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太子
这话问的就有点意思了。
罗天珵沉默了一下,才道:“二叔待侄儿向来是好的,就跟四叔没失踪前一样。”
罗四叔略略皱了眉。
那时候他还年轻,满心思都放在战场上,自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当了几年商人,再细想以往,却有些心惊肉跳了。
特别是回府那日二哥二嫂的态度,总让他觉得比起活蹦乱跳的大郎,他们倒更希望躺在棺材里的那位才是。
不过来日方长,且看着吧。
二人进了宫,远远就看见太子和太子妃不知从何处拐了出来,忙避到一旁。
没想到太子却大步走过来了。
二人行礼拜见。
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罗世子看来气色不错。”
罗天珵直起来身子,嘴角挂着淡笑:“托太子的福。”
“不敢,说起来,是吾连累了罗世子才是。”太子的话明明还算客气,可那语气总觉得怪怪的。
罗天珵倒是云淡风轻:“太子这样说,臣就无地自容了。”
太子挑了挑眉,又看向罗四叔:“这位是——”
“臣是镇国公四子,罗世子的四叔。”
“镇国公四子?”太子有些意外,“哦,莫非是失踪数年的罗将军?”
镇国公府一门三将才,老镇国公是常胜将军,罗天珵的父亲则以足智多谋闻名。而罗四叔是十来岁就随父兄上战场的,有少年将军之称,要单论武力。还在父兄之上。
只可惜三位将军,落得一死一傻一失踪的下场,令天下人唏嘘。
太子脸色明显变了变,才恢复了常态:“罗世子果然运气好,失踪了几天,倒是把罗将军寻回来了,想来父皇定会高兴的。吾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太子紧绷着唇角离去,太子妃紧紧跟着。等没有旁人了,才问道:“太子心情不好么?”
太子冷哼一声:“心情能好才怪,你看他那宠辱不惊的样子,何曾把吾放在眼中?”
“太子多心了。我看罗世子并不敢对太子不敬。”
“你懂什么,父皇好不容易把那事放下,他们这一进宫,就又记了起来。以后只要他在,父皇总会把那事翻出来想一想。那几个弟弟的虎视眈眈你又不是没看见,父子间的情分这么被磋磨下去,早晚被他们钻了空子。更别说他越是风光,天下人就越是忘不了,他的风光是踩着吾得来的。”
“太子。那您是想——”
太子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只有死人,才会让人忘得快。”
太子妃心猛然一跳:“太子,这。这要不要和父亲商量一下?”
太子妃并不蠢,但她是自幼娇养大的独女,偏巧父亲又是个有能耐的,对父亲的依赖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这话却刺痛了太子。
“舒氏,吾行事,还要和你父亲商议?他是吾的东宫属官不成?”
要说起来。太子还是相当仰仗那位岳父大人的,这次重新得了昭丰帝欢心。就离不开岳丈的指点,可他仰仗是一回事,被自己的媳妇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就扫了面子了。
舒氏被噎的哑口无言。
她脸略长,平时嘴角含笑看着端庄,可一收了笑容,就有些苦瓜相了。
太子看的心塞,冷声道:“别天天摆着这副苦瓜脸,有福气也妨没了。怎么不学学人家呢!”
说完拂袖而去。
太子妃被闹了个灰头土脸,伏着枕头哭了一场。
那边罗天珵和罗四叔被领进了养心殿,见到了昭丰帝。
昭丰帝看着精神不错,不过明显是清减了。
二人大礼参拜。
昭丰帝见到罗四叔大悦,给二人赐了座。
如今东凌匪患猖獗,西部又有外丹频频扰民,再加上靖北厉王蠢蠢欲动,实在是觉得没有良将可用。
没想到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到底是他大周气运昌盛。
昭丰帝心情大好,十分耐心的问了罗天珵失踪后的遭遇还有罗四叔这几年的事。
因为涉及到前废太子,二人心照不宣的避过不提,只把旁的说了说。
“这么说,你们就混入运茶的商队进了京,还被你三弟请去护送那棺材?”昭丰帝听了笑着摇头,“这还真是好运气。朕说的果然不错,甄四是个有福气的。”
若不是甄四为了救初霞惊马,又怎么会给他寻回一个大将呢!
放冷箭的人,果然是厉王埋下的奸细,想要阻止大周和蛮尾和亲,以免对靖北形成夹围之势。
厉王恐怕永远不会想到,那一箭射出去没伤着他的公主,反倒给他射出个能征讨靖北的大将来!
只是这一点,暂时就不便提了。
昭丰帝心情好,就问道:“罗卿,那运往京城的茶砖,还是你研究出来的?”
罗四叔笑笑:“臣这几年,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来,这才知道粗人也是可以风雅的。”
“哈哈,回头给朕送些来尝尝。”
罗四叔忙谢恩。
昭丰帝这话,就是要把胡家定为皇商了。
如此,倒是免了他后顾之忧。
以镇国公府的地位,胡家族人是不敢侵占胡府财产的,而有了皇商这条路子,以后更会全心全意的紧紧依附着胡府。
等罗天珵叔侄离去,昭丰帝心情不错的逛了御花园,遇到了赵皇后还笑眯眯的问:“皇后,可有招甄氏进宫?”
弄的赵皇后莫名其妙又不敢问,立马一道懿旨传到了镇国公府。
罗天珵叔侄前脚到。懿旨后脚就到了。
甄妙都没顾上和罗天珵说上话就上了轿子,只得冲他挥挥手。
罗天珵有些忧心。
“怎么了?”罗四叔拍拍他肩膀。
“甄氏这几日不大舒坦,我怕她在皇宫应付不来。”
罗四叔笑着宽慰:“放心。看今上的样子,对甄氏印象好得很。”
罗天珵只得把担忧压了下去。
“去你书房坐坐吧。”
一进书房,罗四叔脸色就郑重起来:“大郎,我看太子对你起了杀心。”
以往战场上所向披靡凭的是直觉,而现在,还多了察言观色,太子满满的恶意简直无法忽视。
罗天珵笑了:“四叔看得真准。不过——太子毕竟还不是皇上。”
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前一世,皇上惊吓过度缠绵病榻。太子战战兢兢侍疾不力被废,而如今,有他那一挡,皇上并无大碍。太子也没被废,反倒对他起了杀心了。
所以说,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的。
罗天珵又想起太子被废后的那个天寿圣节,几位皇子明争暗斗的越发激烈,二皇子献上祥瑞白雉祝寿,祈求圣体安康,谁料那白雉竟然掉了颜色,好好的祥瑞成了杂毛的野鸡。
昭丰帝本就病着,见了这野鸡还能有什么好。当下就痛斥二皇子一番,母妃身份并不高的二皇子就成了夺嫡的第一个出局者。
这一次,有名正言顺的太子在。适当的推波助澜,甚至都不用他直接插手,想必那白雉是不难落到太子手上去的。
几位皇子都忍耐了太久,以往皇上和太子父慈子孝,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现在,太子看似又重新得了圣心。可破镜就算重圆也是有裂隙的,表面看着完好如初。内在早已千疮百孔,只需要轻轻一击就会轰然碎掉。
不会有人舍得放过这个机会!
看着罗天珵云淡风轻的笑,罗四叔叹气。
他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侄儿了。
只是他说这话,难道是笃定了今上会废太子不成?
想到这,罗四叔心中一凛,声音低了下来:“大郎,这些年四叔都不在京里,许多事还不了解。你能担任锦麟卫指挥佥事,定是有能力的。只是平日行事,要多想想国公府。”
“四叔放心,侄儿心里有数。”他不是不信任四叔,只是有的事可以做,却不能说。
甄妙坐着轿子,被颠得难受,肚子疼且不说,这精神实在是紧张。
天知道这月经带子靠不靠谱,要是在皇宫溜达时漏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想死回去。
这是第一次用这玩意儿啊,一点经验都没有。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拜见完了皇后又去拜见太后,总算是没出岔子。
甄妙刚松一口气,就听太后道:“甄氏,你这一失踪,太妃也惦记着,过去看看吧。”
甄妙去时,甄太妃刚涂好指甲,见她来了,没有问东问西,只招了招手:“妙丫头来了,过来,姑祖母给你染指甲。”
“太妃,我指甲还短,不用了。”染指甲是个细致活儿,就太妃这追求完美的性子,等染完,估计她的月经带子也撑不住了。
甄太妃却直接抓起了甄妙的手开始涂,声音有些悠远:“我还只给盈月染过指甲,现在给你染,就仿佛回到过去的似的。”
甄妙张了张口,不忍心拒绝了。
可太妃实在比她想的还要细致,甄妙觉得越来越不妙,等染完一只手时再也忍不住开口:“太妃,我染上了——”
甄太妃笑靥如花:“是染的不错,能数月不褪呢。你闻闻,还有花香味。”
甄妙恨不得昏倒算了,她天生嗅觉灵敏,这哪是花香味啊,分明是血腥味!
反正在太妃面前,她也只是个孩子,丢脸就丢脸吧。
甄妙刚鼓起勇气要说明情况,就有宫娥喊道:“六皇子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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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打赏
六皇子到,六皇子到,六皇子到——
甄妙像被点了穴道,泥塑般坐在锦杌上。
甄太妃是讲究人,天冷了,锦杌上还垫着一层剪成梅花形状的雪貂皮。
该死的雪貂皮!
她这是要给梅花垫子染上梅花颜色然后再被六皇子赏梅吗?
甄妙只要一想到要站起来给六皇子请安,整个人就不好了。
所以一身紫衣的六皇子嘴角含笑进来时,就看到了她一脸呆滞的状态。
甄太妃倒是起了身,淡淡道:“小六今儿个怎么过来了?”
六皇子掩去眼中的苦涩,笑嘻嘻道:“太妃这是要赶我走吗?”
甄太妃看甄妙一眼,才道:“怎么会。”
甄妙手足都是僵硬的,自然没看出甄太妃和六皇子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甄太妃心中忌惮着六皇子,见甄妙傻坐着不动就蹙眉了。
这个傻丫头,这不是平白引人注意吗。
有的时候,想要人忽视不难,只要你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平常就够了。
果然,六皇子已经走过去,似笑非笑的看着甄妙,声音说不出的轻快:“甄四,见了本王,你是不是该打个招呼?”
甄妙端坐着装傻:“臣妇拜见六皇子。”
六皇子摸了摸下巴:“呃,什么时候改的规矩本王怎么不知道?现在都是坐着打招呼了吗?”
甄妙暗中咬牙。
这是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啊!
抬眼看去。六皇子正看过来,一双狭长眼睛弯成迷人的弧度,嘴角挂着邪魅的笑。
甄妙真的想说。邪魅早就过时了,你这么落伍自个儿知道吗?
当然她是不敢的,在六皇子目光逼迫下,灵光一闪,伸出染好指甲的那只手道:“太妃给我染指甲,不许乱动的。”
说完庆幸的翘了翘嘴角,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啊。
她早就看出。六皇子对太妃非常尊敬的。
甄太妃忍不住扶额。
这丫头是在民间呆傻了吧,蠢得她都不忍看。
“这样啊——”六皇子轻笑出声。“那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了,太妃您继续给她染指甲吧。”
太妃扫了六皇子一眼,没做声,又拿起小毛刷继续涂染起来。
“小六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
甄妙大喜。
六皇子一直冷眼打量着,见她这表情,连太妃的逐客令都不觉那么难受了,笑着求道:“太妃,总要让我喝杯茶。”
“上茶。”甄太妃吩咐一旁的宫娥。
到底是自小带大的孩子,那隐晦的心思虽被她隐隐察觉,也实在是无法冷了心肠。
六皇子是来熟了的,宫娥早就知道他的口味,很快就把一杯花茶端了上来。
六皇子捧着茶慢慢喝着。
等甄太妃把最后一个指甲染完。才笑眯眯道:“甄四,咱们还是重新打个招呼吧。”
甄妙差点从锦杌上摔了下去。
六皇子被甄妙的表情逗乐了:“甄四,你这宁死不屈的模样是干什么。本王又没打算强抢你。”
“小六!”甄太妃不悦的皱了眉,“茶也喝了,你该回了。”
六皇子轻叹一声,站了起来:“那我就告退了。”
说着目光在甄妙身上落了落,这才施施然走了。
甄妙狠狠松了口气,揪着裙衫的手松开。
每次见了他总没好事儿。以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防火防盗防六皇子!
“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儿?”
甄妙看了看殿里立着的宫娥们。
她也是有自尊的!
甄太妃会意,挥退了宫娥和内侍,这才神色郑重地道:“说吧,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儿?”
北河围场的事儿早传遍了,里面的阴谋算计不足为外人道,莫非此事还和小六有关?
难道是妙丫头失踪这些日子,在外面找到了什么证据?
甄太妃心沉了沉。
她了解小六。
那孩子虽表面上风流肆意,实则是个有野心的。
太子性子懦弱,难堪大用,保不准就有心思大的制造了这个机会,让太子惹了皇上厌弃。
这么说,那猛虎也可能是有人故意引去的。
玲珑心肠的甄太妃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把各种可能的阴谋想了个遍。
就听甄妙期期艾艾地道:“太妃,我来了月事,染上了……”
“我——”甄太妃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嘴角抽搐着喊亲信大宫女进来,指了指甄妙:“去翻翻有没有和世子夫人身上穿的颜色接近的衣裳,嗯,再去拿条新做的月经带子扶世子夫人去净房。”
能成为亲信大宫女,处事不惊的本事是有的,可听了这么匪夷所思的吩咐,还是愣了愣才转身出去。
“太妃——”甄妙一脸控诉。
甄太妃翻了个白眼:“我这个年纪,你指望会有月经带子吗?你该庆幸姑祖母向来手松,那些宫娥手头宽裕,不然你就只能穿别人洗过的了。”
甄妙被秒杀。
太妃,这么惊悚的可能非要说出来吗?
收拾妥当,摇摇晃晃的出了宫。
宫里的人,听风就是雨,见甄妙脸色不佳,不由议论纷纷。
“听说啊,镇国公世子夫人从甄太妃那里出来,脸色可难看了。”
“听说啊,镇国公世子夫人从皇后那里出来,脸色可难看了。”
“听说啊,镇国公世子夫人从太后那里出来,脸色可难看了。”
“到底是皇后还是太后啊?”
“镇国公世子夫人从皇后和太后那里出来后。脸色可难看了,听说是言行失当遭了训斥呢。”
甄妙轿子还没到国公府,流言就风风火火传了出去。
到了下午。圣旨就传下来,镇国公世子擢升锦鳞卫指挥同知,从三品,赏金两百两,银一千两,良田五百顷……
金银且不说,这良田是御赐给罗天珵的。将来分家不必分出去。
府里众人心情各异不提。
到最后连罗四叔都安排去了五大营练兵,却半点没提甄妙的赏赐。
甄妙可是救了公主的性命。这就有些反常了。
老夫人命人悄悄打听到流言,传了甄妙来问:“大郎媳妇,在太后和皇后那里,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啊。”
“那太后和皇后。看起来心情如何?”
甄妙想了想,点头:“挺好的。太后还说等初霞公主回来,再传我进宫。”
老夫人这就想不通了,挥挥手让她下去,沉思起来。
甄妙却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那些贵人们心思莫测,与其猜测这些,还不如该干什么干什么。
打升了职起,罗天珵似乎格外忙碌起来,只抽空陪着甄妙回了趟娘家。就整日见不到人影。
甄妙翻了一遍帖子。
重喜县主下的是拜帖,大姑娘甄宁下的则是请帖,想着应该去拜见一下昭云长公主。就提笔写了拜帖,到时候一道见了。
甄妍有了身孕,还怀的有些不稳,就下了帖子请甄妙过去一见。
甄妙有些不放心,先去了那里。
到了侍郎府,自是先见了管家的祝氏。也就是甄妍的婆母。
按辈分,甄妙是晚辈。按品级,祝氏的夫君不过是个五品官,甄妙就要甩她一条街了。
祝氏对甄妙就很客气,陪着她先去拜见了老太君。
进屋后,就见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坐在罗汉塌上,一个妙龄少女跪坐着给她捶腿。
侍郎府这位老太君,年轻时是吃过一番苦的,里里外外操持着家里供夫君读书,直到夫君中了进士,才算苦尽甘来。
几十年下来,寒门出身的进士爬上了户部侍郎的位子,孟家也算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了,只是这位老太君到底比同龄的贵妇们显得粗糙些。
甄妙行了个晚辈礼,老太君忙道:“快给世子夫人上茶。”
一个小丫鬟捧着茶过来,那捶腿的少女忙站起来把茶接过,奉给甄妙,甜笑着道:“夫人,请喝茶。”
甄妙多看了少女一眼。
这丫鬟倒真是有些出挑了,一脸甜笑瞧着倒是喜人,只是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低眉敛目奉茶,才是丫鬟的本分。
许是这书香门第,和勋贵人家不一样?
据说书香人家都清高,要是太矜持,恐怕人家觉得她瞧不起人,给二姐添麻烦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甄妙露出个笑:“多谢大姐儿了。”
说着拔下根簪子递过去:“老太君,您府上的丫鬟都比我那的机灵,我瞧着就喜欢。”
一番话说得老太君愣住,那少女面红耳赤,看着簪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祝氏更是气红了脸,狠狠瞪了那少女一眼。
心里啐道到底是个破落户,真真是拎不清,你一个来府上做客的娇客,偏要自甘下贱的去给人端茶倒水,如今打脸了吧?
