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姚大姑娘
萧无伤眼都瞪圆了:“佳……佳明县主,你怎么也来了?”
他说着脸色大变:“你,你怎么跟我小叔一起来的?罗将军知不知道啊?”
萧墨羽气得脸一黑,心道这混小子到底在说个啥?碍于甄妙在场,又不好意思发作。±,
甄妙也觉得萧无伤这话问的古怪,道:“他应该不知道吧。”
她随着运送辎重的车队前来,不可能还会提前传书吧?
就像北冰城接到运送队伍到了的消息,也只是运送队伍这边提前了两日派出轻骑来报信而已。
“佳明县主,你对罗将军,实在是太好了。你这次来,是偷偷过来的吧?你放心,我小叔是好人,不会把你的事儿说出去的!”
萧墨羽终于忍不住打了萧无伤一巴掌:“胡说什么呢,佳明县主是皇后娘娘的特使,随军来慰问将士的!”
咦?
萧无伤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后给了甄妙一个敬佩的眼神,心道,瞧瞧,娶媳妇还是要娶佳明县主这样的,想来看自己相公,还混上了皇后特使,就这么名正言顺来了。
那些相迎的士兵,早从这番对话里知道了甄妙的身份,一个个神情激动起来。
来的原来是罗将军的媳妇,太好了,牛肉干来了!
甄妙悄悄踮了脚往后看了看,没见到罗天珵的身影,心下有些失望,随着人群往城里走。忍不住问:“萧世子,瑾明呢?”
“罗将军这些日子都在黒木城。”萧无伤道。
黒木城是刚收复的失地,要安排的事情多的吓人,他也是接到消息后,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似乎是知道甄妙关心什么,萧无伤接着道:“黒木城刚刚收复,还时不时有奸人作乱,咱们队伍就在北冰城安顿下来好了,我这就让人送信,告诉罗将军一声。”
黒木城离北冰城有一段距离。一来一去。快马加鞭,也要一日的工夫。
长途劳顿,甄妙实在是乏了,痛痛快快洗了热水澡。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片住了不少军属。几个妇人凑在一起。悄悄议论。
“听说是京里来的贵女呢,还是什么皇后特使,啧啧。原来女子也能这么风光!”
“风不风光我不知道,你们看她娇娇弱弱的样子,哪像是受得了咱这边冷天的,别像铁牛买来的媳妇,外地人,来了咱这边不到一年,就没了。”
有个妇人忙推她一把:“快别说了,人家身份贵重,要是被听到了,可了不得。”
那妇人扯了扯嘴角,不吭声了,站起来把水往地上一泼,就是一层冰。
她男人原是镇守边关的蔡总兵身边一个副将,厉王一反,昭丰帝斥责蔡总兵监察不力,撤了他的总兵之位,连带的,她男人从此也坐上了冷板凳。因此,对这些京城来的将军及家眷,她心里是很反感的。
青黛恰好推了门出来,一脚踏在冰上,脚底一滑。
妇人低了头,掩饰眼角的得意。
任你是什么贵女,来了这里,也只有适应环境的道理,出了丑,就怪不得人了。
青黛察觉脚底有异,身子跟着往前倒去,一个纵身,轻盈地跃了起来,在空中乳燕般翻了个身,轻飘飘立在了台阶上,随后面色平静的往这边投来一瞥,走了过去。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
良久,其中一个妇人咬了唇道:“那丫头是有功夫吧?”
另一人忙点头:“可不是,我冷眼瞧着,竟是比姚大姑娘还要强呢。”
提到姚大姑娘,几个妇人会心一笑。
一人压低了声音道:“姚大姑娘此刻还在黒木城吧?啧啧,她一个姑娘家,就真敢上战场了。”
另一人嗤笑道:“你懂什么,要我看,姚大姑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听我家那口子说,姚大姑娘可是和那位玉面将军,并肩作战数次了。”
“哎呀,那位贵女,不就是玉面将军的媳妇么,这下子,该有热闹瞧了。”
几人都有几分瞧热闹的意思,彼此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要说她们对甄妙有什么深仇大恨,那是没有的,只是女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微妙,她们都是土生土长的靖北人,就算家世好的,肌肤也没那么细腻,举止也没那么优雅,这忽然来了个天仙般的人儿,连身边丫鬟形容举止都把她们比了下去,心里有些不舒服,想看看笑话,那就不奇怪了。
甄妙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她用了一碗加了红枣熬得香浓的小米粥,披上雪裘走出去找萧无伤。
一路上,不少士兵对她微笑打着招呼,他们中很大一部分身上都带了伤,是退到北冰城养伤的。
甄妙笑得嘴角都有些麻了,心道,这北边的士兵,实在是太热情,而且,她昨日才来,他们居然就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终于快走到门口时,一位腿有些瘸的士兵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在青黛平静带着警惕的目光中,小心翼翼问:“您是罗将军的夫人吗?”
甄妙一怔,点头:“我是。”
士兵眼睛一亮,略有些兴奋地道:“就是那位写‘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的夫人?”
甄妙嘴角微微一抽,再次点头:“我想,罗将军也只有一位夫人。”
敢有别人,她直接打断他第三条腿!
随后心中一沉,那首诗,这里该不会也是人尽皆知了吧?
是了,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传回京城去。
甄妙顿觉眼前发黑,伪装成才女的日子,该怎么过?
士兵吞了吞口水,搓着手掌道:“夫人,您这次来,带牛肉干了吗?”
跟在甄妙身后的青黛罕见地抖了抖面皮。
甄妙心情陡然一松。
只要不是以后聚会要她吟诗作对,其它都好说。
“带了些,回头我让侍女给你送一些——”
话未说完,那些装作路过,在甄妙身边打晃的人一下子围了过来。
“都给我散开!”萧无伤不知何时出现,赶走了众人。
“佳明县主,我正要去找你,那群臭小子没有惊着你吧?其实他们没有恶意的,就是你几次托人捎来的牛肉干实在好吃,他们尝了后,一直念念不忘呢。为了这,罗将军已经揍人好几顿了。”
揍人?
甄妙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问:“萧世子,不知瑾明什么时候能过来?”
萧无伤扬了扬手中的缰绳:“正要和你说,黒木城那边战事又起,罗将军带了人追敌去了,我也要立刻赶回去,恐怕这几日是过不来了。不过佳明县主你放心,罗将军作战神勇,不会有事的,你放宽心在这边住些日子,他忙完了手头的事,定会立刻过来的。”
甄妙心下失落,却知道战争当前,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只得轻轻嗯了一声,道:“那萧世子也多保重,一路顺风。”
萧无伤抱拳:“借县主吉言。”
他纵身上马,策马而去。
甄妙等待的日子,比想象的要漫长,一晃半个月过去,外边虽还冷得跺脚,但冰雪已经开始悄悄消融,依然没见到罗天珵,有一批伤兵这时回了北冰城。
“青黛,你出去打听一下,看黒木城那边战事如何了。”
青黛点了点头,走了出去,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回来:“婢子问过了,世子爷没有受伤,就是经常领兵出城作战,忙碌的很。”
“没有受伤便好。”这一刻,甄妙生出了想去黒木城的冲动,不过她也知道,此刻黒木城战事激烈,她要是去了,说不定还要他分心,只得作罢。
“大奶奶,这次回来的伤兵里,还有女兵。”
甄妙有些惊讶,想了想,起身道:“包上一些补气血的药材,随我去看看。”
她是皇后特使的身份,有女兵在,前去慰问,是应尽的义务。
“怎么黒木城还有女兵?”甄妙边走边问。
青黛道:“婢子打听了一下,有一位姚副总兵,他的独女自幼不爱红装爱武装,武艺高强。厉王造反时,姚大姑娘就拉起了一队娘子军。”
“这姚大姑娘听起来,还是位奇女子呢。”甄妙听了,有些钦佩。
这些日子,她也试着和住在附近的女眷拉近距离,也许是皇后特使的身份让那些女眷心存敬畏,加之时日尚短,在她面前都拘束的很,至今还没有能说上话的,乍然听了这样的人物,竟是恨不得一见了。
走到了安置女子伤兵的地方,庆幸的是伤兵不多,统共只有三人,甄妙一番安抚,把带来的药材放下,笑问其中一名女子:“你是姚大姑娘的亲卫,那能不能给我说说,姚大姑娘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事迹啊?”
这话一出,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陡然一变,三位女兵像是防御敌人的刺猬,竖起了根根尖刺,那名亲卫更是忍不住道:“我们姚将军,当然是很厉害的,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当世的大英雄!”
甄妙一时之间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这三位女兵,隐隐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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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不大美妙的重逢
“县主觉得,我说的对么?”那亲卫望着甄妙,眼底有隐隐的挑衅。↖,
甄妙默了默。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姑娘,就是那位姚大姑娘的脑残粉啊。
不过,这人愿意当脑残,她凭什么惯着?
自打跟了蛇精病间歇性发作的夫君大人,她别的技能没涨,毒舌倒是练得很有水平了,只是想了想,还是忍了。
不为别的,就冲这亲卫以女子之身上了战场,保家卫国,她也不该太计较。
于是顺着亲卫的话道:“确实有道理,一般女英雄找的,大多数都是英雄人物。”
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夫妻俩吵架时,一不小心把男方打残了怎么办?
亲卫似乎没想到甄妙这么好说话,怔了怔,露出了明快的笑意:“真没想到,县主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
甄妙嘴角悄悄抽了抽。
这姑娘,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也是醉了。
“你们好好休养,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们。”甄妙起身告辞。
三位女兵这次还算有礼,齐声恭送。
甄妙带着青黛出去,忽然想起刚刚被那亲卫暴脾气闹得,忘了仔细问问世子的事儿。以她的身份,是不好和普通士兵细细问这些的,问女兵,再合适不过了。于是走到半途又折返,靠近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我还以为,京城来的贵女。都很娇蛮,没想到这位县主还挺和善的。”
“人家是皇后特使,对着我们,自然不好端架子吧。”
“不过媛媛姐,你胆子还挺大的,敢对县主那么说话。”
亲卫的声音传来:“我听她打听将军的事儿,就忍不住了。我跟你们说,这些贵女心思可多呢,那位县主定是听说了咱们将军和罗将军的事儿,才特意问起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呢。哼,我岂能让她如愿!”
站在门口的甄妙嘴角笑意一收。
她们将军和罗将军的事儿?
姚大姑娘和她家世子能有什么事儿?
擦,听墙角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还让不让她心平气和听下去了!
甄妙把手中帕子揪来揪去。竖着耳朵继续听。
亲卫得意的一笑:“不过呢。那位县主倒是明白人。知道咱们将军才是最配得上罗将军的……”
甄妙抚着胸口,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家世子成了盖世英雄,她怎么不知道?
该死。一般来说,成为盖世英雄后,不该骑着白马,踏着云霞,衣锦还乡找媳妇显摆的吗?什么时候流行把战友娶回家了?
“媛媛姐,你还是别说了,咱们将军不是警告过吗,不许咱们插手她的事儿。”
亲卫底气似乎弱了下去:“我,我不是心疼咱们将军嘛。”
甄妙黑着脸,扭身走了,等回了屋子,直接把帕子扯烂了。
白芍悄悄问了青黛事情经过,劝道:“大奶奶,您放宽心,世子爷不是那种人呢。”
“白芍,青黛,你们都给我出去打听一下姚大姑娘的事儿,我倒是要问个清楚,她和世子到底能有什么事儿。”
白芍和青黛互视一眼,一起退了出去。
甄妙脱了鞋,歪在炕上,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牛肉干,狠狠咬了一口。
这么好吃的牛肉干,臭不要脸的敢招蜂引蝶,她就全送给别人,只留一块,在他面前吃!
不多时,白芍先进来了。
甄妙坐直了身子。
“大奶奶,婢子问了两个妇人,其中一个推说不知道,另一个在婢子塞了一只金镯子后,说——”
“有什么,你就说。”
“说姚大姑娘智勇双全,深得军民爱戴,世子爷来了后,曾合作击退过敌兵,渐渐地,都传她和世子爷是天作之合——”
说到这里,白芍忙道:“不过自打您那首小诗传开后,又有不少人还是觉得您和世子爷最般配了。”
甄妙脸已经黑的不行了,咬着唇道:“这个根本不是重点!”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道:“重点是,在最开始时,世子他有没有表明,家里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白芍面有难色:“其实那妇人也没有亲见,都是那些将士起哄呢,这以讹传讹的,婢子觉得,您根本不必往心里去的。”
这时青黛进来,甄妙一问,打听的情况和白芍大同小异。
她抿了抿唇,站了起来:“我决定了,我要去黒木城!”
白芍唬了一跳:“大奶奶,黒木城还不安定,您不能以身犯险啊!”
青黛更是扑通一声跪下来:“大奶奶,请您三思。”
甄妙目光流转,扫了二人一眼,冷笑:“你们不必劝了,此事我已经决定了。”
“大奶奶——”
甄妙摆摆手:“黒木城已经收复,说是不太平,其实是以那里为要地和靖北军交战罢了,在城中,又能有多少危险?世子不是当世英雄么,他要是连自己媳妇都保护不了,那还不如去当狗熊自在呢!”
白芍不敢说话了。
大奶奶都在她们面前说世子爷是狗熊了,显见是气得不轻。
青黛却倔强的跪在地上。
甄妙看着她,勾了勾唇角:“青黛,你要明白一件事,你是来保护我的,如果把我关在金丝笼里,风雨不透的保护,那么我想也用不着你,家里锦言就够用了。”
青黛身子一颤,良久磕了一个头直起了身子:“大奶奶教训的是,是婢子想岔了。”
“好像池副将昨日回来了,白芍。你过去一趟,请池副将过来。”
“是。”
不多时,池副将进来,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桌子。
这个时辰,该开饭了吧,唉,也不知道县主准备了什么好吃的,自打到了后,再也吃不到了。他已经开始期盼送县主回京城了,怎么办?
“池副将。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县主但请吩咐。”
甄妙蹙了眉,眉眼间笼着一抹清愁:“就是怕让池副将为难,因为实在是有些麻烦——”
“县主请说就是,只要池某能做到的。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池副将拍着胸脯道。
甄妙暗暗点头。
池副将可真是个好人。不枉她投喂了那么久。
“请池副将带我们主仆去黒木城。”
“啥?”池副将差点没站稳。
甄妙瞥了白芍一眼。
“池副将。我们县主,想请您领路,带我们去黒木城。”
“哦。好——”池副将忙咬了舌尖一下,才转了弯,“不成!”
他委屈的望着甄妙,心道,佳明县主太狡猾了,居然用美人计,幸亏他意志坚强如铁……
“真的不行?”甄妙板了脸。
池副将见甄妙神情坚定,都快哭了:“县主,这实在不成啊,黒木城那边不安定,一路上也怕有危险,我要是带您过去,萧将军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抱歉,让池副将为难了。”甄妙眼帘一垂,长长的睫毛颤动,似是把那一抹清愁都拢入了眼底。
池副将小心肝一抖。
他对县主,当然不敢有任何绮念,可现在,好想答应怎么办?
甄妙已经抬了眼,似乎刚刚的脆弱并不存在,微微抬起下巴:“白芍,青黛,收拾东西,咱们即刻就走!”
“县主,您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黒木城,既然池副将不愿带路,我们一路问着,想来也是能到的。”
“县主,这真的不成啊,您要有半点闪失,卑职万死莫辞!”
“所以就不麻烦池副将了,那样有什么事,就和池副将没有半点干系了。”
“不是,我不是怕死——”池副将头都大了,对话是怎么绕成这样的?
“池副将。”甄妙声音淡淡的,“黒木城,我非去不可。”
池副将望着她平静的神色,最终一咬牙:“好,我送您去!”
要真的有什么意外,他先以命赔罪就是了。
已经下了决定,他反而镇定下来:“那属下先去安排马车。”
“不必了,骑马就是了。”
见池副将面露迟疑,甄妙终于露出笑模样:“放心,我的骑术,没有那么差劲!”
