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妙偶天成TXT下载妙偶天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妙偶天成全文阅读

作者:冬天的柳叶     妙偶天成txt下载     妙偶天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一章 青衣女

    杏花巷长而窄,低低的屋檐上积雪未融,雪水顺着檐角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溅到地面上,汇聚了一个个小水坑,墙角的枯枝落叶已经冻成了冰条,有的浸没在水坑里,水就变得浑浊起来。

    罗二老爷提着袍角,小心翼翼的绕过水坑,望着熟悉的已经落锁的民宅,有些踟蹰起来。

    这个天气,这个时候,不该来的。

    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目光移到相邻的屋舍。

    同样是紧闭的绿漆门,罗二老爷恨不得眼睛能拐了弯,从门缝里钻进去看个究竟。

    到底是觉得这样站着没意思,罗二老爷提着袍角就转了身。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响了,罗二老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回转了身子,因为转得太急,忘了脚下,就一下子踩进了水坑里。

    脚上穿的皮靴子倒是还好,可崭新的棉袍却是立刻污了一片。

    罗二老爷有些狼狈的跳开了脚,然后看了那青布衣裙的女子一眼。

    青衣女子端着一个水盆,愣了愣,然后显然是认出了罗二老爷来,脸上竟闪过惊喜。

    罗二老爷心立刻跳了跳。

    这女子,真的美得邪门,明明不施粉黛,可眉眼那么分明,鲜活的只要看一眼,就能印到心上。

    早先他留了意,让人打听过了,这女子果然是一个行商的外室,因那行商在京城有了生意。就把她安置在了这儿。

    原本他是动过心思把这女子弄到手的,可是之后府里的事焦头烂额,倒是顾不得了。

    可今日一见这女子俏生生站着。款款望来,美目含喜,罗二老爷就有些按耐不住了,顾不得污了衣袍,往前走了两步。

    令人意外的是,那女子把盆中污水泼到墙角,然后放下水盆。竟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然后盈盈一福:“老爷。奴家想问您一件事。”

    声音轻柔婉转,罗二老爷心头一动,干咳了一声道:“娘子有事,但问无妨。”

    青衣女子顿了一下。才仰了头:“不知淑娘姐姐哪里去了,奴家和淑娘姐姐颇为投缘,情同姐妹,这几个月一直没见着她,实在有些惦念。”

    “淑娘?”罗二老爷面色微变,想着那个菟丝花般的柔弱女子,心里也是一叹,然后恢复平静,意味深长地道。“我把她接回了府中。”

    青衣女子果真流露出惊喜和欣羡,那欣羡一闪而逝,还是被罗二老爷看在了眼里。

    罗二老爷便微微的笑了。目光落在青衣女子的手上。

    本该如柔夷般的玉手,却有些粗糙。

    青衣女子垂下手,再次施礼:“既然淑娘姐姐没事,那奴家就放心了,老爷慢走。”

    说着就转了身往回走。

    “等等——”

    青衣女子回头,看着罗二老爷有些疑惑。

    罗二老爷问道:“怎么这些粗事。还要娘子做吗?”

    青衣女子脸色一白,然后点点头。转身就走。

    罗二老爷大步走过去拦住。

    “老爷,您这是——”青衣女子眼中有了愠怒。

    这女子,跟着一个行商委实是糟蹋了。

    罗二老爷不自觉感叹,竟是没了对着淑娘时的颐指气使,露出温和的笑:“娘子和淑娘姐妹一场,还对淑娘有过救命之恩,淑娘都和我提过的,我心中甚为感激。娘子要是有什么难处,不妨和我说说,不然淑娘知道了,也会担心的。”

    “这——”青衣女子犹豫了一下,才道,“现在年关近了,我家老爷按理该回来一趟的,可这两个月来一直没有消息。老爷若是方便,可否帮着打听一下?”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罗二老爷笑了。

    青衣女子便把她家老爷的情况一一说了。

    罗二老爷拿出一个钱袋递过去:“那些粗活不是娘子该做的,你先拿着,雇个丫头婆子来。”

    普通人家,也不是都能买婢女和婆子的,因为买了,不但要管着她的吃喝嚼用,还有按季的衣裳,逢年过节的打赏,零零总总的总要花不少,是以雇佣短工就格外盛行。

    “以前是有一个婆子两个丫头的,只是我家老爷一直没回来,就不敢养了。”青衣女子把钱袋推回去,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奴家做了这么久,没有什么做不得的,这钱奴家不能收。老爷若能尽快有我家老爷的消息,奴家就感激不尽了。”

    见女子坚决不收,罗二老爷也不再强求,只是保证定会尽快给她查出消息来,这才心头难舍的离去。

    等回了府准备换衣衫时,田氏遣了人来喊。

    罗二老爷有些不耐的换好衣裳回了馨园。

    “又怎么了?”

    田氏心头一窒。

    虽说老爷如今一个通房也没,可他们夫妻间的情分,不知不觉却淡了,似乎就是从收拾了淑娘那个贱人开始的。

    想到这田氏心里堵得不行,有些后悔当日太过冲动了。

    不过是个外室,有孕了又如何,把她留下来,怀孕产子的什么意外出不得,当初何必硬来呢。

    “到底什么事?我一会儿还要出去呢。”罗二老爷有些不耐烦。

    田氏努了努嘴:“大郎那边,他们夫妻成了。”

    刚开始罗二老爷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扯着嘴角道:“他们是夫妻,这不是早晚的事。”

    “白日宣淫。”田氏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又气道,“甄氏运道真是好的,上次那杯茶竟被躲过了。”

    罗二老爷嗤笑道:“本来就不是能让人绝育的茶。吃不吃打什么紧?”

    整个大周,他只知道有让人小产的药,让人绝育的却是闻所未闻。也不知道田氏鼓捣那些有什么用,想让她生不出来,法子多得是。

    “您知道什么,那茶里放的是寒药,女子服用久了,宫内虚寒,可不就难有孕了。可惜到底见效慢。日日服用说不定有暴露的危险,倒也罢了。”

    好钢用在刀刃上。那么关键的一步棋,要是这么废了就可惜了。

    “且等等吧,现在不是急躁的时候。我总觉得四弟在盯着我。”罗二老爷也是有些郁闷。

    “四弟?”田氏眼睛动了动,“老爷。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田氏拿帕子掩了嘴笑:“四弟的那个妾和孩子,不还在北河吗,这都快过年了,总该接回来了吧?”

    一直是当正室过日子的妾,一个比六郎小不了多少的庶子,呵呵,要是来了,可有的热闹了。

    罗二老爷亦是回过味来,赞许的点了点头:“明日请安。你和老夫人提一提。”

    田氏有些不愿:“老爷,这个我出头,不是得罪人吗?”

    罗二老爷冷笑一声:“我一个男人。难道插手内宅的事?老夫人还不拿拐杖抽我!老三两口子是万事不管的,戚氏恐怕恨不得那母子俩都死在外头,你不提,难道指望他们提?”

    “可这——”田氏还是有些犹豫。

    她装贤良装太久了,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罗二老爷不以为意地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以后再装贤良,我们夫妇。只怕更没有立足之地了。我也看出来了,大郎对我们早有了戒心。不然他也不会对失踪多年的四弟比我这个养大他的二叔还亲近!”

    到底是翅膀硬了,他竟看走眼了。

    “老爷的意思是——”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这戏才能勉强唱下去。”

    他一个男人,还在朝廷上做官,名声是不能有瑕的,不然当初怎么会因为淑娘的事儿,明明要升的官都没了,反而从兵部降职去了鸿胪寺那让人气闷的地儿。

    “我懂老爷的意思了。”

    天黑下来,清风堂的院门都要落锁了,有人敲了门。

    不多时白芍进来,面色有些红:“大奶奶,前院派了个婆子给您送药来。”

    “药?”

    白芍脸更红了:“是世子派人送回府的,说是给您涂抹了,疼痛会舒缓许多。”

    甄妙脸立刻烧了起来,心里又别扭又甜蜜,半天才吭哧出一句话:“拿来吧。”

    白芍走过来,蹲下:“婢子给您上药吧。”

    “别,别,我自己来。”甄妙忙把人赶出去了,然后紧了紧手中细腻的白瓷小瓶。

    用指甲挑了药膏出来细细涂了,那红肿火辣的地方果然清凉舒坦了许多。

    甄妙想着白日那人胡乱做的事情,心尖一颤一颤的,也不知道是羞恼更多,还是甜蜜更多了。

    以往都是因为做了美食,才会想起同样能吃的小伙伴,可现在想起他,居然不是想着两个人要一起琢磨着吃什么,脑海中晃过的是他的宽肩窄臀大长腿,还有那晶莹的汗珠子。

    完了完了,她一定是比别的女人格外好色些。

    甄妙觉得这心思有些难堪,忙拿了个软枕盖住了脸,不一会儿困意袭来,又睡着了。

    可这一睡,梦里迷迷糊糊的似乎格外荒唐,居然又梦到了白日那事。

    第二日醒来,甄妙觉得自己魔障了。

    她一定是不正常!

    思来想去,甄妙决定寻机会找二姐甄妍问个究竟。

    穿戴好了,带着两个丫头去怡安堂请安。

    以往来的早的田氏今日来的稍晚,刚进屋寒暄没几句就笑道:“老夫人,儿媳昨日派人去大厨房拿汤,正赶上大郎媳妇那边要了不少羊肉呢,说是做什么火锅。大郎媳妇,那火锅是什么味道啊?我当时觉得稀奇,还派丫鬟去清风堂问呢,后来知道大郎也在,就没打扰。”(未完待续)

    ps:晚上会加更,请童鞋们多多投粉红支持,给力的话,一激动明天又加更了。

    推荐《将门娇》的作者翡胭大大的《锦上花》:

    安国公府的五小姐知书达理,貌美如花,还做得一手出神入化的药膳,

    不只把病弱的兄弟养得白白胖胖,还调理好了老皇帝的陈年旧疾。

    人人都说,五小姐前程似锦,将来必有不得了的造化,前来求娶者恨不得踏破国公府的门槛,

    谁料她纤手一指,却嫁了本朝最恶名昭彰的京城一霸。

    京城一霸:我有心上人的,你就算嫁了我,也不要指望我能看上你!

    穆嫣:我也有心上人的,我嫁你就是因为你不会看上我呀。

    这是一对互相嫌弃的冤家从相杀到相爱的有趣故事~

第二百四十二章 言语交锋(林宸_如梦的和氏璧加更)

    “二婶也喜欢吃锅子?”甄妙有些惊奇。

    田氏嘴角抖了抖。

    心道甄氏脸皮未免太厚了些,她这话的重点是吃锅子吗?分明是点出大郎匆匆回来,却关了房门和甄氏窝了半天才对!

    要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听她提起这话头,羞也该羞死了。

    田氏抿嘴一笑:“可不是呢,这大冷的天,外面飘着雪,吃锅子最舒坦了。府里每到这时候惯常做的是酸菜白肉锅、萝卜羊肉锅,还有狗肉锅子。只是昨日那火锅,还要了许多菜蔬来配,听着倒是新鲜。大郎媳妇,婶子看你脸色都比往日红晕了许多,想来是那火锅吃的称心了。”

    甄妙脸先是一红,然后心中一凛,这才觉出不对来。

    田氏这话,怎么总往火锅上扯。

    二姐讲过,一个人若是拿着一件事作筏子,那必定是这件事能引出别的含义来。

    昨日……昨日火锅只吃了一半……

    甄妙想到这里,脸有些发烧,随后又有几分不悦。

    依着这时的礼教,昨日的事一旦传扬出去,确实是会惹人笑话的,可她一个做婶子的,当着满屋子人的面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再者说,如今清风堂能进正屋的都是她的陪嫁丫鬟,这事田氏又是怎么知晓的?

    甄妙就想起来在建安伯府时,小婵去三姑娘甄静的谢烟阁送首饰。因为好奇从狗洞钻进去听墙角的事来。

    难道说,清风堂也有管理不到的地方,可以让人钻了漏洞?

    甄妙决定等回去就命人仔细查找。别说狗洞了,就是老鼠洞也要堵上。

    想到这,又想起那个机灵嘴快的小丫鬟来。

    小婵就是性子太浮躁了些,但在打探消息上很有天赋,若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好好调教着,到现在也是个得用的了。

    再想起替换了小婵陪嫁过来的绛珠。甄妙下意识的轻叹一声。

    绛珠那丫头,相貌人品能力。在她这个年纪各方面都是顶尖的,她也很满意。

    可是,这满意就是限于一个丫鬟能胜任本职工作的满意了,要说喜欢。却是比不过青鸽她们的。

    甄妙也觉得自己太感情用事,小婵那一批丫头,当初都是她亲自挑的,算是到了这里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批手下人,后来绛珠顶了小婵上来,虽然是因为小婵犯了错,可她到底还是有些膈应了。

    甄妙笑了笑,想来二姐要是知道这事,定会骂她太过小性儿的。

    甄妙把这些念头都压下。看着一脸慈爱笑容的田氏,同样回之一笑:“二婶可说对了,冬日最适合吃羊肉进补。脸色自然就好看了。我看您脸色倒是不大好,回头把火锅方子写了给您送去,您也试试?”

    田氏脸上笑意一僵,扯了扯嘴道:“吃食方子都是各家秘传,二婶哪能要你的呢。”

    心里快气死了,甄氏这是明晃晃打她脸吧。自打几个月前因为那小贱人的事儿把老爷的官闹丢了,她还被禁了足。满府的人谁不知道他们夫妇感情淡的很。

    脸色不好……她脸色倒是能红润的起来啊!

    呸呸,她到底想什么呢,怎么也和这没脸皮的侄媳妇一样了!

    田氏一时想到不该想的事上去,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引得满屋子人都多看她一眼,当下更为懊恼。

    甄氏一定是她的克星吧,每次一开口,就把她带到沟里去!

    甄妙笑眯眯地转了头,娇声道:“祖母,您看二婶说的,我嫁进来,国公府不就是我的家吗,什么吃食方子再珍贵,对自家人,还舍不得不成?”

    她本就年纪小,脸上又带了点婴儿肥,加之昨日和罗天珵成了真正的夫妻,眉眼间的明媚动人是遮掩不住的,

    这么个喜气爱娇的模样,老人看了没有不欢喜的

    老夫人就笑着道:“大郎媳妇说的是呢,后日就是初十,干脆全家人都来尝一尝你那火锅。”

    老夫人特意加重了“全家人”三个字的语气,说完还多看了田氏一眼,心里有几分不悦。

    人年纪大了,图的就是一家团圆,更何况大周风俗,父母在不分家,田氏口口声声说各家秘传,虽是一句客气话,老太太听了还是反感了。

    她还没死呢,就想着打算盘分家了?

    不对,若真是分了家,除了大郎,其他三房都要分出去,没了镇国公府的光环,日子可没现在过的风光。

    不说别的,几个孙子孙女的亲事,这分家前和分家后,说的档次都是不一样的。

    没分家,就是国公府的公子姑娘,分家了,一个五六品京官的儿子女儿,算个什么?

    儿子媳妇们有点私心,老夫人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可要是为了私心忘了应有的本分,那就不该了。

    以往田氏也不是这样的人啊,果然是权力迷人眼吗?

    老夫人再多看田氏一眼,这一次眼神更凌厉了。

    田氏面红耳赤。

    她就说,这小贱蹄子坑人,一坑一个准儿!

    张嘴想要再刺上两句,胳膊却被一直立在她身后的大姑娘罗知雅扶住了。

    许是经过一连串打击,罗知雅以前的浮躁一扫而空,一眼望过去,眼神深邃,气质清幽,倒是更有名门贵女的气度了。

    只是她这种深沉,总觉得少了点生气,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田氏却是心疼女儿的,特别是那次还为她挨了老爷的打,现在更是把将要远嫁的爱女放到了心尖上。

    罗知雅这么一扶。田氏回了神,神态自若的笑道:“还是老夫人想得周到,我这张嘴真是该打。总想着那吃食方子是大郎媳妇从娘家带过来的,将来是要传给闺女媳妇的。却忘了这又不是金钗玉镯,给了一人,别人就得不着了。要媳妇说,再没有比这个更实惠的嫁妆了。”

    世家望族注重传承积累,像书册、饮食、茶道、调香等等都是能算作嫁妆的,就有一些清贵人家的女儿。家底薄,钱财少。带了几箱子手抄的孤本书册出嫁被人津津乐道的例子。

    老夫人听田氏这么一说,到底好受了许多,点了点头。

    田氏就又笑道:“老夫人,说到明日全家人一起吃饭。媳妇想起一件事。”

    说到这轻轻瞥了一直静默不动的戚氏一眼,才道:“您看年关近了,再往后府上越来越忙,路也会越发难走,是不是该早些派人动身去北河了?”

    戚氏这才抬眼轻轻看了田氏一眼。

    田氏与之目光相触,一触即分,继续道:“按理说这个也不该媳妇提,只是如今媳妇管着这块的事,老夫人您要是有主意。媳妇也好早作安排。”

    老夫人沉吟一下,颔首:“是该派人过去了,田氏。这个你来安排吧。”

    这话一出,众人目光就都落在戚氏身上了。

    往常戚氏就像个透明人似的活在国公府的角落里,不是有人亏待她,只是一个孀妇,带着一个遗腹子,她自己底气就不足。各种热闹场合出现生怕平白给人添晦气,先就躲到一旁去了。

    可自打罗四叔回来后。虽说多年养成的安静性子没变,每日请安依然是少言寡语,可这脸色却一日比一日的好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变化。

    田氏不由就想起上次一个婆子向她禀告的事来。

    罗四叔回来还没有去五大营的那段日子,可是日日在家陪着戚氏,据说每日晚上都要水的,有的时候还要个两三次……

    田氏心里涌上股酸气来。

    她年轻的时候,老爷也没这样过!

    哼,也不知道等那对四叔有救命之恩的妾带着庶子回来,又会如何呢?

