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逆事顺办
不知道是不是他夹克上的味道太安神,荆然罩在里面九点钟就昏昏欲睡。
“饱了?”看她停了筷子霍明贤问。
“嗯。”
荆然点点头,突然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揉了揉眼睛。
他像看小孩子一样笑了,起身去结了账带她出去。
上了车荆然想起告诉他地址,他只“嗯”了一声。车子开得很慢,荆然看着外面不断移动的霓虹灯还有汽车的长龙,一阵困意袭来,忍不住先瞌上了眼。
等霍明贤停下车再往后看的时候,她已经缩在汽车后座里睡着了,不枉他绕了那么远的路。
这一晚荆然睡得很香,她睡觉喜欢在角落缩成一团,可是越是这样睡醒来的时候越累,今天却不一样,总觉得冷的后背和脚丫今晚一直暖暖的,好像墙是带温度的。
她咂了咂嘴张开眼,先是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眯起眼看向被阳光照得发透的窗帘。随即就觉出不对劲,她房间没有这么大的窗户啊。
不对,这也不是她房间啊!
荆然扭头看了看,差点碰到霍明贤的鼻尖,忙往后撤了撤才看清他熟睡的脸。
原来她一直以为的有温度的墙就是他。霍明贤就睡在她身后,一只手臂松松的圈住她,她的脚正好踩在他的膝上。荆然一动,他反倒圈得更紧,她的头都贴在了他的胸口,能听见里面沉稳的心跳声。
原来他所谓的送她回家,就是回他自己家!
荆然决定平复心情逆事顺办,先不跟他吵吵,先摆脱眼前的境况再说。
她像个小虫子似的钻来钻去想逃开他的禁锢,结果没动几下头顶就传来深吸气的声音。
“醒了?”
他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随后荆然感觉有气息吹动她的耳后,“几点了?”
荆然僵硬地看了眼床头上的钟表,低声说:“六点了……我要起来。”
他似乎叹了口气,慵懒地说:“还早,再休息会儿,待会儿我再起来给你准备早餐,你喜欢吃蘑菇煎饼吗?”
荆然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蘑菇煎饼的时候,又蠕动了两下说:“我要起床,我还要去开店。”
霍明贤似乎很无奈地把手松开了。荆然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他的大衬衫,一直盖到她的膝盖,里面则什么都没有。
“我……我衣服呢?”荆然回头问。
即使决定逆事顺办的她,看到自己这幅样子也忍不住心里翻腾起来。
霍明贤把一只手搭在额上,眯着眼,他自己穿着一件牙白色的睡衣,扣子没系全,软软的领子搭在锁骨上,看起来和平常的他很不一样。
“我让佣人给你换了,穿着衣服睡觉不好,你的衣服待会儿他们就送来。”
他说着也坐了起来,活动了下自己的脖子后看向她笑道:“早上好。”
好你个头!
荆然把被子又围上坐在床头等衣服,一仰头正好看见头顶有两只小丑鱼缓缓地摆动尾巴,他们好像也刚睡醒。
“那什么……”
荆然刚想问衣服什么时候送来,就看到他背对着床把睡衣脱了,一个清瘦的男性脊背整个露了出来,肌肉线条仿佛刀刻却不夸张,往下是曲线明显的腰肢……
荆然把半张脸又埋进膝里,脸莫名发热。
他就这么在床边换好了衣服,回头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说:“那就蘑菇煎饼了好不好,我先去菇棚,你的衣服一会儿就送来。”
荆然只能默默点头,不看他,在他面前她好像只能逆事顺办。
107. 她根本就斗不过这个人!
果然霍明贤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女仆就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荆然已经洗烫好的衣服。
荆然红着脸穿上,下楼后她就认得路了,随着香味儿走到厨房,霍明贤正在用平底锅做煎饼,扭头看了她一眼说:“很快就好了。”
荆然觉得还是要吃饭的,吃完了再走也行,绝对不是因为煎饼散发出来的香味很诱人。
“你家里怎么还有电梯啊?”她问。
刚才她下来的时候找不到楼梯,女仆说楼上的楼梯距离较远,就把她带到了就近的一架电梯,而且里面空间特别大,虽然下来很快,但是荆然想不通家里还装电梯的做法,有钱要不要这么懒。
霍明贤似乎知道她想什么,笑笑说:“走楼梯能锻炼身体,但是运东西的时候电梯会方便一点。”
荆然恍然大悟,他好像什么都想得到哩。
他把煎饼翻了个面,问她:“你喝果汁还是粥?”
荆然又感觉到饿了,“粥。”
他盛了一碗粥递给她,荆然先端出去喝,不一会儿他就端上来煎饼和自制的沙拉。荆然吃了一口,浓浓的蘑菇香和火腿的味道混在一起,还有些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东西,反正很好吃。
“我也做过蘑菇煎饼,怎么味道没有你这个浓。”荆然舔了舔嘴唇说。
“可能是起司的用量没把握好,”他笑笑说,“你要是喜欢,我多给你做。”
荆然跟他说话的一个技巧就是,感觉到暧昧了就别说话。
她低头猛吃。吃完一个刚想着再拿一个是不是不太好时,霍明贤已经起身又给她加了一个煎饼。
“吃不完给我。”
他很自然地说,然后坐下继续慢吞吞吃着自己那份。
荆然舔了舔嘴唇,突然看见他身后的巨大鱼缸,惊的张了张嘴。里面的鱼没变,但是之前她卖给他的根雕在里面。
霍明贤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说了句,“这个鱼缸是特质的,中间放根雕的地方是空心的,水被隔开接触不到木头,还能防尘。”
荆然瞪大眼仔细看着,但是由外面看根雕就好像是放在鱼缸里的,小鱼们围着雕琢少女和那些飞鸟游动。这种奇景像是海里的天空,又像天空中的海。
霍明贤笑开,“你好像很喜欢。”
荆然立刻垂下眼,嘟嚷着说:“我还是最喜欢你在卧室那条……”
过来添果汁的管家平稳的手突然晃了一下,橙黄的果汁柱一抖直接溅出了霍明谦的杯子外,管家忙用臂上搭的白巾擦着桌子上的果汁,低声地道歉。可霍明贤的笑容却更深了,摆摆手说没事。
荆然抬起头,见那个管家走的时候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有些暧昧。
荆然脸颊猛地一热,恨不能把管家揪回来解释:她刚才说的是鱼啊!是鱼啊!