可惜碍着老太君的情面,还不能多说,谁让人家要喊老太君一声姨外祖母呢。
可现在,侍郎府的脸面都让她给丢尽了!
老太君缓过气来,心中对甄妙有气也不敢发作,就转移到那少女身上去:“还不快接了下去!”
本想把这丫头介绍给镇国公世子夫人的,闹了这种误会,还怎么好再提!
少女噙着泪花接过打赏的簪子,捂着脸退下了。
甄妙觉得气氛不大好,很快就告辞了。
等见到甄妍,才抱怨道:“二姐姐,老太君屋子里的丫鬟气性还真大,我打赏她一根簪子,她还哭着下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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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护姐
“什么丫鬟?”甄妍有些纳闷。
老太君寒门出身,到了如今的地位,反倒更讲究规矩些,唯恐哪里做得不够,被人揭短。
她屋子里的丫鬟,可要比祖母屋子里的小心谨慎多了,大气都不敢喘的。
甄妍说的是自己亲祖母,建安伯老夫人。
老夫人出身名门,年纪大了越发慈善,看屋子里的丫鬟都像看孙女似的。
甄妙想了想,形容道:“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双杏核眼水汪汪的,长得挺水灵。”
甄妍面色古怪:“四妹,你给她打赏了?”
“是啊,她给我端茶,态度殷勤,我想着别太摆架子,顺手打赏她根簪子。”
甄妍直愣愣瞅着甄妙好一会儿,忽然放声笑起来:“四妹,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甄妙被笑得莫名其妙。
甄妍这才解释道:“那是你二姐夫的表妹。”
“什么?”甄妙瞪大了眼睛,“不能吧,我进去时,正见她给老太君捶腿,捶的可熟练呢。”
甄妍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日日捶,可不是熟能生巧么,不这样,怎么讨得了老太君欢心呢。”
甄妙这才觉得不对劲:“二姐,你不喜欢她?她是二姐夫的姑家表妹,还是姨家表妹?”
甄妍撇撇嘴:“哪个都算不上。她祖母和老太君是堂姐妹,到了她这一辈。和侍郎府都一表三千里了。”
老太君寒门出身,堂姐嫁的就是个种田的,等后来老太君夫贵妻荣发达了。老太君念着姐妹情,就时常接济堂姐一家。
时日久了,堂姐家也算是个薄有资产的小地主了。
这少女就是老太君堂姐小儿子的长女。
听了甄妍这番解释,甄妙更纳闷:“这么远的表亲,怎么来侍郎府住了?”
甄妍嗤笑一声:“这表妹自小没了娘,养在她祖母跟前。后来老太太不行了,担心孙女受继母磋磨。又想给孙女谋个好前程,就托孤到老太君这来了。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老太君最爱揽这些事了。”
甄妍说着端起杯子喝了口蜜水,才恨恨道:“四妹你可知我为何动了胎气?你们出事的消息,原本一直死死瞒着我,就是那小蹄子过来闲聊。装作无意间说漏了嘴,我明知她是故意的,可还是忍不住着急。”
怀了身子的人本就敏感焦虑,哪受得了这种刺激。
甄妍本不想对甄妙说这些,可想了想,四妹现在是世子夫人,后宅的闹心事绝对不比她的少,与其粉饰太平,还不如让她多知道些事。以后也能少遭些算计。
“原来是这样!”甄妙听了咬了咬唇,“早知道如此,我才不打赏簪子。真是糟蹋了。”
甄妍噗嗤笑了:“不,妹妹你打赏的好,现在她丢了大脸,总要安分些日子了。”
“二姐,她故意害你干嘛啊,难道是——看中了二姐夫?”
甄妙并不笨。略一琢磨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像这种寄人篱下的姑娘,损人不利己的事怎么会干!
“难道。难道她想给姐夫当妾?”
甄妍冷笑一声:“当妾?你小看她了。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有老太君抬举着,说不定能混个填房当当呢。退一万步讲,我小产伤了身子不能伺候你姐夫,委屈当个妾也是可以的。”
甄妙听了就怒了。
她真是没想到,侍郎府也有这么多糟心事儿。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也敢算计她姐姐!
甄妍扯扯甄妙衣袖:“坐下,都嫁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我且问你,世子那些通房,你都是如何对待的,该不会是由着性子动辄打骂吧?通房当然不算什么,可为了那些玩意儿伤了夫妻情分,就不值当的了。”
“没有。”甄妙摇头,“我都不跟她们说话。”
“不说话?那也不行,让她们以为你是口笨嘴拙的面性子,就更爱搬弄口舌了。”
“不是,是世子让她们没事老实呆在西跨院里,别出来碍眼。”
正准备继续教导妹妹的甄妍默默咽了一口血。
她这妹妹,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二姐,难道你就由着她算计了你吗?”
甄妍摸了摸小腹:“我怀着孕呢,不过就是和你姐夫说,一见了表妹就想起她说的话,一想起那些话就难受的肚子疼,让她离得远远的罢了,等孩子生下来,再寻个由头打发她。”
“也是的,二姐现在养好身子最重要了。”
甄妍又细细问了甄妙这些日子的事。
姐妹二人正说着闲话,孟延年挑了帘子进来:“阿妍,我给你买了五味斋的点心。”
发现甄妙也在,不由愣住。
甄妙起了身见礼:“姐夫。”
孟延年不是长子,性子就没那么沉稳,不由脸一红:“四妹也在啊。阿妍,你和四妹吃点心吧,我去书房。”
“姐夫,您陪二姐吧,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甄妙没让甄妍相送,由侍郎府的丫鬟领着又去向老太君拜别。
这一次进去,就不见那表妹了。
甄妙就抿了唇笑:“老太君,我把表姑娘当成了丫鬟,实在是失礼了,二姐训了我一顿呢。您把表姑娘叫出来,我向她赔个罪吧。”
“是那丫头举止不当才让世子夫人误会的,哪能让世子夫人向她赔罪呢。”
一提起这事儿,老夫人就心塞。
“是我做得不对,要和表姑娘说说的,不然等回去了。老夫人也会怪我。”
她还要对镇国公老夫人说!
老太君都惊呆了,忙扭头对丫鬟道:“快去请表小姐过来。”
然后强笑着:“那丫头是个好性子的,世子夫人不必往心里去。也别为了这么点事惊动老夫人了。”
片刻后珠帘响动,重新换过衣裳的少女走了出来。
甄妙得意的翘翘嘴角。
一定是哭狠了,把衣裳哭湿了。
“见过世子夫人。”少女裣衽施礼。
甄妙目光就落到少女发鬓间的簪子上。
老太君也看到了,不由微笑。
窈娘到底是心思玲珑,把别人打赏的首饰戴着是表示尊重的好法子,打赏的人见了,没有不高兴的。
窈娘做得好。老太君想得好,偏偏遇到了甄妙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她当下就眉头一皱,利落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子递过去:“表姑娘,那簪子是专门打赏下人的,你戴着实在是让我羞愧自己的失礼。快快拔下来吧。这镯子是我一番心意,还望你别嫌弃。”
一番话说的客客气气不带半分火气,窈娘脸却一下子红了,死死咬着唇才没哭出来。
“还不谢过世子夫人!”老太君绷着脸道。
“谢,谢过世子夫人。”窈娘咬着唇把簪子拔下来递给甄妙,接过了镯子。
甄妙顺手把簪子递给了给她领路的丫鬟。
那丫鬟立马脆生生道了谢。
这可是金簪,啧啧,不愧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打赏下人都用的金簪。
侍郎府讲究的是清贵风雅。她们这些下人别说金簪了,就是银首饰都很少见。
眼角余光瞥见丫鬟喜形于色的模样,甄妙满意点头。
很好。想来这金簪的由来,这丫鬟是不吝于传播一下了。
任谁得了好东西,都有显摆的欲望的。
哼,欺负我姐姐,就让侍郎府的下人都笑话你!
甄妙不厚道地想着,这才心满意足的告辞了。
人一走。老太君就劈头盖脸的骂道:“蠢货,把人家打赏下人的东西巴巴戴上。是眼皮子有多浅啊!”
老太太早就把刚开始时的欣赏给忘光了。
窈娘又羞又恼,又怕哭了更惹老太君生气,只得死死憋着,等回屋才痛哭一场,晚饭都没吃下几口。
到了第二日就听到丫鬟们嚼舌了,只觉满府的人都在看她笑话,竟一下子郁闷的病倒了,足足养了好些日子才缓过劲来。
此是后话不提。
甄妙离了侍郎府,青鸽还心疼那镯子:“大奶奶,那么好的镯子,给那表姑娘干什么呀,她还对二姑娘使坏呢!”
甄妙得意一笑:“给她她也戴不上,她比我年纪大,骨架也大,手腕那么粗呢,估计只能拿去卖了。”
“她不敢卖的,把您给的镯子卖了一旦被知晓,就一点脸面都没了。”阿鸾道。
甄妙笑眯眯点头:“我知道。”
所以她才高兴啊。
第二日,甄妙又去了昭云长公主府。
上次惊马的事心有余悸,干脆叫上阿虎来赶车。
青鸽对甄妙带回来的人很好奇,盯了好一会儿才嘟囔道:“还没我力气大呢。”
阿虎也只是个少年,闻言吐吐舌头:“还没你胖呢!”
甄妙满脸无奈拉开差点打在一起的两个半大孩子,总算是顺顺利利到了长公主府。
“甄氏,坐吧。”昭云长公主神情淡淡,却并不疏离。
甄妙觉得这位长公主一如既往的可亲。
只有重喜县主垂了眼帘,掩去眸中的疑惑。
母亲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是什么?
是——罗世子没有陪着甄妙一起来拜访吗?
母亲对罗世子非同一般的关注,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长公主那出来,由重喜县主陪着去了甄宁那里。
甄宁正抱着三个来月的女儿逗趣。
甄妙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抱抱,忽然听到孩子的哭声,低头一看,小丫头分明笑眯眯的呢。
“大姐,哪里来的孩子哭声?”
“哦,十多天前你大姐夫的一个通房生了个女儿,大人难产去了,我就把那孩子抱过来了。“甄宁淡淡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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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省心的闺蜜们
甄宁说的平淡,甄妙也是听过就算,随口说道:“那倒是和圆圆差不多大,两个孩子一起也好养。”
圆圆是甄宁女儿的乳名。
那孩子还好也是个女孩,要是个男孩,庶长子的身份,无论是对大姐还是对孩子本身,都很尴尬。
甄宁仿佛看出甄妙的想法,不由微微翘起了嘴角。
是个女孩,所以生母才是难产去了,若是个男孩——
呵呵,女人生产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一尸两命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一想到那背主爬床的小蹄子,甄宁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恼火,听了隐隐传来的孩子哭声更是烦躁,对一旁的丫鬟蓝蝶道:“去看看二姐儿是怎么回事。”
“是。”蓝蝶忙恭声应了出去了。
甄宁满意的笑笑。
绯胭难产死后,她以自己生产不久,不便伺候的由头,安排着把翠浓收了房,打那时起,那些丫鬟们就更恭敬了。
呵呵,她就是要她们明白,想伺候主子当通房,可以,但那得是她安排的,她点头,你才可以当,不然若是学绯胭背主爬床,那就算当上通房如何,生了孩子又如何,一死,也就一了百了了。
甄妙不知道这么多事,只逗弄着圆圆玩,纤细的手指莹白如玉,竟不比婴儿的肌肤差,而染成蓝色的指甲有种奇特的美丽,引得人不自觉就多看一眼。
甄宁示意乳娘把圆圆接过去。才道:“四妹指甲涂得真好,没想到还能染成蓝色呢。”
“是那天进宫,太妃给染的。”甄妙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也觉得这个颜色有些招摇了,真不知太妃哪来这么多奇巧心思。
“太妃?我倒是许久没见过她老人家了。”甄宁目光又落在那莹白的手指上。
蓝莹莹的指甲如宁静优雅的湖水泛着波光,衬得肌肤如冰雪般。
太妃,定是把保养肌肤的方子教给了四妹。
甄宁有些羡慕甄妙的好运气,但也仅此而已。
太妃那样的人,若没入她的眼,任你怎么求也不会漏出一丁半点便宜让你捡的。
这个。强求不来。
特别是四妹的容貌肖似太妃,她有了女儿后才隐隐明白。太妃许是把四妹当成远嫁的盈月公主了。
一个人的容貌天生注定,她没必要去嫉妒天意。
想通这一点,甄宁对甄妙的态度比以往反倒热络了些。
甄妙和重喜县主又留了好一会儿才告辞。
一出门,重喜县主就领着甄妙去了她院子里。
在好友面前。甄妙才真正自在下来。
“有什么点心么,早上吃得少,有些饿了。”
“来,我们先手谈一局。”重喜县主款款落座。
甄妙脸上笑容一僵,随后跳了起来,在重喜县主淡淡诧异的眼神中,嘿嘿笑道:“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一见面就要下棋。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重喜县主把棋子一掷,淡淡道:“甄妙,你现在不和我下棋。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怎么了?”甄妙收了笑容,有些担心的看着重喜县主。
重喜县主宽大衣袖摆动,挥退了丫鬟们,这才漫不经心的道:“我打算逃婚了。”
“什么?”甄妙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热茶喷出去。
见重喜县主还是一脸淡定的样子,不由叹气:“县主,这么惊悚的话题。你说的这么云淡风轻,真的好吗?”
“我说正经的呢。”重喜县主端坐好。挑了挑眉,“好吧,我心情很紧张,很忐忑,很不知所措,这样行了吧?”
甄妙也没法计较重喜县主的淡然了,捏紧了茶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重喜县主随意拨弄着棋子。
黑白棋子分明,衬得她素手纤纤,清冷如冰。
“是淑妃娘娘有意想让我当五皇子妃,已经和母亲透过话了。”
“五皇子似乎定亲了吧?”甄妙自打嫁入镇国公府,皇族宗室的一些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
几位年纪稍长的皇子,只有五皇子和六皇子还未成亲,但也定亲了。
六皇子的未婚妻是赵皇后的娘家侄女赵飞翠,五皇子的未婚妻好像是翰林院一位侍读的女儿。
清流和勋贵家的女眷打交道不多,她是没机会见过的。
重喜县主轻轻一笑:“五表哥那位未婚妻,前些日子不巧得了急病没了。”
若不是如此,又怎么能求娶她呢。
母亲不说,她又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太子在北河围场失了圣心,如今看着虽挽回了,但终究有了嫌隙,几位表兄和他们的母妃蠢蠢欲动也不足为奇。
有了野心,一个六品翰林侍读的女儿,还怎么能当皇妃呢。
无机可乘,想要当一个富贵王爷,自然是求娶清贵人家的女儿,有了夺嫡的野心,当然是深受皇上尊重的长公主之女,更合适了。
重喜县主自嘲的笑笑,喝了一口茶。
“那你也不必逃婚啊,若是不愿,让长公主回绝就是了。”
“母亲应该不会回绝的。”
“为何?”甄妙有些不解。
长公主已经地位尊崇,如果女儿不愿意,犯不着委屈她吧。
“我现在都十七岁了,再不嫁出去,就砸在她手里了。”重喜县主摊摊手。
甄妙不得不承认,重喜县主这个年纪,没成亲,也没定亲,真的算是一个大龄剩女了。
她以前倒是没注意过这些。
呃。仔细想想,和重喜县主还有初霞郡主的交往,不是在厨房做吃的。就是在去厨房的路上。
咳咳,别的话题实在是没机会提起。
“县主也不是非嫁五皇子不可啊。”
重喜县主终于叹口气:“怪我小时候不懂事,总想着去当女冠羽化成仙,和母亲常打交道的那些人家知道了,大概是怕我不是当家主母的料吧,又因着母亲的地位怕不好调教我,于是——”
甄妙默默懂了。
“咳咳。小时候谁没胡思乱想过,那些人还计较县主的几句童言。倒是太小心眼了。”
“哦,主要是我那时候太不懂事,居然不懂的遮掩,现在可不会了。”
甄妙嘴角一抽。
原来不懂事是这个意思!
看着一脸淡然的重喜县主。默默咽下一口血。
县主,原来您是个隐藏的中二,难怪长公主生怕你砸在手里了!
初霞郡主是个傲娇,重喜县主是个中二,她这种正常人,到底是怎么和她们做朋友的?
“几位表兄中,我和五表哥自幼关系又是最好的,所以,母亲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感情好的话。要不就将就下?总比嫁给陌生人来的好吧?”
重喜县主垂眸叹气:“可是我对五表哥,只有兄妹之情,一想到嫁给他。就像嫁给亲兄长的感觉,还不如嫁给陌生人。”
见甄妙似乎还不能准确理解,打比方道:“你想想,你嫁给你大哥——”
“呕——”甄妙瞬间被秒杀,“县主,您非拿我打比方吗?”
不过这样一来。她是真的明白重喜县主的感受了。
“那,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啊。我就是跟你打个招呼,省得到时候你担心。”
甄妙……
重喜县主把棋子一个一个捡回花梨木棋罐里,问道:“甄四,这次你没得到什么赏赐吧?”