    戚氏似乎不知道众人各异的心思,坦然一笑:“多谢二嫂惦念着。我听老爷说,璋哥儿身子弱,请二嫂多多叮嘱去接的人,路上要仔细些。”

    老夫人暗暗点头,很是满意戚氏的反应。

    到底是出身望族,一点小家子气没有。

    是她想左了,戚氏和四郎年少时感情甚笃,若是没有一股韧劲,像寻常娇女那般,听到爱郎身死的消息,恐怕就要寻一根绳子吊死了。

    不是所有女人都有勇气撑着一口气生下遗腹子的。

    没看到预期的反应,田氏有些失望,不由多看戚氏一眼。

    老夫人挥挥手,让众人散了,只让甄妙留下来。

    对甄妙,老夫人是挺待见的。

    年纪大了的人总是有那么点信天命,自打这孙媳妇进门,大郎就步步高升不说,转眼又因为救了公主,自己也要成为半个宗世女了。

    这半个宗世女,可是比真正的宗世女还妙。

    真正的宗世女,相处起来分寸不好拿捏,还不够累心的。

    像大郎媳妇这样,既不会因为抬高了身份变得太复杂,还跟永王府有了难以割舍的关系。

    永王是什么人?那是皇上的亲弟弟,太后的亲儿子,和亲公主的亲老子,而且是半点权力心都没有的老纨绔。

    皇上对他只有宠的份,就是以后无论哪个皇子继位,都不会也不敢拿这个王叔开刀的。

    这些利益上的事且不说,最让老夫人满意的一点,就是甄妙惊马失踪,还把她小儿子找回来了。

    就凭这一点,甄妙哪里做的不妥了,老夫人先就少了几分挑剔,也是人之常情了。

    “祖母,孙媳给您锤锤腿吧。”不知道老夫人留下她要做什么,甄妙拿了美人捶给老夫人敲打起来。(未完待续)

    ps:昨天晚上有事耽误了,这一章算是昨晚的加更,答谢林宸_如梦童鞋打赏的和氏璧。所以今天还会有更新的。感谢舞衣水榭、我自逍遥随意笑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投粉红的童鞋们。

    推荐薛行衣大大的《闺趣》:

    陆思琼出身高贵,容姿绝色,满腹医经,是京城最拽最傲娇最牛掰的姑娘,

    这开了挂的人生本该冲锋陷阵,杀遍宅门无敌手的。

    奈何起点太高,对手自动和谐,生活了无生趣。

    终有一日,那个更高贵更绝色更拽更牛掰更傲娇的男人出现了!

    这日子啊,才算是有趣了起来。

    一句话简介:牛掰男女,闺中逗趣,相爱不相杀……

第二百四十三章 规矩

    甄妙手上比寻常闺秀有劲,又不是个惯会伺候人的,捶了一下,可怜的老太太就差点喷血,狠狠咳嗽了一声。

    “祖母,是不是我捶的不好?”甄妙显然不认为老夫人脸上的表情是享受,有些忐忑的问。

    孙媳妇出于孝顺给自己捶腿,又不是专门伺候人的丫鬟,以老夫人的涵养,又不愿打击孙媳妇的孝顺,自然不会置喙什么,只是咬着牙,憋出两个字:“挺好——”

    甄妙讪讪地垂了头,动作轻柔起来,然后抬眼看了看老夫人,果然见老夫人露出舒适的表情。

    这下子,甄妙就明白刚才果然是捶重了,心中就生了歉意,仰着脸道:“祖母,都怪孙媳太笨手笨脚了。”

    老夫人就稀罕她这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不像有些女孩儿,道个歉像是要她命一般,生怕一承认自己错了,就不如别人似的。

    殊不知明明错了还要百般掩饰,才失了大气。

    这么一想,就拍拍甄妙的手,笑道:“没事,现在就挺好的了。”

    甄妙这才安心笑了。

    老夫人盯着她的笑脸,迟疑了一下,叹气道:“大郎媳妇,这话呢,祖母本不该提。只是你年纪小,上面又没有婆婆管着,大郎也是自幼没了父母,内宅的许多事都没人提点着,所以祖母就多句嘴。”

    甄妙手上动作慢了下来。渐渐收了笑意,肃容道:“祖母管教孙媳是孙媳的福气,总比孙媳丢了脸。让外人说道好。所以孙媳哪里做的不对了,祖母您就狠狠说,就是打孙媳几下,孙媳都乐意。”

    她是知道自己的不足的,真有个正经的长辈愿意管着,并不反感。

    一个人说话是不是出于诚心,老夫人还是看得出来的。当下心中无比熨贴,点了点头道:“那祖母就讨个嫌了。大郎媳妇。你和大郎年纪小,感情又好,这是不消说的,只是该在意的规矩还是要在意的。”

    听话听音。田氏提到大郎回了府,和大郎媳妇在一起窝了小半天,当婶子的派人过去都没见着,略一琢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感情好的夫妇年少时,这样的荒唐事并不稀奇,可有没有是一回事,被别人知道了落了口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甄妙早就红着脸停了手上的动作。心里把某人啐了个半死。

    那混蛋,真是害死人了,自己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她一个人脸丢了一层又一层,就是二皮脸也禁不住这样丢啊。

    老夫人倒是笑了。

    她还一直担心大孙子不对劲呢,看来是多虑了。

    至于小两口的胡闹,其实要真说起来,也是人之天性罢了。

    可是这个天性,若是把规矩置之度外。终归是要害人害己的。

    “大郎媳妇,你可知道。人为什么得学规矩?尤其是女人?”

    甄妙睁大了眼,不明白老夫人话题怎么一下子跳远了。

    老夫人似乎也没打算听她的回答,继续道:“祖母以前呢,不爱红装爱武装,是最不耐烦那些规矩的人了。做姑娘时还好,后来跟着你祖父上阵杀敌也不显,可后来安定下来,就吃了不少亏。后来啊,我就慢慢琢磨明白了,学规矩不是让规矩把女人束缚住,而是让女人学会怎么利用规矩让自己变得更从容,就算达不到用规矩把对手束缚住的境界,至少也不能因为自己行事不合规矩,让别人用规矩成为攻击你的武器。”

    老夫人这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了,甄妙自然是领情的,忙郑重道谢:“祖母的话,孙媳记住了。”

    老夫人又笑了,眨眨眼道:“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有时候实在没有做到依着规矩行事,那至少不能让人知道,你说是不?”

    老夫人不是传统的刻板老太太,到底是不愿孙媳那难得的灵气被规矩消磨没了,又提点了一句。

    甄妙先是愣了愣,随后看向老太太的目光满是崇拜。

    回头,她就把清风堂的老鼠洞都堵起来!

    “好啦,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

    “那孙媳就告退了。”甄妙把美人捶放下,退了出去。

    那边罗知雅扶着田氏回了馨园,皱着眉道:“娘,在祖母那儿,您干嘛提那个?”

    “哪个?”

    “就是去北河接人的事儿。您主动提了,四婶该怎么想?恐怕以后每次见了那个妾,都会想起是您提议把人接来的。”

    “那又如何?”

    罗知雅急了:“娘,您想想,那个妾是那种来头,还有个好几岁的庶子,祖母总不可能让她们娘俩儿一直在外头的,就是您不提,人早晚也会接回来。您这不是平白得罪人吗?”

    田氏笑了一下:“傻丫头,你祖母已经压了这么一段日子,人晾也晾过了,正等着人提呢。”

    罗知雅一怔:“您的意思是——”

    田氏拿了块点心吃着,吃完才道:“这事,也就你娘提合适,所以你祖母不是顺势答应了吗?”

    罗知雅听的茫然:“娘,我不大明白,祖母既然没有立刻把那个妾接来,不是并不看重吗?”

    田氏轻笑一声:“那个妾,救了你四叔的性命,又当了正妻这么多年,将来除非犯了什么大错,府上是没人敢动她的。你祖母压一压,也只是怕你四婶降不住罢了。傻丫头,你祖母对一个妾用了手段,这正说明了无法不看重啊。更可况,还有一个庶子在呢。”

    商人重利,若是没有那个庶子在,老夫人许以重利。不见得就不能把那个妾打发了,说到底,还是不想国公府的血脉流落在外吧。

    罗知雅这才了然。

    田氏拂了拂女儿头发:“所以元娘你记着。等到了蛮尾,无论和二王子相处好不好,生下儿子是顶重要的。有了儿子,你才有了根,懂吗?”

    沉静了许多的罗知雅,眼中这才有了苦涩,没精打采地道:“女儿知道了。”

    玉园在国公府几个大院子里。算是最小的一个,但是景致还不错。里面稀疏植了梅树,枝头积雪未融,银装素裹。

    戚氏牵着六郎的手在院子里慢慢走着。

    “娘——”六郎忽然喊了一声。

    戚氏蹲下来,拿帕子擦擦六郎的脸。才问:“六郎,怎么了?”

    “娘,二伯娘说要去北河接人,是要接什么人啊?”

    戚氏笑了:“小孩子家家的,你问这个干嘛?”

    六郎虽只有五岁,可看起来比大了一岁的五郎还沉稳,板着小脸道:“要来的人,是咱们家的。”

    戚氏简直有些惊奇:“六郎,谁和你说的?”

    若是让她知道有哪个下人胡乱嚼舌。就算被人说夫君回来了就霸道起来,也要乱棍打出去的。

    六郎摇摇头:“没人和我说。在祖母那,您说要人好好照顾璋哥儿。还向二伯娘道谢。”

    戚氏完全惊呆了,她从没想到,沉默寡言的儿子,五岁大的年纪,竟然从她的几句话就推理出这个来!

    “六郎!”戚氏颤抖着手,一把把六郎揽进怀里。“我的六郎!”

    是她的错,她日日沉浸在丧夫的痛苦中。居然忽略了六郎。

    原来她的六郎是如此聪慧!

    忽然间,那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就移开了。

    戚氏长长舒了一口气,才道:“六郎,璋哥儿是你弟弟,过段时间会和他姨娘一起来了,到时候,你是哥哥,要好好和他相处。娘也会和你父亲说,请个先生来给你们启蒙。”

    国公府的规矩,哥儿是六岁启蒙,八岁正式进学的,可六郎如此聪明,不能耽误了。

    至于那个孩子——

    戚氏舒心的笑了笑。

    她不是容不得人的,或许原先还担心那孩子和老爷更有感情,毕竟朝夕相处的情分不是愧疚就能赶得上的。

    可六郎这么聪慧,作为望族出身的女人,她太明白一个男人乃至一个家族对聪慧非常的嫡长子的看重了。

    她不会故意磋磨打压那个孩子,他们一起读书,一起成长,也算她对得起老爷的一片情谊和那女子对老爷的救命之恩了。

    戚氏脸上渐渐有了光亮。

    只要她的儿子足够好,别人的优秀只会更衬托他的光彩。

    冬日的天总是短的,似乎一眨眼的工夫,天就暗了。

    甄妙泡了澡,擦干了头发,钻进了用汤婆子暖过的锦被里。

    阿鸾吹灭了烛火,又检查了一下窗子有没有关严,这才转去了耳房守夜。

    做姑娘时,丫鬟守夜都是留在内室的,或者是在外边美人榻上歇了,或是就直接在拔步床里的地板上打了铺盖,如今成亲了,有了男主人在,自然是不方便了。

    甄妙不知睡了多久,就觉得身上挺沉,迷迷糊糊的推了推没有推动,眼睛一时半会儿却睁不开。

    脖子痒痒的,好像有什么在身上游走。

    甄妙觉得又开始做荒唐的梦了。

    梦里的世子和她抢羊肉吃,气得她一口把羊肉都吞下,结果世子扑上来,把舌头探进她嘴里去了。

    “别,别抢……”

    甄妙赶忙把羊肉咽下去,只觉汤汁格外美味,可世子却忽然翻了脸,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条棍子,照着她屁股就打了一下。

    钝钝的痛感传来,甄妙这才蓦地睁开了眼。(未完待续)

    ps:晚上还会有一张加更,可能比较晚。看在柳叶为了兑现昨天的加更,还有今天又要加更,都没出去吃好吃的的份上,童鞋们把宝贝粉红投来吧。

    推荐沈东篱大大的《半夏田园》:

    刻薄彪悍继祖母,很难对付;

    善良包子亲爹娘,必须改造;

    纵使生活一地鸡毛,

    也要努力把日子过好。

    喂,隔壁山头的将军大哥,能帮把我牛放一放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好坏皆是前因(damuduck的和氏璧加更)

    世子唔唔甄妙的惊叫被堵在了喉咙里。

    因为刚睡醒,人还有些迷糊,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压在她身上干嘛,只拿一双朦朦胧胧的眸子瞪着他,眼中满是疑问。

    罗天珵看着这呆呆的表情,就有些想笑,又有些生气。

    这女人够笨了,是不是换个男人这样,也会这么呆,这么傻,居然反应不过来他在干嘛

    这样一想,就有些不痛快,用力顶了几下。

    甄妙倒抽一口凉气。

    痛

    难道,他真拿棍子打她了,那梦是真的

    这么一想,又委屈又气恼,一边挣扎一边拿手推他。

    可惜人刚醒,身子是软的,手上也没有力气,这么无力的推着跟瘙痒似的,反倒让身上的人闷哼了一声。

    罗天珵把嘴移开,低声压抑地道:你乱动什么,当心被人听到了

    你打我,好疼甄妙气得咬着唇。

    打她

    罗天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若不是这种场合,差点大笑出声,当下支撑着身体,动作轻柔的深入浅出了几下。

    这样一来,钝痛的感觉就消失了,反倒传来异样的酥麻。

    甄妙理智这才回笼,头往下低了低,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某人一瞬间差点雄风不振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平缓了大笑的冲动,咬牙启齿地道:甄四,你到底要多后知后觉

    说完又是一顿,脸上笑意敛去,一字一顿问道:是不是别的男人这样,你,你也先和人家聊聊家常。才能意识到被占了便宜

    他几乎是难以自控的,就想到了身下的人在前世和别的男子鱼水之欢的事来。

    是不是因为这么蠢,才迷迷糊糊被人骗了

    可是,她却拼死挡在那男人面前,口口声声为了他死也甘心的。

    罗天珵知道自己这样想有些无理取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那股邪火。

    只要一想到身下的女人会和别的男子做这种事,还不顾性命的维护别的男人,他就恨不得两个人一起毁灭了算了。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甄妙猛然就发觉身上的人动作粗鲁起来,几乎是毫不怜惜的鞭笞着她。每一下,都是血淋淋的疼

    世子,世子甄妙这次真的疼哭了。

    她从来不知道,这种事会疼成这样,比她昨日破身还要疼

    她想大喊救命,想大力挣扎,可一想到耳房里的阿鸾,却不敢乱来了。

    她再笨,再比不上这里的大家闺秀稳重妥帖。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的。

    只得把哭声压抑在喉咙里,呜呜咽咽的边捶打他边讨饶:世子,我疼,我真的疼。你停下好不好

    可是换来的,却是一阵狂风暴雨。

    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飓风里被搅得粉粹,然后消失在空茫茫的天地间。

    黑暗袭来。绝望间,甄妙无意间对上了那双眼睛。

    很漂亮的星眸,眼中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眼底的绝望和痛苦竟然比她还要多,仿佛无边无际的大海,把人淹没了。

    甄妙竟一时忘了挣扎,直直盯着那双眼,甚至连气恼都忘了。

    糟糕,夫君大人又犯病了。

    只是这个念头闪过,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身下的人不动了,那种铺天盖地的痛苦才从心头褪去,罗天珵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外面月光正好,雪地反射着白光,室内虽然没有点灯,却还是能模模糊糊的看清那具雪白的身子上是一片片的青痕,甚至那唇已经红肿不堪,沁着血珠儿。

    这是他做的

    罗天珵呆呆的看着,然后几乎是狼狈的爬了起来,匆忙穿上衣服从窗子跳出去,夺路而逃。

    冬日夜半,天冷的吓人,狂奔的人却顾不得这么多,恨不得这冷化作利剑,把他刺的更清醒些。

    罗天珵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了一只野兽。

    他分明是太想着她,哪怕忙了整日,还是忍不住潜回了府邸,想要和她好。

    可是他却差点毁了她

    罗天珵停下脚,想要转回去看看甄妙的情况,可是难以言说的恐惧却传来。

    他不敢看到她清醒后的眼,更怕自己再突然发狂。

    阿四以前骂得对,他真的有病

    寒潮来临,关灯关门打更声传来,惊醒了泥塑般的人。

    罗天珵几个起跃,消失在寒夜里。

    跳窗的声音到底是惊醒了阿鸾。

    她是个性子沉稳的,不动声色的起了身,匆匆披上棉衣就进了内室,轻轻挑开拔步床的纱帘往里一探,顿时魂飞魄散。

    姑娘阿鸾带着哭音,几乎是踉跄的爬了过去,摸索到床边,伸了手就探甄妙鼻息。

    还好

    阿鸾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湿透了,就这么跌坐在拔步床的地板上,然后又赶紧爬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摇着甄妙:姑娘,姑娘,您醒醒啊

    见甄妙没有反应,阿鸾简直要把嘴唇咬破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不敢找大夫啊

    姑娘这个样子,分明是,分明是让人糟蹋了,可世子今日根本就没回来

    阿鸾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捏住了她的心脏。

    砰砰,砰砰。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随时会爆裂开。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

    一贯沉稳的阿鸾,这种时候也没了主意。

    立在原地踟蹰了片刻,下定了决心,此事万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她记得白芍姐姐伤了脸后,好像是学了一段时间药理,也不知道行不行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转身出去关严了门。就投入到了夜色中。

    白芍这样的大丫鬟,住的是单间。

    她向来浅眠,虽是三更半夜了,听到轻微的敲门声还是睁了眼,披上衣服来到门边,谨慎地问:是谁

    白芍姐姐,是我,阿鸾

    阿鸾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就像一盆冰水浇到了白芍身上,浇的她透心凉。

    今夜是阿鸾守夜。她向来沉稳,现在跑来找她,难道是大奶奶出了什么事儿

    白芍立刻开了门,寒风一下子卷进来,也顾不得了,一把抓着阿鸾,问道:怎么了

    白芍姐姐,你随我来。阿鸾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拉着白芍就走。

    虽是心中恐慌。阿鸾脚步还是轻盈的,白芍知道事情不简单,自然也是轻手轻脚。

    二人进了正屋,阿鸾关了门才哭道:白芍姐姐。你快去看看姑娘吧。

    白芍心里咯噔一声。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阿鸾叫姑娘妥不妥当了,匆匆就走进了拔步床。

