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晴天霹雳
“想见我?”杨尚书弹了弹衣衫,“那位夫人可问了些什么?”
男子摇头:“没问,就说叫能做主的过来。£∝頂點小說,”
杨尚书呵呵一笑,对三皇子道:“佳明县主,倒是比寻常女子有胆色多了。”
三皇子心中微动,道:“看着是个弱不禁风的。”
杨尚书趁机教导:“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占绝大多数,以貌取人尤不可取。”
“外公说的有道理。”三皇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他不是小时候了,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外公有时候却还把他当成不懂事的稚子,难不成,将来他登上那个位置,也要外戚指手画脚吗?
杨尚书不知道自小疼爱大的外孙别样的心思,对那男子道:“传话对那位夫人说,只是请她来玩几日,至于做主的人,就不必见了。”
他说到这里,笑意莫名:“就说,若想知道,将来她夫君会告诉她的。”
那人转身欲走,三皇子开口道:“外公,人藏在何处,是否安全?”
杨尚书附耳,在三皇子耳边说了几句。
“原来是那里。”三皇子眼睛闪了闪。
甄妙走到门边,伸了手想要推门,就见门开了,那丫鬟走进来,笑盈盈问道:“夫人要吃东西么?”
甄妙转了身,坐回去,问:“你们主子怎么说?”
“主子说,只是请夫人来玩几日。到时候会把夫人送回去的,夫人若是好奇主子的身份,将来问您夫君就知道了。”
夫君?
听了这话,甄妙就明白,这次的麻烦,恐怕是罗天珵引来的了。
正是他出京办差的时候,不早不晚的把她掳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关联。
“这么说,你们主子不打算见我了?”
丫鬟点了点头:“我们主子说了,夫人不必太担心。照顾好自己是最重要的。您要是出了什么事,随便扔到那个乱葬岗里,才是冤枉。”
甄妙咬了咬唇。这是警告她,不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然死了也是白死。
见甄妙冷着脸。丫鬟转了身出去。不多时,端了一个托盘进来。
甄妙拿眼瞄了瞄。
上面放着一碗什锦粥,两个银丝小卷。一碟子木耳炒黄瓜,一碟子清炒山药,另有一只咸鸭蛋。
“夫人,先用饭吧。”
甄妙别开了脸:“拿走,我不吃。”
丫鬟劝道:“夫人何必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呢,再怎么样,也要吃东西。”
甄妙掀了眼皮,平静地道:“我要吃肉。”
丫鬟手一抖,差点把托盘摔地上去。
她一定是听错了,被掳来的夫人太太,不该以泪洗面,绝食抗议吗?吃肉莫非是什么新招式?
丫鬟心中一凛,小心翼翼打量着甄妙神色:“夫人,您脖颈受了伤,饮食还是清淡些好。”
甄妙一拍桌子,挑眉质问:“你家主子不敢见人也就罢了,莫非连肉都舍不得给人吃吗?”
她脖颈伤了,又不是伤了里边,不吃肉养足了力气,怎么找机会逃命?
“夫人,您稍等。”丫鬟神智有些错乱的出去了。
这一次出去的时间有些久,甄妙也不着急,凑到窗前往外看了看。
放眼望去,只看到青瓦灰墙,是个不大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株海棠树,枝繁叶茂,海棠花却凋谢殆尽了,衬得小院子越发萧条。
很普通的小院子,正因为太普通,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干脆走到门口,伸手推门。
门开了,她迟疑了一下,走了出去。
甄妙环顾四周。
这小院子连个东西厢房都没有,只有一处矮屋像是厨房,另一侧的矮屋大概就是净房了,而她住的地方,只有一个堂屋,东西二间卧室。
甄妙有了个大概的认识。之前那丫鬟问她是否用饭,随后不多时就端上来,应该是提前准备好了放在了厨房里,后来她要肉吃,这边的厨房其实并没有动火,所以就出去了。
出去?
甄妙忍不住诱惑,走到了院门口,透过紧闭院门的缝隙往外看了看。
外面是错落的花木,随便一处园子常见的景致。
她寻思了一下,捡了颗石子,越过了围墙抛了出去。
刷刷刷,不知从何处跳下足足四五个人来,皆手握刀鞘,目不转睛盯着院门。
很好,掳她来的那混蛋,真是够看得起她!
甄妙甩袖回了屋子,靠着床柱闭目养神,隔着纱布摸了摸脖颈。
越是这样,越证明世子和他们之前有很尖锐的矛盾,把自己掳到此处,是要世子付出什么代价?他会不会有危险呢?
这么一想,甄妙心中微微刺痛起来。
他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日子,难道又没了?
“夫人,用饭吧。”
扑鼻香气传来,甄妙睁开了眼睛。
丫鬟把饭菜一一摆到桌几上,见甄妙开始动筷子,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大——”
男子冲丫鬟摆摆手,随后侧开身子,露出一个人来。
丫鬟并不认识那人,疑惑的望着男子。
男子面无表情地道:“下去吧。”
丫鬟福了福身子,默默退了下去,临出院门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人伸手推了门,而男子则背了身子,双手环抱站岗,忽然就对里面的女子生了几分怜悯。
她不知道那位夫人是谁,更不知道被弄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也许是那份镇定沉稳让她有了几分敬佩,她很难想象刚刚进去的人要对她做什么时。她会怎么办。
丫鬟脚步顿了顿,还是推门出去了。
甄妙吃下一个捏成桂圆大小的香菜肉丸子,划过喉咙,痛的眼泪都流下来了,拿了浅绿色的手绢擦眼,听到门响,皱眉道:“我还没用完,不必急着进来。”
这样狼狈的样子,她才不想让一个侍女看见。
一声轻笑传来。
甄妙汗毛立刻竖了起来,抬眼望去。筷子上夹着的肉丸子一下子掉了。圆圆的肉丸从桌上滚到地上,骨碌碌滚到三皇子脚边,把他绣着蟒纹的厚底皂靴蹭上了油污。
“是你!”甄妙站了起来。
三皇子带上了门,大步走过来。脸上挂着笑:“佳明县主。见到本王。很惊讶吧?”
甄妙看着他,抿唇道:“我不知道燕王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把我请过来,算起来。我还该称您一声三皇兄。若是有事要见我,下个帖子不就行了。”
三皇子微微一笑:“佳明,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用这种方式请你来,自然是有非这样不可的理由。”
外公不愿与一个妇人多打交道,他却不怕暴露什么。
若是事情顺利,罗天珵落水而亡,为了保险起见,佳明县主自然也不能留了,一个必死之人,他还在乎她知道什么吗?
若是罗天珵有命回来,外公要用佳明县主与他讨价还价,他们也自然知道动手的人是谁。为了自身清白,想来佳明县主也不会主动把他来见她的事情吐露半分。
三皇子想得明白,看着甄妙的眼神就有恃无恐起来。
这样**的目光,令甄妙头皮发麻,她下意识后退半步,面上不敢露出分毫,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佳明,你恐怕不知道,景哥儿整日在我耳边念你,想要你多陪陪他。”
甄妙眯了眼道:“总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三皇兄把我请来吧?那景哥儿呢?当初他在我身边呆了一段日子,乖巧懂事,我也一直惦念他。”
“过些日子,你们有见面的机会的。”三皇子笑得意味深长,忽然靠近一步,伸了手。
甄妙警惕地瞪大眼睛,却见他抬手,抚了一下额头,笑道:“佳明,你就安心住段日子,有什么需要就和他们提,我就不打扰你用饭了。”
三皇子施施然走了,甄妙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出了一身冷汗。
她身上衣衫里里外外都被换过了,通身半点首饰皆无,只有青丝用一条缎带束着,刚刚三皇子要是有什么不轨之心,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来人——”甄妙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等那丫鬟进来,伸手一指桌几上的饭菜:“都冷了,重新给我换一份来。”
丫鬟惊讶地扫了甄妙一眼,心道这位夫人心可够宽的了,不过想着她的遭遇,还是有几分同情,点头道:“夫人稍等。”
她刚走到门边,被甄妙叫住。
“肉丸子太腻,我要吃鸡,端一整只鸡来。”
丫鬟嘴角一抽。
她真是白操心了!
“夫人稍等,婢子这就去给您端!”丫鬟悄悄翻了一个白眼,扭身出去了。
不多久整只的鸡端上来,甄妙把丫鬟赶了出去。等丫鬟进来收拾时,发现几样小菜都没怎么动,那只鸡果然被吃了大半。
一连几日,甄妙换着花样的点餐,鸡鸭鱼肉快要吃遍了,整个人却极快的消瘦下去,那丫鬟心中诧异,此后她再要吃什么,倒是不再撇嘴了。
甄妙变得格外沉默,整日里都不出屋子,这样的老实,反而让丫鬟忍不住劝她去院子里活动活动。
“不必了,巴掌大小的院子,瞧着也堵心。”
另一边,老夫人派去荆州的人,得到了晴天霹雳。
世子爷不慎落水,至今生死不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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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过世
老夫人还没等到派去荆州的人回来,就先等到了锦鳞卫传来的消息,罗世子去荆州十里庄视察时不慎落水,欧阳泽小将军跳水救人,一同失踪,至今生死不明。△¢頂點小說,
与此同时,欧阳将军府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江氏当场就昏了过去,杜老太君既心疼孙子,又担心有着身孕的孙媳,伤痛交加,也跟着昏倒了。
至于欧阳泽的母亲,因为平日就身子骨不好,根本没人敢去报信,生怕欧阳小将军的生死还不一定,大夫人就这么去了。
等杜老太君醒来,手抖的都有些抓不住拐杖:“去镇国公府。”
“老夫人,杜老太君过来了。”
两家虽是通家之好,平日登门拜访,也少不了提前下帖子,这不请自来,还是头一遭儿,不过老夫人显然在意料之中,沉声道:“快请。”
说着,她站起来,往外迎去。
“老姐姐——”杜老太君一进来,声音就抖了。
老夫人迎上去,握住她的手:“老太君,先进屋再说吧。”
等进屋坐定,杜老太君再忍不住,拉着老夫人的手哭起来:“老姐姐,咱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那孽障才回了京,不声不响又出京了,谁知道就得了这么个消息,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夫人还算镇定,拍拍杜老太君的手:“老太君,你先莫乱了阵脚,两个孩子福大命大。说不定过些日子就有好消息了。”
杜老太君抹泪:“老姐姐,你这话也只是安慰我罢了,那发了山洪的河水多急,下去哪还能回来——”
老夫人嘴角动了动,似是忍着悲痛,劝道:“两个孩子都是水性好的,我是不信他们就这么没了的,你忘了,前年秋狩的时候我家大郎不也遇险了么,连尸首都被人运回来了。结果怎么着。大活人跟着尸首一起回来了。”
杜老太君心里好受了些,又道:“我那孙媳江氏也是个可怜的,当时就见了红。”
“人没事吧?”老夫人听了,跟着难受。
“还好出了三个月。孩子是保住了。只是到现在。江氏就跟没了魂似的,一直不言不语。对了,甄氏如何了?”
杜老太君一提甄氏。老夫人心里就打了个突,好一会儿,才叹气道:“那孩子前几日就染了风寒,听到这消息,也是当时就晕了,至今还昏迷不醒呢。”
两个老太太齐齐叹了口气。
片刻后,杜老太君开口道:“今儿我过来,是想请老姐姐和我一起进宫一趟,孩子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没了。”
老夫人摇摇头:“老太君,听我劝一句,咱们还是暂且不动的好,大郎他们秘密出京,肯定是奉了皇上旨意,不定是去办什么大事了。我们不用去,皇上也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杜老太君听了劝,急忙回去了。老夫人长叹了口气,一直挺着的背脊垮了下来。
“老夫人——”立在身边的杨嬷嬷担心的喊了一声。
老夫人整个人仿佛老了许多,哑着嗓子问:“大郎媳妇可有消息了?”
“还没有,辰王那边顾忌大奶奶名声,不敢大张旗鼓的查。”
老夫人击桌:“大郎媳妇飞来横祸,大郎又出事了,真是祸不单行——”
说到这,她猛然顿住,冷汗从额头滚落下来:“杨嬷嬷,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大郎媳妇失踪,该不会就是冲着大郎来的吧?”
“能在马车上把大奶奶劫走,肯定不是一般人。大奶奶是女子,就算有得罪人的地方,无非是妇人之间的小摩擦罢了,恐怕抓走大奶奶,就是冲着世子爷来的。”
老夫人脸色渐渐变了:“那大郎落水的消息传来,大郎媳妇——”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可心里明白,甄妙恐怕凶多吉少了。
室内气氛格外凝重起来。
良久,老夫人叹道:“无论如何,大郎媳妇被掳走的消息要死死瞒着。”
“可是世子爷落水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许多人就要上门了,恐怕瞒不住的。”
“瞒不住也要瞒,大郎媳妇前几日病了府里都知道了,大郎出事,受的打击大,病更重了。”
杨嬷嬷心领神会。
如果世子爷身亡的消息已经坐实了,大奶奶那边还没有消息的话,恐怕是被人悄悄灭口了,可这样难看的事儿,要是传扬出去,大奶奶的名节就彻底毁了,哪怕死了也会被人指指点点,国公府名声更会一落千丈。所以现在传出大奶奶病重的消息,就看后面如何发展了。
京城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不出两日,就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了,碍于镇国公府和欧阳将军府都没什么动静儿,上边又没表示,不好直接上门,有亲戚关系的,都打发了人去问。
特别是建安伯府,还有甄妍那边,更是一连派人去问了好几次。
老夫人担心甄妙娘家非要见人,只得含糊应付着。
令老夫人措手不及的是,就在五月初的一日,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缠绵病榻多日的田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田氏的后事早就准备着了,她这么一去,虽不至于手忙脚乱,却不得不面对一**来吊唁的人,被打发到庄子上去的二郎也被接了回来。
许是庄子上清静自在,罗二郎看着倒比前些日子正常了许多,跪在田氏灵前,放声大哭。
他哭够了,踉跄的站起来,环视了一圈,望向老夫人:“祖母,怎么不见大哥大嫂?”
老夫人失望的看着罗二郎。
她活了这把年纪,二郎掩饰的再好,她也能看得出来,这孩子恨她。
让同胞的兄弟替自己名声受损,对父亲的女人生了心思,去庄子上静心思过一段日子,不但没有想通,反倒愤世嫉俗。二郎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郎出差办事了。”宋氏开口道。
“那大嫂呢?难道母亲去了,她都不在灵前拜一拜?”
“你大嫂前些日子就病了,起不来身。”
罗二郎冷笑:“大嫂年纪轻轻,怎么说病就病的起不来了?”
“罗二郎,你不要无理取闹!”罗三郎怒喝,“母亲已经走了,你还要在她灵前折腾么?”
这时鞭炮声响起,来吊唁的人陆陆续续到了。
罗二郎重新跪回去,一脸麻木。
见他老实了,罗三郎也退至一旁跪好。
老夫人由人扶着转去了堂屋。
建安伯府三位太太都到了,温氏一直惦念着甄妙,上完了香四下打量。
罗二郎忽然开口:“温太太是找我大嫂么,她病的起不来床了。”
温氏脸上血色顿时褪的一干二净,差点就栽倒在灵前。
罗四叔等人皆怒视罗二郎,他却跪在那里,眼皮也不抬。
他是田氏的嫡长子,无论如何,这种时候是不可能把他支开的。
温氏立刻去求了老夫人:“我想见见妙儿。”
屋子里女客还有不少,老夫人心里气得不行。
本来她已经想好了托词,私下里对温氏说,大郎媳妇那病有传染性,不能见风,等好些了再请她上门,也就勉强应付过去了,可没想到被二郎这么一说,温氏慌了神,当着满屋子女客的面就提起来了。
当着这么多人,她怎么能说大郎媳妇得了那种病!
见老夫人沉默,温氏更慌了,捂着嘴哭道:“老夫人,是不是我可怜的妙儿病的不行了?”
要不然,怎么田氏丧礼上都不见人呢?