“嗯。”甄妙点头。
“想来要等初霞回来后了。”重喜县主意味深长地道。
初霞郡主几日后就回了京,进了一趟宫,就直接来到镇国公府上。
二人相见,自是一番热闹。
各自讲了情况,甄妙才问:“公主,我有个叫青黛的丫鬟,三郎进京时说是失踪了,后来有没有寻到呢?”
初霞郡主冷哼一声:“一个丫鬟你也巴巴记着。”
“顺口,我就是顺口一提。”甄妙没有犹豫地道。
对这位公主,她是越来越有经验了。
初霞郡主这才满意的点头,挥退了左右神秘兮兮地道:“甄四,我有个秘密,想跟你说说。”
甄妙心中一跳。
别这样,她现在最怕听秘密了,自打知道重喜县主准备逃婚的想法,她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我能帮上忙吗?”甄妙小心翼翼地问。
初霞郡主想了想,摇头:“不能。”
“那,还是别告诉我了。”甄妙狠心道。
“不行,我都要憋死了,不和你说和谁说啊,你必须得听。”初霞郡主狠狠掐了甄妙脸一下。
“你说。”甄妙有气无力。
初霞郡主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甄四,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二伯了。”
扑通一声,甄妙从美人榻上栽下去了。
狼狈的爬起来,抓住初霞郡主的胳膊:“初,初霞,我二伯都快四十了!”
“我知道。”
“我两个堂妹比你小不了多少,我二伯娘虽然小气又刻薄,但目测身子壮实的很,活过我二伯完全不成问题,你也没机会当填房的!”
初霞郡主翻了个白眼:“这些我都知道啊,再说我都要和亲了,当什么填房?而且我是公主,去当填房不是笑话吗?”
“那,那你——”
“我只是喜欢你二伯那样的男子,又没说会对他怎么样。”
甄妙松了口气。
初霞郡主反倒奇怪了:“甄四,你居然不好奇我为什么喜欢你二伯,而是担心那些没有的事?”
甄妙干笑一声。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要不是她二伯,她也稀罕啊!
只要确定胆大包天的初霞郡主不打算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她就放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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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阿虎和青鸽的较量
初霞郡主一双眼睛瞟甄妙一眼。
性子直的人往往天性敏锐,不由眼睛睁大:“我说,甄四,你该不会也稀罕你二伯吧?”
“呵呵。”甄妙继续干笑。
“不喜欢”那么违良心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啊。
初霞郡主倒抽口冷气,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样,世子知道吗?”
然后越想越担忧了:“甄四,我好担心,等我去了蛮尾,忽然接到你被浸猪笼的消息……”
甄妙一点也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我是晚辈对长辈的喜欢,你想太多了。你是么?”
向来直言直语的初霞郡主,一下子支吾起来。
甄妙这下真的有些担心了,收起玩笑的语气,正色道:“初霞,我很担心,你看上了我二伯,那以后别的男子再也看不入眼了怎么办?那我甄家太对不住你了。”
本来听了前面的话初霞郡主还有些伤感,听到最后一句噗嗤笑了:“去,说得好像只有你甄家才有好男儿一般。你放心,我才不是那种得不到就要死要活的女子,长这么大,能尝到真心真意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够了。再说,谁也没规定以后我就不会喜欢别人啊。”
初霞郡主是个骄傲逞强的,能这样说,甄妙至少放心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了,不由松了口气。
初霞郡主却又捏了捏甄妙的脸:“甄四。幸亏还能对你说,你不会笑话我惊世骇俗。”
“呵呵,重喜县主也不会的。”
初霞郡主一点头:“这倒是。她比我还惊世骇俗。”
甄四……
有这样的两个朋友,真是够了!
为朋友操了几天心的甄妙,也有自己的烦恼。
好久没有见世子的面了。
平日也就罢了,可二伯和大哥回来,总要一起去拜谢的。
“百灵,去打听一下世子今日回来不。”
“暧。”百灵应着转身出门,正遇到托着八哥锦言的绛珠进来。
百灵不由笑道:“绛珠。锦言在你的照料下越来越精神了。”
绛珠年纪虽小却很沉稳,微微一笑道:“百灵姐姐太夸赞了。不过是本分事。”
二人错身而过,绛珠欠身行礼:“大奶奶。”
甄妙眼睛一亮,招手道:“锦言,过来。”
这几日闲下来。她每日都要和锦言玩上一会儿打发时间。
绛珠把锦言送过去,静静的立在角落像不存在似的。
她顶了小婵的缺儿当三等丫鬟有一阵子了,做事认真踏实,也没有小姑娘的浮躁,甄妙很是满意,紫苏也有培养她日后接班的意思。
甄妙想着紫苏年纪大了,这两年就要放出去的,到时候在几个二等丫鬟里提一个一等的,就把绛珠升成二等丫鬟。
“美人儿。美人儿——”锦言一开口,就流里流气的。
甄妙早已习以为常,笑眯眯的戳了戳锦言的脑袋:“少侠。又想我啦?”
锦言就听不了这个,立刻炸了毛。
正巧绛珠递了一盏茶过来,它爪子一踢蹬,就把茶踹翻了。
茶蛊滚落到地上,碎片四溅。
绛珠脸色一僵,忙蹲下身去收拾。慌乱之下碎片划破了手,血珠顿时滚了出来。
“小心点儿。”甄妙嘱咐一声。
屋里伺候的是紫苏。见状皱了眉。
绛珠平日沉稳得很,今日倒是有些毛躁了。
甄妙见气氛有些紧张,不由笑骂道:“锦言,你看你又惹祸了,害得绛珠伤了手,亏她日日伺候你呢。”
锦言翻了个白眼,不搭理甄妙了。
甄妙眨眨眼,知道这八哥是生气她喊它“少侠”了。
气性真大!
正在这时罗天珵大步走进来,见了屋内情形问道:“怎么了?”
甄妙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世子,您怎么模仿起四叔来了?”
罗天珵摸摸满脸的胡子,有些尴尬:“很难看吗?这些日子太忙,一直没时间打理。“
然后一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几个丫鬟闻声退下,许是绛珠只顾得收拾碎茶蛊,竟忘了锦言。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二人一鸟。
罗天珵没好气地指着锦言道:“还有你。”
锦言翅膀一振,飞到房梁上去了,然后又翻了个白眼,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罗天珵和它大眼瞪小眼半天,终于泄气。
他和一只扁毛畜生叫什么劲呢。
“竟那么忙吗?”这还是自打罗天珵升任锦麟卫指挥同知以来,二人第一次见面。
甄妙发现他不止一脸的胡子,连眼睛都熬得通红,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
罗天珵显然不想多说,只是笑道:“刚接任,事情有点多。”
甄妙当然知道,只是升个职,不至于忙的连刮胡子的空都没有了,但她也没有多问。
主要是后院这点事儿她还没捋清呢,朝堂的事就更不用说了。
见她没再追问,罗天珵反倒把她揽在怀里:“阿四,你会不会怪我?”
甄妙嫣然一笑:“怪你干嘛,做不到为你分忧,至少我还能做到信任吧。”
许是数日不见了,又日日极度忙碌,听了这话罗天珵竟心中一荡,忍不住把她揽入怀里,然后头低下去。
“别——”甄妙脸色大变。
“怎么?”
“我总想到四叔!”
罗天珵立刻黑着脸松开了手。
尖锐的鸟叫声传来,罗天珵抬头,立刻气得咬牙。
那扁毛畜生。怎么看怎么都在嘲笑他!
旖旎的心思顿时没了,黑着脸道:“阿四,我们一起去建安伯府吧。到时候我就直接回衙门了。”
“哦,好。”
罗天珵很快收拾的焕然一新,甄妙知道这几日要去伯府,礼早就备好的,二人没有耽搁就出了门。
照例是阿虎赶车,许是山里的孩子学做事都快,这第二次赶车。已经似模似样了。
罗天珵想着阿虎打弹弓的本事,就道:“阿虎。不如随我去锦麟卫吧。”
锦麟卫也有民间壮丁补充的,以罗天珵的身份,安排一下自然不成问题。
阿虎猛摇头:“俺要给阿姐当车夫。”
罗天珵虎着脸。
这混小子,该不会想撬他墙角吧?
“你这样的身手。不行的,等练好了再来。”
“俺打弹弓很准的!”阿虎一脸不服气,“俺要跟着阿姐。”
阿姐做的吃食太好吃了,比娘做的还好吃!
罗天珵额角青筋跳了跳。
一定要把这小子打发了!
挑眉一扫,看到甄妙旁边跪坐的青鸽,不由一笑:“阿虎,你连青鸽力气都比不上,怎么保护阿姐?”
“怎么会!”阿虎刚满十四,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听了就急了,“她,她是女孩子。还比我小呢!”
“青鸽,去和阿虎掰一下手腕,赢了这个就赏你了。”罗天珵拿出一块碎银子。
青鸽一脸憨厚:“婢子不要银子,婢子赢了,想吃大奶奶做的肉馒头。”
甄妙正看热闹,闻言一愣。才笑着点头:“好,谁赢了谁吃肉馒头。输了的得银子。”
阿虎和青鸽二人顿时摩拳擦掌,火花四溅,异口同声道:“哼,俺一定会赢的!”
捏着碎银子的罗天珵默默吐了一口血。
为了比试,阿虎把车赶到路旁停下,青鸽爬出车厢坐到他身旁,然后伸出两只手指。
少年一脸单纯地问:“什么意思?”
“让你两只手,俺一只。”
少年怒了:“俺两只手指,你一只手!不,你两只手。”
片刻后,青鸽问:“俺还两只手吗?”
少年憋得满脸通红,一脸的汗:“不,还是一只吧。”
又过了片刻,少年默默把两只手指改成了一只手。
再过片刻,青鸽一脸憨厚地道:“早说了,你两只手,俺两根手指。”
用两只手掰人家两个手指,还是掰输了的少年,终于被虐哭了。
青鸽心满意足的钻进了车厢。
罗天珵咳嗽一声:“阿虎,还是先跟着我去练练吧,不然一个小姑娘你都比不过,怎么保护阿姐?”
阿虎泪流满面的点了头。
他这么弱,真是对不起阿姐的肉馒头啊!一定要练好了再给阿姐当车夫。
“罗世子,车子坏了吗?”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随后那人驱马上前。
“六皇子,车子没坏。”罗天珵客气的打了招呼,二人对视,心照不宣的笑笑。
他如今身居高位,无论是他还是六皇子都要避嫌,不然明日弹劾六皇子的折子就要满天飞了。
哪怕二人私下早就有了约定,明面上还保持着点头之交的距离。
甄妙不知道二人间的猫腻,硬着头皮打了招呼,规规矩矩撤到一边去了。
没办法,一见到六皇子,她就想到了那日的霸气侧漏,然后整个人就不好了。
六皇子意味深长看甄妙一眼,忽然笑了:“世子夫人今日好客气。”
他实在是好奇那日甄四的表现,居然做了一件自己都想不到的事,偷偷躲在宫门外候着,然后看见她换了一身颜色接近的衣裳出来了。
也是甄妙倒霉,要是别的男子也就罢了,偏偏撞上六皇子这样府上女人一大堆的,他略一琢磨,就猛然明白了,又是尴尬又是新奇,竟心痒痒的总想再见她一面逗弄一下。
见甄妙尴尬的模样,六皇子心满意足的笑了笑,拍拍罗天珵肩膀:“穿这么鲜亮,是陪夫人回娘家吧,本王不耽误你们了。”说完策马远去。
甄妙二人到了伯府,见了甄二伯,竟还意外见到一个人——在北河围场失踪的丫鬟青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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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触动
“青黛?”看着打扮成小厮的青黛,甄妙讶然。
青黛跪了下来:“世子,婢子没有保护好夫人,请您责罚。”
罗天珵看着这意想不到出现的小丫鬟,笑了笑:“起来吧,这也怪不得你。”
青黛爬起来,规规矩矩的立到了甄妙身后。
甄妙知道青黛说到底是罗天珵的丫鬟,并不计较她以对方为先,笑着向甄二伯屈膝道谢:“二伯,多谢您了,为我们奔波了这些日子,还把青黛带了回来。”
甄二伯温和一笑:“你们没事最重要。妙儿,冰儿和玉儿常念起你,今日她们都没进学,你去找她们说说话吧。”
许是伯府三位嫡出的姑娘都嫁得好,唯一的庶女虽是做妾,那也是给皇子做妾,拔尖好强的李氏年初特意寻了名师来教导两位女儿,只盼着过两年女儿们出阁,能盖过姐姐们的风头。
“呃,好。”在谪仙二伯温柔似水的目光注视下,甄妙晕乎乎就走了。
罗天珵看了猛抽嘴角。
这蠢女人,被支开都不知道!
“天珵,青黛去见我时,还带了一个人去,是她无意间捉到的。”
罗天珵听了面色如常:“人是在二伯这里吗?”
甄二伯赞赏的笑笑。
这个侄女婿,真是难得,难怪年纪轻轻就官至从三品,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要知道许多人官场沉浮一辈子。也不过熬死在四品上。
正四品到从三品,看似只有一级的差距,可这一级无异于一道天堑。能跨过去的寥寥无几,在他这个年纪跨过去的更是万中无一了。
不过到现在,一些人虽隐隐不服气,却不敢明显表露出来的。
别的不说,救驾之功就是天大的功劳。
功高莫过于救驾,过大莫过于断粮,这绝不是说说的。
质疑人家升得快。无疑是在说天子的命不值钱,谁有这个胆子乱说呢。
好在这个侄女婿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倒是沉得住气,并没有一丝浮躁的举止。
甄二伯不再掩饰,直言道:“不错,在我这里。”
自打那叫青黛的丫鬟找上他。并把人交到他手里,他就觉得镇国公府那潭水越发浑浊了。
国公府的丫鬟,绕过府里的二公子和世子的同僚,把人交给了他,实在是惹人深思。
罗天珵显然也明白这些。
甄二伯避开那些人,把青黛和那人带了回来,并通过这种很正常的接触把人交给他,想来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罗天珵更佩服的是甄二伯的沉得住气,把人带回来几日都没主动往国公府递消息。甚至刚才岳父和大哥还在时,都没有流露半点异样,要知道这还是在自己府上。
这样的谨慎。倒是值得他学习。
这一年多来他早发觉,并不是所有事都是一成不变的,甚至在他干预下,还会产生不同的结果。
谨慎,远比记忆更可靠。
相较起来,岳父大人就实在让他无奈了。
一想起之前因为和甄二伯交谈较多。岳父大人拂袖而去的模样,罗天珵只有摇头。
“人在我书房暗阁。随我过去吧。”
“让二伯费心了。”罗天珵诚心实意地道。
甄二伯笑看他一眼:“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天珵对妙儿好,我这做伯父的很高兴。”
等进了暗阁,就见一人手脚被绑,口中还塞着布,瘦成了一把骨头。
“他牙齿上的毒囊已经取出来了,怕咬舌自尽,除吃饭的时候一直堵着嘴。”
咬舌自尽也是要力气的,怕出事一天只给一顿饭吃,还是不必提了。
甄二伯又笑了笑:“我并不擅讯问,天珵,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带青黛回来的事,府上并无人知晓,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从伯府出去的,不如扮作刚刚进京的。”
罗天珵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目前这人究竟是和厉王有关,还是和月夷族有关,甚至和前废太子有关都是未知数,还是了解清楚再谈。
对甄二伯,他是想结成同盟的。
建安伯世子有野心,眼光却不好,前一世站错了队,整个建安伯府都衰败下去。
这一世,有甄二伯在,至少是个制衡,能不走错路,就是给他帮忙了。
甄妙带着青鸽和阿鸾先去了和风苑。
途经园子里人工开凿的小湖,湖里荷花已谢,残叶连天,明明是萧索的风景,数个青嫩秀丽的小丫鬟正打捞残枝落叶,欢笑声冲淡了这一切。
“是四姑奶奶。”有机灵的看见甄妙主仆过来,忙行了礼。
甄妙心情不错的点点头,走了过去。
她一走,后面就炸了锅。
“是嫁到镇国公府去的那位四姑奶奶吧?”新来的小丫鬟问。
“是呢,四姑爷可是大官呢,比咱府上的二老爷还厉害。”
“听说四姑娘长得可俊俏呢。”
“咳咳。”有人提醒道。
随后就见一个身穿浅玫红夹袄的少女走了来。
“表姑娘。”
温雅琦微微点头,提着罗裙快步走了过去。
“表姐,等我一等。”
小丫鬟们挤挤眼,低声议论起来。
“这表姑娘倒是傲气,笑得还没四姑奶奶亲切呢。”
“哎,要我说表姑娘也不容易,好像五姑娘和六姑娘从不理会她呢,除了原先四姑奶奶的沉香苑,也就去一下三太太的和风苑了。”
“不过看表姑娘那熟稔的样儿。看来和四姑奶奶感情是不错的,到底是亲表姐妹。”
“行啦,别嘴碎了。赶紧做事吧。”
甄妙听到有人喊停了脚步,回头一看,就见温雅琦急步追了上来。
许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位表妹,如今才发觉竟拔高了一大截儿。
“二表姐,是去姑母那里吗,一起去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甄妙虽膈应温雅琦当初做的事。可一堆下人看着,嫡亲的表妹。给她没脸也是给母亲没脸,就点了点头。
甄妙今日过来,先拜见过温氏的,后来去了甄二伯那里说话。温氏知道女儿定然还会再来,早就等在门口盼着呢。
甄妙见了快步迎上去,搀扶住温氏胳膊:“娘,大冷的天,您怎么在外边等着?”