    一看到床榻上的人,顿时惊骇欲绝。

    到底是年纪长了几岁。又是经过毁容立志自梳的,白芍比阿鸾还是冷静许多。

    最初的惊骇过去后,立刻快步走过去。边按捏着甄妙身上的穴道边厉声问道:阿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你守夜吗

    阿鸾眼角含泪:我就在耳房里歇着,听到动静过来,大奶奶就这样了。

    有了主心骨儿,阿鸾也冷静多了。

    阿鸾,这事我们都要烂在肚子里

    阿鸾死命点头,有些犹豫地道:可是大奶奶这样,不请大夫吗

    白芍摇摇头,手上动作不停,厉声道:大奶奶这是房事太过激烈,受不住磋磨昏了过去,我们仔细照顾着,总会好起来的,可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大奶奶就没活路了

    白芍给甄妙揉搓着,越看越心惊。

    到底是什么人,会对大奶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幸亏世子爷最近忙

    至于把甄妙折磨成这样的会是世子的可能性,白芍却是连想都没想过的。

    昨日大奶奶才和世子成了夫妻,二人眉梢眼角的甜蜜是瞒不过人去的,连她都能看出世子对大奶奶的宠溺。

    想到这里心里一沉,难道有人一直盯着清风堂,知道大奶奶成了女人,再不用担心落红的事,这才对大奶奶下手

    白芍眼睛眯了起来,看来这清风堂也不平静。

    一声呻吟传来。

    白芍和阿鸾脸色一喜,齐声道:大奶奶

    甄妙眼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

    因为怕被人发现端倪,这半天连灯都没敢点,在朦胧月色中,甄妙头疼欲裂,茫然看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白芍

    白芍眼圈一热:大奶奶,婢子在呢。

    白芍,我身上疼。甄妙咬着唇,到底是强忍着不想在丫鬟面前哭出声来。

    阿鸾看了心疼的不行:大奶奶,您别再咬唇了,已经流着血呢。

    甄妙乖乖的松开了口。

    白芍看得心里发酸,站了起来:大奶奶,我去拿化瘀的药膏来给您涂。阿鸾,你去打些热水来给大奶奶擦身。

    两个耳房,一个是丫鬟守夜住的,一个则是白日供丫鬟们歇脚的,那里放着一个小炉子,一直不熄火的。

    二人就都忙活起来,谁都没有多问一个字。

    甄妙任由两个人伺候着,眼神却木木的,就连身上的疼似乎都不大真实了。

    她想不通世子是怎么了。

    那个混蛋,那个混蛋,不管他有什么苦衷,总是对她发疯,这辈子她都不要喜欢他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白芍拿了被褥在拔步床的地板上打了地铺:大奶奶,今夜婢子就在这给您守夜吧。

    嗯。甄妙没有拒绝,呆呆的望着绣着百子千孙的纱帐,许久才沉沉睡去。

    去而复返的罗天珵一直站在窗外,任由发上眉梢结了白霜,直到天隐隐要亮了,才身形僵硬的离去。未完待续。。

    :这张加更,感谢damuduck童鞋的和氏璧。柳叶认为,一个人不可能只享受重生带来的好处,前世的影响总是有好有坏的。这是传说中的虐女主吗柳叶这么努力加更,粉红票快到碗里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委屈

    第二日,甄妙没有起来床。

    白芍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

    还好大奶奶平日胃口好,又爱活动手脚,身体底子还是好的,没有发烧就是万幸了。

    阿鸾早就溜到窗子外面探查过了。

    昨夜又下了雪,那里倒是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什么的。

    和白芍交换了一下眼神,对百灵道:“今日还是我来服侍大奶奶吧。”

    两个大丫鬟管着院子里的事,两个二等的丫鬟阿鸾和百灵,则是轮流近身伺候着,今日本该是百灵当值了。

    听阿鸾这么说,百灵就怔了怔,不由自主看了白芍一眼。

    一样级别的丫鬟,哪怕都是从建安伯府跟过来的,也难免会暗中较劲。

    没想到白芍面色冷淡的点头:“百灵,大奶奶身体不舒坦,今日就让阿鸾伺候吧,你去怡安堂告声假,万一有人来探病什么的,也要你应对。”

    百灵人如其名,是个千伶百俐的,人情往来最是适合,听白芍这么说,也不再多说,点了点头退下了。

    紫苏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当着众人的面没有多说,等屋里只剩下白芍和阿鸾,就淡淡看了她们一眼。

    白芍走过去把她拉到稍间,还是把情况隐晦的提了提,然后道:“大奶奶这事儿,依我的意思,就是咱们屋里的这些丫头。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说呢,紫苏姐?”

    若是可以。那么难以启齿的事,连紫苏都不该告诉。

    可她们都是大丫鬟,将来紫苏若是知道了,难免会存了心结,到时候两个人不齐心,大奶奶就更难了。

    且白芍还有一层意思。

    她虽还是个姑娘家,可因为是要自梳的。建安伯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教导了她许多事,就包括了怎么照顾成了女人的女主子。

    昨夜大奶奶那样的遭遇。万一有了身子——

    到那时就不是她和阿鸾两个人能瞒得住的了,无论如何身为大丫鬟的紫苏都得参与进来。

    既如此,还不如早些让她知道。

    紫苏听了,同样大惊。不过她向来表情少,看着还算镇定,点头道:“那是自然。”

    白芍继续商量着:“我总觉得咱们这清风堂,消息还是传的太快了点儿。”

    紫苏眼神微闪:“难道说院子里还有别人安插的眼线?”

    “清风堂原来的人,除了云燕、云柳还有几分体面,别人连正屋都不能进的,要说还能传出消息去,要不就是云燕、云柳有问题,要不就是咱们这些人里。有人嘴太碎了。”

    紫苏沉思了一下,道:“云柳、云燕原本就是二等丫鬟,要是表现太明显。防贼似的防着,那也太难看,就暗地里多留意吧。至于咱们自己的人,回头我多敲打一下,让她们别忘了分寸,没事想想小蝉的下场!”

    “嗯。”白芍点了点头。

    百灵进了怡安堂。就被红福领了进去。

    眼角余光一瞥,发现屋里主子只有老夫人一人。心里先松了口气,规规矩矩的跪下道:“婢子是大奶奶身边的二等丫鬟百灵,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显然没料到这么早就有人过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百灵道:“起来吧,地上凉。”

    百灵略一犹豫,站了起来,却不敢抬头多看,垂首道:“回老夫人,大奶奶今日身上有些不大爽利,命婢子来跟您请罪。”

    正说着话,田氏就带着罗知雅走了进来,脸上带了关切:“昨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病了,可请了大夫?”

    百灵咬了咬唇:“大奶奶可能是受了点凉,身上有些乏,已经喝了姜糖水了,她说……”

    顿了顿,小心翼翼看了老夫人一眼,才接着道:“大奶奶说不用请大夫的。”

    田氏皱了眉:“大奶奶孩子气,你们这些当下人的,怎么也由着她性子来,生病了要请大夫,这有什么可说的。”

    百灵顿时有些急了。

    田氏却抿嘴一笑,对老夫人道:“老夫人,还是让府上的大夫去给大郎媳妇看看吧。要是讳疾忌医,小病拖成大病可不得了。”

    老夫人听了点点头,正要开口,百灵咬着唇又跪了下来:“老夫人,其实大奶奶她,她是来了葵水……”

    她真的不知道,白芍姐姐为什么这样交代,这番话说出来,连她都臊的不行了。

    这话一出,老夫人和田氏同时呆了呆。

    不对啊,田氏心里悄悄琢磨。

    甄氏的小日子不是过去还没一个月吗,怎么又来了?

    转念一想,又笑了。

    小女孩刚来葵水那一两年,日子不准也是有的,且看甄氏这样,显然是没调理过。

    若是如此,一时半会儿的想受孕,恐怕是难了。

    田氏微不可察的笑了。

    老夫人同样是瞠目结舌,张着嘴说了好几句“这孩子”,见百灵脸越来越红了,笑道:“红福,去取些阿胶来,让百灵带回去。”

    “是。”

    百灵忙道谢:“婢子替大奶奶谢过老夫人。”

    老夫人多看了百灵一眼。

    这丫头倒是挺伶俐的,在她面前一点不畏缩。

    想想刚才这丫头的表现,老太太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原来这丫头刚才的紧张,是因为大郎媳妇告假的理由太羞人了。

    她还以为是昨日挨了训,大郎媳妇使性子了。

    老夫人心里的疙瘩解开了。

    百灵提着阿胶回去,阿鸾拿走去熬。白芍则把所有人都支开,静静陪着甄妙。

    甄妙不言不语的半靠着金丝玫瑰红引枕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了神。舔了舔唇道:“白芍,我渴了,想喝银耳红枣汤。”

    白芍根本就没挪动,直接高声喊道:“阿鸾——”

    守在耳房里熬阿胶的阿鸾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你去和青鸽说一声,大奶奶想喝银耳红枣羹,让她做好了端进来。”

    “嗳。”见甄妙眼神恢复了清明,阿鸾神色一喜。忙退了出去。

    甄妙眼珠转了转,看着白芍:“白芍。你这寸步不离的,还怕我寻短见不成?”

    她现在,真是两难。

    若是如实说了,让丫鬟们怎么看世子。怎么看她?

    可若是不说,让白芍和阿鸾这么误会着,又该怎么看她?

    咦,似乎有哪里不对!

    甄妙想了想,恍然大悟。

    说实话,被鄙视的是她和世子两个人。不说实话,被鄙视的是她一个人。

    明明做坏事的是那混蛋,凭什么让她一个人被鄙视啊。

    完全不准备走贤良淑德路线的某人当下就把罗天珵卖了:“昨日那人,是世子。”

    她要带着她的丫鬟们一起鄙视他!

    白芍几乎是明显的松了口气。

    等这口气松完。才涌现出愤慨和怜惜来。

    其实,白芍这番心理是很好理解的。

    对女子来说,贞洁太重要了。昨夜要是别的男人,一旦流传出去,大奶奶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连建安伯府都会跟着蒙羞的。

    而且那男子是谁根本不知道,要是以此事要挟住大奶奶,那真是生不如死。

    那人是世子的话——

    白芍压在心底最沉重的石头卸下来。反而能轻易流露自己的情绪了,扶着甄妙的胳膊红了眼圈:“世子爷也太不知道心疼大奶奶了。”

    她就知道自梳是完全正确的选择好吗。跟着大奶奶,吃香喝辣,还不用担心被男人虐待。

    可是,大奶奶怎么这么惨!

    世子爷可真是衣冠禽兽啊!白芍咬牙切齿的想着。

    发现有人同仇敌忾,甄妙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虽然身上痛,心似乎比身上还要痛,可那种麻木浑噩的感觉却没了,这才扑进白芍的怀里大哭起来。

    故作坚强什么的,别开玩笑了,她才做不到!

    青鸽端着银耳红枣羹进来时,发现甄妙正哭得厉害,一下子懵了,直到阿鸾从耳房出来把汤碗接过来,示意她可以出去时,才一下子回过神。

    “大奶奶,谁欺负您啦,告诉婢子,婢子揍他去!”

    “哎哎,青鸽,你快出去吧。”阿鸾推了推。

    可惜青鸽顶她两个宽,要是打定了主意不走,谁能推得动,当下把阿鸾推开冲过去,就把甄妙从白芍怀里捞了出来。

    “大奶奶,您告诉婢子,告诉婢子吧。”

    甄妙被她差点摇晕了,翻了个白眼道:“快住手。”

    等青鸽停下来,才道:“只是有些肚子疼,觉得委屈才哭的,有谁敢欺负我呢。青鸽,阿鸾说得对,你出去玩一会吧,我喝口热汤,就好了。”

    “好吧。”青鸽依依不舍的出去了,想了想,抬脚去前边找到了半夏。

    “青鸽姐姐,找我有事儿啊?”半夏挺怵这憨丫头的,当初还拿肉包子贿赂他,哼哼,他宁死不屈来着。

    青鸽心思单纯,心里怎么想的,就坦白说了出来:“大奶奶肚子疼,委屈的哭了。我想着,肯定是因为世子爷总不回家,大奶奶才觉得委屈的。你能不能去衙门找世子爷,告诉他一声?”

    “这——”半夏简直是要抓头发了。

    这种理由去寻世子爷,真的不会被打死吗?

    “你去不去啊?”青鸽推了一把。

    半夏一个趔趄摔地上了,狼狈的爬起来道:“去,我敢不去吗!”(未完待续)

    ps:感谢晴空墨色打赏的和氏璧,感谢书友1412061957、暖暖卜暖打赏的平安符,冉冉fiona打赏的香囊。昨天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实在抱歉。

    推荐打破碗碗花大大的《渣男再贱》:

    谁稀罕做你心中的第二,我就是我自己世界的女王。(咬牙(〝▼皿▼)

    复仇?我只是在成神路上顺手碾压了你们而已。(吹手指(▼へ▼メ)

    渣男?送你两个字:再贱!(挥手

第二百四十六章 伤心

    锦麟卫指挥使司今日出入的人,格外低调。

    他们那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指挥同知大人,平日就是在衙署也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日不但早早就露面了,还不停的从内堂走到衙门口,再返回去,一遍遍的刷存在感。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位大人往日都是嘴角含着令人看不透的浅笑,可今日却面沉似水,仿佛碰一碰,就能掉下冰渣子来。

    这样的神色外露,委实是罕见了,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儿。

    就有人想到了前不久昭丰帝寿宴的事上,再想想这位大人和太子那点不可言说的心结,对太子的前景就在脑子里又多过了几道弯。

    “大人,这是北边传来的消息。”指挥佥事古铭进来,把一个小巧的盒子递给罗天珵。

    罗天珵把盒子接过,平静的有些压抑:“辛苦了。”

    古铭抬眼看看,眼神微微一闪,到底是把那点细微的不服之气压了下去,笑道:“大人,今儿中午,就由卑职做东,叫上几个兄弟去天客来聚聚怎么样?”

    锦麟卫成立还不足一年,人员还没配齐的,最大的上官指挥使是欧阳老将军任着的。

    以欧阳老将军的年纪,这就相当于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宿镇宅的,想真的管事,估计皇上都要不高兴了。

    所以别看这锦麟卫官职最高的是指挥使。真正的实权人物还是两位指挥同知。

    最开始的时候这指挥同知还空了一个缺,古铭自然也盯着这个位子,就隐隐和罗天珵别着苗头。可现在人家春风得意,要是再不服软,那就是没眼色了。

    三十出头能当上指挥佥事的人,也算俊杰了,又岂会这点坎儿都过不去?

    之所以早没提晚没提,今日提了,还是因为发现了罗天珵的不对劲儿。

    前段时间衙署里忙成那样。许多人大呼吃不消,这位大人眼睛都熬红了还不动声色的。那这不对劲显然就和公事无关了。

    若是私事,就算不方便说,情绪却不必那么遮掩的,还有什么比喝酒更能拉近男人之间的关系吗?

    自打昨夜的一时冲动。罗天珵几乎是一夜没睡,他是个意志力强的,忙的时候连熬两三日都是有的,此刻倒看不出疲态来,只有自己知道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呼吸,就沉甸甸的心口发闷。

    听了古铭的邀请,罗天珵顿了顿,吐出一个字来:“好。”

    古铭立刻是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机会是找对了,坐在一起喝了酒,往日暗中的一点较劲。也就心照不宣的过去了。

    他见好就收,也没再黏糊就出去了。

    罗天珵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两粒蜡丸,捡起一个手上力道适中的一揉搓,就出现一张纸条。

    故技重施的把第二张纸条看了,两张纸条一起投进了墙角的火盆里。

    直到纸条化成了灰丝。今日那种压抑和暴躁混合的状态又回来了。

    忽然就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罗天珵沉着脸道。

    那青年迈步进来时,觉得好像有种无形的压力挤着他。连头皮都在发炸。

    这种感觉到了罗天珵再次开口,就更明显了:“什么事?”

    青年不自觉舔了舔舌头,心道他的回答要是让大人不满意,该不会被打死吧?

    “大人,外面有位小厮找您,说是贵府上的,叫半夏——”

    没等说完就听咣当一声,竟是罗天珵站起来的太急,把椅子带倒了。

    “大人——”青年傻了眼。

    罗天珵却顾不得搭理他,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等出了门,见着半夏缩头缩脑的样子,罗天珵才恢复了从容,站在他面前问道:“家里有事?”

    语气里的紧张令半夏一愣,不解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立刻让罗天珵反应了过来,他当下就轻咳一声,然后从神色上再看不出任何端倪了。

    “是大奶奶她……肚子疼……”半夏有些难以启齿。

    “肚子疼?”罗天珵拢在袖口里的手握了握拳,暗吸一口气才没有流露出异样,“是大奶奶让你来找我的?”

    问出这句话时,他竟说不清心里是欣喜还是惧怕了。

    半夏舌尖打了个转,没有否认:“青鸽姐姐给传的话。”

    心道他这话也不算错吧,的确是那憨丫头说的,不过他要是实话告诉世子爷,是青鸽自作主张想叫世子爷回去的,他还真的跑了这趟腿,估计世子爷会把他踹到南墙边去吧?

    “肚子疼,怎么不请大夫?”罗天珵有些狼狈的问,而为了掩饰这狼狈,语气就更冷厉了。

    半夏怔了怔,顿时理解歪了。

    他就知道,这样的事儿,世子爷怎么会回去呢。

    世子爷可是干大事的人,再说就是寻常有正事的男人,家里婆娘肚子疼这种小事,也不可能撂下正事就回去啊。

    “那,那小的就回去啦,世子爷您忙吧。”半夏讪讪一笑,再次唾弃自己一不小心屈服在那憨丫头的淫威之下。

    只希望世子爷别觉得他是个蠢材才好!