最近都在传罗世子出事了,镇国公府这边不提,她还以为是谣言,如今看来,此事定是真的,妙儿才受不了打击重病不起。
温氏簌簌落泪,陪在老夫人身边的田雪忽然开口:“温太太,您别急,大嫂那病,只是不能见风,我这就领您过去,隔着帘子和她说几句话。”
听她这么一说,温氏大大松了口气,赶忙跟着走了。
“三郎媳妇——”
田雪回了头,冲老夫人笑笑:“祖母放心,孙媳去去就来,昨儿去看大嫂,隔着帘子大嫂还说怕温太太担心呢。”
老夫人面上不露声色,点头道:“你去吧,别走太快了,当心身子。”
那些女眷这才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等事后,老夫人唤来田雪问她,田雪就道:“孙媳把温太太领到无人的地方,把祖母的为难对她说了。”
老夫人松了口气:“幸亏你机灵。”
夜里,老夫人睡不着,年纪大了就爱去净房,等从净房回来,刚歪在床榻上,就听人轻声喊:“祖母。”
老夫人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踢翻了脚凳。
听到动静,睡在外间榻上的红福匆匆披衣起来:“老夫人,您怎么了?”
她一开口,屋子里没有半点动静了。
老夫人心砰砰直跳,咳嗽一声,扬声道:“没事,我又想去净房,起得急了,忽然又不想去了。你早点睡下吧,不然有动静,我更睡不着。”
“嗳。”红福应了一声。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床边柜子上一盏小灯忽明忽暗,散发着朦胧昏暗的光。
“大郎,是不是你,你的魂儿来看祖母了?”老夫人流着泪,轻声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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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夜难眠
良久,才响起罗天珵略带无奈的声音:“祖母,为什么是孙儿的魂儿来看你了,而不是孙儿回来了?”
老夫人激动起来,看着乍然出现在床头的罗天珵,劈手打了一巴掌:“你这倒霉孩子,回来就回来吧,半夜三更的跑出来,不是诚心吓我吗?”
老太太一激动,声音就高了起来,红福刚刚担心老夫人,衣服根本没有脱,下了床就小跑着进来了,见到床前多了一个人影,直接捂住了嘴,把尖叫声堵在了喉咙里。
像她这样伺候老夫人许久的大丫鬟,早已经把沉稳刻到了骨子里,不然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要是因为自己惊叫什么的有个什么好歹,那全家人都要跟着遭殃了。
老夫人淡淡瞥红福一眼,声音平静:“下去吧。”
红福和杨嬷嬷一样,都是她的亲信,这一点,倒是不必担心的。
借着朦胧的灯光,红福已经看清那是何人,头也不敢抬,福了福,默默退了出去。
罗天珵这才道:“孙儿也是不得已。”
老夫人挑眉:“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罗天珵却没有回答老夫人的话,神情严肃地问:“祖母,皎皎呢?我潜回京城,却听说她病了,刚刚悄悄进了府回了清风堂,没有见到她。”
老夫人看他一眼,知道要不是传出甄妙生病的消息,恐怕孙子还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不由有些嗔怪。又懂得他的难处,一时之间,不知是该生气,还是庆幸了。
亲手养大的孙子,祖母还是要站在媳妇后边啊。
“甄氏她……失踪了。”
罗天珵紧紧握了拳,薄唇紧抿,不泄露丝毫情绪,好一会儿,平复了情绪问:“怎么失踪的?”
“辰王大婚,从他府上回来的路上。”老夫人叹气。
“那辰王——”
“当日我已经派人去辰王府送了信。这几日辰王府的人也在查找。只是不敢闹大了动静。”
罗天珵松开了拳头:“祖母,那您好好歇着,孙儿先走了。”
他说完,利落的开了窗。跳了出去。
老夫人追过去。茫茫夜色中。已经看不到人影。
老夫人气得跺脚:“臭小子,还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儿,就跑了!”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露出连日来头一次笑意。
不管怎么样,大郎是平安回来了,至于大郎媳妇,有大郎在,相信也会转危为安的。
等等,还没问欧阳泽那孩子怎么样了呢!
老夫人扶着窗棂看了许久,直到腿脚都站不住了,才缓缓走了回去,这一次躺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红福悄悄进来,见老夫人睡得沉,替她轻轻掖好了被角,才默默退了出去。
六皇子躺在书房的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佳明失踪了,动用了辰王府的暗卫,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寻到,等罗天珵回来,他可怎么说呢?
他起了身,走到书橱前,站了片刻,鬼使神差的弯腰拉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一幅画轴,徐徐打开,借着朦胧的光目光温柔地看着上面的人。
她要是知道佳明出了事,也会担心吧?
六皇子伸了手,轻轻抚摸着画卷上的美人,那人那笑,渐渐和另一个鲜活的形象重合起来。
佳明她,该不会遇到那样的事吧?
这么一想,怒火就从心底冒了出来,真是该死!
室内安静,并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倾斜进来,把地面沁染了一层白霜,与壁挂前那颗夜明珠相映成辉,把室内照的并不黑暗,只是那稳定的光忽然晃了一晃。
六皇子手一顿,快速把画卷收起来放好,冷眼盯着那夜明珠。它每转动一圈,整个室内光线就跟着从明转暗,再由暗转明,这样足足转了三转,一切又归于平静。
六皇子走过去,伸手在壁挂的某处按了一下,就听轻微的咔嚓一声,随后他伸手一推,壁挂就被缓缓推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这个机关设计的很巧妙,从密道里想进到书房来,必须要书房的人打开机关才可以,而书房的人想进去,则不受这个限制,这自然是为了保障书房主人的安全。
罗天珵就从一片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穿了一身黑衣,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看起来就像是黑暗骤然延伸到了房间里。
六皇子嘴角渐渐露出笑意,伸手一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没事!”
罗天珵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带着夜间潮气走出来,先见了礼,然后问:“王爷查的怎么样了?”
“瑾明觉得,掳走佳明的是谁?”
“礼部尚书,杨裕德!”罗天珵一字一顿道。
六皇子扬眉,有些兴奋:“瑾明你这次去荆州,带了确凿的证据来?”
罗天珵望着六皇子,心中嗤笑,果不其然,对于这些皇子们,什么都要给他们的千秋大业让路。
不过身为一个男人,他深知权力的诱惑,而且两人早已站在了一条船上,心里那丝不爽自然不好流露出来,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六皇子眼睛一亮,随后恢复如常,道:“这几日我派了人盯着尚书府和燕王府,都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知道他们把佳明藏到何处去了。”
罗天珵心下失望,咬了牙道:“我去见杨裕德。”
六皇子拦住他:“瑾明,杨裕德定会叫你把证据销毁,向父皇复命说荆州并无异常,才会放了佳明。”
这一次,是扳倒燕王的绝佳机会。一旦错过,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了。
“不然呢?”罗天珵平静与六皇子对视,语气平和,态度却无比认真,“王爷可能不理解,对天珵来说,内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什么事都可以重新再来,只有人一旦出了事,就是永远的错过。”
六皇子闭闭眼,良久睁开。叹道:“你说得对。我相信你,想要扳倒燕王,以后我们还会有别的办法。”
如果那个人是佳明的话,为此缓一缓。也是值得的。至少。不会让她伤心。
罗天珵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他刚才,何尝不是在试探辰王。
对于一个有心帝位的皇子,他不求他宅心仁厚。要知道在惨烈诡谲的政治斗争中,宅心仁厚的人很难脱颖而出,但是至少,要懂得尊重追随他的人的底线,兔死狗烹,那是所有拥有从龙之功的人都怕的。
“那我先走了。”罗天珵又顺着来时的密道退了出去。
站在街头,听着远处打更的声音,他驻足片刻,几个起落消失在街角。
杨尚书同样没有睡好。罗天珵和欧阳泽落水的消息虽然传来,可他心里还是不踏实,总觉得那样一个人真的按着他们计划的丧命,有些太容易了。
他翻转了几次身,有些口喝,坐了起来,刚要下床,忽然僵住。
靠窗的桌边,坐了一个人。
“罗世子?”最初的惊恐过后,杨尚书找回了声音,说话还有些颤,“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天珵站起来,淡淡道:“碰运气罢了。”
杨尚书身为礼部尚书,格外注重形象,家中小妾是没有的,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想来年过半百的尚书夫人也留不住人,那十有**是在书房了。
他直接过来,一是怕耽误一刻,皎皎就会多一刻的危险,另一个,也是要杨尚书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杨尚书恢复了冷静,眼底有浓浓的忌惮:“罗世子真是福大命大。”
“托杨尚书的福。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内子现在何处?”
杨尚书盯着罗天珵,呵呵笑起来:“罗世子夫妻情深,果然名不虚传。罗世子放心,佳明县主正在一处安全的地方,只要罗世子懂得怎么做,到时候,自然完璧归赵。”
“杨尚书口说无凭,我总要见到内子的信物。”
“罗世子稍等。”杨尚书摇了摇铃,一个面容平凡的男子走了进来。
“把东西拿来。”
男子转身出去,不多时进来,手中多了一个匣子。
“罗世子请看。”
罗天珵伸手接过,把匣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对桃花钗。
他眼神一紧。这对桃花钗,还是成亲那年,他亲手雕了送给皎皎的,皎皎到了春夏时节,很爱插在发间。
看到罗天珵神情的变化,杨尚书满意笑笑:“罗世子,如何?”
罗天珵看他一眼,紧绷着嘴角道:“明日,我会出现在京城,向皇上复命。”
“罗世子痛快。”杨尚书大笑起来。
罗天珵从尚书府离开,连夜去见了欧阳泽。
“什么,你要向皇上复命,说没有查出任何不妥?”
“是,你暂时还是隐在暗处,等我传了消息再出现,把所有证据呈给皇上。”
欧阳泽连连摇头:“这怎么行,那些证据,都是你找出来的,我只是帮把手罢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抢了你的功劳,还要皇上斥责你办事不力?”
“我愿意把功劳让给你,不行吗?”
“不行,抢占功劳,我可做不出来。”
罗天珵笑了笑:“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了。杨家一倒,燕王恐怕就失了圣心,只剩下秀王、桂王和辰王,我实在不需锦上添花,搅进那些事里。”
欧阳泽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对方不说,他也不好深问,只得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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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生死无惧
三皇子这几日心情不大好。
昭云长公主府忽然传出了重喜县主要以棋选夫的消息,还要下什么盲棋!
琴棋书画,他当然都有涉猎,可无论哪一项,也只是略懂,要说高深,完全谈不上。
可偏偏这么荒唐的事儿,一时之间竟还传为美谈,已经有不少青年才子跃跃欲试了。
唯一稍感安慰的是,桂王的棋艺和他半斤八两,都只能眼巴巴望着了。
晨雾中,一个衣着体面的大丫鬟匆匆走来:“王爷,小皇孙一早有些不大舒坦,您要不要过去一趟?”
三皇子立刻收敛了所有心思,一甩衣袖,跟着丫鬟走了过去。
小皇孙正挣扎着要坐起来,被牛嬷嬷牢牢按住:“小主子,您年纪小,不舒坦可要好好养着,不能乱跑了。”
“可是,我还要跟先生读书的,昨日写了大字,要给先生看的。”
容娘子在旁边轻声劝道:“小主子,您养好了,才有力气写,那样写的更好看,先生瞧了会更高兴的。”
许是容娘子说到了心里去,且小皇孙对奶娘还是比其他下人多了几分亲近,闻言停止了挣扎。
牛嬷嬷见了,暗暗咬牙,悄悄白了容娘子一眼。
论身份,她才是这院子里的大管事,可论体面,在小主子面前却没有容娘子大了,可恨她早出生了几十年!
“咳咳。”三皇子咳嗽一声。
屋内的丫鬟婆子忙跪了一地。
“父王——”见了三皇子,小皇孙是欢喜的。扬了脸笑。
三皇子抬脚越过跪着的下人,伸手摸了摸小皇孙额头,皱眉道:“有些热,今日就好好歇着吧。”
小皇孙虽还小,可自打发现他的聪慧后,三皇子就严厉起来,也是寄予了厚望。
小皇孙乖巧点头:“嗯。”
“小皇孙怎么发热的?”
容娘子跪下来:“都是奴婢的错,昨晚小主子踢了被子,着了凉。”
小皇孙忙解释:“父王,和奶娘没有关系。景哥儿已经大了。不好再和奶娘睡一起了,昨晚让她睡在了外间。”
三皇子目光落在了容娘子身上。
她跪在地上,身子微微下俯,一截脖颈白皙修长。因为已经换上了夏衫。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一抹水红。还有那略微丰盈的臀……
三皇子心头一热,忙收回了目光。
自从被御史参了一本,他收敛许久。却发现对那些青涩的小姑娘和任取任夺的姬妾再没了兴趣。难道是憋久了,竟对景哥儿的奶娘起了兴致?
三皇子忙把这念头压下去,挥手道:“都下去吧。”
等人都退出去后,他问:“可吃了药?”
“吃过了。”小皇孙乖巧地道。
“景哥儿,你还在长身体,不舒服就要好好养着,先生不会责怪的。”
小皇孙嘟了嘟嘴。
“怎么了?”
“父王,景哥儿觉得,一个人呆在院子里好无聊,去和先生读书还有趣些。”他转了转眼珠,伸手拉住了三皇子衣袖,“父王,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佳明姑姑啊?”
三皇子手一顿:“景哥儿还想着佳明姑姑?”
小皇孙狠狠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景哥儿见着佳明姑姑,就觉得很亲近。”
三皇子缓缓吐了一口气。
罗天珵至今生死不知,再等上一段时日,确定了死讯,佳明就不能留了,可如今,他却有些动摇了。
为了景哥儿,或许留下她一条性命也可以,先悄悄养在府里,等将来有那一日,往深宫里一藏,又有谁知道呢?
三皇子脑海中闪过甄妙的样子,心渐渐热了起来。
“景哥儿,父王叫书童来给你读书,等晚上,父王再来看你。”
离开了小皇孙的院子,三皇子心中像猫爪在挠,一会儿想起容娘子那丰盈的臀,一会儿想起甄妙的长腿细腰,那团火越烧越旺了。晨雾还没散尽,他就悄悄离开了王府。
一直在燕王府外守着的两个衣着普通的男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刻折了身子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另一人则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他深知三皇子这种身份,都有暗卫隐在暗处保护,不敢跟得太紧,只得缓缓坠在后面,一路做着隐蔽的记号。
“主子,燕王一大早出了门。”
听着暗卫的回报,罗天珵立刻起了身。
他并不肯定三皇子知不知晓甄妙的下落,为了以防万一,燕王府和尚书府四周都留了人盯着,没想到还没等他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三皇子那边就有了异动。
他去尚书府是半夜,这么早,杨裕德恐怕还没来得及把他回来的消息传给燕王,或者说,为了安全起见,杨裕德也不会这么快就和燕王通信,以防被他抓到什么把柄。
那么,燕王一大早鬼祟出门,就耐人寻味了。
“走!”
三皇子越走越快,迎头碰上伺候甄妙的丫鬟,劈头问道:“夫人呢?”
“夫人刚用了早饭,在屋子里歇着。”
“行了,你下去吧。不喊你,就不必过来了。”
丫鬟脚步一顿,低了头,默默出去了。
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男子声音,甄妙心中一凛,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随后门推开,三皇子走了进来。
甄妙垂手站了起来。
三皇子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在她身上,叹道:“佳明,你瘦了不少。”
甄妙自嘲一笑:“三皇兄太关心了,佳明惶恐。”
三皇子转头,轻轻关上了门。
甄妙一下子后退两步,冷声道:“三皇兄这是做什么?青天白日,有什么话不能敞开门说?”
三皇子笑了:“佳明,今日我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的。”
“什么事儿?”
他紧紧盯着甄妙的表情,叹道:“罗世子前往荆州视察水患,不慎落水身亡了。”
“你胡说!”
“这种事,我何必骗你?”
甄妙只觉有些眩晕,可她强撑着不愿软弱昏倒,狠狠用牙齿咬了舌尖,尝到血腥味,才清醒几分,脸比三月的梨花还要白:“你不必拿这种事哄骗我,世子他精通水性,不可能落水身亡的。”
“再精通水性,那可是暴涨的山洪,就是神仙掉下去,恐怕都没命回来,更别说一介凡人了。”三皇子上前一步,声音温和下来,“镇国公府满府披白,连灵堂都设好了。我绝无半点虚言,否则天打雷劈。”
镇国公府的二夫人逝了,他这话,可是半点错没有的。
甄妙这才不得不信了。她很清楚,这个时代的人,对鬼神是心存敬畏的,不敢胡乱发下这么恶毒的誓言。
看着她摇摇欲坠,泪珠似珍珠一颗颗滚下,水洗过的眸子如墨玉,还有满头的青丝因为没有钗环挽起,瀑布般垂下来,三皇子心头一动,伸手就握住了甄妙手腕。
甄妙双眼含泪,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挣扎,只是平静的望着三皇子:“三皇兄这是何意?”