避免引人注意,甄妙主仆都换了男装,一行四人,低调的离开了北冰城。
一路马不停蹄,等到了黒木城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城门紧闭,只有微弱的灯光。
池副将很是钦佩地看了甄妙主仆三人一眼,前去叩门。
“谁?”里面传来警惕的问话。
先是一番密语接头,接着验过了令牌,城门才开了一条缝,将将容纳一个人进去。
“县主,这里就是罗将军住的地方了,他前两日出了城,此时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领兵打仗,临时落脚的地方当然没有丫鬟婆子伺候,那些亲卫都是随着罗天珵去留的,每当出去,就只留了一个老兵看门。
“去叫门吧。”
青黛上前,叩了叩门。
好一会儿没动静,甄妙看向池副将:“你们平时,有紧急情况,都是怎么找罗将军的?”
池副将摸摸鼻子:”哦,我们都是直接跳墙头进去了,那老兵伤了耳朵,有些耳背。”
甄妙……
一行人翻墙进去,果然院子里黑漆漆的。
甄妙往前走了两步,忽觉脚底碰到了什么,紧接着一张大网落了下来。
院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罗天珵站在院子中央,心道,前不久接到密报,厉王派了人来刺杀他,果然摆出防御松懈的样子,人就上钩了。
他冷着脸,看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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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落泪(cindyj1808 的和氏璧加更)
亮光之下,院中犹如白昼,众人正看到大网中的一人,抬脚踹了另一人一脚。△↗,
被踹的人一个趔趄,脸贴在大网上,被网线弄出一个个的格子,脸有些走形,甚是滑稽。
咦,还没捉走,就开始搞内讧了么,这倒霉蛋是谁?总觉得有些熟悉。
罗天珵摸了摸下巴。
那人惨叫道:“罗将军,卑职是萧将军的副将啊!”
“萧将军?”
“对,就是前些日子运送物资过来的萧墨羽将军。”
罗天珵想起来了,这人他之前还见过的。
“你这是——”他目光向旁边移去,另外的两人把其中一人牢牢护住,看不清面容,可是他只看了一眼,心头就悸动起来。
他大步走了过去。
有亲信忍不住提醒;“将军——”
就算来的其中一人是萧将军的副将,可他们鬼鬼祟祟的,说不准就有什么猫腻,将军怎么能以身涉险呢!
罗天珵却已经听不到别人的劝阻了,他心虽还呆在胸腔里,却不安分的狂跳着。
他在想,若是这条短短的路再走不到尽头,他的心就要先飞过去了。
到了近前,拨开男装打扮的白芍和青黛,他目光牢牢落在那张熟悉的容颜上,然后伸出有力的大手,把她抱了起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房门。
在场之人同时吸了口冷气,面面相觑。随后气氛忽然变得热烈起来,虽没人言语,可彼此交换着眼神,那颗八卦的心已经追随着他们的罗大将军往屋里去了。
原来他们将军,真正的心头好是个男人!
好想冲出去散播一下怎么办?
“咳咳,张副将,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看着屋子里灯亮起来,透出柔和的橘色光芒,两个紧紧挨着的人影似乎在窗前一晃而过,张副将咳嗽一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家都洗洗睡吧。”
一人把手搭在旁边人肩上:“哎呀,守了大半夜,又饿又冻,去喝两口?”
“走。走。走。”数个人涌过来。
“对了。二毛他们几个不是轮岗睡着了么,快把他们叫起来啊!”
“够了!”张副将咬咬牙,心道。这帮小崽子们,肯定是要说罗将军的闲话去了。
他这么一吼,众人一愣,都有些困惑。
不对啊,张副将平时挺好说话啊,今日是怎么啦?
就见张副将冷了脸道:“你们一个个,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没有一个想起来带上我!”
看着一群人勾肩搭背离去,池副将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屁股。
白芍姑娘脚上力气真不小啊,他虽被绊了一下,可还能控制自己,哪敢往县主身上靠啊,就这么挨了一脚,实在冤枉。
还有那些人,丢下他喝冷风,就这么走了,这才是真的过分,哼,他是绝不会告诉他们,刚刚罗将军抱的是佳明县主的,就让他们明天挨揍去吧!
池副将想通了,翘着嘴角走了。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过,把窗棂吹的簌簌作响,屋檐下的灯笼是暗的,却被室内的光线染上一抹柔光。
“皎皎,你怎么来了?”罗天珵像抱着婴儿般,紧紧把甄妙环在怀里,一双本来熬得通红的眼睛竟有些微微湿润了,下巴不停蹭着甄妙的面颊。
他下巴上有一层胡茬,硬硬的,这么一蹭,立刻把甄妙的面颊弄红了。
甄妙却不说话,紧抿着唇瞪着他。
“皎皎,皎皎,是不是累坏了,你是怎么过来的?”罗天珵落下一个又一个轻吻,从额头到腮边,再到那饱满如花瓣的唇。
甄妙浑身是冰冷的,在这样的热烈下,依然没有一丝热乎气,仿佛怀抱着的是个雪人。
“该死,你是直接骑马过来的,对不对?”罗天珵心都抽了起来,伸手去掀她的裙,“我看看,骑了这么久,定然磨破皮了。等明日,我非要教训池副将不可——”
甄妙的手,忽然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牢牢按着不让他动。
罗天珵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抬了头,凝视着甄妙。
她瞧着更瘦了,原本弧度优美的鹅蛋脸,下巴已经变得尖尖,显得脖颈更加修长,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清雅。
这样的清雅,却让他心里难受起来。
到底是他做的不够好,让她吃了这么多的苦,甚至在她来了后,却连回去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皎皎,你若是怪我,就别憋在心里,打我出气好了。”他抓了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打,那手指冰凉纤细,白皙如雪雕。
甄妙挣脱开,望着罗天珵,忽然泪如雨下。
罗天珵一下子慌了。
“皎皎,你到底怎么了?”
甄妙这才开口:“罗天珵,你就是个混蛋!我走了数千里路来找你,到最后,只剩下一百里路,你却不肯来。”
她当然是委屈的,即使再想通情达理,她也只是一个捱不住思念的小女子,千里迢迢想看被她放在心里的那人一眼。可这一眼,明明那么近,她等的时间却比路上的时间还要久,还要难捱。
她哭了,泪水纷纷而落,忍不住在想,无关姚大姑娘,比起他的家国天下,她是不是终究要避让在角落里?
这样的男人,当然会是一位大英雄,可她甄妙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大英雄,而是可以相濡以沫的夫君。
一丈之内,才是夫。
“皎皎!”罗天珵听了,大为自责,忽然放开她站了起来。
甄妙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摆,仰着头看他。
这样的动作,几乎让罗天珵的心都融化了,他忽然想起那只双瞳异色的白猫,也是这样温顺中带着点倔强。
“你去哪儿,我还没有哭够……”
那一瞬间,罗天珵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低了头吻在她发间的旋上,轻喃道:“你等我。”
甄妙看着他走向衣柜,收回手擦了擦眼睛,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其实,没想哭的,怎么见了他,就忍不住了呢?
一定是他太讨人厌了,不懂得哄她开心。
罗天珵返了回来,手里多了件东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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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拿来的是能哄的妙妙忍不住笑的东西,大家猜猜看。
第四百一十一章 箭盘
那物件是圆形的,有脸盆大小,厚度一尺左右,最古怪的是,上面居然插着一支支箭头,只留着箭头在外,向上立着,一眼望去,密密麻麻足有上百支。≧,
“这是什么?”这物件实在太古怪了,罗天珵还一脸郑重的托着,俯身放到她面前,甄妙把委屈先丢到一旁,忍不住问。
“这是箭盘。”
“啥?”甄妙一怔。
“箭盘呀。”罗天珵理所当然地道。
“箭……盘……”甄妙拉长了声音,还是没琢磨过来这是什么鬼。
罗天珵望着她,温柔地笑:“那次我把锦言的尾巴剪了一点,你生了气,不是说,以后我再犯错,就罚我跪箭盘吗?”
甄妙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夫君大人,您不是蛇精病,而是逗比吧?
她目光下移,落到那物件上,不由叹道,这可真是名符其实的箭盘!
罗天珵瞧见她神色松动,心中一喜。
他就知道,他制出这玩意儿,定会讨皎皎欢心的。
他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甄妙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把他拉起来,边骂边哭:“你傻呀,我瞧瞧,流血了没?”
罗天珵不好意思笑笑:“没,我穿了棉裤。”
甄妙……
她才犯傻,心疼这个臭不要脸的!
扭了身坐到炕上去,不想再搭理他,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又忍不住看去,就见罗天珵已经快速褪了裤子,露出两条结实有力的大长腿,又跪到了箭盘上。
这下,甄妙脸色真的白了。
罗天珵抬了眼:“媳妇,你原谅我了么?”
甄妙抿了唇,想嘴硬,可实在怕他膝盖跪烂了,嗫嚅道:“什么原不原谅的,你快起来吧。”
罗天珵摇头:“我不起来。你生气。我就跪箭盘,什么时候你不气了,我再起来。”
甄妙无奈:“好了,我不气了。你起来。”
“不反悔?”罗天珵仰着头。一双星眸格外明亮温暖。像是在讨主人欢心的大狗。
甄妙仿佛看到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他身后摇啊摇,不由眨眨眼,心道。这不可能,世子根本不是忠犬这一款,他不欺负自己就不错了。
见甄妙不回答,罗天珵略略皱眉,似乎在忍耐疼痛,甄妙心立刻一软,忙道:“不后悔,你快起来。”
罗天珵立刻站了起来。
他裤子已经褪下,露出两条大长腿,那处也耀武扬威的展露在甄妙面前。
甄妙脸一红,忙移开了眼往下面扫了一眼,不由一怔。
虽说没有被利箭刺破膝盖,见到鲜血横流的画面,让她松了一口气,可是这膝盖上就只有浅浅的小坑,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世子,难道你的皮,已经厚到这种地步了?”
罗天珵得意的笑:“我试验过了,这箭头越密集,跪上去越不疼!”
甄妙盯了密密麻麻的箭头一眼,脸色扭曲一下,随后缓缓抬头,一个回旋踢把罗天珵踹倒,正好一屁股坐在了箭盘上。
罗天珵嗷的一声惨叫。
悄悄躲在不远处听墙根的几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实在忍不住道:“难道咱们将军,才是下面那个?”
另一人掩面:“肯定是啊,听听,叫的多惨!接着喝酒去吧,二毛他们还等着咱们过去说情况呢!”
“走!”
甄妙居高临下瞧着跌坐在箭盘上起不来的罗天珵,半点同情心没给,一扭身出去了。
“皎皎——”
“我叫白芍给我打些热水洗漱去。”
小半个时辰后,等她洗漱回来,却发现罗天珵已经趴在炕上睡着了。
甄妙一怔。
她本以为,见到自己来了,他再怎么样,也会好一番痴缠,没想到,就这么睡了。
这一刻,甄妙并没有不悦,反而有些疼惜。
看来,他实在是太累了,也许平日里比她想象的还要忙碌。
甄妙走过去,侧坐在炕上,在跳跃的烛火下咬了咬唇,小心掀起被子一角。
果然和预料的一样,他下身还是没穿裤子,臀部有的地方破了皮,没破皮的地方也是红红的小坑,显然是刚才那一坐给扎出来的。
“活该!”甄妙虽这么说,心中却隐隐有些后悔。
她应该换个方向踹的,怎么那么巧,就刚好坐到箭盘上了呢?
罗天珵看起来明显比以前黑瘦了些,甄妙又往上掀了掀被子,不由吸了口冷气。
他后背上,狰狞的疤痕就有数道,其中一道还结着痂,显然是前不久才受的伤。
甄妙轻轻叹了口气,躺下来,紧挨着他睡着了。
这是来了北边头一次,一夜无梦。
寅正,罗天珵悄悄起了身,瞧甄妙睡的正香,低头在她额头落了一个吻,出去了。
等他布置好任务匆匆赶回来时,卯末未至,甄妙还在睡着,他脱了鞋袜,又挨着她躺下来。
甄妙睁眼时,就见罗天珵近在咫尺,冲她笑着:“皎皎,抱歉,昨晚不小心睡着了。”
“你几日没睡觉了?”
罗天珵没吭声,甄妙却明白了,叹道:“你这么拼命,做什么?”
他神情认真起来:“我现在拼命,将来大周的百姓才会少流血,我才能更好的保护你。”
锦鳞卫再风光,实际上只是为天子服务的一只狗罢了,再受宠,再得意,主子不喜欢你了,那只有兔死狗烹的下场。而一员立下汗马功劳的战将,就是皇上想动一动。恐怕都要好好思量一番。
领兵平叛,是他早就布好的一步棋,他有足够的耐心,在最短的时间里走到今日这一步。如果照常规走,想等到放他出京那一日,至少要是三年后,昭丰帝驾崩,辰王继位。
可是到那时,他和辰王君臣已定,现有的关系就会推翻。而他。不想当那个只借着国公府的爵位虚名,还有天家赏赐的锦鳞卫差使立足的人,他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凭借不可撼动的军功。凭借一支嫡系的队伍真正立足。从而保护在乎的人。
所以暂时的分离。他虽然不舍,却也咬牙承受。
他想,皎皎的到来。是他万无一失的盘算下,最美丽的意外。
“皎皎,你不气了吧?”
甄妙丢过来一个白眼,没吭声。
罗天珵悄悄翘了翘嘴角。
他就知道昨晚的苦肉计管用,那一屁股坐下去,真是够疼的,不过要不是屁股受罪,就是心受罪了,他真是太机智了。
很快,罗天珵就发现,机智居然会反噬!
陪着甄妙用过早饭后,给她重新安排了稳妥的住处,匆匆往回走,一路上总觉得旁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实在忍不住揪过来一个兵蛋子,问:“怎么回事儿?”
那小兵忙捂着嘴:“将军,俺什么都不知道!”
罗天珵眯了眼,语气危险:“要我打的你知道吗?”
小兵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道:“将军,俺说了,您不打俺?”
“不打。”
小兵一下子兴奋起来:“俺听说,您的男宠来了!将军,是不是京城那边的男人,都流行养男宠啊?男宠什么样,和咱一样长胡子吗?”
罗天珵脸一黑:“谁说的?”
“二毛哥他们啊,他们还说什么上面下面的,俺听不懂——”
话未说完,嗷的一声惨叫,小兵捂着眼,委屈道:“将军,您说过不打俺的!”
罗天珵黑着脸,勾勾嘴角:“我说的是,不打才怪!”
他脚底生风进了练兵场,冲张副将勾勾手:“去,把昨晚那帮小子叫过来。”
张副将有些迟疑。
将军笑得这么甜,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快点,有新招式教你们。”
张副将眼睛一亮。
太好了,将军要教他们新招式了,谁不知道将军的厉害啊!
他不疑有诈,屁颠屁颠的走了,不多时把一群眼睛冒光的小子带了过来。
罗天珵淡淡扫众人一圈,矜持笑笑,贵公子的风采令众人心肝一颤,心道,我的乖乖,他们将军在下面,现在想来,似乎不怎么违和啊。
呸呸,瞎想什么呢!
“今日教你们一招,无敌连环腿。”
“无敌连环腿?”
罗天珵勾勾手,众人围上来。
“转过身。”
众人乖乖照做,只觉背后杀气腾腾,不由暗赞一声好厉害的招式。
紧接着屁股一痛,围成一圈的人纷纷被踹出数丈远才以狗啃屎的姿势扑到了地上。
“再来。”
众人狼狈的爬起来,下意识地夹了夹腿。
“嗯?”
一个霸道的疑问,所有人立刻乖乖站好,紧接着再一次被踢飞。
直到都再也爬不起来了,罗天珵才冷哼一声:“以后一个个的,再给我胡说八道,我就不是踹屁股,而是踹嘴了。”
众人忙捂住嘴,哭丧着脸道:“将军,我们再也不敢说实话了!”
罗天珵嘴角一抽。
一定是他平时太纵容他们,才养出这么一群嘴贱皮厚的小子!
他有些没辙,抬手揉揉太阳穴,无奈地道:“昨日来的是我夫人,正好今日不用出城,等操练完了,一起去喝酒。”
一个身穿战袍的高挑女子由远而近,笑问:“罗将军,今日什么事,这么高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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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男主在读者心中混成柿饼这么惨,也是醉了,还能不能有点同情心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论吃货是怎么死在吃上的
“我夫人来了。⊙,”罗天珵嘴角含笑,说到“夫人”两个字时,语气不自觉柔和起来。
女子微微一怔。
罗将军在她心里一直是铁骨男儿,这个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姚将军一起去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邀请,显然和女子都是极熟悉的。
女子看向罗天珵:“罗将军,那我就厚颜去蹭一顿饭了,正好我亲卫早上去河边砸开了冰窟窿,抓了一篓子虾,活蹦乱跳个个有一指多长呢!”