因为吹了凉风,温氏脸颊微红,看着倒年轻了不少,闻言笑道:“在屋里闷着也是无聊。”
然后亲昵的冲温雅琦招手:“雅琦,雅涵送了信和特产来。你来看看。”
温雅琦眼睛一亮,忙随着温氏去了暖阁。
暖阁桌案上摆着一封打开的信并一个小匣子,脚下另有两个樟木箱子。
“姑母。这信我可以看么?”
“看看吧。”温氏对这个侄女向来疼爱的,原本那事让她伤了心,但这些日子觉得侄女倒是渐渐懂事了。
听温氏这么一说,甄妙和温雅琦一起看起信来。
“呀,这个时候,北荔就结了一丈厚的冰啦?那不是冻死人啦?”
“二表姐你看。姐姐还说她做了许多冰灯呢,还能点上烛火。比水晶灯还要璀璨,真的假的啊?”
“这大冷的天,竟然要吃冻梨、冻柿子,不怕腹痛吗?”温雅涵越看越稀奇。
甄妙同样看的津津有味,心中感叹,看来三表姐过的是不错的。
一个人过得如何,看她字里行间的流露就晓得了,心情不佳的人是没心思注意这些生活趣事的。
温氏又抽出一封信递给温雅琦:“雅琦,这是你姐姐单独给你的。”
温雅琦接过去,看着“吾妹雅琦亲启”几个字,莫名红了眼,抿唇笑笑:“我回屋再看,姑母,这些也是姐姐送来的吗?”
“是呢,那匣子是给你的。”温氏同样把匣子递给温雅琦,然后示意丫鬟把地上两个箱子打开。
一箱子放满了猴头菇、榛蘑等野菌,另一箱竟是几张上好的毛皮。
“正好回头给你做一件裘衣。”温氏对温雅琦道。
温雅琦怔怔看着那些东西,忽然捂了嘴,眼圈红了,好一会儿才道:“姑母,我想净个面。”
“画壁,带着表姑娘去。”
等温雅琦被领着出去了,温氏才一脸欣慰地道:“妙儿,我冷眼看着,雅琦这些日子倒是长大了,她明年就及笄了,你到时候多上点心。”
“嗯。”这位表妹日后真愿意踏踏实实过日子,她还是乐意帮一把的,算是全了温氏的心愿。
“我是没想到,雅涵那孩子这么有福分,夫妻和美,长辈慈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妙儿,你也如此,我就放心了。”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儿话,温雅琦进来了,那封被打开的信揣在了袖子里。
甄妙见时辰不早,就辞别了温氏去甄冰姐妹那里。
温雅琦跟着出来了。
“表姐,一个人做错了事,愿意改了,还有机会过得好吗?”
她是真的后悔了。
如果当时没有做那糊涂事,是不是也有可能像姐姐那样,嫁一个姐夫那样的好男儿,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看着温雅琦期待又忐忑的神色,甄妙认真想了想,才道:“不是所有人做错了事都有机会。”
温雅琦眼中亮光渐渐暗了下去。
“不过,如果一个人还有机会改,别人也愿意给她机会改,那这个人已经比许多人有运气,所以更要惜福才是。”甄妙拍拍温雅琦手臂,“表妹,我先去五妹六妹那边了。”
留下温雅琦紧紧捏着那封信,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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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消灾
“四姐,快进来。”甄冰唇边含笑,把甄妙迎了进来。
甄玉微微欠身,不冷不热的打了一声招呼。
甄冰无奈瞪她一眼。
这丫头,明明四姐失踪时没少担心,如今见了人,偏偏摆出这幅模样。
一个女子面冷心热的,将来可不讨好。
甄冰思及此,便有些担心,姐妹三人叙了会儿闲话,就忍着羞涩打探道:“四姐,你见没见过和太妃相熟的远威候府老夫人?”
远威候府老夫人孙氏,是甄太妃的手帕交,给甄宁当过正宾的,只是那时甄冰姐妹年纪还小,并没机会见着。
王阁老家看中了六妹,亲事似乎快定下来了。
而六妹的未来婆母就是出自远威候府的萧氏女,远威候老夫人的长女。
一个女子嫁了人,能不能过得好,夫君是一方面,婆母也是顶重要的。
直接打听萧氏,甄冰怕甄玉羞恼,就拐着弯的问起萧氏的母亲孙氏了。
都说女肖母,孙氏若是和蔼大度的,萧氏自然也不会太差。
甄妙哪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闻言就道:“去远威候府上吃过一次酒,倒是见过的,老夫人挺和善的人。五妹怎么打听这个?”
甄冰脸一红:“就是好奇能和太妃要好的老夫人是什么样的。”
她这番掩饰,有些心虚,脸就更红了。
反倒是甄玉觉得不耐。道:“五姐,你这么小心作甚?”
然后对甄妙解释道:“是王阁老家有意和伯府结亲。”
把其中牵扯说了一番。
甄妙也是无奈看着甄冰,这位五妹。心思也太细了,凡事太过未必是福气,就逗笑道:“原来五妹是想打听未来婆母了,难怪不好意思。”
甄冰这下真羞了,连连摆手道:“不是我,是六妹!”
甄妙有些讶然的看向甄玉。
甄玉耳根微红,却微抬下巴道:“是我就是我呗。女子早晚不都要出阁的,这有什么好羞的。”
当事人态度坦然。话题就没那么尴尬了。
甄妙顺口问道:“那五妹的亲事也定了?”
甄冰和甄玉虽是孪生子,仍要讲究个长幼有序,断没有甄玉越过姐姐订亲的道理,是以才有此一问。
“还没呢。是我连累妹妹了。”甄冰嘴角笑意一收。
其实十三岁说亲并不晚,慢慢相看到十四五岁的也大有人在,只是恰巧王阁老家相中的是甄玉,甄冰挡在前面就有些尴尬了。
甄玉扑哧一笑,慢悠悠道:“五姐,别以为我不知道,母亲最近和太常寺孟少卿家的夫人来往甚密呢。”
“六妹!”
“所以你也别想东想西了,再说这姻缘之事强求不来,若是那家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不过是无缘罢了,少把有的没的都往自个儿身上揽。”
“行啦,就你嘴利。快别说了。”甄冰嗔怒道。
许是说了最私密的话,姐妹三人气氛更亲切了些,甄玉忽然压低声音道:“四姐,你不知道,前些日子,甄静还回来了呢。”
“六妹。说过多少次了,要叫三姐。你这样没大没小,传扬出去要被笑话的。”
甄玉冷笑一声:“我可没有上赶着做妾的三姐!”
“哦,三姐还回来过?”甄妙有些好奇了。
就算进了皇子府,妾也还是妾,不升到侧妃的位置,哪有回娘家一说,更可况她生母岚姨娘也不在了。
“是呢,别看她端得很,我一眼就看出她得意什么,好像六皇子多宠她似的。呵呵,再宠爱,六皇子能陪她回娘家不成?”
别说是六皇子了,就是寻常人家,男主人陪着妾回娘家都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甄冰叹口气:“六妹,那你也不该当时就说出来,她到底是咱们府上出去的姑娘,她若不好,我们又有多少脸面?”
甄玉轻哧一声:“她哪有什么不好,母亲为了她不还骂了我一通么!”
“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听说六皇子府上姬妾虽多,对三姐到底是另眼相看的。将来她生了皇嗣,又是伯府出身,一个能上皇家玉牒的侧妃之位是跑不了的,到那时,便又不同了。”
当着甄妙的面,甄玉更是咽不下这口气,抬着下巴道:“别说是侧妃,就是贵妃,她也不能穿红!到时候我天天一身大红衣裙,看不刺瞎她的眼!”
甄冰当即色变,伸手捂住甄玉的嘴:“六妹,你疯了!”
甄妙皇权思想没那么重,可也知道这话传扬出去不得了,忙转移话题道:“说起衣裳,我打回来还没工夫逛过,不知道现在京里流行什么花色了?”
甄玉也知道失言,不再反驳,姐妹三人避过这个敏感的话题谈起衣裳首饰来。
只是甄妙心里到底是有些好奇甄静回伯府的用意了。
总不会真是为了炫耀过得好吧?
细棉帘挑起,一个丫鬟进来道:“五姑娘、六姑娘,二夫人请您二位得闲时过去一趟。”
“知道了。”甄冰淡淡道。
那丫鬟悄悄看甄妙一眼,退下了。
甄妙不好多留,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甄冰和甄玉这才去了芳菲苑。
“娘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儿?”
李氏阴沉着一张脸:“怎么才过来?”
“娘,您不知道四姐在我们那里吗?”甄玉埋怨道。
“你们先下去!”李氏指着室内伺候的丫鬟道。
等几个丫鬟躬身退了出去,李氏立刻大怒:“你们两个傻丫头。还嫌和她在一块儿不够晦气!”
“娘,您这话是何意?”
甄玉听了就觉得刺耳,同时有些纳闷。
四姐之前来时。母亲不是客气得很嘛,这好端端又是怎么了?
李氏摔了帕子,恨道:“我还当她嫁了高门,夫君又身居高位,你们两个能沾上点光,没想到光沾不上,还要祸害人!”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俱不吭声。
李氏绷不住都说了出来:“你们两个傻丫头知不知道,原本和孟少卿家的事都快成了。我和孟夫人还约了一起去大福寺上香,谁成想这几日那边没了动静不说,刚刚还接到了帖子,孟夫人说身上不舒坦。上香就暂且不去了。”
“不去便不去呗。”甄玉嘟囔一声。
甄冰抿紧了唇没做声。
李氏拍了甄玉一巴掌:“你懂什么,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你五姐的亲事黄了!都是四丫头害得!”
“我知道呀,黄就黄呗,难道咱家还要上赶着不成,那才是害了姐姐。”
李氏气得不行:“你这丫头说得轻巧,孟少卿长女是三皇子妃,这可是顶好的一门亲事。现在这亲事黄了,再找一个这样好的还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到时候王阁老家那边再出什么波折,我也不活了,定饶不了四丫头那害人精!”
“娘。妹妹说得对,成不成是缘分,和四姐有什么相干?”
李氏气得翻了个白眼:“现在京里都传遍了,四丫头不得太后和皇后喜欢,别看碍着罗世子的面她没什么事儿,可要是和四丫头牵连多。说不准就被贵人们迁怒了。不然少卿府早不拒绝晚不拒绝,偏偏现在拒绝呢?”
“因为这个就拒绝。这门亲不结也罢。”甄玉不服地道。
反倒是甄玉垂首细细思索了一下,才道:“娘,这少卿府的事儿,父亲知道么?”
李氏被问的一怔,随后没好气地道:“四丫头一出了事儿,你父亲就心急火燎的赶去北河了,他哪顾得上这个,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他亲闺女。”
当时正商量着和王阁老家的亲事,甄二伯就匆忙走了,李氏一直窝着火,想给长女也定一门极好的亲事,到时候让他瞧瞧。
哪想到自打甄二伯回了府,因为多带了两个人来怕出差错,鲜少踏入后院,至今还没机会告诉他。
甄冰听了微微一笑:“娘,女儿本以为父亲也知道。若是父亲并不知道,依女儿看来,这门亲事不结才好。”
三姐虽是给六皇子当妾,建安伯府和六皇子毕竟有了牵扯,若是再和孟少卿家结亲,那又和三皇子有了牵扯。
她虽养在深闺,这道理也是懂得的,一个家族若是和两个皇子都有牵扯,往往下场凄凉。
她本以为父亲知晓此事并不反对,许是有她想不到的深意,却没想到这一切只是母亲自作主张罢了。
“冰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氏听了心塞。
怎么,女儿的亲事,她这个当娘的说了不算,只有当爹的说了算么?
甄冰只是微笑:“娘问问父亲,就明白了。”
见两个女儿一个顶嘴,一个高深莫测,李氏一阵心塞,气得问不下去了。
到了晚上,甄二伯总算踏进了后宅,李氏忙把事情说了一下。
甄二伯听了,轻轻叹气,然后嘴角又染了笑意:“冰儿真的如此说?”
到底是他的女儿。
还有因妙儿引起的流言,竟无意间把这亲事给搅黄了,他真是想要畅饮一番了。
真不敢想若是李氏瞒着他木已成舟,又该怎么收场。
“老爷,你们到底都什么意思啊?”
甄二伯暗吸口气,微笑道:“并没什么,既然少卿府轻易放弃,那也不是良配,没什么好可惜的。”
明白说出要避开三皇子党派,以李氏的性子难保传扬出去,到时又是一场祸事。
“夫人,以后冰儿的亲事,记得和我商量一下吧。”
见甄二伯言辞温和,李氏勉强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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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设套
从建安伯府离开后,罗天珵直接回了衙门,甄妙则独自回了镇国公府。
至于青黛,罗天珵直言等过两日再进府。
甄妙并没有多问。
她又不是真的傻,二伯把她支开,说不定就和青黛蹊跷出现在建安伯府有关。
只是她有自知之明,既然不懂那些朝堂的争斗,那还是听话些,至少别添乱。
以至于到了第二日又收到甄二伯送来的一只雪狐皮时,简直是心花怒放。
她家二伯,真是温柔又可亲,送来的礼物太和心意了,把这雪狐皮镶在风帽沿上,好看又保暖,再实用不过了。
她自是不知晓,甄二伯送这雪狐皮,是因着那莫名的流言替伯府化解了一番波折,他对这侄女就更怜爱了,原本想孝敬母亲的雪狐皮,一个不小心没忍住,巴巴给侄女送了去。
甄妙这边满心欢喜,李氏那边却气个半死,赌气哭道:“老爷,那雪狐皮,您不给我和两个女儿,要孝敬给老夫人倒也罢了,可您竟给四丫头送了去。若不是我看着温氏怀孕生子,还道四丫头是您的闺女,冰儿和玉儿才是外面捡来的!”
甄二伯很是无奈,依然温和道:“夫人,为夫好歹是官至四品,这雪狐皮不值当你如此,若是你喜欢,我日后便留意着。”
“老爷,这不是留不留意的问题,您心里。是不是四丫头比我们母女三人还重?”
甄二伯微微蹙眉,站了起来:“侄女和女儿,本就差不了多少。今日还有些事未处理完。我先去书房了,夫人早些歇着吧。”说完背手而去。
留下李氏和甄冰姐妹,以及一桌子冷菜。
外面天已暗,星光暗淡隐于云间,只有微风顺着领口往里钻,片刻后,在室内的暖意就被驱散。连心窝都是冷的。
甄二老爷淡淡笑了笑,口鼻间呼出白气。
看来。快要落雪了。
“父亲,您等等。”身后传来娇声呼唤。
甄二伯回头,就见一双女儿提着一盏琉璃宫灯翩然而来。
甄二伯就住了脚步,笑问:“冰儿和玉儿怎么也出来了?”
甄玉心急口快。抿嘴道:“饱了,我和姐姐回院子,正好送父亲一程。”
甄二伯替甄玉理了理因为走得太急被风吹乱的发丝,道:“夜里风寒,你们走得太急了,回去记得喝上一碗姜糖水。”
“知道啦,父亲。”甄玉甜甜笑了。
甄冰却发觉今日的父亲格外疲惫,原本黑白分明干净如玉的眸子,似是染了一层暗霜。里面轻薄的寂寥虽然难以触及,却又化不开。
甄冰忽然就觉心里一疼,向来温顺懂事的她竟忍不住脱口而出:“父亲。您别怪母亲——”
李氏庶女出身,嫡母又不是大度的,年少时受了不少磋磨,自然养成了斤斤计较寸步不让的性子。
父亲又是这般风华无双的男子,恐怕在母亲心里,随时都在惶恐会失去他。就更计较父亲对别人的态度了。
甄冰原本只觉母亲太过愚钝,舍本逐末。可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不少,知道了世事艰难,倒是觉得母亲可悲可叹了。
女儿都想到的事情,甄二伯又怎会想不到,闻言轻叹:“冰儿倒是长大了。放心,父亲不会计较的。”
若是计较,日子恐怕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父亲,您对母亲,为何这么好?”甄玉看着父亲温雅如玉的容颜,忍不住问了一句。
甄二伯微怔,随后摇了摇头:“这不是好,只是父亲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罢了。等将来,你们就懂了。”
他对李氏没有爱慕,只有这个是无法强迫自己的,能给的只有对妻子的包容和体面。
见两个女儿有些茫然,笑道:“书房到了,你们两个快回去吧,小心路滑。”
甄冰和甄玉屈膝行礼,这才提着灯笼远去了。
直到看不到两个女儿的背影,甄二伯这才推门进了书房。
眨眼就进了十一月,天越发的冷起来,可京城却笼罩在一片喜悦祥和的气氛中。
天寿圣节快到了,那些有名的古玩店珍宝斋日日人如潮涌。
太子却发了脾气,抬脚踹向那株半人高的珊瑚。
一个身子灵敏的内侍纵身扑来,抱住了太子的大腿:“太子殿下,您息怒啊。”
这半人高的珊瑚可是奇珍,现在太子殿下发火踹坏了,回头心疼起来,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奴才们。
一阵环佩叮咚,太子妃舒雅走了进来,只觉这室内似乎比外面更冷。
“太子,您怎么啦?”然后看了那惹人注目的珊瑚树一眼,眼前一亮,“这就是他们从东禹运来的珊瑚吧,真是漂亮,父皇见了定会欢喜的。”
红色珊瑚寓意富贵吉祥,更有辟邪的说法,这次给皇上祝寿献上这么高一株珊瑚树,就算不是最出彩的,也不会比任何寿礼逊色,最重要的是胜在中正平和,绝不会出差错。
“父皇会喜欢?简直是笑话!”太子听了更怒。
太子妃使个眼色,让伺候的内侍和宫娥都退下,室内立刻空荡起来。
“太子,到底怎么了?”