他们只是睡了一夜什么都没干啊!
不对啊……荆然又想,霍明贤卧室有好几条小丑鱼,自己这么说确实有点让人误会,可她为什么说得这么顺口?
是因为他第一次邀请她看鱼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荆然抬起头恨恨地瞪了霍明贤一眼,怪不得他会秒懂管家的失态,因为他一开始说的时候就没安好心!吓,这个坏大叔!
荆然低下头差不多把一张饼都塞进嘴里,想着赶紧吃完离开,她根本就斗不过这个人!
108. 你骗人
“我吃饱了。”荆然解下餐巾擦擦嘴说。
霍明贤突然慵懒地托住腮,眼神也变得痴缠,“时间还早,不用那么赶。”
荆然站起身就走,她可不会傻到再被他骗去房间……想想她就气急败坏!
霍明贤也跟了出来,占着腿长的优势他悠哉地走着也能跟上荆然的脚步。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靠过来。
荆然立刻往旁边挪挪,抬头看着他的眼神,很笃定地说:“你骗人!”
霍明贤无话可说,他确实撒谎了,怎么可能只是看看……
荆然钻进了自己的小车,霍明贤弯下腰扶着车顶说:“昨天我让人帮你检查了,除了被蹭掉点漆没有什么,漆已经补好了,但这车太老你开的时候要小心点。”
荆然朝他皱皱鼻子,然后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霍明贤直起腰,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望着远去的小车叹气,他是不是该学学明谦,让自己的眼神也能纯净得像个孩子。
霍明谦已经在家闷了好多天了,自己的个人画展也不想去。今天画廊经理打电话让他一定过来,他才慢吞吞的起床准备出门。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楼下玩遥控汽车,楼下的客厅也铺了厚厚的地毯,小男孩跪在地上让小车在家具间穿梭,很专注的样子。
霍明谦走下楼,小男孩听到动静忙抬起头看,然后站起来很乖巧地贴在壁炉上。
“你是谁呀?”霍明谦笑着问。
“那你是谁?”小男孩俏皮地眨着眼睛。
“我是这家的主人啊,”霍明谦歪了歪头,“你手上的遥控车还是我的。”
小男孩有些惊讶,“这是刘姨给我玩的,说是她家小少爷的玩具。”
“是啊,我就是这家少爷。”霍明谦说,“那是我小时候的玩具。”
小男孩似不相信地看着霍明谦,半天才说:“你是个大人啊,那你怎么还需要我妈妈照顾你呢?”
“你妈妈?”霍明谦有些好奇,“你妈妈是谁?”
“小憩。”
一个女人一边叫着一边走了进来,那个小男孩立刻跑过去,“妈妈!”
刘姨也走了进来,看见霍明谦起床了十分意外,叫了声,“少爷。”
霍明谦用下巴指了指女人和小孩,问:“他们是谁?”
“哦,她是来应聘您的保姆的,我们刚谈过。”刘姨说着转向那个女人,“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刘姨这几天都在面试应聘者,已经看了不下二十个人。
那个小男孩似乎知道刘姨这句话的含义,突然对霍明谦说:“哥哥,你留下我妈妈好不好,我妈妈很能干的。”
霍明谦看了看女人,女人莫约三十岁左右,眉眼恬静面相很温柔,穿着身简单的米色套装,见霍明谦看过来忙别了下头发,拘谨地一笑。
“真的,我妈妈以前是护士,在家里照顾爷爷奶奶照顾的很好的,她还会做好多好吃的!”小男孩又说,一双大眼睛充满希翼地看着霍明谦。
刘姨走到霍明谦跟前低声说:“她以前是护士不假,但五年前就辞职了,而且现在没有住的地方还带一个孩子。”
霍明谦看向女人,“你家里还有老人怎么就出来了?”
女人凄楚一笑,“我和之前的丈夫已经离婚了,所以带着小憩出来,小憩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而且可以自己上下学,他很乖,不会给府上添麻烦的。”
109. 可是心痛过后偏又想见她
“我们不是在意这个小孩,”刘姨开口说,“只是你是来工作的,需要绝对专注才行,你把小孩带在身边肯定容易分心。而且我说句不应当说的,做人要懂得量力而行,你自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何必非要争抚养权,孩子跟着你受苦,你这样也没人会雇你。”
女人听后低下了头。
小孩却突然大声说:“因为爸爸是坏人,他老打妈妈。他在外面有了女人不要妈妈了,我不要跟他在一起,我要跟在妈妈身边保护她!”
女人忙拉过小男孩让他别说了,再看向刘姨时眼中已有了泪,“我不能把小憩留在前夫身边,他一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再加上那个女人撺弄,我怕小憩会受虐待。只要能让我带着他,薪资我可以不计较的……”
说完女人又低头垂泪。
刘姨有些尴尬,可还是说:“我很同情你的情况,但我们这里要的是工作的人……”
“留下她吧,刘姨。”霍明谦突然开口了。
刘姨有些吃惊,霍明谦则很坚定地看着刘姨,“就留下她吧,在楼下收拾个房间让他们两人住,我隔壁暂时别动。”
“呃……是,少爷。”
既然少爷都开口了,刘姨也只能答应。
“嗯,那我出去一下,叫老苗备车。”霍明谦说着往外走,到小男孩身边时停了停,拍了拍他的头说,“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好好保护你妈妈。”
小男孩立刻站得直了些,脸上的神情很自豪。
女人也感激的看着霍明谦,没想到自己的老板是一个这么帅气的大男孩,脸不由的有些红,只是霍明谦没怎么注意她,吩咐完就走了出去。
郑经理叫霍明谦是告诉他,原来荆然送到这里的摆件已经都卖光了,可是霍明谦只发给了他份价格表就回家深陷失恋的情绪里了,都没留个荆然的卡号和联系方式。现在不但要联系到荆然,还得重新去挑选一些摆件过来,这还得霍明谦亲自去挑才行。
提起荆然,霍明谦的心又是一阵痛,可是心痛过后偏又想见她。最后决定,还是去一趟,毕竟他有正当理由啊。
而此刻的木偶店里,荆然正在柜台后面卖力的抛光一块木板,嘴里憋着口气把小脸儿撑的鼓鼓的,用工作发泄自己的情绪,身边木屑乱飞,小霸王都缩在窗台上不敢过去。
听见有人进来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眉毛就开始打架,没好气地说:“你又来干吗?”