    看着半夏利落的转身走了,罗天珵嘴张了张,欲哭无泪。

    这蠢材,他,他居然走了,都没问问自己要不要回去,连个台阶都不知道给!

    罗天珵就那么站着,直到连半夏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才真的死了心,转身进了衙署。

    进出的人发现,他们的上官脸更黑了。

    青鸽就站在二院门口。翘首以盼。

    见半夏过来,忙飞奔过去,左右看看。没发现罗天珵的影子,不信邪的绕到半夏身后去了。

    半夏就乐了:“青鸽姐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背后要是站了个人连头发丝都瞧不着的。”

    青鸽眉毛拧了起来:“那怎么找不到世子爷?”

    “世子爷?”半夏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青鸽姐姐,我就说您可别害我,世子爷怎么会回来呢。没因为这个训我一顿就是好的。”

    “世子爷为什么不回来?大奶奶肚子疼,哭了。”

    想到那位娇憨的大奶奶。半夏心下倒是生了几分不忍,可架不住青鸽钻牛角尖,翻来覆去的问,终于不耐烦地道:“世子爷说了。要是病了就请大夫。”

    “请大夫?”青鸽愣了愣,等眼珠儿转回过神,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世子爷和你都不是好人,白吃我们家姑娘那么多肉包子了!”

    见那胖丫头一阵风般跑了,半夏摸了摸鼻子,嘟囔道:“谁吃那么多了,明明都是世子爷吃的。就每次肉疼的赏自己一个,那表情都像剜肉似的,有一回吓得自己又掰了半个回去。”

    青鸽钻进了小厨房。

    祖母教她做过一道枣泥茯苓糕。姑娘一定会喜欢吃的。

    等青鸽把枣泥茯苓糕做好了,也到了晌午了。

    雪倒是停了,日头还是惨白惨白的,麻雀在雪地上一跳一跳的觅着食。

    “大奶奶,婢子扶您去床上歇着吧,窗边太冷了。”阿鸾小心翼翼地道。

    甄妙摇了摇头:“躺太久了。我略坐坐。”说完就看着窗外活泼的麻雀出神。

    再怎么说不在意,无所谓。其实,她还是伤心了。

    她也是个女孩子,虽说前生没经历过男女之情,可一想到那人昨晚对她做的事,就难受的恨不得闭过气去。

    自打在这陌生的朝代一睁眼,就被那混蛋掐住了脖子,差点又死回去开始,甄妙就知道,他们这段姻缘,是以不幸开端的,恐怕这辈子她也不会知道什么是相爱的感觉。

    想想这个年代,也就认了。

    多少人盲婚哑嫁的,她又不比别的女人多什么光环,哪有那么多不平呢,只要看得开,寄情于喜爱的物事,还是能过得快活的。

    可是,他竟是连这点奢望都不给了。

    这大半年风风雨雨的,在她心里,至少他们是朋友了吧,不,就是个陌生人,他也不该这么狠心啊。

    分明,分明前一日还好好的。

    甄妙心里一阵抽痛,像是有根细细的线来回拉扯着心尖,虽然不会弄出大伤口来,可那疼,能让人流出冷汗来。

    他要是从头到尾都恨不得杀了她的样子,也就罢了,谁能跟个畜生计较呢。

    可为何是在她渐渐的把他当了朋友,甚至是亲近的人时,才狠狠捅这么一刀?

    甄妙觉得很困惑。

    困惑到极点,甚至第一次,认真的梳理自己对他的感觉。

    是喜爱吗?

    那种眼里心里只看得到彼此,只容得下彼此,非你不可的喜爱?

    甄妙摇了摇头。

    她承认,这一年多的接触,因着对方反反复复的态度,她的好感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要起变化时,就又缩了回去。

    那他的反复,究竟是为了什么呀?

    是天生的性情不定,还是因为对这场姻缘,一直意难平?

    甄妙隐隐约约仿佛抓到了什么,可再细想,又像隔着云雾,什么都看不清了。

    青鸽就在这时端着枣泥茯苓糕走了进来:“姑娘,吃。”

    甄妙回了神,扯出抹笑容来:“怎么叫我姑娘,被紫苏她们听到,又要训你了。”

    “就叫姑娘。”青鸽闷声说了一句。

    “怎么了呀?”

    青鸽是个不会拐弯的,听甄妙这么问,直愣愣道:“世子爷不回来看姑娘,还说姑娘不舒服就请大夫。婢子就叫您姑娘,不叫大奶奶,不给世子爷做媳妇了!”(未完待续)

    ps:加班到晚上九点,回来就码字,一直到现在,没精力一一感谢打赏的童鞋了,先去睡觉,明天再感谢。

第二百四十七章 坎

    “请大夫?”甄妙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看着比窗外的雪还白净,一股透彻心扉的冷气涌了上来,流往四肢百骸,整个人就僵住了。

    甚至她有这么大反应,自己都吓了一跳。

    “姑娘,您怎么啦?”青鸽虽不灵秀,甚至按世人的眼光,可以说有点傻,可她待主子的心是真的,甄妙脸色变化的又太明显,也就看出来了。

    甄妙回了神,尽力牵起嘴角笑了笑,却觉得喉咙里都是苦的,只说了三个字就说不下去了:“没事呢——”

    那委屈就化作了水汽把一双眸子填满了。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存了一点期盼的。

    这期盼不是说指望罗天珵多稀罕她,可两个人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又同生共死过,甚至甜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的,到底做下了那种事,她恨他,恼她,难道他连道歉的心思都没吗?

    这就像任何两个人来往,对方伤了人,来道歉了或许会拿架子,或许会不原谅,可就是不原谅,心底深处那肯定是好受些的,至少觉得对方多少有那么点在意她。

    可要是人家根本不觉得抱歉呢?

    甄妙心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那点热乎气也就渐渐散了。

    青鸽直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似乎就是叫了姑娘后,姑娘脸色就不好看了,于是就改了口:“大奶奶,吃糕。”

    白白的茯苓糕。加了一层暗红的枣泥,卖相是极佳的,甄妙捏起一块咬了一口。却觉得都是苦味。

    “大奶奶?”青鸽满是疑惑。

    甄妙把那苦涩咽下去,微微笑道:“青鸽,我有些不舒坦,想去床上歪歪,这茯苓糕味道挺好的,你费心啦,端下去和雀儿她们几个一起分了吧。”

    “噢。”青鸽乖乖的端着茯苓糕下去了。

    等出去叫了得闲的几个姐姐把茯苓糕分着吃了。因着和雀儿年纪相仿,两人历来交情是不错的。就把雀儿拉到檐角下的僻静处,比比划划的把这事说了。

    雀儿是一脸的惊讶:“我的天啊,世子爷真这么说?”

    “半夏说的。”

    半夏是世子爷的小厮,雀儿一听也就不怀疑了。当下也是愤愤不平:“世子爷也真是太没心了,咱们大奶奶多开朗的性子啊,别说对外人,就是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不笑不说话的,世子爷眼睛莫非被屎糊了,怎么就看不着大奶奶的好呢!”

    说到这眼神闪了闪,嘀咕道:“就怕那些个小厮跟班的,带着世子爷往不好的地方混。”

    在小姑娘看来。她家大奶奶性子又好长得又好,她要是个男人也会喜欢的。世子爷日日对着都不喜欢,可不就像戏文里那样说的。心被别的女子勾走了吧,才任由你千般好也放不进心里去。

    当然小姑娘不敢编排世子,就拿小厮说事了。

    偏偏青鸽是个憨实的,听了这话低头想了半天,悄悄捏了捏拳头,回头就把半夏揍了。

    当然。这就是后话不提了。

    甄妙往床榻上这么一躺,身上又沉的起不来了。迷迷糊糊就听紫苏和白芍商量着。

    “昨日大奶奶请安,是说好了明日家宴吃火锅的,虽不要大奶奶亲手做,可少不得要张罗着,偏偏大奶奶这情况又不好请大夫,今早用了那个借口没去请安,已经是有些不妥了。”这是紫苏的声音。

    任谁家媳妇月事来了,也没有可以免了请安的道理,可要是说身上不好请大夫,一把脉把房事过度的话说出来,那大奶奶也就什么脸面都没了。

    白芍虽为难还是咬牙说了:“面子都是虚的,大奶奶的身子才是顶要紧的,为了面子糟蹋了身子,那就不值当了。大奶奶这样子,明日要是强撑着操劳一天,哪受得了。要我说,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怎么也要好好调理一下,到时候我们多打点一下,堵了那大夫的口。”

    没有大夫来看,轻飘飘一句不舒坦就不去给老夫人请安了,那肯定是要被别人挑理的。

    紫苏想了想,点头:“是要请大夫,只是不能请府上的。”

    她自幼跟在建安伯老夫人身边,一路被调教成大丫鬟的位置,要说精明,那不比贵妇人们差的。

    特别是做下人的,站在她们这个层次来看问题,有时候反而更通透。

    府上二夫人对大奶奶,不,就是对世子爷,都是面甜心苦。

    两个大丫鬟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勋贵之家,上面有婆婆有难处,上面没有婆婆,照旧有难处。

    “我去一趟怡安堂吧。”紫苏站了起来。

    白芍破了相,如今看着虽不大显眼了,却等闲不出院门的。

    没想到紫苏出去不大会儿,又领着个妇人进来了。

    这妇人穿戴简朴,却干净利落,白芍也见过的,是乐仁堂伍大夫的内子纪娘子,最擅长妇科的。

    白芍不由看了紫苏一眼。

    紫苏沉稳点头,她忙露出笑意把纪娘子迎了进去。

    甄妙倒是醒了,费解的扫了紫苏一眼。

    紫苏摇了摇头。

    甄妙就知道纪娘子不是她们去请来的了,当下就尴尬起来。

    可人都进了屋,也不可能赶出去,不然就更惹人猜疑了,好在纪娘子是位女医,那尴尬就少了些。

    纪娘子问了好,就侧坐在小杌子上给她把脉。

    手指一搭上去,眉毛就是一跳,随后又细细号起脉来。

    好一会儿,纪娘子收回手,欲言又止。

    甄妙就道:“纪娘子有话就说吧。”

    “大奶奶这是宫寒之症——”

    没等甄妙有反应。白芍就唬了一跳,想说什么被紫苏拉了一把。

    甄妙只是愣了愣,随后倒没多少惊讶。

    算上和罗天珵的孽缘开始。再加上皇宫大内那次,短短一年多时间落了两次水,再加上在外漂泊的那段日子,得了这毛病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回府后,是请过平安脉的,倒是没听府上那位大夫说她有这个毛病。

    甄妙略一琢磨,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纪娘子见甄妙如此镇定。倒是有些稀奇。

    这宫寒之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轻微的也就吃几副药的事,严重的那可是事关子嗣的,多少城府深的女子听了都会变了颜色。

    “那我这症状。应该不严重吧?”甄妙抿了唇问。

    纪娘子惊奇看她一眼,忙摇头道:“不严重,症状只是初起,大奶奶又年轻底子好,精心调理数月也就好了。”

    “那就有劳纪娘子了。”甄妙暗暗松了口气。

    昨晚那事,应该是号不出来的吧,也就免了丢人了,对老夫人那边还有了回话。

    谁知纪娘子却没走,又看紫苏和白芍一眼。期期艾艾地不说话。

    甄妙挥手让二人暂时回避。

    纪娘子这才压低声音道:“大奶奶除了这宫寒之症,似乎,似乎有些肾水亏损。不方便开药,那就食补吧,等会儿我写个食疗方子。只是有一点,大奶奶宫寒未好之前,最好是少行房事,不然若是受孕。也是易小产的……”

    甄妙张了张嘴,脸热的说不出话来。

    纪娘子笑笑:“大奶奶放心。小妇人医德还是有的,不该说的绝不会乱说。”

    “多谢纪娘子了。”

    又喊紫苏二人进来,纪娘子开了药,由紫苏送了出去。

    片刻后紫苏折返回来,道:“给了个十两银子的荷包,纪娘子收下了。”

    甄妙点点头,这才问:“纪娘子怎么会来?”

    紫苏回道:“我还没走到怡安堂呢,就迎上了纪娘子,说是老夫人特意请她过府给您看看的。”

    甄妙心下微暖。

    白芍把早先熬好的阿胶糕拿来:“大奶奶,先吃点吧,药正熬着呢。您也真是的,听了纪娘子的话,也太沉得住气了。”

    子嗣对女人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甄妙就淡淡笑了:“也不是沉得住气,只是一般来说,要是严重,她也就不跟我说啦。既然能说,也就说明严重不到哪里去。”

    紫苏和白芍对视一眼,都有些感概。

    大奶奶平日迷糊散漫,可真遇到对女子来说了不得的大事,又往往是出奇的冷静。

    今日这是一桩,那次拿簪子刺马是一桩,在北河救了公主又是一桩。

    一时之间,两个大丫鬟倒是说不清心中滋味了。

    甄妙却疲倦的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再打个盹儿。”

    等一个人静下来,那点鲜活劲儿又没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纪娘子是不用做馆的,就在回家的路上又拐了个弯,去了个寻常的茶馆。

    等在那里的罗天珵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问起来。

    纪娘子面上平静,心中却发笑。

    也难怪甄大奶奶会有那个症状,看罗世子这急切样,想来夫妻俩感情是极好的。

    年轻夫妻,这也是难免的,不过这份体贴就难得了,还特意请她去看。

    纪娘子就细细把情况说了。

    罗天珵听了却呆了,然后似乎想起来什么,抬脚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又返回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再递上一份诊金,这才大步离去。

    到了国公府大门口,却又迈不开脚了,踟蹰了好一会儿,长叹一声,掉头离去。

    他想,在他过不了心中那个坎之前,二人还是少见吧。

    不然,伤人又伤己。

    随着人离去,那声轻叹就抛在了冬日的雪地里。

    了无痕迹。(未完待续)

    ps:感谢光之风打赏的存钱罐,翡翠绿萝卜打赏的桃花扇,茶香飘韵、亿乔打赏的香囊,xuan20052005、小花儿喵喵叫、安容、nagyo_阿敏、朱老咪、冉冉fiona、、筱果瑟瑟、雨丝弥漫、依依selina、我自逍遥随意笑、独乐不如众乐、舞衣水榭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投粉红的童鞋们。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有病得治

    转日的家宴,自然是没吃上火锅。

    甄妙强打着精神在女眷这一桌坐了,老夫人关切的问了好几句。

    田氏就拉了甄妙的手,冲老夫人道:“老夫人,不是媳妇说,大郎那孩子就算再忙,这又是家宴,大郎媳妇又病着,也该回来看看啊。要不我再派管事去叫一趟?”

    甄妙借捋鬓发的动作抽出了手,淡淡笑道:“多谢二婶惦记了。不过大郎刚刚晋升,还是公事要紧呢,再说我也只是有些不舒坦,倒不打紧的。”

    说着轻扫了男人们那桌一眼,道:“二叔也不在啊,看来最近衙门都忙呢。”

    田氏就被这话噎的一口浊气闷在了胸口里。

    罗二老爷一个鸿胪寺的小官,既不像大郎那样是天子近臣,也不像四叔那样在城郊兵营值守,忙个屁啊!

    这话,明显是埋汰人呢,可偏偏对方一脸无辜,还不能较真。

    老夫人果然皱了眉:“大郎这些日子一直都忙也是正常,怎么老二也忙的不回来吃饭?今日不是休沐吗?”

    田氏嘴张了张,才有些难堪地道:“许是年关近了,一些藩国属地的人陆续进京了吧,外面的事儿,媳妇也没多问。”

    老夫人挑了挑眉,也不再问。

    田氏觉得落了面子,眼珠一转,落到甄妙高高的衣领上,意味深长地笑笑:“大侄媳妇这身衣裳款式倒是别致。这颜色也衬你,是在哪家做的,回来我也给元娘做一身。”

    甄妙今日穿的是一件高领浅玫红对襟袄子。

    京城富贵人家。到了冬日女眷并不时兴穿高领衣裳,若是出门,围上一条雪狐围脖体面又大方,进了有地龙、火盆的屋子,围脖一摘,也不闷得慌。

    不过甄妙年轻,又长得好。虽不是时兴的款式,那领扣做成精致的梅花形状一直盘到颈上。半点白皙的脖子都露不出来,却别有一番风流婉转的味道。

    是以田氏这话,旁人没听出啥意思来,可甄妙听了。眼神却微微一闪。

    若是以往,她或许不会深想,可今日从箱子里翻出这高领衣裳见人,分明是为了遮掩脖子上那些淤青,再想到府上那位诊平安脉的大夫从没提过她有宫寒的事儿,哪怕是个傻子,也知道田氏恐怕没那么清白,这么说是故意让她难堪了。

    甄妙有一个优点,从不记仇。因为有仇,她一般都是当场就报了。

    既然田氏拿自己闺女说事儿,她也没客气。抿着嘴一笑:“也是出阁前,我娘带我去秀丽坊置办的,大妹妹是该置办起来了。”

    一番话说的田氏变了脸色,罗知雅更是浑身一僵,差点捏不住手中的茶蛊。

    甄妙直接屏蔽罗知雅射来的怨毒目光,端起茶蛊。垂了眸子喝茶,低垂的睫毛浓密的如一把小扇子。遮住了突如其来的水汽。

    那混蛋,知不知道留给自己多少难堪?

    身穿银红比甲的俏丽丫鬟们鱼贯而入,一一把盘碗摆好。

    老夫人扫众人一眼,开口道:“好了,吃饭吧。”

    真正开始用饭,又是家宴上,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还是要讲究的,一时间,只听到轻微的碗碟碰撞声。

    饭厅口的帘子忽然挑了起来,伴随着阵阵寒气,罗天珵走了进来。

    第一眼,就落到甄妙脸上,却只是轻微一触就立刻移开,请罪道:“祖母,孙儿来迟了。”

    老夫人细细打量大孙子一番,见他眼中血丝遍布,衣衫还有些皱,甚至下巴上的胡子都没刮干净,短短两日不见竟消瘦不少,不由一阵心疼,嗔怪道:“既然公务繁忙,还回来做什么?”

