句半句的话,可也没有促膝长谈的打算啊。
只要一想到眼前的男子是表妹的良人,蒋宸心中就隐隐抽痛。却是没勇气再待下去了。
冲罗天珵拱拱手,转身欲走,却又被他一把拉住:“蒋兄,在下觉得和你很是投缘,我们再喝两杯可好?”
说着目光一扫身边的人,那人极有眼色的站了起来,冲二人笑笑:“二位慢慢喝。我正巧要去那边敬酒。”
罗天珵不由分说拽着蒋宸坐了下来,暗暗咬牙。
那个蠢女人,以为躲在隔间没人看到吗!
隔间里甄妙却惊的瞪大了眼睛。
她一直在纳闷,为什么罗天珵对她态度总是那么复杂,一会儿想要她的命,一会儿又救她。
现在终于想通了!
原来。原来他好这一口!
想来先前被原主赖上,不好女色的他定是恼羞成怒,到了想杀人的地步。
是了,后来定是想通了,总要有个妻子掩饰一下。
原主本就算计他在先。他拿自己当掩护,也就没有心理负担了,这才有了救人之举。
这个混蛋!
甄妙咬咬牙。
你看上谁不成,也别祸害表哥呀!
姑娘,你担心的重点有点不对吧?
甄玉也觉得不可思议,喃喃道:“怎么蒋表哥还去找罗世子敬酒,他们看起来很亲近啊——”
这完全没道理啊,蒋表哥不是喜欢四姐吗,情敌相见,怎么还亲亲热热的坐一起喝酒了?
小姑娘深深觉得男人的世界太复杂了。
甄妙同情的看了蒋宸一眼,这才把视线落在韩志远身上。
韩志远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文士青衫,显得斯文儒雅,眉宇间又比寻常文人多了一抹坚毅。
哪怕罗天珵一直拉着坐在另一边的蒋宸喝酒,也没有被冷落的不满,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甄妙惋惜的摇摇头。
大伯父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样的人才甄静不要,上赶着去给六皇子当小妾,脑子真是被屎糊了啊!
罗天珵和蒋宸说着话,脸却黑了。
前一世他是从死人堆里爬过的,大大小小的战争经历了不少,一旦注意到了,对这种暗中的窥视远比常人敏锐。
那个蠢女人,躲在那里看他也就罢了,她居然还敢看别人!
还敢一直看!
趁罗天珵咬牙切齿的工夫,蒋宸终于脱身走了。
而隔间那边的三个人影不一会儿也消失了。
罗天珵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用筷子蘸上桌上那道番茄鱼的汤汁,草草画了几笔,命小厮给甄妙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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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甄妍出阁
“紫苏姐姐——”雀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拿着个白色没有任何花纹的帕子,“这个给姑娘的。”
这样隆重的场合,在大堂里伺候夫人姑娘的都是稳重点的大丫头,小丫鬟们无故是不得乱入的。
紫苏沉着脸,低声问道:“哪来的?”
雀儿往另一边悄悄努了努嘴:“隔壁的一位小哥给的,要我交给姑娘。”
紫苏恼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都敢拿给姑娘!”
雀儿咬了咬唇:“是,是伺候世子的小哥给的……”
“怎么不早说?”紫苏利落的抽出雀儿手中的白帕子,施施然走了。
吓死她了,还以为是蒋公子给的!
面无表情的紫苏心中无比复杂的想。
留下雀儿看着空空的手一时回不过神来。
紫苏走到甄妙身旁,不动声色的把帕子塞入她手中,声音极轻:“姑娘,是世子送过来的。”
“世子?”甄妙有些意外,用桌面挡着悄悄把帕子展开,看到上面画的事物脸色立刻变了。
这个变态,她不过是好奇躲在隔间看了看,又没怎么看他,他居然能发现!
这人是妖怪吗?
紫苏等了好一会儿,见甄妙没有反应,悄悄问:“姑娘,要给世子回信吗?”
甄妙面无表情的看她:“紫苏,请拿出你大丫鬟端庄冷艳的劲头儿来,私相授受,鸿雁传情这种事,怎么能撺掇你家姑娘做呢?我是那种人吗?”
紫苏一口老血憋在心里。
姑娘,抱着世子一起落水的是谁啊?
现在那是你未婚夫,就是一起出去游玩,只要是禀了长辈,都无妨的。
紫苏深深为她家姑娘截然相反的步骤忧虑了。
不按常理出牌什么的,最考验大丫鬟的能力了。
甄妙不知紫苏的怨念。反正在她看来,紫苏无论什么时候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不动声色,一种是面无表情。
呃。似乎是一种。
把帕子重新塞给紫苏:“给我烧了去!”
紫苏揣着小帕子就出去了,忍不住打开看看。
只见雪白帕子上红红的一个方框,里面三个红色的圆圈。
凑上去闻闻,一股子番茄味。
紫苏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的智慧也被考验了。
另一边罗天珵等了半天,也不见甄妙那边传来什么信儿,有心问问,又拉不下面子,强撑了半天嘱咐小厮道:“去问问,东西送到了吗?”
小厮半夏不多时转了回来:“世子。传到了,不过那位姐姐说,姑娘在吃东西,想来是没有腾出空闲。”
她居然还在理直气壮的吃东西!
罗天珵狠狠吸了口气,夹了一筷子番茄鱼。
憋了好一会儿。吩咐道:“再去看看她吃完了没!”
半夏匆匆去打听消息,不多时折返,脸色有些犹豫。
“怎么了,难不成还在吃?”
“没有,说是四姑娘吃完走了……”半夏鼓起勇气道。
罗天珵手背青筋冒了冒,碍于在人前,还要云淡风轻的把筷子放下。心里那个憋屈。
合着对她来说,偷着看个把男人什么的,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罗天珵想着,心里先凉了半截,没等着酒席散,就赌气走了。
不多久一旁坐着的韩志远也起了身。被大老爷甄建文叫去说话。
“大人。”韩志远躬身一礼。
甄建文看着举止有度的青年,心里先叹了口气。
韩志远这个年纪中了进士,算是年轻有为的,如今正在六部观政,将来前途定是有的。
若不是自己抢先一步把庶女与他订了亲。哪怕家底薄些,也有许多勋贵人家愿意把庶女嫁过去的。
都是那个孽障不争气!
暗叹一声,才道:“致远,想来你也是听说了,我家三丫头病了一月有余,如今看着是不大好了。”
韩志远垂手肃穆:“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
甄建文摇摇头:“她一直不见好,恐怕是过不去这一关了。致远,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是长子要撑起门户来,是不能再耽误了,我看,你们的婚事就作罢吧。”
“大人,三姑娘既然已经是学生的未婚妻,学生自当信守婚姻之诺,岂能因她身体有疾就悔婚?”
其实依母亲的意思,是希望他娶一个寻常官宦人家的嫡女的。
伯府出身的庶女,身份虽高贵,到底是差了点儿什么。
只是他一个寒门学子,无权无势无依靠,得以去六部观政,建安伯世子是出了力的,答应与伯府三姑娘定亲,未尝没有知恩图报的意思。
无论定亲的初衷是什么,既然定下来了,却没有随意反悔的道理。
甄建文心中再叹一口气,道:“是我那小女无福,此事就这么定了。是我伯府提出的退亲,此事不会给你带来非议的。只可惜我们伯府,再没有一个适龄的女儿……”
“大人……”
甄建文摆摆手:“致远,还望你不要怪罪,若是往后需要帮忙的,依然可以来找我。”
韩志远辞别了建安伯世子,在席间略坐了坐,也悄悄离去了。
甄妙进了甄妍屋子。
全福人正指挥着人给甄妍梳洗穿衣,忙忙乱乱的,甄妙很有一种无处落脚的感觉。
看着这一切,虽然热闹,无端端的却生出一股荒凉来。
今后,这里就是空着的了。
嫁到侍郎府的二姐,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呢?
因为订了亲也有两三年了,送节礼时,那位二姐夫也是来过的。
只是原主对甄妍有着嫉妒的心思,连带的对她的未婚夫,并没有正眼看过。
今日,她可得好好瞧瞧。
“四妹,这么快就吃完了?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甄妍招了招手。
甄妙收回心思。笑道:“等二姐收拾好了我再坐,省得添乱。”
亲眼看着甄妍穿戴妥当,挽起头发,戴的正是她送的那一套红宝蝴蝶头面。
“二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甄妙由衷赞道。
甄妍只是抿了唇笑。
红宝石的光芒衬的脸色更加红晕,梳妆的人赞道:“二姑娘真是好颜色,都不用上胭脂了。”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打上了薄薄一层。
又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有女眷进来了,陪着甄妍说话。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天色渐渐沉了。
眼看吉时到了,全福人象征性的给甄妍梳头,口中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温氏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娘,您别哭,女儿一定会过好的……”甄妍说着,声音也哽咽了。
耳边隐约响起了鞭炮声。
女眷们不由起了身向门口走去,果然有小丫头匆匆跑来报喜:“花轿到了大门了!”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喧嚣。又有小丫头进来:“到了,到了!”
甄妙扶着甄妍走了出去。
厅里厅外挤满了人,一个大红衣裳的男子最为显眼。
此人便是今日的新郎官,户部左侍郎的嫡次孙孟延年。
孟延年一眼便看到了甄妍,二人视线相对,很有些心有灵犀的味道。
甄妙悬着的心放下来。
看二姐夫这样,对二姐是满意的吧。
有个好的开始。总是值得期待的。
这边人声鼎沸,锣鼓喧天,谢烟阁那里却是清冷一片。
刘嬷嬷照旧守在门外,闲闲嗑着瓜子儿。
一个蓝衣丫头出来,满脸堆笑:“嬷嬷,姑娘让我问问。今儿怎么这么吵?”
刘嬷嬷扫屋内一眼,把瓜子一吐,才道:“今儿是二姑娘出阁,所以才这么喜庆热闹的。”
蓝衣丫头扭身走了进去:“姑娘,今儿是二姑娘出阁的日子。”
说着心下觉得委屈。
她本是大夫人院子一个不起眼的三等丫头。把她拨给三姑娘使唤,还提了一等,当时本来是挺高兴的,没想到自从到了这谢烟阁就像坐牢似的,别说无事时能去别院找小姐妹们说说话,就是等闲出这个门口,都不能了。
也不知这位三姑娘,到底犯了什么错!
现在成了三姑娘的贴身丫鬟,三姑娘重病什么的,简直是笑话!
“出阁?”下巴更尖,看起来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气质的甄静轻轻笑了笑,不再多言。
看一眼桌上放着的碗筷,蓝衣丫头劝道:“姑娘,您看着又清减了,还是多吃点吧。”
“放这儿,你下去吧。”甄静不耐烦的挥挥手,冷眼看着窗外的绿叶渐渐转黄。
她等待的,实在太久了些。
难道六皇子他,真的半点都不在意吗?
转头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自己,不知怎么就想到甄妙那张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庞。
现在的自己,似乎太瘦了些?
不自觉拿起一个馒头,揉碎了放进嘴里,忽然脸色一变,吐了出来。
抚着胸口干呕了半天,甄静眯起了眼。
她小日子,晚了两天了。
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甄静眼睛亮了起来。
若真是如此,她就不信,六皇子会无动于衷!
干呕的声音大了起来,蓝衣丫头匆匆进来:“姑娘,您怎么了?”
“我难受的厉害。”
“那,那婢子去跟刘嬷嬷说一声,请她去跟世子夫人说说,给您请个大夫来。”
“嗯。”甄静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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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的她,却被本朝第一美男子也是第一大奸臣给盯上了……
她是该练就双“奸”合璧,还是该“惩奸除恶”?这是个难题。
第九十五章 彩虹面条
“三姑娘不舒服?”大夫人蒋氏听了蹙了眉,“不是本就病着吗?”
无论如何,这层窗户纸是不好挑破的。
刘嬷嬷心知肚明,道:“可能是这几日病得厉害了,听兰香说,饭都没怎么动。“
说到这神色有些奇异:“三姑娘说……有些反胃。”
蒋氏心里一紧,骤然想到一个可能。
总不至于——
慎重起见,还是没敢请大夫,而是遣了她一个亲信嬷嬷去。
这个嬷嬷是蒋氏从娘家带来的。
当时她远嫁京城,母亲怕她吃了暗亏,便物色了这么一个人。
这嬷嬷略通医术,尤其是妇科一道,当年就懂得一些,一晃二十余年下来,真说起来不比寻常的大夫差了。
“花嬷嬷,务必看仔细了。”蒋氏细细叮嘱。
“夫人放心吧,老奴虽姓花,眼睛还没花呢。”花嬷嬷已经五十余岁了,头发却还是青的,显得年轻精神不少。
蒋氏这才继续出去张罗,眼看着甄妍上了花轿离开伯府,这才寻了个空子,招已经探望过三姑娘的花嬷嬷来问话。
“花嬷嬷,如何?”
花嬷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深处却闪过鄙夷:“夫人,三姑娘她——恐怕有喜了。”
“这个下贱胚子!”蒋氏大怒,脸色铁青起来。
花嬷嬷不动声色的退到一旁,并不多话。
蒋氏却想明白过来。
三姑娘,这是故意让她知晓的!
是了,三姑娘肚子里,若果真怀的是那位贵人的骨肉,伯府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做主的,总要禀了那边定夺。
六皇子至今,只有一名幼女。
这小蹄子。打得真是好主意!
难怪有恃无恐呢!
她是料定了天家看重男丁,想要六皇子早点讨她过门吧?
蒋氏暗暗啐了一口。
真是个不知羞的,这边二姑娘花轿还没走呢,她爹亲事还没给退利落。就等不及了!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妾生养的玩意儿!
蒋氏想着,反倒笑了。
“雕栏,等世子忙完,请他来我这一趟。”
天已经黑了,建安伯府依然灯火通明,唯有谢烟阁已经熄了灯,甄静穿着一身真红色的裙衫,坐在黑暗里幽幽笑了。
也不知道母亲大人知道了这事,是什么表情呢?
兰香进来,默不作声的把蜡烛点燃。挑了挑灯芯。
见她要出去,甄静挑了眉:“兰香,怎么,你怕了?”
“没……”兰香有些局促的回答,小腿肚子却在抖着。
她真不知道这位三姑娘怎么这么大胆子。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居然有喜了!
夫人一定不会饶了她的,而身为贴身丫鬟的自己——
兰香越想,脸色越白了。
甄静轻轻笑了笑:“你怕什么,我都不怕呢。”
兰香紧抿着唇没吭声,都快哭了。
心道你一个大家闺秀做出这等子事来也不知羞,她虽是贱命一条的小丫鬟,却想好好活着呢。
“兰香。你且安心做事吧,以后自有你的好处。”甄静不自觉抚了抚肚子。
她虽不能堂堂正正的坐着八抬大轿出嫁,但她的儿子,将会比所有姐妹的子女身份都高贵!