霍明谦被吓得立在原地,随后垂下眼低声说:“我,我来再挑些摆件,画廊里的都卖出去了。”
荆然站起来看清楚,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认错人了,她以为是霍明贤呢。
“是你啊。”荆然说,抬起手搔了搔耳朵,“行,那你挑吧,不过最近店里的货实在不多了,我一个人做有点赶不上。”
毕竟这里就荆然一个人,连网店和实体店销售,她一个人的出货量有限。她也不会收徒弟,这年头愿意学木艺的太少,而且她自己本身也不爱跟人相处。
霍明谦见荆然神情缓和心里的紧张也退了几分,笑道:“没事,我先看看,对了,卖东西的钱还要转给你,你要不给我留个卡号吧,今后我直接把钱打到那个卡上。”
荆然想了想说:“之前我向你哥收了租金呢,要是代卖就不应该收,你们是兄弟,你就把租金扣除再转给我好了。”
110. 玩心大起
说着荆然翻出了自己留的租赁凭据底子,把租金数目给霍明谦看。
霍明谦没说什么,扣除租金后给荆然转了账,他知道荆然不爱占人便宜,顺便记了个荆然的卡号。
随后霍明谦在木偶店里逛着,之前他的注意力都在荆然身上,都没有仔细看过这里的东西。因为根雕类的摆件都卖的差不多了,他注意到了那些架子上的木偶。有一排长长的玻璃柜里摆着十来个提线木偶,它们身上的丝线都挂在身后的小木架上,各自摆着姿态栩栩如生。
霍明谦第一次看到这种木偶,回头问道:“这是什么呀?”
“那是木偶戏用的木偶,”荆然走过来,看了眼下面的一套人物说,“也叫悬丝傀儡戏,这是剧目《梁祝》用的一套木偶,是之前我师父做的,但是做到一半他就病了,所以后面是我完成的。”
之前荆然的师父也承接给木偶剧团制作木偶的工作,之前一家小木偶剧团要重新排演《梁祝》这出戏,嫌之前用的木偶太过老旧,所以过来重新定做一套,师父做事精益求精,对荆然也是这样要求,可等好容易把这套木偶赶出来,那家小剧团却解散了,联系不到负责人,定金也没来拿。
霍明谦直接跪坐在地上把人物一个个看过去,眉清目秀的祝英台,即使穿着男装也能看出些许女相,还有斯文俊朗的梁山伯,旁边的书童和丫鬟也各有各的特色,一排人物形色各异摆的动作也不一样。
“这些人的脸都是你画的?”霍明谦问。
荆然点点头,师父做出了大致样子后手就已经开始僵硬发颤,所以后续的细活都是她做的。
霍明谦的眼睛闪闪发光,一转头又被另外一排木偶吓得一激灵,指着另一排玻璃柜里一群样子可怖的木偶说:“那这个呢?”
“那是《钟馗嫁妹》那部戏用的木偶。”荆然也蹲下说。
看霍明谦被几个鬼卒的木偶吓得白了脸,荆然把玻璃盒子打开,拿起里面一个小木架,从鬼卒抬的花轿里提出了钟馗妹妹的木偶。
霍明谦见荆然操纵着木架让钟馗的妹妹在地上动了起来,惊讶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地上细看。
“你好厉害啊荆然……我来试试好不好?”
霍明谦现在一心都在木偶身上了,眨巴着眼睛求荆然。
荆然把木架递过去,“我也不怎么会,只是我们做好后要试试关节灵不灵活,所以会一些基本操作。”
霍明谦都没细听,拿过来就兴致勃勃的玩了起来,钟馗的妹妹本来是一个大美女,在他的提线操作下像跳鬼畜舞一样。
霍明谦舔了舔嘴唇,“我学琴的时候老师还说我手指灵活,现在看我的手就是猪蹄子。”
可就算这样他也坐在地上玩的兴致勃勃。
荆然抬起头看看表,问他,“你不是还要挑画廊的摆件吗,这些不太合适吧?”
“啊?”
经荆然这么一说霍明谦才想起自己是来给画廊挑摆件的,他四下环顾那些木偶,觉得每个都很想了解,想拿来玩玩。
荆然叹口气,“你就是这样,做事总容易被别的因素吸引,像小孩子一样。”
霍明谦突然愣了愣,然后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似受了什么打击。
111. 没有心力再去管他
“你要是拿不定主意的话就让那个经理过来挑吧,或者你哥也行。”荆然没注意到他的情绪,站起身说。
霍明谦还是坐着不说话,手拿着木架有一下没一下的操纵着鬼畜的钟馗妹。
荆然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也不知道又是那句话刺激到了他,在店里看了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个盒子说:“你喜欢的话我就送你一套这种提线的,你回家也可以自己玩,这种的操作起来简单点。”
霍明谦看了眼盒子里,“天鹅公主?”
盒子里面正是穿着芭蕾舞服装的天鹅公主和王子。
“是啊,你可以操纵他们跳芭蕾舞的,这个人物少,而且没有那么多丝线,一个人也可以玩。”荆然说。
像这种她是做来给业余的人当玩具的,很多老外也会想买回去做纪念品。
霍明谦把手里钟馗妹妹的木偶还给荆然,把里面那个王子的木偶拿出来,将丝线上的圆环套在自己五指上试着操作。
弄了几下他好像忘记难过了,抬起头对荆然说:“你操纵那个公主嘛。”
荆然叹口气,把公主拿出来用丝线操纵,感觉真像看孩子。
霍明谦操纵着王子走过来,然后碰瓷一样就横在了公主面前,还很做作的给王子配音:
“啊——我是个中了诅咒的王子,要公主的亲亲才能醒。”
荆然忍不住操纵公主的腿踢了王子一脚,“快起来,幼稚不幼稚。”
霍明谦委屈地说:“你干吗踢人哪,剧情不是这么演的。”
“剧情也不是你那么演的!”荆然说,然后把木偶都拿起来塞到他怀里,“快起来啦,要玩你回去也可以玩。”
霍明谦突然别开了脸,闷闷地说:“我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明知道你有男朋友还喜欢你,还死活放不下,就像邱潋一样。”
“你跟她不一样……”
荆然说完就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倒不是她说了违心的话,而是她没心力再去给他打气。她之前当他的保姆完全是因为她有目的,并不代表她真愿意照顾他还安慰他。毕竟覃岩……
她是真的对霍明谦的不幸缺少同情。也许很多母性泛滥的女孩喜欢霍明谦这样的,可她只觉得累。
霍明谦看了看荆然,低声说:“你是不是很烦我?”