三皇子心砰砰跳得有些急,与那双琉璃般通透的眼睛相对,竟有些口干舌燥,这种感觉,却是之前那些妇人都不曾给过的。
他舔了舔唇,声音低沉:“佳明,你以为自己还回得去吗?”
“国公府已经传出你病了的消息,就算我送你回去,罗世子已死,镇国公老夫人定不会容忍名节有损的你顶着世子夫人的头衔活在世上的。你伤心过度追随罗世子去了,是必然的结局。”
甄妙静静听着,等三皇子讲完了,挑眉问:“所以呢?”
三皇子靠的更近了:“佳明,景哥儿一直很亲近你,把你当成了他母妃的替身。本王愿意金屋藏娇,在府里给你留一个位置,你……你就依了我吧。”
他再忍不住,伸手把甄妙抱住,低了头去捕捉那桃花唇瓣。
一个尖利的东西紧紧抵在了三皇子脖颈处。
三皇子倒抽一口凉气,失声道:“佳明?”
但凡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或者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的人,都是格外惜命的。
“三皇兄,你可别乱动。”甄妙轻声道。
“佳明,你拿的是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屋子里,半点尖锐的物件都无,就连佳明浑身上下的饰物都被取走了,她哪来的利器?
“三皇兄要是好奇,就低头看看。”
三皇子小心翼翼低下头,可这样一动,那尖锐之物立时刺进了皮肤,顿觉一痛。
他盯着抵住脖子的那物件,一时反应不过来。
甄妙强忍了泪意道:“我吃了八只鸡三只鸭子,总算挑出一根最硬的骨头磨成刀,虽不能和真正的匕首相比,想来刺进喉咙里,还是可以的。三皇兄若是不信,等下咱们就试试。”
三皇子第一个反应就是暴怒。
卧槽,谁给她这么多鸡鸭吃的?她才住了几日,这消耗完全是正常女子几个月的饭量了!
感觉到疼,三皇子才回过神来,额头出了冷汗:“佳明,你别冲动,把骨刀放下。”
“我不。”甄妙偏着头,笑了笑,“反正世子不在了,我落到这样的境地,也不想再活,三皇兄就和我黄泉路上做个伴吧,等到了地底下,再让世子揍你一顿,给我好好出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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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脱困
“佳明,你这又是何必呢?”三皇子忍着疼,“为什么要往黄泉路上奔?只要你跟了本王,景哥儿会敬你如母,我对你……也是有心的……”
“闭嘴!”甄妙冷笑,“别拿这种话污了我的耳朵,你对我有心?我看你是对所有良家妇女有心吧?”
骨刀往里面刺了刺,三皇子疼的哎呦一声,不敢再提这回事,劝道:“蝼蚁尚且偷生,佳明,你还年华正好——”
“所以,这正是人和蝼蚁的不同。¥f頂點小說,”
“佳明,你要知道,就算你一时劫持了我,也插翅难飞的——”三皇子一边用语言分散甄妙注意力,一边悄悄伸了手,骤然去扭她的手腕。
居然没扭动!
甄妙手中的骨刀倒是刺得更深了,鲜血汩汩流了出来,三皇子腿顿时软了软。
甄妙冷笑:“三皇兄,我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用这只骨刀弄死你,还是足够了!”
三皇子嘴角猛抽,这还叫手无缚鸡之力?那他是什么?
感觉到三皇子整个重心往她身上靠了靠,甄妙嗤笑:“我还以为三皇兄多大胆量,原来这样就脚软了。”
“我见了血就头晕!”三皇子脱口辩解。
“当日你的王妃遇刺,血洒了一地,也没见你头晕。”
三皇子大为委屈:“我只晕自己的血!”
甄妙好一阵沉默,良久后才叹道:“三皇兄。做人能自私成你这样,也是够了!”
这时候,三皇子所有旖旎心思都没了,恨不得立刻弄死眼前这女人,只可惜经过刚才的失败反抗,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只要出门,就有两个暗卫隐在暗处保护,只可惜刚刚为了不被打搅好事,把他们留在了外面。三皇子正懊恼着,却被甄妙推了一把。
“出去。”
三皇子心中暗喜。立刻顺从的往前走去。
甄妙一脚踹开了门。
五月的暖风把连日来的憋闷一吹而光。甄妙眯了眯眼,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阳光。
两个暗卫立刻从墙头跳了下来。
“等一下。”甄妙忽然喊了一声。
两个暗卫面面相觑,随后望着自家主子。
甄妙把三皇子往后拽了一把,后背贴到了墙壁。骨刀毫不客气的又深了些。又是一阵鲜血横流。
后背贴了墙。不再担心背后被人放冷箭,甄妙轻吁了口气,在三皇子耳边轻声道:“让你的两个属下把院门打开。让外面那些看门的都进来。”
“让人进来!”三皇子咬着牙道。
其中一个暗卫打开院门,一下子涌进来四五个人。
“让他们站在一丈开外。”
小命握在别人手心,三皇子忙吩咐那些人照做。
甄妙目光从站成了一排的几人面上一一掠过,随后停在最后一人的身上:“好了,你去墙角抽一块砖头来吧。”
通常来说,自觉站在队伍末尾的,都是相对较弱的那一个。
那人迟疑了片刻,三皇子立刻疼的惨叫出声,怒吼:“快去!你们都是死人啊,这祖宗说什么就照着做!”
那人立刻掉头就跑,到了墙根,下意识的求表现,还特意从砖堆里挑了一块卖相最好的来。
甄妙满意地翘了翘嘴角,吩咐道:“拿你手里这块砖头,把他们都敲晕吧。”
什么?
那人立刻瞪大了眼睛。
“三皇兄,我可不是讨价还价,你手下做事再迟疑的话,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甄妙还嫌不够,冷笑着威胁,“你清楚,我一个女子遇到这种事,早就生不如死了,用我这条命换三皇兄你的,那可划算的很。要是咱们都死了,史上大概会提一笔,燕王独好妇人,强掳佳明县主于私宅中,佳明县主性情贞烈,持利刃与燕王同归于尽,保住了清白之身。”
三皇子一听,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没办法,谁让他之前那事闹得沸沸扬扬呢,二人要真这么死在这,说不定还真会像佳明县主所说这样。
最让人憋屈的就是,他费了半天劲,别人还可能觉得佳明县主的清白保住了,他娘的凭什么啊!
“快点啊!”三皇子看着犹犹豫豫的侍卫,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这都是外公的人,他的暗卫才不会这么蠢!
于是那人立刻应了一声是,走到排在头一个的三皇子厉害又聪明的暗卫面前,一砖头把人敲晕了。
三皇子暗暗得意。没办法,他的暗卫就是这么听话,要他生就生,要他死,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哦,他到底在开心什么?
三皇子一脸阴沉的瞧着那人利落的敲晕了一排人,欲哭无泪。
“我敲完了。”那人忐忑的望着三皇子。
“佳明,已经照着你说的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甄妙悄悄挪动了两步,抿了唇道:“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装晕的,三皇兄,你说怎么办?”
三皇子咬牙:“佳明,你这是难为我?或者实在不放心,把他们的头都割下来?”
佳明县主要是狠得下心来,一开始就不会用什么砖头了,他倒要看看,她该怎么办!
“三皇兄果然是人中枭雄,对手下的性命,看得比蝼蚁还轻,不过这样的事儿,我是做不出来的,人命太重,我背不动。”甄妙斜睨着那人,下巴微抬,“麻烦你把他们衣裳扒下来,就在这里烧了吧。”
这话一出,当下就有一人手指动了动。
也许是刚刚被三皇子吼多了,那人只看了三皇子一眼,见他没出声,立刻屁颠屁颠照做了。
火光升起,浓烟滚滚而上。
顺着一路的暗记追到这边来的罗天珵仰头望了望浓烟,面色凝重。
“主子,属下看着燕王从这里上了船,去了湖心岛。”
这是一个废弃的庄园,本是前朝首辅的别庄,后来那首辅犯了事儿,被诛了三族,刚开始还转了几次手,后来买了宅子的人家都遭了横祸,就此荒废下来,成了人迹罕至的鬼宅。
许是多年无人打理了,庄园西边占地颇广的小湖是浓得化不开的绿色,遥遥望去,只有一条小船停在湖心岛旁。
那岛上建了一片宅子,浓烟正是从正中央升起来的。
罗天珵再顾不得其他,纵身跳入了湖里,往湖心岛游去。
见堆成小山的衣衫烧得干干净净了,甄妙满意点头,用脚一指:“那个人装晕呢,你再补一下吧,这一次再拍不晕,就把你自己的衣裳扒下来好了。”
那人手一抖,下手就有些重了,装晕的那位顿时满脸血,哼了一声,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
“你身上有匕首吧?”
那人忙点头:“有!”
甄妙抿唇轻笑:“我知道,王府也是要用内侍的,不如让他们转行吧。”
这一次,立刻有三人眼皮抖了抖。
他家主子这是从哪里寻来的大杀器,太他妈坑人了!憋屈的装晕还不够,还要被扒光了衣服,到头来原来这还不是最惨的,他们好好的护卫还要去跟太监抢饭碗!这可不行啊,老娘(媳妇)非打死他不可!
一个心里承受能力稍差的立刻跳了起来,在三皇子诧异的目光中,劈手夺过那人手中板砖,照着自己脑门拍了下去:“属下不想转行,还是自己来吧!”
砰地一声,人就软软倒了下去,另外两个受了刺激,跟着跳起来,一时之间竟为了争板砖打了起来。
甄妙轻笑一声。
三皇子很羞愤地道:“这不是我府上的!”
最终只剩了先前那人站着,小心翼翼去看甄妙。
甄妙冲他一笑,还没等开口,那人立刻把板砖抡起,照着自己脑袋拍去。
甄妙遗憾地叹了口气:“本来是想要他把匕首递给我的,罢了,这骨刀用着还算顺手。三皇兄,咱们出去吧。”
这些日子,她除了整日悄悄磨骨刀,也多少琢磨出点信息。
她这住处,充斥着浓郁的泥土湿气,像这种情况,附近必然有水。
且上次三皇子过来,她夹的肉丸子掉了,滚到他脚边,她瞧见他鞋边还沾有浮萍,且周身都带着水腥味,更像是穿水而来。
这样的地方,绝不是正宅,想来看着她的人虽厉害,人数应该不会太多,所以她早就等着三皇子来了,他来了,就是变数,她才有那么一丝机会逃出生天。
只是没想到,他带来了世子出事的消息,她悲痛之余,却更豁的出去了。
她不甘心,不管生死,她都要回家去,而不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发臭!
说到底,她不相信世子就这么抛下她了,一定要回去看一眼!
甄妙推着三皇子慢慢向门口移去,却忽然停住了,眼睛瞪大,死死盯着院门。
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浑身已经湿透了,顺着衣角裤腿往下淌水,头上还挂着水草。
“皎皎,我来救你了——”罗天珵话说了一半,看清院中的情景猛然停住。
他一定是进来的方式不对,出现幻觉了!
“瑾明!”甄妙惊喜的喊了一声,踢开了三皇子就飞扑过去,投入了罗天珵怀里,嘤嘤哭道,“你再不来,我就吓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回家(丢丢剪剪的和氏璧加更)
被一脚踹开的三皇子捂着脖子也差点哭了,这么彪悍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他才是要吓死了好吗!
“皎皎。↖頂↖点↖小↖说,”罗天珵抱住甄妙,看着她披头散发,瘦骨伶仃的样子,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伸了手轻抚着她的发丝,“没事了,没事了。”
他又心痛又愤怒,强烈的情绪波动反而让整个人如古井深潭,不露一丝深浅,然后,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淡淡看向了三皇子。
有那么一瞬间,三皇子觉得呼吸都停滞了,直到罗天珵移开眼,才大喘了口气。
“皎皎,闭上眼睛。”罗天珵在甄妙耳边轻声道。
甄妙浑身一颤,顺从的闭了眼。
罗天珵对跟着来的两个暗卫道:“看好他。”
两个暗卫默默走到三皇子身边。
“你要干什么?”三皇子警惕地盯着罗天珵。
罗天珵却没有回答,一步步走到那些倒地的侍卫面前,手起刀落,一个,两个,三个……
甄妙闭着眼,睫毛不停的颤,空气中越来越浓厚的血腥味让她有些反胃,可是最终,她依然听了他的话,一直没有睁开眼,随后,落入了一个潮湿却温暖的怀抱。
也许是连日来精神的高度紧绷和心惊胆战,甄妙到底只是个普通女子,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女子的惨叫声。
等她醒来,天光早已暗下来。
玉兰花开的纱帐。双面绣的山水屏风,靠窗的桌案上一个玛瑙盘子,摆着数个香瓜。
这一切,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只是多了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
“皎皎,你醒了。”
同样熟悉的声音传来,甄妙才真正找回神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世子——”
罗天珵表情有些紧绷。
甄妙忍不住问:“怎么了?”
罗天珵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问:“皎皎,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甄妙垂了眼帘。盯着自己的手没有吭声。
罗天珵半跪了下去。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忐忑:“其实,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你看,你现在总算看清了。”
甄妙伸出手。搭在罗天珵的手背上。语气坚定:“我知道你不是心慈手软的那种人。但我也知道,你把那些人灭口,是为了保护我。我怕杀人。怕背负着人命过日子,可我不是一个糊涂虫。”
甄妙凝视着罗天珵的眼睛,轻笑:“你是为了我杀的人,如果要下地狱,那就让我们一起好了。”
那几个侍卫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伺候她有一段时日的丫鬟的惨叫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甄妙抿着唇,想哭,又想笑,最后叹道:“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就把燕王弄死了。”
罗天珵手一顿。
甄妙一下子反应过来:“世子,燕王呢?”
端详着他的神色,甄妙忽然有些慌:“你该不会是把他弄死了吧?”
当时她以为世子出事,已经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自然是无所顾忌,可现在不同了,世子回来了,她也回家了,他们还有好长的日子要过,怎么能让一粒老鼠屎糟蹋了呢!
“你放心,他没事。我只是把他打晕了,让人丢在了隔壁街猪肉张媳妇的炕上。”
“啥?”甄妙都有些结巴了,“那,那不是害了人家?”
罗天珵轻笑一声:“什么害了,那小媳妇趁着猪肉张出门卖猪头肉,好几次私会情郎,已经开始密谋买老鼠药把猪肉张毒死了,我这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许久,甄妙才憋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的?”
罗天珵不以为意地道:“下边的人办事,无意间撞见过,当了笑话在酒桌上讲了。”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甄妙:“喝些温水吧。”
甄妙接过杯子小口地喝,觉得这水都比旁处的清甜,心中更恨三皇子的无耻,咬牙道:“真是便宜他了!”
“放心,让他头疼的事还在后面呢。”罗天珵眼底闪过冷光。只要一想到三皇子打皎皎的主意,若不是皎皎有急智,说不准就被他得逞,就恨不得生啖了他的血肉!
甄妙目光落在罗天珵粗疏的麻布衣裳上。
“二婶过世了。”
甄妙有些吃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前几日,已经出殡了。对外说你生了病,见不得风,放心,没事的。”
除了信得过的,知道皎皎被掳的人已经成了他刀下亡魂,至于燕王和杨尚书,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皎皎又已经顺利回到了家里,就算想拿此事作乱,也是有心无力了。
“对了,青黛和阿虎呢?”甄妙抓了罗天珵衣袖,问道。
“阿虎摔断了两根肋骨,不过他底子好,养上一段时日就好了。青黛后背中了一刀,还好心脏长偏了,算是捡回一条命,不过恐怕要修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元气。”罗天珵耐心说着情况,低头亲了亲甄妙脸颊。
甄妙推他:“二婶刚走,我们守孝呢,让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不好。”
罗天珵嗤笑一声。
让他给田氏守孝,想想都觉得荒谬。
她哄他、骗他、欺他,曾经夺走了他的一切,等她死了,他还要为她披麻戴孝,甚至一年内,都不要妄想和皎皎孕育共同的孩子,这可真是荒唐!
“世子,无论怎么说,我们还是不得不顾世人的目光。”
罗天珵拉起甄妙的手,蹭了蹭,低声道:“是,我会注意的。”
然后等到了入睡时分,甄妙看着床上多出来的人。有些无语。
“世子,说好的注意呢?”