罗天珵一听一篓子活虾,立刻迈不动腿了。
皎皎来北冰城这么久,天天吃肥腻的猪肉,等闲连个青菜都见不着,一定吃腻了,活虾她一定喜欢!
“好啊,姚将军一起来吧。”
姚大姑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你等等。”
她转了身飞快跑走,不多时风风火火跑回来,微微气喘,把篓子里的虾给众人看。
众人啧啧赞叹。
罗天珵冲一人招手:“先把这篓子虾送过去,让夫人等我一起吃饭。”
甄妙收到罗天珵派人送来的虾时,眼睛一亮。
这里不比京城,有条件建暖棚,还有温泉庄子,寻常的水果青菜哪怕是大冬天也能吃得到。
自打来了后,每日不是猪肉炖粉条,就是酸菜炖猪肉,要说这菜也不难吃,可这么冷的天,刚端上桌子,肉就凝固成脂。瞧着实在没了胃口,更别提天天吃了。
甄妙虽吃不了螃蟹,吃虾还是没问题的,这么多虾,听说过一会儿罗天珵会带一些属下过来吃饭,顿时有了主意。
其中一半做上一大锅香辣虾,加上她前些日子托人送过来的秘制酸姜,多放辣椒,味道定然极好,最适合下酒。
再把剩下的一分为二。其中一份用天妇罗虾的做法。虽是河虾,味道应该也不会差,剩下那些就剥成虾仁,做一大碗虾仁豆腐羹。
她们重新安置下来的地方。有两个粗使丫头和一个烧火婆子。白芍领着她们就把食材处理好了。
甄妙昨日一路颠簸。今日起来后浑身疼,就指点白芍该如何做,只是几个关键步骤。还是亲力亲为。
这个时候,她就想应该把青鸽也带来的,顶多马车上挤了点罢了。
“怎么这么香?”罗天珵挑了帘子进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闻着香味去了与厨房相连的饭厅,待看清一桌子菜,不由一怔,“做这么多菜做什么?”
甄妙抿了唇笑:“你不是派人过来说,要带人回来吃饭的,不做菜,喝风不成?”
罗天珵一听,懊恼地拍了一下头,心疼地道:“我就是先把虾送回来,要你高兴高兴。那么多人过来,哪用你张罗饭菜了。”
他说到这,更不是滋味。
分别这么久第一次吃到皎皎做的饭菜,居然还要和那么多人分享,一想就心情不好!
甄妙眯了眯眼睛:“世子,你带人回来,不用我张罗饭菜,要谁张罗啊?”
“平日里都忙的脚不沾地,讲究不了太多,想喝酒了,随便买些熟食回来就是了。”
罗天珵本来是想把甄妙正式介绍给属下认识,毕竟这特殊时期,想像京城中的贵女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不现实的。且女子难得有自在的时候,他更不愿束缚了她。
只是此刻见她上身穿了件淡黄色绣墨绿梅花的掐腰小袄,下身系了一条鸦青色的裙子,明明素淡寻常,却偏偏衬得人腰若折柳,风致天成,就忽然有些后悔了。
他的媳妇,还是只留给自己看就好了。
“皎皎,他们已经过来了,就在前边,你先吃着,我过去敬杯酒,就回来陪你。”
“嗯。”甄妙点点头。
她才从京城过来,还真没想过能和一大群男人把酒言欢什么的。
见有丫鬟们在,罗天珵忍住旁的心思,握了握甄妙的手:“那我先过去啦。”
见他转了身走,甄妙忙道:“白芍,你们把这些菜端过去吧。”
罗天珵立刻停下了,一脸的不高兴:“端前面去做什么?反正我很快就回来了,这些菜,咱们两个吃就好了。哦,那虾是别人送的,端一小盘过去就成了。”
甄妙一想那些油腻腻的熟食,再一看满桌子的佳肴,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这么多,咱俩也吃不完。再说你是请人家喝酒的,要是被知道了,多不合适。白芍,拿几个盘子,把每样菜拨出来一些。”
白芍几人拿了盘子过来,从那些脸盘大的菜盆子里拨菜。
罗天珵看得心疼,不停地道:“够了,够了。”
甄妙没搭理他,见每个盘子装满了,一指那些盆子:“好了,把这些端过去吧。”
什么?
罗天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皎皎,你说错了吧?”
甄妙板了脸:“世子,你再胡闹,我就生气了。”
这个饭桶,居然以为那七八个菜盆子里的菜才是他们两人的,他到底是怎么误会的?
罗天珵不敢吭声了。
比起那些菜被端走心在滴血,还是媳妇生气更可怕些。
“那我过去了。”他抿了嘴角走出去,颇有几分垂头丧气的模样。
一群亲兵围在前边饭厅里,已经端了碗开始喝了。
有人吃了口肥猪肉,叹道:“肉是香,只是有些腻人了。”
另一人捶他一拳:“知足吧,将军没来的时候,别说大块的猪肉了,连肉渣都吃不到呢,只能吃白菜粉条。”
“这倒也是。”
这些人战场上浴血杀敌,性子粗犷。没有在吃食上挑剔的,就连唯一的女子姚大姑娘,都捡了块瘦些的猪肉,不动声色的吃着。
“什么这么香?”有鼻子灵的不停吸气。
“哎,我也闻到了,这香味闻着辣辣的,把人馋虫都勾起来了。”
众人都停了筷子,伸长脖子四处打量。
这时罗天珵黑着脸走了进来,没好气地道:“内子听说你们过来,做了些菜给大家下酒。”
正说着白芍领着丫鬟婆子鱼贯而入。指挥她们把菜放到桌子上。
“将军夫人好!”一群人腾地站了起来。
昨晚甄妙是直接被罗天珵抱进去的。白芍和青黛又穿了男装,今日换回女子妆扮,却是又让人误会了。
姚大姑娘很快打量了白芍一眼。
形容秀丽,举止端庄。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只是——
她目光落在白芍黑油油的辫子上。有些疑惑。
这该是未婚女子的打扮吧?
果然,就见白芍面不改色,冲众人微微一福身子:“我家夫人亲自下厨做的饭菜。让婢子端来给各位下酒。”
她说完,在众人目瞪口呆中,领着人脚步轻盈地退下了,临出门口时忍不住回眸,目光快而隐秘的在姚大姑娘身上一掠而过。
人一走,屋子里就热闹起来。
“这虾子放了辣椒,看着好香!”
“咦,这虾子怎么还裹了面衣?”那人忍不住拿起一个放到嘴里,眼睛顿时一亮,“又酥又香,太好吃了,虾子居然还可以这么做!”
眼见一群人疯抢起来,罗天珵狠狠咳嗽一声,见场面安静下来,端起酒杯道:“我先敬大家一杯,各位连日来辛苦了。”
众人一饮而尽,纷纷笑道:“不辛苦,尤其能吃到这么美味的菜,再多的辛苦都没啦。将军,您要是心疼我们,以后常请我们喝酒呗。”
罗天珵不理会这群得寸进尺的家伙,顺手接过姚大姑娘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只香辣虾吃。
他不由叹气,皎皎做的饭菜越来越好吃了。
他决定了,先在这里吃个半饱再回去,不能白白便宜了这群小子。
“去和夫人说一声,我过会儿再回,让她先用饭。”
新鲜的虾难得,只留了那么一小盘,还是留给皎皎多吃点好了。
“将军真这么说?”甄妙一怔。
来传话的粗使丫头只觉这位京城来的夫人和天仙似的,平日虽还算机灵,可此刻脑子也转不动了,完全是有什么说什么。
“将军是这么说的,将军和好多人一起喝酒吃菜呢。”
甄妙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等人出去,她暗暗把罗天珵骂了一通。
不是说敬杯酒就回来吗,怎么又留下了?也不早说,害她眼巴巴瞧着这些饭菜等他!
白芍欲言又止。
“算了,咱们先吃。”甄妙说完,见白芍没有动作,纳闷地看了她一眼。
平日里不消多说,白芍就会把净手的帕子递过来了,今日是怎么了?
“白芍,怎么了?”
白芍暗暗下了决心。
不管如何,她身为大奶奶的贴身丫鬟,就该把大奶奶看不到听不到的告诉她,而不是自作主张,出于各种哪怕是善意的理由而隐瞒下来。
她压低了声音道:“刚刚婢子过去,发现吃酒的人中还有一位女子,就是那位姚大姑娘。婢子出门后,特意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瞧见那位姚大姑娘给世子爷……”
“怎样?”
白芍似乎有些不敢看甄妙的眼睛,垂下眼帘道:“递了筷子。”
甄妙一听,就怔了怔,下意识问:“你是说,世子不过来,是因为姚大姑娘的原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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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三章 罗大将军的悲催日子
甄妙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四∷五∷中∷文←,她都把姚大姑娘忘了,没为难那混蛋,那混蛋居然把姚大姑娘带回了家里,还陪她喝酒吃饭?
那是不是还要来个酒后乱性啊?
她猛然站了起来。
白芍忙拦着:“大奶奶,那里都是男子,您过去,怕唐突了您——”
甄妙诧异看她一眼:“谁说我要去前面了?我去厨房!”
白芍愣住。
为什么她家大奶奶,反应总和别人不一样?
坏了,大奶奶该不会气急了,要在吃食里下泻药给前面送过去吧?
白芍眼睁睁看着甄妙钻进厨房,才反应过来,忙跟了过去。
两刻钟后,粗使丫鬟进去通传:“将军,白芍姑娘过来了。”
喝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大喜:“将军,白芍姑娘就是刚刚给咱们送下酒菜的那位姑娘吗?”
没等罗天珵回答,进来的粗使丫鬟就点了点头。
众人顿时击掌:“太好了,肯定是又送好吃的过来了!”
罗天珵喝了不少酒,眼神清亮,脸微微泛红。
“让她进来。”
白芍走进来:“将军,大奶奶做了一道汤品,让各位醒酒暖胃。”
罗天珵听了就不舒服了,心想皎皎对这群小子未免太体贴了,醒酒汤这种待遇,不该是等他喝得微醺回去,端给他的吗?凭什么还有这群家伙的份儿?
他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众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发问:“什么汤。什么汤?”
白芍抿唇笑道:“是酸辣汤,加了粉丝、香菇和冬笋。”
她说着已经示意身后的两个丫鬟打开食盒。
酸辣汤已经盛在了一个个有盖的小碗里,因为人多,那些碗并不是成套的,而是拼凑而成,大小颜色不一。
每个人都分得一碗汤,白芍亲自端着略大的青花碗,放到罗天珵面前:“世子请用。”
罗天珵环视一圈,不由得意地翘了翘嘴角。
皎皎对他还是不同的,他这一碗最大!
他正想的工夫。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揭开碗盖。尝了一口,赞道:“喝酒吃肉后,喝上这么一碗酸酸辣辣的热汤,真他娘舒坦!”
罗天珵低头尝了一口。差点喷出来。好在他忍耐功夫一流。不动声色的强行咽了下去。
更多的人尝过后,纷纷附和:“不错,这汤酸辣适度。味道实在是好!”
罗天珵有些困惑,再次喝了一口。
这一次……这一次依然酸的他想吐!
看众人露出享受的模样,他不甘心再喝一口。
一定是他的味觉出了问题!
“将军,分给俺点呗。”一人把见底的碗递过来,“俺看您喝不下了。”
众人听了忿忿。
能喝得下吗,刚刚那锅香辣虾,将军抢了一半,连虾皮都没吐!
“谁说的?”罗天珵咬牙,一股脑喝个精光,随后,牙酸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候,他才渐渐回过味来。
皎皎她,这是生气了吧?
这么一想就坐不住了,立刻站起来道:“张副将,你先招呼大家喝酒,我出去一下。”
他一路奔回后院,进了屋,正见甄妙坐在坑头绞着帕子,见他来了,别开脸,起身就走。
“皎皎——”他过去拉住她,一脸茫然,“你这是怎么了?”
”世子,汤如何?”
“呃,挺好喝……”罗天珵想说实话,可话到嘴边还是换了说法。
皎皎辛辛苦苦做的汤,说不好喝,太伤人了。
没想到甄妙一听,直接就气哭了:“果然,男人的话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呢。”
罗天珵慌了,忙道:“是太酸了,说实话,有些难以下咽呢。皎皎,你别哭了。”
没想到甄妙哭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就算是酸得难以下咽,那也是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你就这样子嫌弃……”
罗天珵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天,快派个神仙来救救他吧,或者,让他瞬间萧无伤附体也成啊!
”皎皎,这到底是怎么了,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他手忙脚乱的拍着她的后背。
甄妙渐渐止住了哭声,抬了泪眼看他:“今日的事儿,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今日?”罗天珵一怔,皱了眉仔细思索,忽然想明白了,“皎皎,你是恼我没有立刻回来陪你一起用饭吧?”
甄妙抿了唇没有说话。
其实,家里来了客人,男主人陪着,她觉得是很正常的事。她生气的,当然是他出尔反尔,原本说好回来一起用饭,却因为有那位姚大姑娘在,而改了主意。
见甄妙没吭声,罗天珵以为猜对了,露出一副求夸奖的表情:“皎皎,你别生气啦。我是看你送过去的菜太多,总不能都便宜那群小子,尤其是那些虾,还是姚将军的亲卫捉来的,平日可是难得一见呢。”
“姚将军?”
甄妙抚着胸口,觉得再不控制一下,她一定会被这个混蛋气死,或者抽出菜刀,把这混蛋砍出去。
这么说,她屁颠屁颠做了好几道虾,都是那位姚大姑娘的。人家来了她家,吃着她免费加工的大虾,陪她男人喝酒,还要递筷子?
“是呀,姚将军是土生土长的靖北人,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最知道怎么弄到好东西——“
“出去!”甄妙已经气得站了起来。
罗天珵一愣:“皎皎?”
甄妙咬着唇:“你出不出去?”
见他不动,怒道:“罗天珵。你不出去,我就回北冰城去!”
罗天珵吓了一跳,忙道:“好,我出去就是了。”
他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忍不住问:“皎皎,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进来?”
回答他的,是甄妙扔过来的一只绣花鞋。
罗天珵捧着绣花鞋,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将士们忽然发现,这几日他们的罗大将军一下子严肃起来,整日板着脸不露一丝笑容。出去做任务就是没日没夜。回来后,又往死里操练他们。
终于有人忍不住去找萧无伤:“萧将军,您和罗将军关系最好,去打探打探发生什么事了呗。再这样下去。我们小身板可都受不住了。”
萧无伤在见到来人手上那半只烧鸡后。一本正经地点头:“都是兄弟,有什么难处跟我讲就是了,送什么烧鸡呢?”
说着伸手接过。施施然走了。
来人怔怔瞧着空空如也的左手,泪流满面。
谁送烧鸡啊,那是他千辛万苦弄来,准备回去借酒浇愁的好不好!
萧无伤来到河边。
坐在河边的罗天珵抬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盯着河面发呆。
这个时候,河面厚厚的冰层已经消融了,只留下一层薄冰浮着,隐隐能听到冰层下河水流动的声音。
靖北的夏日就要到了,而到了这个时候,万物才开始真的缓缓复苏,比京城足足晚了一个季节。
萧无伤拎着烧鸡,一屁股在罗天珵身边坐下来。
“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呗。”
罗天珵一言不发,捡起一个石子丢入河中。
石子轻而易举就把薄冰砸开一个洞,荡漾出一波一波的水纹,有鱼儿跃出了水面,在阳光下摆尾,溅起一片水花。
“吃烧鸡不?”萧无伤把烧鸡拎到罗天珵面前。
见罗天珵还是没有反应,这才认真起来:“看来,你真的是摊上大事了。”
他摸摸下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着:“不能啊,佳明县主来了黒木城,我要是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反倒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罗天珵神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萧无伤挑眉:“该不会是你们闹别扭了吧?”
这一次,罗天珵终于点头:“我猜,应该是这样。”
“什么是你猜?”
想着萧无伤在花丛中的战绩,罗天珵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顾丢脸了,道:“她不让我进内室,每次做了菜,让我只许看不许吃。我想,她应该是很生气。”
“绝对是啊!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惹得千里迢迢来看你的佳明县主现在这么不待见你啊?”