世子甄建文这一天应酬客人,也觉得乏了,若是往常。自是去了岚姨娘那里,由着她给揉揉按按,可想着与韩志远退亲的事,却是来了火气,打算在书房歇下了。
听说蒋氏唤他。虽有些纳闷,还是起身过去。
“世子这是歇下了?”蒋氏问。
自打甄静惹了祸,世子对岚姨娘爱重的心淡了下来,她是能察觉出来的,但她也知道,世子去那边的次数并不少。
呵呵,这就是男人,哪怕知道这个女子粗俗、鄙陋,身份低贱,但只要颜色好,是无妨宠一宠的。
“夫人叫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甄建文笑着问。
对蒋氏,他是很敬重的,特别是如今年纪大了,更是发觉有一个有见识的当家夫人,是多么重要的事。
“是静儿的事。”蒋氏脸色很温和。
“静儿?”甄建文皱了眉,“怎么,她又惹事了?她不是在屋子里关着么?”
见蒋氏有些迟疑,沉下脸:“难道是那些个奴才没看好,今日让她出去了?”
说到这里心里一沉。
他今日虽明确和韩志远提出了退亲,却不想着就此交恶的。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何况还是已经看得见前途的少年!
要是甄静胡乱折腾走漏了风声,对方知道她没病,那可就结仇了!
这个孽障!
甄建文暗骂一声,有些着恼:“蒋氏,不是要你派人牢牢看好的吗?”
蒋氏心中冷笑一声。
不过一点不如意,这就由夫人变成蒋氏了!
“看着静儿的,是老夫人派过去的刘嬷嬷,自然是极妥帖的。”蒋氏看甄建文一眼,“是静儿她……有喜了!”
“什么!”甄建文先是大惊,慢慢的眼中却有了光亮。
六皇子如今没有正妃,府内虽有两个侧妃,姬妾无数,却只有一个女儿,若是静儿能诞下麟儿——
蒋氏暗暗冷笑,果然是父女呢,这就想到一块去了。
“那夫人的意思是?”
蒋氏浅浅笑着:“妾身哪敢有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知会那边一声了。此事,却是要世子出面呢。”
见蒋氏不反对,甄建文对蒋氏的满意更升了一层,连连点头:“好,我明儿就去办。”
“总要等二丫头三朝回门之后吧。”蒋氏提醒道。
“对,对,别冲了喜气。”甄建文醒过神来。
三日一晃而过,在甄妙眼巴巴的盼望中,甄妍携着孟延年归宁。
甄妙仔仔细细的看着甄妍。
不过是三日未见,甄妍却明显不同了。眉梢眼角的浅笑带着丝慵懒,多了点惑人的味道。
甄妙低低的笑。
甄妍脸色微红,羞恼的打她一巴掌:“你总有这一天。”
“二姐,我什么都没说呀。”
甄妍整张脸红的都不成了。
温氏看的暗暗高兴。还是把甄妙支走:“妙儿,不是说要亲自做点心给你二姐吃么,还不快去。”
等甄妙走了,拉着甄妍问:“妍儿,姑爷对你如何?”
甄妍点点头。
“我看姑爷的模样,也是斯文有礼的,到底是诗书人家出身,妍儿你行事本就沉稳,将来再生个儿子,就算彻底站住脚了。”
“我知道的。娘。”甄妍想起顾延年,微微低了头。
诗书人家确实是不同的,她嫁过去前就打发了那些通房,这几日顾延年是极缠着她的……
甄妍想的脸上发热,不敢再想了。
“你公婆如何呢?”
“公公话不多。见得也少,婆婆对我还算客气。”对长辈,甄妍没有打算多说。
婆家到底不比家中,只要公婆是懂礼的,她自信能讨了他们欢喜。
甄妙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二姐,今儿还有些秋燥,知道你怕热。我下了些面条。”
甄妍噗嗤一笑:“还好你姐夫没跟我们一起吃,不然该笑话四妹你小气了,就拿面条招待我。”
甄妙撇撇嘴:“那是二姐夫没口福,这才几天,你就一口一个你姐夫了,生怕我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姐夫似的。”
说着把托盘放下。温氏二人看了却大吃一惊。
只见托盘上摆着四对儿白瓷小碗,每一个小碗里面的面条颜色都是不同的,竟有八种颜色,红的、粉的、绿的、橙的……
看着漂亮的不像话!
“这,这是怎么做的?”温氏忍不住问。
甄妙就笑:“娘、二姐。你们尝尝看,每种颜色的面条,口味都不一样呢。”
温氏尝了一口绿色的:“这,这是菠菜味的。”
“粉色的我吃着酸酸的,滑溜清爽,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了。”甄妍也为甄妙的巧思吃惊。
甄妙瞥她一眼:“反正你四妹小气巴拉的,才不告诉你是拿什么做的呢。”
“你这个记仇的丫头!”甄妍伸出手捏她一把。
温氏忍不住道:“那边也该开席了,妙儿,不如弄些面条送过去?”
此时正是中午,按理说是不用饭的,但回门这日,新娘子要在天黑前赶回婆家的,就把这顿宴席挪到了中午。
“只要二姐别嫌我亏待了二姐夫就成。”甄妙笑眯眯的道。
今日回门来的都是至亲,男女宾客并主家加起来统不过四桌,就设在了花厅里,也没用屏风隔着,方便认亲。
甄妙扶着甄妍出来,说笑的最热闹的那一桌便看过来。
甄妍微红了脸走到老夫人那桌,甄妙也没好多看。
蒋宸心下叹口气,喝了口闷酒。
“宸表弟,怎么有心事?”甄焕拍了拍他肩膀。
蒋宸吓得差点摔了酒杯,忙摇头:“没,就是想着国子监快开课了,也不知先生们严不严厉。”
“宸表弟学问这么好,还担心这个?那为兄不是连饭都吃不下了。”甄焕打趣道。
正说笑着,就见两个丫鬟各端着一个托盘过来,弯腰把托盘放好,上面摆着八对小碗,正好八种颜色面条,一桌八人可以挑两个颜色。
“这是怎么做的?”大姑娘甄宁的夫婿韩庆宇忍不住问。
身为长公主长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样奇特的面条却是见都没见过的。
其他人亦是跟着问起来。
蒋宸却不由自主望向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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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朝边疆狼烟起,镇国将军一家五子慨然赴阵,随时都可能为国捐躯,
临行前,老太君泪求圣旨,要替五郎求娶传说中特好生养的安定伯府崔氏女,以求一枪命中,开花结果。
安定伯府有女儿的,不是装病就是玩消失,只有崔翎觉得这是门好亲——
门第高,没人欺;贼有钱,生活水平低不了;又是小儿媳,不担责任日子好混;
没有三年五载回不来,乐得清净;要是丈夫不幸了,那就是烈士遗孀,享受国家补贴的!
这对勾心斗角了一辈子,今生只想安安稳稳过养老日子的她来说,诱惑太!大!了!
一片混乱中,崔翎淡定开口,“我嫁!”
第九十六章 六皇子的决定
甄妙正挨着甄妍坐着,埋头吃得欢快,根本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
蒋宸收回目光,伸手拿了一碗粉色的面条,恰好是甄妙今日衣裙的颜色。
“宸表弟,你什么时候学会先下手为强了?”甄焕取笑道。
蒋宸看完甄妙拿面条,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被甄焕这么一说,顿时窘了。
幸好端面条的丫鬟道:“这是我家四姑娘特意做给二姑娘吃的,怎么做的我们府上厨子恐怕都不知道。不过这面条有个雅致名字,唤作彩虹面条儿。”
另一个丫鬟明显俏皮些,笑道:“所以蒋公子先下手为强是对的嘛,这面条每一种颜色口味都不同,一个人却只能选两个颜色呢。”
众人都笑起来。
韩庆宇往甄妙那边看了一眼。
这位四姨妹,似乎和阿宁说的有些不一样呢。
一顿饭吃的喜庆热闹,因着甄妙做的彩虹面条,更是添了几分趣味,连整日念叨着阿贵的老伯爷都多吃了一碗,看着精神好了许多,废话也少了,老夫人暗暗满意。
要不以后让四丫头天天给老混蛋做彩虹面条得了。
想起老伯爷,老夫人就牙疼。
跟着这么胡闹的一个主儿过了这么多年,说夫妻情分其实并没多少,她只盼着一家安乐,伯府别败落下去,子孙有个不错的出路就行了。
看着一脸羞意的甄妍,还有几个花骨朵般的孙女,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
一日就这么过去。
建安伯世子按耐了几日,终于寻了个机会给六皇子那边送了信儿。
六皇子看着信上的内容,狭长的眸子眯起来一笑,眸中波光点点,说不出的风华流彩。
“主子,建安伯世子的人还在等着您回话,您看——”
“拿笔墨来。”六皇子笑得光华璀璨。
脑海中浮现那个女子怯弱宁静的模样。却是一声冷笑。
真是不知所谓,到底是她,还是建安伯府,竟以为他一个皇子。会允许一个血脉不明的孽种生下来?
只有一个幼女……呵呵,真以为他想儿子想疯了么?
便是她已经进了府才有的,这个孩子他都不可能要!
他的长子可以不是正妃所出,但却绝不能由一个无媒苟合的女子肚子里爬出来!
小厮接过六皇子写的书信,出去递给等候的人:“这是我们主子的答复。”
说着塞了一个元宝:“这是我们主子赏你的。”
等待的小厮大喜,连连谢过,回了建安伯府直接去见世子甄建文。
“六皇子回信了?”甄建文见小厮喜上眉梢,心中一喜。
小厮连连点头:“回了,还赏了小的一个元宝。”
他虽不知道世子传的是什么信儿,但对方既然给了回信。还给了打赏,看来这趟差事办得不错。
甄建文也是这么认为,打开信一看,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孩子不留。人两个月后抬进府。
甄建文手一抖,信落到了地上。
这怎么可能!
小厮忙俯身去捡。
甄建文抬脚把小厮踹翻:“谁让你碰的,滚出去!”
等小厮连滚带爬的出去,甄建文却越来越烦躁,抬脚去了大夫人蒋氏那儿。
“世子今儿没上衙?”蒋氏明知故问。
甄建文忍了又忍,还是把信递给蒋氏:“蒋氏,你看看。这是六皇子的回复。”
蒋氏看一眼,心中就乐了。
到底是皇子!
甄建文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既然是六皇子不顾俗礼要了静儿,他怎么会,怎么会——”
蒋氏心中嗤笑。
世子这是以为他的宝贝女儿魅力极大,把皇子都迷得神魂颠倒了么?
不顾俗礼,可能是情不自禁。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不是么?
如果是后者,六皇子凭什么会要这个孩子?
真以为是宝贝金疙瘩吗?
蒋氏不明白世子平日看着也是精明的,怎么遇到三丫头的事,就拎不清了呢?
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的蒋氏无声笑了笑。
“那依夫人看。此事该如何?”
“世子,您是糊涂了么?此事自然是六皇子怎么说,我们伯府就照做了,不然还有别的选择吗?”蒋氏终于痛痛快快的说出了这句话。
一个庶女,也想踩在她的女儿头上吗?
呵呵。
甄建文总算认清了这个事实:“那就拜托夫人去料理此事吧。”
蒋氏摇摇头:“世子,这事若是由妾身去做,静儿恐怕要恨我一辈子了。”
甄建文沉默一会儿,道:“那我来安排吧。”
谢烟阁。
甄静倚在榻上,正算着日子。
甄妍回门都过去好几日了,按理说,也到时候了。
不一会儿兰香进来:“姑娘,林嬷嬷请您去明华苑。”
甄静笑了:“我收拾一下就来。”
“姑娘,婢子伺候您。”兰香手脚利落的给甄静收拾好,扶着她出去。
路过站着的刘嬷嬷那,甄静笑一声:“这些时日,辛苦刘嬷嬷了,日后我会记着刘嬷嬷的辛劳的。”
“不敢劳三姑娘惦记。”刘嬷嬷恭声道。
甄静只觉长出一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谢烟阁。
如今桂花开的正好,甄妙打算采一些做桂花糕,带着两个丫头正在园子里打桂花。
“哎,阿鸾,别打低处的,这桂花,要采高处向阳的才好吃。”甄妙喊住了阿鸾,拿着个小竹竿垫了脚够树尖上的,却够不着。
“姑娘,看我的!”青鸽把竹竿一扔,上前一步,双手抱住树干猛摇。
桂花扑簌簌落下来,落得三人满头满脸。
“姑娘。您看,好多!”
甄妙哭笑不得:“青鸽,你快给我停下,你这么摇。桂花虽然摇下来了,可怎么分得清哪些是树尖上的,哪些是低处的呢?”
“噢,我忘了。”青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甄妙仰头看着桂花叹气。
她答应给老夫人做桂花糕,可偏偏碰到和吃相关的事儿就有点强迫,用次一等的桂花做不出那个味来,就情愿不做的好。
甄妙四下瞄瞄。
没人!
“阿鸾,有梯子么?”
阿鸾抬头看看,摇摇头:“梯子没有靠的地方啊。”
“那——你会爬树吗?”
阿鸾脸色怪异的摇摇头。
“青鸽,你呢?”
青鸽一脸惭愧:“姑娘。婢子只会摇树。”
甄妙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阿鸾看的心中一沉,抢先道:“姑娘,您该不会想爬树吧?”
看阿鸾一副你要是敢爬树,我就死给你看的表情,甄妙摸摸鼻子:“哪能呢。你家姑娘温婉贤淑,哪能做出爬树这种事儿!”
好后悔带丫鬟出来……
轻笑声传来。
甄妙回了头,就见甄焕、蒋宸和新来的四表哥温墨言站在不远处,旁边还站着甄冰甄玉并温雅涵姐妹。
“大哥,你们今日不是一起出去买菊了么?”
甄妍的婚事一过,日子就很快到了八月底,眼看着重阳节要到了。
重阳节前。青年男女们买菊来养,到了重阳那日再摆出来一起评赏是件雅事。
一大早,甄焕就领着兄弟姐妹们出府了,唯独甄妙没有去。
“四妹,原来你死活不去,是跑这来辣手摧花了。”甄焕笑得古怪。显然是想到了甄妙曾经从树上摔下来的事。
甄妙倒是一脸坦然:“我就是知道自己擅长辣手摧花才不去买菊花的,这桂花吃进肚子里可不叫辣手摧花,这叫善始善终。”
“谬论!”甄焕撇撇嘴。
“表妹是要那树尖上的桂花吗?”温墨言问。
“嗯。”甄妙点头。
温墨言走了过来:“表妹把兜子给我,我来试试。”
接过甄妙递过来的兜子,温墨言挽起衣袖裤腿。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十分利落的上了树。
甄妙倒是没有惊讶。
记得小时候去外祖家,就见识过这位表哥爬树的。
那一次被二舅舅发现,他还被狠揍了一顿。
“表妹,这里的行么?”温墨言踩在树上笑着往下望去,阳光洒落在他脸上,看起来竟有些透明。
“可以的,四表哥,小心点——”甄妙叮嘱道。
蒋宸抿了唇走过来。
见他挽起衣袖,甄妙纳闷:“蒋表哥,你做什么?”