至少半年内,他们是该分房睡的。
罗天珵躺在甄妙身边,伸手勾住她手腕:“皎皎,我想陪你睡。”
见甄妙要反驳,忙道:“你放心好了,如今的清风堂,要是还会飞出一只苍蝇,你就找我算账。”
他父母去的早,而且不知为何。幼时的记忆几乎没有了。父母接连过世的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都迷迷糊糊的,让他现在老老实实给田氏守孝,是不可能办到的。
“等天快亮了。我就离开。”
说实话。一个人担惊受怕那么久。就算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还是有一种空落落的不安定感,而身边人的气息。则让人真正安心下来。
甄妙从内心深处,对罗天珵厚着脸皮凑过来也是欢喜的,嗔他一眼道:“你可不许让别人发现了。”
“放心,保证来无影去无踪。”罗天珵伸手,勾勾她的手心。
甄妙这才睡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安稳觉。
一睁眼,天已大亮,身边早没了罗天珵的影子。
她伸手摸了摸,在枕上摸起一根青丝,比她的要硬些,把那根青丝在手指上绕缠着把玩,心中忽然有了茫然若失之感。
“大奶奶。”百灵的脸在她上方晃,“您醒了,我扶您起来洗漱吧。”
甄妙点了点头,由百灵伺候着穿戴好,净面漱口,抬了脚想往外走。
“大奶奶——”百灵欲言又止。
“百灵,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作甚?”
百灵有些尴尬地道:“大奶奶,老夫人说您病着,就好好休养,不急这一时的。”
“哦,对,我病了。”甄妙喃喃道,转身回了床榻坐下,叹了口气。
看来她还要继续“病”一段日子,才能出门透气。
“把锦言和白雪带过来吧。”
有一鸟一猫相伴,一天的时间并不算太难打发,等到了日薄西山,百灵匆匆走来:“大奶奶,外边出事了。”
“什么事儿?”
“世子爷晚饭不回来用了,打发半夏回来跟您说一声。婢子听半夏说,礼部尚书一家都下了诏狱,要满门抄斩呢!”
“可说了犯了什么事儿?”
百灵皱皱眉:“婢子也没留心,似乎是因为荆州十里庄发大水的事儿。”
跟在后面的雀儿忽然开了口:“婢子仔细问了半夏,是杨尚书之子贪墨了修筑河堤的银子,结果填筑河堤的竟然是稻草,幸亏有位道士算出十里庄村民有大难,才让村民转移了,后来果然如那位道士所料,只下了一日的雨就决堤了。”
“我听说这次决堤伤亡极小,贪墨之罪,处置似乎重了些。”
半夏呸了一声:“大奶奶您不知道,那杨家父子真是烂了心肠的,就因为怕走漏消息,竟把当初修筑河堤的河工都抓了起来,秘密处死了大半,还在路上设关卡,不许十里庄一带的人往京城来,现在他们一家都下了诏狱,京中人都拍手称快呢。”
“这也是半夏和你说的?雀儿,你打探的很仔细啊。”百灵眨了眨眼。
雀儿绞着手指道:“婢子祖籍是荆州人,大奶奶不嫌婢子多嘴就好。”
“行了,和我多嘴不要紧,只要出去不多嘴就好。青鸽,端一碟梅子糕给雀儿吃。”
把人都打发出去了,甄妙靠在屏风上理了理思绪,这才知道自己这场无妄之灾是怎么来的。
敬德十四年的五月,似乎是个格外多事的月份,礼部尚书杨裕德和其子杨勉被判了斩立决,其他族人,十岁以上男丁尽数充军,女眷则发卖为奴。
三皇子的母妃德妃得到消息的当晚,就一根白绫了结了性命。
然后世人都传,燕王疯了。
五月底时,太子病逝的消息传扬开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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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局势变化
朝廷上有了风雨欲来的架势,甄妙依然在“养病”。◇↓頂◇↓点◇↓小◇↓说,
就在她琢磨着是否可以好了的时候,又有大事传来。
靖北厉王反了。
靖北厉王一反,那些热热闹闹的花会、诗会自发的就消失了,整个京城似乎都安静下来,当然对还在孝期的镇国公府来说,似乎影响并不算大。
只是罗天珵回来的时间一日比一日晚了,第二日又早早不见了人影,而欧阳泽则随着紧急从东凌调回来的龙虎将军蒋大勇前往北边平叛。
昭丰帝身子越发不济了,最近迷恋上了炼丹修道,而被奉为座上宾的,就是在荆州十里庄算出了大雨决堤一事的扶风真人。
这一日昭丰帝召罗天珵进宫,谈完了正事,道:“现在的年轻人比那些老头子有闯劲多了,老远威候家的大孙子上了折子,主动请缨要去平叛呢,你觉得萧世子如何?”
罗天珵肃手而立,回道:“萧世子虽年轻,但手上功夫是实打实的,若是当一名先锋官,锐气定会一往无前。”
前一世,他们可是屡次在战场上交手的,萧无伤可算大周一员猛将了,比起欧阳泽还要更胜一筹。
昭丰帝似乎很赞许罗天珵对同辈人不吝夸奖的态度,点了点头,忽然问道:“那罗卿呢,可想去战场上一展抱负?”
罗天珵怔了怔,似乎没料到昭丰帝会问这个问题,片刻后拱手道:“壮志酬国。浴血杀敌,是每个男儿的梦想,微臣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能伴在皇上身侧,充当您的耳目,也是微臣的荣幸。一切都由皇上安排。”
昭丰帝露出连日来第一个笑意:“罗卿确实深得朕心,目前锦鳞卫还离不得你。”
罗天珵跪下谢恩。
很快就是六月底,龙虎将军率领的蒋家军因为不适应北边气候,实力打了折扣,竟连丢两城。
昭丰帝勃然大怒,认为龙虎将军年过五十。力有不逮。御笔一挥,又派了另一位年不过四十的将军前去增援。
这一次,没有传来大周军节节败退的消息,两军在北冰城一带陷入了胶着。
大周能调动的兵马都已经调动。再从其他处抽调。那就会引起更大的动荡了。战况胶着起来。昭丰帝心情沉重之余,又有种无可奈何之感,加之精神越发不济。更加频繁的召见扶风真人,一时之间,风头竟是无人能及了。
当暑热渐渐褪去,时间已经滑进了八月,又到了吃新鲜桂花糕时,甄妙这场缠绵许久的“病”才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好了起来。
足足三个月没出门,早上的阳光还不刺眼,甄妙却觉得有些不适应,拿帕子遮挡了侧脸,去怡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她进来时,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给祖母请安。”甄妙欠了欠身,又向宋氏和戚氏行礼。
等她拜完了,肚子已经挺得老高的田雪向她问好。
“快过来坐。”老夫人招手,端详着甄妙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色,叹道,“总算是好了。”
“让祖母担心了,孙媳不孝。”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生老病死,原本就不是人力可控的,这也怪不得你,能养好了就好。你二婶过世时,你不能见风,也没送她一程,等一下就去小祠堂,给她上一炷香吧。”
“嗯。”甄妙忙应了下来。
她坐在一旁,听老夫人与宋氏、戚氏闲聊,田雪看起来比田氏在时气色还要舒展,偶尔插言说上几句,老夫人都会笑起来,眼里是显见的慈爱。
戚氏有些担心的瞥了甄妙一眼。
这几个月,家是由宋氏管着,她因为身体不大好,只管了一小部分,按理说如今甄氏身体大好了,是该把管家权交给她的,可老夫人却没有提起。
她隐隐觉得,甄氏这一病,老夫人对她的态度看着虽还亲切,却隐隐有些不一样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说不清楚,可作为一个曾守寡了好几年的人来说,对这种情绪的隐秘变化,却格外敏感。
戚氏悄悄摇头。她一定是多心了,老夫人向来喜欢甄氏,甄氏病了,对她只有更疼爱的份儿。
甄妙却似乎没有察觉老夫人的冷淡,静静坐在那听大家讲话,等散了,起了身笑盈盈道:“祖母,孙媳先过去了,等傍晚再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瞧着那笑容,心里也不大好受,面上却不露声色:“晚上就不必过来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不用那么多讲究,我早就免了她们晚上的请安。”
甄妙怔了怔,随后点头:“孙媳知道了。”
等人都散了,老夫人靠着引枕,一声不响的转动着佛珠,越转心里越烦躁,到最后把那串佛珠从手腕退下,放到了炕几上。
对甄氏,她是喜欢的,可只要一想到她曾被掳走数日,心里还是免不了膈应。
甄妙由百灵陪着去了小祠堂。
“百灵,你守在这里吧。”
这种地方,下人是没资格进去的。
里面光线昏暗,一踏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檀香味。
甄妙上了香,老老实实的跪拜一番,起身欲走,手忽然被人抓住。
她属于那种越是受到惊吓越发不出声音来,俗称反应慢半拍的呆子,而且经过被掳的事,再碰上已经完全形成了条件反射,抬脚就狠狠踹了过去。
一个人在地上滚了滚,随后爬了起来。
“二郎?”甄妙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罗二郎眼神凶狠的盯着甄妙,随后转头瞥了香案一眼,冷笑道,“我娘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来祭拜!”
甄妙冷冷扫了罗二郎一眼,抬脚就走。
“你站住——”罗二郎伸手去抓甄妙衣袖。
甄妙从袖子里抽出一支闪着寒光的匕首来:“罗二郎,你再放肆,就不是被踹一脚那么简单了。”
罗二郎呵呵笑起来:“怎么,你要刺我吗?你来啊,有本事让满府的人都看看,反正我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甄妙冷眼打量着罗二郎,摇头叹息:“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到二婶这儿来!”
她抬脚往外走,身后传来罗二郎阴恻恻的声音:“大嫂,你根本没病吧?”
甄妙脚步一顿。
罗二郎冷笑:“你肯定没病!”
甄妙转过身,缓缓走过来,抽出帕子垫着手,拍了拍罗二郎的头:“我知道你疯病又犯了,别任性!”
说完,她转了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把帕子递给百灵:“这帕子脏了,把它烧了吧。”
回了清风堂,甄妙先洗了澡,把一身晦气洗没了,然后喊来青鸽:“把腌制好的桂花酱拿来。”
“大奶奶要做桂花糕?”
“嗯。”甄妙调好了桂花蜜,花了一个半时辰,做成了两盘卖相漂亮的桂花糕。
“把这一盘送到老夫人那里去。”
百灵装好了桂花糕出了门。
“老夫人,大奶奶院子里的百灵姑娘过来了。”
杨嬷嬷正坐在小杌子上,陪老夫人聊天。
老夫人侧过脸:“让她进来吧。”
“百灵给老夫人请安。”百灵生的灵秀,性子也伶俐,瞧着就喜庆。
老夫人声音和缓:“有什么事儿么?”
“大奶奶做了桂花糕,让婢子给您送来。”
没等老夫人发话,百灵就麻利的把还热气腾腾的桂花糕拿了出来。
“回去跟大奶奶说,她身子刚好,就别做这些受累了。”
百灵未语先笑:“老夫人,我们大奶奶身子一好,能做吃食孝敬您,比往常开心了许多呢,这一开心啊,身子就会更好了。”
老夫人终于笑了:“这丫头,真会说话,红喜,送百灵出去吧。”
红喜心领神会,等出去了拿了一个银锞子塞给百灵。
对于老夫人的赏,百灵大大方方就收下了,道了谢回了清风堂。
老夫人看着那盘子还温热的桂花糕叹了口气,心里琢磨,那孩子不是个心思多的,该不会还没看出自己的冷淡吧。
这么一想,竟有些不忍想她发现后的想法了。
杨嬷嬷垂下头,抿唇笑了笑。
老夫人啊,下定决心要疏远大奶奶,这才一碟子桂花糕就动摇了,难怪都说,老小孩变得比小孩子还快呢。
“你说,她这又是何必呢。”只有对着知道内情的杨嬷嬷,老夫人才能吐出只言半语。
“大奶奶心思纯厚。”
老夫人轻哼了一声:“我还缺这一碟子桂花糕吃?”
“是,是,老夫人当然不缺。我记得大奶奶做的桂花糕要比寻常的香软些,干脆向老夫人讨个赏吧。”
老夫人睃她一眼,抖了抖嘴角道:“想吃就拿吧。”
见杨嬷嬷真的毫不客气,拿了一块桂花糕吃起来,吃完了又伸出手,老夫人咳嗽一声:“罢了,孩子巴巴做好的,我好歹也尝一口吧。”
杨嬷嬷心中暗笑,拿帕子包好一块递给了老夫人。
甄妙却只吃了一块桂花糕,就丢到了一旁。
罗天珵这一日回来的早些,见盘子里的桂花糕剩了大半,敏锐地感觉到甄妙心情不好,问:“怎么了?”
他迟疑了一下:“是不是去请安,祖母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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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奉命出征
甄妙诧异看他一眼:“这和祖母有什么关系?”
罗天珵怔了怔,心中忽然有些发酸。
这傻丫头,恐怕还未曾察觉祖母的心思吧?
其实祖母的做法也没错,甚至比起绝大多数长辈在这种情况发生后,表现的已经是宽容的了,可他还是忍不住为她心疼,并深深自责。
“皎皎,都是我思虑不周。”
甄妙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罗天珵嘴里,笑道:“你又不是神仙,还真能料事如神呀?我知道,你是担心祖母对我有想法是不?”
她起了身,把窗子放了下来,走回去挨着罗天珵坐下:“你放心,我不会往心里去的,我经历了那样的事儿,要是换了别人家,说不准就要逼着你休了我了,祖母连一句重话都没说,只是比以往稍微冷淡些,我要是恼恨,就太不应该了。”
“皎皎。”罗天珵心头一热。
他以为她不懂,却原来,她早就想的清清楚楚。
“那你怎么还有心事?”罗天珵伸手揽住她,“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么?”
甄妙抬了头:“世子,我觉得二郎神智似乎有些不正常了。”
“嗯?”
“今日我去小祠堂给二婶上香,二郎正好躲在里面,说了些稀奇古怪的话,还一口咬定我没病。”
“他这么说?”罗天珵眼睛眯起,收了笑意。
甄妙点头:“我看他并不像是真的知道什么,就是觉得疯疯癫癫的。和以往大不一样了。”
“你放心,他也装疯卖傻不了多久了。”
夜里,甄妙睡得正沉,梦到她挥着鸡骨头把那些看守的人都捅死了,随着罗天珵逃上了一艘小船。
忽然起了风,小船随着摇摆,她也跟着摇摆,有些眩晕,又有些燥热,见罗天珵腰间挂着水壶。伸手去摘。却不知为何摘不下,急得胡乱在他腰间摩挲。
一声闷哼传来,随后甄妙觉得身子一沉,不由睁开了眼。
“世子?”看着上方的人。甄妙下意识要躲。
罗天珵再次闷哼一声。轻声道:“皎皎。别动。”
他用双手紧紧箍着她,温柔却坚定的动作着。
“还在孝期,你怎么乱来?”甄妙都快急哭了。
虽说这几个月。只要罗天珵回来,到了夜间都是溜到她房间睡的,可二人却从未到这一步,不说别的,万一有了孩子,那就是天大的把柄了。
罗天珵知道她怕什么,边亲她的唇边道:“别怕,我吃了药。”
“吃药?”
“嗯,找信得过的人配的药,吃了后不会让女方受孕的。”
甄妙停止了挣扎。
她也不是圣人,如果对田氏尊重有加,孝期里自然会守着规矩,而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她有什么理由不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呢?
她的温顺显然让罗天珵更加难耐,一时之间幔帐轻摇,被翻红浪,只闻两个人逐渐浑浊的喘息声。
事毕,罗天珵亲自打了水,替甄妙清洗了,二人才相拥入睡。
第二日醒来,看着镜中人霞飞双颊,眉梢眼角说不尽的娇媚,甄妙红了脸,暗暗把罗天珵骂了一通。
白芍有些担心:“大奶奶,要不上些粉吧?”