太子拂袖坐下,狠狠灌了一口茶水,才忿忿道:“吾才打听到三弟这次准备的是一株一人多高的珊瑚,有他那株珊瑚在,到时候吾把这株珊瑚献上去,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说到这里更是气怒。
三弟仗着母族富贵,实在是欺人太甚!
太子妃皱眉:“难道三弟早就知晓太子要献的是什么礼?”
太子冷笑道:“这有什么稀奇,吾不也知道他献的是什么吗。”
这珊瑚从东禹运来,路途遥远,难保不走漏消息。
“那我回侍郎府一趟,看父亲那里有什么合适的物件。”
太子自幼丧母,所得的东西除了份例就是长辈赏赐的,比起母族强盛的皇子,在这方面要吃亏不少。
听太子妃这么说,太子冷嗤一声:“不必了,吾自有打算。”
舒家虽不错,可毕竟是寒门出身,底子薄弱,和别人比拼财力能有什么好的。
这寿礼,既然贵重拼不过,那别出心裁最好。
太子忙传来心腹,细细嘱咐了几句。
一间寻常的茶楼包厢里,两个男子对坐,一人紫衣,一人蓝衣,皆是丰神俊朗。
六皇子把玩着再寻常不过的茶蛊,挑眉笑道:“哦,这么说,太子总算是打探到那消息了?”
开平县有祥瑞白雉现世,开平县令恰巧是原沐恩侯世子的小舅子。
这过世的沐恩侯世子不是别人,正是赵皇后的兄长,赵飞翠的父亲,死在去年永王别院的那场刺杀中。
之后赵飞翠的兄弟袭了世子之位,只是要守孝三年,沐恩侯府就渐渐淡出了京城的上层圈子。
那开平县令是个疼外甥的,怕外甥因不能入宫失了圣心,世子之位坐不稳,就想把这祥瑞之物由外甥之手献给昭丰帝,好博得圣上欢心,是以得到这白雉后,就悄悄派人送上京来。
当然这消息呢,好巧不巧的就传到急于寻觅合适寿礼的太子耳中去了。
“想来太子的人已经在路上了。”罗天珵面带恭敬,又不失从容的回道。
六皇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本王不知,世子大好前程,怎么愿意效忠一个平凡无奇的皇子?”
二人打交道已久,一直处在相互的试探之中,尤其是六皇子,有了罗天珵这样的助力固然欣喜,却又难以打消疑虑。
这一次,还是二人第一次谈起这个敏感的话题。
罗天珵知道,过了这一关,他才能像远威候府的萧世子那样,被六皇子视为自己人,不然,那就只能是个暂时的合作对象,将来兔死狗烹的下场,恐怕又要重演了。
“臣刚过弱冠,已官至从三品,在许多人眼里可谓一步登天,而世人认为被臣踩着登天的台阶,就是太子。臣是惜命之人,自然要择木而栖。”
六皇子冷声道:“好一个择木而栖,罗世子,你倒是坦诚!你的忠君之心呢?”
罗天珵微微一笑:“臣不是东宫属官,现在忠的是皇上。”
六皇子盯着罗天珵许久,忽然笑了:“罗世子,你还是没回答,为何选择了本王。”
“六皇子不相信自己的魅力?”
六皇子懒洋洋道:“不,本王是不相信别人会有这样的好眼光。”
罗天珵听了就笑了:“不巧,臣眼光好得很。”
二人终于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罗天珵知道,他和萧世子不同,六皇子对他不可能完全打消戒心,他也没想成为六皇子的好兄弟,往往那样的人打江山易,守江山时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他要成为的是他的左膀右臂,就算忌惮,要真的想除去,那会撕心裂肺的疼。
六皇子亦是满意。
他要的不是应声虫,若是怕臣子能力太强而不敢用,那只说明他是个平庸之人,那位子,干脆就不必想了。
一时之间,皆大欢喜。
转眼就到了天圣寿节,这日下了雪,处处银装素裹,各家马车天还未大亮就缓缓出行,向着皇城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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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无以为报
一辆朱漆平顶的马车缓缓前行,看似低调,可镇国公府的家徽还是让许多马车纷纷避开。
谁都知道,这马车里坐的,定然是风头正盛的镇国公世子,自是不愿与之争锋了。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银灰毯子,车厢壁处还有一只铜炉,燃着无烟的银霜炭,升腾的暖意俱被挡在了厚实的车门帘里,是以外面虽下着雪,车厢里却暖如阳春。
甄妙觉得有些闷,就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车窗帘一角往外瞧。
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雪就转大了,一片一片跟鹅毛似的轻飘飘往下落,地上积雪更厚。
沿路两旁的松柏都被冰雪覆盖,一丝绿意也无。
只可惜随着车轮滚过,地上积雪被压出凌乱的车辙,那素净的美丽很快就变的泥泞不堪了。
罗天珵拿着一卷书册,半靠在车厢壁上,见甄妙瞧得出神,不由放下书卷,道:“阿四,外面太冷,车里又热,这样冷热相激,当心寒气入体,到时又该腹痛了。”
甄妙放下帘子,回头笑道:“哪有那么娇弱了。”
罗天珵不满的皱眉:“我可打听了,女子若是身体健朗,是不会腹痛的,等回来寻个可靠的大夫给你看看吧。”
甄妙葵水初至,怕二叔二婶那边起坏心思,是悄悄瞒下来的,罗天珵有心寻个信得过的大夫。若是大夫不靠谱。最容易做手脚害人性命的就在这上头了。
只是他整日忙的足不沾地,倒是把此事给耽搁了。
这样一想,就有些惭愧。招手让甄妙坐到身边来。
甄妙不明所以,就凑了过去,道:“乐仁堂伍大夫的娘子纪娘子擅长妇科,哪次我去逛街,顺道让她给瞧瞧就是了。”
“纪娘子?”国公府除了供养的大夫,从外面请来问诊的都是太医,只是这些太医往往背景复杂。说不好就是哪位贵人的人。
这也是罗天珵一直没请太医来看的原因。
至于府上那位,呵呵。被管家的田氏喂了这么多年,早喂熟了。
可民间的大夫,还是女子,医术到底如何就不好说了。
“先别急。我打探一下再说。”
甄妙点头:“好。”
罗天珵一笑,忽然把甄妙揽到了怀里。
甄妙吓了一跳,忙推了一下:“世子,你干什么呀?”
对方凑着她耳根低声道:“阿四,今日是百官朝贺的大日子,无论出了什么事都要沉得住气,一定不能慌。若是可以,最好和初霞公主坐一起吧。”
皇上大寿,她们这些外命妇和百官自然不是在一个地方。
按理说未出阁的小娘子是不好进宫拜寿的。但像初霞郡主这样的宗世女以及重喜县主那样和皇上有血亲联系的自当例外了。
许是离得太近,温热的鼻息尽数扑在了她脸颊上,本就有些发热的脸就更红了。
甄妙有些不自在。往外挪了挪,才道:“世子,你今日好奇怪。”
这反应把罗天珵逗乐了,挑眉问道:“哪里奇怪?”
难道是靠的太近,她害羞了?
要说起来,他们也该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甄妙却不知道他这番心思。道:“倒好像今日定会发生什么事,你才叮嘱我。”
罗天珵心里一跳。面上不动声色:“怎么这么说?”
甄妙无奈摊手:“上次在围场,你也这么说,结果——”
罗天珵轻叹,心道这丫头还挺敏锐的。
甄妙又笑起来:“不过上次我们寻了四叔回来,倒是因祸得福了。”
“你倒是心宽。”罗天珵捏了捏那艳如桃花的脸蛋。
甄妙挥手拍掉那大手,不满地道:“哪有你这样对自己娘子的,怎么和逗猫似的?”
“哦,那娘子说,为夫该如何对你?”罗天珵倾身过来,二人一时之间靠的极近。
甄妙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愣了,一双眼瞪大,清澈明亮,对方的影子清晰的映在里面。
罗天珵有片刻的愣神,鬼使神差的,嘴唇就落在了那双眼睛上。
若说他的阿四和前世的甄氏最大的不同,就是这双眼睛。分明是一样的形状,可每当他困于心魔时,就是这双眼睛时刻提醒他,她们不同,今生和前世,亦不同。
这是他的阿四呢,在她最美好时被他拥有的阿四。
那一世,成亲晚了三年,许是那短短三年时间,一个丧了母亲名声又不佳的少女背负的太多,才渐渐被染了颜色。
他没有半分怜惜,而是用轻视的冷漠,再狠狠踏上了一脚。
从此,两个人都万劫不复。
幸好,他们又在一起了,在一起的时间刚刚好。
罗天珵心中情动,早忘了今夕何夕,只是拥着怀中人温柔又热烈的亲吻起来。
甄妙由一开始的呆滞到慌乱,可偏偏一切抗拒都被对方那无穷的力气化解,又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到后来头脑发昏,只觉得像是一场浮华的迷梦在狭小的车厢里发酵,偏偏又挣扎不醒,干脆就放弃了反抗,任由自己沉迷了。
明显感觉到对方的顺从,身为正常男人,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瞬间就断了,罗天珵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
身下女子紧闭着着双眸,睫毛由于被亲吻过,湿漉漉的,脸颊比最艳的桃花还要明媚,明媚的让人忘了外面的冰天雪地,只以为这是世间最温暖的芙蓉帐内。
甄妙感觉到寒意袭来,一个颤栗猛然睁开了眼睛。这才发觉衣衫都褪了大半,偏偏对方还衣衫整齐,一双大手胡乱作怪。
甄妙急了。
人要脸树要皮。任由他胡闹下去,等会儿她就没法下马车见人了。
又气又怒之下,抬脚就踹去,却被罗天珵一把抓在手里:“别闹,早知道你这丫头不老实!”
“到底是谁不老实!”甄妙有些生气了,“你这样胡来,等会儿要是被人发现端倪。我怎么见人?”
见甄妙都要急哭了,罗天珵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改为侧躺,揽着她哄道:“是我不老实。皎皎,你别急,到皇城门口还要一会儿呢。”
甄妙听了脸色一缓。
就听罗天珵又道:“那就再抱一会儿吧。”
“闭嘴!”甄妙一拳打过去。世界终于清静了。
到底是穿戴整齐,端坐着到了皇城门口,甄妙还不放心地问:“我的钗没歪吧?”
“没有。”罗天珵哭笑不得。
二人这才下了马车,至此分开。
罗天珵去御殿献礼祝寿,甄妙则换了一顶软轿,被抬去了招待命妇的内殿。
甄妙由宫娥领着进去,殿里热闹的气氛就有短暂的凝滞。
这段时日,镇国公府可是京城津津乐道的话题,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来罗天珵救驾有功荣升高位。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对甄氏不论私下如何,都会表现热络的。可偏偏救了公主的世子夫人却没有得到任何赏赐,还传出被太后、皇后不喜的流言。
空穴来风必有因,要是换在平时倒也罢了,可如今太子之位隐隐有不稳的迹象,若是真成了夺嫡的局面,那么地位崇高的太后和无子又身居正宫的皇后。就是极关键的人物了。
命妇们对甄妙,就持了一种微妙的观望态度。
“甄四——”一声呼唤打破了短暂的安静。
初霞郡主大步走了来。挽住甄妙的手:“甄四,我母妃请你过去呢。”
甄妙随着初霞郡主过去,就见一个貌美的妇人坐在玉案后面,脸上挂着温婉的笑。
“王妃。”甄妙裣衽行礼。
“过来坐。”永王妃示意甄妙坐在身边,才眨眼笑道,“早就想亲口向你道谢的,只是一直不给机会。”
甄妙笑眯眯道:“王妃客气了,初霞公主是我手帕交,救她是应该的,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
初霞郡主摇着永王妃胳膊:“母妃,我早说不用道谢的,您谢来谢去的都把我们谢生分了。”
“是,大恩不言谢呢。”永王妃看了甄妙一眼,心中叹气。
她这傻闺女太实在了,哪怕是公主之尊,这么说恐怕都会让救命之人寒心的。
这一看,倒发觉甄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两个丫头,还真有些像,怪道能成为好友了。
只是女儿这性子,和亲到异国他乡,真担心会吃亏的。
“初霞,母妃不是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将来到了蛮尾,也要如此行事,才能广结善缘。”
“可是,甄四对我的不是滴水之恩啊,是涌泉之恩才对。”初霞郡主忽然起了促狭之心,兴致勃勃地问,“甄四,你说,涌泉之恩该怎么报?”
这话问的,就连永王妃都好奇甄妙的回答了。
不说初霞是公主的身份,就是寻常人,也是升米恩斗米仇的。
甄妙都没考虑,就笑盈盈地道:“滴水之恩都涌泉相报了,看来涌泉之恩只能无以为报了。”
“噗嗤。”初霞郡主笑了起来。
永王妃暗暗点头。
这甄氏,倒是个心思通透的。
不是她凉薄,只是人性如此,若是甄氏下意识的总以恩人自居,她和初霞的关系,恐怕很难长久。
她做母亲的,难得看到女儿有个可托生死的好友,要是不能长久,便是她都替女儿可惜了。
而甄氏摆得正,看在初霞的份上,日后能帮衬一把的,她也愿意出手。
倒是初霞郡主听了甄妙的回答,迟疑地道:“无以为报,那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许啊?”
戏折子上都这么说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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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她是京都名符其实的白富美,
肤白貌美身姿妙,医术更是呱呱叫,
亲爹温文儒雅,亲娘威武豪迈。
亲娘:女儿,你看上哪家小子了,娘给你抢回来。
女主:……娘,您确定是高大上的郡主,不是欺女霸男的山大王?
某人厚颜无耻上前:岳母大人,请来抢我吧!
女主怒:纨绔,你名声不好,滚!
一句话简介:这就是一个彪悍亲娘带着二缺女青年混战后宅,不时有无耻之徒前来插科打诨的故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 认女
永王妃轻笑起来,随后又有些伤感。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嫁到蛮尾去,此生再难相见。
“王妃,看你们这其乐融融的模样,倒像是一家人似的。”
永王妃闻声望去,就见穿了一身雍容红色宫装的赵皇后走来。
她身后跟着地位高的妃子和几位皇子妃,以及年幼的皇子公主。
永王妃从玉案后站起见礼。
殿内的人纷纷行礼拜见。
皇后娘娘虽然无宠无子,可至今依然稳住皇后之位,在场的都不是傻瓜,又怎么会不恭敬呢。
赵皇后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免礼,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就拉着永王妃一起坐下了。
永王是昭丰帝一母同胞的弟弟,身份自是和其他王爷不同的,皇后对永王妃亲厚些,无可厚非。
殿内恢复了热闹的场面,众人三两闲聊着,但心神还是分了一半在赵皇后和永王妃那里。
“刚才是说笑什么呢,王妃这么高兴?”赵皇后一双美眸在甄妙身上落了落,笑问道。
甄妙悄悄打量着赵皇后。
她印象中的赵皇后是个直性子,曾经被蒋贵妃打压的抬不起头来,没想到一年多的工夫,倒是变化不小,尤其今日一身华贵红衣,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明艳非常,竟是一点不显老气。
这样想着视线就落到如今正得圣宠的吴贵妃身上。
吴贵妃正是桃李年华。可看气色,倒是不如赵皇后了,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甄妙自然是不关心这些的。悄悄移开了眼睛。
这时永王妃已经把刚才的笑话说完了,因着大半命妇都留意着这边,是以也听到了这番话,顿时响起阵阵善意的笑声。
这也不是她们就真的欣赏初霞郡主这样性情直率又俏皮的性子,不过是因为对方公主的身份,且要去和亲,又是大周的有功之人。皇上心里定是又怜又喜爱的,没人敢唱反调罢了。
赵皇后笑得前仰后合。打趣道:“只可惜世子夫人是个女儿家,不能娶了初霞去。”
永王妃目光从初霞郡主和甄妙身上一一扫过,才道:“我倒是想着,她们两个有这番缘分实属不易。若是能结成姐妹,我也多个女儿,倒是桩极好的事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三三两两交谈的人顿时都止住了话,殿内立刻针落可闻,所有人都思绪万千起来。
什么,永王妃竟想认镇国公世子夫人为义女?
这是话赶话提出的?