“爬树。”蒋宸有些不敢看甄妙的眼睛,强撑着道,“我也会的。”
好吧,他说谎了。
早知道不多读那么多书了,爬树什么的,应该不难吧?
蒋宸表现的云淡风轻,心中却紧张无比。
到底该先伸哪条腿呢?
“蒋表哥,不用了。”甄妙不知道蒋宸的纠结,实话实说,“我觉得,这树恐怕禁不住两个人。”
蒋宸……
摘够了桂花,温墨言利落的下了树,把兜子递给甄妙。
甄妙道了谢:“四表哥,等做好了桂花糕,给你送去。”
“咳咳。”甄焕咳嗽一声。
甄妙忙道:“四表哥摘了这么多,大家恐怕都要吃撑的。”
甄玉撇撇嘴,刚要笑话她就想着吃,人却怔住了,眼睛直直望着前方。
众人察觉她的异常,都顺着目光望去。
就见一个披着真红斗篷的纤细女子站在不远处,正静静的望着这边,身边还跟着一个嬷嬷。
竟是许久未见的甄静!
“怎么会是三姐!”甄玉不可思议的道。
一时之间,众人谁都没有言语。
甄静施施然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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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汤
甄静在不远处站定,冲甄焕盈盈施了一礼:“大哥。”
甄焕皱眉:“三妹身子不好,怎么出来了,当心吹了风。”
甄静心里冷笑一声,也不辩驳,目光就落在甄妙脸上。
甄妙刚刚奋力的打桂花,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晶莹的汗珠挂在脸颊上,看着就有朝气。
甄静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真是羡慕呢。
明明是犯错在先的人,偏偏事后撒娇卖乖的,就没有人再怪罪了,既有了好亲事,还因为这门好亲事得了长辈的看重,能这么快活的活在阳光下啊。
可她呢,明明是被连累退了亲,只得嫁一个寒门小户,还是寡母带大的。
姨娘说的对,寡母当了婆婆,能有什么好?
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生搏上一搏,就像一只发了霉的老鼠被关起来了。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恐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光吧?
阳光,可真好。
甄妙看着弱不胜衣的甄静,心里就发凉,微微欠身一礼:“三姐姐。”
甄冰甄玉跟着行了礼。
甄静回了神,眸光在温家兄妹脸上落了落,稍微欠身:“我还有事,不打扰大哥和妹妹们了。”
竟是没再多言,转身走了。
真红色的斗篷拖曳到地面,随着走动隐约露出青色的裙摆,显得背影格外美丽。
“三姐看着很不一样了呢。”甄冰喃喃道。
“哼。”甄玉撇了撇嘴。
温墨言兄妹见甄家兄妹没有介绍来人的意思,识趣的没有多问。
甄妙恢复了笑容:“大哥,今日既然难得碰到一起,不如一起去祖母那里,我做桂花糕给你们吃。你把大嫂也请来啊。”
“你大嫂走动不方便,回头给她送去就是了。”
甄妙白甄焕一眼:“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大嫂现在离生产还早。才要多走动走动呢。这样到时候就没那么辛苦了。”
“你一个姑娘家,懂得这些?”甄焕不满的看她一眼。
“呃,我不懂,是听太妃说的。”
太妃跟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个?
甄焕很想问。终究不好随便说长辈,默默派了个小丫鬟去请虞氏了。
“二表妹,老人家喜静,我们就不去打扰了。”温雅涵拉着脸有不甘的温雅琦道。
说实话,这位表姐规矩懂礼,半点儿便宜都不肯占,甄妙却难以亲近起来。
但如今甄妍出阁,她身为主人,却是不能冷落了的。
“三表姐不了解祖母,祖母是最喜热闹的人了。要是我们都去了。只有你和四表妹不去,祖母要骂我的。”甄妙劝道。
“三姐——”温雅琦悄悄喊了一声。
见妹妹一脸乞求,温雅涵心中叹口气,到底点了头。
一群人相伴着去了宁寿堂。
老夫人已经得知了甄静的事,心中正烦闷。见这么多孙辈来了,才露出笑脸:“四丫头,你去打个桂花,怎么拐带这么多人来?”
“还不是怕祖母每日只见着我这张脸嫌烦了。祖母,让哥哥们陪您说话,我去做桂花糕。”甄妙带着青鸽钻进小厨房,很熟练的用着里面器具。
温雅涵站起来:“老夫人。我去帮忙。”
老夫人喊住她:“涵姐儿,让你表妹自己折腾吧,来我这坐。”
温雅琦低了头,眼中闪过羡慕之色。
老夫人打量着在自己旁边坐下的温雅涵。
十七岁的姑娘,很是端庄秀气的鹅蛋脸,看着便是会操持的。
只可惜——
想着温氏不久前找了她。满脸喜色的说起长庆伯府的五太太给这孩子说了门亲事,是娘家的侄儿,让她给拿个主意,老夫人就有些为难。
长庆伯府的老夫人和她是姐妹,说起来温氏找她这个做婆婆的拿主意再正常不过。
但那位五太太。她记得不错的话,娘家并不是京城的,只是甄妍添妆那天见了一面就动了结亲的念头,怎么都有些不踏实。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老夫人心里打定了主意,拉着温雅涵闲聊:“涵姐儿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嗯。”温雅涵脸色微变。
她最不耐烦的就是别人问这个,接下来定是要提起她的婚事了。
怎么女儿家,想要安稳度日就这么难呢?
她不过是想操持着家,让父母弟妹过的好一点儿,若是嫁了,家里的负担就都落在哥哥一个人头上了。
再说,世上的男儿又有什么好呢,她和那人也算是自幼相识了,父亲一出了事,还不是说退亲就退亲了。
那人后来倒是来找过自己,居然想纳她做妾!
想起当时那一耳光,温雅涵笑了笑。
她并不后悔。
“真是大姑娘了,有你在,你母亲定是省了不少心。”老夫人是什么人,见温雅涵脸色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不管怎么说,又不是自己孙女,何必说些有的没的讨人嫌。
“老夫人。”温雅涵有些意外,不知怎的,眼眶竟有些发酸。
不一会儿虞氏也来了,一群人互相见了礼,陪老夫人说着闲话。
甄冰鼓起勇气站的离蒋宸近些,声如蚊呐:“蒋表哥,你也会爬树吗?”
蒋宸一颗心早飞到了小厨房里,甄冰乍一问他,随口道:“不会啊。”
甄冰变了脸色,深深看蒋宸一眼,不再出声了。
蒋宸刚刚识得情滋味,却只通了半窍,哪里明白复杂的少女心思,见甄冰不言语,温和的笑了笑。
这笑容直看得甄冰心砰砰直跳,想着眼前的人什么都不明白,更觉伤心。
偏偏此时甄妙端着一大盘子桂花糕,满脸灿烂笑容的走了进来。
那笑容刺的甄冰心里一痛,再忍不住。匆匆对老夫人施了一礼:“祖母,孙女有些不大舒坦,先回去了。”
“五丫头——”老夫人刚想问个究竟,一贯稳重内敛的小孙女已经出去了。
甄玉气得咬牙。却不得不替甄冰打圆场:“祖母,五姐今早就说不舒坦的,现在恐怕是撑不住了,孙女去看看。”
眨眼间走了两个孙女,老夫人皱了皱眉:“最近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身子都不大好?呃,四丫头,前些日子你病着的时候我曾说过的,等你好了,带你去寺庙上香。这样吧。五丫头那边若是问题不大,就先休息一日,等后日祖母就带你们一道去。”
“要出去啊——”甄妙一听又要出门,有些头疼。
不是她愿意窝在家里,实在是每次出门总会遇到麻烦事。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好么。
这也是为什么今早出门买菊她推拒了。
“许下的心愿自然是要还的,不然菩萨该怪罪了。”老夫人拍板定下了出门的事。
甄玉追着甄宁出去,一把拉住她:“五姐,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甄冰回头,已经是泪流满面。
甄玉骇了一跳:“五姐,好端端的究竟怎么了?”
甄冰伸手抱住了甄玉:“六妹,我就是忽然的觉得很难受。让我哭一哭就好了,没事的。”
甄玉脸色沉了下来:“是因为蒋表哥?”
甄冰没做声。
甄玉跺跺脚:“你真是没救了。四姐,四姐也是个害人精!”
甄冰摇摇头:“六妹,别这么说,这关四姐什么事,是我自寻烦恼。”
甄玉也知道自己是迁怒。只是看孪生姐姐受苦,到底还是有些怪罪甄妙。
“行了,收拾妥当就回去吧,省得祖母看出端倪来。”甄玉拉着甄冰走了。
假山后面走出一个女子来,看着甄冰姐妹离去的方向微微笑了。
这女子眉眼秀丽。身段婀娜,正是多日未见的岚姨娘。
甄静被关起来这些日子,她一直派小丫头留意着谢烟阁那边的动静,今日得知甄静被叫去了明华苑,忍不住去打探一下究竟,没想到,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甄静进了明华苑,却没去正屋,而是被领到了西厢房。
“父亲?”甄静有些意外。
甄建文面色倒是还好,淡淡嗯一声道:“静儿,来了。”
“今日是父亲唤女儿过来的么?”甄静心中微喜。
她就知道,父亲对她肚子里的孩儿是看重的。
母亲大人此时恐怕是又气又怒,无可奈何吧?
想想这么些年低眉顺眼的日子,心里不是不憋屈的。
论相貌,她不比大姑娘甄宁差,只是差在生母的出身上,结果甄宁嫁入了长公主府,成了众人攀附的贵妇,她却黄了一门亲事!
甄静抿唇笑了,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甄建文不知甄静微妙的心思,怜惜的看她一眼:“静儿,你喝了汤,就在这住下吧,两月后,六皇子接你入府。”
“要两个月后么?”甄静有些意外。
两个月后,就遮掩不住了……
甄建文这次倒是明白了甄静的意思,心中却有些不高兴了。
静儿一个姑娘家,懂得未免多了些!
面上却没显露什么,道:“你喝了汤安心住着就是。”
“三姑娘,请喝汤。”林嬷嬷悄无声息的进来,双手捧着一个青花瓷碗。
甄静接了过来,拿起汤勺放到唇边刚要喝,猛然停住,浑身打颤的望着甄建文:“父亲,这,这是什么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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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夜寒露重(加更求粉红)
甄建文叹口气:“静儿,你不必问这么多,喝了就是了。”
甄静手一抖,青花瓷碗跌落在地摔得粉粹:“父亲,这,这是——”
见甄建文微微点头,甄静脸色变得雪白,边后退边摇头:“父亲,您,您怎么能叫我喝这个?您知不知道,我肚子里怀的是龙孙!”
林嬷嬷像是隐形人般立在一旁,听了甄静惊世骇俗的话脸上并没有多余表情。
甄建文摆摆手:“静儿,你不要闹了,这个孩子,留不得!林嬷嬷,再去端一碗汤来。”
“是。”林嬷嬷淡淡应是,片刻又端了一碗汤进来。
“去端给三姑娘。”
甄静猛然后退:“父亲,我不会喝这汤的!呵呵,是不是母亲让您这么做的?”
甄建文沉了脸:“静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甄静冷笑道:“肯定是的,她定是怕我生出龙孙来,压了大姐姐一头,才要您打掉我腹中的孩儿是不是?父亲,您别糊涂了,大姐姐是您的女儿,我同样是!我生出来的也是您的外孙!”
甄静已经退到墙角,避无可避,看着林嬷嬷走近伸手把她推开。
一碗汤又洒出不少。
甄建文有些恼了。
看来蒋氏说的对,这孩子,气性有些太大了!
声音就没了温度:“静儿,听父亲的话,你安生把汤喝了好好养着,日后自有你的好处,这孩子无论如何不能留,你打了这一碗,还有一锅呢。”
“父亲,您忘了曾经说过的话了吗,您说我虽然是庶出,但也是您的宝贝女儿,您会给我找门好亲事的。现在女儿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安身立命的孩子。难道您忍心夺走吗?您不能一味听母亲的话啊——”
“够了!”甄建文冷了脸,失望的看甄静一眼,“这和你母亲没有任何关系,是六皇子传了话。可以抬你入府,但是这个孩子他不认!你说,不打掉这个孩子,又能如何?”
“怎么会!”甄静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甄建文看一眼林嬷嬷:“林嬷嬷,去喂三姑娘喝汤。”
说完叹口气,抬脚走了。
“是。”林嬷嬷端着汤碗走过去,本以为三姑娘会哭闹一番,没想到她却失魂落魄的靠着墙角,不哭也不闹,任由她把整碗汤灌了进去。
玉砌走进室内:“夫人。岚姨娘求见。”
蒋氏瞄一眼西边的方向,不急不缓的问道:“那边如何了?”
雕栏轻声道:“林嬷嬷已经出来了。”
蒋氏笑了,冲玉砌道:“岚姨娘定是来找世子的,去禀了世子去。”
甄建文正好走了进来。
蒋氏站了起来:“世子,岚姨娘过来了。这也不是请安的点儿,想来是找您的吧。”
“让她进来。”
岚姨娘进了屋,规规矩矩给甄建文和蒋氏行了礼,然后姿态极低的向蒋氏求情:“夫人,静儿病了这些日子,妾心里实在惦念,想请您允许。让妾去看看。”
蒋氏心里冷笑一声。
怎么早不去看看晚不去看看,偏偏甄静被叫来明华苑就要去看看了呢?
看来岚姨娘能力还是不小啊。
蒋氏抚抚鬓角,看向世子。
甄建文脸绷得紧紧的:“岚娘,你来得正好,三姑娘不大好,这些日子你就好好照料吧。”
岚姨娘腿脚一软。
“林嬷嬷。带岚姨娘去三姑娘那。”甄建文挥挥手。
岚姨娘过去时,正看到花嬷嬷一盆盆血水往外端,整个人就瘫在那了,只可惜花嬷嬷没有理会,扭头又进去了。
岚姨娘挣扎着站起来冲进去:“静儿。静儿你怎么了?”
看清满屋狼藉,骇得差点没了魂儿。
生了静儿之后,她也是小产过的,见了这情景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静儿,你这是被谁害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一把抱住表情木然的甄静大哭起来。
“岚姨娘,三姑娘这还没收拾利落,您若是给耽误了,恐怕会伤了三姑娘身子。”花嬷嬷面无表情的劝。
岚姨娘一把把她推开:“你这个老奴才,是不是,是不是你害得!”