甄妙脸微热,点了点头。
上好了妆,瞧着镜中人脸色多了病态的暗黄,甄妙这才放了心,带了百灵去给老夫人请安。
白芍心情有些忐忑,对重新回了清风堂当管事媳妇的紫苏道:“世子爷夜里一直睡在这边,我这心里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嫁给了罗天珵近卫的紫苏对罗天珵的本事知道的多些,笑道:“你就别瞎操心了,世子爷和大奶奶恩爱,是好事呢。你以为那些孝期的有多少不同房的?不过是别弄出孩子来就是了。”
她已经是生了孩子的妇人,自然比白芍明白,夫妻这方面顺当,感情才会越发深厚。
令二人没想到的是,三个多月后,天已经冷的要在棉袄外还要加衣裳时,国公府真的有人弄出了孝期有孕的事来。
老夫人强忍着把茶杯砸到罗二郎头上的冲动,恨声道:“二郎,你母亲尸骨未寒,你怎么能作出这种事来?”
罗二郎跪在地上,看了旁边跪着的丫鬟一眼,淡淡道:“孙儿没有,孙儿对她根本没有印象。”
那丫鬟立刻哭起来:“老夫人,求您给婢子做主啊,两个月前婢子经过花棚,见二公子醉倒在那里,就过去扶他起来,没想到二公子就……就强行占了婢子的身子……婢子原本不敢声张,只是上个月月信推迟,之后一直恶心乏力,悄悄寻人看了,才知道是有了身孕……”
“你还饮酒?”老夫人脸色更沉,盯着罗二郎。
“祖母,难道您宁愿相信一个奴婢的话,也不相信孙儿吗?”
老夫人侧头吩咐杨嬷嬷:“把双喜叫进来。”
罗二郎的贴身小厮原本是当归和白术,因为两个小厮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儿,被罗二老爷处置了,现在的小厮双喜,则是才跟了不久的。
双喜进来,老老实实的跪下来。
“双喜,二公子最近如何?”
双喜看了罗二郎一眼,怯怯道:“二公子经常呆在屋子里,偶尔会去园子里走走。”
“那么,他是否喝过酒?”
双喜闭了嘴,不敢作声了,又向罗二郎望去。
老夫人一拍桌子:“双喜,你现在不说实话,等查出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双喜身子一抖,再看罗二郎一眼,心一横道:“回老夫人的话,二公子……二公子有时心中苦闷,是会喝些酒——”
“放肆!”罗二郎气急,伸脚踹去。
双喜不敢躲,紧紧抱着头,心中却坚定了。
他才跟了罗二郎,本来就没有什么主仆情谊,且这位主子喜怒无常,心情不好了就拿他出气,至今他身上还有淤青呢。
“住手!”老夫人喝止,“把双喜带下去吧。”
等双喜出去,她看向丫鬟:“你说二公子欺负了你,又有什么凭据?总不能哪个丫头有了身孕,都可以往主子身上赖。”
“老夫人,婢子绝不是这么没脸没皮的人。”那丫鬟砰砰磕了几个头,从怀里掏出一物,“这是那日婢子情急之下,从二公子身上扯下来的。”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红福过去把东西接过来呈上。
淡黄色的棉帕子包裹着一块双鱼玉佩,正是罗二郎常戴的。
老夫人失望的叹了口气,示意红福把玉佩拿给罗二郎看。
罗二郎紧紧捏着玉佩,厉声道:“贱婢,你是如何偷来我的玉佩?”
“够了。”老夫人摆摆手,“二郎,你太让祖母失望了。科考失利,本不算什么,有几人在你这个年纪金榜题名的?可你看看后来你做的这些事,为兄不仁,为子不孝,为人不义!实在是丢尽了国公府的脸面!”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罗二郎,老夫人深深叹口气:“你母亲才过世,你就在她坟前结庐而居,守孝三年吧。至于科考,以后也不必去想了,省的将来有人拿此事做文章,锦上添花不成,反而连累国公府的名声!”
罗二郎脸上血色一下子褪尽,比雪还要苍白:“祖母,您不能——”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觉得喉咙一甜,在老夫人淡漠的表情中,喷出一口血来。
就这样,罗二郎悄无声息的搬出了镇国公府,那丫鬟则被落了胎,打发去伺候嫣娘。
北方传来急报,派去支援的那位将军外出巡查时不小心跌进了冰窟窿里,捞上来已经气绝身亡了,北冰城危在旦夕!
朝会上,昭丰帝摔了折子质问,满朝文武竟推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昭丰帝脸色铁青的回了书房,胸闷气短之下传了扶风真人。
一吐烦心事,扶风真人来回踱步,似模似样的掐指一算,道:“恭喜皇上!”
昭丰帝冷着脸:“何喜之有?”
“破军入庙,主开疆拓土,只要让破军星前往,定能力挽狂澜。”
昭丰帝身子往前倾,有些急切:“破军星何在?”
扶风真人微微一笑:“这破军星一直伴在帝星左右,能助帝星化险为夷,且光芒新生,必是青年。”
几乎是在扶风真人的话一说完,昭丰帝脑海中就闪过一个人,且越琢磨越肯定,连炼丹的事儿都忘了问了,急召了罗天珵入宫。
第二日,圣旨就下来,封罗天珵为定北将军,两日内率军出征。
镇国公府的气氛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
满府的人从上到下都在忙碌着,温氏匆匆登门,抱着甄妙哭天抹泪。
“我苦命的妙儿,你这先是守孝,再是世子出征,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孩子傍身!”
甄妙听得嘴角直抽,等温氏哭够了,递了帕子让她擦脸,安慰道:“娘,现在我担心的是世子的安危,至于孩子,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要是女儿真的不能生,因为要守孝,反而能缓解几分压力。”
温氏一听,哭的更厉害了。
这倒霉孩子,不会安慰人,就不要说话啊!
等温氏红着眼睛走了,甄妙拿出一枚铜钱,用红线细细缠绕好,作成了一枚坠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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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汤圆
罗天珵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
甄妙迎上去:“还没用饭吧?”
罗天珵点点头:“把热着的饭随便端一些上来吧。”
“你等着。”甄妙说完,扭身出去了,不多时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是一大海碗米饭,几碟子素菜。
罗天珵看了,悄悄叹口气。
田氏走了才半年多,清风堂虽有小厨房,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大鱼大肉。
他饿得很了,净了手开始吃饭。
米饭才扒了几口,就露出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来。
罗天珵抬眼看甄妙,甄妙眯着眼笑。
他又吃几口,发现一块煎得焦黄的鱼块,随后像是百宝箱似的,翻出各种肉食,一大海碗米饭很快见了底,最后露出一只鸡腿。
罗天珵吃得心满意足,最后拭了嘴,笑道:“皎皎,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在咱们自己的院子里,想吃什么就吃。”
甄妙笑道:“这随便吃的肉,哪比偷来的肉好吃?”
罗天珵一想刚刚翻肉吃时的愉快心情,总是不知道埋在下面的是什么美食,那种好奇和期待,不是寻常吃山珍海味可比的,不由笑起来,伸了手捏捏甄妙的鼻子:“你说得对。等我回来,咱们还这么吃。”
甄妙收敛了笑容。
“怎么了?”
“刀剑无眼,我担心你呢。”甄妙主动靠在罗天珵肩头,声音轻柔惆怅。“世子,上了战场,要冲锋陷阵时,你可一定要冲在后面啊!”
“啥?”罗天珵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种话,这么理直气壮说出来,真的好吗?
“皎皎,你不能这样想。我是将领,只有以身作则,冲在前面,才能把队伍带起来。”
甄妙不说话了。
这个年代。一个小小的伤口都能感染而死。何况是血雨腥风的战场呢,说不担心,那是假话。
“皎皎,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罗天珵揽着她的手紧了紧。
甄妙把那枚铜钱拿出来。亲自替他戴在脖子上。
“这铜钱。是在大福寺开过光的,希望能护你平安。”
“会的,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是更适合战场的人。我挑了两个暗卫,以后你出门时,就会暗中护着你。还有祖母和祖父,以后都要你多照应着。”
他说到这里,沉吟一下,语气有些奇异:“皎皎,祖母年纪大了,许多吃食都不适合吃,特别是……元宵之类的,你多注意些。”
甄妙看着罗天珵,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老天,原来祖母是吃元宵出事的!
送别那日,下了雪,送行的队伍却很长,城中百姓自发聚集起来,望着白马上穿了铠甲的年轻将军,议论纷纷。
“这么年轻的将军,到底行不行啊?”
“啧啧,大周无人啊!”
有泼辣些的小娘子听了,冷哼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呢,何况——”
说到这,脸微红:“人家都是青年了!”
另一个小媳妇附和道:“就是,我跟你们说,那可是锦鳞卫的大人,厉害着呢。”
众人同时抽了抽嘴角。
这真是个看脸的世界!
甄妙站在天客来二楼雅间的窗前,临窗而望,看着罗天珵骑着马由远而近,又要由近走远,头脑一热,解了系在腰间的荷包就扔了下去。
罗天珵听到上方传来破空声,伸手一抓,见那荷包无比熟悉,不由勒住缰绳停下来,抬了头,凝视着甄妙所在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
他穿了一身玄甲,面如冠玉,如高岭白雪,千年寒峰,一路走来任由世人议论纷纷,不改半点颜色,沉稳冷漠的不似这个年纪的人,可这一刻,笑容绽放,直似冰川融化,雪地春来,耀眼的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围观的小娘子倒吸一口气,随后尖叫着把身上能拽下来的东西都扔了过去。
甄妙本来和罗天珵含情脉脉地对视,这么一来,只看到漫天飞的香囊手帕,还夹杂着几只绣花鞋。
甄妙气得揪了揪帕子。这不要脸的,竟然这么招蜂引蝶,等回来,定要他好看!
然而,当她看到还有两只咸鱼也飞过去时,顿时气不起来了,看着他狼狈的策马而逃,不由笑出声来。
她决定了,等世子凯旋归来,就做一道咸鱼请他吃。
队伍渐渐远去,一些百姓渐渐散去,还有一些继续追随着往前去,街道上空荡下来,只有一地的香囊手帕,证明着方才的热闹。
“走吧。”甄妙叹口气,转了身往外走。
回廊上,正见有人从另一间房推门而出。
“六皇兄?”甄妙有些诧异。
六皇子笑道:“佳明,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没等她问,就解释道:“不然罗世子也不会停下来让人砸了。”
甄妙笑了笑。
“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
“不了,我出来一趟,也该回去了。”
甄妙冲六皇子欠欠身,经过那门口时,隐隐感觉里面很是热闹,收了好奇心,快步走下去了。
罗天珵走后,甄妙一下子觉得这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起来,每天填了九九消寒图数日子。
腊月十四那日,接连几日的大雪停了下来,暖阳当空,给一望无际的雪毯镀上了一层暖意,田雪就在这日生下了一个女儿。
老夫人成了见到第四代的人,并没有因为不是男孩儿而失望,相反,看着小丫头胖乎乎的,还没几日就长开了,乐得合不拢嘴,早早就给起了大名罗晴,府里人都叫晴姐儿。
元宵节刚好是晴姐儿满月的日子,虽因为国有战事,田氏又过世不久,不好大操大办,府中还是整治了两桌。
老夫人瞥了一眼,问:“今年怎么没有汤圆呢?”
宋氏不由看了甄妙一眼。
甄妙不好意思地道:“本来孙媳说亲自包汤圆的,后来忙着收拾东西让人带给世子,就给耽误了。”
老夫人笑了:“罢了,不过是应个景儿,汤圆哪年都吃,也不是什么稀罕的。”
“我记得祖母爱吃呢。”三郎道。
田雪悄悄踹了三郎一脚。
罗知真目光闪了闪。
傍晚时,她提着食盒来了怡安堂。
老夫人忙让她坐下:“真姐儿怎么来了,路上滑呢。”
罗知真也快十岁了,她又比同龄的孩子安静,看着就像个少女了。
“我包了些汤圆,拿来给祖母吃。”(未完待续。。)
ps:有事出去了,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上一张瘦点的。
第四百零二章 天意与人力
罗知真说完,捏着衣角,小心翼翼看老夫人脸色。+,
嫡母死了,父亲眼里从来没有过她这个女儿,长兄她隐隐猜着是犯了什么错,被赶出了府。她不像五郎,是嫡出,又是男孩,只要安安分分的,自然有好前程。
她快十岁了,为嫡母守孝三年,虽然实际上只有二十七个月,可等出了孝期,也是十二三岁的少女了,到时候,谁又会管她呢?
说起来,也只有祖母,平日虽对她不曾另眼相看,至少也没有明显的嫌弃,这两年她好好奉承着,说不定会博个前程出来。
这两年她冷眼旁观,也算看出来了,这女子只有嫁对了人,才有舒心的日子过,像大嫂,还有三嫂。
见老夫人瞧过来,罗知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摩挲了一下身上的月白素面小袄。
老夫人见青瓷碗里的汤圆起起伏伏,大小不一,但一个个圆滚滚胖嘟嘟的,显见也是用了心的,不由一笑,道:“真姐儿都会做汤圆了,真成了大姑娘了。”
罗知真脸顿时亮了起来,捧起青瓷碗:“祖母,孙女伺候您吃吧。”
人上了年纪,本来就喜欢吃软糯的东西,今日又是元宵节,老夫人宴席上虽那么说,不过是给甄妙台阶下罢了,此刻见了孙女亲自包的汤圆,哪有不赏脸的,当下就对红福吩咐道:“先给三姑娘搬个小杌子来。”
红福利落的搬来座椅,又一转身拿来了软巾:“老夫人。您先净手吧。”
她转身似乎有些急了,一下子碰到了罗知真的胳膊。
罗知真毕竟年幼,这么一碰,顿时没有拿稳,碗就打翻了。
还冒着热气的汤圆一下子泼到地上,溅了罗知真裙边鞋面上都是,还有一些汤水洒在她手腕上,当时就惊叫了一声。
“婢子该死,请老夫人责罚!”红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夫人诧异地挑眉。
红福跟了她多年了,最是稳重。这么冒失。几乎从没有过。
“真姐儿烫着没?”
罗知真忙摇了摇头:“祖母,我没事儿,走了一路,汤水已经不烫了。”
老夫人见罗知真手腕没有发红。微微松口气。看着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红福。到底是给这位大丫鬟留了脸面,沉声道:“还不快带三姑娘去收拾一下。”
“是,多谢老夫人和三姑娘不怪罪。”红福忙爬了起来。去扶罗知真。
罗知真摆了摆手,转身走到桌边,打开食盒,端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青瓷碗来。
“孙女力气小,怕路上洒了,还备了一碗。”
红福神色一僵,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手却悄悄攥紧了。
昨日,大奶奶私下找到她,嘱咐她要多多注意老夫人的饮食,还特意提起,汤圆黏性重,老夫人牙口不如以往,要是想吃,一定要想法子劝阻了。
她虽觉得大奶奶有些小题大做,可当丫鬟的,一步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所以看着三姑娘端来汤圆孝敬老夫人,就狠了心,冒着被责骂的风险,把那一碗汤圆给解决了,可谁曾想到,三姑娘居然还备了一碗,她要是再有什么动作,恐怕就不是责骂这么简单了。
“祖母——”罗知真捧着碗,眼中有着不自觉的哀求。
她很怕,迈出的第一步,就这样夭折了。
她想起大嫂过门那一年,她当了出轿小娘,本该是风光露脸的事儿,却因为大嫂的不配合,害她丢了大脸。难道说,一个庶女,想要成事儿就这么难吗?
她眼睛里有泪水悄悄打转,老夫人见了,暗暗叹口气,道:“红福,你今日是怎么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地上清扫干净。”
说着冲罗知真招手:“来,让祖母尝尝真姐儿的手艺怎么样。”
罗知真露出明媚的笑容,小心翼翼捧着碗,特意远远绕开了红福,用勺子舀起一个汤圆,送到老夫人嘴边。
她舀起的这个汤圆大小适中,老夫人有意给孙女几分脸面,一口吃下。
谁知意外就这么降临了。
老夫人笑意忽收,捂着脖子开始喘不上气来,很快地,脸色就发青了。
罗知真手中的碗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红福本来还半蹲在地上收拾,听到动静抬了头,见到老夫人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大喊道:“杨嬷嬷,红喜,你们快来啊,老夫人噎住了——”
耳房里候着的数人顿时冲了进来,杨嬷嬷一马当先,看清老夫人模样,脸色大变,一边往老夫人跟前跑,一边问:“怎么回事儿?”
红福声音都抖了:“老夫人吃汤圆,噎着了!”