佳明县主做的菜,那年秋狩时,他可是吃过好几次的,实在是难得的美味。在这种吃个烧鸡都难的地方,只许看不许吃,绝对是天大的惩罚啊。”
“我不知道啊。”罗天珵一脸无辜茫然,望着萧无伤,“我就是想不明白,不然早就去哄了。萧世子,你那么了解女人心思,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
萧无伤谦虚道:“我也不算了解女人心思了。你也知道的,都是那些女子对我表达心意,我没怎么用心了解过她们。那年楚潇阁的头牌为了见我一面,宁死不接客的事,我就闹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罗天珵咬牙。
娘的,不显摆会死啊!
见他怒了,萧无伤撕下一只鸡腿吃着:“不过我应该还是比罗将军有经验些,你把佳明县主态度忽然转变前发生的事儿,和我说说呗。”
很快就传来萧无伤震惊的声音:“什么,那天姚将军还去了?”
“嘶,那虾还是姚将军送的?你居然还送回去要佳明县主做菜?”
他一次比一次声音扬了起来:“然后你和姚将军就一起愉快的喝酒吃虾了?
他最终总结:“卧槽,佳明县主没弄死你,我真是不敢相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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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柳叶要出去培训一周,更新时间应该会放在晚上。
第四百一十四章 探望伤兵
“因为姚将军?”
萧无伤震惊:“你该不是还不知道吧?自打你和姚将军完美的配合了几次,把敌军逼退,就有不少人私下觉得,你们二人是天作之合了。△¢四△¢五△¢中△¢文△↗,”
他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了罗天珵一眼,问:“那群小子口无遮拦的,难道就没有提过半句?”
罗天珵皱眉想了想才道:“似乎是提过。”
“那你怎么还犯这种错误?这不是自找的吗?”
罗天珵脸上终于有了懊恼:“我忘了。”
萧无伤同情地拍拍罗天珵的肩膀:“我知道前段日子你有多忙,可能别人一两句玩笑话没有放在心上,可我跟你说,这女子跟咱们男人不同,在这种事上,最是在意计较的。”
“不是……”罗天珵站了起来,颇为尴尬,“我是忘了……姚将军还是女子……”
萧无伤差点把烧鸡掉河里去,站起来小心翼翼问:“罗将军,你这想法,姚将军知道吗?”
罗天珵诧异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再说,姚将军知不知道,与我也没什么干系。”
“很好。”萧无伤大力拍了罗天珵一下,“罗将军,你能安然活到现在,真不简单!”
“多谢萧将军了,改日请你喝酒。”罗天珵抱拳,转了身大步就走。
他走进屋子时,甄妙正拿了水壶,给放在背阴处的托盘里添水。
“皎皎,你在做什么?”罗天珵凑过去。讨好地问。
甄妙抬头看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添些水。”
罗天珵低头看去,有些诧异。
那长方形的浅底托盘里,是密密麻麻的豆子,已经发出了嫩白色的细芽。
“这是什么?”
甄妙把水壶放到一旁,拿帕子擦了擦手,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置之不理,反而耐心解释道:“这是豌豆呀。”
她笑眯眯的,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再过上几日,这些嫩芽变长了。就挪到有光的地方。然后就长成绿油油的豌豆苗啦。到时候拿剪刀割了,放些油,只加些大蒜一起爆炒,清香爽口。好吃的紧。”
这番话说的罗天珵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要知道这个时节的靖北。几乎是见不到什么青菜的。就连白菜萝卜因为吃了一冬,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与大蒜一起清炒的豌豆苗,想一想。就觉得心都醉了。
“皎皎——”他可怜巴巴舔了舔唇。
甄妙还是笑盈盈的:“最难得的是,能割上两三茬呢,到时候,我和白芍她们几个也能换换口味。”
罗天珵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拉着甄妙的手:“皎皎,我知道错了,你别再恼了。”
甄妙缓缓把手抽出,冷笑:“世子哪有什么错?”
罗天珵锲而不舍地蹭上来:“我真的晓得错了,皎皎,你就原谅我吧。”
甄妙抽回身,在椅子上坐下来:“那你说说,自己错在哪里了呗?”
“我……”罗天珵话在嘴边打转,最后红着耳根道,“我不该忘了姚将军是个女人!”
甄妙听了瞠目结舌,瞧着罗天珵无辜的样子,忽然有种这些日子的生气是做给瞎子看的无力感。
“那姚大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你真的没有另眼相待?”
罗天珵又被问住了。
“你说呀!”甄妙伸手拧了他一下。
罗天珵想,那些甜言蜜语,他当然也是会说的,也许他把姚将军说的一无是处,皎皎心里就痛快了,可是,对着皎皎说违心的话,他却不愿意的。随便贬低一个人,他同样是不愿意的,这和喜不喜欢无关,只和原则有关。
也许,男人在面对真正心爱的女人时,就会变得口齿笨拙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讷讷无言。
他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对姚将军,也可以说是另眼相待,但这种另眼相待,只是因为她是一位出色的将领,和她是不是巾帼无关。在我看来,上了战场的就是战友,都是为了捍卫国土,哪怕是最普通的士兵,只要他有足够的勇气,我都是另眼相待的。”
所以,在金鳞卫时,对下属他可以冰冷狠厉,在官场上,对同僚他可以冷淡矜持,可在战场上,对这些随时都可能流血的将士,除了军令如山,平日里他更多的是包容。
甄妙抿了唇,不说话了。
这臭不要脸的太讨厌,让他这么一说,总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皎皎,别生气了好不好?等这里战争早点结束,咱们就一起回京城,然后一直好好的,又有别人什么事呢?我曾跟你说过,这辈子,我就只守着你过了,你听听,我可有说谎?”
他把她拉过来,揽入怀里,把她的头按在心口处。
那颗心有力地跳着,缓慢,坚定,就像他现在说的话。
“而且姚将军对我,也并无男女之意的,你这傻丫头,还吃这种闲醋。”
“嗯?”甄妙抬头,挑眉。
“有一次一起喝酒,有人开玩笑,她亲口说了,已经有了心上人。”
但是姚大姑娘的亲卫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甄妙这句疑问差点脱口而出,但她还是咽了回去。
如果姚大姑娘真的有了心上人,这是误会一场,那就算是她小心眼了。反正世子不嫌弃,咳咳,小心眼就小心眼吧。
但她寻思,相比较姚大姑娘在有人开玩笑时说出的话,恐怕还是她的亲卫更懂她的心思。
如果姚大姑娘一直暗暗思慕着她家世子,世子又全然不知的话。那她干嘛巴巴地把这事儿挑明了?
她要得,从来只是世子对旁人的不动心,可管不了旁人心意如何了。
当日夜里,罗天珵终于不用再去别的屋子里睡。
二人一起躺在炕上,能听到外面风吹打窗棂的声音。
这边的屋子,窗户连同窗缝都糊了厚厚的纸,呼啦啦作响,反而让人生出一种孤寂,就更渴望身旁的温暖了。
罗天珵伸出手指,悄悄缠上甄妙的手。甄妙略略挣扎了一下。见挣不脱。也就由他去了。
二人就这么手握着手,在宽大的炕上紧挨在一起,听窗外的各种声音,屋子里更加静谧了。只闻交缠的呼吸声。
“皎皎。跟我仔细说说。自从我离京后发生的事情吧。”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甄妙就说起来。
都是一些日常小事,罗天珵却听得津津有味
甄妙渐渐睁不开眼了,这时候。罗天珵松开她的手,渐渐向上。手拂过的地方,带起了细微的电流。
二人的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他却只是紧紧抱着她亲吻,没有进一步动作。
甄妙忍不住睁开眼,眼神里有疑问。
罗天珵凑在她耳边,轻声道:“等出了五月,那些药,我并没有带来。”
女子事后服用避子汤,多少还是会损伤身体的,他曾专门找人配的男子服用的药,因为出征觉得用不上留在了家里,尽管此刻想的要命,他也不愿为了一时的痛快让皎皎以后有被人取笑的把柄。
“你不想我么?”感觉那处硌得腿根生疼,甄妙凑到他耳畔轻声问。
罗天珵倒吸一口冷气,苦笑:“皎皎,别胡闹。”
甄妙却伸了手,悄悄伸进去握住。
罗天珵几乎是立刻就闷哼了一声,想要推开,又舍不得,不推开,却不知道自己旷了这么久,还能忍耐到何时。
甄妙悄悄红了脸,被黑暗掩藏。
“我听说……这样也是可以的,我试一试……”
屋外的风更大了,天上流云把月亮遮蔽,室内更加暗下来,只有那份旖旎还在继续。
甄妙彻底安顿下来后,还是见到了姚大姑娘。
那是靖北军截杀了一支运送粮草的队伍,并把带不走的粮草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罗天珵带了一队兵马去围杀,而姚大姑娘则在与另一队靖北军狭路相逢时,受了伤。
同样受伤的,还有她的几名亲卫。
罗天珵还未归来,龙虎将军蒋大勇听了属下回禀,沉声道:“去请佳明县主来。”
他一个身经百战,打了几十年仗的老将军,自打讨伐靖北军,却被一个还没他儿子年纪大的后生死死压了一头,心里这口气已经憋了很久了。
这位佳明县主,也就是罗将军的夫人,是位娇滴滴的美人儿,可谁让她是皇后特使呢,有了伤兵,尤其是女伤兵,她前去慰问,责无旁贷。
他倒要看看,佳明县主见了这些刚从战场上退下来,少了胳膊腿的士兵,会不会吓得晕过去。
她要是表现的不妥,先不说有损特使的名头,将来对天家不好交代,最直接的,就是对罗天珵的影响了。
试想,将士们拼死拼活,前去慰问的将军夫人却吓晕了,他们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当然不足以让将士与罗天珵离心,可许多事,从来都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
蒋大勇派亲信副将陪着甄妙去了安置伤兵的地方。
许是来的太早,里面的伤员正被处理着伤口,那场面的血腥恐怖和伤兵的惨呼声,就算见惯了血的老兵依然会心有戚戚,更别提一个娇滴滴的贵女了。
副将不动声色地看了甄妙一眼。
甄妙脸果然白了。
她有些焦急地对正救治伤兵的医工说:“他的伤口,你包扎的太紧了,这样容易造成肢体坏死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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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馆的电脑真不好用。
第四百一十五章 见到
那医工年纪不大,屋子里这么多伤员,本就手忙脚乱,听甄妙这么一说,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紧张地有些结巴:“县……县主,我包扎的不……不对吗……”
副官站一旁,听了都要气死了,问:“对不对,你自己不知道吗?”
那年轻的医工吓得手一抖:“平日我看师父就是这么做的……”
“你师父呢?”副将扫视了一圈,屋子里除了这医工,另有几位正忙碌着,这边虽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但因为正处理着伤口,谁都没有顾上乱看。⊙四⊙五⊙中⊙文◎,
“师父上次救治伤员时中了乱箭,死了……”
甄妙已经走上前去,半蹲下来,温声道:“你别动,我重新给你包扎,可好?”
那伤兵手臂缠着绷带,额头上都是冷汗,见甄妙这样说,一时之间竟忘了回话。
甄妙以为他不信任自己,耐心解释道:“你这绷带缠的太紧了,会造成血流不畅,而一旦血流不畅久了,就有可能肢体坏死的。”
她伸了手,轻轻在伤兵手臂一侧按了按,用浅显的话道:“你看,这里不过血,时间久了,是不是就会失去生机?”
伤兵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甄妙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那我就替你重新包扎啦。”
伤兵已经有些傻了,晕乎乎点了点头。
甄妙回了头,对那年轻的医工道:“给我拿剪刀和纱布来。”
“嗳,来了。”年轻医工仿佛回到了被师父带着的时候。听甄妙这么一说,条件反射就应了下来,屁颠屁颠把东西递过去。
甄妙把伤兵手臂上裹的纱布轻轻解开,接过干净的大块纱布折叠成三角形状,刚开始时还有些迟疑,慢慢的找回了感觉,松紧适度的包扎好,最后拉紧底角打了个结,让手臂曲至胸前悬吊着。
看着包扎好的样子,她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把以前会的忘个彻底。
她转了头问:“看清楚了么?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伤口。用这种法子包扎最好。”
年轻医工一下子傻了:“我……我忘了看……”
他光顾震惊堂堂的县主怎么会亲力亲为做这种事了,就算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没过脑子。
甄妙叹口气,环视一圈。见其他伤兵的包扎虽粗糙。但没有这名伤兵来得严重。就站起来对跟来的副将道:“先带我去看望姚将军吧。”
副将赶紧把那种见了鬼的目光收起来,伸手道:“县主这边来。”
等他们一走,屋子里就炸开了锅。
有还不清楚甄妙来历的忙问:“刚刚那位县主。是什么人啊?”
有人解释道:“你才回来不晓得,那是皇后特使佳明县主,还是咱们罗将军的夫人。”
被甄妙包扎过伤口的那名伤兵一听,立刻懵了,好一会儿喃喃道:“将军夫人亲自给我包扎了?”
他转了头对身边的同伴道:“二狗子,捏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做梦。”
二狗子腿受了伤,正疼的呲牙咧嘴,闻言毫不客气的就掐了一把,问:“疼不?”
伤兵惨叫一声:“疼。”
“疼就对了,你小子真有福气,让皇后特使,咱们的将军夫人亲自给你包扎,唉,我这伤比你还严重呢,咋就没有这个运气呢!”
伤兵眼睛都瞪圆了:“放屁,你他妈掐我伤口上了!”
“噗嗤。”屋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几位医工凑了过来,都盯着伤兵打量。
看上去最持重的那位摸了摸胡子道:“将军夫人这种包扎方法,看起来倒是比以往我们那样的要牢靠些。”
年轻医工终于找回了理智,问道:“刚刚将军夫人说我那样包扎过紧,会造成什么肢体坏死,是真的吗?”
几位医工面面相觑。
片刻后,最年长的那位医工脸色微变:“我想起来了,几年前我在东凌,有一位士兵就是手臂受的伤,本来不大严重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那手臂都成了黑绿色了,砍断了手臂才保下一条命来。难道就是因为包扎太紧导致肢体坏死的缘故?”
这位医工是早就入伍的,之前一直在东凌随着龙虎军剿匪,在救治伤员方面,比起这些临时召来的医工经验要丰富多了。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是一惊,特别是那位伤兵,都恨不得给甄妙磕几个响头了。
像他这种小兵,真的残废了,不过是一些抚恤银子就打发回老家了,而那点银两又能支撑到几时呢?一个穷困潦倒的前景,已经是可以预料的。
年长的医工瞧着年轻医工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小豆子,刚刚你怎么就不睁大眼睛记下来呢?真是个榆木脑袋,要是你师父知道了,非要气活了打你一顿不可!”
被称作小豆子的年轻医工懊恼的拍拍头,忽然眼睛一亮:“秦大夫,咱们可以去向将军夫人求教啊。”
秦大夫脸一板:“你当将军夫人是什么人?是咱们这种人想接近就接近的吗?”
“不会的,将军夫人要是计较,刚刚就不会主动帮忙了,还问我有没有学会。我想,将军夫人其实是盼着我学会的。”
几位医工眼睛都亮了起来。
甄妙在另一个营帐里,见到了姚大姑娘,不由深深看了一眼。
姚大姑娘皮肤微黑,是那种很健康的肤色,饶是此刻受了伤,也因为这样的肤色,不显得那么憔悴。
长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大而明亮,于是在神采飞扬的英气中,又透着一股明艳。
这是一个从面貌上很难让人生出反感的女子。至少甄妙虽一直隐隐猜测着她对世子的心思,可此刻见了,却没有那种本能的厌恶。
在甄妙打量姚大姑娘时,姚大姑娘只是怔了一下,就先微微欠了欠身子:“是佳明县主吧,请恕夜归身上有伤,不能起身相迎了。”
甄妙这才知道,姚大姑娘有个很特别的名字,姚夜归。
她快步走过去,嘴角含笑:“姚将军何必多礼。你身上有伤呢。”
她目光下移。不由一愣。
姚夜归整个肩头都被鲜血染透了,还有那手臂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血还是渗透出来。
那双手。修长。却没有寻常女子的纤细。而是骨节分明,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手上交错的裂口。
她下意识地把手藏了藏。笑道:“抱歉,吓到县主了吧?”