她想问的是蒋氏,可是到底不敢说出来,落人口舌。
花嬷嬷冷笑一声:“岚姨娘红口白牙的,好没道理,老奴哪有这个胆子敢害主子。您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何不问问世子或者三姑娘!”
等把甄静收拾妥当,也不理岚姨娘,扭身出去了。
“静儿,静儿,你快告诉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自从得知孩子是六皇子指明不要的,甄静整个意志都被摧垮了,像个木头人似的完全不理会岚姨娘。
岚姨娘抱着她哭嚎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姨娘,别哭了,这是我的命……”
岚姨娘紧紧抱着甄静,喃喃道:“姨娘明白了,明白了!”
蒋氏,花嬷嬷……还有四姑娘,那些害的静儿变成今日这个样子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岚姨娘不期然就想到了甄冰甄玉的那番话。
蒋氏的亲侄儿,对四姑娘原来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心思么?
那便走着瞧吧。
这边的腥风血雨全然没有刮到别处去。
甄妙一连窝在宁寿堂两日,明日就要去寺庙上香了。
“祖母,您要带我们去哪个寺庙?”
京城有两个有名的寺庙,一个是在城中皇城背后西山脚下的大福寺,一个却是要出城走上十数里的华若寺。
老夫人笑道:“那大福寺说起来在皇城脚下,算得上皇家寺庙,可要说灵验,还是华若寺。四丫头,你操心这个做什么,到时候跟着祖母去就是了。”
甄妙嘿嘿笑了:“祖母,话可不是这么说,当然要有个准备才好。”
“你要准备个什么?”老夫人不以为意的道。
甄妙正色道:“自然是准备吃食了。若是去大福寺,我们用了早饭出发。等晚膳前就回来了。可若是去华若寺,至少要住上一日吧,路途又远,不准备点吃的怎么成。“
“你啊。”老夫人笑了。“祖母不妨告诉你,华若寺的斋菜是极有名的。”
甄妙眼睛一亮:“祖母,那孙女先去准备了,明日您可早点叫我。”
老夫人无奈笑笑,这哪还是昨日那个一脸不情愿的。
甄妙一头扎进小厨房忙了大半天,总算做出了不少好捎带的点心来。
陪老夫人用了晚膳,临近八月底的天气,早早就黑了。
阿鸾去给甄妙收拾行李,青鸽不知从哪儿走了进来。
“姑娘,有个丫鬟让婢子把这个给您。说是五姑娘给的。”
甄妙有些诧异,把青鸽手中的信笺接了过来。
看清信上内容更是讶然,五妹竟然对蒋表哥有意!
信上叙说了她心悦蒋宸的痛苦纠结,最后说憋在心里实在难受,约甄妙在花园的凉亭见面谈谈。
原来那一日五妹拉她去竹林聊天。就是在为蒋表哥心烦啊。
甄妙这才恍然。
想想蒋宸的人品风貌,这样的男子常常得见,难怪甄冰芳心暗动了。
只是——
甄妙看一眼信笺上相约的时间,不由皱了眉。
如今已经入了秋,大晚上的去凉亭,还不冻病了?
且明日就要去华若寺了,到时候姐妹谈心的机会不是多得很。非要大晚上喝风作甚?
甄妙想了想,对青鸽道:“青鸽,你去一趟五姑娘那,就说我们明日再谈。”
“啊?”青鸽有些不解。
“去吧,说这些五姑娘就会明白了,多余的话不要提。”
想来五妹大晚上的约她见面。女孩子家羞涩,是不想让许多人知晓的。
另一边蒋宸同样收到了信笺,相邀的时间地点与甄妙收到那封别无二致,只是落款却是一个妙字。
蒋宸傻傻看着那个妙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的喜悦越放越大,像是一株小草从尘埃里抽出了芽,渐渐结出花苞,而后缓缓绽开。
表妹难道是明白了他的心意?
是了,若是不明白,怎么会有这封信笺。
这么说,表妹没有恼他的无礼吗?
蒋宸不自觉裂开嘴,傻笑起来。
见惯了自家公子温和矜贵笑容的吉祥吓了一跳:“公子,您不要紧吧?”
蒋宸回了神,又默默盯着那个妙字看了一会儿道:“吉祥,把油灯拿过来。”
吉祥忙把青花油灯捧了来。
蒋宸抿着唇,把信笺珍而重之的卷成一个卷,放到青花油灯上点燃了。
眨眼间,信笺就变成几缕烟灰滚落在地。
天色越来越沉,信笺上定好的时辰到了。
蒋宸倚门望着天上的弦月,轻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这场约,他是不能赴的。
他是很想见到那个映刻在心上的身影,可是却不能仅凭着喜好行事,坏了她的名声!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等在那里,蒋宸心里便如油煎似的,望着天上清冷的月苦笑一声。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本来如诗如画的事,却是他终其一生无法企及的梦呢。
“公子,夜寒露重,进屋吧。”吉祥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劝道。
“嗯。”蒋宸最后望一眼天上冷月,轻轻掩上了门。
表妹,夜寒露重,你也早些回去吧。
岚姨娘早早守在那里不显眼的地方,夜色如水,秋露生寒,吹着小冷风半宿也没等到来人,被亲信丫鬟扶着,摇摇欲坠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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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华若寺
女眷们能够出门的机会有限,能去华若寺上香,且能在那住上一两日,众人心里都是兴奋的,就连请安都来得早了些。
“老夫人,儿媳就不去了,这府里总要留个人。”大夫人蒋氏道。
老夫人点点头:“三丫头病好些了吗?”
“我怕她一个人在谢烟阁下人们照料不好,挪到明华苑养着呢,她年轻,将养些时日说不准就大好了。”蒋氏隐晦的道。
“前两天遇到三姐,看她精神还可以啊。”甄玉道。
蒋氏嘴角笑意一收:“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情时好时坏的反复也是难料的。就说岚姨娘,世子本叫了她去伺候三丫头的,没想到昨儿也病倒了,现今都起不来床呢。老夫人,这次您去上香,可得替儿媳多添些香油钱。”
“还有这事?蒋氏,那辛苦你了。”一个妾,老夫人自然没放在心上,嘱咐了几句,带着一众女眷上了停在垂花门的轿子。
甄焕几人已经在门口候着,见老夫人来了,见了礼。
蒋宸眼底遮掩不住的青色骇了老夫人一跳:“言哥儿,这是怎么了,可是没睡好,还是身子不大舒坦?”
心道伯府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不是这个病了,就是那个不舒坦的,看来这华若寺,早该去的。
蒋宸耳根微红,面上却是从容镇定的解释:“让老夫人担心了,昨儿看书一时忘了时辰,睡晚了。”
老夫人摇摇头:“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不能一味读书,也要顾着自己身体。像你四表妹,平日看着活蹦乱跳的,结果前些日子那一场病来势汹汹,把我这把老骨头魂儿都吓没了。”
听老夫人提起甄妙。蒋宸耳根更红,下意识望甄妙一眼。
老夫人拉着蒋宸说话,甄妙目光本就落在他身上,这一望。二人视线就对了个正着儿。
甄妙露出个明媚大方的笑容:“蒋表哥,祖母说的对,你要爱惜自己身子才是,生病的滋味太难受了。”
她吃了好几天白粥!
“多谢四表妹了,我会记下的。”蒋宸投给甄妙一个抱歉的眼神,视线匆匆落到别处。
甄妙一脸的莫名其妙。
蒋表哥眼神好奇怪……
然后视线移到别处正好看到甄冰,给了个抱歉的眼神儿。
甄冰心里一紧。
昨日四姐打发青鸽来传话,说的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今儿又这样看着她。
难道——四姐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甄冰的脸一下子白了。
甄妙觉得不好意思了,凑过去悄悄道:“五妹。等到了华若寺,我们好好聊一聊啊。”
甄冰这下子脸色更白了。
门外,一溜儿的停了四辆马车,两大两小。
老夫人踩着车凳上了头一辆,冲涵哥儿招手:“涵哥儿。来和祖母坐一辆车。”
涵哥儿瞄一眼甄妙,大着胆子道:“祖母,我想和四姐姐坐一辆车。”
老夫人好笑的道:“你这皮猴子,你四姐姐要和你三婶坐一辆车呢,你去凑什么热闹。”
涵哥儿头摇得像拨浪鼓:“祖母,我就想和四姐姐一起嘛。”
“这是为何?”
涵哥儿嘿嘿笑了:“四姐肯定带了很多好吃的。”
甄妙抽抽嘴角。
“老夫人,就让涵哥儿和我们一起坐吧。”温氏笑道。
老夫人沉吟一下道:“你那辆马车没我这辆宽敞。这样吧,让四丫头也来和我坐一辆就是了。”
众人自是不再反对。
甄妙和涵哥儿上了第一辆车,二夫人李氏带甄冰甄玉姐妹上了第二辆,温氏和温雅涵姐妹则各上了两辆小些的。
甄焕、蒋宸和温墨言三人翻身上马,马车后跟着一些年轻力壮的护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四姐。四姐,这点心叫什么?”
“核桃酥。”甄妙看着吃得嘴鼓鼓的涵哥儿,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
“不对呀,核桃酥不是这么大的吗?”涵哥儿比划了一下。
甄妙好笑的道:“你这傻孩子,变小的就不叫核桃酥了?就像大人小人。不都是人么?”
涵哥儿委屈的撇嘴:“四姐,你笑话我。涵哥儿是觉得你做的核桃酥好吃,才以为它不是核桃酥了。”
甄妙有些愧疚:“哎哎,涵哥儿别气了,是四姐错了。”
“四姐拿我当小孩子哄呢,说句错了就完了?”
“那涵哥儿想怎么样啊?”面对小孩子,甄妙向来好脾气。
当然,是在她稀罕这孩子的前提下。
“四姐唱首歌吧。”
“啊?”
涵哥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甄妙:“四姐去年七夕女儿会,唱巧歌不是还评了上品吗?涵哥儿去年没去,都没听到呢。”
甄妙死命摇头:“不成不成,去年的歌我都忘了怎么唱了。”
开什么玩笑,她唱歌从来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的。
“那四姐随便唱一首就好了。”
甄妙求助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笑眯眯的看戏。
甄妙无奈的收回目光,见涵哥儿一脸委屈,大有不答应就不原谅的架势,只得道:“那好,我只唱一首啊。”
“好。”涵哥儿露出个笑脸。
甄妙想着既然原主去年唱巧歌能评了上品,说明有一副好嗓子,她总不会唱的差到哪里去的,就压低了声音唱起了踏歌行。
“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连袂行……”
一出口,甄妙就恨不得糊自己一脸血。
为什么她还是跑调儿!
噗的一声轻笑传来。
甄妙脸色一黑,伸手挑了帘子,就看到甄焕骑着马,与她们的马车靠的极近。
那马头还来回晃着呼着热气。
甄妙恼羞成怒:“大哥,好端端的你靠过来做什么!”
又一声低笑传来,甄妙这才看到旁边还跟着蒋宸和温墨言。
那声笑,就是温墨言发出的。
只有蒋宸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冲着她包容一笑。
甄妙愤愤放下了帘子。
她就跑调。她乐意,包容的笑容什么的,很伤人自尊好不好!
“四妹,我们是想找你要些点心吃的。”甄焕忍着笑。说明了靠近马车的意图。
甄妙只伸出一只胳膊,把装着点心的小匣子递了出去。
甄焕接过点心匣子,大笑着走了。
这样走了近两个时辰,甄妙已经昏昏欲睡时,终于到了华若寺。
搀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甄妙打量着华若寺。
土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显得寺庙古朴庄严,绿树掩映中格外肃穆静谧。
老夫人命人上前敲了门。
知客僧迎了出来。
能当上知客僧的,虽已在红尘之外却是长袖善舞之人。对京城的贵人们大多熟悉的。
建安伯老夫人虽多年没来过了,逢年过节的却会命人来添些香油钱,对这些贵人,知客僧显然是用心记过的。
只是稍微愣了愣神,就双手合十道:“原来是建安伯老夫人。贫僧失礼了。”
老夫人对僧人很敬重,忙还礼:“打扰师傅了。老身带着孙儿们来上香,还望师傅安排一下。”
知客僧脸上露出为难,再次施礼道:“实不相瞒,今日寺中来了贵人,主持已经吩咐了,不再接待香客了。”
老夫人不是个傻的。知客僧在她面前说来了贵人,那定是极贵的,说不定——
只是虽然能理解,到底露出失望之色。
来华若寺一趟可不容易,若是就这么折返,人也乏了。总要休息一下,等再启程恐怕路上天就要黑了,也不安全。
再者说,乘兴而来,却连庙门都没进去。也不吉利!
老夫人心情很是糟糕,却不好纠缠:“如此,就打搅师傅了,改日我们再来。”
老夫人当先转了身,所有人都觉得扫兴,默默跟着离去。
知客僧回去,想着建安伯老夫人的知礼,到底多了句嘴:“主持,是建安伯府的老夫人携着孙辈来上香。”
华若寺主持明真大师听了微微点头,仍旧和对面的中年男子下棋。
那男子一身墨色长袍,上面绣着暗黄色的龙纹,若是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的。
此人正是昭丰帝。
昭丰帝手指夹着黑子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立在身后身穿墨蓝直裰的男子,笑道:“罗卫长,建安伯老夫人远道而来,就这样回去似乎有些遗憾呢。”
罗天珵默默垂首听着。
昭丰帝却更来了恶趣味:“依罗卫长看,要不要请他们进来呢?”
罗天珵回答的并没有迟疑:“皇上在此,自然以皇上的安危为重,闲杂人等还是不要放进来的好。”
“闲杂人等?”昭丰帝挑眉笑笑,“罗卫长,这样说自己将来的夫人,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啊。”
罗天珵面色不变:“臣以为,公私不能混为一谈。”
“哈哈哈。”昭丰帝满意的笑起来,“朕这次是陪着太后来游玩的,哪来的什么公。去吧,把建安伯老夫人请回来,朕没有那么不近人情,总不能让他们有老有幼的,在外面过夜吧。”
“臣遵命。”
罗天珵快步走出寺门,骑马追了上去。
“罗世子?”甄焕勒住了缰绳,有些意外。
老夫人喊停了马车,掀了帘子看过来。
罗天珵见状翻身下马,冲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贵人请您回去。”
老夫人心头一跳,还是缓缓点头道:“好。”
罗天珵再次抱拳,刚要转身上马,就瞥见了被老夫人挡住大半个身子的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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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童鞋们的打赏和粉红。姨妈君太给力,导致我码字太无力,死活只扒拉出一章,实在不行了。等明天生龙活虎了,会继续加更的,请童鞋们继续把手中粉红砸给我吧。
第一百章 小沙弥
甄妙一下子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
论理,前些日子那场大病,算是罗天珵救了她,对自己是有恩的,可之前他两次想掐死她,直到现在午夜梦回还是一场噩梦。
甄妙正纠结着,就见罗天珵收回目光,利落的翻身上马,居然就这么走了。
甄妙恨恨的抱过车厢里的弹墨靠枕捶了几下。
叫你自作多情!