荆然没说话,起身走回了柜台,她实在没有心力再去管他。
霍明谦看荆然走开,眼神一点点暗下去,最后自己默默站起来,抱着那对木偶走向门口。看了荆然一眼,发现她还是没看自己,最后低下头默默走了出去。
荆然的心情有些烦躁,她放下工具独自发起呆来,柜台下睡觉的小霸王都觉出她心情不太好,低低地叫了一声用毛茸茸的尾巴环住自己。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荆然看了眼立刻接起,是她那个邻居老太太打来的,可能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喂什么事梁奶奶。”
老太太姓梁,所以荆然叫她梁奶奶。
“喂,你这个丫头……你在哪儿啊?我摔着腿了要去医院……”
梁老太太还想作出凶巴巴的口气,可是疼的不住吸气。
112. 宁愿让别人觉得自己蛮横,也不愿在别人面前示弱
荆然立刻先关了店门往回赶,还好这个时候车不多,回到小区直奔梁老太太的家,还好房门没锁,梁老太太正坐在厨房门口的地上,荆然立刻过去确认她摔到哪里,然后把老太太背起来往外跑。
“等等……我的医疗本儿在枕头底下,还有床头柜上的手袋……都得拿着。”老太太交代着,虽然疼但是并没有慌。
荆然背着她进卧室拿了东西再出去下楼,一路上梁老太太都在埋怨荆然回来的晚,似乎是除了教训人就找不出别的话讲。
到了医院荆然扶她去挂号,窗口有人排队,梁老太太非要荆然扶她去最前面,还气急败坏地说:“我年纪大了我不排队!”
好在排队的人见她这么大的年纪也都没人计较,只不过脸上都有些不高兴的神气。荆然却看出梁老太太的腿在不住的抖,她进来的时候非要自己走,此刻怕是站不住了,大概有的老人宁愿让别人觉得自己蛮横,也不愿在别人面前示弱。
之后荆然在医院跑前跑后缴费拿药,梁老太太打点滴一直打到傍晚,荆然出去买了晚饭他们一起在医院吃。但出去买饭的时候梁老太太非要给她钱,理由是她可以白坐车,但是别的钱要自己出。
等他们出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荆然载着梁老太太回家。
梁老太太看着车外闪过的街景,似乎想起自己当初开车的时候,有些惆怅。
“当初我开车的时候,好多男人还都开不上车呢。”她有些自豪又有些失落地说了一句。
荆然曾听自己房东说过,这个老太太性格要强,离过婚,后来一直是一个人过,原来是个很有名的裁缝师,后来做不动了才不做了,听说攒了不少钱,但是为人吝啬脾气古怪,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按说她今天该住院的,医生说让她这几天尽量别下地,可又没有人照顾她,还住六楼。可荆然知道老太太脾气倔,就没反驳。
梁老太太又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小钱包,拿出钱来说:“给你,明天给我带点菜。”
她细细地说了菜的种类,连五毛钱的姜都讲得清楚。
“您这几天还是别自己做饭了吧。”荆然说,“早晚饭我做的时候给您送点去就好了,或者我干脆在您那里做,中午的话……”
荆然皱了皱眉,最后说:“反正离得近,中午我可以赶回来。”
梁老太太没再说话。
荆然也没接钱,只说:“等最后一起算吧。”
晚上回家安置好梁老太太,荆然回去拿出她正在做的木偶到梁老太太家里加班,顺便刘姨梁老太太什么时候要上厕所,这个梁老太太太爱干净,死活都不愿意用痰盂。
“你是做木匠的呀。”卧房里梁梁老太太歪在床上往外看说,“一个女孩子怎么做这个,不如学裁缝,你要是早遇到我说不定我能收你做徒弟,我以前收过一个徒弟,后来她就跑了……”
梁老太太没有继续讲,好像是睡着了。
113. 提篮
荆然第二天一早做了粥和煎饼,做煎饼的时候特意放了起司片,味道虽然还是没有霍明贤做的好,不过比之前她做的好吃多了。
只是梁梁老太太还是一边吃一边挑她的毛病。
中午荆然从店里回来顺便买菜做饭,梁老太太已经可以自己挪动着来客厅了,站在厨房门口不住地唠叨荆然做饭的方法不对,她似乎就不会说点好话,可荆然恰好就像个聋子,全无反应,吃饭的时候梁老太太也照旧满嘴嫌弃。
“瞧你吃饭那个样子,就没人教过你吗?一口能吞掉一个碗,一个女孩子坐没坐相。你哑巴啊,呆头呆脑的……你怎么不回家啊?”
梁老太太说着突然冒出一句。
荆然自从住在这里,不管是过年还是八月十五之类的日子,她从来都是上班下班回来睡觉,从来没回过家。
荆然仍旧是没说话,赶快把饭扒完好回去上班。
梁老太太也不再说话,两人只默默地吃饭。
之后几天荆然依旧是一天三次的去梁老太太家做饭,傍晚还特意提早下班,这天在小区楼下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先生站在那里。
老先生人见荆然从车上下来,似乎有些惊讶,主动笑着过来说:“姑娘,你认识六楼的老太太吗?”