甄妙忽然就明白了罗天珵的意思。
姚夜归这样的女子,无论在私情上如何,你是不是喜欢她,在大义上,却是无法不欣赏的。
毕竟,千万女子在闺阁里拿了绣花针,拿了描眉笔,为了后宅的权利明争暗斗,而她却选择拿起刀枪,像男儿一样保家卫国。
“我也没那么胆小。姚将军,你这手上的伤,瞧着是冻伤?”
姚夜归淡淡扫了一眼,不以为意地道:“靖北冷,自打开始打仗,经常风餐露宿的,就成这个样子了。还好没有烂,除了难看些,不打紧。”
甄妙回去后,就翻出了特意带来的护手膏。
这护手膏还是她根据甄太妃教的养护皮肤的方子研究出来的,当时想着靖北严寒,就做了好几大罐子,分装到小巧的盒子里,能有几十盒。
她交代青黛:“把这几盒护手膏给姚将军送过去。”
姚夜归那边收到护手膏,有些意外。
“是我们县主送给姚将军和几位女英雄的。”青黛说完就告辞离去。
姚夜归抚摸着盒子上的精致花纹,神情莫名,最终打开了,闻到一股很淡的梅花味道。
她挑了一点涂抹到手上,那种干裂发疼的感觉竟真的缓解了一些,就把剩下几盒递给受伤的女兵:“县主的一番心意,你们也用了吧,挺好用的。”
“将军——”其中一名亲卫欲言又止。
“怎么?”
“佳明县主是罗将军的夫人——”
她一定听说过姚将军和罗将军的传闻了,会这样好心么?听说那些贵女最擅长暗地里的斗争,可比战场上的明抢还要可怕的多呢,将军可别吃了亏才好。
姚夜归脸一沉:“我说过了,那都是别人胡乱起哄的,你们以后再跟着乱说,就别跟着我打仗了,都给我回去绣花吧!”
几人忙应了。
亲卫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将军呀,若不是那次,您梦话时无意间提到了罗将军的名字,咱们又哪会跟着着急呢?不过如今看来,此事以后只能拦在肚子里了。
可怜她家将军,都二十多了还是老姑娘,真是愁死人啊!
龙虎将军蒋大勇见亲信副将回来,笑问:“县主如何?”
副将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佳明县主是不是受了惊吓?”
见副将欲言又止,皱眉道:“难道是惊吓过头了?那叫军医去看了没?不管如何,这方面不能叫罗将军有闲话说!”
“不是。”副将硬着头皮道,“佳明县主见了伤兵面不改色,还亲自替一位包扎不当的伤员重新包扎了。”
“那些医工就由着她胡闹?身为医者,在县主面前就半点不顾患者死活了?他们人呢,事后你没有训诫吗?”
副将没敢抬头:“属下再过去时,才知道,他们都去找佳明县主请教如何包扎伤口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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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礼尚往来
“大奶奶,外面有几位医工求见。⊙四⊙五⊙中⊙文+◆,他们说,想向您请教伤口包扎的方法。”
甄妙有些意外,沉吟一番道:“叫他们进来。”
不多时,几人被领到厅堂里,刚开始还有几分拘束,见甄妙态度亲切,就壮着胆子提出了请求。
“你们想学之前我给那伤兵包扎伤口的手法?”
“是的。”几人中,年纪最长的秦大夫开了口,“我们研究了一下,发现县主的包扎手法颇为不同,像是很有条理似的,倘若学会了,将来无疑会发挥大作用。”
听他们这么说,甄妙认真思索起来。
如果能为这些将士尽份力,她当然不会藏私。
“好吧。”她点点头,“不过要给我几日时间。”
见几人脸上喜色褪去,甄妙笑道:“头部、颈部、四肢、胸腹,每一处的包扎,都有不同的手法,可是那本记载此法的医书看过太久,有些记不得了,容我好好想一想。”
秦大夫激动的胡子都抖了起来:“竟还有不同的方法?”
得到甄妙的肯定,几人大喜。
等几人退下后,甄妙吩咐白芍道:“去取笔墨来。”
她当初确实学了几种常见的包扎方法,但时日太久没有接触过,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只能连写带画,一点点的回忆起来。
“这两日,除非是世子回来或者有世子的消息,不然就别打扰我。”
一晃两日过去。每晚的灯光都要燃上许久,甄妙看着誊写好的册子,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册子里,她除了画出了包扎的示意图和文字描述,还写了几种不同部位出血时的紧急止血方法,虽然简单,却相当实用。
“去请几位医工过来吧。”
几位医工接到消息时,兴奋至极,顾不得收拾就起身走了,正好秦大夫指点一位女兵如何换药。听了小豆子的传信后。同样是按捺不住,匆匆交代几句就跟着走了。
女兵沉着脸去了姚夜归那里告状:“也不知道那位县主传了什么话,几位医工都跑了,那秦大夫一把年纪了。跑得比年轻人还快。哼。他明明知道是您要我去请教如何换药的。还这么敷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
旁边有人打趣道:“你都去了三次了,还没学会。估计秦大夫是被你吓跑的吧?”
“你!”女兵气得作势要打。
姚夜归开口道:“这点小事别气了。佳明县主从京城来,在这边难免不适应,许是不舒坦才叫了医工。”
“那也不能这么霸道呀,您还受着伤呢。”
姚夜归目光凌厉起来:“刀剑上舔血都过来了,还怕多等上一时半刻吗?你们怎么都这么沉不住气了?”
女兵这才不敢多说了。
几位医工再次见到了甄妙,不由有些吃惊。
比起两日前,眼前的佳明县主明显憔悴了不少,特别是眼底下一片青色,显然是没有睡好。
甄妙递过去一本册子:“你们先看看,然后再直接以人做演示。”
小豆子接过去递给秦大夫:“俺不识字哩,秦大夫你快看看。”
秦大夫接过去打开,看到栩栩如生的演示图,每一个步骤都画的清清楚楚,不由怔住,许久后摩挲着画册道:“县主功德无量,请受小老儿一拜!”
他这一跪下,其他几人立刻跟着跪下了。
甄妙忙虚扶道:“几位何必如此,我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你们快起来吧,先把册子上画的学会了是正经。”
几人都站了起来,小豆子目光不离那画册,不由道:“俺虽然不识字,可瞧着这画的清清楚楚呢,这下子不愁学不会了。秦大夫,要是您也这样,小红姐就不用天天过来了。”
“小红姐?”
见甄妙问,秦大夫解释道:“是姚将军身边的亲卫,姚将军觉得女兵受伤后找医工不方便,就叫小红来跟着我学些简单的处理法子。”
甄妙心中一动,扭头吩咐道:“白芍,你去姚将军帐子一趟,问她愿不愿意派几个人来学一些简单的包扎止血方法。”
“哦,县主说,要教女兵包扎止血的法子?”姚夜归听了,忍不住坐了起来。
“是的,现在几位医工都在我们县主那里等着,姚将军若是愿意,就派几名女兵过去一起学,若是抽不出人来,那婢子就先回去复命了。”白芍神色从容道。
姚夜归环视一圈,把亲卫们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后收回目光,对白芍露出一个笑容:“请稍等。”
然后点出四个人来:“你们跟着白芍姑娘去吧。”
等人一走,有亲卫忍不住开口道:“将军,那位县主怎么可能会这些嘛。”
姚夜归皱眉。
她这些亲卫,总是对佳明县主隐隐有敌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倾慕罗将军的为人不假,却从来没有流露半分,更没想着和别人一争长短,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能并肩作战,把酒言欢。
“佳明县主若是在这方面没有些本事,几位医工为何迫不及待的过去?”
“可是——”
“没有可是,以后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了。”
姚夜归觉得乏力,挥退了众人,闭目养神,一晃就到了天色将黑之时,派出去的四个女兵终于回来了,一个个面带兴奋。
“将军,属下学会了一种包扎方法呢,佳明县主说了,等明日再教我们两种,每一种都要练得特别熟练才成。”
姚夜归仔细问了,眼睛更加明亮:“竟把包扎止血的法子画成了册子。这样一来,岂不是能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一批懂得处理伤口的医工了?”
战场上的医工,和寻常做馆的大夫是不同的,他们不需要面面俱到,会治各种病症,最重要的就是会治外伤。
“太好了,不行,我要亲自去见见佳明县主!”姚夜归越想心情越激荡,一拍桌子,痛呼出声。
众人大惊失色:“将军。您别激动啊。又出血了!”
第二日。
“这些鱼——”
前来学习的女兵笑道:“县主,这鱼是将军让人昨夜撒了网,今早捉回来的,给您尝尝鲜。”
甄妙摸了摸鼻子。觉得猜不透姚夜归的心思。
不过。这些鱼个头不大。又新鲜,用来做鱼锅贴饼最适合了。鱼收拾干净放些葱一锅炖了,锅边上贴了薄薄的饼子。汤汁把饼子浸入了鲜香味道,吃起来简直把人的舌头香掉了。
咳咳,似乎想太远了。
甄妙收回思绪,悄悄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地道:“替我谢过姚将军。”
以甄妙的身份,自然不便整日亲自教几位医工,就教会了白芍和青黛,让她们代劳了。
等众人散去时,鱼锅贴饼子正好做好,甄妙对目瞪口呆的女兵道:“把这些带回去给姚将军尝尝。”
白芍忍不住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有吭声,看着那女兵端着一小盆鱼走了。
之后,白芍忽然发觉事情诡异了起来。
一大早,来学习的女兵带了新鲜食材来,一天一种还不带重样的,临走时,又会把大奶奶做好的吃食带些回去。
这种你来我往愉快合作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日那边送了几串麻雀来,甄妙收拾好要烤了吃,罗天珵终于回来了。
甄妙大喜,亲自伺候他洗漱更衣,踮起脚替他整理衣领:“你总算回来了。白日忙碌还好说,到了晚上,我心里一直不踏实呢。”
“没事,现今靖北军和我军胶着不下,双方游击野战是常有的事儿,只可惜那些被抢的粮草,灭了那些人也换不回来了。”罗天珵抱了一下甄妙。
“我都听说了,你教了那些医工好几种包扎止血的法子,好用得很。皎皎,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我就是运气好,偶尔看过一本医书。你饿了吧,先吃些面点垫垫肚子。”
甄妙让人端了些面点上来,然后去烤麻雀。
香味传来,罗天珵坐在一旁等着,甄妙每递过来一串,他就接过来吃,等全部烤好,甄妙一回头才发现,除了手上这两串,再没有了。
罗天珵忙乖乖举手:“实在是太香了,一时没忍住。这两串你吃啊。”
甄妙想着他连日来的辛苦,叹口气,把两串烤的金黄喷香的麻雀递过去:“你吃。”
“咱们一人一串。”
“好。”
二人目光对视,甜甜蜜蜜地吃完了,甄妙才反应过来。
似乎……忘了给姚夜归送了!
姚夜归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在屋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瞄一眼门口。
亲卫忍不住道:“将军,属下扶您出去走走吧,罗将军回来了,许是又有新的敌情要和您几位说呢。”
姚夜归摇摇头:“要是真的有紧急情况,罗将军早就派人来传信了。”
亲卫傻了眼,心道,将军这是怎么啦,不急着见罗将军,为何这么心神不定?
姚夜归终于忍不住,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你去看看,怎么县主那边还没人过来。”
等得到了麻雀都被罗天珵吃光的消息,姚夜归捂着胸口,忽然觉得内伤加重了几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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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冬日将近
罗天珵最近觉得不大愉快,他忽然发现,皎皎的时间都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霸占了。△¢四△¢五△¢中△¢文◎,
先是一群医工,时不时就一脸兴奋的跑来求见,到后来,又多了一群养好伤的将士没事过来打晃,手里不是提着一包酱牛肉,就是带上两只烧鸡,他想赶人,偏偏人家是来道谢的,更何况那些吃食确实比军中的饭菜强多了,他姑且忍耐下来。
可是,姚夜归是怎么回事儿?
刚开始还只是派人过来,到后来,只要有时间就凑过来,还专门捡着吃饭的点儿!
她到底知不知道,因为皎皎误会他们有超出战友之间的关系,对他实行了“只能看不能吃”的严厉处罚啊?
不行,要是让皎皎以为,姚夜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机和他相处,那就大大不妙了。
虽然有些惭愧,但罗天珵觉得,他还是要大义凛然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是皎皎的,女人和女战友都不能靠近。
“罗将军,你这是——”姚夜归过来时,甄妙正在厨房指挥着白芍等人做菜,罗天珵偷偷摸摸把她叫到了无人的角落。
罗天珵实在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道:“姚将军,我叫你过来,有个事儿想说……”
姚夜归眼睛一亮。
罗天珵见了,心中一沉。看姚夜归这样子,莫非对自己真的有男女之情?他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却听姚夜归道:“我也正好有事儿要和罗将军说呢。”
“不知姚将军有什么事儿?”罗天珵不动声色的退后半步。
姚夜归叹口气:“天热了,也该让那几个偷袭各处村落的靖北军小队消失了。罗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啊?”
“姚将军也要去?”
“不是。我这不是还得盯着这边么,那运送粮草的队伍再出问题,城中军队就吃紧了。”
罗天珵怔了怔。
事情有点不大对,姚夜归虽是女子,却最喜欢领兵出战,经常和自己抢着来,什么时候这么谦虚的镇守后方了?
“咳咳,就是请罗将军放心,有我在,保证不会让县主安全上出问题的。我打算等你走了。就邀请县主去我那里住。”
罗将军实在是太碍事了,每次送过来的食材,自从有他在,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害得她只能厚颜过来蹭饭。偏偏这人是个饭桶。她又怕跟他抢的太厉害吓着了佳明县主。还要忍痛装文雅。
天天吃不饱也不是回事儿,还是把罗将军弄走吧。
“哦,罗将军刚刚要和我说什么事儿?”
罗天珵……
说好的对我芳心暗许呢?皎皎。你骗人!
瞧着姚夜归期盼的小眼神,罗天珵倒吸一口气,心中警铃大作。
卧槽,原来她是来和我抢媳妇的!为什么防了男人还要防女人?这简直防不胜防!
罗天珵觉得他深深被老天伤害了。
靖北的夏天比较凉爽,日子要比京城好过些,只是战事却紧张起来。
原因无他,南淮一带,突然出现了打着前朝废太子名义起义的大军,靖北这边,粮草兵马陡然吃紧,靖北军趁着这股东风,直逼黒木城。
因为最开始龙虎将军的失利,大周这边兵马在数量上本就没有占到优势,加之被靖北军占据着地利,实力上一直处于劣势,只是从罗天珵来了才扭转局面。
但在缺兵少粮的情况下,靖北军的优势越发明显了。
就这样,双方的交战越发激烈。
时间就在腥风血雨中流淌到了秋日,甚至还没感到秋老虎的威力,天就开始凉了起来。
罗天珵和几位将领经常聚在一起商讨军情,整日整日没有休息的时间,直到传来捷报,南淮废太子起义已被剿灭,援军不日就可赶来靖北,每个人心中才隐隐松了口气。
靖北军方面似乎也得到了消息,竟是举全军之力,意在援兵赶到之前给大周军重创,绕过黒木城,夜袭北冰城,幸亏罗天珵早有部署,反倒重挫了靖北军,使之再退百里。
捷报传到京城,昭丰帝大喜,满城欢腾,可有些人却不那么高兴了。
暗室中,并没有点灯,一人问:“又是大捷?真没想到,罗天珵竟是天生的将才,在如此颓势下,还能重挫靖北军,要是援军再赶到,那靖北军岂不是烟消云散了?”
“主上,实在是没料到前朝废太子实力如此不济,连冬日都没撑到,就一败涂地了。”
黑暗中的人冷笑:“前废太子藏头露尾数十年,现在现形,顶多是给大周添添堵罢了,还真以为能指望他们成事不成?”
“只是,主上,若是靖北军一灭,想要谋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黑暗中的人长叹:“是啊,这趟水搅得越浑,才越有利可图。户部那边,怎么样了?”
“主上放心,已经妥了。”
“妥了?那就好,这样一来,就算援军到了,只要靖北军能撑到冬日,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靖北黒木城,同样是一处暗室。
“将军,罗将军再这样下去,就真无我等的立足之地了!”