纠结什么呢,恩怨相抵,以后就当陌生人好了。
甄妙觉得总算是暂时理顺了对她那蛇精病的未婚夫的定位,心里顿时踏实了。
那边罗天珵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那日传信没有任何回复就罢了,今日见他,居然还摆出一副纠结不已的表情。
先是投怀送抱,后是欲擒故纵,她到底把他当做什么,又把镇国公府当做什么?
蓦然想起那一世,他撞破了她的奸情。
可那个女人,竟是半点愧色都无,还口口声声指责他,说是他冷落她,忽视她,是他逼她变成这样的。
甚至在他举刀刺向那个男人时,她奋不顾身的拦在那个男人面前,说情愿和他共赴黄泉。
罗天珵想着,冷笑起来。
他的妻子,要和别的男人共赴黄泉呢!
他有多失败!
哪怕他因杀人充军后机缘巧合得了靖北厉王的赏识,从此战功累累,青云直上,也没有一个女子这样挡在他的面前呢。
罗天珵骑着青骢马,身姿挺得笔直,思绪却飘远了。
后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落得万箭穿心,又掉入冰冷长河的下场,也仍旧是一个人罢了。
那个时候。他想的是什么来着?
呃,对了,他想的还是那个女人,他想问一声。他到底有什么错呢?
难道只是因为最初的最初,她莫名攀附过来,没有得到回应,他就该承受这种羞辱,落得这种下场么?
罗天珵紧咬着下唇,渐渐咬出一道血痕。
前些日子,他竟然莫名的忘了那些恨,对那场噩梦般的婚姻有了一点期待,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脑海中渐渐浮现甄妙巧笑倩兮的模样,与之交织的。是前一世她挡在那个男人身前,痛哭流涕说的那些剜心之言。
罗天珵缓缓抓紧了缰绳。
他怎么可能原谅她!
也许,他想明白自己当初没有坚决推拒这门亲事的原因了。
任由她嫁了别人,从此那些痛苦那些恨都由他一个人背负,他怎么甘心!
甄妙可不知道。她的未婚夫蛇精病更严重了,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就重新来到了华若寺门前。
早有等待的知客僧引着众人进去,把他们带到落脚处。
老夫人直接跟着罗天珵给那个贵人问安去了。
剩下众人进了各自分到的房间歇着。
温雅涵姐妹住了一间房,一关上门温雅琦就拉着温雅涵道:“三姐,刚才来接我们回来的那个男子,就是二表姐的未婚夫吗?”
温雅涵外柔内刚。总不愿给人惹了麻烦,也因此,到了伯府时时留意,处处用心,早把一些主要的亲戚关系弄了个明白。
之前听到甄焕喊罗世子,就明白了罗天珵的身份。听温雅琦问起,点头道:“是的。”
温雅琦眼中闪过艳羡:“二表姐的未婚夫,长得可真好。”
温雅涵嘴角勾了勾。
岂止是长得好,身份还好呢。
不然二表妹怎么会喜欢呢。
她想起那一年甄妙去海定府,因着四弟和她年纪相仿。二姐不过是开了句玩笑,这位表妹当场就恼了。
若论相貌,四弟在兄弟姐妹中算是最出挑的了,性子也是开朗疏阔的。
温雅涵又笑了笑。
现在二表妹倒是转了性子,对她们热情又周到。
只是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因着她的人生已经很是圆满,在她们姐妹身上表达一下多余的同情心呢?
这些,她统统不需要,她只要用自己这双手,让父母家人都过得好就够了。
“三姐——”
“恩?”
温雅琦微微垂了头,有些羞涩的问:“你说,娘要我们留下来,以后是不是……就由老夫人和姑母做主了?”
小姑娘家,到底没好意思把话都说出来。
心里却有些窃喜,姑母帮她们寻的亲事,无论如何要比海定府那些一个比一个差劲的提亲人家要强得多吧。
温雅涵深深看温雅琦一眼:“雅琦,你记着,我们的娘家,永远是海定府,依靠别人是没用的。”
温雅琦不服气的咬了咬唇,只是低着头没要温雅涵看到。
眼下离晚膳还早,温雅涵想起自得知要来寺庙就盘算好的事,道:“收拾一下陪我出去走走吧。”
各家寺庙规格虽有不同,大致布局都是差不多的,温雅涵带着温雅琦很是顺利的找到了地方。
因为昭丰帝的到来,寺庙谢绝了其它香客,小沙弥正无聊的打着盹儿。
“小师傅。”
女子清越的声音令小沙弥猛然醒来,脸通红:“女施主,是要香烛吗?”
温雅涵摇摇头:“小师傅,我是想问一问,贵寺需不需要手绣的经文?”
“手绣的经文啊?”小沙弥还没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眨了眨眼才连连点头:“当然要的。”
华若寺是远近闻名的大寺庙,虽有近在皇城脚下的大福寺,也挡不住络绎不绝的香客。
更有许多贵妇一年总会来个几趟,那些沐浴过佛光的经书则是她们顶稀罕的。
这经书又分数种,价格自然也是不等。
最贵重的当属手绣经文了。
温雅涵微笑起来:“小师傅,那我以后可不可以绣些经书,为佛祖尽份心意呢?”
这话说的委婉,实则是说把绣好的经书卖给寺庙换些补贴。
大多数寺庙都是这样的,会托一些读书人抄写经书,然后布施给香客。
咳咳,所谓的布施。当然香客是要捐出大笔香油钱的。
温雅涵在海定府时就是这么干,她知道有名的寺庙通常都会大方些,比做了绣活儿卖给绣楼强多了。
“可以是可以的,只是手绣经书要求是很严的呢。”小沙弥声音清脆的道。
也许是年纪还小的缘故。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
温雅涵微微松了口气,抽出一条帕子递给小沙弥:“小师傅你看看,这样可以么?”
小沙弥把帕子打开。
端端正正的小楷,写的是金刚经中的两句经文,偏偏质感又很特别。
再仔细一看,才看出是用细细的黑丝线绣成的。
小沙弥年纪虽小,日日守着这些却是有眼界的。
寻常的绣字,因为不如书写的那样行云流水,再高明的绣法都会有一种呆板的感觉,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可看这帕子上的绣字。却能乱真了
小沙弥眼睛一亮:“女施主,你稍等,小僧去请示师父。”
不多时小沙弥拿着个布包回来,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本金刚经。
“女施主。你就照着这上面来绣。”
温雅涵接过来翻开一看,顿时暗赞一声好字!
小沙弥不放心的叮嘱道:“女施主,你一定要小心别弄坏了这经书。师父说了,这样的好字是难得的了。”
“怎么,抄写经书的人只送了这一本么?”温雅涵忍不住问。
“那倒不是,只是先前的都施出去了,只剩了这一本。那位抄经文的施主。听师父说是考中了功名,不便再抄经书了。”小沙弥解释道。
“原来如此,小师傅放心,我定会仔细保管的,两个月后来交书。”温雅涵把经书收了起来。
这时就听一个声音道:“三表姐,四表妹。你们怎么在这里呢?”
温雅涵忙把经书藏的严实些,才转了头:“二表妹,你怎么也没多歇歇?”
甄妙无奈指了指一旁的涵哥儿:“祖母不在,这皮猴就缠上了我,非要我带他出来玩。”
“那我们就先回了。表妹好好玩儿。”温雅涵冲甄妙笑笑,拉着温雅琦走了。
涵哥儿看到小沙弥眼睛一亮,跑过来道:“小师傅,你知不知道哪里能摘果子啊?”
“绕过这里有条路通往一个古院,院里栽了几棵石榴树,现在正好吃。此外后山还有一大片果林,只是这时只有你们两人,不方便过去的。”小沙弥眼睛极大,声音又清脆,显得煞是可爱。
涵哥儿自来熟的拉住小沙弥的手:“那小师傅,你带我们一起去摘石榴好不好。”
也不等小沙弥同意,就拉着他往指的那个方向跑。
哎哎,小僧还没有答应——
小沙弥心里这样想着,到底还是忍不住迈开了脚步。
甄妙无奈笑笑,跟了上去。
古院清幽,几棵石榴树果然缀满了红灿灿的石榴。
捧着个石榴剥开来吃,格外香甜。
涵哥儿吃的满嘴流汁,吃完还想再拿,被甄妙制止:“不能再多吃了,你年纪小,对胃不好。”
涵哥儿眼巴巴看着甄妙:“四姐,我饿了嘛。现在离用晚膳还早。”
甄妙嗔他一眼:“再早也要等着,你当在家里呢。”
接着哄道:“祖母说了,这的饭菜好吃的很呢。”
涵哥儿来了兴致,双眼晶亮望着小沙弥:“小师傅,你们这里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吗?”
“当然!”
“那……有我四姐姐做的香酥鸡腿好吃么?”
小沙弥……
涵哥儿再问:“有我四姐姐做的糖醋鱼好吃吗?”
见涵哥儿一脸执着的等着回答,小沙弥可怜巴巴的反问:“鸡腿和鱼,是什么味道的?”
涵哥儿不可思议的道:“你连这个都没吃过啊?”
小沙弥抿了抿唇:“师父说了,出家人不得沾荤,小僧才不喜欢呢!”
涵哥儿却满是同情的看了小沙弥一眼,补上一刀:“小师傅,难怪你这么矮,连鸡腿和鱼都没吃过,好可怜啊。”
小沙弥不过六七岁样子,说是出家人六根清净,这么小的娃娃,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心静如水。
而对他这个年纪的小娃来说,吃无疑是最大的诱惑了。
偏偏涵哥儿还在一旁不停描述甄妙做的香酥鸡腿怎么怎么好吃,糖醋鱼多么味美。
到最后小沙弥嘴一撇,哭了:“小施主是坏人,小僧不跟你玩了——”
见小沙弥抽抽搭搭哭着要走,甄妙忙拦住:“小师傅,你不要恼,我弟弟不是有意的。”
要是刚来寺院,就把人家小和尚弄哭了,传扬出去多不好。
特别是,昭丰帝还在这呢,到时候对伯府印象更糟糕了。
“可是,可是他说的鸡腿和鱼,小僧都没有吃过……”小沙弥相当伤心。
偶尔有和他年纪相仿的孩童随着家人来上香,他这不是第一次听他们提起那些的。
心底深处,不是没有羡慕的。
“这还不简单,让我四姐姐做给你吃就好了。”涵哥儿完全不理解小和尚的难处。
小沙弥一听更伤心了:“我是出家人,不该想那些的,想了就不是好和尚了。”
小和尚越说越伤心了。
他为什么真的想吃呢?
师父知道了会失望的,到时候就会把他赶下山了。
“哇——”小沙弥放声哭了起来。
甄妙脸都绿了。
她错了,她不该跟一个六七岁的娃娃讲道理的。
出家人心如明镜,气度宁和,那说的是十年后,显然不是现在的小和尚!
甄妙伸了手,本想拍拍小沙弥的头,可看着那锃光瓦亮的头,上面还落着数排香疤,不由生生转了个弯儿,落在了他肩膀上,柔声哄道:“小师傅,别哭了,你若是想知道鸡腿和糖醋鱼是什么味道,我可以做给你吃,保证你不犯戒的。”
小沙弥猛然停止了哭声,一双水洗过显得格外澄澈的大眼望着甄妙:“女施主不打妄语?”
“佛门圣地,怎么敢打妄语呢。”甄妙笑眯眯的道。
小沙弥还是将信将疑。
甄妙道:“这样吧,等会儿我做香酥鸡和糖醋鱼需要的材料,就由小师傅来准备,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啦。”
接着甄妙说了一串食材,小沙弥眼巴巴听着,居然还真没有一样肉类,且都是他常吃的豆腐、香菇那些。
“女施主,那你们随我来。”小沙弥终于止了哭,带着甄妙二人去了香积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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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素鱼
华若寺是远近闻名的古刹,这香积厨又有内外之分。
外厨房大而宽敞,是专门供应香客斋饭的,内厨房则稍小些。
此时离晚膳还早,两个厨房都是冷冷清清的,外厨房还落了锁,内厨房则有一个看火的僧人。
甄妙有些犹豫。
她毕竟是外人,跑到这里来,似乎有些不大妥当。
“小师傅,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小厨房,外来的客人可以自己动手做点吃食的?”
小沙弥眨了眨眼:“我去问问师兄。”
说着跑到看火僧人那里问话。
看火僧人身形微胖,对小沙弥一脸和善:“那样的小厨房啊,呃,有的,师弟问这个做什么?”
小沙弥甜甜一笑:“师兄,你带我们去好不好,那位女施主,要给我做糖醋鱼吃。”
看火僧人听了脸都黑了,许是烧火的僧人脾气都暴些,腾地就站了起来,大步流星走到甄妙面前,神情不虞的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引我小师弟误入歧途,实在是罪过。”
小沙弥急忙跑过来,拉住看火僧人的僧袍:“师兄,不是的,不是的,女施主给我做的糖醋鱼,不是鱼做的。”
看火僧人脸抽了抽:“小师弟,那女施主妖言惑众,哪有不是鱼做的糖醋鱼。”
甄妙不乐意了。
一个出家人,口口声声说她妖言惑众,这是要烧死她的节奏吗?
“师傅,都说出家人跳出红尘,心无尘埃,眼睛清明,我这还什么都没说,您就说我妖言惑众,是不是有违出家人的佛心呢?”
看火僧人拉了脸:“女施主诱我小师弟,说有不是鱼做的糖醋鱼。还不算妖言惑众吗?分明是想害我小师弟破戒!”
甄妙气乐了:“师傅,小师傅才不过六七岁,我害他破戒能有什么图谋?”
难道她还会引的他还俗娶媳妇不成?
那也得十年后吧。
看火僧人显然也明白甄妙的意思,神情瞬间扭曲一下。低头对小沙弥道:“小师弟,总之这世上没有不是鱼做的糖醋鱼,女施主是哄你的。”
甄妙抿了唇,不着急了。
反正这次小和尚再哭了,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真的吗?”小沙弥瞪大了眼睛问。
“真的。”看火僧人郑重的点点头。
“哇——”
看火僧人……
甄妙不厚道的勾了勾唇角,盈盈施了一礼:“师傅,既然您认定我是在哄骗小师傅,那我这就带着弟弟回去了。”
看着甄妙牵着涵哥儿转身就走,小沙弥哭的声音更大了。
看火僧人显然是了解自家小师弟哭起来的威力的,情急之下喊道:“女施主请留步。”
甄妙停了下来:“师傅有事吗?”