“还不快去叫大夫!”杨嬷嬷劈头对不远处的丫鬟吼道,手上也没闲着,扶着老夫人拼命拍打她的后背。
老夫人一口汤圆噎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脸色开始由青转紫,只听到呼哧呼哧愈加急促的喘气声。
罗知真直接就吓傻了,这时候反应过来,后退几步,捂着嘴就冲了出去。
这个时候屋子里一片混乱,自然是没人管她。
甄妙正好进了院子,忽然一人扎进她怀里,定睛一看是罗知真,不由问道:“真姐儿,这是怎么了?”
罗知真却看也不看甄妙,推开她就跑了。
甄妙脸色一变,已经意识到不对,箭步冲了进去,看清室内情景,不由大骇。
“杨嬷嬷,让我来!”
这个时候,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甄妙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想,一把推开杨嬷嬷,站在老夫人身后环住她的腰,一手握拳抵住老夫人胃部,另一只手抓住拳头,用力快速的往内里向上击打。
红喜大吃一惊,忙上去拦:“大奶奶,您这是干什么,这样老夫人受不住的——”
甄妙一脚把红喜踹出去老远:“闭嘴!”
她手上没闲着,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红喜还想上去拦,却被红福拉住。
不知怎的,红福现在对甄妙有了种说不出的信任。
这时候就听哇的一声,老夫人一张口,一个还完完整整的汤圆就滚了出来。
甄妙几乎是虚脱般的松了口气,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了,后退几步,无力的坐在绣墩上。
杨嬷嬷扶着老夫人,连连念着“谢天谢地”。
这时府上大夫赶过来了,处理着后面的事儿。
甄妙歇过来,问红福:“怎么回事儿?”
她在屋子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想想曾经看过的故事书,许多被料定要出事的人,千方百计避开,总是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心就悬了起来。
不说世子的托付,她嫁进来三年了,就算现在老夫人对她有了些芥蒂,可日复一日建立起来的感情却不是骗人的,要是老夫人出了事,她要自责一辈子,与其事后后悔,不如现在严防死守。
甄妙想了,她今日就厚脸皮一回,大不了说世子离开后一个人过元宵节难受,在老夫人这里赖上一晚。却没想到这么快,老夫人就出事了。
“三姑娘端了汤圆来孝敬老夫人,谁知道老夫人只吃了一口,就噎住了。”红福哭的满脸是泪,要是老夫人真的出了事,她们贴身大丫鬟肯定是要陪葬的。
甄妙目光凌厉地扫了红福一眼。
红福知道甄妙恼什么,咬着唇道:“今日也真是巧了,三姑娘第一碗汤圆被婢子不小心碰洒了,谁知道三姑娘带了两碗来——”
甄妙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到刚刚罗知真哭着冲出去的样子,脸色微变,扬声道:“来人,快去找找三姑娘!”
除了杨嬷嬷,以及红福红喜两个大丫鬟留下伺候老夫人,其他丫鬟婆子都被甄妙打发出去了,想了想不放心,吩咐青鸽和雀儿:“你们也去找找,尤其是湖边、假山、花棚等背人的地方。”
老夫人这边因为汤圆已经吐出来了,倒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上了年纪,又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已经陷入了沉睡中。
等大夫走了,甄妙就对杨嬷嬷道:“以后就要杨嬷嬷多费心了,祖母上了年纪,一些糯米做的东西最好就不要吃了。红福她们不好劝,您的话,祖母还是听的。”
杨嬷嬷连连点头:“也是我疏忽了。”
她心里是有些疑心的,今日的家宴上,就没见着汤圆的影儿,大奶奶莫非未卜先知不成?
也幸亏有了她,老夫人才没有出事,等老夫人醒了,对大奶奶那点心结恐怕就没影了。
红福同样是心中称奇,望着甄妙的目光崇敬又有些迷惑。
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跑进来:“大奶奶,不好了,三姑娘出事了。”
甄妙心中一沉:“三姑娘怎么了?”
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着道:“三姑娘砸开了碧波湖的冰窟窿跳了下去,幸亏被雀儿姑娘救了上来,现在人还昏迷不醒呢!”
甄妙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咆哮而过。见过添乱的,没见过这么添乱的!
她起了身:“杨嬷嬷,祖母这边您先守着,我去看一看三姑娘。”
甄妙走了不久,老夫人醒过来,听杨嬷嬷讲了后面发生的事儿,眼圈红了:“大郎媳妇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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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待我长发及腰
“大奶奶去看三姑娘了。,”杨嬷嬷附耳,低声把罗知真的事儿说了。
老夫人脸色数变,最后嗟叹:“都是老二那个孽障惹的祸!宠妾灭妻,果然是乱家的根源!”
杨嬷嬷跟着轻叹一声。
国公府如今虽是蒸蒸日上,可二房已经有了败家之象。
田氏一走,留下年幼的五郎,还有三姑娘和襁褓中的八郎,没有一个主母在,实在不成样子。老夫人年纪又大了,总不能都放到她膝下养着。
“按理说,田氏给老二生养了三儿一女,老二给她守上三年也不为过,可看现在这样子,却不成了。等守满了一年,还是尽快给老二娶新妇吧。我这把年纪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两腿一蹬就走了,总不能把几个孩子耽误了。杨嬷嬷,你见得多,也帮我留意着。年纪大不要紧,只要人品好性子稳重就成。”
这就是说,那寡妇或者和离妇人也在考虑之中了。
大周这个时候,并没有寡妇不得再嫁的约束,只不过像镇国公府这种人家,要讲究些,很少有这种情况发生。老夫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儿,却想通了。日子不是只过给别人看的,首先还要合适才行。
杨嬷嬷点了点头。
甄妙去了安置罗知真的地方,一进去,就见她躺在火炕上,小脸埋在锦被里,雪一样的白,青丝尚未干透,海藻般铺着。越发衬得楚楚可怜。
“大奶奶。”屋子里的丫鬟忙行礼。
甄妙扫一眼室内,问:“青鸽和雀儿呢?”
其中一个丫鬟忙道:“雀儿姐姐下了水,浑身都湿透了,青鸽姐姐背着三姑娘过来的,衣裳也湿了,都去换衣裳了。”
甄妙悄悄松了口气。
都是一直跟着她的丫头,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也会心疼的。
她走过去,在炕沿坐下,看着罗知真双目紧闭。睫毛却微微颤了颤。就知道她是醒来了,只是在装睡罢了。
“你们先下去吧。”
等丫鬟们鱼贯而出,甄妙叹口气,道:“真姐儿。你醒了吧?”
罗知真眼皮一抖。没有吭声。
“你也不算是小孩子了。要是觉得这样能够逃避的话,那我多余的话就不说了,这就走了。”甄妙起了身。环佩叮当,声音悦耳。
罗知真一下子睁开了眼,半坐了起来,双手抱膝,瑟瑟发抖:“我……我害了祖母……我活不下去的……”
她嘤嘤哭泣来,毫不在意形象,哭得涕泪横流:“我只是想哄祖母开心而已,为什么就要遇到这样的事儿?我知道我是庶女,不该和姐姐们比,可我只是想好过一点,从没想过害人,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祖母她没事儿。”甄妙看着哭成一团的罗知真,虽然平时和她没有半点交集,可此刻,还是生出了恻隐之心。
在不妨碍别人的情况下,想活得好一点,追求更好的生活,又有什么错呢,遇到老夫人这件事,只能说天意是一把杀猪刀,看中了哪块肉,总能找到拿刀的那双手。
“祖母真的没事儿?”罗知真爬了起来,冲到甄妙跟前。
“汤圆吐出来了。”
“太好了。”罗知真破涕为笑,随后又激动的哭了起来,哭了许久,身子一僵,渐渐没了声音。
“祖母以后一定会很讨厌我吧?”片刻后,幽幽的声音响起,她埋着头,没有看甄妙。
“或许会。”
甄妙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安慰。
罗知真一下子抬头,与甄妙对视。
“或许不会。”
罗知真困惑起来,反倒忘了难过:“大嫂的意思是?”
甄妙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罗知真肩膀:“别人的想法,谁知道呢?可是真姐儿,对你来说,祖母安然无恙,是不是比你一开始以为的,要好得多了?”
罗知真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如果祖母真的出了事,她恐怕只有一死才行了,但是现在,她最大的难处,只是祖母对她的看法。
相较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几乎是那么一瞬间,她心里就透亮起来,少了几分悲观绝望,整个人又有了少女特有的精气神。
甄妙见她想通了,抿嘴笑了笑。
她被掳走,又回来,处境何尝比罗知真强?
老夫人或许会厌烦她,或许不会,可无论怎样,都比她真的名节有损,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外面强。
这样一想,她又何必愁眉不展呢?
“行了,我也该去看看祖母了,你好好躺着,等身体恢复过来,再去给祖母请安。”
甄妙起了身,冲罗知真笑了笑,走了出去。
“大奶奶过来了。”
“快请她进来。”
甄妙走进来,不由笑了:“祖母,您醒了。”
老夫人心里有些惭愧,冲甄妙招手:“大郎媳妇,来我身边坐。”
甄妙走过去,依言坐下。
“你们都退下吧。”
丫鬟们都走出去,只留了杨嬷嬷和红福在里面伺候着。
“大郎媳妇,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甄妙眨眨眼:“祖母在说什么?”
她想了想,恍然:“您是说大郎吗,他跟我说过,一定会早日凯旋的,孙媳不委屈,就是觉得……怪想他的。”
见甄妙红了脸,老夫人心中满是怜惜。
她喜欢的,就是甄氏有什么说什么的敞亮性子,她一手带大的长孙,自然是值得任何女子牵肠挂肚的。
大郎媳妇心思淳朴,还没意识到自己曾经的冷淡疏远。也是好事,省得彼此尴尬了。从此后,她不再想那么多,只要他们小两口过得好,就比什么都强了。
“大郎媳妇,祖母这次闯过鬼门关,多亏了你了。”
“祖母没事,才是我们大家的福气。”
老夫人看杨嬷嬷一眼,道:“大郎媳妇,你怎么就觉得祖母吃汤圆可能出事呢?”
老夫人醒来后。前后一想。就明白了红福的不对劲,开口一问,红福自然没有瞒着,把甄妙的吩咐都说了出来。
这一下子。老夫人对甄妙就不只是感激了。更多的是好奇。
甄妙早就料到老夫人有此一问。抿了抿唇,才道:“我怕说出来,会被人笑话。”
老夫人嗔她一眼:“你救了祖母的命。谁敢笑你,祖母第一个不饶他!”
甄妙这才道:“元宵节前一日,孙媳做了一个梦,梦到祖母——”
她说到这,停了下来。
老夫人脸色微变,不由接口道:“梦到我吃汤圆噎住了?”
甄妙点了点头。
老夫人不由看了杨嬷嬷一眼,杨嬷嬷面上难掩惊奇。
“我也觉得很荒唐,但想着梦中情景,就跟真的似的,实在害怕,所以才想法子不让祖母吃汤圆。”
梦中示警,这也不是没听闻过的,老夫人信了,又问:“那你还梦到了什么?”
“还梦到?”甄妙一怔。
糟糕,她只编了这么一点,还能梦到什么啊?
见老夫人、杨嬷嬷还有红福都屏住呼吸,一脸凝重等着她回答,甄妙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还梦到了世子——”
“大郎怎么了?”这一下,老夫人坐不住了,急声问道。
甄妙都被老夫人唬住了,转念一想,世子去了战场,难怪老夫人一听这个就着急了。
想到这,她一下子有了思路:“梦到祖母出事后,大郎回来奔丧,因为缺了主将,本来胜券在握的一场仗一败涂地,靖北军夺下了北冰城……”
老夫人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
她冷静下来,一琢磨,眼睛亮了:“大郎媳妇,你是说,大郎这一去,会打胜仗?”
甄妙张了张嘴。
祖母,您再问下去,我就要揪头发了!
在老夫人期待的眼神下,甄妙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世子是天生的战将呢。”
世子这么说,想来上一世,他是上过战场的,应该表现还不错,她这也不算满口胡诌了。
“对,对,那扶风真人还说,大郎是应世而出的破军星呢。
杨嬷嬷打趣道:“世子是破军星,大奶奶就是世子的福星了。”
老夫人心中一动,等甄妙晕乎乎走了,对杨嬷嬷道:“我看大郎媳妇确实是个有福的,且等一等北边的消息吧,要是大郎真的打了胜仗,我有一个想法。”
至于究竟是什么想法,老夫人并没有再说。
甄妙回了清风堂,去瞧了瞧青鸽和雀儿,随后回了自己屋子。
她想了想今日发生的事,还有后来话赶话,瞎扯的那番话,对罗天珵的思念忽然就一发不可收拾,只觉有无数话要说。
她提了笔,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可后来一想,战事一起,什么都说不准,要是信被别人看到就糟了,就把那信纸揉成一团丢进了灯罩里,提笔想了想,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后灵光一闪,写下了一首前世流传甚广的小诗:
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
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
寒剑默听奔雷,长枪独守空壕……
写完了诗,提笔加了一句:偶闻小诗一首,甚合当前心境,特寄与瑾明共赏。然后又写了一些叮嘱关切的话,洋洋洒洒又凑了一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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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名扬
这封信随着整理好的一个大包裹一起送到了北边,知道是罗将军媳妇送来的,众人一拥而上。⊥,
没办法,当初世子带来的牛肉干太好吃了,据说就是他媳妇做的!
罗天珵护住了牛肉干没护住信,被萧无伤抢过去了。
罗天珵一看,牛肉干也顾不得管了,冲上去把信夺过来。
萧无伤得意地道:“看到没,这一招就叫围魏救赵!”
“萧将军干得好,这块大的牛肉干就归您了。”
一群人瓜分着牛肉干,罗天珵捧着滴血的心,躲到一边把信小心翼翼打了开来。
“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
只看了开头这么一句,就像飞来一只小蜜蜂,在他心头轻轻蛰了一下,又疼又麻,让他一时之间忘了往下看,脑海中只有甄妙的影子。
她头发一直那么长……这是说,想立刻见到他吗?
呵呵呵呵,他就知道,他家皎皎舍不得他!
场面一时有些诡异,所有人连含在嘴里的牛肉干都忘了嚼。
他们的罗大将军,人称玉面阎罗的杀神,居然会傻笑!
有人捅了捅萧无伤:“萧将军,罗将军怎么了,您跟他最熟,去看一看啊。”
萧无伤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信上难道有什么精神攻击?
罗世子,我来救你!
他走过去,伸手在罗天珵面前晃了晃。见他依然傻笑没有反应,劈手把信抢了过来。
罗天珵如梦初醒:“混蛋,快把信还给我!”
他冲上去只夺下来最后一页,萧无伤一眼看到那首小诗,一下子怔了,叹道:“罗将军,佳明县主好文采啊!”
罗天珵同样一怔。
文采,这是什么鬼?他媳妇有吗?
哦,不对,刚刚那首诗的开头。确实挺美的。美得他心里都冒起了泡泡。
后面是什么?
该死的萧无伤!
“萧无伤,把信给我!”
“罗将军,欺负我们都是孤家寡人啊?啧啧,我真没想到。佳明县主深情如斯。文采如斯。竟写得如此好诗。”
众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围上来纷纷问道:“写了什么,写了什么啊?”
“萧无伤!”罗天珵一字一顿。语气里满是威胁。
萧无伤摊摊手:“你们看,罗将军不许我读呢,我可不敢硬来,不然等会他痛揍我一顿,你们这帮混小子肯定是搬了马扎过来围观叫好!”
“切,萧将军,您怕罗将军,干脆直说嘛!”这是心里痒痒想知道信上写的什么,熟练用上激将法的。
还有的长叹一声,泪眼汪汪望着罗天珵:“将军,我长这么大,别说媳妇了,连女人的小手还没拉过,战场上刀剑无眼,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呢,要是真的交代在这里,唉,连个家书是什么模样的,都不知道啊!”
“二愣子,瞎说什么呢,别乌鸦嘴!”有人推他一把,随后抱住罗天珵大腿,“罗将军,我也是啊!”
“是啊,罗将军,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那家书上写了什么诗,就让萧将军读一读呗。”
罗天珵抬抬腿,想把抱住他大腿的混小子踢飞,那人却像牛皮糖般,死赖着不动。
他扫一眼,见一群人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可怜巴巴望着他,不由嘴角一抽。
真是够了!
他就说不该那次围攻战,把这群混蛋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他的牛肉干,他的信,什么时候成公共的了?
无奈叹口气,对萧无伤道:“只能读诗啊,别的不许读!”