龙虎将军蒋大勇面色深沉,冷声道:“能不能立足,那是以后的事儿,眼下,当然是剿灭靖北军更重要!”
一山难容二虎,对罗天珵,他当然心中不喜,甚至到了极为忌惮的地步,可是他毕竟是一位领兵多年的老将,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得失总要暂时往后靠一靠,一切,等赢了再说。
“我的将军哟,等靖北军灭了,论功行赏,罗将军肯定是风光无限,我们恐怕是连汤都喝不上了。”另一人道。
“够了!”蒋大勇一拍桌子,“这样的话,以后我不想再听到,想要吃肉喝汤,就拿出些本事来,别什么风光都让姓罗的抢了去!”
那人终于不再说话。
见蒋大勇起身出去,暗室中的两人对视一眼,悄悄点了点头。
另一处二人再次碰面,其中一人道:“看来龙虎将军终究是老了。”
“是啊,人年纪大了,就容易糊涂了,不然又怎么会在东凌打了那许多年呢?”
二人相视一笑。
东凌海上常年闹匪患,屡禁不止,一方面是海上情况特殊,强盗神出鬼没确实不好对付,另一方面,又怎么会少了他们的暗中放水。
要知道这武将,只有有仗可打,才有那丰厚的油水和人人敬仰的地位,若是太平盛世,鸟尽弓藏,他们这些人就只能被文官压得死死的,当孙子罢了。
他们又怎么甘心拼死拼活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无言的交流中,其中一人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前几日,有一人找到了我……”
二人凑在一起,任由茶水凉透了,也没喝上一口,悄悄商谈了许久才散了。
似乎才刚到了十月,天就冷得厉害了,援兵和粮草虽到了,可物资并不齐全,特别是少了军用的棉袄棉鞋等物。
“和前朝废太子的交战,还有南边夏末时闹的水患,导致国库空虚,剩下的物资正在抓紧筹集,稍晚些就能到了。”运送粮草的人这样说道。
罗天珵等人听了虽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只是这仗,是不能再打下去了。
去年冬日发给士兵的棉袄,大多数人都穿烂了,现在只能将就着御寒,这样去打仗,无疑是先落在了下风。
“那便先修养一段时日吧。”龙虎将军蒋大勇见罗天珵等人不反对,发了话。
靖北军兵力受损,大周军物资不全,一时之间倒是难得过了一段太平日子,只是见了士兵们冻得浑身发抖的样子,甄妙都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也不知道物资什么时候送来呢,要是到了十一月,恐怕将士们就撑不住了。”甄妙打开了箱子,把那些从京城带来的皮毛翻出来,拿尺量了准备给罗天珵裁衣赏。
罗天珵面色阴沉:“已经派了人回京城打探消息,我怕这其中有人搞鬼。”
山高皇帝远,可也正是因为太远,在京城时的布置再周全,到了这里还是可能受制于人。更别提前一世的这时候,厉王还没有反叛,这场战争提前了三年,他也没有多少先知的优势了。
“世子,我倒是有个想法。”甄妙放下了尺子。
“你说。”罗天珵伸手抚了抚甄妙发丝,目光温柔。
“靖北民风彪悍,许多都以打猎为生,盛产毛皮。既然目前休战,何不派了人去各家各户收购,然后制成毛皮背心,虽然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
罗天珵眼睛一亮:“这是个办法,至少先保证军中队副以上的人能分得一件。皎皎,难为你想的周到。”
这毛皮背心不属于军用物资,说是分下去,也是要交钱的,不过在这种时候,想来没人吝惜银钱。
甄妙笑道:“你可别这样夸我,领兵作战我半点不懂得,只能在小处多思量,替你分忧啦。”
很快罗天珵就派了人出去收购皮毛,无论是经营皮毛买卖的商家,还是寻常百姓家,统统没有放过,短短数日,竟收购了不少。
甄妙带头,组织了城中妇人起早贪黑赶制皮毛背心。(未完待续。。)
ps:感谢襄彤、东方风云、鱼小田、傅谨欢打赏的平安符,感谢童鞋们的粉红。晚上九点多才回来,写到了现在,让大家久等了,还好明天下午就回去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棉袄
原本还有人建议做整套皮袄皮裤卖给队副以上的将士,反正棉袄等物资很快就运到了,但是罗天珵还是坚持只做毛皮背心,这样的话,多出来的背心,普通士兵也可以拿军饷买一件穿上。⊙四⊙五⊙中⊙文~,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棉袄晚到一日,多一位将士穿上毛皮背心,就可能少冻死一人。
“姚将军,你怎么来了?”甄妙把摊在腿上的皮毛放到一旁,站了起来。
她嗅觉敏感,整日泡在一堆皮毛中,那味道已经熏得她胸闷气短,隐隐作呕了。
姚夜归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心中微动。一般来说,那些领头的,不都是做个样子就够了吗?
也正是因此,姚夜归看甄妙的眼神更和煦了些,伸手拉了她出来:“都说了,叫我夜归就好。我真是没想到,你还这么拼命。”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在前方打仗流血,我们顶多出点汗罢了。”甄妙不以为意地道,新鲜凛冽的空气,让她精神一振。
“夜归,你过来是有事儿?”她还记得最开始时想拉着姚夜归一起帮忙,好给城中妇人做个榜样,没想到吓得姚夜归落荒而逃,直说要她拿绣花针,不如要她的命好了。
姚夜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左顾右盼,见无人注意,从袖中掏出个物件来。
那物件圆圆鼓鼓,用一方浅蓝色的细棉布帕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是何物。
“这是什么?”甄妙问。
姚夜归露出个明朗的笑容:“你打开看看呗。”
甄妙接过来。触手冰凉,心中更是好奇,打开一看,眼中闪过迷惑:“这乌黑梆硬的是——”
她脸上骤然闪过惊喜,语气带了几分迟疑:“莫非是梨子?”
姚夜归就笑:“对呀,这是冻梨,你不曾见过吧?”
“确实没有见过。”甄妙打量着那乌黑的梨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靖北本来就是寒冷之地,水果蔬菜稀少,夏秋两季还好。其他时候就是稀罕物。自从发生战乱后,就更是有钱难买了。
她已经有个把月没吃过水果了。
“从哪来的?”
“偶然得了几个,给你尝尝。”
见甄妙捧着冻梨就要啃,忙拦着:“别啊。要缓缓。等化开了再吃。你拿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嗳,多谢你啦。夜归。”
“谢啥子?这段日子一直休战,你反倒比我辛苦些。”
看着姚夜归离去的背影,甄妙忍不住笑了笑,把那颗珍贵的冻梨又多包了一层帕子,塞进了袖子里。
“县主,罗将军来了,正在外面等你。”
甄妙回屋后,才坐了不大一会儿,又有人进来报信。
她放下针线出去,见罗天珵倚在门口,不由笑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这是特意围出来供妇人们赶制皮毛背心的地方,鲜少有男子过来。
别误会,这么多血气方刚的年轻将士,见了母苍蝇恐怕都觉得亲近,更别提妇人了,刚开始时确实有些胆子大的在外面打转儿,后来,被来找甄妙的姚夜归抬脚踹晕了几个,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所以甄妙打趣道:“不怕夜归踹你啊?”
“夜归?什么时候,你都叫她名字了?”罗天珵脸色一黑。
“好啦,到底什么事呀?你这总站在门口,委实不大像话。”
“还不是给你送东西来了。”罗天珵别别扭扭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
纯白色的帕子右下角绣了一丛翠竹,裹着一物看起来鼓鼓的。
甄妙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她伸手打了开来,瞧见那乌黑的冻梨,不由一怔。
罗天珵笑道:“皎皎,你猜这是何物?”
“冻梨。”
“嗯?”罗天珵一愣,不由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此物?”
他第一次见时,可是瞧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的。
“刚刚夜归给我送来一个呀。”甄妙掏出那只冻梨,笑眯眯给罗天珵看。
罗天珵整个人都不好了,好一会儿,咬牙问:“她还说了什么?”
“哦,她说要等化开了再吃,不然怕我肠胃受不了。”
罗天珵一张脸黑透了,杵在那不说话。
“世子,怎么不说话了?”
罗天珵捏了捏拳头。
话都被那挖墙脚的说了,他还说什么?
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转眼十余日过去,陆陆续续赶制出来的皮毛背心已经分了下去,还有小半皮子没有用到,棉衣等物资总算是在翘首以盼中运到了。
整个城中一片欢腾,再送出去的毛皮背心,那些将士就不大想买了。
毕竟有免费发下来的棉袄穿,又何必掏自己的银子去买件背心。当然,多这么一件背心暖和的很,可他们皮糙肉厚的,去年穿棉袄也撑过来了,哪有那么娇贵,还不如省下钱留给家中的婆娘孩子。
“不用再做了吗?”
“嗯,那些兵蛋子在这种可花可不花的地方,是不会掏钱的。正好你也辛苦,就不做了吧,这些皮子先收着好了。”罗天珵道。
“难得召集了这些妇人,我看还是先做好留着吧,这样明年冬天再有这种情况,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罗天珵有些心疼:“我是看你每日回去饭都少吃了一碗。”
甄妙笑道:“还不是这些皮子气味太大,把我熏的,不过最近鼻子对这股气味已经麻木了,干脆一鼓作气做完,省得来年再受一次罪了。”
罗天珵无奈点头:“那便依你吧。只是别太辛苦了。”
刚开始,他当然反对甄妙亲力亲为,只是甄妙说,既然来了靖北,战火纷飞,她不愿做笼中的金丝鸟,能为将士们出一份力,哪怕微薄,也是好的。
他听了后,思量良久。终究是没有再阻拦。
就这样。剩下的一批皮毛背心还是做了起来,而大周军和靖北军的又一场交战已经开始了。
那一日,大周军和靖北军在黒木城百里之外的冰龙山交战,纷纷扬扬下起了入冬来的第一场大雪。大周军冻得手脚麻木。实力大减。有许多死于敌方刀下,罗天珵率领的大周军狼狈而归。
罗天珵面罩寒霜,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持着淌血的刀足足站了大半夜,才被甄妙强行拉回了屋子。
紧接着,靖北军乘胜出击,姚夜归率兵迎战,重伤而回,直到龙虎将军蒋大勇派了副将李钰和肖虎出战,才算勉强稳住了局势。
伤员骤然增多,整个城气氛空前低沉紧张起来。
甄妙不再顾及身份,领了白芍青黛,与众多医工一起,亲自替受伤的将士包扎换药。
罗天珵的书房有一个沙盘,他招了军师将士,已经呆了大半日。
“三次交锋,我已经重新推演过,不认为第三次有比前两次出众的理由,可是偏偏事实相反,第一次我率兵,伤亡最重,姚将军次之,李将军等人则是正常水平。”罗天珵缓缓道。
“将军,您出战那日下了大雪,许是咱们这边的将士受不得气温骤冷的缘故,才影响了战力。属下已经问过了,许多幸存的士兵都说,当时冷得浑身都麻了,连刀都险些握不住,更别提作战了。”
“不对,这其中定有蹊跷。”
这时传来敲门声:“罗将军,佳明县主求见。”
罗天珵一怔。
众将士都望向他,心道,这种时候,佳明县主一个妇道人家,过来有何事?
好在甄妙连日来的举动博得了不少将士的尊重,并没有因为此举心生反感。
“让县主进来。”
很快,甄妙就带了白芍、青黛二人进来。
“佳明,有事么?”罗天珵迎上去。
众人互视一眼,啧啧称奇,心道罗将军这脸变的太快了吧,刚刚还阴云密布,现在就转晴了。
甄妙却面色苍白,连手都是抖的,深深吸了口气,才颤声喊了一声“世子”。
“怎么了,你别急,有事慢慢说。”
甄妙没有回话,转了头瞥了白芍一眼。
白芍提着一个寻常的包裹走上前,不怵众人的打量,把包裹放到了还放着舆图的桌子上。
“白芍姑娘——”有将士皱眉,不满地喊道。
白芍却没有理会,伸手把包裹打了开来,露出一件棉袄。
“这是——”众人更加困惑。
甄妙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冷静,开口道:“世子,我本来带着白芍二人给受伤的将士包扎伤口,见有些士兵棉袄破损的厉害,就让青黛带人回去取了剩下的那些毛皮背心给他们御寒,并把那些袄子收集起来,召集妇人一起修补。谁知道——”
她说到这里,面色冷凝,语气带了掩饰不住的愤怒:“谁知道在一些袄子里,发现了这个!”
众人凑过来打量着那件棉袄。
“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啊。”有人嘀咕道。
有些心细的已经变了脸色,伸出手从袄子的破损处拈出一物,颤声道:“这是——芦花?”
这件袄子,看着厚实,竟是由棉絮和芦花混着制成的。芦花在最里面,棉絮在最外面,若不是像这样直接把袄子都扯开了,哪怕因为寻常的破损棉絮露了出来,都很难发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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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内忧外患
这样的棉袄,在冰冷刺骨的靖北,冻死人就不奇怪了。△¢四△¢五△¢中△¢文∷,如果都是这样的袄子,再过些时日,靖北军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不战而胜。
“京中那些蛀虫,实在是太无耻!”萧无伤恨得咬牙。
萧墨羽轻笑一声。
这世上最肮脏的就是政治,说“无耻”还太轻巧了些。
众将士群情激奋。
罗天珵站在那里,明明穿着甄妙亲手缝制的皮毛衣裳,心却是冰冷的。
在棉袄中掺入芦花,真的只是官场贪腐,还是说,针对的是这场战争?
若是后者,这场叛乱若不能速战速决,将来就更说不准了。
“佳明,你先回去吧,此事,我们要商量一下。”
甄妙看向罗天珵,随后,轻轻扫了众将士一眼。
早有的默契令罗天珵心中一动,开口道:“这些都是我的亲信,佳明,你是不是还有事?”
甄妙听他这么一说,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侧脸喊了一声“青黛”。
这时人们才发现,那位被称为青黛的青衣丫鬟,手中同样提着个包袱。
青黛走上前来,把那包袱放在桌子上摊开,里面同样是一件棉袄,与先前那件并排摊着,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同。
众人疑惑起来。
就算佳明县主发现的事令人震惊,也没必要带来两件棉袄吧?
罗天珵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甄妙上前几步。指着那件袄子道:“我还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儿。”
“什么怪事?”萧无伤忍不住凑上前,翻看了那棉袄一下,随后轻咦了一声,“这袄子里,似乎全是棉花?”
众人围过来,仔细翻看着,随后纷纷点头。
“不错,这件棉袄里并无芦花。”
“奇怪了,京中那些蛀虫既然对这批军用棉袄伸了手,难道还只吃半吗。留一半良心等着喂狗?”萧无伤摸了摸下巴。
萧墨羽冷笑道:“恐怕是非不愿也。乃不能也!”
“萧将军此话怎讲?”
萧墨羽手指碾磨着从先前那件棉袄中挑出来的芦花,嘲讽笑道:“芦花也不是取之不尽的!”
众人恍然。
“是啊,看来那群混蛋恐怕还在惋惜,不能把所有的银钱都贪墨了呢!”
“老子真想杀回京城去。把那些混蛋千刀万剐!”
“算我一个。兄弟们在这边拼命。不指望他们帮忙,可也不能往死里拖后腿啊。罗将军,这仗没法打了。兄弟们穿着这样的袄子,撑不了几日就冻死了,还怎么打?”
“佳明,你还发现了什么?”罗天珵反而冷静下来,抬了眼问甄妙。
众人一听,不自觉向甄妙看去。
甄妙脸上闪过恼怒,抿了抿唇道:“刚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时间仓促,又不可能收集那么多的芦花,所以才会出现有的袄子里掺了芦花,有的袄子没被动过手脚这种情况。可是因为要把那些袄子都收集起来清洗缝补,为防混淆,我就打算在这些袄子的领口处绣上士兵的名字,然后,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众人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甄妙。
“你们看,每件袄子的领口处,都有大、中、小这样显示尺寸的字样吧?”
众人点头。
每个将士身高体重不同,自然有尺码之分。
“然后我就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儿。这用来绣尺码的丝线,有的是红色的,有的是绿色的。那些用绿线绣的棉袄里,里面就掺杂了芦花,而红色的里面则没有。”甄妙说到这里,看向罗天珵,“世子,我们发现的就是这些了,那边伤兵还有很多,就先过去了。”
她很快带着白芍青黛离去,只剩了两件棉袄并排摊在那里。
室内一片寂静,许久后,才终于有人一锤桌子:“他娘的,与京城那边勾结的到底是谁!”