除了极少数不大精明的认为如此,绝大多数人心里都摇了摇头。
宗室认亲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是心血来潮提出来的。
要知道若是永王妃收镇国公世子夫人为义女。那镇国公世子夫人就算不被封为郡主,那也能封个县主的身份,从此再进宫就会少了许多避讳。
寻常的外命妇。哪怕品级再高,除非特定的日子和太后、皇后宣召,是不得进宫的。
一片诡异的沉默气氛中,还是赵皇后先开了口:“王妃,你这话就不对了,初霞现在是公主。若是她们真的结为姐妹,那也是我多个女儿才是。”
这话更是惊倒一群人。
甄妙萌哒哒的抬头。眨了眨眼。
什么情况这是?
不带这么歪楼的啊,总好像有些不对劲儿的样子。
永王妃嫣然一笑:“皇后娘娘就是爱说笑,初霞远嫁后,我这身边孤零零的,您还要和我抢女儿不成?”
“你这是当真的啊?”赵皇后来了一句。
众人绝倒。
皇后娘娘,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
赵皇后却是遮去了眼中的深意。
她虽然性子直些,到底也当了这么久的皇后,哪能一点不能领会皇上的意思。
皇上早就想厚赏甄氏,只是不知为何,太后竟似有些不满。
皇上孝顺,不想违逆了太后的意思,就想从别的方面入手了,已经跟她提了几次甄氏和初霞感情深厚,不像朋友,倒像亲姐妹似的。
她这个皇后又不是白当的,哪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永王妃唯一的女儿和亲蛮尾,膝下凄凉,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心中都有些愧疚的。
而甄氏对初霞又有救命之恩,若是永王妃把甄氏收为义女,无论是谁都挑不出错去,就是太后,都不好反对的。
她特意点出三人倒像是一家人,果然永王妃闻弦歌而知雅意,就顺着提出了认女的事。
“初霞,你愿意不?”永王妃慈爱的看着初霞郡主。
初霞郡主察觉满屋子视线都落在她这里,一脸别扭地道:“好倒是好的,只是甄四比我大,实在是可恶了。”
永王妃又看向甄妙:“甄四,你可愿意多一个义母?”
甄妙还处在震惊中,快速用她那极为有限的宅斗智商盘算着,最终泄了口气。
她宅斗还没玩转呢,这是要升级为宫斗的节奏了?
她认了永王妃当义母,就成了永王的闺女。
永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太后的亲儿子。
永王身份尊贵,还是个老纨绔!
身份尊贵的老纨绔好啊,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谁都待见。
身为身份尊贵的老纨绔的闺女,似乎不错。
比如有的闺女在婆家受气啦,或者夫君疼小妾啦,若父亲是个讲究礼义仁信的,说不定还要再训诫女儿一番,可要是个身份尊贵的老纨绔,呵呵,恐怕会直接拎着板凳打上门去了,别人还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个亲。可以认。
甄妙想明白这点,果断的点了头。
正在御殿贺寿的某人眼皮一阵狂跳,摸了摸下巴。
总有种未来很不妙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儿?
随着甄妙的点头,殿里又热闹起来了,贺喜声此起彼伏。
永王妃一手拉着一个花朵似的闺女,看着晚来一步的昭云长公主,忽然就觉得多了一点真切的欢喜。
她可还记得有一次去公主府做客,昭云长公主特意招待她吃了一碗颜色五彩缤纷的面条,叫什么彩虹面条来着。
不说味道。单看那颜色,确实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问了问。原来是重喜亲自做了孝敬母亲的,据说就是甄四教的。
当时昭云长公主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她可是记得清楚呢,现在教重喜做面条的师傅都成了我闺女了,以后她想吃什么颜色的就吃什么颜色的。看谁得意。
“皇姐,怎么不见重喜呢?”赵皇后问。
“重喜有些不大舒坦,就没带她出来。”昭云长公主清清淡淡的笑着,眉宇间却有些疲惫。
她真的没想到,那丫头还有着逃婚的心思!
她这个女儿性子最是冷静睿智,以往只觉得骄傲,现在才知道头疼。
要是个蠢的,直接禁了足就是了,可重喜这样的。连她这做母亲的都不晓得,她能不动声色的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为了不造成那个难以挽回的局面,母女只得摊开了来说。她也答应了暂时不安排她的婚事。
既然如此,今日的场合就不好带重喜来了,省得某些人胡乱点鸳鸯谱。
几个长一辈的人闲谈起来,初霞郡主就拉着甄妙走到角落里,两个人凑在一起吃起糕点来。
“县主病了?”甄妙吃了一口玫瑰糕,忽然僵住。
啊啊啊。重喜县主该不会已经逃婚了吧?
“没病。”初霞郡主满不在乎的塞了一口点心。
“呃?”
初霞郡主神秘兮兮地问:“她那打算,你知道吧?”
“你也知道?”
“她还想着将来投靠我呢。”初霞郡主不以为意的又吃了一口点心。
甄妙扶了扶额:“那你的事。她也知道?”
“这倒没有。”初霞郡主摇摇头。
甄妙松了口气。
总觉得男主角是她二伯,怪怪的。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么。”
甄妙……
“初霞姐姐,你还在这里。”一个清脆声音传来。
二人抬头,就见许久未见的方柔公主双手环抱,居高临下的看着。
方柔公主自打去年惹了那些事,又一直没有改进,就被拘在了宫里学规矩,再也没有出宫过。
甄妙自然是没有机会得见的,如今才发觉这位刁蛮公主也长高了些,眉宇间的戾气淡了许多,只是看着她的眼中依然满是厌恶。
“走啦,几位皇姐都叫你呢,商量一下今晚家宴上的事。”
皇上大寿宴请群臣,无论是妃子还是公主,都没机会见着的,于是另有家宴,能参加的全是宗室。
甄妙要是正式成为永王的义女,这家宴自然是有资格参加的,但现在毕竟只是口头上说了,当然是没有立场去的。
初霞郡主也知道这一点,不由看了甄妙一眼。
甄妙推推她:“公主快去吧。”然后悄悄眨了眨眼。
她要真成了永王的义女,以后想见初霞就更方便了。
而这种场合,初霞身为公主,自是不好只和她厮混在一起,不去理会那几位货真价实的公主的邀请了。
方柔公主得意一笑,拉着初霞郡主走了。
甄妙这才有机会去寻大伯娘蒋氏。
一贯沉稳的蒋氏,难掩激动的握了握甄妙的手。
这次能入宫的除了公侯伯的夫人及世子夫人,四品官以上的妻子亦有资格,蒋氏旁边还坐着李氏,就不足为奇了。
李氏见了甄妙,脸皮变了变颜色,最终还是露出个笑脸来。
这时有个妇人走来,含笑道:“李妹妹,我刚还在寻你呢。呀,这离得近了,我才发现世子夫人真是好看的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逼问
李氏看着走来的妇人,有些不忿又有些得意,对甄妙介绍道:“这是太常寺少卿,孟夫人。”
“孟夫人好。”甄妙微微颔首,不由看了大伯娘蒋氏一眼。
这孟夫人因是三皇子妃的母亲,平日各种寿宴也是见过几次的,不过从来没打过交道。
什么时候,二伯娘李氏和孟夫人有交情了?
甄妙心中纳罕,就不愿多说。
恰巧这时一个宫娥过来,见了甄妙就行礼道:“世子夫人,几位皇子妃邀您过去说话。”
甄妙告个罪,跟着宫娥走了。
孟夫人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她是皇子妃的母亲,自是犯不着巴着镇国公府的人的,只是想着和建安伯府这门亲事若是成了,那儿子和镇国公世子就是连襟了。
都是年轻人,儿子只是萌荫了个不入流的小官混着,镇国公世子却是从三品的锦麟卫指挥同知了。
锦麟卫,那可是比龙虎卫还要厉害的天子禁卫,最受皇上器重的。
镇国公世子要是稍微提携一下儿子,那就有说不尽的好处了。
“李妹妹,前不久咱们约好了去大福寺上香的,不巧我身子不争气,没去成,你看我们再定个日子吧。”孟夫人矜持的笑着。
蒋氏悄悄皱了眉。
什么上香?
李氏什么时候和少卿夫人交好了?
蒋氏是个心思玲珑的。略一琢磨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王阁老家相中了六丫头,偏偏前面有五丫头挡着定不了亲,为这事。老夫人没少操心,提了几户人家都被李氏推了,不是嫌人家门户低了,就是嫌那家郎君不争气了。
最后老夫人恼了,也不再管,只等着二叔回来再仔细谋划,没想到李氏这是看上少卿府了!
想到这里。蒋氏心里一沉。
这可不行!
朝廷大事,她妇道人家不懂。可是也明白,一户女跟了两位皇子,可不见得就是好事。
不说别的,要是将来三皇子和六皇子起了争执。老爷该站在哪边好?
蒋氏就笑着道:“二弟妹,前几日老夫人还说年关近了,要我邀了你和三弟妹一起去大福寺添个香油钱呢,没想到你早就有这个打算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不然到时候又要跑一趟的。”
李氏看看蒋氏,又看看孟夫人,拢在袖子里的手指掐了手心一下,强压下答应的冲动。道:“这天是越来越冷了,雪结了冰路不好走,要是上香不如等来年开春再说吧。就是添香油钱。派个管事去也可以啊,大嫂你若是想亲自去,就叫着三弟妹吧,我是只想窝在家里了。”
蒋氏讶然。
难道她猜错了,李氏没有这个意思?
孟夫人脸色一变,声音转冷:“原本李妹妹前些时日约我上香。出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不巧身子不爽利没成行。今年冬天确实比往常冷许多。也难怪李妹妹怕冷了,看来咱们是没同行的缘分了。我还要去和杨老夫人打声招呼,就先过去了。”
这杨老夫人,就是礼部尚书杨裕德的夫人,也是三皇子的外祖母。
李氏看着孟夫人远去的背影,都快心痛死了。
冰儿要是嫁到孟家,那三皇子就成她姐夫了,又和礼部尚书杨家也有了关系,来往的亲戚都是有脸面的。
老爷他怎么就不满意呢!
李氏坐下,顿时失了胃口。
蒋氏倒是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清茶。
“世子夫人来了,快坐吧。”一个年轻的妇人仔细打量着甄妙,笑道,“难怪太子妃常常夸世子夫人容色好,如今近处看了,果然是却嫌脂粉污颜色。”
这年轻妇人正是四皇子妃,几个月前才大婚的。
甄妙福了福:“太子妃,各位皇子妃好。”
“快别多礼,以后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太子妃说得亲热,神色却淡淡的。
甄妙还不是永王义女,这么一说,会不会有人心里不舒坦,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多女人,甄妙只觉应付不过来,就以不变应万变的微笑。
“皇嫂,我还想要世子夫人见见几位皇姐呢,没想到您先下手为强了。”
方柔公主过来,还牵着两位公主的手。
“方柔,你这皮猴子,说话越来越不靠谱了。”太子妃嗔了她一眼,却没计较,只是端杯喝茶时,掩去了眸中的不屑。
这子以母贵说的是有道理的,方柔公主的母妃降了位份,没有潜移默化的耳边风影响,方柔公主年纪又渐长,再像以往那样被皇上宠得无法无天,却是不能了。
再过个几年,方柔公主招了驸马,以她的性子,说不准在几位公主中是混的最难看的。
只是眼下,她也不可能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二皇姐、四皇姐,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镇国公世子夫人的肌肤多么好,也不知道太妃年轻时和世子夫人比起来,谁的肌肤更好呢。”
方柔公主这样点明了,在场的皇子妃和公主们眼神都火热起来。
美丽,是所有女人都难以抗拒的诱惑。
方柔公主歪着头,笑嘻嘻地道:“世子夫人,以后我也要称你一声堂姐啦。都是姐妹,能不能也让我们沾沾光啊,就把那养肌肤的方子跟我们说说呗。”
她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这样直白的提出来,态度甜美,又是无比尊贵的身份,倒是让人难以反驳。
当然这还是有些失礼的,若是放在别处,在场的嫂嫂姐姐们难免有为了皇家体面训斥一下的。偏偏那养肌肤的方子所有人都梦寐以求,正愁不好直接开口呢,方柔公主这样。可是正对了大家的心思,自然是无人打岔了。
见所有人都等着她回答,甄妙心里有些恼火。
这还有完没完了,每次和这些皇亲贵胄们打交道,总离不开太妃那方子。
甄妙摆出为难的样子。
“世子夫人舍不得说吗?”方柔公主笑着问。
“倒也不是舍不得说,只是说了,怕公主不信。”
“怎么会呢。世子夫人肯定不会说谎的。”方柔公主回眸一笑,“四位皇嫂。两位皇姐,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世子夫人当然不会胡言的,若不是品性好,怎么会被永王妃收为义女呢。”
甄妙悄悄往那边看了一下。初霞郡主正被赵皇后拉着说话。
“世子夫人在找初霞姐姐吗?”方柔公主一脸天真的问。
众人笑容淡了几分。
这是想找初霞解围吧?
甄妙嘴角抽了抽。
这小公主到中二期了吧,怎么这么讨人嫌呢!
压下一口气,道:“要说起来,这方子上的东西并不稀奇,贵在坚持。”
“世子夫人且说说吧,若真能有世子夫人这身肌肤,有什么不能坚持的。”太子妃道。
众人纷纷点头。
甄妙笑眯眯地道:“每晚睡前,吃一个肘子,两个猪蹄。一碗鱼皮。”
众人傻了眼。
“这怎么可能!”方柔公主反驳道。
甄妙收了笑容:“那方柔公主说说,应该是怎么样?”
方柔公主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吗?”
甄妙叹气:“可您问了我。却不信。”
“你,你分明是糊弄我们!”
“怎么会,管不管用,试试就知道了呀。”甄妙理直气壮。
“世子夫人此话当真?”太子妃一脸怀疑。
甄妙点头:“千真万确,不过要坚持,每晚都不能断才看得出效果来。”
呵呵。她可没说这是太妃的方子,这只是她想出来的方子。
猪蹄鱼皮这些东西。真的对肌肤好的,不过这些娇滴滴的娘子们能不能吃得下去,吃完后会不会胖个百八十斤,那她就不管了。
没办法,咱就是这么不负责任!
“皇嫂,别听她胡说,谁见着太妃天天从御膳房拿猪蹄了!”方柔公主狠狠瞪甄妙一眼。
没等太子妃说话,甄妙先声夺人:“方柔公主每日还盯着太妃的饮食不成?若是不信,大可去问一问太妃呀。还是说,方柔公主觉得我品性不好,没资格当王妃义女,才处处针对我?”
“你这是转移话题,你说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可能让皮肤好,油腻腻的谁吃得下!”
甄妙冷哼一声:“公主先试试看管不管用,若是没效果,再来找我说这番话吧。”
反正她和方柔公主的梁子早就结下了,要是处处忍让,对方还得寸进尺了。
太子妃几人都傻了眼。
说好的温柔娴淑呢?这是成为永王义女,以后要融入她们这个圈子的态度吗?
甄妙笑眯眯的补充:“除了那些,我还会加一盘炸鸡皮。”
这些人本就脾胃娇弱,听她说了一连串油腻之物,不由有些反胃,连酥软的糕点都吃不下了。
甄妙满意地笑笑。
这样最好,她一不靠她们嫁人,二不靠她们吃饭,跟她们混在一起玩什么宫斗啊。
只听说后宫是朝堂缩影,男人们是一个阵营,女人们再争斗也翻不出花样来。相反,女人们关系处的再好,男人们若政见不合,翻脸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这些皇子妃,世子可没特意跟她说过什么。
甄妙觉得自己没有别的优点,胜在听话。
一阵骚动,太后终于来了,宴席这才正式开始。
可刚进行到一半,就有几个内侍面带惊惶的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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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白雉
为首的内侍到了太后跟前低语几句,殿中的人不由自主停了筷子。
甄妙正夹起一块鹌子水晶脍。
这是一道冻菜,半透明的冻子裹着鹌鹑肉,看着就清爽。
如今外边虽飘着雪,殿内却温暖如春,甄妙就忍不住下手了。
悄悄瞥了一下两边,见没人把心思放在饭菜上,甄妙放了心,低调地吃了下去,然后又夹了一块叉烧鹿脯。
那边太后脸色微变,众人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当太后乍然起身时,一位太过关注的妇人竟惊的忘了手中的筷子。
筷子掉落到碗碟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针落可闻的大殿里格外清晰,众人视线不由转过来。
甄妙忽然觉得浑身灼热。
难道掉筷子的是她?
低头一看,不对啊,筷子还在。
“甄夫人,实在抱歉,污了你的衣裳。”众目睽睽之下,那妇人面红耳赤地向甄妙道歉。
甄妙这才发现左边的衣袖上溅了汤汁,只是她刚刚在回味叉烧鹿脯的美味,正琢磨着腌制鹿脯都用了哪些调料,竟是没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众人都看着,甄妙还是不想丢脸的,优雅放下筷子拿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才抿唇笑道:“不碍事的。”
这番举动落在众人眼里,对这二人立时有了评判。
啧啧,瞧那永嘉侯府的世子夫人乔氏。竟这么沉不住气,这种场合居然失态的掉了筷子,还污了别人衣裳。真是丢人丢到一定境界了。
再看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看看人家多么沉着冷静,衣裳被污了,连眼皮都没动弹一下,直到对方赔罪,才客气的回应。
恐怕那乔氏若是不道歉,人家根本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吧。
这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啊!