“呃……女施主真的能做不是鱼做的糖醋鱼?”看火僧人常年烧火。本就脸红脖子粗,此时有些羞赧,脸就更红了。
甄妙笑眯眯的问:“敢问师傅,我借用厨房给小师傅做菜,您会提供鱼肉吗?”
“那怎么可能?”
甄妙笑了:“这不就是了。”
看火僧人恍然大悟。
对啊。让这女施主借用小厨房做饭,他总要看着的,如此还担心什么!
甄妙悄悄叹气。
这智商,真是捉急啊。
看火僧人忙哄着小沙弥:“小师弟,莫哭了,师兄这就带你们去小厨房。”
小厨房与香积厨隔了一条路,大概是常常有人用的。里面倒是干干净净,一应用具都是齐全的。
没等开口,小沙弥就把甄妙说的那一串材料报了出来,竟然分毫不差。
甄妙诧异的看了小沙弥一眼。
小沙弥倒是没有感觉,看火僧人与有荣焉的道:“小师弟天赋异禀,过目成诵。”
甄妙已经一脸淡定的扭身进去了。
她都能穿越了。过目成诵什么的,还有什么稀奇的。
看火僧人却一口气闷在了胸口里。
一大两小,三人眼巴巴看着甄妙做事,尤其是看火僧人,甄妙每拿起一味食材。都要死死盯着,生怕她把不该放的放进去。
甄妙无奈的叹口气,真想拿平底锅敲那烧火和尚脑袋一下,难道她真是女妖精,能凭空变出鱼来吗?
想要做素鸡和素鱼,豆腐要经过特殊处理的。
甄妙足足料理了半个多时辰才算处理好,这才开始配菜烧制。
酸酸甜甜的香味传来。
涵哥儿猛点头:“对,对,四姐姐做的糖醋鱼,就是这个味道!”
小沙弥瞪大了眼,巴巴看着。
等甄妙把一条完整的素鱼浇上糖醋汁盛入盘中端出来时,看火僧人眼睛都瞪圆了,喃喃道:“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甄妙一旦开始做吃食,就全神贯注,完全没有注意看守僧人说了些什么,继续做香酥鸡了。
涵哥儿倒是了解甄妙这一点,自来熟的招呼道:“小师傅,来尝尝呀。”
小沙弥看看火僧人一眼。
看火僧人早就按耐不住好奇,点了点头,起身拿了几副竹筷来。
小沙弥夹了一筷子,很是认真的品尝着,不确定的问道:“这就是鱼肉的味道啊?”
看火僧人吃进嘴的瞬间,有种罪孽深重的感觉,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把东西吐了出来。
“师兄,你怎么吐出来了,很好吃啊。”
看火僧人脸通红。
他是半途出家的,鸡鸭鱼肉自然是吃过的。
这完全就是鱼肉的味道!
若是不亲眼看着,他根本区分不出来。
不,哪怕亲眼看着那女施主做的,他都不敢再动筷子了。
油锅里滋滋作响,香味越传越远。
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的内厨那边,有鼻子灵敏的僧人跑了过来。
“吃什么呢,这么香!”一眼看到桌上吃了一小半的鱼,脸色大变,“好你个一空。竟然吃肉!”
这一嗓子,就把内厨那边的僧人都吸引过来了。
看着桌上的鱼,还有甄妙刚端过来的香酥鸡块,不少僧人暗暗吞了吞口水。管厨房的僧人却怒了:“一空,你竟然犯戒!”
“师叔,弟子没有。”看火僧人忙解释着,“这,这不是鱼肉。”
“师叔,师兄说的不错,这真的不是鱼肉呢。”小沙弥嘴角还挂着汤汁。
管事僧人更怒了:“一空,你不但自己犯戒,还拉着一言一起,是欺他年幼无知。一起犯了戒律,到了刑罚堂好从轻处置吗?”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传来。
甄妙望去,就见罗天珵站在内厨与小厨房相隔的那条路上,皱着眉看来。
旁边还跟着方柔公主。
管事僧人知道罗天珵的身份,双手合十欠身道:“抓到弟子犯戒。让施主见笑了。”
罗天珵神色冷淡瞥了甄妙一眼,道:“无妨,在下奉命来看一看,晚膳做得如何了。”
昭丰帝出门在外,饮食自然是要万分注意的,身为御前侍卫的罗天珵不敢掉以轻心。
许多毒,是银针试不出的。
他记得前一世。这个时候昭丰帝并没有来过华若寺,这次陪着太后,带方柔公主和初霞郡主来上香,却不知道是哪里引起的变化了。
正是因为未知,他更是不敢松懈。
靖北厉王此时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若是借着这次机会除去昭丰帝。这些人赔命都不够的。
“正开始做了。”管事僧人回道。
“嗯。”罗天珵点点头,转身向内厨房走去。
方柔公主目光却牢牢落在甄妙脸上,脸上闪过狰狞,很快恢复高高在上的表情,抬着下巴道:“甄四。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做荤食给僧人吃,玷污佛门圣地!”
甄妙看了罗天珵背影一眼,心里大骂。
这个混蛋,哪次遇到他都没好事。
他来厨房,为什么带着公主!
难道他出恭,也带着么?
甄妙恶意的想。
“你们,把这两盘子菜带着,跟我走!”方柔公主随手指了两个年轻的僧人。
说是出家人,又有哪个不向皇权低头的,两个僧人一人端了一盘子菜,跟在方柔公主身后。
管事僧人欲言又止,最终叹口气:“一空、一言,你们也跟着来吧。”
一空也就罢了,一言却是很有悟性,被长老们看好的弟子。
这次无心犯了错,本只是想惩戒一番,让他懂得自律也就罢了。
可如今被皇家公主撞见,要捅到贵人们面前,此事却是不能善了了。
阿弥陀佛,真是劫数啊。
“父皇,皇祖母——”方柔公主心里像是烧了一把火,只要一想到甄妙将要受到的惩罚,脸庞都是明亮的。
“方柔,佛门清净之地,这样风风火火的像什么样子。”太后嗔道。
自打那次初霞落水的事儿,她觉得这个孙女需要管教的地方太多了。
算计人不算什么,活在深宫里,不算计人有几个活得下去?
可是一个公主,占据着身份的优势,想算计还算计不着,就是蠢了!
若是早年,对于资质愚钝的儿孙辈太后自然是不予理会的,可如今整个皇宫就方柔公主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将来如何还不一定,却是不能放任不管了。
“皇祖母,孙女知道这是佛门清净之地,可是有人却不知道呢!”
“嗯?”
方柔得意的瞥一眼甄妙,扭头道:“把菜呈上来!”
等两个僧人把菜放到太后和昭丰帝面前,方柔公主道:“皇祖母,父皇,您看,佛门圣地,甄四竟然做了鸡鱼引诱僧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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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陆思琼出身高贵,容姿绝色,满腹医经,是京城最拽最傲娇最牛掰的姑娘,
这开了挂的人生本该冲锋陷阵,杀遍宅门无敌手的。
奈何起点太高,对手自动和谐,生活了无生趣。
终有一日,那个更高贵更绝色更拽更牛掰更傲娇的男人出现了!
这日子啊,才算是有趣了起来。
一句话简介:牛掰男女,闺中逗趣,相爱不相杀……
第一百零二章 佛珠(梨雪雪的和氏璧加更)
看一眼盘中菜,太后脸色微沉,目光落到甄妙那里:“甄四,这菜是你做的?”
昭丰帝则是看着两盘菜,眼中闪过玩味。
甄妙倒是一脸平静的施了礼,才道:“回太后的话,是民女做的。”
太后紧绷了嘴角:“那么,你能给哀家解释一下吗?”
甄妙没有那种把误会推向*再水落石出,从而让对方出更大丑的爱好。
毕竟对方是公主,真的不死不休,对她半点好处都没。
再者说,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较劲,值得骄傲吗?
遂坦然而利落的道:“太后,这糖醋鱼和香酥鸡,不是真正的鱼和鸡做的——”
“太后和父皇面前,事实俱在,你还敢撒谎?”方柔公主尖叫道。
“方柔,注意你的仪态!”太后冷喝道。
“皇祖母?”方柔诧异的抬头,眼中满是不解。
明明是甄四犯了错,为什么皇祖母却责怪她?
太后心中叹一口气。
方柔,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是公主,自有公主的规矩要守,至于别人,对错与你何干?
堂堂公主在意那些,本就落了下乘。
若是能够——
太后骤然想到一个人。
要是她能教导方柔一年半载,或许会脱胎换骨——
骤然起了这个心思,太后对这件事原本的处理打算悄然起了变化,面上却不动声色。
甄妙没有理会方柔公主的插言,继续道:“太后,华若寺乃是千年古刹,规矩森严,民女就是真的想要鱼肉做菜,又从哪里得来呢?”
“这还不简单,大殿后面就有放生池,说不准是那两个贪吃的和尚去——”
“方柔。住口!”一直没有做声的昭丰帝终于开口,威严尽显,“看来朕还是太纵容你了。罗卫长,等明日一早就派侍卫送方柔公主回宫。并对皇后说朕的吩咐,方柔公主三个月内不得踏出玉堂宫半步,抄写金刚经十遍!”
“父皇——”方柔公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昭丰帝却没看她,对坐在另一侧的主持明真大师道:“大师,方柔口出无状,还望见谅。”
明真大师道声不敢,目光却落在甄妙身上,目光难测。
方柔公主气的身子发抖。
为什么,每次遇到甄四,倒霉的都是她!
“父皇。儿臣不服。儿臣只是说了几句,您就这样责罚儿臣,那么甄四呢?她可是做了荤菜给寺里和尚吃!”
昭丰帝隐含失望的看她一眼:“那么,你就好好看着吧,保持你皇家公主的仪态!”
“是。”方柔公主再不敢吭声。委屈的咬了唇。
她倒是要看看,父皇和皇祖母,是怎么处置甄妙的!
“甄四,你说这鱼和鸡,不是真正的鱼和鸡做的,那又是什么?”
甄妙垂眉敛目,镇静的道:“是豆腐。”
“豆腐?”在场的人都不可思议。
他们实在无法把眼前的菜和豆腐联想起来。
小沙弥大着胆子道:“皇上。是小僧和一空师兄看着这位女施主做的,食材也是我们拿来的,千真万确是豆腐呢。”
“这分明是鱼,怎么会是豆腐?”方柔公主尽力放缓了语气。
甄妙这才看方柔公主一眼:“公主,虽有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其实眼睛看到的也不见得是真的呢。听觉、视觉。甚至嗅觉,有时候都会欺骗我们的心。所以佛家才有明心见性,道家亦有返璞归真的言论。”
明真大师眼睛一亮。
一直伫立在昭丰帝身后,像是雕塑般的罗天珵也霍然抬头,向甄妙望去。
只见她神色平静。眼中一片清明,让人看了就生出宁和纯净的感觉。
这是前一世,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明心见性吗?
那么甄四,你究竟是什么性情呢?
为什么每一次在我对你有了定论后,你就会又有新的表现,让我再次茫然?
一抹痛苦之色从罗天珵脸上闪现,他强忍住了按揉额头的冲动。
不知何时起,他的头疼越来越重了。
昭丰帝来了兴致:“甄四还了解佛法道义?”
甄妙实话实说:“民女只知道这么两句。”
昭丰帝隐晦的抽动了一下嘴角。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傻丫头,别人在他面前生怕表现的不够好,对他肯定的地方恨不得竭力展露出来。
她倒是够老实!
昭丰帝对甄妙刚才的话虽有几分欣赏,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要是真的精通佛法道义什么的,他实在无法待见。
小姑娘嘛,就该有小姑娘的样子。
甄妙可不知道帝王的复杂微妙心思,一脸诚恳的道:“皇上,太后,这盘素鸡刚出锅不久,还没人动过。您二位若是仍不相信,不如亲自尝尝?”
太后点了点头:“皇上,就尝尝吧。哀家也被甄四说的好奇了,倒是要看看,这菜是怎么瞒过哀家的视觉和嗅觉的。”
“也好。”昭丰帝抬抬手,有太监去取食。
“皇上稍等。”罗天珵突然出声。
“罗卫长有话说?”昭丰帝饶有兴致的挑了眉。
这小子这次对他未婚妻的态度,很有些不对劲啊。
倒是有趣。
“出宫在外,皇上和太后入口的东西,还是先由微臣试过的好。”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昭丰帝很想问一声,罗卫长,你确定不是想先尝尝自己未婚妻做的东西吗?
咳咳。
这样怀疑臣子的忠心,完全不是明君所为!
昭丰帝眼角余光瞥见甄妙瞬间扭曲的脸色,淡笑着开口:“罗卫长想得周到,如此也好。”
小太监端着分到小碟子里的鸡块捧到罗天珵面前。
甄妙垂着眼帘,遮住了眼底情绪。
吃吧,噎不死你!
然后就见罗天珵袖子一抖,拿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照着鸡块插了下去。
甄妙差点一个趔趄栽倒。
姓罗的,算你狠!
似乎是感受到甄妙的情绪。罗天珵不自觉翘了翘嘴角。
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把一块鸡肉吃下,罗天珵脸上闪过诧异。
昭丰帝笑眯眯的问:“怎么样,罗卫长,没毒吧?”
说这话时。特意扫了甄妙一眼,果然又瞥见她表情一僵,心情大好。
罗天珵一本正经的道:“排除了剧毒。”
够了啊!
甄妙捏了捏拳头,有种把盘子糊到他脸上的冲动。
昭丰帝再忍不住笑了:“罗卫长好生尽职。朕相信甄四姑娘不会乱来的。呈上来吧。”
小太监把吃食呈上,太后和昭丰帝各吃了一块。
双目对视,眼中都流露着诧然。
昭丰帝不信邪的再尝一块。
是鸡肉的味道,可细品起来,又有哪里不同。
“哀家吃出来了,这个啊,比鸡肉要嫩滑些。吃起来也没那么油腻。”良久,太后出声道。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仔细打量着甄妙,招手道:“来,和哀家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做的?”