老先生刚才走过来时腿似乎有些残疾,不过不严重,一身中山装很整齐熨帖,笑得也很温和。
荆然点了点头,“嗯。”
老先生有些意外,随后把手里的提篮给荆然说:“那你替我把这个送上去吧,要是她不要……就给你了,里面的药你找机会给她。”
提篮里是一些点心还有水果,旁边还放着几盒贴的膏药。老人笑得很谦和讨好,荆然想了想就接了过去,老人不住的道谢。
一旁的邻居大娘却一脸八卦,跟着荆然上楼就开始念叨,说刚才的老人是梁老太太以前的丈夫,总来这边给梁老太太送东西,可每次梁老太太都没让他进门,有一次东西还被扔出来了。话里话外是让荆然别管闲事,毕竟那个梁老太太脾气不好,说不定把火撒在她身上。
荆然倒没想那么多,反正老太太不吃她就吃,那些点心一看就是在城里那家老铺子买的,她以前专门跑去那里给师父买,因为味道正宗。
等上了楼,荆然把提篮放在梁老太太桌子上就去做饭。
“小荆啊,我那缸里有腌的黄花菜,你活点面放那儿,明天包包子吧。”
梁老太太说话间拄着拐杖出来,看见客厅桌子上的提篮脸立刻变了,到厨房门口问荆然怎么回事,荆然实话实说了。
“你个死丫头……谁让你接的,给我扔出去!”梁老太太气得大声道。
“他说了你不要就给我,你不吃我吃。”荆然边做饭边说。
“你……”
梁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最后挪着颤巍巍的腿走到客厅的提篮旁就用拐杖去戳,把提篮戳到地上然后再用拐杖往门口推,她现在还弯不了腰。
荆然听见声响忙过去把提篮提起然后走出去。
“你干吗去?”梁老太太喊道。
“我拿我家去啊。”荆然说着真的把篮子放到了自己家。
结果梁老太太从做饭晚到荆然吃罢都在骂她,而且骂的还都不挨着,具体在生什么气也没说。荆然不管那个,这次吃完饭她就回自己家了,免得这老太太看见自己气大。
刚回到家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霍明贤打来的。
“喂,什么事?”荆然机械化地说。
“没什么,中午去找你发现你店门关了,问了隔壁的人他们说你这几天中午都要出去很久,出什么事了吗?”
114. 有人找你麻烦?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悦耳,尤其在傍晚听起来让人觉得心里莫名踏实。
可荆然深吸了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带任何感情,“你找我干吗?”
一边手从那个提篮里拿出一包点心打开,扔到嘴里一个咯嘣嘣咯嘣嘣地吃了起来。
“没事,做了寿司给你……你在吃什么?”他听到响声问。
“江米条。”
“爱吃那个?”
“还行,今天有人白送的。”
那边传来他深深的鼻息声,“那那个人的运气比我好。”
“寿司你自己吃吧,我本来就没说要。”荆然说。
“已经被打劫了。”他叹口气。
“嗯?”
“你店门口那只猫,”他无奈地说。
荆然忍不住幸灾乐祸,“那不是我的猫,跟我没关系。”
“可它自认为有代替你收礼物权力,我要是不给它就要扑到我怀里,我只能给它寿司好趁机逃跑。”霍明贤的语气里满是挫败感。
荆然一想到他那样一个人被一只猫堵着打劫就感觉很好笑,可这时门外老太太的骂声又打断了她的心神。
荆然开门出去,手里还拿着几根江米条。
“什么声音,有人找你麻烦?”霍明贤在电话那头都听见了,而且十分敏感。
“嗯,所以我先挂了。”荆然说着挂断了电话。
门口正是梁老太太,她正使劲的用拐杖戳着地,气得说话都哆嗦。
“你个死丫头,吃东西那么响,我在我家都听见啦!你个没家教的,就知道吃,瞧你吃东西那个德行!”
荆然靠在自家门框上,又往嘴里扔了一个,吃的很香。
梁老太太那架势恨不能冲上去用拐杖打荆然几下,“你,你个馋不死的,你气死我了你……”
荆然右边的隔壁门也打开了,一个女人走出来说:“吵什么吵,还说别人吵你自己就够吵的!而且人家小姑娘怎么对你的,你生病人家带你去医院还一天三顿给你做饭伺候你,你还骂人,简直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
梁老太太的枪口立刻调转,使劲又用拐杖戳了下地说:“用不着你管!你管好你那两个儿子就行了,脏兮兮的还弄坏我家门铃!”
对门的女人直接走出来就要跟梁老太太对垒,她的嗓门也不小,顿时整个楼层都被震得嗡嗡响。
荆然也觉得自己跟老太太的事不用再有别人搀和,便过去把梁老太太拦进房里关上了门。对门见敌人撤退,在门口骂了两句也回去了。
老太太又把枪口转向荆然,但是找不出什么可骂了,就反复地说她只知道吃,还有她刷的碗不干净,到最后说到她就是要气死自己。
荆然见她直晃悠就半推半抱地把放回床上然后给她倒了杯水,把药也找了出来。
梁老太太的手捧着几颗药还在哆嗦着,说:“不许你再接他的东西……”
“您先吃药吧。”荆然说,这老太太对这件事的反应程度她也有些意外。
梁老太太吃了药,靠着枕头顺了半天的气才又睁开眼,抽出自己的小钱包拿出点钱扔在被子上,“拿去买点心吃,今后不许再接他的东西。”
115. 难以平复
荆然把钱拿起来卷了卷先收着,反正这两天也要给梁老太太买东西补养。
“为什么呀?”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反正是我吃的。”
“那也不能收!”
梁老太太瞪着眼眼看又要犯病,荆然只好不再问。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荆然看了看,还是霍明贤。
“怎么不接啊?”梁老太太看着她发愣问道。
荆然只好站起来踱步到门口,接听了问:“干吗又?”
“刚从公司出来,我让司机开车去你那边,一会儿就到。”他说。
“你来干什么?”荆然皱起了眉。
“刚刚不是有人找你麻烦吗?你要是不方便见我我可以派人过去,自己不出面。”他又说。
荆然翻了个白眼,“这点小事你还要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别过来!”
荆然特别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又不是那种吵个小架都搞不定的人,不就是被留在局子让他来接过一次吗?她在他心里就那么无能了?
“那你……”
“我没事!”