都是世子夫人。这差别怎么这么大呢,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来人,请镇国公世子下去换衣裳。”赵皇后见众人都这么盯着那边实在不像话,开口道。
一位宫娥走过去:“甄夫人请。”
穿着污了的衣裳继续呆在这种场合,确实是失礼的。甄妙刚好站起来,太后就开了口:“今日的宴会,就到这吧。”
说完竟由一位老嬷嬷扶着走了。
皇上的寿宴,只进行到一半太后就离去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难道——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儿?
不能啊,前不久皇上身体虽不大好,近来不是精神多了?
这样一想,赵皇后也呆不住了,撂下几句场面话离开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接着就嗡嗡议论起来,一些沉稳的则起身离开。
太子妃一直没动,不着痕迹的扫着甄妙那边。
“甄夫人。请随奴婢来。”那宫娥又提醒了一声。
甄妙摇了摇头:“不必了,既然宴席都散了,我回去换就成了。”
宫娥身份低微,听甄妙这么说,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不好再劝了。
反倒是一直面色尴尬的永嘉侯世子夫人乔氏开了口:“甄夫人。这怎么是好呢,你这样回去。罗世子该担心的,再者说,这一路上被人看到,也是要让人笑话的。”
甄妙低头看了看那飞溅上的几块污渍,她今日穿的衣裳颜色偏艳,倒是不大明显的,当下就笑道:“乔夫人太客气了,不过是污了一件衣裳,外子他不会担心什么的。这污渍又不大显眼,等出了宫上了马车也就无人见到了。再说,这么点小事儿,别人笑不笑话的,我倒不大在意的。”
心道这女人好爱操心,等她上了马车换上备用的衣裳,她家夫君大人恐怕都不会发现。
乔氏更吃惊。
一个女子进宫赴宴,穿着污了的衣裳回去,居然不怕被人耻笑?
要知道这是在宫里,但凡发生一点不同寻常的事情,都不知道会被人揣测出什么样的流言来!
委婉的把这意思点明,甄妙有些吃惊:“乔夫人,这些夫人们都看到我这衣裳是怎么污的了,就是换了衣裳她们也不会忘的。不过你放心,我回去是不会主动提的。”
能传流言的不都在这殿里了吗,这乔氏,还真可怜!
乔氏差点喷出一口血,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吗,平日紧盯着宫内动静的都在这儿呢!
若是太后没有忽然离席,甄氏被领去换了衣裳,若是再发生什么引人注目的事,也就把她这事儿掩过去了。
可好巧不巧的,宴席就这么散了,甄氏有了理由不换衣裳,就这么直接走人,恐怕她今日沉不住气的事不出明日就要传遍了,成了京里的大笑话!
那双筷子,真是掉的大啊!乔氏心里一阵懊悔。
甄妙同情的看乔氏一眼,施施然的走了。
太子妃收回了目光,长长的指甲悄悄掐着掌心。
该死的,竟然被她躲过了!
想到没有完成太子的嘱托,太子妃心揪了起来。
太子到时候,定是会责怪她了。
太子妃心事重重的走着,想着这些日子太子越发的冷淡,只觉胸口发闷。
“去打探一下,御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甄妙出宫时,发现罗天珵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了。
此时雪依然在下,雪花被风卷着往人衣领里钻。
刚从温暖如春的大殿出来,就觉得越发寒冷,连手炉都瞬间冰了。
“小心路滑。”罗天珵把甄妙托上了马车,二人钻进去,落下厚厚的车门帘。顿时又是暖意洋洋。
“衣裳怎么污了?”罗天珵目光落在甄妙左臂上。
甄妙叹服。
他一个男人,竟然观察的这么仔细!
她却是不知道,罗天珵在御殿。一切早有谋划,唯独不放心也掌控不了的就是内殿那边了,如今见了人,若是能透视,恨不得连里边都检查一遍才放心。
“有人掉了筷子,不小心把汤汁溅到我身上了。”
“谁?”罗天珵脸色一沉。
“永嘉侯府的世子夫人。”
她只说不会主动提,不过夫君大人问。还是要说的。
罗天珵眼神一紧,冷笑一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这谜题可真是有趣。
只可惜太子殿下还没来得急施展手段,就先被捕了。
“酒宴进行到一半太后就让散了,是不是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罗天珵提着置在小铜炉上的水壶斟了一杯茶递给甄妙:“刚出来吹了风,先喝口热茶驱驱寒气。”
甄妙接过茶杯,摆出听故事的姿态来。
罗天珵不紧不慢地开口:“今日太子献寿礼时,献了一只白雉。”
“白雉?”甄妙有些吃惊,“听说白雉是祥瑞之物,很少见的。”
“是啊,物以稀为贵。”
“难道是白雉出了问题?莫非是死了?”
甄妙又不是真的缺心眼,看太后那样子,明显发生的不是好事。世子又特意提到白雉,那显然是这白雉出事了。
皇上大寿之时献上死掉的白雉,那可是大大的晦气。
罗天珵勾起唇角笑了笑:“倒是活蹦乱跳的。不过好好一只白雉居然褪了色,成了只彩鸡!”
彩鸡……
这个时候,就流行这么作假了吗?还弄到皇上面前了,这规格蛮高的啊。
“那太子怎么样了?”
“皇上大怒,责令太子闭门思过,然后就拂袖而去了。”
文武百官面前。堂堂太子被如此训斥,那不只是颜面扫地的问题了。
东宫地位在世人眼里岌岌可危。
他要的。就是世人眼里的岌岌可危。
储君是国之根本,东有海盗作乱,西有悍族扰民,北有厉王虎视眈眈,太子一动,天下动摇。
皇上并不昏聩,哪怕真的对太子不满到极点,短期内也不会废太子的。
可是有句老话叫当局者迷,他要的不是皇上动,而是太子乱。
当所有人都觉得太子地位危矣时,原本就因为北河围场一事心怀忐忑的太子,又怎么可能会冷静。
大厦倾覆,只需再轻轻推上一把,太子就会狗急跳墙做出自寻死路的事来。
白雉变彩鸡的闹剧,就如插上了翅膀,以极快的速度传开了,各家自有思量。
蒋氏回了建安伯府,第一时间就和世子甄建文说了少卿府孟夫人的事。
甄建文听了扼腕:“那李氏怎么会拒绝了?不对,这一定是二弟的主意!”
蒋氏拧了眉:“老爷,拒绝了不是好事吗?那孟少卿可是三皇子的岳丈,静儿跟了六皇子,将来若是有个什么,咱们伯府夹在中间,岂不是左右为难。”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甄建文沉了脸。
太子若是被废,三皇子是最有希望上位的人,伯府现在站好了队,将来更进一步指日可待。
至于静儿,不过是个妾室,若是六皇子站在了三皇子的对立面,他大可说一句伯府娇女自贱做妾,伯府早就与其断绝了关系。
夫妻那么久,蒋氏一看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心里一阵发冷。
眼前的人对岚姨娘的宠爱还历历在目,可转眼间爱妾芳魂已逝,女儿亦是随时可以成为弃子。
这个男人,够凉薄!
蒋氏嘲弄笑笑:“老爷,我是妇道人家,确实不懂太多,您若是有想法,不如和二弟好好商量吧。”
五丫头父母俱在,就是大伯也没有做主的道理。
“夫人说的是,晚饭不必等我了,我去找二弟小酌一杯。”
甄建文急匆匆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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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火锅
甄建文去找甄二伯时,甄二伯正在书房,教两个女儿作画。
书房窗子开得极大,就显得格外敞亮。
外面雪停了,窗外墙角的一株老梅树虬枝错节,枝杈旁飞,零星打了几个浅粉色的花苞,枝蔓弯斜处,就深浅不一的堆了一层积雪,雪树红梅,颇有几分风骨。
“父亲?”甄冰立于桌案后,身姿笔挺,修长的脖颈微微低下,落笔就勾勒出一朵花苞来,然后神情虔诚的向甄二伯请教。
甄玉并不像甄冰一样喜欢做画,当然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就算不喜,顶多是学不精,却不可能半点拿不出手去的。
她此时倒是颇有兴致,不是因为画梅本身,而是能和父亲、姐姐一起赏梅作画,起了女孩家的玩心罢了,所以就随意许多,一会儿看看窗外的老梅,一会儿看看气质清润的父亲,还有认真又有几分紧张的姐姐,倒是觉得有趣,脸上一直带着甜蜜的娇笑。
甄二伯目光温柔的看着两个女儿,指点道:“梅有四贵,是谓贵稀不贵繁、贵老不贵嫩、贵瘦不贵肥、贵含不贵开,这窗外老梅虽不是什么名品,入画倒是极好的,画时更有讲究。”
说着接过女儿的笔,眨眼间就勾勒出一朵花苞来:“你们看,这种含苞未放的,点蒂时尤其要注意不能散,这样才能画出情态来……”
甄建文进了书房。就笑道:“二弟,你倒是好兴致,不过这屋子里。也忒冷了。”
书房没有烧地龙,只在几个角落放了几盆炭火,但为了作画,窗子却是大开的,这屋内温度确实不能和其他内室相比。
甄二伯放下笔微微一笑:“冷一些,不至于困顿。大哥来找我有事?”
甄建文看了两个侄女一眼。
甄冰拉了甄玉行礼:“大伯,我和六妹要去母亲那里了。您和父亲慢聊。”
门轻轻关上,转眼间就只剩下了兄弟二人。
甄建文收回目光。笑道:“二弟,五丫头行止倒是越发有度了。”
“毕竟一年大过一年了。”甄二伯外放做官多年,最挂心的就是一对双生女儿,毕竟李氏是那样的脾性。
如今看两个女儿。一个文静通透,一个活泼率真,他这心里是一直欢欣的。
“二弟,我听说王阁老家有意求娶六丫头?”甄建文开了口。
本来二弟要没回来,侄女的婚事,他这做大伯的还能做上几分主,可现在,二弟的官位比他还要高,他虽有世子的身份。可放眼京城,一个伯府的世子委实算不得什么,若是不主动过问。两个侄女的亲事也就是定好后给他打个招呼了。
“是的。”甄二伯点头。
他也没想到小女儿有这个福分。
那王阁老年纪大了,一贯保持中立,家教亦是严格的,族中子弟有四十无子才能纳妾的规矩。
“那五丫头的亲事呢?若是不定下来,岂不是挡着六丫头的路了?”
甄建文问的有些急切,甄二伯面上仍是带着淡淡笑意:“嫡亲的姐妹。哪有挡路一说。玉儿的亲事成了是缘分,不成也是天意。总不能为了玉儿的亲事能定下来,就草草给冰儿定下亲事的道理。女子嫁人是一生大事,不能轻率了。王阁老家的那小郎也不过十五六岁,若是一时半刻都等不得,那便罢了。”
“话是这么说,可好姻缘错过了岂不可惜。”甄建文甚不赞同。
王阁老家京中不知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嫁进去,他这二弟总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委实令人着急!
偏偏从小到大,他这做兄长的,还左右不了弟弟的心思!
甄建文干脆敞开了说:“二弟,我听说弟媳和孟少卿的夫人来往颇密,是不是有意结为两姓之好?”
甄二伯淡淡一笑:“大哥别担心,小弟已经嘱咐过李氏了,孟少卿家和我们,并不是合适的人家。”
甄建文一阵气闷。
他担心什么!
静儿一个庶女,又是做妾,总不能因着她,府里的大好前程就不要了,说不定到头来府里人还要怪他!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看孟家不错,二弟,我跟你说——”
“孟家那小郎是妾生子,只不过刚出生生母就没了,孟夫人一直当做嫡子养的。因着那时孟少卿外放做官,京中无人知道罢了。”没等甄建文说完,甄二伯就淡淡打断了他的话。
甄建文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甄二伯依然是面色平静:“我托四侄女婿打听了一下。”
他了解大哥的性子,若是和他说一通卷入夺嫡的风险,他定会说富贵险中求,然后说上一大通,无端让人头疼。
与其这样,不如指出那小郎本身的不足,大哥若是再劝,就是不在乎他这个兄弟的爱女之心了。
审时、度势、借力,那是维护家族屹立不倒的关键。
只是大哥总是看不开,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本是世袭罔替的爵位,要做的是稳中求升,而不是陷进天家争斗的泥潭里。
甄建文没话说了。
四侄女婿是锦麟卫的指挥同知,锦麟卫是做什么的,要真想打探哪家的家底,那是手到擒来。
这样了他要是再劝,那兄弟之间就要起间隙了。
兄弟阋墙,那是败家的根子,多少大户人家都是从内斗开始乱起来的,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罢了。
甄建文暗叹一声,问:“那五丫头的亲事,二弟可有眉目了?”
“自打入了京。小弟和昔年的同窗故友多有联系,且慢慢打探一下有无合适的吧。”
“二弟心里有数就好。”没有达到目的,甄建文小酌的雅兴也没了。说了两句就转身离去。
天子寿宴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整个京城仿佛都笼罩在乌云下,气压低沉沉的。
往年的赏雪啊、文会啊之类的早就停了,各府的往来也格外的低调。
那日回来,虽然初霞郡主说重喜县主是装病,甄妙还是写了信关心了一下,如今收到回信。亲自研了墨,心情不错地写回信。
等写完把信放到一旁等着墨迹干。又抽出一张帖子看起来。
这帖子是欧阳将军府江氏写来的,里面写了一直不能见一面的遗憾,然后说等来年天暖了,一起去踏青。
在北河围场时。甄妙和江氏住处相邻,同桌吃过好几次饭,两人相处的不错,她就继续提笔写了回信答应下来。
孙氏的态度也表明了现下各府的态度,至少过年之前,各府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免得哪里惹了心情不佳的天子震怒,做了出气的倒霉鬼。
少了各府人情往来,国公府三个儿媳加上一个孙媳一起管着家。甄妙每日理完自己那摊子事,就觉得格外清闲起来。
一闲下来,她就忍不住琢磨吃的。
这些日子雪就没怎么停过。呵气成冰,最适合围着火炉吃锅子了。
吃火锅人多热闹才有乐趣,只可惜罗天珵几乎一直没怎么回府,同辈的人,邀请了二姑娘,不邀请大姑娘。又会落下把柄,可要是邀请大姑娘。甄妙就觉得心塞,干脆就叫了三等以上的丫鬟忙乎起来。
锃亮的铜锅,中间以一道弧度相隔,一半是浓郁的白汤,一面是泛着油光的红汤,俱都汩汩翻滚着热气。
薄如蝉翼的肉片在沸汤里一滚,就变了颜色,甄妙没让丫鬟们帮忙,利落的捞起来往掺了腐乳、芝麻酱、花生碎、香菜和蒜末儿的酱汁里一蘸,就吃起来。
吃完心满意足叹口气,笑道:“这吃火锅,就要自己动手才痛快,别站着了,你们也一起吃。”
那铜锅,她当时命人足足打了三口,现在是都用起来了。
几个三等丫鬟用一个,二等丫鬟用一个,紫苏和白芍两个一等的,她就招呼了一起吃。
只可惜紫苏和白芍捧着碗跑去了阿鸾那边:“大奶奶,我们还是在这吃吧。”
甄妙见状,不再强求。
吃火锅就是图的爽快,若是她们和自己用一个锅子吃饭不自在,那还哪顾得食物的美味,这样反倒不美了。
只可惜一个人吃,到底是寂寞啊。
甄妙扫了一眼堆得高高的肉片,不由自主地问道:“世子今日,还不回来吗?”
弄了好吃的,小伙伴又不在。
话刚说完,满室就是一静,清冽的寒气钻了进来。
正吃的热闹的丫鬟们都局促的行礼:“世子。”
罗天珵温和笑笑,一指甄妙面前那铜锅:“把这锅子移到内室去,你们继续吃吧。”
紫苏指挥着几人小心翼翼把锅子并涮菜都搬了进去,然后就回了饭厅。
“这就是你以前提的火锅吗?”
“是呢,本想着天寒了叫上大哥他们一起吃的,可惜碰上那事,不好随意走动了。”
“大哥?”罗天珵挑挑眉,“还有表哥吧?”
这一挑眉,甄妙就注意到他如剑的眉毛上都是冰晶儿,忙抽出一条帕子,垫了脚给他擦拭,嘴里嘟囔道:“以前说过的呀,放心,表哥他身子弱,饭量不大的。”
罗天珵忍不住嘴角微翘。
身子弱?
原来阿四是这样看她表哥的?
呃,这个形容词相当的好。
甄妙紧跟着又来了一句:“瑾明你放心,大不了,我到时候准备一头牛,足够你吃啦。”
罗天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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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到底有几个表哥?
甄妙取了一双干净筷子,夹了薄薄的肉片放白汤那边一涮,然后蘸了酱料放到一个小碟子里递给黑着脸的小伙伴:“趁热吃,凉了就膻了。”
罗天珵不由自主缓了神色,接过筷子吃了一口。
肉片很薄,蘸了酱汁,原本的膻味一点不见了,只剩下羊肉的鲜嫩。
外面风雪交加,在这暖洋洋的内室,吃上这么一口,确实是极致的享受了。
这么个吃法,解决一头牛对于他的饭量来说,似乎不成问题?