如果说不是所有棉袄里有芦花,还能说是京城那边胃口没有那么大,吃不下这么多,那么两种棉袄已经被提前做好标记了呢?
这就不是贪腐的问题了,而是要借此消灭某些人!
“很简单,县主不是说收集了那些棉袄后,要给他们绣上名字吗,只要把那些整理成名单,再看看哪些是分了芦花棉袄的,事情就一目了然了,只是此事不宜打草惊蛇,各位暂时先不要流露出异样来。”
一日后,一份名单就摆在了众人面前。
龙虎将军的伤兵,没有一人穿的是芦花棉袄,罗天珵这边则恰恰相反,至于姚夜归率领的那些原靖北驻军,则是两者皆有。
事情已经一目了然。龙虎将军一方勾结了京中官员,以这种方式,阻止罗天珵再立下汗马功劳。
“真是无耻至极,罗将军,咱们该怎么办?”
众人都有些绝望,事已至此,就算查明了真相,即刻送消息回京城,再顺利把物资运送过来,一来一回那么长时间,早就已经回天无力了。
罗天珵薄唇紧抿,猛然站了起来,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无论如何,先把内部清理干净了再说!”
他可不想奋力一搏时,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将军,罗将军说有要事,要与您商谈。”
蒋大勇听了,露出笑意:“请罗将军进来。”
随后侧头对副将李钰道:“打了一次败仗,罗将军态度好多了。”
李钰笑道:“之前不过是少年意气,侥幸赢了几场,现在知道厉害了,自然不敢再在将军您面前逞威风了。”
蒋大勇大笑,想到目前的局势。笑容一收,意兴阑珊地道:“知道了又怎样,到底还是我军损失惨重。”
“将军放心,有您在,还愁打不回来吗?”
这时罗天珵走了进来。
论资历和地位,他都在龙虎将军之下,见礼道:“蒋将军。”
蒋大勇恢复了平静脸色:“罗将军找我,有什么事?”
“在下有要事,要和蒋将军商谈。”罗天珵说着,扫了李钰一眼。
蒋大勇道:“罗将军有话就说。这屋子里没有外人。”
罗天珵微微一笑。正色道:“蒋将军,此事关系着我军存亡,是在下想出的对敌之策,在没和您商量妥当之前。不宜让任何人知道。”
蒋大勇想了想。道:“李副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们稍后就出来。”
他起身,冲罗天珵伸手:“罗将军。请吧。”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不信,罗天珵敢乱来。
罗天珵跟着蒋大勇进了密室。
“罗将军到底有什么事儿?”一坐下,蒋大勇就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不再掩饰真实的情绪。
他可是忍耐这个傲气的臭小子许久了。
罗天珵跟着坐下,面色平静地问出一句话:“芦花棉袄一事,蒋将军清楚吧?”
“芦花棉袄?什么意思?”蒋大勇有些茫然。
罗天珵手一翻,出现一柄匕首。
蒋大勇见状立刻后退,只可惜密室狭窄,又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喊叫,就已经被匕首抵在了心口处。
他有心挣扎,却骇然发现,按着他肩膀的那只手力气奇大,竟是纹丝不动。
直到这时,他才惊怒道:“罗天珵,你居然隐瞒了真正的实力!”
是了,自打罗天珵来了靖北,屡战屡胜,展露的武艺无疑是高强的,但更多的则是他对天时地利的把握,给他的印象,这是一员儒将。
谁能想到,一个二十出头,养尊处优的勋贵公子,竟会有如此恐怖的力气呢。
难怪他平时吃的那么多!蒋大勇诡异地想到这个,猛然摇头,这思考的方向似乎不大对!
这时,他反而平静下来:“罗将军这是何意?外面都是我的人,就算你伤了我,恐怕也走不出这里。再者说,无论你我二人谁有伤亡,军中定会生变,你想成为大周败亡的罪魁祸首吗?”
罗天珵冷笑:“罪魁祸首?抱歉,如果这个罪名非要落到一人身上的话,在下恐怕不敢和蒋将军相争!”
“罗将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罗天珵把那份名单甩到了蒋大勇面前。
“蒋将军可知为何接连两场战斗,我军伤亡无数?”罗天珵压抑着怒火,声音微扬,“因为那些浴血奋战的好儿郎,穿的是塞了芦花的棉袄!”
“这,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更不可能的是,那些芦花棉袄还会认人,偏偏都分在了我率领的将士手上,若不是内子心生怜悯,为那些受伤的将士缝补棉袄,恐怕那些冻死的将士,永不瞑目!”
罗天珵咄咄逼人,言辞犀利,蒋大勇只觉心口要气炸了,听了来龙去脉后,恨声道:“罗将军,不管你相信与否,此事我并不知情!我大半辈子都在战场上,再怎么样,也不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罗天珵眼帘低垂,嘴角悄悄翘了翘。
不错,从最开始,他经过分析,就猜测蒋大勇有很大可能是被蒙蔽了,之所以步步紧逼,就是让他恼怒之下,迅疾诛杀那勾结京中之人,然后合力对敌。
只有这样,大周军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不然若是他现在强行斩杀了蒋大勇及其手下,引起军中哗变,那就是真正的万劫不复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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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有孕
“李将军,蒋将军叫你也进来一下。△¢四△¢五△¢中△¢文△,”
李钰听了站起来,跟着罗天珵一起走进密室。
“将军,您叫属下——”他话只说了一半,低头看看抵在颈部的匕首,面色大变,厉声道,“姓罗的,当着将军的面,你竟敢如此?”
蒋大勇端坐在榻上,压抑着怒火道:“李钰,芦花棉袄,是怎么回事儿?”
李钰听了,脸色更加难看,好一会儿才有些结巴地道:“将……将军,您说什么,属下怎么不明白……”
蒋大勇看向罗天珵:“好了,罗将军,我没什么要问的了,把他弄死算了。”
李钰神情一滞。
蒋将军,您这么草菅人命,真的好吗?
“这小子跟了我十多年,我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是他干的,行了,罗将军,我下不去手,麻烦你弄死他吧。”
罗天珵匕首动了动。
李钰吓得魂飞魄散:“罗将军,手下留情!”
他差点给跪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算是暴露了,难道不该好好审问他还有什么同党,然后押解到京城,把幕后之人找出来吗?
直接弄死他是什么鬼?不带这样乱出牌的啊!
匕首抵着颈部肌肤,死亡的威胁让李钰急得成了斗鸡眼,不停扫着罗天珵,急急忙忙道:“罗将军,难道您不想知道还有谁参与了此事,我们又是受了谁的指使吗?这样就要了我性命。是不是太轻易了?”
我明明还能提供很多线索啊,这种在两人眼里毫无价值的感觉,太伤人了!
罗天珵叹口气,扭头对蒋大勇道:“蒋将军,您的属下太啰嗦了,我还是赶紧把他弄死吧!”
他手一动,匕首就往里抵了抵。
利器冰冷,颈部的温热却让李钰软了腿,尖声道:“我不是一个人,还有肖虎呢!”
“很好。”蒋大勇起身走过去。抬脚就踹了李钰一脚。骂道,“贪生怕死又蠢成你这样,真是把我的老脸都丢干净了!”
他原本是不相信跟随自己多年的属下会做出这种事的,还是听了罗天珵的建议。诈他一诈。没想到还牵出了肖虎。他的另一位得力属下,这脸真是啪啪的被人打肿了。
处理了李钰和肖虎二人,芦花棉袄的事情再也压不住。迅速在军中传开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当那些士兵知道他们穿的棉袄塞满了芦花,才整日冻得手脚麻木后,再也无法冷静了,短短几日就和龙虎军起了数场冲突。
“世子,我不明白,挑明了这件事,引起那些将士的愤怒,事情不是会变得更糟糕吗?我还想着,再派人往北冰城南边的几个城镇走走,多收集些皮毛上来,召集了城中妇人赶制些皮毛背心出来呢。”
罗天珵摇摇头:“那只是杯水车薪罢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甄妙困惑的眨了眨眼。
罗天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随后吐出一口白气:“芦花棉袄的事情一出,靖北军定然也会得到消息,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们又怎么会坐视我方派人出去收集御寒之物呢,恐怕是在各路已经布置好了埋伏,有一杀一,有二杀二!”
“所以,才不该把事情挑明了呀。”甄妙越发听不懂了。
罗天珵微微一笑:“不挑明,靖北军又怎么会知道呢?”
甄妙忍不住拍他一下:“再卖关子,我不理你了。”
“皎皎,如果你是靖北军,知道我军大部分将士的棉袄里塞的是芦花,会如何?”
甄妙想了想,道:“现在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我若是靖北军,恐怕会按兵不动,再等上个把月,大周军冻死大半,这仗就不用打了。”
“正是这个道理,我要的就是靖北军的按兵不动,我们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见甄妙还有些迷惑,罗天珵笑道:“此事就涉及机密了,不便多说。皎皎,我已经安排了人,明日就送你和姚将军几位受伤的将领回北冰城。”
甄妙面色微变:“我不走。”
她隐隐明白了罗天珵的意思。
眼下大周军一大部分人没了御寒衣物,战斗力大减,真要打起来,无异于去送死。靖北军想拖延时间不战而胜,而这段时间,又何尝不是大周军的一线生机呢?
只是这生机到底在何处,她还想不到,不过她是相信罗天珵的,但他要送自己走,恐怕这线生机也是要在万分险恶中求得。
“皎皎——”
甄妙打断他的话:“世子,你别说了,反正我不走。我呆在城中,能有什么危险?倘若——”
她顿了一下,才道:“倘若黒木城破,我也不想只留你一个人。”
“皎皎。”罗天珵忍不住抓住她的手,“你是要与我同生共死吗?”
甄妙有些赧然,抿了唇道:“算是吧。”
罗天珵眼睛亮了起来,犹如启明星乍现,带来一世光明。
“到底是不是,哪有算是一说。”
甄妙狠狠白他一眼:“啰嗦。”
罗天珵只剩下傻笑,心道,原来皎皎也会为了他,不顾生死的。
明日还是把皎皎弄晕吧,无论如何,他要她好好活下去。
“吃些东西暖暖胃吧。”甄妙起身去了隔间,把小炉子上一直热着的酸菜白肉锅端了过来。
那酸香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让她忍不住口齿生津,又有种难言的不适感。
看到是满满一锅酸菜白肉,罗天珵眼睛一亮,吸了吸鼻子道:“闻着就香,皎皎。你也学会这边的饭菜了。”
“是白芍做的,这几日大概是太忙了,一进厨房,就胸口发闷。”
“胸口发闷?来,我替你揉揉。”
甄妙狠狠拍了拍伸过来的咸猪手:“快吃吧,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耍无赖!”
“嗯。”罗天珵夹了一块肉送入口中,舒适的叹了口气。
肉切的薄厚适中,肥瘦相间,还有着酸菜和辣椒浸入的味道。吃起来肥而不腻。在这滴水成冰的时候,实在是人间美味。
“皎皎,你也吃。”他夹了一筷子递到甄妙嘴边。
甄妙下意识地别开脸:“我不饿呢。”
“怎么不饿,我看你这几日都瘦了呢。你若不吃。我也不吃了。”
甄妙斜睨他一眼。见他眼含期盼。只得把那块肉吃下,只是一入口,顿觉胃里翻江倒海。没来得及找到痰盂,就直接吐到了地上。
罗天珵脸色一变:“皎皎,你怎么了?”
呆在外间的白芍和青黛听到动静都匆匆走了进来。
“大奶奶?”
罗天珵抱着甄妙猛然抬头:“快去请大夫来,大奶奶可能吃坏肚子了!”
甄妙这时候好多了,委屈道:“什么吃坏肚子,我还没吃!”
罗天珵惊恐道:“皎皎,那你是哪一次吃坏的肚子,这样多久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是吃坏肚子啊,我就不能是有了吗!”甄妙气道,说完,自己先愣了愣,怔怔看着罗天珵。
“皎皎,你说什么?”罗天珵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我什么都没说——”甄妙捂住了嘴。
她怎么可能有了呢,明明在京城那样调养都不见动静,这里冷且不说,这些日子还忙成这样,她连饭都没好好吃了呢。
咦,事情有些不对,这几日,她居然连吃饭都没兴趣了,要不是怀孕,还有更严重的原因吗?
难道,她真的有孕了?
甄妙下意识抚摸着腹部,似乎还在做梦。
罗天珵同样没有回过神来,于是等大夫到了时,就见这夫妻二人大眼瞪小眼,气氛煞是古怪。
“咳咳。”大夫轻轻咳嗽了一声。
罗天珵猛然惊醒,急忙站起来道:“大夫,麻烦给内子把一把脉。”
大夫年纪不小了,哪受得了这忽然的气势外放,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幸亏罗天珵心急把他拖了过来,才保住了颜面。
“请夫人伸出手。”
“哦。”甄妙老老实实的把手伸了过去。
看着那白皙如凝脂美玉的手腕,大夫有些迟疑,看了一眼罗天珵道:“夫人可把丝帕覆于手腕上。”
他知道,这些高门贵女是相当讲究这些的,他身为医者,并没旁的心思,就怕人家在意,到时候这位罗将军要是给他一脚,这条老命可就交代了。
“讲究什么,覆上帕子能准吗!大夫,请你快点给内子把脉吧。”罗天珵强忍着心急道,都恨不得把这迂腐的老家伙踹出去了。
“是。”大夫忙把手指搭在甄妙手腕上,片刻后面露喜色,“恭喜将军了,夫人这是有喜了!”
“真的?”
大夫摸摸山羊胡子:“虽然脉象还浅,但应该是喜脉无疑了。”
“请大夫写一下,妇人怀孕期间该注意些什么,饮食上又有什么讲究。”罗天珵亦步亦趋跟着大夫去了外间。
甄妙摸着小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这是,真的要当母亲了吗?在她快要十九岁的时候?
要说起来,在原来的年代,十九岁怀孕生子,当然是太早了,可在这里,却已经晚的是一种罪过了。
不过此时,在知道自己不是终身和孩子无缘的时候,甄妙却有些庆幸她不是十四五岁就怀孕生子,至少现在这个年纪,平安生产的几率要大得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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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重点来了!推荐我的小短文《天鬼前传》,大家在作者信息那里就能直接点进去看了。这个题材是我之前想写的,又怕读者不接受这种题材,所以一直没有动笔。把前传放出来,看看大家喜不喜欢。
第四百二十一章 分别
“大奶奶,恭喜您了。”白芍笑着上前给甄妙道喜。
青黛不爱说笑,也跟着上前福了福身子。
“同喜,同喜。”甄妙还有些晕乎乎的。
白芍一贯冷静的面具瞬间龟裂。
“大奶奶,您上炕上坐吧。这几日您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怕哥儿受不住呢,要不要喝些什么?”
甄妙下意识地皱眉,随后点头:“你说得是,给我端一碗牛乳来吧。”
牛乳端来,那股奶香味却让甄妙有些反胃,她狠了狠心,一鼓作气喝完,把碗放到一旁,似是费了极大的力气,这样冷的天,额头却沁出了一层薄汗。
白芍见状,忙抽出帕子替她拭汗。
这时罗天珵走进来,眉眼间尽是温和如暖阳的欢愉:“你们都下去吧。”
等室内只剩下了彼此,他目光灼灼望着甄妙,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皎皎。”他搓了搓手,望着甄妙傻笑。
“先,先别靠近,你身上一股子酸菜白肉味儿,我闻着想吐呢。”甄妙忙摆摆手。
许是强逼着自己喝了牛乳,她现在半点闻不得饭菜味道。
罗天珵僵在当场,随后道:“你等等,我去沐浴。”
他急慌慌冲出去,过了不到一刻钟,就焕然一新的走了进来,头发还湿漉漉往下滴着水。
甄妙拿了软巾要替他绞头发,罗天珵忙道:“你好好坐着。我自己来。”
披散着如墨长发,愈发衬得他眉眼俊秀,唇红齿白。
他伸了手,轻轻抚摸着甄妙腹部:“真是难以想象,这里居然有了我们的孩子。”
“都说酸儿辣女,刚刚你闻不得酸菜味,是不是说,会给我生一个女儿?”