    罗天珵不由又看了甄妙一眼,才道:“再忙,也要陪祖母吃饭。”

    老夫人心中大悦,还记得打趣道:“这臭小子,年纪大了还这么会哄人,我看是惦记媳妇了吧?”

    罗天珵看也不看甄妙一眼,笑道:“没有的事儿,等吃过饭,孙儿就回衙署了。”

    老夫人瞥一眼背脊挺得笔直而坐的甄妙,皱眉道:“既然都回来了,就在家里留一宿吧,事情哪做得完的。”

    罗天珵不知道是为难,还是松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去了邻桌吃饭。

    甄妙捏着筷子,暗想着碗里的饭就是那混蛋,狠狠戳了一下,吃了一大口,混着那股闷气一起吞到肚子里,不知不觉竟吃了一碗饭。

    等碗见了底,才猛然发觉只顾着生气,不小心吃得太快了。

    抬头瞄一眼,别人碗里饭还冒着尖,瞬间就有些呆滞。

    一直悄悄用眼角余光扫着她的罗天珵,见状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随后心口又开始发闷。

    他一定是魔障了,明明她的一举一动都令他那么开怀,可这份开怀却又令他生出莫大的恐慌和愤恨,仿佛面对的是个美丽至极的梦境,要是把心沉进去,或许,会比前世还不堪。

    一顿饭没滋没味的吃完,众人各回各房。

    冬日天黑的早,甄妙提着个气死风灯与罗天珵并肩走着。

    灯火昏暗,只照映出前面一截路,人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分明。

    在无言的尴尬中,这路就显得格外漫长艰难起来。

    眼看着就到了清风堂,罗天珵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阿四,还疼吗?”

    甄妙脚下一顿,紧紧抿了唇不语。

    “阿四……那晚,我很抱歉……”

    甄妙又沉默了许久,久得罗天珵以为她不会理会了,忽然上前一步,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

    罗天珵下意识后退一步。心竟然狂跳起来。

    甄妙仰着头,倔強地盯着他,一双眸子比天上的寒星还要明亮。也像星光那么清冷,“瑾明,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这一次,轮到罗天珵抿唇不语了。

    甄妙转过身去,声音似乎从遥远处传来:“瑾明,那晚的事儿,我是真恨你的。想着一辈子都不要理你。可这两日大概是伤心极了,反而想的多了吧。我总觉得你是病了呢。”

    “病了?”罗天珵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她都胡思乱想些什么?

    甄妙这才转了身,一脸认真:“是病了,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人不只是身体会生病,我们的精神也会生病的。”

    “精神病?”罗天珵挑了挑眉。

    甄妙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斟酌着用他听的懂的语言解释:“或者说是我们的心,心里有了过不去的坎儿,有了障碍,这也是病。”

    罗天珵神情严肃起来,声音发干:“你继续说。”

    “这种心理障碍,就会让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出失常的事情来。”

    罗天珵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劈过。当下清明起来。

    心理障碍,心理障碍!

    阿四说得对,心里那道坎儿。可不就是心理障碍!

    他几乎激动的难以自制,一把抱住甄妙。

    他再也想不到,在没有坦白的情况下,她居然是懂他的,这种理解似乎能一瞬间冲破阴霾,无法不让人感动。

    甄妙却坚定的推开罗天珵。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缓缓道:“有病。就得治。”

    “治?”激动的神色从那张清俊的面上褪去,“怎么治?”

    “你得告诉我,你心里那道坎儿,是怎么来的。”

    罗天珵又沉默起来。

    甄妙嘴角含了一抹似乎随时会消失的笑容:“瑾明,现在你能否告诉我,你对我忽冷忽热的态度究竟是为什么?”

    等了许久,那抹笑就消失在了寒夜里。

    罗天珵艰难的开了口:“如果我没病呢?”

    甄妙歪着头笑了笑:“如果你是品性如此,做出那样的事儿,我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我们完了——”

    坦白说,她本来就还没有深爱他,为二人之间的关系努力过了,实在不成,就退回陌生人的位置,各过各的日子呗。

    这句话就像一枝利箭刺进罗天珵心口,然后又狠狠拔出去,带出血肉来。

    他几乎是站不住的踉跄了一下,好一会儿终于承认:“皎皎,你说的对,我是病了。”

    “可是——”他嘴又艰难的张了张,“如果我说不出缘由呢?”

    说他是重生的吗?她会不会把他当鬼怪来看?

    甄妙盯着他,面上几乎没什么表情:“不是所有女人都有耐心一直等着听原因的”

    说完再不留恋,提着灯笼进去了。

    罗天珵斜斜倚在一棵老梅树上,积雪把大氅弄湿了都不觉得,不错眼珠地盯着二人起居室传来的微弱灯光。

    他心里很清楚,她还在等他,而当那灯光灭了时,恐怕她的耐心就耗尽了。

    夜渐渐深了,连弯月都躲进了云层里,院内更加黑暗,那微弱的灯光就显得格外亮堂起来,好像是指引着人不要在这孤寂凄寒的深夜里,迷了路。

    烛火忽然晃动几下,洒在窗纱上的光跟着忽明忽暗,暗示着那蜡烛似乎燃到了尽头。

    真的到了这一刻,那种艰难的选择似乎一下子就不存在了,罗天珵像一支离弦的箭,就那么冲了过去,熟练的翻窗而入。

    甄妙豁然回头。

    罗天珵大步走了过来,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平静的连自己都诧异:“阿四,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未完待续)

    ps:感谢嘀咯丫、、nagyo_阿敏、霜雪1226打赏的平安符。看来大家都觉得虐女主啊,其实他们早晚要有这个过程,总不能一直粉饰太平的当小伙伴。化了脓,挑破了才会好。刚开始的甜蜜和靠近,那是性格不错的男女天生的吸引力,而当男人真的要爱上一个人了,特别是这个男人还背着心理包袱时,这时候停下来想一想,才是人之常情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天晴

    罗天珵从他那被糖衣包裹着的童年开始讲起,讲到发现妻子红杏出墙戛然而止,那些朝堂上的暗潮涌动,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以及最终的惨烈结局都并没有提。

    那些都太沉重,有他一个人背负就够了,而且除了她,别的也都不是问题。

    一个浴血归来的人,只会对爱、对温暖怯弱逃离,对那些伤他的、负他的人和事,他只会笑着迎头而上。

    烛火早就燃尽了,室内一片黑暗。

    甄妙挺庆幸这黑暗遮掩了她一切情绪,要知道刚刚她差点惊跳起来。

    什么做梦,这丫分明是重生的啊!

    啧啧,重生就是比穿越拽啊,她这穿越来的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人家重生的一回来就打算报复涩会了。

    愤愤不平了好一会儿儿,又觉得命运实在离奇,把二人凑在了一起。

    这番话他换第二个人来说,都不会有这种大胆的猜测,偏偏是遇到了她。

    一时之间,甄妙又有些同情罗天珵了。

    这种我知道你天大的秘密,你却不知道我知道,还不知道我也有秘密的感觉,真他妈爽!

    “皎皎?”寂静中,只听到双方清浅的呼吸声,轻柔的似乎缠绕在一起,他声音中的忐忑就更明显了。

    甄妙这才起了身,走到烛台前换了新的蜡烛,室内顿时亮堂起来。

    罗天珵看清了她的脸。发现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心中就泛起苦涩,自嘲地笑道:“皎皎。你是不是觉得很荒谬,只因为一个梦,我就对你这么混蛋?”

    他到底,还是做不出完全的坦白,以梦的方式说出来,已经是极限了。

    或许这世上,也只有甄妙理解他的心情。以己度人,她的来历也是要带到棺材里去的。

    不够坦白不要紧。知道缘由就够了。

    甄妙想,她是个女人,可要是遇到这种事儿,面对着枕边人。说不定也是要时刻准备着小剪刀把那命根子剪下来的。

    当然,理解是一回事,生不生气就是另一回事了。

    甄妙板起脸,掩去捉弄的笑意,声音平和地道:“也不算荒唐,如果那个梦很深刻很真实,就好像真的经历过一遍似的,对梦中的人、事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也是正常。”

    “真的?”罗天珵毫不掩饰声音中的惊喜和诧异,心底深处似有一道暖流拂过。

    “真的。”甄妙暗暗翻了个白眼。

    真的个屁啊。换别人,早拿大耳刮子抽你了。

    罗天珵猛然把甄妙抱住,低头在她耳边呢喃:“皎皎。谢谢,谢谢你。”

    甄妙板着脸把他推开,抬了抬下巴:“夫君大人,你该不会认为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罗天珵呆了呆。

    甄妙咬牙切齿地道:“你说的情况,我姑且算是理解了,可是我理解你是不够的。关键还是你怎么把这个坎迈过去。总不能以后你一发疯就虐待我,虐待完了就要我理解你吧?那就不是你有病。而是我有病了!”

    “皎皎——”罗天珵握了甄妙的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甄妙啪的打下去,把他的手拍开,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嗔怒道:“罗天珵,用你那被驴踢过的脑袋想想,你和梦中的自己一样吗?”

    “我?”罗天珵心中一动,沉思起来。

    前一世,他是京城有名的温雅贵公子,实际上是个四肢不勤的窝囊废,而这一世——

    甄妙的话接着响起:“我刚听着,你和梦中是完全不一样的人,那么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会和梦中一样?”

    罗天珵如遭雷击。

    不一样,原来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吗?

    甄妙忽然快走两步来到书桌前,摊开了宣纸,用毛笔迅速画起来。

    罗天珵好奇的凑过去看。

    画上寥寥几笔勾出了一个幼儿,面前最开始是一条笔直的路,可后来就出现了无数的分岔,到最后形成了数条路,路的末端站着截然不同的人,甚至有一个不是人,而是话本中常见的厉鬼模样。

    甄妙把笔搁下,才道:“一个人,从这么小到长大,很可能一个不经意的选择就让他变了模样。你只看最后这些人的模样,又怎么会想到他们的最初都是那个孩子呢?”

    罗天珵像着了魔似的盯着那幅画看。

    明明很潦草,可是这画却摄住了他所有心神。

    见他真的听进去了,甄妙停了一下,微微笑道:“我和梦中的那个人经历不同,你日日和我相处,应该也明白性子也不同。如果,如果只是抛开了这皮囊,难道我们是一个人吗?她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吗?”

    甄妙说完了,像是虚脱般,微喘着气望着罗天珵。

    她想,终其一生,她也不可能再说出这么接近真相的话了。

    所以,这也是她最后能为这重生的倒霉孩子做的了。

    再不行,就各过各的吧,离得远远的,总不至于再伤心。

    罗天珵愣愣的望着甄妙,眼中有困惑,有纠结,有痛苦,最终明亮的像水洗过似的,有种脱胎换骨的清澈。

    甄妙倒是呆了呆。

    少了以前时不时闪现的戾气,他竟像打磨光滑的美玉,呈现出最动人心弦的一面来。

    “你——”甄妙张了张嘴。

    罗天珵如梦初醒,然后竟抱着那幅画蹲下去,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

    甄氏被捉奸在床时,他没哭;发现视为父母的二叔二婶另一副嘴脸时,他没哭;杀人充军,浴血杀敌,又被视为伯乐的厉王鸟尽弓藏时。他依然没有哭。

    可现在,知道皎皎和甄氏是不同的人,他再也忍不住哭了。

    他知道一个大男人流泪。会被笑话,会被看不起,会丢脸。

    可丢脸算什么,迈过了这个坎儿,他到底没有弄丢了她。

    甄妙有些无措,偷偷扫了外面一眼,心道幸亏今晚没让丫鬟们守夜。不然等这位大爷冷静下来,想要灭口可咋办啊!

    烛花忽然爆开。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而这声轻响,总算拉了罗天珵的理智。

    他缓缓站了起来,眼睛虽还是红的。气质却温和了许多,对着甄妙露出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甄妙同样露出一抹甜笑:“想通了?”

    “想通了。”罗天珵伸手,按住了甄妙的肩膀,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

    “想通就好。”甄妙扭过身走到床榻前,抱起一床被子塞到他怀里,笑眯眯地道,“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皎皎?”某人一脸呆滞。

    这,这发展有点不对!

    甄妙沉着脸:“既然你的问题解决了。那该解决咱俩的问题了,我可还没原谅你呢!”

    罗天珵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我还变回去成么?”

    刚才的温柔娴淑呢?通透灵慧呢?耐心体贴呢?

    这,这前后绝对不是一个人啊!

    “可以。”甄妙笑眯眯地道,“等永王妃认了我为义女,说不定皇上高兴,封我个县主、郡君的当当,到时候咱们就和离。我听说。前朝的公主们养面首是风尚呢——”

    甄妙这倒不是妄言。

    永王妃要认她当义女的事,已经传到了建安伯府。建安伯老夫人早就提点过了。

    救了初霞郡主,那可不是单纯的救公主,还免了和蛮尾交恶的危机,甚至可以说,第二个原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为了显示皇恩浩荡,不大可能让她连个册封都没有。

    “你敢!”罗天珵气得心口发闷,一把把她揽进怀里。

    “你还变回去吗?”甄妙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罗天珵温柔的摸着她的鬓发,低声道:“不敢变了,怕你养面首。”

    “这么温柔,要是再没有酒臭味就更好了。”

    甄妙不合时宜的感慨一下,趁着对方身子一僵的时候挣脱出来,手往门口一指:“去吧,书房出门左拐。”

    “皎皎——”

    甄妙别了脸不看他。

    罗天珵还不死心:“明天一早,我就要回衙署了,最近会一直很忙——”

    甄妙抱起被子,抬脚就走:“你不去,我去!”

    “皎皎。”罗天珵都有些无奈了。

    甄妙白他一眼:“怎么,你以为我和你撒娇啊?”

    “那,那你怎样才能消气?”

    甄妙想了想,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点。”

    “什么?”

    “你不去睡书房,我会更生气。”

    罗天珵认命的接过被子,搂着那幅画,蔫头耷拉脑地走了。

    甄妙一下子乏极了,吹了蜡烛上了床,浑身散架似的疼。

    她一向是被说教的人,还从来没说教过别人,居然,居然成功了。

    但愿从此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甄妙是在扑鼻的幽香中醒来的。

    她眨了眨眼,一歪头,就看到枕边放着一枝腊梅,一时间倒是以为犹在梦中。

    “大奶奶,您醒了吗?”白芍的声音传来。

    甄妙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把腊梅藏好,才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芍带着几个丫鬟进来,捧软巾的,端脸盆的,拿香胰子的,依次排列开来。

    甄妙由白芍扶着去了净房洗漱妥当,等转回时雀儿和绛珠已经把内室收拾妥当了。

    然后雀儿去推开了窗,欢喜地对甄妙道:“大奶奶,下了那么多日的雪,今儿个总算天晴了。”(未完待续)

    ps:咳咳,小虐怡情,我是那种能写虐恋情深的料吗?小两口总算迈过一个坎,求粉红。

第二百五十章 得手

    天气晴朗,未化的积雪泛着白光,就更耀眼了,幽静的杏花巷一户寻常的民宅里,却有女子在低声饮泣。

    罗二老爷下半截身子还遮掩在棉被里,看着背对着他哭泣的丽人,心里是又得意又畅快,那种难言的满足让他神采熠熠的,竟是头一次知道这事儿是如此让人食髓知味。

    再一想,竟觉得以往的日子都是白过了。

    江山美人,也难怪竟有人不爱江山爱美人。

    罗二老爷盯着那女子纤柔适度的美好背影,长至腰际的青丝似是海藻,缠缠绕绕的勾着他的魂,就不由有了这种感概。

    “嫣娘——”罗二老爷伸手,搭在她肩膀上。

    嫣娘猛地转身,怒视着罗二老爷,一反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这不大的内室竟像有回音似的。

    罗二老爷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怒火才上来,刚要发作,嫣娘的动作却吓住了他。

    “我敬您是古道热肠的大老爷,可谁想却是乘人之危的登徒子!”嫣娘从鬓间拔下一只簪子,锋利的簪子尖端正对着纤长白皙的脖颈。

    罗二老爷一下子慌了:“嫣娘,你别胡来。”

    嫣娘仰着头,白皙的脖子上还有昨夜留下的红痕,那簪子往里一压,立刻就刺破了白嫩的肌肤,血珠顿时就滚落下来。

    “我这身子都被你糟蹋了。难道你以为我还稀罕这条命吗?”

    决绝的神情,滚落的血珠,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艳丽。令罗二老爷心急跳起来。

    这个女子是如此烈性,反倒让他生出一种难言的征服欲来。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女子有一日对他言听计从,任他摆布,罗二老爷就激动地打哆嗦。

    他一反手,竟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嫣娘愣了愣,手上动作一顿。

    趁着这个时机,罗二老爷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劈手把簪子夺过来扔到地上,然后紧紧抱住了她。

    “嫣娘。嫣娘,我知道你生气,你心里有委屈就冲着我来,可别再伤着自个儿了。我打见了你第一眼,就稀罕你了,昨日实在是一时没忍住……”

    嫣娘紧绷的身子似乎一下子软下来,咬着唇道:“你万不该,万不该在我家老爷刚没了,就来欺我——”

    昨日罗二老爷之所以连家宴都没回去,就是因为派去的人传来了消息,养着嫣娘的那个行商因为喝了酒和人争风,居然被打死了。

    罗二老爷简直想大笑三声。那行商就算不死,他也打算下手的,倒没想到居然省了功夫。

    当下再也等不得。就来了这杏花巷。

    乍然得知行商遇害的消息,嫣娘自然是哀伤至极,罗二老爷忙小意安慰着,到最后趁她放松了心弦强迫着成就了好事,那就不必细说了,这才有了一大早的这一出。

    “嫣娘。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嫣娘冷笑一声:“我跟着我家老爷。是因为他对我是有恩情的,难道你以为我是那下作的女子,人尽可夫?”

    “嫣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现在是一个人了,像你这样的女子一个人生活有多难,想来你也是明白的。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便应了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嫣娘要是死活不应,他自然是会来硬的,可那样未免有些煞风景了。

    “什么都会给我?”