荆然咬了咬牙,听见那边也只剩下呼吸声,最后闷闷地说:“我挂了。”
说完就把电话挂断。回头见梁老太太似乎已经平静下来,正慢慢喝着水,荆然见她没事就告辞先回了自己家。
在自己房间继续着雕刻,每个扫过窗户的车灯都让她有些心神不宁,最后她还是走到窗前看了看,竟然真的在楼下看到一辆亮着车灯的车。
荆然的心莫名的砰砰跳起来,她在窗边站了几分钟,那辆车一直都在。她也看不清那是什么车,只知道是黑色的。看了眼手机,手机安静的躺在茶几上没有动静。
她咬住嘴唇,突然去把灯关掉,然后再走到窗边去看,那辆车还在,她趴在窗台看着,大概过了十分钟,那辆车慢慢地启动开走了。
荆然的心里突然一阵难受,她赶忙深吸了一口气,想把心情再调回到平常木然的状态,可是今晚,好像格外的难以平复。
第二天一早天气便阴沉沉的,梁老太太可能受了天气的影响手脚都痛起来,早上吃饭都在床上,荆然想着她中午可能得早点回来。
到了店里不久就下起雨来,一早的生意都十分清淡。荆然看了看表,十点半了,她想既然如此十一点自己就回去,反正货物都不多了,在家赶工顺带照看梁老太太也方便。
正想着玻璃门就被推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头上和脸上还带着黑纱,只露出一双带些冷气的眼睛。
女子先是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店里,然后便直直走向柜台,“你好,你是老板吗?”
荆然点了点头,“是,你有什么需要吗?”
女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的皮肤似乎很白,连袖口露出的指尖都没有一丝血色。
“你是不是之前在网上开过一家店,可以订做人偶头颅?”女子问。
荆然立刻眯起了眼,她原来的那家店已经关闭了,新开的网店是又注册的,而且已经没有那个商品了。
“我看过你这个店网上商铺的木偶,觉得你做的东西很像之前那个店主,你不是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够按照照片定做出一模一样的人偶头颅就够了。”女子又说。
荆然垂下眼,“对不起,我不做这样的生意。”
116. 拒绝请求
女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荆然并没否认她不可以做。
“价格方面不是问题。”女子很快说。
荆然还是摇头,“我现在不接那种生意了。”
“为什么?”女子问。
“就是不想。”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解开了自己脸上的黑纱。
荆然的瞳孔微微紧缩,她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但是喉头发堵是真的。女子的眼部以下,皮肤都好像通红的口香糖一样被肆意扭曲撕扯,甚至除了眼睛其他五官和脸型都扭曲了。
女子把面纱重新戴好,荆然的反应倒让她有些意外,通常别人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后都是先发出尖叫的。
她低下头又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荆然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子扎着简单的马尾,穿着件米色的大衣,长相虽然不是很惊艳但是气质很好。
“这是我出意外之前的样子,”女子说,“两年前我因为车祸毁了容……我只是想保留下我曾经失去的东西。”
荆然看了照片一会儿,仍旧说:“我不做,你另找别人吧。”
说完她就低头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老实说就是做模型也有的是别的办法,这个女子非要做也不用非找自己。
女子深吸了口气,见荆然这就要走,她突然靠近柜台拉住荆然一只胳膊,荆然只是抬头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情感波动的双眼让女子心里也发了毛。
“这个照片是我姐姐的,她已经过世了。”女子突然低低地说,抓着荆然的手也越发用力,“我们在同一辆车上,她的烧伤比我严重得多,在医院受了两个月的苦才去世。”
女子的眼睛微微泛湿,艰难地说:“她最后的样子很可怕,因此连葬礼的告别仪式没有举行就直接火化了,她是那么爱美的一个人,肯定受不了自己最后的时刻是那样的,所以我想重现她最美时候的样子……”
荆然突然抽出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我该下班了。”
女子的眼神一僵,随即显出些癫狂,正要说什么这时玻璃门突然又开了,女子看见进来的人立刻一愣,随后低下头匆匆就走了出去。
进来的人正是霍明贤,他慢慢走到柜台旁,并未注意到刚才的女人。
“下班了吗?”他问荆然。
荆然看着女人开门离开,眼神还是很木然。
霍明贤回头看了看,“怎么了?”
“没事。”荆然收回目光,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随便看看,”霍明贤说,“上次明谦来你这里没有挑到东西,郑经理让我有空帮他留意一下合适的。”
“你们可以去别处看看的。”荆然绕出柜台说,“我这边最近缺货厉害。”
“嗯,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现在下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用了,我要回家做饭。”荆然说。
霍明贤一愣,随即笑开,“那需要帮忙吗?”
荆然看看他,随即也一笑,“你可以来帮忙挨骂。”
想到梁老太太把霍明贤骂得狗血喷头,她突然有些期待了,或许去过这一次后他今后都再不敢来找她了。
霍明贤却好像更感兴趣了,“好,那坐我的车吧。”
117. 好容易有个看上你的
荆然没再搭话,出去关了店门,为了节省车辆就坐霍明贤的车回了家,路上还拐去菜市场买了些菜。
荆然本以为霍明贤不会喜欢这样市井的地方,可一回头就看见他正一根根的摘选蔬菜,买好摆进菜篮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了,他托起香菇在鼻尖轻嗅的样子连荆然都看得有些呆。
那些平常三毛两毛也不让的卖菜大娘大妈们,碰见他就跟东西不要钱似的猛送,而且都选最好的给他,果然长得好看就犹如拥有特权,到后面荆然就只负责在后面提袋子和付钱了。
买好了菜出来,荆然故意憋着问题不问他,一路上也不说话。
等回了小区荆然带着他来梁老太太家,梁老太太还坐在床上,一看有生人进家里忙问荆然这是谁。
“嗯……他过来帮忙做饭的。”荆然说。
霍明贤提着东西冲老人一笑,然后就找到厨房走了进去,熟练的开始摘菜洗菜。
荆然特意把梁老太太扶起来,知道她最爱在厨房门口指手画脚,今天梁老太太也是拄着拐棍弯着腰站在门口,可是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荆然纳闷的也走进厨房,心想老太太是觉得眼生不好意思骂么?