萧无伤与那群人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色,抖了抖信,语气低缓地读了起来。
所有人都听得怔住了。
要说起来,这首小诗语句直白,并没有什么惊才绝艳的辞藻,可它恰好无比贴切的符合了每一个人当前的心境。
他们不由在想,当他们在战场上浴血杀敌时,若是有一个女子,远在千里之外,如此惦念着他,殷殷盼着他归来,那么,是不是面对敌人的刀光剑影时,会更有勇气一些?
“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有人喃喃念着,悄悄红了眼。
他握了拳,语气坚定地道:“我的妻子怀孕才三个月,我就被调来了这里,我一定要努力活着回去,不能让孩子没出世就没了爹!”
“我也是,我自小定的娃娃亲,好不容易等未婚妻长大了,不能便宜别人啊!”
“还有俺,还有俺,俺媳妇说了,俺要是不争气,不能活着回去,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娃过不下去的,只能改嫁了,到时候就有别的男人睡俺的媳妇打俺的娃!”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神情却越发坚定。
萧无伤把信还给罗世子,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啊,罗将军,佳明县主这首诗,给他们带来了更坚定的信念呢,有这帮舍不得媳妇的混小子在,还愁打不了胜仗吗?”
罗天珵心中又酸涩又得意,紧紧捏了信,点头:“是啊!”
说完忽然顿住。
等等,刚刚是哪些混蛋说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摸过的?
见罗天珵杀气外露,一群人忙作鸟兽散。
“给我回来,我打不死你们这群臭小子!”
见人都跑远了,罗天珵低了头,斜靠着一棵大树读起信来。
当读到“偶闻小诗一首”时,罗天珵翘着嘴角想,他家皎皎就是谦虚,自己触景生情,作了一首思念我的小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偏偏说是听来的,他上一世自诩风流才子,什么诗没读过,可从来没听过这一首。
出人意料,或者也是在情理之中,这首小诗以极快的速度在军中流传开来,且可以明显感到,军中士气鼓舞,一改因气候不适应影响的势气。
三日后,罗天珵率军主动出击。一举夺下了被靖北军占领的黒木城。把敌军逼退了上百里。
这一仗,有人流血,有人长眠,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父母妻儿。但更多的人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罗天珵近乎诡谲的领兵作战能力显露了锋芒。彻底奠定了他在军中仅次于龙虎将军的地位。他的声势,甚至已经掩盖了那位领兵多年的老将军。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传奇的战役。总是伴随着传奇的故事,不知是哪个说起了佳明县主那首小诗。
说罗将军正是因为收到妻子的来信,与将领士兵们共勉,才有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而当金戈铁马被镀上一层桃色时,恰巧符合了人们的心理,这传播速度,就是始料未及的了,甚至送往京城的捷报中,还特意提到了此事。
昭丰帝大喜,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赞道:“罗卿实在是百年难出的将星!”
众臣自然是一片贺喜声。
收复疆土,这样的功绩,确实容不得任何人说一个“不”字。
而甄妙那封家信带来的风潮也飞速的传播开来。
等昭丰帝回了后宫,赵皇后道:“皇上,臣妾听说,这其中还有佳明县主的功劳?”
“这个朕就不知道了,不过佳明县主和罗卿,确实是天作之合。”
赵皇后掩口一笑。
“皇后怎么关注这个?”
赵皇后斜睨了昭丰帝一眼,才道:“镇国公老夫人刚刚才进过宫,提起一件事呢。”
昭丰帝听完,挑了挑眉:“镇国公老夫人居然说佳明是罗卿的福星,若是伴在他身边,能化险为夷?”
“是呢,老夫人还说,早在半个月前,佳明就心有所感,罗将军定会打一场大胜仗的,如今您看,可不就是应验了?”
赵皇后这么卖力,一是顺手推舟做个人情,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防着方柔公主的母妃,曾经的蒋贵妃蒋玉环。
蒋玉环是龙虎将军之女,龙虎将军这一去北边,她的位份虽没有升起来,可皇上已经翻了几次牌子,一改之前打入冷宫的样子。
这还是那老东西在北边节节失利,要真是打了胜仗,蒋玉环重新回到妃位,就是近在眼前的事了。
被蒋玉环压制了十来年的赵皇后,当然不想再看到这种局面,所以罗天珵越风光,龙虎将军越失意,她越喜闻乐见。
“朕去问问扶风真人。”昭丰帝抬脚走了。
赵皇后并不以为意,这么多年,她早歇了能怀孕生子的心思。
侄女嫁给了六皇子,要说以前还没有什么想法,自从三皇子疯了,却无法不动心了。
成年皇子,只剩了三位,那么,她为什么不能助六皇子争一争?到时候她的侄女是皇后,将来的太子流着一半赵家的血,也算能弥补她一生无子的遗憾了。
皑皑白雪,红梅独放,身着雪裘的君浩跪坐在琴案前,轻挑慢捻,调子断断续续,渐渐的流畅起来。
他的指尖莹白,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抚在琴弦上,却像起舞的精灵。
安郡王立在亭子外听着,等琴音止住,拍了拍手。
“君浩,这曲子从未听你弹过啊,听来甚是婉转动人,还带了一股激荡之情。”
君浩抬眼看他,最终淡淡道:“是为京中流传甚广的一首小诗,谱的新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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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赵皇后有请
现如今,君浩早已成为京城赫赫有名的琴艺大家,多少人想一掷千金听他一曲,却求而无门,能得他亲谱一曲,也足以自傲了。△¢四△¢五△¢中△¢文+◆,
可是当这曲子流传开来,被争相传唱,成为美谈时,甄妙听闻后,并没有得意,反而愁眉不展起来。
借着前世诗句扬名,该不会天打雷劈吧?
罗天珵这混蛋,明明给他写的家信,怎么闹得人尽皆知了?等见了面,定要他好看!
哼,至少牛肉干是不给他带了,下一次只送豆腐干!
甄妙正气恼着,雀儿进来禀报:“大奶奶,三姑娘来了。”
“哦,请三姑娘进来。”
不多时,罗知真走了进来。
甄妙起身道:“身子不刚好么,怎么就出来了,路上受了寒,就不好了。”
罗知真被雀儿从冰窟窿里救出来,姑娘的身子骨到底是比丫鬟金贵些,一下子就受寒病倒了,调养到现在,才算能起来床。
二人其实在老夫人那里已经见过,是这些日子以来罗知真头一次起来去给老夫人请安。
“大嫂,我听说了,那日是您把祖母救下来的。”
当时甄妙并没有多说,直到今日请安,罗知真才听老夫人提起,于是对甄妙的感激更多了一层,这才急忙过来。
甄妙笑道:“什么救不救的,祖母没事就是最好的。”
“那我也要对大嫂说一声谢谢。以前,是我不懂事——”罗知真深深施了一礼。
甄妙扶她起来:“以往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我看祖母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对祖母的孝心,祖母是明白的。以后放宽心,多孝敬祖母就是了。”
“嗯。”罗知真点了点头。
送走了罗知真,甄妙接到了进宫的懿旨。
她穿戴好,随着内侍进了宫。
“见过皇后娘娘。”
赵皇后笑得亲切:“起来吧,快坐。”
自打蒋贵妃因为甄妙降了位分,从本心里,赵皇后对甄妙就看得顺眼起来。
甄妙依言坐下。有些不明所以。
赵皇后笑道:“也没别的事儿。就是听说了你做的那首小诗,叫你进宫说说话。”
二人闲聊了几句家常,就在甄妙越来越拿不准赵皇后的意思时,赵皇后话题一转:“对了。今日正好是方柔公主的生日。也没有大办。就叫了几位王爷和公主进宫,正在御花园烤鹿肉呢。你们都是年轻人,既来了。就去热闹一下吧。”
甄妙刚要拒绝,赵皇后已经扬声道:“初雪,领佳明县主过去。”
喂喂,她和方柔公主不熟啊,最重要的是,田氏的孝期还没有出,她去了也不能吃肉啊!
别人吃她看着,太残忍了!
甄妙停了脚步,回头刚要断然拒绝,忽然瞥见屏风后的一角明黄,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了?”赵皇后笑问。
甄妙干笑道:“进宫仓促,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这样过去的话,有些失礼了。”
赵皇后摆摆手:“就是一家人热闹一下,何来失礼一说。”
她转了头:“晚霜,去把那对灯笼珍珠耳坠取来。”
不多时大宫女晚霜拿来一个红色小盒子,当着甄妙的面打开。
里面是一对玲珑灯笼模样的耳坠,金丝编织的灯笼里,有一颗淡紫色的珍珠,随着小灯笼的晃动,跟着滚动。
这样的耳饰,小巧精致,胜在做工出众,并不是特别贵重,用来当做小姑娘的生日礼,还是很合适的。
赵皇后笑道:“佳明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就把这个当礼物,送给方柔公主吧。”
甄妙隐隐明白,要她过去,是那位的意思,也不再黏糊,脆生生谢道:“那佳明就厚颜,借花献佛了。”
她到了时,烤肉的香气已经传来,还听到方柔公主笑道:“六嫂,你把肉都烤糊了,手艺太差了啊!”
赵飞翠有些不高兴,白眼一翻刚想反驳,见到走来的甄妙,伸手一指:“喏,手艺好的来了。”
众人都抬头看去。
方柔公主俏脸一沉:“她怎么来了!”
甄妙已经走近了,方柔公主刚想摆脸色,几位公主和王妃却都迎了上去,一个个脸上挂着和煦地笑:“佳明,你来了,本来要请你的,后来想着你不大方便,就没送帖子。”
方柔公主露出娇憨地表情,偏着头问:“佳明县主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做出恍然的样子:“哦,对了,佳明县主家里长辈过世了,还在守孝吧?”
在场的人都皱了皱眉,心道,方柔也十四了,怎么说话还这么不走脑子?罗世子以后有的不只是父皇的宠信,还有卓越的战功,她这样不给佳明县主脸面,还摆公主的架子,实在是不知所谓了。
若不是看在龙虎将军在北边打仗,谁耐烦过来吃这顿烤肉?
甄妙淡淡扫方柔公主一眼:“皇后娘娘叫我进宫说话,听闻公主生辰,娘娘叫我过来看看,喏,我不知道今日是公主的生日,礼物还是皇后娘娘帮着准备的呢。”
想说她不守规矩?那也是天家不守规矩在先,指望她忍气吞声背这个黑锅,那就错了。
方柔公主脸一沉,心中恼极了。
皇后叫甄四过来,分明是给她添堵的,哼,瞧着她母妃失势,就越发欺负她了!
“原来是母后要求,佳明县主才过来的。”方柔公主有意咬重了那几个字。
甄妙有些吃惊:“难道皇后娘娘的要求,还不够么?”
这就是说方柔公主不拿赵皇后的话当回事了。
方柔公主本不是这个意思,可这么一说。还真的找不出漏洞来,不由瞪大了眼,怒视着甄妙。
甄妙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她也不知道昭丰帝借着赵皇后的口让自己过来,是个什么意思,要待到何时,但世子远在战场,这个时候,她是不愿也不能惹昭丰帝一点不悦的,不然帝心难测,有奸人作乱时。圣心稍微偏移一点。那就可能让战场上的人多流血。
“佳明,过来,帮我烤肉。”一个清淡的声音传来。
甄妙定睛一看,笑着走过去:“重喜。原来你也在。”
她很自然的撇下方柔公主。走到重喜县主身旁坐下来。嫌弃地道:“你这肉都烤老了吧?”
重喜县主一脸淡定:“你也知道,我只会吃。”
甄妙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
“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我太稀罕你了。”
重喜县主手一顿。白她一眼:“比稀罕罗世子还稀罕?待我长发及腰,再来烤肉可好?”
甄妙大笑。
二人凑在一起,低着头边烤肉边说笑。
甄妙把鹿肉切成小块,串一块鹿肉,串一块苹果,小刷子蘸了油那么一刷,滋滋作响,一股混着水果的肉香味就传了出来,然后边翻动,边撒佐料,不一会儿,色泽鲜艳的鹿肉就烤好了。
六皇子凑过来:“这是什么,好香。”
甄妙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鄙视,直截了当地道:“鹿肉。”
这么没有水平的搭话,就不要说出来了。
六皇子丝毫不觉得丢脸:“佳明,给本王也烤两串呗。”
“排队。”重喜县主吐出两个字。
六皇子笑看重喜县主一眼,点头:“行,那我就排在你后面了。”
重喜县主笑笑,揪住甄妙的衣袖:“佳明,给我烤五十串。”
六皇子……
经过六皇子这番闹腾,旁人也都围了上来,就连赵飞翠犹豫再三,看着自己烤的焦糊的肉串都下了决心,悄悄凑了过去。
只剩了方柔公主下不来台,气呼呼的一甩袖子,鹿肉也不吃了,坐在一旁生闷气。
等甄妙烤完那五十串,重喜县主一拉甄妙:“手烤酸了吧,先歇会儿吧。”
围过来的众人……
重喜县主抬眼:“这些,咱们一起尝尝吧。”
这些高高在场的皇子皇女们,这才喜笑颜开,一人拿了几串烤肉吃起来。
甄妙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吃肉,只拿了一只苹果恨恨地啃着,却也明白,重喜县主替她解了围。
方柔公主扶着额头,道:“我头有些疼,可能是吹了冷风,要不就散了吧,多谢皇兄皇嫂皇姐们捧场了。”
众人也知道方柔公主的心结,都点了点头。
等人走光了,昭丰帝露出一片衣角,问身侧的人:“真人觉得如何?”
扶风真人一脸高深莫测:“看佳明县主面向,确实是有福之人,破军星过于凌厉,若有她伴在身侧,当会相得益彰。”
昭丰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离开了御花园。
“皇上,方柔公主求见。”
“让她进来。”
片刻后方柔公主走进来,乖巧地道:“方柔给父皇请安。”
“刚结束了宴席,怎么就过来了?”
“儿臣想父皇了呗。”
昭丰帝笑起来。
他这个小女儿,虽说有些任性,嘴却是最甜的,不像其他公主,在他面前生怕说错一句话。
“方柔是不是来找父皇要生辰礼了?”
方柔公主笑盈盈道:“父皇肯定早就给方柔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笑容一顿,抿唇道:“今日佳明县主还过去了,儿臣听说,她还在孝期呢,也不知母后怎么会让她过来,还替她准备了一对灯笼玲珑耳坠——”
说未说完,昭丰帝已经沉了脸:“你母后做事,也是你能质疑的?方柔,你该好好学学规矩了,来人,送方柔公主回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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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萧墨羽和副将
甄妙真的是有些目瞪口呆,她居然成了特使之一,可以随着运送辎重的队伍,前往靖北慰问将士。△¢四△¢五△¢中△¢文△,
震惊过后,就是欣喜,欢天喜地的准备东西去了。
反而是老夫人有些无语,神情复杂地对杨嬷嬷说:“大郎媳妇是不是心太宽了,她都不打听一下自己怎么成了特使的,而且去战场上,竟没有一点胆怯之心?”