    罗二老爷忙点头。

    嫣娘抬了抬下巴:“那好,老爷答应我三件事,我就跟你。”

    “你说。”

    “第一,我在这里住惯了,也不想去主母面前做小伏低。”

    “这个没问题。”罗二老爷面上露出喜色。

    他本来就没想把嫣娘接进府里,不说老夫人和田氏,就是嫣娘发现淑娘不是在府上享福而是被卖了,恐怕还要他一阵好哄。

    当外室偷偷养起来,最省事不过了,这要求他哪有不应的。

    “第二件事,是您要替我家老爷讨个公道!”嫣娘脸色冷下来,“老爷想清楚再说。”

    罗二老爷愣了一下,才点头道:“我会尽力的。”

    北广那边不比京城,随便掉个瓦片下来,都能砸到五六品的官。只要没有背景,他顺手帮个忙不算什么,要是会惹麻烦,呵呵,嫣娘又不能亲自过去看,到底怎么样还不是由他说么。

    “那第三件呢?”

    “第三件,我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再说。”嫣娘神情舒缓下来。

    罗二老爷就忍不住抓了她的手。

    嫣娘抽回手,把衣裳摔他身上:“老爷快点走吧。”

    罗二老爷还想再抱着美人儿亲热一回,却被嫣娘坚定的拒绝了。

    “老爷要是真心稀罕我,就容奴家守上七日。虽然奴家这样的人也没什么身份去守,但总算尽一点心意了。”

    罗二老爷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或许人都有那么一点贱性,嫣娘越是处处不和那些菟丝花似的外室相同,罗二老爷就越是忍不住往杏花巷跑,哪怕去了只是喝杯茶不做什么,也觉得比回去面对田氏那张老脸强。

    甚至在罗二老爷心里隐隐对嫣娘有了几分尊重,是长久以来对嫡妻以外的女子从没有过的,就连他自己都未曾细想了。

    甄妙这边,虽然自那日后再也没见过罗天珵的人,却日日都收到他派人送回来的小玩意儿。

    或是一套精致的泥人儿,或是一包五味斋的点心,还有一次送了一口锅。

    那锅是平底的,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甄妙得了倒是喜欢,立刻做了几个煎蛋,还煎了一块鹿肉来吃。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了。紫苏就支使雀儿去后门,并叮嘱道:“拿了东西就赶紧回来,别贪玩。”

    清风堂是镇国公府历任世子的居所,自是不同于别的院子,在倒座房的后边还有一道夹墙,那处就开了一个小小的角门可以直通到外面去,平日都有人守着。也算是自成一体了。

    要说起来为什么是紫苏管着这事,倒是因为巧合。

    那日紫苏刚好去外边采买了些东西回来。正碰到青鸽叉腰怒视着一位侍卫打扮的青年男子。

    她仔细问了,才知道那男子是世子的私卫,叫罗豹的,是奉世子的命令给大奶奶送东西的。

    然后再盘问青鸽几句。更是差点维持不住矜持的表情。

    这丫头居然是记恨着世子欺负大奶奶,这才不收罗豹送来的东西,而且原本这东西是该小厮半夏送来的,因为青鸽把人家揍了,人家不敢来了。

    紫苏顿时不敢再派青鸽出马了,把这事就交给了那天随她一起去采买的雀儿。

    雀儿蹦蹦跳跳的出去,果然见一个青年男子站在外面等着,手中还拿着一个点心匣子。

    雀儿忙小跑过去,笑嘻嘻道:“罗豹大哥。今日这么早啊?”

    罗豹见到雀儿,不自觉往后看了两眼,发现后面再没有人了。眼底闪过几分失落,才把点心匣子递过去,笑道:“世子说刚出炉的点心好吃,让我快点给大奶奶送来。”

    雀儿接过点心匣子,也没多说。

    她可还记得世子爷不回来看大奶奶的事呢,不能让世子爷以为只送东西回来。大奶奶就会高兴了。

    见雀儿抱着点心匣子要走,罗豹忍不住喊了一声。

    雀儿转了身。疑惑的问:“罗豹大哥,还有事?”

    二十出头的青年被这么一问,竟红了耳根,还好雀儿年纪小,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纳闷的盯着他看。

    罗豹鼓了鼓勇气,才问:“那日的姐姐,怎么没再见了?”

    这句话说出来,整张脸顿时红透了,颇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样子,明明有拔腿就跑的冲动,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一动不动。

    “那日的姐姐?”雀儿眨了眨眼,才道,“呀,你是说紫苏姐姐啊?”

    紫苏?她的名字可真好听……罗豹嘿嘿傻笑。

    雀儿翻了个白眼:“紫苏姐姐可是我们大奶奶身边的一等大丫鬟,难道还给你跑腿不成?那日是正好回来赶上了呢。”

    见罗豹还一脸傻笑,小姑娘没耐心了,跺了跺脚道:“不和你说了,我给大奶奶送点心去。”

    雀儿进去时,紫苏正端了蜜水给甄妙喝,白芍则在选首饰。

    见雀儿提着点心匣子进来,甄妙把碗放下,招手道:“来,我看看今日是什么点心。”

    虽然想起那人还是气得咬牙,可她又不会和礼物过不去,尤其是吃的礼物。

    呃,生气和收礼物,完全是两回事。

    甄妙不能否认,每次收到礼物时就不经意间想起那日早上醒来枕边萦绕的梅香,心情无端就好了一点。

    “呀,是悦来小栈的藕粉桂糖糕。这时节,可要排许久的队才能买到呢。”雀儿惊喜道。

    甄妙拿了一块吃了,才道:“又不用他去买。”

    然后赏了紫苏、白芍和雀儿一人一块。

    雀儿接过来,道:“肯定是罗豹大哥买的了。”

    说着扑哧一笑:“对了,大奶奶,罗豹大哥今日还问怎么没见着紫苏姐姐呢,嘻嘻,您说他傻不傻,哪有您身边的大丫鬟去跑腿的——”

    “雀儿!”紫苏沉着脸喝了一声,顿时觉得手中的糕点烫手,一直没多少表情的脸上竟也热了起来。(未完待续)

    ps:感谢冉冉fiona、nagyo_阿敏、书友140817165524187、闹啦啦、、我自逍遥随意笑打赏的平安符。最近一直加班,昨晚实在撑不住了,早早睡了。今晚还会有一更,补上。

第二百五十一章 相看

    紫苏素来是面无表情的,虽有些脸热,也看不大出来,只有自幼一起长大的白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等寻了和甄妙独处的机会,就说了:“大奶奶,您看那个叫罗豹的,是不是对紫苏姐挺上心啊?”

    “上心?”甄妙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说那个罗豹看上紫苏啦?”

    这种自己养大的美人儿被别人觊觎的憋闷感是怎么回事儿?

    白芍也是微微红了脸,嗫嚅道:“婢子只是听了雀儿的话,胡乱猜的。大奶奶您别恼……”

    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试探地道:“说起来,紫苏姐今年也不小了,比婢子还大两岁呢。”

    大周朝民风开放不说,任是哪个礼教苛刻的年代,那些条条框框主要针对的都是贵女们,那些底层女子受到的束缚其实少多了。

    说白了,底层女子同样要为了生活抛头露脸,哪还顾得讲究这些。

    像紫苏、白芍这样做下人的,要是和哪个男仆看对了眼,只要别弄出个私定终身什么的丑事,好好和主人家求了,一般主人都会乐得成全的。

    “紫苏多大啦?”

    “紫苏姐是元月的生日,转过年就满二十了。”

    像她们这种被精心调教出来的大丫鬟,留到十八九不稀奇。

    白芍其实不是多嘴的人,只是想起那夜看到的情景。就不寒而栗。

    大奶奶身边,是该有个能得到世子爷那边消息的人了,不说别的。要是以后世子爷万一在外面拈花惹草了,大奶奶这边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白芍是立志自梳的,对于紫苏能和罗天珵的亲信成就好事,就热衷起来。

    “确实不小了。”甄妙一想自己十五岁就嫁了人,紫苏转眼要二十了还没着落,顿时也上了心。

    她身边的丫鬟虽不打算十四五就许人,但也不能留到二十出头。那可就是耽误人家了。

    “那紫苏的意思呢?”

    白芍摇摇头:“婢子也没问过紫苏姐的意思,只是今日听着。那罗豹倒是对紫苏姐应该有意的,所以给大奶奶提个醒儿。”

    “这样啊——”甄妙想了想,“我先问问紫苏的意思再说。”

    等从怡安堂请完安回来,甄妙吃了早饭。就见紫苏捧了两枝梅花进来,把梅瓶里开谢了的花换下,调整了一下姿态放好,室内顿时梅香扑鼻。

    甄妙看了心中微暖。

    自打那日她把罗天珵送的梅花随手插进了梅瓶里,心细如发的紫苏似乎觉得看着梅花她的心情会好些,就时刻记着把最新鲜的梅枝换上。

    这份体贴,她又怎么会不懂。

    摒退了众人,甄妙长叹一声:“紫苏,你这么会照料人。我都舍不得把你嫁人了。“

    紫苏有些错愕:“大奶奶,您又在说笑了。”

    甄妙脸色正经起来:“不是说笑,紫苏。你今年确实不小了,正月不娶腊月不定,等转了年你都二十了,再留下去,难不成让你去当填房?”

    紫苏便不说话了。

    她年纪确实不小了,并不是急着嫁人。只是既然早晚要嫁,大奶奶要是让她嫁。她就没什么抗拒罢了。

    再说,如今阿鸾越发细致了,将来顶她的位置是没问题的,绛珠也被调教了出来,如今大奶奶缺的反而是能知道外面事的媳妇子。

    甄妙就笑了,眼睛弯弯的像一双月牙:“那个罗豹,到底如何啊?”

    一贯沉稳的紫苏有些尴尬,低声道:“不过见了一面,婢子哪知道他如何。”

    甄妙便明白了。

    紫苏对嫁人不排斥,对那个罗豹可能还谈不上喜欢,但应该也不反感。

    这样一来她心里就有数了,回头就嘱咐了雀儿几句。

    转日雀儿又欢快的去了后门,果然等在那里的还是罗豹。

    这一次他提了两个油纸包,一大一小。

    见了雀儿就递过去道:“是张氏卤肉的卤猪蹄。”

    “怎么有两包啊?”

    罗豹耳根又红了:“一包是给大奶奶的,一包是给姐姐们的。”

    “不能吧,世子爷还给我们买了?”雀儿惊奇地道。

    罗豹吭哧道:“给姐姐们的那一包,是我买的……”

    不是他邀功,只是要是传出世子爷给丫鬟买猪蹄的流言,那世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原来是罗豹大哥买的,行啦,你跟我来。”雀儿笑盈盈地转了身就走。

    “哎?”罗豹一脸不解。

    雀儿回头笑道:“是大奶奶想亲自谢谢你呢。”

    罗豹立刻就傻了:“大奶奶要见我?”

    “是啊,快点啦,大奶奶还在亭子里等。”雀儿转过身就走。

    罗豹赶忙跟上,心中却琢磨开了。

    他是罗天珵亲自提拔上来的私卫,自然不是傻的,心思转了转就陡然明白了。

    大奶奶这是要替丫鬟相看他!

    不然,大奶奶什么身份,犯得着亲自谢他一个侍卫吗?

    想明白这点,罗豹心砰砰就跳起来了,手心都是汗,等远远见了亭子里坐的人,更是连步子都不会迈了。

    甄妙等在亭子里,虽然旁边就放了暖炉,身下坐的是厚厚的棉垫,还是觉得怪冷的,但为了亲眼见见人,只能选在这里了。

    一身水蓝衣裙的阿鸾就立在甄妙身边,耳朵上还坠了两颗红珊瑚珠子,衬得她容光绝艳,竟是不比以容貌著称的主子逊色多少了。

    等雀儿领着罗豹进了亭子,甄妙倒是先笑了。

    雀儿纳闷的回头。跟着笑起来。

    罗豹大概是太紧张了,居然同手同脚的走了进来,在笑声中拎着两包猪蹄单膝跪地:“罗豹见过大奶奶。”

    甄妙盯了半天。就只看到个脑袋顶,不由叹口气道:“起来说话吧。”

    罗豹站起来,头也不敢抬。

    “这几日辛苦了。”

    罗豹头垂得更低:“都是属下应当做的。”说着把两包猪蹄奉上,“还是温热的,世子说让您尽快吃。”

    “今日有两份啊。”甄妙示意雀儿接过来。

    雀儿就插口道:“大奶奶,一份是世子给您的,一份是罗豹大哥买了给姐姐们的。”

    话音一落。罗豹脸腾的就红了,僵硬站在那里颇有几分手足无措。

    甄妙嘴角弯了弯:“既然这样。雀儿你先把吃食送回清风堂去,你们那份就先分着吃了吧。”

    雀儿欢欢喜喜的应了,接过两包猪蹄就走,走了几步转头问:“罗豹大哥。哪一份是你买的啊?”

    “大,大的那包。”罗豹懊恼的都要撞墙了。

    早知道今日要见大奶奶,他买什么猪蹄啊,真是丢大人了!

    等雀儿走远了,甄妙就扫阿鸾一眼:“阿鸾,给罗侍卫上杯茶暖暖胃。”

    阿鸾端了茶过去,素手纤纤举着:“罗侍卫,请喝茶。”

    她声音轻柔婉转,珊瑚耳坠随着动作一晃一晃打着如玉的面颊。罗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垂着眼谢过了却没接。

    阿鸾见状,把茶杯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就退了回去。

    甄妙倒是满意的。

    以阿鸾的容貌,又是精心打扮过了,第一次见她的人有这份镇定,已经算是不错了。

    “世子在衙署,吃睡可好?”

    听甄妙提起罗天珵,罗豹的局促就不见了。一一回了她的话。

    甄妙见他言情举止都还不错,暗暗点了头。至于他本人的情况却半句没问。

    这些回头问问罗天珵就知晓了,没必要做得太明显,万一亲事不成,以后也不至于太难看。

    相看的差不多了,甄妙就端了茶:“阿鸾,你送罗侍卫出去吧。”

    罗豹又行了礼,跟着阿鸾离开了亭子。

    甄妙远远看着,倒发现罗豹一直离着阿鸾有一段距离。

    大概等了一盏茶的工夫,阿鸾就折身回来了。

    “怎么样?”

    阿鸾就道:“从头到尾,没有主动和婢子说一句话,眼神也没有乱看过,就是临走客气的道了别。”

    “这也难得了。”甄妙笑眯眯道。

    阿鸾哭笑不得:“大奶奶,您说的什么话!”

    甄妙笑而不语。

    她记得远威候府那位萧世子见了阿鸾还频频失神呢,罗豹见了阿鸾能镇定如常,要不就说明他足够自律,要不就说明他足够聪明。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算是紫苏的良人了。

    “大奶奶要跟世子爷说吗?”阿鸾忍不住问了一句。

    甄妙摇摇头:“要是他看重紫苏,自会跟世子提的,到时候是世子跟我说才是。”

    她家丫鬟都是美人儿,嫁出一个都要心疼一下的,难道还要上赶着不成。

    而且她还要看看,紫苏和阿鸾,罗豹都是见了一面,他是坚持选紫苏呢,还是改变主意呢?

    甄妙一直没有见到罗天珵,直到要去永王府那日的大清早,罗天珵才匆匆赶了回来。

    短短数日,他竟是又瘦了些。甄妙都有些诧异了,忍不住问:“就忙成这样吗?”

    罗天珵露出疲惫的笑:“过些日子就好了。”

    没有人知道,锦鳞卫除了明面上的衙署,还有暗卫的存在,而暗卫就握在他手里。

    最近各方蠢蠢欲动,一些不大方便见人的事,都是暗卫去执行的,再加上他还要掌控国公府那股暗卫,忙碌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二人上了马车向永王府驶去,许是太累了,罗天珵很快就靠着车壁睡着了。

    甄妙悄悄掀起帘子一角看着街上风景,忽然就见一个孩童猛然冲到了马车前面。(未完待续)

    ps:感谢蠢萌长颈鹿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投票票的童鞋们。

第二百五十二章 暗卫

    那孩子不过四五岁大,站在路中间望着眨眼就到眼前的马车连害怕都忘了,就那么傻在原地。

    千钧一发间,一个身影忽然蹿出,在地上那么一打滚儿,抱着孩子就滚到了路边。

    紧跟着,马长嘶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甄妙身子晃了晃,惊得掩了嘴。

    她跟马车一定犯相吧,怎么每次都惊心动魄的。

    罗天珵也被晃醒了,抬起眼帘有些慵懒地问:“怎么了?”

    甄妙指指外面:“差点撞着个孩子。”

    罗天珵就往外看去。

    这时路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都在议论纷纷,竟是把路堵得水泄不通了。

    罗天珵微微皱眉。

    要是耽误了时辰,永王府那边说不准就起了膈应,更甚者,要是耽误久了起了变故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眼神微闪,倒是玩味的笑起来。

    也不知道这一出,到底是偶然还是有意了。

    正这么想着,就有一个妇人披头散发的跑出来,从那救人的男子手中抢过孩子就大哭起来,边哭边摇那孩子:“二宝你怎么啦,你没事吧,没事吧?“

    那孩子本就只有四五岁,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现在还没回神呢,被妇人这么猛摇晃,当时就翻起了白眼。

    妇人抱着孩子就冲到了马车前,杀猪般的嚎哭起来:“我的二宝被撞傻啦。贵人们可不能撒手不管了啊——”

    她叫的声音又大又凄惨,很快就里外里围满了看热闹的。

    有那没看到刚才情景的,见妇人抱着个孩子哭的凄惨。那马车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当下摇头叹息起来。

    半夏本是和车夫坐在一起的,见状跳下车来,脸上倒是带着惯常的笑:“这位大嫂快别哭了,刚才乡亲们都看得清楚,咱这马可是没碰着这娃娃一指头——”

    话未说完,那妇人就一口唾沫星子呸来:“没碰着?没碰着我家二宝怎么这样了。啊,小妇人知道了。您家是贵人,就不把我们这小老百姓的命当命了……”

    半夏也有些恼了。

    他能当世子爷的小厮,本来就是眉眼灵活的,心中虽恼面上却不露。依然带着笑放大了嗓门:“大嫂这话倒是有意思了,因为我家主人是贵人,就不把百姓的命当命了?照您这么说,那京城贵人可多得是呢!”