“哎,第一个是女儿也好,女儿懂事贴心。”
……
甄妙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世子。你想的太远了。”
她再不开口。恐怕他都要和她讨论谁家家风好,不纳妾,可以纳入女婿备选范围了。
罗天珵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住了口。
“我倒是觉得,这个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眼下正乱着。”
“皎皎。”罗天珵伸手按在甄妙肩头。正色道。“我们的孩子,什么时候来,都是时候。”
甄妙得知有了身孕的欣喜过后。涌起的那些不安瞬间就被这句话给抚平了。
“明日我就安排人送你去北冰城,然后从北冰城转道去北荔。”
“北荔?”
“是,你外祖家的表姐不是随夫在北荔任上吗,我已经派人和那边联系好了。现在你有了身孕,去那边就更妥当了。”
罗天珵说的外祖家表姐,正是温雅涵,当初韩志远外放北荔县令,就随着一起过来了。
这北荔地处边关,离此处不算远,要说来,也是难得的缘分了。
“可是,我想留下和你在一块儿。”
罗天珵揉揉眉心,心道,这个孩子来的真的太是时候,不然以皎皎的倔强,想要她离去,恐怕要费好一番唇舌。
“皎皎,你总要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对不对?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没来这世上看一眼呢。”
甄妙沉默了。
第二日,太阳刚刚出来,几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压过积雪,缓缓的向远方驶去。
甄妙掀开帘子一角,探出头往回望着,就见罗天珵站在那里,因为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眉眼,那玄色的衣袍随风翻飞,显得人更瘦了。
“大奶奶,风大,若是着凉就麻烦了。”白芍劝道。
甄妙默不作声地放下了帘子。
罗天珵一直盯着其中一辆马车,帘子放下的瞬间,他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又生生止住追上去的冲动,转了身,大步离去。
马车缓缓驶出了城门,甄妙再次掀起帘子,眯了眼,抬头看城门上“黒木城”三个大字,古朴,苍劲,就像这座城给人的感觉一般,无论你是来到还是离去,对它来说,都没有半分影响。
“大奶奶——”白芍欲言又止。
甄妙飞快眨了眨眼睛,笑道:“风大,迷了眼睛。”
一时之间就安静下来,只听到吱吱呀呀的车轱辘声和马蹄声。
北冰城一直下着雪,就是一座粉雕玉砌的雪城。
休息了两日,离开前,甄妙去找姚夜归。
“夜归,你真不和我一起走吗?”
姚夜归拍拍自己的腿:“我这个样子,又不能护着你,一起走有什么用?还不如留在这里,方便知道黒木城那边的消息。”
她说到这里,笑看甄妙一眼:“你放心,那边有什么进展,只要我这得了消息,就给你传信。反倒是你,有着身孕,路上定要小心。”
“我没事的,世子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姚夜归语气有些伤感,“经此一别,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了,县主可会想我?”
甄妙抽抽嘴角。
画风有些诡异,姚大姑娘这是要表白吗?可她已经是世子的人了啊!
“咳咳。”甄妙干笑两声,“当然会的。”
姚夜归叹口气:“我就知道,县主不是那么无情的人。若是县主实在放不下我,就留下些东西当做纪念好了。”
“比如——”甄妙挑眉。
“比如你前日做的那坛子卤鸡蛋?”
甄妙拂袖而起。
竟然觊觎她那坛子卤鸡蛋,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县主——”姚夜归的声音传来,“说真的,你和罗将军,是我见过最般配的夫妻。希望你们一直好好的。你肚子里的娃娃,以后认我做干娘吧。”
“嗯。”二人相处久了,趣味相投,离别在即,甄妙也生出几分伤感来。
“要是个男孩,便罢了,要是个女孩,我就把我这身本事都传给她,保证哪个男人敢打她主意,都能被她揍得落花流水。”
“夜归。”
“啊?”
“虽然有点太快了。但我还是想说。我后悔了行吗?”把所有追求者都揍得落花流水是什么情况,要她家闺女一辈子家里蹲吗?
护送甄妙主仆去北荔的,是张、池两位副将,罗天珵安排的周密妥当。期间虽发生了一点小情况。一行人还是顺顺利利到了北荔。
“二表妹!”温雅涵迎了上来。握住了甄妙的手。
许久未见,甄妙仔细打量着温雅涵。
她穿了粉紫色茶花穿蝶长袄,外罩灰鼠皮的披风。鹅蛋脸上有淡淡的红润,看着比以往丰腴了些,眉宇间的孤清也被温和取代,虽然肌肤没有在京城时养的那么白皙,瞧着却更加秀丽了。
只这一眼,甄妙就明白,温雅涵在北荔的日子,过得应该是很舒心的。
她不由得,就想到了香消玉殒的温雅琦来。
“表姐怎么在这里等着。”
温雅涵挽着甄妙的手往里走,笑道:“知道你要来,哪里还坐得住。再者说,北荔不比京城,没有那么多规矩。”
甄妙又与韩志远见了礼。
韩志远比以往瘦了些,少了几分书卷气,气度越发沉稳,言语之间,对甄妙很是客气。
等进了内室,只剩了甄妙和温雅涵二人,温雅涵眼泪才落了下来,随后快速拭去,抿唇道:“让表妹见笑了。”
“三表姐——”
温雅涵叹息一声:“虽然当时就给我送了消息,可我还是想问一问,雅琦她……她是怎么去的……”
甄妙拣着能说的讲了一遍。
温雅涵眼圈微红,却没再落泪,扬声喊道:“把福哥儿抱来。”
不多时,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抱了个一岁多的幼童过来。
“福哥儿,喊姨姨。”
“梨梨——”
福哥儿还吐字不清,甄妙听了,忍不住笑起来,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八宝璎珞金项圈当做见面礼。
一别数年,想也知道温雅涵早就生儿育女了。
温雅涵终于忍不住问:“表妹这次来靖北,是把外甥放在了家中,还是——”
甄妙很坦然地笑道:“之前一直没有消息,倒是前些日子,大夫说是有了。”
温雅涵喜上眉梢:“那恭喜表妹了,正好当初照顾我的两个婆子都没打发了,回头先让她们去照顾你。”
北荔清苦,韩志远又是寒门出身,本来生了福哥儿后,温雅涵就想把伺候她孕期的婆子转卖了,还是韩老太太说,你还年轻,说不准哪天又怀了,与其到时候再寻人,不如这用熟的,左不过是在旁处节省些罢了。
她这时不由庆幸听了婆母的话,不然还要一阵手忙脚乱。
“那就有劳表姐了。”
甄妙自此安顿下来。
北荔离两军交战的地方远一些,没有被战火波及,冬日里虽冷,瓜果蔬菜却比黒木城那边丰盛,甄妙孕吐的厉害,就绞尽脑汁的做了各种爽口的小菜,总算没有瘦下去,但她的心却一直没有放下来,时时关注着黒木城那边的消息。
“黒木城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怎么姚将军最近都没有传消息来?”
“大奶奶,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甄妙摇头:“才不是这么回事儿,我是怕她报喜不报忧呢。表姐夫这几日也未回来吧,他是北荔县令,如果不是北边有异动,不会忙成这个样子。”
她起身拿了斗篷:“随我去城中走走。”
“大奶奶,您有着身子呢,外面冰天雪地的,路又滑——”
甄妙无奈坐下,吩咐青黛:“你去外面打探一下,不然我总是放心不下。”
青黛出去半日回来,神色有些怪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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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这么说了一句。
想起自己多金帅气又温柔的男友,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由身边人亲手拉开帷幕的末日地狱,
正向她呼啸而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 惊见故人
“外面如何了?”
青黛是暗卫出身,一旦认定了主子,那自是对主子不会有丝毫隐瞒,毕竟她受的教育,是当主人的眼睛,而不是脑子。
“大奶奶,城中涌进了许多难民,婢子打探了一下,说是黒木城被靖北军围困已有数日,周边的百姓担心被战火波及,所以纷纷逃难了。”
“已经兵临城下了?”甄妙握紧了拳。
“逃难的百姓是这么说的。”
“果然,表姐一家都瞒着我。”甄妙摆摆手,“青黛,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青黛关上门退了出去,甄妙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
腊月的北荔不是一般的冷,风呼啸着卷进来,夹扎着冰凌,顿时把室内的热气一扫而空,外面墙根有一株梅树,在这样的严寒下,无端萧瑟,一朵花都没有绽放。
这样的天,那些穿着芦花棉袄的士兵,还能扛得住吗?难怪靖北军围而不攻,打着兵不血刃的主意。
只是他的打算,究竟是什么呢?
还是说,他其实只是哄她离开,背水一战?
想到这种可能,甄妙脸色渐渐苍白。
“表妹,你看起来精神不好,是不是孩子又闹你了?”晚饭时,温雅涵关切地问。
甄妙放下筷子,轻声道:“表姐,外面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温雅涵握着筷子的手一颤,随后也把筷子放在一侧。勉强笑道:“原是怕你担心,所以没有说。这段日子,你表姐夫一直忙着安置难民的事儿。黒木城那边,情况不大好,据说还发生了士兵劫掠百姓御寒衣物的事。”
甄妙心中一惊:“劫掠百姓?那后来如何了?”
温雅涵有些迟疑。
“表姐,你不说,让我蒙在鼓里,我就更放心不下了。”
温雅涵这才叹息道:“那些闹事的士兵被抓起来砍了头,就挂在了城墙上,据说目前已经平息下来了。”
“这样的平息。又哪里是真正的平静。恐怕世子的日子越发难过了。”甄妙咬了唇,“他原来是哄我的。”
温雅涵拍了拍甄妙的手背:“表妹,你且放宽心吧,毕竟还有着身孕呢。无论如何。你都该保护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里。她心情沉重。
一旦黒木城被攻破,北冰城失守,那么北荔早晚也会被卷入战火。韩志远身为北荔县令,恐怕是第一个拿来开刀之人。
“致远和我说了,这几日要我联络各家主妇,开设粥棚,二表妹你若是在家中烦闷,不如来帮忙。”
甄妙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
有事情做,确实比整日胡思乱想强多了。
一个个粥棚如雨后春笋,很快就冒了出来,每一处都排了长长的队伍,尤以开在县衙旁的那处人最多。
“快走,衙门旁的粥棚又可以领饭了。”安置点处,几人迅速爬了起来。
有新来不久的纳闷道:“这里离着县衙还有好几条街,何必去那么远,附近不是就有一处粥棚吗?我才领了。”
先前几人顾不得回答,匆匆跑出去了,有一人好心解释道:“你是新来的不晓得,县衙旁那处,是县官太太领着人设的,最诚心不过了,每人除了能领一个馒头,还能领一碗酸辣粉条汤。这么一碗,红油油的又香又辣,就着馒头吃,啧啧,比以前家里的饭菜滋味还好些,吃完了肚子里热气腾腾的,也不怕冻了。行了,我也不多说了,先走一步。”他说完急匆匆往外走,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来人一下子被撞倒在地,低低叫了一声。
“没长眼睛啊!”那人低头一看是名女子,身上灰扑扑的,头上包着辨不出颜色的头巾,看不清面容,遂不再多言,很快消失在门口。
女子似乎没有力气了,一时站不起来,冲身旁的人伸出手,怯怯道:“表哥,扶我一把。”
身旁的男子同样是一身狼狈,脸色脏污看不出模样,闻言伸了手把女子拉起来,不耐烦地道:“就你麻烦,又不是纸糊的,别人碰一下就倒!”
女子被拉了起来,垂着头不说话。
“行了,没听别人说嘛,县衙旁的粥棚有馒头吃,快走吧。”
“表哥,我实在走不动了,能不能在这里等你?”
“在这里等?我一个人能领两份吗?还是说,领回来你不吃?”
“那走吧。”女子显然是尝过挨饿的滋味,闻言立刻不敢多说,随着男子向县衙走去。
看着长长的队伍,温雅涵侧脸对甄妙笑道:“表妹,难为你想出了这样的主意。北荔米贵面贱,这一个馒头,一碗辣汤,不比一碗粥花费多,可这些难民却能吃个半饱了。尤其是那辣汤,不但能驱寒,吃起来味道还好,连我都喝过半碗呢。”
“不过是在这方面花了些心思罢了,可怜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又是这种天气,委实受罪。”甄妙看着眼前排起的长龙,却也知道自己能做的仅此而已,想着安危难测的罗天珵,面上没有半分笑意。
温雅涵低叹一声,劝道:“表妹,你出来有一会儿了,回去歇着吧。”
拉着她每日出来透透气,是怕她整日闷在屋中胡思乱想,却也不敢让她在外边流连太久。
“嗯。”甄妙点点头,由白芍青黛护着往一侧走去。
忽听一声响,转头一看,一个辨不出模样的女子目瞪口呆盯着她,脚边一只缺了口的粗陶碗不停打着转,汤水洒了一地,因为衣裤太脏,反而看不出有没有溅湿了。
旁边的男子先是一怔,随后反手就打了女子一巴掌:“这样糟蹋吃食,你想死啊?”
没想到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女子却忽然爆发了般,狠狠推开了男子,猛然向甄妙跑去。
青黛挡在甄妙侧前方,盯着奔来的女子满心戒备。
这女子脚步漂浮,一看就是虚弱不堪的,甄妙没有让青黛立刻动作,而是退后数步盯着女子的脸,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大嫂,你是大嫂对不对?”女子奔到近前,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却顾不得疼,而是费力的仰着头看向甄妙。
甄妙带了遮风的帽兜,听了这话,先是有些困惑,可是瞧着那张瘦成锥子的瓜子脸,还有那熟悉的声音,灵光乍现,猛然想到这女子是何人了。
她面色微变,当机立断对青黛道:“把她带回去!”
似乎是听到这话,女子紧绷的心弦陡然一松,再也挺不住昏了过去。
眼前青黛拖着女子离去,那男子忙追来:“我是她的夫君,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带我表妹走?”
“把他一起带上。”甄妙头也不回,吩咐维持秩序的差役。
这番热闹让排着队的人窃窃私语,但对这些朝不保夕的难民来说,一个杂粮馒头,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辣汤,显然要比任何八卦有吸引力的多,当衙役们冷着脸大声呵斥时,就谁都不敢言语了,领了吃食就蹲在一角,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只一阵光景,这一拨人散去,队伍依然那么长,却没有谁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了。
甄妙嘴唇苍白,拿起白芍递过来的热牛乳抿了两口,放在一侧的雕花高几上,心中的惊涛才渐渐平复下来。
坐在一侧的温雅涵欲言又止。
“又给表姐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若没有表妹,我又哪有今日。且家中清苦,反而是表妹来了,我们还沾了不小的光呢。就是不知,那位姑娘是——”
甄妙知道这事瞒不住,见屋子里只有白芍和青黛二人,叹道:“她是镇国公府的大姑娘,我的小姑。”
“怎么会?”温雅涵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高门贵女,居然沦为乞儿,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是啊,我也没想到人死复生,还成了这个样子。”
甄妙长话短说,把罗知雅的事说了一遍,听得温雅涵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道:“这位罗大姑娘,也实在是自寻苦头了。”
说到这,她摇摇头:“北荔地处边关,偶然会有异族来往,我还曾听闻,蛮尾的两位王子与大周贵女夫妻相得呢。”
这时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青衣小婢道:“那位姑娘醒了。”
甄妙起了身:“表姐,我先进去瞧一瞧。”
走进去时,罗知雅半靠着床边屏风坐着,身上已经换了干净柔软的中衣,裹着厚实的毯子,听到动静目光一转,闪过一丝亮彩,随后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大嫂”。
甄妙心中叹息,眼前这个眉眼间全是怯弱小心的女子,真的是她那位倔强好强的小姑子吗?
她走过去,在一侧的绣墩坐下,青黛有意无意地站在了侧前方。
“出门在外,谁都可能遇到难处,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若是帮得上,愿意尽一份心意,这‘大嫂’二字却不敢当了。”
“大嫂你——”罗知雅脸上闪过惊怒,可到底是被狠狠磋磨了两年多,没了以往的锐气,只咬着唇瞪着甄妙不语。
甄妙淡淡道:“我几位小姑,都还待字闺中,只一位和亲蛮尾,却在路上不幸遇难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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