虽说让甄妙去战场,是老夫人的主意,可昭丰帝真的下了旨,老太太反而有些犹豫了。
她年轻时上过战场,那是因为有功夫在身,大郎媳妇娇滴滴的,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就追悔莫及了。
杨嬷嬷宽慰道:“大奶奶牵挂世子呢。且她去了,也是留在后方城里,不会上前线遇到什么危险的,老夫人您放宽心吧。说不定啊,等世子和大奶奶回来时,您就能抱上重孙了。”
老夫人这才神色舒缓了一些。
她想要甄妙北上,一方面是因为甄妙那神奇的梦,让她觉得多少对罗天珵有用处,说不定哪次遇到危险前,就又能梦中示警了呢。还有一个原因,则是一旦两军开战,往往都不是短期内能解决的,有的时候,一场战争经年累月的打,出去时是少年郎,回来已经人到中年的也不在少数。大郎夫妇连个孩子都没有,哪经得起这样的消磨。
但愿此去,能得偿所愿吧。
甄妙此去,当然不能空着手。而是要把京中女眷募捐的首饰换成的物资,以及缝制的棉袄棉裤等物以皇后特使的身份带过去犒劳将士。
这自然不是短短时日就能准备好的,利用这段时间,她也准备了不少东西。
那些绫罗绸缎,华贵的首饰,自然是不用考虑,皮毛等物则装了几箱子,之后就是准备各种易带的吃食。
比如苹果,切成了片制成了苹果干,还做了几坛子橘子酱。北边这个时节吃不到青菜。就把暖棚里的青菜沥水晒干,做成了菜干,等吃的时候拿开水泡一泡,虽不能算新鲜。但也有独特的嚼劲。在北边的冬日。应该算是难得的美味了。至于牛肉干、猪肉脯等物,更是做了不少。
这些日子以来,甄妙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不停的囤积着食物,等她终于歇口气时,出发的日子也近在眼前了。
敬德十五年初春,天还冷得吓人,树枝上结着冰凌,地面一层积雪,路上行人寥寥,甄妙则坐在围得严实的马车里,跟着长长的队伍,缓缓离开了京城。
这次出行,不是游玩上香,不好多带侍女,甄妙思来想去,只带了养好了身体的青黛和稳重的白芍,行了几个时辰,就招呼二人一起打叶子牌打发时间。
听着马车里传来的欢声笑语,这次运输队伍的将领萧墨羽悄悄摇了摇头。
萧墨羽出身远威侯府,是萧无伤的小叔叔。
侯府到底是不放心初出茅庐的嫡长孙,把萧墨羽派了出来。说是小叔叔,其实也才二十多岁,因为一些原因至今未娶,乃庶子出身。
“去跟佳明县主说一声,请她下车用饭。”他侧头对身边副将道。
这种娇滴滴的贵女,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要叫苦连天了,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派了女眷充当特使随军出行。
“县主,请下车用饭。”那副将还不到二十岁,犹带着少年的青涩,知道这马车里坐着的是写下近来那首脍炙人口的小诗的人,还是身份尊贵的县主,不由有些紧张,又有几分好奇。
帘子掀起,露出一张严肃的侧颜:“知道了。”
副将暗暗吐了一口气,心道这位县主还真是严肃的人,难以想象会写出那样柔情的诗句来。
不过相貌……是顶好的。
几乎出于男性的本能,这念头就在他脑海里打了一个转。
接着车门帘被掀起,利落的跳下一个青衣丫头来。
再然后一个月白衣裳的女子动作优雅的下了车,她抬了头,往这边淡淡一瞥,矜持地冲副将点了点头,随后转了身伸出手。
副将不由自主的抱拳施礼:“小将参见佳明县主。”
白芍原本沉稳的动作打了个折扣,手不由一顿,想明白那人是认错了,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却不好回头解释,继续伸出手来,朗声道:“县主,请下车。”
副将差点从马上栽下去,因为太诧异不小心喘岔了气,激烈地咳嗽起来。
一只白若凝脂的手伸出,修长,纤细,完美的就像一件艺术品,让人迫不及待的想一睹主人的模样。
上身穿着牙白色小袄,下身系着青色百褶裙的甄妙扶着白芍的手,动作轻盈地下了马车,随后嘴角含笑向副将投去一瞥。
副将脸腾地红了,颇有几分手足无措,慌张向甄妙行了礼,又飞快睃了面无表情的白芍一眼,策马就逃回了萧墨羽身边。
萧墨羽牵着缰绳望天:“我不认识你。”
“将军——”副将涨红着脸,尴尬地都快哭了。
“这你也能认错,心眼是长在屁股上的吗?别说你是我的副将,丢人!”
副将这下子不脸红了,不服气地嘀咕:“谁让县主身边的一个丫鬟,比我平日见的姑娘家还要气派了。”
萧墨羽毫不留情地嗤笑:“你见的姑娘家?就是住你家隔壁猪肉张的女儿?你的青梅竹马?”
副将额角青筋冒了起来:“将军,没有这么打脸的啊,张二丫才不是我青梅竹马嘞,那次在猪肉张家里发现燕王,那丫头拿着杀猪刀差点把燕王剁了呢!”
说到这,忍不住回头,寻找白芍的身影。
心道,哪像人家,虽然只是个丫鬟,却举止温雅,沉稳大方呢!
看着近在咫尺的白芍,副将一下子从马上摔了下去,狼狈的爬起来揪着缰绳想重新上去,那匹马嫌弃地打了个响鼻,居然抛下主人自顾走了。
副将表情僵硬地愣在那里。
白芍心中好笑,面上不动声色,把一个食盒递过来:“这是我们县主准备的一些吃食,请您和萧将军尝尝。”
副将伸手接过来,一个“谢”字还没说出,白芍已经福了福身子,扭身走了。
他抓着食盒走到萧墨羽那里:“将军,佳明县主送来的吃食。”
萧墨羽扫了一眼做工精致,木料名贵的食盒,冷笑:“你自己吃吧,我没有那么讲究。”
那盒子里定是各类果脯点心,佳明县主恐怕还以为是出来踏青吧,真希望再过几日,别在半路上要他去买零嘴儿。
“那,那属下就吃了啊。”副将吸吸鼻子,已经闻到里面传来的肉香味,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盖子。
上面一层码着切的薄薄的卤牛肉,牛筋那里几乎透明,还有切的均匀的云华火腿,一边是酱色,一边是深红色,拼在一起,煞是诱人。
萧墨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说好的果脯呢?还有点心呢?
她一个贵女,出门带的为什么是卤牛肉和火腿!
他捏着硬邦邦的干粮,狠狠啃了一口,味同嚼蜡。
副将兴奋地脸都亮了,先抓了几片卤牛肉塞进嘴里嚼着,又小心翼翼打开下面一层,不由叹了口气。
里面居然是一只猪蹄,被一分两半。
“将军,猪蹄还是热乎的呢!”他拿起半只就啃了起来,全然不顾满嘴油渍。
热的猪蹄,热的猪蹄,热的猪蹄……
萧墨羽只觉眼前全是半只半只的猪蹄在旋转,暗暗咽了咽口水,眼见副将那半只猪蹄已经快吃完了,狠狠咳嗽一声,问:“池副将,猪蹄真的是热的吗?”
池副将捏着猪蹄,一脸茫然地点头:“是啊。”
“我不信。”
“真的是热的,将军,我不骗您。”
萧墨羽挑着眉:“我尝尝是不是。”
池副将忙把剩下的半只猪蹄用铺在食盒底的油纸包好递过来:“您一吃,就知道了。”
萧墨羽接过来,狠狠咬了一口,满足的叹息:“确实是热的。”
池副将眨眨眼,这才回过神来,气得结巴起来:“将军,您,您……”
萧墨羽淡淡一笑,一擦嘴角的油渍:“也不必谢我。哦,那卤牛肉,是不是热的?”
池副将忙护住了食盒:“这个真不是。”
“不是?”
池副将猛点头。
“哦,那我尝尝,是不是冷的。”
池副将……
甄妙送猪蹄的举动,大大取悦了萧墨羽,以至于车马在小镇整顿停留时,居然主动遣池副将去问:“县主有什么要买的东西么?”
白芍把采买单子递过来:“麻烦池副将了。”
池副将一扫单子上的东西,心花怒放,乐颠颠的就走了。
就这样一路向北,虽然已经是仲春,天却越发的冷了。
北边人烟稀少,渐渐地,露宿野外的次数就多了。甄妙马车上有小炉子,吃些热的糕点还方便,包括萧墨羽在内,大部分时间都是啃着硬邦邦的干粮,在野外架了锅,能喝上一碗野菜汤就算不错了。
这一日车队停下来生火做饭,甄妙下了马车,身后跟着白芍,提着一个蒙着细布的篮子。
“县主这是?”(未完待续。。)
ps:怕再断网,把大中午写的发了出来,联通的网真心不靠谱,这个时间,忽然饿了。
第四百零七章 超辣版鸭血粉丝汤(啤酒沫的和氏璧加更)
“这些日子将士们都辛苦了,我也不能帮上什么忙,给大家做一顿吃的吧。£∝,”甄妙笑着道。
萧墨羽很是怀疑的看了甄妙一眼。
据他所知,那些说是精通厨艺的贵女,其实也就是撒把盐加点糖,甚至只负责把做好的菜盛出来罢了,这和许多贵女在侍女绣好了帕子后添上几针,然后送人时说是自己亲手做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甄妙在京城贵女中流传的厨艺高湛的名声,当然不要指望一个平日没有交集的武将会关注到。
这些日子甄妙采买的好东西,有小半落入了萧墨羽和副将肚子里,他虽担心甄妙糟蹋了粮食,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对池副将道:“带县主过去,小心别烫到县主。”
“县主,这边请。”池副将现在见了甄妙已经坦然多了,只是走在她身后时,总忍不住多看白芍两眼。
甄妙一路走来,不少士兵都停住了手上动作,悄悄盯着她。
对这位身份高贵的县主,他们虽还说不上喜欢,至少是不反感的。
走了这么久,这位县主除了每逢城镇就买上一大堆熟食,然后和他们的将军瓜分,让他们悄悄扎小人外,平时并没有添什么麻烦,更没有他们以为的贵女那种讲究,要说起来,算是很不错了。
这样的万人瞩目下,甄妙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步履从容,并没有丝毫局促。
众人心想。不愧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就是镇得住场面,一个弱女子,被他们一群大老粗盯着,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啧啧,连身后跟的两个侍女都那么冷静,这才是高门风范啊。
面无表情的白芍心想,大奶奶一准备做吃的,就兴奋的不行。除了食材。其他的在她眼里就是白菜啊白菜。
青黛则是一脸放空的表情。
呃,这姑娘什么也不想,只有两个念头,保护大奶奶。继续保护大奶奶。
于是主仆三人各有千秋的平静着。外加一只亦步亦趋的副将。走向了一口大锅。
这么多人用饭,架了好几口大锅,这口锅里的水已经沸了。旁边放着洗干净的野菜,看来是打算做汤的。
甄妙站在大锅前,把池副将吓了一跳:“县主,您小心!”
他声音太大,反倒把甄妙吓得手一抖。
白芍狠狠丢了个白眼过去。
甄妙掀开白芍手中篮子蒙的细布,露出一个四方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冻得四四方方犹带着冰碴的一大块鸭血。
这鸭血,却是她前两日在一个城镇停留时,托人专门去买来的。
另一个并排放着的盒子里装满了鸭肠鸭胗,她先把这些都丢进煮沸的锅里,围观的士兵不由吞了吞口水。
这些鸭下水,平时他们是不吃的,可此时,荒郊野外,冰天雪地,在一口大锅里这么上下翻腾着,明明还没有添任何调料,却已经让他们食指大动了。
这时青黛在手上垫了软巾,把那块鸭血托在了手里。
众人更是好奇,俱都伸长了脖子看着,连萧墨羽都悄悄站在了不远处,一脸的高深莫测。
再然后,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只见甄妙从衣袖里抽出一把细刀,刀身雪亮,眼花缭乱的挥舞着,一片片薄薄的鸭血就飞落入大锅里,因为快而稳,锅中的水只是起了一个个漩涡,并没有飞溅出来。
这样的刀工,直接看的众人差点跪了。
萧墨羽抿着唇,冲池副将使个眼色。
池副将却一脸呆滞,完全接收不到了。
萧墨羽暗暗骂了一声娘,他就是想问问,这佳明县主该不会是有人假冒的吧?
等到了青黛手中的冰冻鸭血越来越薄,主仆二人,一个刀没有停,一个手纹丝不动,反倒把围观的人看得心惊胆战。
不知是神来之笔,还是主仆二人之间早有默契,等众人心都悬到嗓子眼,生怕甄妙一刀下去,落进大锅里的是美人手时,青黛把剩下的鸭血往空中一抛,甄妙细刀飞舞,一片片鸭血如雪片纷纷而落。
随后,她把篮子最里面的盒子打开,把豆腐泡一股脑丢了进去。
这豆腐泡是她在国公府时就准备的,因为炸过了,又放了不少盐,到现在还没有坏。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也不过是片刻时间,然后甄妙抬眼,对白芍道:“把马车里的那个平底锅还有那罐猪油拿来。”
白芍很快就折返,把平底锅放在搭好的火堆上,揭开罐子,用木勺铲了一大块猪油放到了锅里煎。
甄妙从青黛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一串辣椒,手一伸,居然又摸出一把剪刀来。
围观的将士们同时抽了抽嘴角。
县主,您这带的忒齐全了吧!
甄妙却没工夫顾及旁人的想法,持着剪刀把辣椒剪成一段段,直接落入了猪油已经化开的平底锅里。
这串辣椒份量委实不少,到后来,她眼都红了,被熏得泪水直流。
萧墨羽看不过去,大步走过去拿过剪刀:“我来吧。”
甄妙通红着眼笑笑:“那有劳萧将军了。”
萧墨羽看得一怔,心中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不说别的,就冲佳明县主这样亲力亲为,被辣椒熏得眼泪直飞都不多说什么,他刚刚似乎也不该怀疑她手艺差。
鸭肠鸭胗那些,就算味道再怪,等会儿他也要给足面子吃一大碗。
甄妙接过白芍手中木铲,翻炒着辣椒,不多时,辣椒特有的辛辣香气就传开了,众人不由吞了吞口水。
见满满一锅辣椒已经煎的金黄焦脆,她直接倒进了大锅里。紧接着把篮子里的粉丝放进去,加入了盐和她独家腌制的酸姜片,最后,还加了一大把胡椒粉。
大锅里已经是红油油一片,香气浓郁的让人难以忍受,不少人直接成了张着嘴吞口水的模样。
甄妙擦了擦手,笑眯眯道:“好了。”
话音刚落,哗啦一群人就围过来了,主仆三人忙退了出去。
眼看着一群人都要把锅挤倒了,萧墨羽大怒:“都给老子排队!”
他的话还是很管用的。一群人忙歪歪扭扭排好了队伍。
就见萧墨羽施施然站到了最前面。指挥池副将给他盛了一大碗,随后转身严肃地道:“我先尝尝熟了没。”
众人齐齐竖了中指。
将军,做人不带这么无耻的啊!
萧墨羽端着饭碗避开几步,夹了一口粉丝哧溜吃下去。不由睁大了眼。
实在是太好吃了!
他一碗鸭血粉丝汤吃完。这大冷的天。鼻尖已经冒了细汗,浑身舒坦。
这时也有不少人狼吞虎咽的吃完了,纷纷赞叹道:“好吃的舌头都要一起吞下去了。吃完了浑身还发热,实在是痛快。”
“是啊,我这手冻僵了好些日子了,现在都感觉暖合起来了。”
萧墨羽心中一动。
这样美味的辣汤,似乎很适合给将士们驱寒,等到了靖北那边,也许用处更大。
他擦了嘴,强忍着再去抢一碗的冲动,来到甄妙面前。
“县主怎么不吃一点?”
甄妙看了疯抢的人群一眼,微微一笑:“我平日里就吃的很不错,又何必和他们抢呢。”
这话说的萧墨羽老脸一红。
他平时似乎也蹭了不少好东西吃,刚才却第一个冲上去了。
咳咳,这也没什么,主要是他平时身先士卒习惯了。
自打那日起,将士们再看甄妙的眼神,就不同了。
以往是恭敬中带着一丝漠视,现在则是像饿狼似的冒着绿光。
甄妙甚至发现,每到了饭点儿,总有人不停的在她马车旁打晃,害得青黛时刻紧绷着精神。
每日都让一大群人饱口福,甄妙是有心无力,她带来的物资也经不起消耗,从私心上讲,有些在北边吃不到的东西,是她特意给她家世子准备的呢。
只有每每路过城镇时,就成了所有人欢天喜地的节日,因为他们采买来的食材,经过佳明县主一双妙手,就变成一锅锅美味的食物。
就这样,本来艰难困顿的长途跋涉,因为有了美味的点缀,变得没有那么漫长。又行了数日,队伍终于到达北冰城时,根本不像是千里迢迢而来的疲惫之军,反而让迎接的人怀疑,带来的物资是不是被这群红光满面的家伙在路上都吃了。
“小叔,真没想到,这次是您带队过来的!”萧无伤跳下马,兴奋地抱了抱萧墨羽。
他们二人年龄相差不大,说是叔侄,其实和兄弟差不多,自幼感情很不错。
“别没大没小。”萧墨羽嫌弃地皱皱眉,眼底却满是笑意。
萧无伤眼波一转,顿时笑了,揽了萧墨羽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小叔,该不会是你给我找了小婶子,一起带过来了吧?”
萧墨羽脸色大变,一拳打过去:“休得口无遮拦!”
他挥完拳,无视萧无伤的惨叫,迅速扭过头去,正看到甄妙下了马车,不由耳根一热。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那么蠢?这兵,实在是没法带了!
佳明县主……应该是没听到吧?
甄妙走过来,笑着打招呼:“萧世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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