    妇人气势一顿。

    半夏立刻就接着道:“大家眼睛都雪亮着呢,明明是这娃娃跑到大路中间去的,还没碰着一个衣角呢就被人救了,孩子许是受了惊吓,这是五两银子,权当给小娃娃压惊了。大嫂赶紧带孩子去医馆看看。也别在这闹了,没得耽误大家工夫。”

    那妇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对方这么和善。又是给钱又是讲道理的,一时间倒是忘了撒泼了。

    围观的人听明白前因后果,也跟着道:“是呢,孩子既然没被碰着,人家又出了压惊银子,还是快带孩子去看看吧。”

    “啧啧。我看呐,那小娃娃可能吓丢魂了。去医馆不管用,得去找人收收。”

    半夏冲四周拱拱手,笑着道:“劳烦各位让让,我家主子还有事不好耽搁了,小的在这里替主子谢过各位乡亲了。”

    有那有见识的看清马车上标记,倒抽口冷气,失声道:“这是镇国公府的马车呢!”

    “呀,镇国公府的贵人如此客气,倒是难得了。”

    围观的人不自觉就让开了一条路来。

    妇人见了眼珠一动,对着那救人的男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妇人给恩公磕头了,若不是恩公相救,我家二宝早就命丧马蹄了,可怜小儿命贱,能有几两银子压惊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恩公大恩小妇人无以为报,这个请恩公买酒吃了,还望恩公莫嫌弃。”

    妇人把半夏给的碎银子递过去,半夏气个倒仰。

    这妇人也忒可恶了。

    这番话说出来,不是暗指他家主子瞧不起人,对救了孩童也给他解围的人,连一声谢也没有,就这么端坐在马车里不露面吗!

    果然许多人目光就落在那低调而不失贵气的马车上了。

    就在这时,车窗帘忽然掀起,露出一张清风朗月般的容颜,四周顿时静了静。

    那男子嘴角含着清雅的笑,眸光流转落到救人的男子身上,声音清越悠远:“罗五,既然事情都办好了,还不过来,真等着人家请你喝酒啊?”

    那男子快步走到车前就抱拳一礼:“主子,属下事情没办好,请您责罚。”

    罗天珵牵起嘴角笑了笑,淡淡道:“走了。”

    车窗帘就这么放下,四周却鸦雀无声,马车就这么驶了过去,走得老远了还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人们这才哗然。

    原来那救人的,本来就是人家的属下!

    本就是那孩子闯到路中间,被人家救下来,还给了压惊银子,这样的周到,就越发显得那妇人无礼了。

    这围观看热闹的,本来就爱起哄,当下就奚落起来。

    那妇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抱着孩子一头扎进了人群里,手中碎银子却握得越发紧了。

    谁也不曾发觉,又有一个面容普通的男子悄悄跟了上去,就像一滴融入河流的水珠,瞬间寻不出来了。

    甄妙见没事情了,松了口气,提了车壁一角小火炉上的铜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罗天珵,一杯握在手中暖着。

    等茶可以入口了,忙喝了两口,又拿起红豆山药糕吃起来。

    反倒是罗天珵忍不住了。挑挑眉问道:“皎皎,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哎?”甄妙把吃了一半的糕点放下,板了脸道。“没什么想问的。”

    他还真以为送了几次礼物,她就没脾气了?

    这么想着就没忍住,刺了一句:“就是麻烦,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主儿前辈子还不一定活得多么苦大仇深呢。

    她可倒是走运啊,嫁过来就是活靶子。

    罗天珵这些日子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就觉太阳穴疼得厉害。伸手揉了揉,才苦笑道:“皎皎。你还生我的气呢?”

    没等甄妙回话,就凑了过来,倒是没有刚才的清贵样了,反而是死皮赖脸的笑着:“皎皎。我以后真的不犯病了,你就饶了我吧,行不行?”

    甄妙甩了个白眼:“打老婆的人都这么说,保证下次不打了,可到时候还不是照打不误?”

    也不是她矫情,可想想那晚的事,虽知道他事出有因,可到底是意难平。

    罗天珵愣了愣,忽然就揽住了甄妙。嘴凑到她耳朵旁,低声道:“等回去,我给你负荆请罪还不成?”

    “怎么负荆请罪?”

    “就是真正的负荆请罪。到时候你想怎么打都成?只是有一样,打过了以后可别再记仇了,咱们好好过日子成不?”

    真正的负荆请罪?

    甄妙一琢磨,脸立刻热了,咬了唇道:“无赖!”

    “是,是。我无赖,娘子就别和我计较了呗?”罗天珵忽然就含了她耳垂。往耳朵里吹着热气。

    甄妙当下就懵了,这种忽然由蛇精病进化成忠犬的节奏,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她这一发愣,那人就得寸进尺上了。

    甄妙忙一把推开,理了理鬓发,淡淡道:“别闹!”

    罗天珵见她说得认真,这才苦笑一声,老实下来。

    看来自己是不适合玩死缠烂打那一套啊,怎么萧世子说用这些招数对付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都手到擒来呢?

    甄妙也不是完全不好奇,等快到永王府时,问道:“那罗五,也是你的手下?怎么出门时没见他跟着啊?”

    罗天珵只犹豫了一下,就道:“罗五是我的暗卫。”

    “暗卫?”甄妙来了兴致,“和罗豹一样吗?”

    “罗豹?”罗天珵看了甄妙一眼,有些别扭的问道,“你还知道罗豹?”

    甄妙自知失言,咳嗽了一下道:“不是你每日都派他给我送东西吗,我听雀儿说的。”

    某人当下就沉了沉脸。

    那臭小子,让他给皎皎送东西,怎么他上蹿下跳的刷存在感!

    媳妇还生着他气呢,这种时候抢风头,完全不能忍!

    罗天珵当下就决定把罗豹丢到演武场上好好摔打去,送礼什么的,以后还是亲自来!

    见甄妙等着解释,就道:“罗五是暗卫,罗豹是私卫,那不一样。反正你记着,能在府上见着的就是私卫,暗卫一般不会出现在人前就是了。”

    “那罗五——”

    “罗五以后就是私卫了,正好前些日子空了一个缺儿。”

    已经在人前露面的,自是不能当暗卫用了。

    见他露出疲态,甄妙没再问下去:“你先养养神吧,别到了永王府支撑不住睡着了。”

    “嗯。”

    马车又行了一盏茶的工夫,永王府也就到了。

    甄妙跟着罗天珵一路由人簇拥着进了大厅,只扫了一眼就立刻垂了眉眼。

    她倒是没想到,除了太子,几位皇子和公主们都来观礼了。

    罗天珵悄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安心。

    永王在皇上心里分量颇重,又是太子被冷落的敏感时候,这样的场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接下来焚香鸣炮叩拜,一番礼仪折腾下来就到了开宴的时候。

    还未落座,昭丰帝的旨意就传了过来,甄妙被封了佳明县主。

    宴席这才开始。(未完待续)

    ps:感谢damuduck打赏的和氏璧,为什么有种要负债过年的感觉?不敢数欠多少更的某人默默爬过。

第二百五十三章 诗词

    因都是宗室成员,宴席就设在偏厅里,并没有以屏风等物相隔,只以男女分桌。*

    甄妙左手坐了重喜县主,右手坐了初霞郡主,扫视一圈,太子妃和上次寿宴见着的四公主并没有来。

    这一次,几位王妃和公主对她的态度就友善多了,频频有人敬酒。

    甄妙今日是主角,这敬酒就不好推脱了,可她心里苦啊,论酒量,她虽距“一杯倒”还有点距离,可也没多少抢救的余地了。

    还好她们这一桌是果子酒,勉勉强强支撑了一圈,甄妙脸上就升起了红云,眼神也多了几分迷离。

    重喜县主就给初霞郡主使了个眼色。

    初霞郡主会意,再有人前来敬酒就给挡了。

    方柔公主低头吃着菜,眼角余光却不停的扫着另一桌的罗天珵。

    见他和左右的人谈笑风生,又时时留意着甄妙这边的动静,有人敬酒就不自觉蹙了眉,见初霞郡主挡酒眉头便舒展开来,心中莫名就酸涩起来。

    从他成亲到现在,这还算是头一次近距离相见,他竟是没有多看自己一眼,也不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真的是太讨厌了。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并不知道这酸涩的感觉是什么,可再见了甄妙的笑靥如花,就觉得格外刺眼,于是站了起来,端着白玉杯笑盈盈地道:“佳明姐姐,以前方柔不懂事,惹了姐姐生气,现在向你赔罪了。方柔连干三杯为敬,佳明姐姐要是不恼我了,就请满饮三杯可好?”

    甄妙酒意上涌,昏昏沉沉的压根没反应过来方柔公主口中的“佳明姐姐”是喊她,还端坐着不动。

    初霞郡主暗暗捣了她一下,没好气地道:“喊你呢!”

    方柔公主和甄妙之间的恩怨在场的人都清楚。她这么说了,别人就没立场拦着了。

    甄妙看着方柔公主手中硕大的白玉杯,眼睛都瞪圆了。

    这要连喝三杯,她铁定要出丑了。

    中二病好可怕,中二病的公主更可怕!

    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公主年纪还小,饮太多酒不好,我们就喝一杯好了。”

    “佳明姐姐莫非是还在生方柔的气?”方柔公主陡然扬起了声音。

    谈笑声一滞,人们的目光就都投了过来。

    罗天珵收了笑,冷冷清清扫了方柔公主一眼,捏紧了手中杯子没有吭声。

    见吸引了众人注意力。方柔公主又转为娇憨的笑:“佳明姐姐要是不生方柔的气了,就和我对饮三杯。”

    甄妙眼睛眯了起来,里面有水波在荡漾:“我从来没生过公主的气呢,公主要是这样说,我可是一口酒不敢喝了。”

    方柔公主怔了怔,随后笑得更甜:“原来是误会呀,今儿我和佳明姐姐误会解除,更该饮酒相贺呢。”

    说着伸出纤细的手腕,把白玉杯举了举。

    她还不到十二岁。像株小树苗立在那里,还没脱青涩的影子,偏偏说的话却无懈可击。

    甄妙抿了抿唇,酒意朦胧中。眼神有瞬间的清亮。

    她固然可以再推脱下去,可场面就难看了。

    谁让方柔公主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旦放低了身段,别人再计较起来。哪怕占着理儿,也成了没理的一方。

    重喜县主冷下表情,凑在初霞郡主耳旁低语道:“怎么这小表妹倒是聪明起来了?”

    初霞郡主咬了牙。忿忿道:“早知道我和皇伯父说,不放这小祸害出来了。”

    重喜县主冷笑:“她一没犯错二没犯傻,皇帝舅舅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再关她禁闭?还好这儿是你家,等会儿多照应一下甄四就是了。”

    “佳明姐姐?”方柔公主嘴角含笑,似得意,可再看,又寻不着踪迹了。

    甄妙手一扬,招来侍酒的侍女,取了个白玉杯斟满,冲方柔公主举了举:“先干为敬。”

    她也不废话,仰头就把一大杯果酒饮尽,脸顿时烧了起来。

    方柔公主立刻就把酒饮尽,面色却只是如常,笑道:“再来!”

    紧跟着就又满上一杯。

    “咳咳。”一声咳嗽响起,六皇子走了过来,伸手一压,“方柔,你小姑娘家,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当心回去皇祖母和父皇训你了。”

    “我才没事呢。”方柔公主这样说着,眸子却水润起来,似是有了醉态,“六皇兄,你拦着我们做什么?难道是怕佳明姐姐醉了啊?嘻嘻,罗仪宾都没说话呢,你急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表情就精彩起来。

    方柔公主年纪小,又喝了酒,这明显就是小孩子家的醉话,可偏偏这醉话所指的三个当事人都在,那可就尴尬了。

    几个皇子第一时间就看了罗天珵一眼,却见他嘴角依然挂着浅笑,似乎是半点没受影响。

    这番热闹可真是太值了,众人忙不迭又把目光落到六皇子身上。

    在场的都是人精,但凡六皇子露出一点尴尬异样,某些风言风语就要传出去了。

    六皇子脸上却挂着慵懒的笑,伸手揉了揉方柔公主的头顶:“小孩子家净说胡话,佳明和你都是我的皇妹,皇兄当然是怕你们都喝醉了,万一耍了酒疯,被王妃骂了可别来哭鼻子。”

    说着扫罗天珵一眼,笑道:“罗仪宾当然不能说话了,有这么多大舅子小舅子在呢,哪有他插嘴的份儿!”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那莫名尴尬起来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

    在谈笑声中,甄妙觉得眼前都是光圈,一个个的挤来挤去,又闪又亮,晃得她头晕起来。

    “甄四——”重喜县主伸手扶住甄妙。

    “我可能喝醉了。”甄妙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就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众人默了默。

    这酒量,也真是惊人了!

    罗天珵忍不住走了过来。

    初霞郡主挑了眉道:“罗仪宾你陪皇兄们喝酒吧,我们照顾甄四就够了。”

    罗天珵看甄妙一眼,低叹一声,还是退了回去。

    大周朝的规矩,若是认了干亲,当晚是要留宿在义父义母家的。

    他想和甄妙接触,只能明早来接了。

    “我扶甄四去后面歇着吧。”重喜县主道。

    初霞郡主点点头:“你去吧,我在这应付着。”

    甄妙喝多了,众人也不好为难,就由着重喜县主扶她到后面去了。

    初霞郡主酒量颇大,又敬了一圈,场面就热闹起来。、

    就听三皇子妃问道:“四公主今日怎么没来?”

    四皇子妃凑过去,低声道:“听说是薛驸马纳了一个妾,闹起来了。”

    当朝有五位公主,大公主嫁的远,三公主亡故了,除了年纪还小的五公主方柔,就只有二公主和四公主嫁在京城。

    按规矩,驸马是不得纳妾的,只是四公主成亲数年无子,即便是公主之尊,也不得不妥协了。

    三皇子妃听了,心有戚戚然,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初霞郡主却觉得没甚趣味,只想着寻了重喜和甄妙好好聊聊,倒比应付这些人强多了。

    正不耐烦着,就见方柔公主端着个白玉杯,冲着罗天珵去了。

    “罗仪宾,这杯酒方柔敬你了。”

    “多谢了。”罗天珵一个字都没多说,直接一饮而尽。

    方柔公主眼中有种别样的光芒,正欲说什么,就被初霞郡主一把拉开。

    “罗仪宾,我不日就将远行了,以后我父王和母妃,就请你和甄四多多照看了。”

    “这是自然。”罗天珵又喝了一杯酒,心中却惦念起甄妙来。

    也不知她今日留在永王府,到底会不会顺利。

    正被罗天珵惦记的甄妙,此时早就睡得沉了,连晚饭都没赶上吃,就睡到了第二日。

    她醒来时,青鸽还在脚底下酣睡。

    “青鸽,阿鸾呢?”甄妙揉了揉眉头。

    青鸽这才起来,茫然道:“没看到阿鸾姐姐啊。”

    正说着阿鸾匆匆走了进来,神情有些慌乱:“大奶奶,您醒了,婢子伺候您洗漱。”

    甄妙酒醒了,脑子倒是清醒多了,盯着阿鸾问道:“阿鸾,你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阿鸾神情一紧,迟疑了一下才道:“大奶奶,初霞公主好像出事了,正被王妃责骂呢!”

    “怎么回事?”甄妙彻底清醒了。

    要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按理说她还在这呢,永王妃不会随意责骂初霞郡主的。

    “好像是昨日宴会过后,初霞郡主他们玩起了焚香作诗的游戏,不知怎的,就混进了一首艳诗,是……是初霞公主的笔迹……”

    “艳诗?”甄妙吓了一跳,“什么艳诗?”

    阿鸾犹豫了一下。

    甄妙急了:“阿鸾,你快说啊。”

    阿鸾咬了咬牙,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后面渐渐低不可闻,阿鸾耳根已经是通红一片:“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甄妙却是彻底愣住了。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好一个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初霞这完全是被人算计了啊。

    打死她也不相信,初霞郡主会在诗会上把这首诗写出来。

    甄妙猛然站了起来。

    “大奶奶?”

    甄妙边穿衣服边道:“快一点儿,我要去找初霞。”

第二百五十四章 拜托

    等收拾妥当了,甄妙反倒犹豫了。

    “阿鸾,昨日那事,闹得很大?”

    阿鸾点点头,低声道:“婢子和青鸽一直伺候您呢,原本不知道的。后来到了晚饭时,也没人来请您吃饭,直到过了饭点,王妃那边才派了丫鬟送饭来,婢子就觉得不对劲了,怕有什么事牵扯上您,就去寻了初霞公主。没想到没见着初霞公主,她那院子里的人也说不出的古怪,婢子不敢多打听就回来了。就在刚才您还睡着,一个丫鬟来找了我,说是伺候初霞公主的,初霞公主让她来寻您,让您醒了去王妃那找她。”

    阿鸾说着有些担忧的看了甄妙一眼,接着道:“然后那丫鬟就把大致情况给说了,好让您心里有个数。昨日诗会上的诗是要传阅的,在场的主子们都知道了,王妃后来听说了,虽没有立时发作,心中却极为恼火的,诗会散了后初霞公主就进了王妃院子再也没有出来过。”

    宿醉本就不好受,甄妙觉得头更疼了。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在泛着暗香的室内踱了两步,只觉这香腻人的很,开口道:“把窗子打开散散味。”

    阿鸾忙走过去打开窗。

    她知道主子向来不喜欢熏香,只是昨日醉酒,又怕开窗着了凉,只得将就了。

    甄妙就站在窗户口深吸了几口气,砰砰乱跳的心才算平复下来。

    窗外的老树分不清是什么树种,光秃秃的枝桠裹了一层雪毯,太阳初升洒下的光辉清淡耀眼,没了叶子遮掩的老树反倒成了玉树琼枝。

    再远处的飞檐已经辨不出颜色,只是白茫茫一片干净又透亮。

    “这是又下雪了?”