见罗天珵吃的香,甄妙投喂的很开心,眉飞色舞道:“我嫁妆里还有一口大铜锅,下边可以涮菜,上面还有两层,中间那层是铁板,到时候可以烤鹿肉、烤鸡翅,最上面是一个小小的蒸锅,能放进去五六个小巧的水晶包呢。想着今日只有我自己吃,就没拿出来。”
“哦,还有这么有趣的锅子?”罗天珵来了兴趣。
“是四表哥送的呢。”
罗天珵筷子一顿,加重了语气:“四表哥?”
甄妙点头:“就是我外祖家的四表哥了,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爬过树的。给我添妆那日,他送了一口铜火锅,那口锅有点大,五六个人围在一起吃不成问题的。”
咔嚓一声,银筷子就这么断了,罗天珵优雅的把断筷子放下,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似笑非笑地问:“一起爬过树?”
这女人。到底多少表哥!!
完全是不让他好好吃饭的节奏!
甄妙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小时候显然不是两个人一起爬树,而是温墨言负责爬树。她负责告状。
不过要是这么说,显得她有点不是个人,反正因为爬树告黑状也是和爬树有关,说是一起爬过树也不算错了,就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罗天珵挑眉:“那四表哥怎么给你添妆,送了一口锅?”
甄妙笑了:“大概是因为我好吃吧,你不是还送过我一套菜刀吗?”
很好。这女人果然懂得怎么气他!
罗天珵一阵心塞,羊肉片也吃不下去了。伸手把甄妙拉过来,对着那唇就印了上去。
甄妙一下子懵了。
还,还在吃饭呢,他做什么?
只是这一次。对方似乎格外霸道,把她的唇堵的一丝不漏,吻得深入缠绵。
甄妙觉得意识都昏昏沉沉的,眼前金花直冒,仿佛要窒息了。
见她脸憋得通红,罗天珵才不解气的松开,恨声道:“我送东西和别人送能一样吗?我还亲你呢,别人怎么不亲?”
一个男子,给亲戚女眷添妆。随着众人随便送个什么就是了,这么处心积虑的投其所好,不是心思不纯是什么?
甄妙被亲的还处于眩晕状态。顺着话就道:“别人不是我夫君,自然不能亲的。”
罗天珵没想到她还一本正经的回答,当下都气乐了,随后盯着那娇艳如花的脸庞,目光深沉。
“阿四?”
“嗯?”
一阵沉默后,罗天珵才道:“说实话。看着现在的你,我很难想象你当初收到那封伪造我笔迹的信。会去赴约,并做出拉着我跳湖的傻事来。”
这样的她干净纯粹,倒像是情窍未开似的。
甄妙听了心提了起来。
果然还是有破绽吗?
前世的她,长得不差,家境又好,其实不乏追求者,可相处到最后,都处成好哥们了,总觉得一定是有哪里奇怪。
不过到底是没动过心,连反省的动力都没有。
那么世子,现在对她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除了夫君这层不可改变的身份,和她身为妻子一直在说服自己应尽的义务,那种传说中天雷勾动地火、触电般的感觉出现过没?
回想刚才那个缠绵而悠长的吻,甄妙有些窘。
除了记得头晕目眩之外,就只记得满嘴的羊肉味了。
“阿四。”罗天珵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甄妙无法解释,只能沉默。
她都有些奇怪罗天珵怎么会旧事重提,毕竟那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成亲后,二人也是心照不宣的回避着。
要说她喜欢他喜欢到非君不嫁,才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来,想来这些日子的表现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要说是为了世子的身份,她也觉得冤枉,偏偏用了人家身子,这冤枉还无处诉说。
罗天珵却把甄妙的沉默当成了解释,神情一暗,冷淡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今晚不回来。”
眨眼的工夫就出了内室,只剩下棉帘子来回晃动。
甄妙有些气结。
这,这是发脾气不吃饭,离家出走了?
明明都和好许久了,又开始犯病?哼,生气不吃饭谁不会啊!
甄妙气得摔了筷子,恰好一滴汤汁溅到炭火上,发出刺啦的响声,火锅的香味又钻进了鼻孔。
甄妙看着沸汤中翻滚的火腿,略略纠结了一下。
算了,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
罗天珵走到院子里吹了冷风,这才清醒过来,不由自嘲笑了起来。
他这是发的什么火呢,甄四最开始图什么,他不是没有思量过。两世为人,对人逐利的天性真的没有太大愤怒了。
可现在,那难以自控的恼怒是什么?
或许,是想知道脱离世子这个身份,他对她来说,和那些个表哥,是否有不同?
这样想着,不由自主转了身,返了回去。
重新挑起帘子时,甄妙正因为吃了一块热热的豆腐。烫的呲牙咧嘴,看着去而复返的人,眼睛都瞪圆了。
罗天珵那个气啊。原来他百般纠结着两个人的关系,在人家眼里,还不如那块热豆腐有吸引力?
大步走过去坐了下来,夺过甄妙的筷子和碗碟,捞起锅里的菜肉吃了起来。
半碗肉吃下去,肚子里热乎乎的,刚刚的一肚子气居然也消散了大半。罗天珵这才有闲暇斜睨了目瞪口呆的甄妙一眼。
他由外面进来,肌肤被冰雪浸润的像是无暇美玉。偏偏刚刚大口吃肉,脸颊又带了微红,那一瞥,眉眼潋滟。简直是风华绝代。
甄妙一见美人就脚软的毛病又犯了,心不争气的急跳几下,才舔了舔唇问道:“世子,你怎么用我的碗筷?”
罗天珵冷哼一声:“省得你继续吃,我看着生气!”
甄妙嘴角一抽。
世子,你这么任性,祖母她老人家知道吗?
默默拿过罗天珵之前用过的那套碗筷,继续吃了起来。
罗天珵本欲再讽刺两句,可看着她拿自己用过的筷子吃的香甜。那些话就说不出口了,最终夹了一筷子牛肚放到她碟子里。
甄妙愕然抬头,就在某人脸又开始转黑时。忙夹起来吃了,笑眯眯道:“谢谢。”
自始至终也没问罗天珵为什么去而复返,倒是他自己有些尴尬的解释了:“永王府那边请钦天监选了日子,十日后正好就是吉日,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这个时候?”甄妙有些吃惊。
现在各家各户不是都夹起尾巴做人么?
罗天珵笑笑:“没事的。”
其实他知道永王妃提出认甄妙为义女的事后,都不算吃惊。
皇上器重他。信任他,这自不必说。但帝王多疑,不可能一点戒心都没有。
甄妙成了半个宗世女,一是施恩,另一个,也有挟制的意思。
所以这永王妃认义女一事,皇上才是背后的推手,原本顾忌着太子的脸面,可能这事先放到寿宴上传出口风,年后开春选个日子才真正过礼的,可太子又触了皇上霉头,这事就一下子提前了。
“我衙门还有事,回来就是告诉你一声,让你先有个准备,想来帖子最迟明日就能送来了。”
“吃完饭还要走吗?”
“嗯。”罗天珵犹豫了一下,喂了甄妙一个鱼丸子,“等再过一段时日,应该就没这么忙了。”
还是早日成了真正的夫妻才好,这丫头显然是不开窍的,或许经了夫妻之事,就懂了。
这样想着,心底莫名就生了一股燥热,这股燥热一点点往下探,最终都集中在小腹处,又酥又麻,罗天珵克制着,汗珠子却滴了下来。
甄妙见他脸色有异,忙拿了软巾给他擦汗,鼻息就喷到他脖颈上。
“怎么脸这么红呢,是不是吃太急了?就是赶时间,也不要这样,不然好好的胃就糟蹋坏了。”甄妙颇为担忧的念叨着,“看你以后还怎么吃好吃的。”
罗天珵尴尬的侧开脸:“羊肉吃的有点多……”
“这倒是不打紧。世子,我跟你说,冬天最适合吃羊肉进补了。”
说着掰着手指头数着:“补精血、益虚劳、温中健脾、补肾壮阳……总之羊肉又美味又补身的。”
补肾壮阳,补肾壮阳……
罗天珵耳朵里只听到了这四个字,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让他个一年多没近过女色的大男人补肾壮阳,这真的不是坑人吗?
看着一脸无辜的始作俑者,心里骤然烧了一把火,也不愿意再克制了。
罢了,择日不如撞日,他又不准备做和尚,面对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好纠结的。
虽说一会儿还要赶去衙门,时间难免仓促了点,不过……
咳咳,阿四是头一次,太久了也受不住吧。
做好心理建设的某人起身去关好门,一把抱起正准备喝口汤的媳妇儿,放到床榻上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夫妻
世世子躺到柔软的床榻上,甄妙有些慌,现在还是白天
二人虽没到最后一步,肌肤相亲总有过两三次的,每次他折腾出来后,两人都是尴尬的不行,要有好几天不得劲。
那还是大晚上,眼一闭倒也挺过去了,可这青天白日的,想想都觉得尴尬。
不要紧,不会有人进来的。
我,我还没喝完汤甄妙依然垂死挣扎。
等会儿再喝。罗天珵神情扭曲一下,才恢复正常。
那甄妙发觉找不着借口,有些慌乱。
罗天珵见她急得连脖颈都泛起粉色,红晕一层层渲染开,一直延伸到见不到的地方,只觉鼻子一热,鼻血就流了下来。
甄妙立时惊呆了。
二人一脸呆滞的互望着,还是罗天珵最先反应过来,飞快拿起帕子擦了擦,然后头一低,把对方的唇堵上了。
他绝对不想从这张嘴里再听到气得他跳脚的话来。
哎甄妙的感想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咙里。
那亲吻刚开始肆虐又霸道,甄妙根本没来得及反抗,就屈从了,随着对方的节奏起舞。
到后来,就渐渐温柔下来,像是轻巧的蜻蜓在平静的湖面一掠而过,偏偏不甘心的复返,用小小的触角再次触探,一次又一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一直荡漾到渐渐软化成一汪水的心里去。
甄妙已经不懂得怎么思考,只是凭着本能,觉得这种感觉很美妙,很愉悦,偏偏愉悦过后,会生出一种更难以形容的空虚来。
这仿佛是以往并没有过的。
她模模糊糊的比较着,可很快又顾不得这些。褪去了衣衫的遮掩,凉气就瞬间把她包围了,偏偏不觉得冷,只觉得与之纠缠的那具身子,热得她想要推开,又恨不得紧紧抱住。
直到那人含着她的耳垂,低声呢喃:皎皎,皎皎,皎皎
一声声,喊得她整个人都酥了。
然后就有什么一点一点的进入她。温柔,却坚定不移。
甄妙这才有了些理智,不由在想,似乎并不疼
皎皎,你还好吗
甄妙睁开眼,与那双格外深邃的眸子对视,坦白地点了点头,声音细细的:挺好的。
她一直以为是要疼得撕心裂肺的,没想到。没想到还挺舒服。
这样一想,原本的紧绷不见了,那种愉悦和莫名的空虚感似乎更甚,便不由自主抬了抬身子。
罗天珵倒抽一口气。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那就好。
然后就深深的进入了她。
甄妙还没懂这句话的意思,撕心裂肺的疼就传来,当下眼泪就飞出来了,偏偏被对方堵住了嘴。杀猪般的惨叫到底是没传出来。
她眼睛瞪得很大,又无辜又气恼又困惑。
偏偏身上那无耻的人见她不打算嚎叫了,还移开嘴解释:之前不是还没进去么。想让你放松来着。
甄妙那个气啊。
这混蛋,完全是趁虚而入啊
呃,总觉得这形容有哪里不对。
抬了脚想把那无耻的人踹下去,好结束这酷刑,又被对方抓住脚,然后还不放了。
罗天珵甄妙叫出声,发觉声音又细又弱,完全没有威胁力。
别乱动,你要是把我踢下去,下次还会这么疼。
甄妙服了。
看人家这威胁,才是真的上道啊
到底是意难平,别了眼不理他。
罗天珵失笑,这种时候,还能和他闹脾气。
低了头又轻柔的吻着,边亲边哄:皎皎,马上就不痛了。
或许是这番心理暗示,也或许是疼劲真的过去了,甄妙竟真的觉得好多了。
慢慢的,那节奏就快了起来,柔软的床榻变成了一只随波逐流的小舟,让人迷失在神秘深邃的海洋里。
一波一波的浪潮涌来又褪去,到最后她明明双目紧闭,眼前却仿佛亮堂起来。
罗天珵低了头,在她额头亲了亲,心中涌起难言的满足,身体却是紧绷的。
满足自然是因为二人成了真正的夫妻,直到这时,他才发觉妻子也有妩媚的一面,哪怕她本人还不自觉。
只是他忍的久了,又怜她初经人事不敢久来,身体是没得到舒缓的。
罢了,有了开始,以后日子还长久着。
起了身慢慢把衣衫穿上,却没让甄妙动:你就躺着,我叫紫苏和白芍进来伺候你。
虽说是夫妻,白日里行事到底是不妥的,传扬出去笑话是难免的。
一等贴身丫鬟细心又稳妥,事后伺候主母也是天经地义的。
不要甄妙这下子是彻底清醒了,脸色绯红。
她不知道别人家如何,可一想刚刚完事就让别人伺候,实在是尴尬的不行了。
罗天珵愣了愣。
下人伺候主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其实就是二人观念的冲突了。
在甄妙观念里,丫鬟再没人权,那也是个人,在人面前,这么私密的事儿哪有不害羞的。
而罗天珵呢,不能说他冷酷,而是这个阶级绝大多数人自幼受到的文化熏陶里,下人不过是活的物件罢了,试想,有谁会在一张桌子面前害羞呢
二人都不明白对方的想法,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到底是罗天珵心疼她破身之痛,怕一直这么躺着不舒服,先妥协了。
他绕到屏风后面,提了一直在炉子上温着的热水,把软巾打湿,然后走过来半蹲下来。
甄妙慌了,脸红得滴血:别,瑾明,你放着,我自己来。
以往叫他的表字不觉得如何。可如今那两个字缠绵在舌尖上就这么吐出,舌尖好像带了电似的,电得她浑身发软。
甄妙不由自主想起刚刚行事时,那一声声高高低低的瑾明来。
不成了,她以后恐怕都没法坦然叫那两个字了。
她从来不知晓,男女之间,竟是那么奇异。
你起得来么罗天珵似笑非笑,也不再理会她的羞恼,细细擦拭起来。
只是到最后,擦的二人皆是浑身发热。目光相触,像是能把湿润的空气都点燃。
皎皎罗天珵声音变得低沉。
嗯
再叫我一声瑾明听听。
甄妙紧紧抿了唇:不叫。
仿佛叫了,就是应承了什么似的。
那温热的软巾羽毛般轻轻拂过,甄妙身子颤了颤。
皎皎,皎皎,你叫一声,我该走了,这一走,去永王府前恐怕都没时间回来的。罗天珵竟像个孩子般。不要脸面的哀求起来。
甄妙受不住,到底是软软叫了一声瑾明,然后就变了声调:瑾明,你。你作甚
罗天珵已经把软巾掷到了地上,就那么站着褪了裤子,双手箍着她的身子,缓缓又入了进去。停了一会儿觉得可以了,才无奈地道:本来是舍不得累你的,偏偏你不要丫鬟擦身。
这样羞人的姿势。甄妙捂了脸不敢看他,只是骂道:强词夺理
是,是我强词夺理。罗天珵只是笑。
室内风光旖旎,就连外面的寒风都悄悄停了,不忍发出声音惊扰交颈的鸳鸯。
甄妙都不知道罗天珵什么时候离开的,醒来时,屋里站着紫苏和白芍两个大丫鬟。
她们二人素日都是沉稳的,今儿个一触及甄妙的眼,脸却先红了。
甄妙跟着红了脸,吭吭哧哧地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紫苏二人互视一眼,齐齐施礼:恭喜大奶奶。
甄妙又卡壳了。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似乎无论说谢谢还是同喜,都不大合适。
吭哧了半天,才算找到词儿:那羊汤,都凉了吧
在两个大丫鬟怪异的神色中,硬着头皮把剩下的话说了下去:可惜了,羊汤重新热了,就膻了。你们叫青鸽给我做一碗羊杂汤来,多放点香菜
见两人还愣着不动,咬唇道:快点吧,我饿了。
紫苏和白芍相视一笑。
她们是看明白了,大奶奶害羞了,羞得还挺厉害。
是。二人笑着退下去了。
甄妙理智这才完全回来,只觉得之前的事像在做梦似的。
她和世子,真的就成夫妻了
那感觉,除了一开始的疼,后来似乎还不赖。
可是甄妙又有些迷茫,闹不大清楚这不赖的感觉,是因为那人是世子,还是因为事情本身就不错。
只是那时候的世子,似乎格外的温柔
这样想下去,甄妙脸又红了,悄悄地想,或许是因为世子和那事,都还不赖吧
不过吃干抹净就走人,实在是可恼的。
甄妙忽然就觉得住惯的屋子有些空荡了。
清风堂春意正浓,馨园那边却越发地寒了。
田氏哭丧着脸质问罗二老爷:老爷,您不说永王府认义女一事没那么快吗,皇上心情不好,这事说不定就黄了。您看这是什么,永王府的帖子都来了
因为最近形势紧张,人情往来这一块老夫人怕出了差错,就还是交给了有十多年管家经验的田氏。
罗二老爷腾地站了起来:就知道哭丧脸,晦气
说完拂袖走了。
出了国公府站在街上,看着白茫茫的雪地,心里跟着茫然起来,不由自主抬脚向杏花巷走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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