荆然很快打火放上锅,一边指挥霍明贤准备好自己要的食材,梁老太太的厨房很小,霍明贤在这边洗好切好,直接拿起菜板就倒进了她的锅里,荆然像个大厨似的只负责翻炒两下,偶尔高冷的说两句,“放两勺盐……再要点醋……耗油两滴。”
最后装盘,霍明贤仔细的擦净盘子边缘把菜端出去。荆然确实省了不少力,她自己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的时候,见霍明贤已经扶梁老太太坐下了,正在给老太太背后垫抱枕。
梁老太太看着桌子上搭配着摆开的菜式,用筷子夹了一块尝过后点了点头,“还不错。”
荆然瞪大了眼,这句话是梁老太太这几天唯一说过的夸奖她的话。
可随即梁老太太就转向霍明贤说:“不错,办事挺仔细的。”
霍明贤只是谦逊一笑,不卑不亢。
“他就是打个下手。”荆然忍不住说,毕竟菜可都是她做的。
梁老太太看她一眼,“自己马马虎虎还看不得别人细心。”
荆然没再说话,暗自翻了霍明贤一眼。
梁老太太家的桌子矮,霍明贤坐在小凳子上膝盖都快跟桌面平行了,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坐得端端正正吃的有条不紊。而且梁老太太今天饭桌上难得没骂人,一顿饭吃的很平和。
饭后霍明贤起身收拾,荆然就不动了,看霍明贤端着杯盘去厨房,荆然托着腮看向老太太,“你怎么不骂他啊,他做什么就都是好的?”
梁老太太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边说:“好容易有个能看上你的,我再给骂跑了就太缺德了,当着人家骂你也不好。再说了,人家做事是比你细致。”
荆然撇了撇嘴没说话,霍明贤收拾完出来后,梁老太太突然睁开眼,“荆然扶我回去睡觉吧,你们爱干吗干吗,就是别吵我。”
荆然心想我才不跟他干吗,一边一声不吭的把梁老太太扶回去。出来的时候见霍明贤正低声讲着电话,眉头微蹙着,见她出来说了两句就挂了。
“你要是忙就先走吧,今天生意不好我晚点再回去。”荆然说。
霍明贤放下手机,“公司里的小事,不用我过去。”
“哦。”荆然搔了搔鼻子,走出梁老太太家返回自己家,把门都留着点缝好方便听见老太太喊自己。
霍明贤跟了进来,靠在客厅门口看着她说:“昨天就是这个老太太骂你啊?”
118. 是那么的静
荆然正坐在自家堆满了锛凿斧锯的客厅沙发上干活,茶几上和地上还有没打扫干净的木屑,她常在家里加班又不想次次清理,所以家里显得很乱。
“哦。”荆然应了一声就继续专注工作了,想用这种不给他关注的办法让他早点走。
霍明贤走过来,目光扫了一圈没找到坐的地方,最后只得拿起来沙发上几样工具放在茶几上,然后才坐下,对那些沙发角角落落的木屑只能选择无视了。
荆然看他一眼,笑道:“你这身衣服干洗费不便宜吧。”
霍明贤没回答,只是问她,“你经常在家里工作?”
“文化市场最多晚上七点就关门了,不回家做去哪里?”荆然自然地说。
霍明贤看过荆然的手,她的手一看就是匠人的手,上面满是老茧和不知多少的细小伤疤,形成她手上后天的复杂纹路,看到那些伤疤霍明贤总会想,有没有哪一次是比较严重,血流不止的,当时她有时怎样的,知不知道喊疼。
“把那个小锤子递我。”
荆然说着伸过来手,头也没抬,霍明贤正好看见她的大拇指下有道很深的疤,像一道干涸的小沟。
霍明贤忍不住拿过她的手细看那道疤,难以想象当初伤口有多深才能造成这种伤疤。
“你干吗啊?”荆然收回手,有些不自在。
霍明贤看着她,“当初很痛吧,那么深的伤口。”
荆然做出点不耐的样子,“每个匠人的手都是这样的,这是我的工作。”
说完就自己拿来锤子敲打着木楔,实际上她还记得这道疤留下的时候,那时师父病倒她彻夜赶工,结果因为太困刻刀直接划向拇指,当时已经伤口深的已经见了骨头,血更是一个劲儿的流,师父没有行动能力叫醒也是徒然,她也不能出去,最后就用纱布先缠上,等到第二天再去小区的诊所做简单处理。那晚她就坐在那里盯着自己不断流血的手,旁边的师父睡得几乎昏迷,周围是那么的静,因为麻木她反而不知道害怕。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的静。
看她卖力的工作着故意不注意自己,霍明贤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神不宁,荆然的锤子锤到了拇指的指甲盖,她胳膊一抖锤子也滑落了。
她只是甩了甩手就又去捡,手却突然被他捞过握在手里。
“你干吗……”
话还没说完,手指便感到一阵温热,他的唇就贴在上面,紧紧地吻着。
荆然觉得耳际一阵燥热,使劲抽出自己的手一甩。
“啪。”
一个不太响的耳光打在他脸上,算算这是她第二次打他,跟第一次比起来,这次的气势明显不足。
荆然把目光别开,“你,你走。”
好好的话偏偏结巴了,这下气势全无。
话音刚落他就坐过来,荆然转身刚要再赶他,唇就被封住,整个人也跌在他怀里。同时手腕也被抓住,动弹不得。
荆然用仅能活动的左手又推又打也不见效后,决定用木然对付他,接吻这种事情毕竟是要互动的,吻一个木头是谁也吻不下去的……吧。
119. 即使可以,我也不会
荆然没有想到,这次她是真的失算了,如果一方足够火热,点燃木头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慌乱地踢打着上面的霍明贤,她的这种反应似乎成了最好的回应,霍明贤微微一笑,还体贴的撑起她的腰,从下面拿出一把锯子扔在一旁,她的沙发上还真是什么都有。