    “是呢,下了一夜的雪。”阿鸾道。

    她昨日忧心出事,倒是一夜没睡好。

    “走吧。”甄妙缓缓吐出一口气。

    “大奶奶?”青鸽揉了揉眼睛,爬了起来。

    甄妙回了头。道:“青鸽,我带阿鸾去王妃那里一趟,你就留在这里吧。”

    青鸽是个老实的,闻言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阿鸾忙把搭在屏风上的大氅取下来给甄妙披上,主仆二人这才出了屋,由守在这里伺候的丫鬟带着出去了。

    一到了外面,甄妙顿时觉得冷极了,拢了拢衣领,又抱紧了手炉。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王妃院子而去。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皆是恭敬的行礼,以佳明县主相称。

    要是放了昨日,这些仆从恭敬又一本正经的称呼那新得的封号,甄妙或许还有些不自在,可此时她心里压着事,流露在外的反倒是格外的冷淡,这冷淡对下人来说,就是恰到好处的矜贵了。

    本来王府的下人,出去比小官小吏的脸面还大些。这一路上见了甄妙虽恭敬有加的行礼,心里对这便宜县主还是抱着审视挑剔的,可现在那轻慢之心不知不觉就退了。

    有嘴碎些的就议论道:“到底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呢,看容貌气度。倒和真正的金枝玉叶一样了。”

    有对昨日之事隐隐约约知道一点的就叹了口气,心道真正的金枝玉叶,原来也会犯错呢。

    甄妙停在了王妃居所的院门前,抬头望了一眼。

    围墙是青砖砌就。透过镂空的菱形花窗隐约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景致。

    松柏秀梅皆披了银装,唯有一处假山高耸,溪流潺潺。四周竟反常的开了五颜六色的鲜花,远远看去姹紫嫣红一片,倒是分不清是什么花了。

    甄妙压下心中诧异,只能叹一声不愧是以风雅玩乐著称的永王,只看这主院景致,竟不比曾去过的御花园差了。

    “大奶奶,进去吧。”阿鸾提醒了一句。

    甄妙收回了思绪,抬脚进了门,由一个美貌丫鬟引着越往里走,心中越沉。

    就看进进出出的仆从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事情就不大妙。

    甄妙心又悬起来了。

    她甚至怀疑那丫鬟告诉阿鸾让她来一趟,究竟是初霞郡主的意思,还是王妃的意思?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若真有那想的深的,敢大着胆子猜的,会不会猜到她二伯身上去?

    要知道这诗流露的意思太明显了,而初霞郡主逗留在北河一段时日,唯一接触的长者,就是她那谪仙二伯了!

    皇家和亲的公主,与年长她二十多岁的朝廷重臣有了私情,但凡有一点风声传出去,别说初霞嫁到蛮尾的事不成了,她二伯的官恐怕也不用当了。

    这可是天大的丑事!

    甄妙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多提醒初霞郡主一句。

    可记得当初她分明洒脱的很,又怎么会出了这种糊涂事呢?

    “佳明——”一个声音把甄妙唤回了神。

    甄妙错愕的看着站在她面前,身材开始向圆球发展的永王,忙福了福身子:“佳明见过义父。”

    永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佳明啊,你和初霞一样喊我父王吧。”

    甄妙有些窘。

    虽说在大周,认的干亲那完全要当亲的一样走动,可她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还有些适应不来。

    “要不叫干爹也成,叫义父太疏远了啊,我这听着就难受。”永王捂了捂心口。

    干爹?

    甄妙打了个哆嗦。

    还是父王吧,这完全不给她选择好吗!

    “父王。”

    “嗳。”永王一口应下,忽然揉了揉眼睛,“佳明啊,你快去求求你母妃,放了初霞吧。父王是不顶用了,可全靠你了啊。”

    “初霞——”

    永王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你母妃狠心啊,不给初霞饭吃,还打她!”

    看着可怜巴巴的永王,甄妙那沉甸甸的心情忽然就松快了一点。

    这永王也是个奇人了,遛鸟斗狗、吃喝玩乐无一不精,还爱看戏看美人,可他偏偏怕媳妇。

    到现在,就只有初霞和小王爷两个儿女。别说庶子庶女了,连上玉牒的侧妃都没有一个。

    当然通房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的,但这就不必提了,通房连妾都算不上,主子们用腻了转手送人或者赏给下面的人,都是正常的。

    “你就说你想见初霞啊,你母妃不会驳你的面子的,父王就在这等你们。”

    甄妙点了点头,心中却生了淡淡的羡慕。

    不需要雄才伟略,气度高华。有个这样把自己捧在手心的父亲,真的是极幸运的。

    莫非就是永王太疼爱初霞了,初霞才下意识的亲近年长的男子,于是对二伯有了心思?

    一想到二伯那谪仙的模样,再看眼前宽高差不离的永王,甄妙果断摇头。

    算了,她也不扯理由了,还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靠谱些!

    就在永王火热目光注视下,甄妙进了屋。

    “佳明。你来啦,坐吧。”永王妃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眉宇间难掩疲惫。

    舌尖打了个转儿,甄妙敛衽施礼:“佳明见过母妃。”

    永王妃怔了怔。随后又浅笑开来:“坐吧,这一路走过来身上凉着了吧,昨日睡得可好?”

    像永王妃这样任是心事万千,半点情绪都不露的贵妇。甄妙是看不出她真实想法的,甚至不知道诗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会不会迁怒她。

    毕竟要不是她昨日认亲。也不会有那场诗会了。

    不过她这县主,包括被永王妃收为义女的事,其实都是皇上的意思,和永王妃的相处,顺其自然也就是了。

    沉吟一下,干脆直言:“母妃,听父王说,初霞惹您生气了?”

    永王妃脸色微沉。

    “我和初霞向来投缘,能不能找她说说话?”

    永王妃嘴角微动,欲言又止,到最后摇了摇头:“罢了。”

    然后吩咐一边立着的丫鬟:“带佳明县主进去吧。”

    甄妙被领着去了暖阁,就见初霞郡主趴在床榻上,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

    二人目光一对上,初霞郡主就拍了拍床榻:“甄四,你可算来了。你们都出去吧!”

    屋内的丫鬟走得干干净净,甄妙忙走了过去坐下,仔细打量一眼,惊讶道:“初霞,你的屁股——”

    “别提了,被母妃打的!”

    甄妙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没想到永王妃是个暴脾气,初霞郡主这么大了,居然还对着她屁股下手。

    “那诗——”

    听到这个,初霞郡主脸色一白,眼中闪过愤怒,随后又变成自责,轻声道:“我以前写的。”

    甄妙张了张口,觉得喉咙发涩,声音低不可闻:“我二伯——”

    初霞郡主脸上闪过一抹绯红,低声道:“他当然半点不知道。”

    “呃。”甄妙只觉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哪怕二伯是无辜的,这样的流言一旦传开也足以把他逼死了,心又揪了起来。

    “那诗我写了也立刻命丫鬟拿去烧了,谁知道——”

    “那丫鬟呢?”

    初霞郡主声音发寒:“死了。诗会上出了那事,母妃第一时间就绑了我的贴身丫鬟们,可秋蝶却在耳房里自缢死了,等发现时身子都硬了。”

    说到这初霞郡主再也撑不住了:“甄四,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那秋蝶是自小陪我长大的贴身丫鬟,她这样害我,我实在想不明白!”

    甄妙拍了拍初霞郡主肩膀:“初霞,这些事都有人会去查的,现在关键是你那首诗,别人会不会胡乱传话……”

    “所以甄四,我有一件事拜托你。”

    ps:感谢童鞋们的打赏和粉红。今天柳叶生日,所以挤出时间提前更了,晚上大家别等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剑走偏锋

    “你说。”

    初霞郡主扶着腰,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二伯他,政敌有谁?”

    “什么?”甄妙以为自己听错了。

    初霞郡主咬了唇:“你悄悄让罗世子查查你二伯的政敌有谁嘛!”

    “初霞,你的意思是——”

    初霞郡主垂了眼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等罗世子把那些人查出来,你列个名单给我,我挑个合适的,就他了!”

    甄妙倒抽一口冷气:“初霞,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就他了,啊?”

    她就知道,不该指望这位娇生惯养长大的金枝玉叶能有什么好法子的,这,这比她还捉急些啊。

    “你激动什么?”初霞郡主甩了个白眼过去,似乎下定了决心,说起话来也利落多了,“反正我总是要和亲的,这事皇伯父肯定会压下去,那些人顶多私下猜测而已。不过我也知道,就算明面上压下去,等皇伯父查出那个人,那人也会失了宠信的,说不定还会丢官。既然如此,我便选个他的政敌,也算是,也算是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甄妙目瞪口呆。

    “甄四,你到底帮不帮我?”初霞郡主伸手拉了拉她衣袖。

    甄妙扶了扶额头,才道:“初霞,这事不成。”

    “怎么?”初霞郡主抿紧了唇,仔细打量着甄妙,然后叹气道,“我知道,你是觉得我这样做不厚道。可这样的事。不找个替罪羊,他就危险了啊。他可是你二伯,所谓死贫道不死道友。你知不知道啊!再说,这也不至于害了人性命,顶多丢官罢了。哼,跟他作对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人朝廷上少些,也算是有利于江山社稷了。”

    “这么说。你还算功德无量了?”甄妙翻了个白眼。

    “哎呀,好甄四。你就帮帮我吧——”初霞郡主拉着甄妙衣袖撒娇哀求,不料牵动了伤势,当下惨叫连连。

    几个丫鬟冲了进来。

    初霞郡主柳眉倒竖,斥道:“出去!”

    几个丫鬟又灰头土脸的退下去了。

    初霞郡主沉默好一会儿。才情绪低沉地道:“甄四,你是不晓得,我现在见了这些丫鬟们,就觉得胸口闷得犯恶心。”

    初霞自幼是郡主之尊,身边的丫鬟无不是精挑细选的,尤其是一直陪着长大的丫鬟,对她来说就像延伸的手臂,没有什么不能差遣她们去办的,所以秋蝶的背叛。到现在她都觉得不可置信。

    甄妙安慰地拍拍初霞郡主的手背。

    初霞郡主气闷了一下,又恢复了精神,目光灼灼的注视着甄妙。

    “你别那样看着我。这个法子行不通的。”

    “怎么行不通?”初霞郡主急了。

    甄妙伸手点了点初霞郡主额头,嗔道:“你总要动动脑子,我二伯什么年纪了,和他有旧怨的人,年纪只有比他大,没有比他小的。你想想四十多岁的糟老头是什么样。头发稀疏,八字胡——”

    “哎呀。快别说了!”初霞郡主神情扭曲一下。

    甄妙斜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所以啊,你这法子能行得通吗,没准别人原本想不到的,你这样一来,和把我二伯供出来有什么区别?”

    初霞郡主一下子蔫了,垂头丧气的拨弄着床头垂下的流苏:“那可怎么办啊?”

    说着懊恼的捶了自己两下。

    甄妙忙拦住,有些迟疑地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快说!”

    “我是想着,那首诗,倾慕的不一定是当世的男子啊。”

    初霞郡主一脸茫然:“甄四,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甄妙低低吟着那首诗,声音很轻,“初霞,君已老,或许还能有一个解释,有匪君子,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啊!”

    初霞郡主一脸呆滞:“这样也行?”

    甄妙牵了牵嘴角:“怎么不行?史上惊才绝艳的儿郎何其多,你若是倾慕某位文采风流的郎君的才华,翻阅着他的诗词,细品着他的人生,生出恨不生同时的感概,一时忍不住写下那首诗,也算至情至性了吧?”

    初霞郡主已经听呆了,细细琢磨了一下,拍案叫绝:“甄四,难为你想出这种歪理来,可偏偏还真的可行!”

    她不是那种把情爱挂在嘴头,离了就要死要活的女子,也因为此,除了一时情不自禁写下那首诗,并没有流露出半点异样来。

    就是昨日,永王妃苦苦逼问,她连半点哀怨的神情都无,只是死死撑着没有吐露一个字。

    用甄四想的这个理由,真的比她那个法子强多了。

    有多少人读史诵诗时,会被那些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人物所惊艳,恨不得生能同时,把酒言欢呢!

    初霞郡主近乎本能的知道,无论是皇伯父,还是父王母妃,他们都愿意看到这种局面,而不是任由和亲公主与人有私情的流言疯传。

    “甄四,你怎么想出来的!”

    甄妙有些为难地道:“一听了这事,我便想到了。”

    初霞郡主有些受伤,呆呆地道:“难道,你比我聪明这么多?我以前真没看出来!”

    甄妙气得抽抽嘴角:“公主,我谢谢您这么坦白啊!”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倒是和聪不聪明不相干的,谁让从根子上,两个人受到的文化熏陶就不同呢。

    任谁会几个脑筋急转弯,也会给出些又偏又歪,一旦提出来还令人恍然大悟的答案来。

    “甄四,你别恼了。是我说错话了,你这叫大巧若拙……”

    甄妙……

    “谢谢啊!”

    有了解决的办法,气氛就轻松起来。

    甄妙就道:“不过史上有哪个人物适合被你倾慕一番。这个要你自己想了,最好啊,你平时还读过他的诗词或者传记,这样才更容易取信于人。”

    初霞郡主几乎没有犹豫,就脱口而出:“贺元若!”

    “贺元若?”甄妙翻了翻原主的记忆,才想起来这位人物是谁。

    贺元若,前朝有名的诗人。文采风流俊美无双,是百年来最年轻的探花郎。

    据传他每次上街。上到八十老太太,下到三岁小女娃无不争相围看,皆用鲜花瓜果投掷,是无数小娘子的春闺梦里人。

    只可惜这位惊才绝艳的探花郎只活了不到二十岁。就英年早逝了,终身未娶。

    “贺元若,似乎是出身燕江贺家?”甄妙忽然想起罗知慧的未婚夫贺朗来。

    初霞郡主点头:“是呢。杂记上说,贺元若首次亮相京城,惊艳了无数男女。他本来有状元之才,只可惜因为长得太好,才被当朝皇上点了探花郎。”

    说到这抿嘴笑了:“不瞒你说,我还真的常翻他的诗词呢。”

    “这真看不出。”

    初霞郡主眨了眨眼:“我娘啊,最喜欢贺元若的诗呢。呵呵,我这是近朱者赤。”

    这时响起叩门声,门外丫鬟的声音传来:“公主。该换药了。”

    初霞郡主皱皱眉。

    甄妙附在她耳边道:“初霞,既然这么定了,你要赶紧恢复如常,以后在人前,越坦然越好。”

    “嗯。”初霞郡主一点头,扬声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丫鬟一个端着水盆。一个端着纱布膏药等物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对甄妙道:“佳明县主,王妃让婢子跟您说一声,罗仪宾过来了,现在正在花厅候着。”

    甄妙站起来:“初霞,那我先走了,回头来看你。”

    初霞郡主招招手,叮嘱道:“早点来。”

    甄妙去了花厅。

    永王妃就道:“佳明,快去换上县主的服饰,随罗仪宾进宫谢恩吧。”

    甄妙只来得及和罗天珵对视了一眼,就被丫鬟们簇拥着去换了发型衣裳,等走出来时,连大步都不敢迈了。

    真沉!

    永王妃像个真正的慈母般,耐心叮嘱着她要注意的地方,见她一直笑吟吟地听着,情绪似乎没有受到半点初霞郡主的影响,心中一动,试探地问道:“佳明,初霞她没和你耍性子吧?要是耍了,你和母妃说,母妃好好教训她。”

    甄妙就一脸轻松地笑道:“我们向来要好,她哪会耍性子呢,就是昨日那事,还有些不好意思。”

    永王妃也顾不得罗天珵就在一边候着了,问道:“佳明,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佳明这样的表现,莫非那事本就没有大家想的那样严重?

    一想到初霞那丫头自小性子倔,又好面子,有时候下不来台了,就死拧着不说了,永王妃心里又多了几分希冀。

    甄妙嫣然一笑:“母妃,初霞她读贺元若的诗读魔障啦。昨日觉得丢了大脸,这不是生自个儿的气了吗。”

    “贺元若?”永王妃喃喃念着,甚至都没有想太多,就恍然大悟。

    或许是为人父母的,总是下意识的把子女往好处想,一旦有人递了梯子,顺势就下了:“那丫头,竟然还是个痴性子!”

    也许就是心下无尘,她那傻闺女,才连毁尸灭迹都没想到吧。

    她就说,她的女儿不可能那么蠢。

    甄妙呆呆看着永王妃。

    事情这么顺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永王妃看向甄妙的眼神,这才多了点真切的笑意:“佳明啊,你不晓得,母妃未出阁时,一些手帕交凑在一起开诗会,最喜欢贺元若的诗,有一次几个姐妹还为了他打了起来呢——”

    当着晚辈的面自知说这些不妥,永王妃立刻住了口,唇畔却掩饰不住的笑意,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下来。

    甄妙这才随罗天珵拜别了永王夫妇。

    二人坐上马车直奔皇城,好一会儿罗天珵忽然问道:“贺元若?你也喜欢他的诗?”(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家的祝福。感谢白水瓶打赏的和氏璧,完结前还不清债,会被你们浸猪笼吗?感谢天降腐女1号打赏的桃花扇,lcy8382、珠妤、见缝插针看小说、grapeforest、暖暖卜暖、喵了个咪的猫打赏的平安符,沈君卿打赏的香囊。

    推荐白金大神卫风大大的书《食味生香》,卫风大大是超级大神,书质量有保障就不用俺多说了。

    简介:民以食为天,谁一天也少不了三顿饭哪。

    一句话概括:这是一篇闲话废话很多的文。(哎哎大家不要走!)

    爹死娘不在,阿青开了家小饭铺养活弟弟。有一天,上山打兔子的弟弟捡回来一个麻烦,从此阿青的生活麻烦不断,再也不复平静……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29/ 第一时间欣赏妙偶天成最新章节! 作者:冬天的柳叶所写的《妙偶天成》为转载作品,妙偶天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妙偶天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妙偶天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妙偶天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妙偶天成介绍:
ps:本书简介在书页,您可以到书页查看
妙偶天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妙偶天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妙偶天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