甄妙便把做法大致说了一遍。
“皇祖母,孙女也要尝尝。”方柔公主实在忍不住开口道。
“去给公主和郡主端上一份。”太后道。
一连吃了几口,方柔公主眼底的光终于暗了下去。
初霞郡主至始自终都保持着完美无缺的仪态,只是瞥见方柔公主神情黯淡时,微不可查的翘了翘唇角。
昭丰帝笑着对明真大师道:“大师,不若把这丫头的方子学了来,以后华若寺就多了两道稀奇的名菜了。”
明真大师颇受昭丰帝敬重。说话就随意了许多,摇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口腹之欲不可贪。”
“主持,我错了。”小沙弥垂了头。
明真大师却爱怜的看他一眼:“一言,说起来,你还要感谢这位女施主。”
“主持?”小沙弥满脸疑问。
明真大师眼底含着慈悲。又像看透了一切,微笑道:“以出世之心入世,你可明白?你和其他弟子不同,自幼养在寺庙守清规戒律,若是没有这位女施主。恐怕终其一生也不能在不犯清规戒律的前提下知道鱼肉的味道。”
“师父不说,不得贪图口腹之欲吗?”小沙弥听得更困惑。
“*从何处生?只有体会过,才会生贪妄,而克服贪妄的过程,也正是修行的过程。等你有朝一日再忘掉这鱼肉的滋味,便修行有成了。”
“主持,一言知道了。”小沙弥似乎明白了明真大师的意思,可又好像没明白,总觉得面前有一扇看不见的门,若是寻到并推开了,就是新的天地。
明真大师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位小弟子悟性是极高的,可一片坦途又怎能摸到我佛真谛?
对这次意外,明真大师是相当满意,褪下手腕上的佛珠手链:“女施主,这手链跟了贫僧多年,如今赠给你,希望保你生活顺遂。”
“多谢大师。”甄妙恭恭敬敬的接过。
太后眼神热烈的瞄了那串佛珠一眼。
华若寺开过光的佛珠,身为太后自然是不缺的,可是主持佩戴多年之物,她却没有!
当然太后不可能和甄妙抢东西,反倒又赏了几盘斋菜:“甄四,方柔莽撞,让你受惊了。想必老夫人那边正在等你吃饭,这几盘斋菜是明性长老亲自下厨做的,带回去给老夫人尝尝吧。”
“谢太后。”
甄妙领着涵哥儿告辞,昭丰帝突然开口:“罗卫长,食盒太沉,甄四姑娘也不好拿,你送他们回去吧。”
“是。”
见罗天珵提着食盒跟在甄妙后面走,又补上一句:“留在那边吃完饭再回来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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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道破心思
甄妙和罗天珵一前一后的走着。
涵哥儿忽然停了下来,转身仰脸望着罗天珵:“罗世子,你不喜欢我四姐姐吗?”
提着食盒的罗天珵被这么犀利的问题问呆了,好一会儿没做声。
涵哥儿撇了撇嘴:“我四姐姐那么好,你不喜欢,那涵哥儿也不喜欢你。”
罗天珵抿了唇。
心道他根本不在乎好么,这世上本也没有什么人喜欢他。
见罗天珵没反应,涵哥儿赌气道:“以后涵哥儿只喜欢大姐夫、二姐夫、三姐夫、五姐夫还有六姐夫!”
这样一对比,似乎有点不开心。
罗天珵眼神微眯,看向甄妙。
涵哥儿甩开脚丫子就跑。
甄妙忙一把拉住:“涵哥儿这是做什么?”
“我要去告诉祖母,不要把四姐嫁给罗世子了,他是坏人。”
甄妙无视罗天珵更冷的目光,哄道:“涵哥儿乖,别去和祖母乱说。四姐若是不嫁给罗世子,就嫁不出去啦。”
听见没,实在不愿意你退亲啊。
到时候她依靠着伯府买个小庄子,养一大群漂亮丫鬟,再养几条狗几只鸟……
看着甄妙脸上骤然爆发的莫名光彩,罗天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涵哥儿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四姐别担心,等涵哥儿长大,我娶你好了。”
罗天珵嘴角一僵。
“哦呵呵,涵哥儿,你还太小,等你长大,四姐就老了。”甄妙听了涵哥儿的话很是想笑,自以为是的解释着。
罗天珵差点摔了食盒子。
蠢女人,这不是重点好吗!
“再说,我是你姐姐啊。”甄妙总算想起了关键。
罗天珵诡异的觉得满意了些。
涵哥儿苦恼的皱皱脸,忽然眼睛一亮:“四姐。我有办法了,让宸表哥娶你好了!”
甄妙忽然觉得四周冷了下来。
“宸表哥……蒋宸?”罗天珵想起甄妍出阁那日,前来敬酒的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甄妙觉得头皮发麻。赶忙制止了涵哥儿的胡言乱语:“涵哥儿别乱说,四姐已经和罗世子订了亲,无论如何不能嫁给别人啦。”
“可是罗世子不喜欢你。”
甄妙匆匆瞥罗天珵一眼,厚着脸皮道:“他喜欢的,他只是害羞……”
罗天珵……
涵哥儿总算打住了这个话题,拉着甄妙说起别的来。
不知不觉走到了建安伯老夫人安置的地方,有一间专门的小斋堂用膳。
毕竟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甄焕三人也在里面,只是分了两桌。
见甄妙进来。老夫人嗔道:“四丫头,怎么才来?”
看到紧跟在后的罗天珵一愣:“罗世子?”
罗天珵规规矩矩的请了安:“老夫人。”
老夫人看向甄妙。
甄妙解释道:“祖母,我带涵哥儿出去玩,偶然遇到了太后和皇上,这斋菜。是太后赏的,说是明性长老亲自做的。”
“呃,竟是明性长老做的斋菜?”老夫人有些不可置信。
明性长老是华若寺高僧之一,一手斋菜是有名的,只可惜近年来已经鲜少下厨了。
白芍走上前,接过罗天珵手中的食盒,把几盘斋菜取了出来分好。
老夫人笑道:“罗世子还没用饭吧。一起在这吃点吧。”
虽有昭丰帝吩咐的在前,老夫人邀请在后,甄妙本以为以罗天珵的行事风格,那定然是出言拒绝的。
等回去复命,又会说自己吃过了,于是就落得饿一晚上肚子的下场。
没想到罗天珵点头道:“多谢老夫人。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大步走到了甄焕那一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在蒋宸身边坐了下来。
甄妙看得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心道小孩子说的话也往心里去,真是小肚鸡肠。
可怜蒋表哥,完全是无妄之灾啊。
罗天珵本就悄悄留意着甄妙的反应。见她丢给蒋宸一个怜悯的眼神,心中大怒。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没嫁过去,就已经和自己的表哥暗通款曲了么!
心中发冷,面上却带着笑意,举起一杯茶:“蒋兄,那日太过匆匆,我们还没有好好喝上一场。今日在这里,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蒋宸今日穿了一身青衣,犹如一株挺拔的青竹,脸上挂着暖阳般的笑容:“多谢罗世子了。”
一杯茶见底,在旁服侍的丫鬟把二人茶水满上,罗天珵又举起了杯:“听闻蒋兄就要入读国子监了?如此学问,实在令在下佩服,再敬你一杯。”
先干为敬,罗天珵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真他妈烫!
在外人面前,蒋宸从不失礼的,见罗天珵如此,自是一仰头,也把茶水喝干。
然后,然后就一口喷了出来。
“言哥儿这是怎么了?”听到这边动静,老夫人看过来。
一桌的女眷都望着失态的蒋宸。
蒋宸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脸色通红。
罗天珵悄悄翘了嘴角。
这下嘴里该烫起泡来了吧?
舔了舔口中水泡,罗天珵笑了。
他刀尖舔血的日子都过过,这点痛委实不算什么,可对方就不一样了。
“老夫人,晚辈失礼了。”衣服上喷了茶水,蒋宸站了起来,面色倒是已经恢复如常,“各位兄长慢用,在下回去换衣。”
罗天珵也施施然站了起来:“老夫人,晚辈也该回皇上那复命了。”
二人前脚后脚的离去。
甄妙恍然大悟。
亏她还以为罗天珵是因为涵哥儿那番话和蒋表哥过不去。
怎么忘了二姐出阁那一天,蒋表哥就主动去敬酒,二人一见如故了呢。
呃,一见倾心也说不定……
甄妙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还是吃菜吧。
夹了根青菜细嚼慢咽着,享受的叹口气。
果然是高僧,能把最普通不过的青菜本身的味道发挥到极致。
相较之下,自己用各色调料。复杂的烹饪,到底是落了下乘。
可惜无缘请教啊。
甄玉也缓缓收回了目光,托着腮暗想,罗世子和蒋表哥。果然又到一起去了。
好奇怪!
老夫人看到了甄妙腕上的那串佛珠:“四丫头,这佛珠是哪里来的?”
见一桌子人都望向自己的手腕,甄妙笑了笑:“不是碰巧遇到皇上和主持吗,这佛珠是主持赠的。”
“当真?”老夫人激动的声音都变了,一把拉过甄妙手腕细细端详。
十八颗佛珠,只有小樱桃大小,雕刻成十八罗汉的模样,单看手艺就精巧绝伦。
老夫人的眼神太热烈了,甄妙伸手去褪珠链:“祖母您若是喜欢,孙女就孝敬您了。”
“你这丫头。祖母只是看看,这是明真大师赠给你的,祖母怎么能要。”
甄妙笑眯眯的道:“祖母,您也说了,这是明真大师赠给我的。既然大师赠给了孙女,就是我的了,我自然也可以孝敬祖母啊。”
甄妙不由分说把珠链褪下来给老夫人戴上:“祖母,孙女还是喜欢您的白玉镯子。”
说着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白玉镯。
对这位长辈,甄妙是打心底敬重的。
无论是曾经的甄妙,还是现在的她,丢脸也好。惹祸也好,老夫人都没有真正的放弃过,总是存了那份祖孙之情的。
老夫人摸着光润的珠链,眼角泪意微现,又很快压了下去:“那祖母回头再赏你一对镯子,保证比这个还好看。”
“那祖母可别忘啦。”甄妙眨眨眼。
温雅涵默默低了头夹菜。
这位二表妹。倒是不简单,能够舍得如此贵重之物哄老夫人开心,难怪在伯府混得如鱼得水。
甄玉倒是完全没感觉,自顾吃着。
甄冰则是没有多大胃口,频频看向甄妙。
四姐昨日就说找她说话。今日又提了,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甄妙注意到甄冰的反常,想起昨日的小纸条来,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祖母,我吃好了,想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山里风凉,多穿点衣服再出去。”老夫人叮嘱道。
“嗳,知道了。”甄妙起身,给了甄冰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很快甄冰也站了起来:“祖母,孙女也吃饱了,陪四姐一起去走走。”
甄玉纠结的看着眼前的菜。
她完全没吃饱啊,这么好吃的菜——
“六妹就陪祖母好好吃吧。”甄冰道。
如今天色已经黑的早,甄妙和甄冰都披了一件斗篷,慢慢踱着步,身后各跟着一个丫鬟。
“青鸽,我和五姑娘在那儿聊聊天,你们在这守着就是了。”
“是。”两个丫鬟齐声道。
坐在凉滑的石头上,甄冰神色黯淡下来,皎皎月光流泻到脸上,显得格外忧伤。
“四姐都知道了?”
“啊?”甄妙有些莫名其妙。
心道这事不是你写信告诉我的吗,现在这么问,难道是害羞?
就听甄冰幽幽道:“四姐,没想到竟被你都看出来了。不错,我是心悦蒋表哥呢,可蒋表哥偏偏心悦你,你说怎么办才好?”
甄妙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她什么时候看出这么多事来了?
夜虫低鸣,晚风簌簌。
花影婆娑间,一个墨蓝身影格外挺拔。
一个目瞪口呆,一个春愁满面,甄妙和甄冰二人对视,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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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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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相约
“五,五妹,这个,这个不是我们说怎么办才好就行的吧?”甄妙终于开了口。
甄冰睫毛颤了颤。
“蒋表哥他品貌出众,五妹心生好感也是正常的。”甄妙先安抚一句,省得少女羞愤欲绝。
果见甄冰脸色好看了许多。
甄妙继续道:“只是这婚姻之事,到底是由父母做主,五妹何不探探大伯娘和你母亲的意思?”
甄冰轻笑一声:“可是即便大伯娘同意,我又怎么能嫁给心悦四姐的人呢?”
“我也不能嫁啊。”甄妙摊摊手。
“四姐!”
本来旖旎伤感的气氛一扫而光。
“五妹你看,我和蒋表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你现在还小,日日忧思这些有害无益。再说人心易变,没有经过深刻的相处,那些停留表面的好感,总会随着时间放下的。不信你试试?”
甄冰神情变幻莫测,还是不甘心的问:“那四姐呢,既然想的这么明白,当初为什么会——”
躲在花丛后的人身子站得更直了些。
甄妙叹一口气:“五妹,那次在竹林我就说过了,有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全是收获,更多的是教训!”
在这个年代,叛经离道的女子,下场悲惨的总是更多些。
五妹,希望你想明白这点才好。
甄冰起了身:“多谢四姐了,我想,我要回去好好想一想。”
冲甄妙屈膝一礼,招来贴身的丫头缓缓离去。
“姑娘,我们也回吧。”青鸽走到甄妙身边。
“嗯。”甄妙点点头。
阴影处,一个人走了出来。
“罗世子——”青鸽吓一跳。
“去那边等着,我和你家姑娘有话说。”
青鸽看向甄妙。
甄妙也从震惊中回了神:“去吧。”
青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罗世子怎么在这里?”
罗天珵望着月色下光洁如玉的面庞,淡淡笑了:“不然怎么能知道,甄四姑娘觉得受到教训了呢?”
甄妙微微睁大了眼:“罗世子才知道吗。我可是落水那日,就知道了。”
明明是招惹在先,原主有了行动,却想置她于死地。她实在想不通这个男人莫测的心思。
提到那日的事,罗天珵一声冷笑:“甄四姑娘难不成觉得不该得到教训么?”
说着目光牢牢笼罩着甄妙,让她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
“还是说,甄四姑娘觉得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拉着我落了水,我都要欢欢喜喜的娶回家?”
甄妙也怒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难道这阿猫阿狗,不是罗世子招来的吗?”
罗天珵猛然抓住了甄妙的手,面沉如水,一字一顿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甄妙盯着罗天珵的眼睛。
如墨的眸子里,窜着两串小小的火焰。
热烈而明亮,却是令人生畏的怒火。
甄妙嗤笑一声。别开了眼,不紧不慢的念道:“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罗天珵嘴角一抽。
这女人疯了么,好端端的念什么诗?
甄妙等了半天。发觉对方竟然毫无反应,不由暗恨。
果然是薄情寡义之人,自己这首诗都念出来了,居然还理直气壮,没有任何羞愧之色!
“看来,罗世子这话,可不只是对甄四一个人说过啊。”甄妙凉凉讽刺道。
罗天珵手腕用力。把甄妙拉得更近了些:“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放开!“甄妙被捏的手腕生疼,狠狠踩他一脚。
罗天珵不为所动,甚至更逼近了些。
甄妙已经能感觉到对方凉如薄荷的气息喷到了自己的脸上,不由红了脸。
甄妙突然的脸红,令罗天珵愣了愣。心中竟起了几分异样感觉,火烧般放开她的手。
“甄四姑娘,你能否说的明白些?”冷静下来,罗天珵觉得事情似乎不是以前想的那么简单。
甄妙暗啐自己一口。
要你脸红,要你脸红。真是没出息,男人的靠近算什么么,把他当猪头不就好了!
做好心理建设的甄妙望向罗天珵,冷笑道:“我以为自己说的够明白了,那首诗,不是罗世子曾经赠的吗?还是说罗世子所赠之人太多,已经忘记了?偏偏以前我蠢,当真了呢!”
罗天珵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甄四,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甄妙气急了,抬脚踢他小腿一下:“无耻!”
说完扭头就走。
甄妙这一脚踢的不轻,罗天珵吃痛之下,手上就失了分寸,力气猛然大了许多,这么一拉,甄妙整个人就撞到了他怀里。
两个人顿时都僵住了。
这具身子,他是熟悉的,前一世毕竟做了几年夫妻。
可不知为何,那气息却是不同了。
这种不同,令罗天珵心跳快了几分,匆忙把甄妙推开。
大概是太久没有沾过女人身子了。
罗天珵默默的想。
甄妙还处于呆滞状态。
罗天珵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甄四姑娘,我想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明白的好。”
甄妙都要抓狂了:“罗世子,你到底还要我如何说明白?那首诗,分明是你曾赠给我的,那信笺还压在我的首饰盒里呢!”
“你说,我曾给你写了信,信上是你刚刚念的那首诗?”罗天珵心神剧震。
“怎么,罗世子还是不信,要不要亲眼看看?”甄妙赌气道。
“要!”罗天珵毫不迟疑的道。
这次换甄妙愣住了。
“怎么,甄四姑娘不方便么?”
“那封信,在我首饰盒里。”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日要上香,还要去放生,应该是后日吧。”甄妙道。
罗天珵神情凝重:“好,后日晚上,我去寻你。”
甄妙瞪他:“你疯啦?”
“你放心。不会被人发现的。”又不是没去过。
这件事,他必须要弄个清楚,若是真有那封信的存在,那么他要重新想想对甄妙的看法了。
看罗天珵那表情。甄妙神奇的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暗暗翻了个白眼。
我当然知道你轻车熟路了,只是我已经换地方了好么?
看他神情坚决的样子,还是道:“我搬到老夫人那的碧纱橱住了,沉香苑是我两个表姐妹在住着,世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好端端的,她可不想将来莫名其妙再多一个表姐或表妹作伴。
“这样吧,罗世子若是非要看那封信,我让丫鬟托人给你送去。”
罗天珵摇头:“不,我还是亲自来一趟的好。那晚你记得把窗户留好。”
他可不想辗转人手。再出什么纰漏。
甄妙眼神奇异的扫他一眼。
世子,你这么热爱翻墙跳窗,你祖母知道么?
“碧纱橱与老夫人的东屋只有堂屋隔着,若是被人发现了——”
“不会被人发现的。”罗天珵语气笃定的道。
甄妙差点反问,那晚锦言发现的是什么?
公八哥吗?
“罗世子要知道。一旦被人发现的后果。”
哪怕是未婚夫,她的脸也要丢出京城了吧?
“我说过了,不会被人发现。”
不知为何,甄妙觉得罗天珵特意在“人”那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拗不过他,淡淡道:“那就恭候世子大驾了。”
罗天珵深深望她一眼:“放心,我定会去的。”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误会,那么。他可能要改变些什么了。
看着罗天珵大步离去的背影,甄妙抬抬手腕。
果然淤青一片。
这个混蛋,果然每次遇到都没好事啊。
第二日一早,老夫人带着众人上香许愿。
跪在玉色蒲团上,望着烟雾缭绕下菩萨那张悲天悯人的脸,甄妙双手合十默默许愿。
一愿亲人安康。
二愿天下安定。
三愿……三愿信女生活安稳。
至于婚姻。在这个女子三从四德,男子三妻四妾的年代,她从来没有奢求。
只要她的未婚夫不要间歇性蛇精病发作,掐死她就好了。
自由放松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到了第三日清晨。众人收拾好了,向主持道别。
华若寺的门打开,甄妙回头望了一眼。
小沙弥探出头看着她,随后跑了过来:“女施主,这,这是小僧给你的谢礼。”
“呃?”甄妙讶然,看着手心小小的珠子。
小沙弥很是骄傲的拿起珠子示意甄妙来看:“女施主,这佛珠上刻了《妙法莲华经》上的经文,你要好好收着哦。”
甄妙微微一笑:“多谢小师傅了,我会好好收着的。”
小沙弥又向涵哥儿笑笑,挠了挠光头,转身跑了进去。
古朴的寺门缓缓合上,青色曦光中,数辆马车吱吱呀呀的前行,离千年古寺越离越远。
一行人到了府中,大夫人蒋氏向老夫人禀报着这两日府内的情况。
等众人都退下,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先前您给三老爷定的那房良妾,您看什么时候进门?”
老夫人摸了摸腕间的佛珠,摇头道:“罢了,我仔细想了想,虽是想寻房良妾让老三定定心,但良妾身份高,将来恐不好拿捏终成祸根。那家你给二十两银子,把这事退了吧,再买一个性子容貌好些的进来,多花些银子无妨,关键是懂事,还能笼络住老三,别让他出去惹祸。”
“嗯,儿媳知道了。”
甄妙寻了个借口让阿鸾取了她首饰匣子来,晚饭都没吃好,就匆匆回了碧纱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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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信不信
伸筋压腿,简单的打了一套虞氏教过的拳法,甄妙进了净房沐浴更衣,不多时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白芍和阿鸾各拿了一块帕子给她绞头发。
“姑娘,今后天凉了,您不如改在白日练习,晚间风凉,头发也不好干,到时候怕头疼的。”阿鸾劝道。
甄妙叹口气:“老夫人这里毕竟不是沉香苑,白日人来人往的哪里方便。行了,我再练会儿字,头发就干得差不多了,你们先退下歇着吧。”
白芍拿了个雕花牛角梳来:“姑娘,婢子先把头发给您梳通。”
“劳烦白芍姐姐了。”
“姑娘折煞婢子了,伺候姑娘是婢子的本分。”
甄妙一想老夫人已经把白芍给了自己,这样客气反倒不妥,便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白芍开始给甄妙通头发。
一刻钟后。
甄妙僵硬着嘴角:“白芍,我觉得,头发已经通的很顺了。”
白芍手上动作没停:“以往婢子给老夫人梳头,至少要梳一千下的。”
瞄了眼天色,甄妙僵笑道:“白芍,你看时候已经不早,我还要练字,一千下就免了吧。”
白芍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老夫人说了,要像伺候她一样伺候姑娘。姑娘可是嫌婢子伺候的不好?”
甄妙忍不住抚额。
白芍丫头因为毁了容正是敏感的时候,她还是不要刺激她好了。
干笑一声道:“白芍,这头发梳那么多下,不怕梳掉了么?”
“不会的。姑娘您看老夫人,这个年纪了头发还是又浓又密,白发也较其他老太君们少,就是这样梳头的功劳。这法子,听老夫人说还是年轻时太妃告诉她的。”
甄妙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太妃您威武,对她的摧残简直无处不在啊。
“太妃……真是智慧……”
白芍认同的点头:“太妃这法子确实是极好的。今后每日早晚。奴婢都来给姑娘梳头发。”
“早晚?”甄妙激动的扭头,梳子扯住头发,疼的抽口冷气。
白芍忙小心解着头发:“恩,早晚各一千下。”
甄妙觉得一个天雷就砸到了她脸上。
她头发长又多。梳一千下总要两刻钟,再加上梳成发髻,佩戴钗环什么的,岂不是大半个时辰都要耗在这上面。
再加上晚上的一千下……
“白芍,其实我头发多,不怕掉的……”
“姑娘可是嫌婢子伺候的不好?”白芍忧郁的问。
甄妙愤愤转头。
一千下就一千下吧!
等在窗外的罗天珵也快暴躁了。
他急于求证那么重要的事。
那个死女人,不说早早遣散了丫鬟们,竟然在那慢条斯理的梳头发!
她是故意的吧?
总算熬到头发梳完,甄妙忙打发人:“白芍辛苦了,快下去歇着吧。我再练会儿字便睡了。”
阿鸾早已把纸笔都摆好。柔声道:“姑娘,婢子给您研磨吧。”
“不用,不用,今儿个我就想一个人静静的写。在寺里两日颇有感悟,若是有人在。反倒破坏了那份心境。”
白芍和阿鸾这才一起退下。
甄妙长舒口气,起身走到窗边,搬开放在窗台上的那缸彩鱼儿,把窗支开。
沁凉的风吹来,素色的衣袍迎风摆动,及腰的长发海藻般铺散着。
素衣黑发,眉目如画。落在罗天珵眼底,也不由生出惊艳来。
很快把突如其来的旖念挥去,罗天珵现出身形,轻巧的从窗口跳了进来。
落地无声。
甄妙长舒一口气。
“东西呢?”罗天珵开口便问。
“你跟我来。”甄妙说着领他去梳妆台前。
这时听到阿鸾的声音:“姑娘,奴婢先把床铺好。”
甄妙一瞬间呆住,傻傻望着罗天珵。
罗天珵不由分说抓住她手腕。把她拽进了碧纱橱里。
芙蓉雕花的一字床宽大华丽,罗天珵毫不犹豫的拉着甄妙躺到床上,扯过绣着仕女采莲的锦被把二人遮住。
随后忍着怒火问:“不是说好今夜过来,一个丫鬟你也打发不了?”
甄妙同样郁闷:“你动作太快了好么,我还没来得及打发……”
阿鸾已经抱着被褥走了进来。见青纱微晃,却不见了甄妙的人影,边向碧纱橱走边道:“姑娘不是要练字么?新的床单还没换呢。”
甄妙忙道:“赶了那么远的路,我觉得乏了就没有练。阿鸾,我已经睡下了,就不必再换了。”
阿鸾站在那犹豫一下:“那好。”
甄妙和罗天珵对视,一起松了口气。
就听阿鸾又道:“姑娘,青鸽随您去华若寺,这几日也辛苦了,婢子已经跟她说好,今日就由婢子值夜吧。”
“值夜?”罗天珵瞪着甄妙,脸更黑了。
甄妙急忙道:“阿鸾,先前不是说过,不用你们值夜的吗?”
阿鸾抱着被褥站在那里:“姑娘,白芍姐姐说了,值夜是婢子们的本分,不能因为姑娘仁慈,我们就没了规矩。婢子被褥已经带来了,就在您脚下打个地铺就行。”
脚下?
打地铺?
看着身边的男人,甄妙都想撞墙了。
祖母,早知道白芍杀伤力这么大,孙女等出阁再要她成么?
丫鬟中,阿鸾倒算是规矩的,甄妙没发话,就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她吩咐。
甄妙庆幸进来的不是青鸽,不然那丫头此刻恐怕已经冲到她床上来了。
“阿鸾,如今天凉了,你一个姑娘家打地铺将来要落下病根的,这我可是绝对不答应的。”
阿鸾看了看,抱着被褥转身:“那婢子就在外边榻上歇着吧。”
甄妙这次不好再说什么了,不然非引起阿鸾的疑心不可,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罗天珵脸已经黑成锅底了,凑近甄妙耳边。咬牙切齿道:“她在外间榻上睡,我怎么办?”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甄妙脸腾地红了。
只是猪头,只是猪头。
甄妙闭了眼喃喃的念着。
睁开眼。看到了罗天珵杀人的目光。
“抱歉,我听得见!”
甄妙……
那边阿鸾已经把被褥铺好,又道:“姑娘,婢子见您手腕上青了一片,拿了化瘀膏来,给您擦一擦吧。”
甄妙吓得差点从床榻上跌下去,剧烈咳嗽着道:“别进来,我出去。”
边下床边解释:“化瘀膏气味太大了,别弄得碧纱橱里都是药味儿。”
手又被拉住。
转身无声的询问。
“信笺。”罗天珵用口型说道。
甄妙点了点头,踩着鞋子走了出去。
阿鸾话不多。只是仔细给甄妙抹了药膏,并没追问这淤青是怎么来的。
甄妙总算松口气,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我拿个钗把头发挽一下,太长了总压着。”
不动声色的把压在最底下的信笺抽出来,转身进了碧纱橱。
站在床边。却犹豫了。
之前是事发突然,可现在床上还躺着个大男人,就这么爬上去太需要勇气了。
这时候的罗天珵心思都扑在信笺上,见甄妙站在床边发呆,一把把她拽倒,压低了声音问:“信呢?”
啪的一声,甄妙条件反射打了他一耳光。
罗天珵到底自控力好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怒气冲冲瞪着甄妙。
甄妙目光下移。
罗天珵跟着往下看,这才发现她半边胸脯压在了他一只胳膊上。
讪讪把甄妙推开一些,罗天珵也觉得委屈。
完全感觉不到好么?
前一世,可不是这样啊——
咳咳,想太远了。
“姑娘。怎么了?”
“有个蚊子,被我打死了。”甄妙发现这谎话说多了,也就流畅了。
黑着脸从袖中拿出信笺递给罗天珵。
罗天珵接过信笺,并没有直接打开来看,反而望着甄妙。
“你干嘛呢。还看不看信?”甄妙声音压得极低的问。
罗天珵这才低了头,默默看着信笺上的内容。
入目是熟悉的字形。
沉默良久,罗天珵苦笑。
他怎么忘了,小时候,是他的好二叔亲自给他启蒙,手把手教他练字!
原来,他以为的投怀送抱,攀附权贵,在对方眼里,同样是言而无信,薄情寡义!
那一世,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看清呢?
看着甄妙,罗天珵觉得心情复杂极了。
如果说以前他觉得这个女人不知羞耻,不可救药,那么现在他承认,最初的最初,是他的问题。
甄四,不过是被他二叔选中的罢了,不是她,依然还会有别人。
可是,他的冷落忽视,就是她红杏出墙的理由吗?
看着罗天珵纠结的神色,甄妙暗暗撇嘴。
完了,她的未婚夫,蛇精病又发作了。
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了挪。
可惜一字床虽宽敞,那是相对一个人说的,两个人挤在一起哪还有地方挪。
甄妙这一挪动,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罗天珵手疾眼快把她抓住捞了起来,低声嗤笑道:“笨蛋,你是不把你的丫鬟招来不罢休吗?我是不介意的。”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这封信,你敢说不是你写的?”甄妙破罐子破摔,伸手狠狠拧了罗天珵胳膊一把。
反正他又不敢出声!
罗天珵果然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如果我说,这封信真的不是我写的,你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