多年压抑的情感倾泻而出,这时的霍明贤似乎是不可阻挡的。
直到听出她喉中的呜咽,霍明贤才停了一下,低头看着缩成一团的荆然。她捂着脸不知是不愿面对他,还是不愿面对自己。
“我不想喜欢你……”
荆然抽泣着说。
这次虽然没结巴,却莫名地多了一个“想”字,不过杀伤力是一样的。
霍明贤坐起来,看着缩在沙发角落哭着的荆然,眼睛被深埋在一片阴影中。
荆然手机的来电声在两人间持续的响着,终于霍明贤拿起了手机先替荆然接通,皱眉听了几句后他把手机递过去,也没说是谁打来的。
荆然接过来,电话是覃清耀的律师打来的,说覃清耀现在病危在医院,希望荆然过来一趟。
荆然只说了句“我不想去”就把电话挂断丢在一旁,然后蜷起膝把头放在上面,似乎很累。
手机再次不断响起,荆然终于不耐地接通,想把话说得更清楚些。
“他不是我父亲,就是即刻死去我也不想去看。”荆然说。
律师在那边沉默了一下,最终说即使是这样,因为遗产分配的关系荆然也必须到场一下,就是不想要遗产,也请来当面确认。
荆然想干脆放弃什么遗产,让覃清耀没有理由再联系自己,便答应过去。
挂了电话她机械地起身走出去,霍明贤很快跟出来。
“我送你。”他说。
荆然没说什么,上了他的车一路看着外面渐渐变大的雨势发呆。
很快就到了市里最好的医院,霍明贤和荆然一起进去,在走廊上荆然碰见覃清耀的律师。律师对荆然说,覃清耀执意的要把一大部分遗产留给荆然,希望她一定不要放弃继承,并说覃清耀希望荆然下半辈子能过得好。
说完这些后,律师还低声的透露一句,其实如果换肾覃清耀是可以延长寿命的。荆然作为他的女儿肾脏匹配程度应该会高一些。
荆然突然抬起眼,直直看着这位好像偷偷跟她说起这个消息的律师,直看得律师有些尴尬,最后干笑这说:“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你的父亲,他一直很惦记你。”
荆然突然笑了,面容却显得更加阴气森森,“当然,我要去见他。”
说完她突然拉上霍明贤的手,“你跟我一起。”
霍明贤有些意外,可荆然就这么直接拉着他过去了,把他放在病房门口说:“你就在这儿等我。”
说完她没有看霍明贤直接走了进去,覃清耀在病床上躺着,荆然已经看过了太多的死亡,对覃清耀此刻的样子没有多大感觉。
她走过去坐到床边,不等覃清耀开口便说:“我不会把我的肾捐给你,即使我可以我也不会。”
120.她是第一次叫覃清耀“爸”,却让覃清耀莫名的一哆嗦
覃清耀有些尴尬,眼中涌出一半的泪都停住,随后他苦笑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管你是什么决定,我都会把你那份遗产留给你。”
荆然没理他,兀自说:“可你很想活下去不是吗?人到死的时候都会想活的,这没什么好辩解,我只是告诉你我不会。而且我也不要你的遗产,你现在提这个无非就是想让我愧疚,你用你死后用不到的钱来换我的肾,或者减轻你的负罪感好安心的去死……”
“不不,”覃清耀有些激动,咳了两下喘着气说,“请你一定要接受,我希望你下半生能够过好。”
“你要是真希望如此,就应该不告诉我,应该安静的去死,让我毫无负担的活下去不是吗?”荆然淡淡地说,眼神愈发的冷。
她这辈子,只承认荆昀是她的父亲,如果荆昀她都没有救成,为什么要救这个人!
覃清耀的眼神有些凄惶,他低低地说:“孩子,你不该总是活在仇恨中,放下恨意你也会活得轻松些,我想让你今后活得开心。”
荆然瞪大了眼,好像听到了很可笑的事。
“所以说你是给了我一根救赎的绳子,你是在救我?我只要原谅了你,给你捐了肾,我就能幸福?”
荆然笑出了声,她神经质的眼神让覃清耀有些惊慌。
覃清耀别开目光说:“荆然,爸爸只是希望你能放下仇恨,我也恨过别人,可那样的我自己也不快乐。”
荆然猛地站起身,“你这番说辞是真的想让我幸福,还是只想让我原谅你,给你捐肾?你如果想让我幸福,去死就好了,何必来逼我原谅你?”
覃清耀的眼神有些可怜,“荆然……”
荆然转身走向病房门口,一把拉开了门,正在门口站着的霍明贤对此有些猝不及防。更猝不及防的是,荆然猛地把他拉了进来,还拉到覃清耀的病床前。
覃清耀一眼认出了霍明贤,他分不出两兄弟,但看他的眼神是把霍明贤当成杀死自己的儿子的凶手了。
“是你……”他用手抓着被子似乎要起来,眼珠都要凸出来。
“你猜怎么着,爸——”
荆然突然笑了,眼神却愈发阴森,她是第一次叫覃清耀“爸”,却让覃清耀莫名的一哆嗦。
荆然靠进霍明贤怀里,扶着他的胸口说:“其实我已经放下仇恨了,我也不再恨他了,不但如此,我还爱上了他。所以我不能给你捐肾,因为我要健康的跟他在一起,我们会结婚,生一堆小孩子,我们会生活的很幸福的。爸,你会祝福我的吧?”
荆然回过头直直望着覃清耀,望着他那张此刻极其难看的脸。
“你……你……”
覃清耀似乎不能相信这是真的,随后他的眼中射出愤怒。
荆然却走近病床说:“怎么了,你不是要我放下仇恨吗?我放下了,而且我也可以幸福,所以这不好吗?”
覃清耀蠕动着嘴唇,最后抬起手打了荆然一巴掌。他是个病人,力气很小,倒像是把荆然的脸拨开。
霍明贤立刻过去把荆然拉过来,荆然却甩开他的手回头对覃清耀大声说:“怎么?是你让我放下仇恨追求自己的幸福的,所以我为了自己的幸福宽恕他又怎样?还是说我只能宽恕你!”
“逆女!”覃清耀终于骂出了一句。
荆然努力想挣脱从后面紧抱住她不让她上前的霍明贤,仍不甘示弱地说,“你对我失望吗?是你自己说你不配有覃岩的那样的儿子,我这样的人才正适合做你女儿!你也不过是想利用我对以后幸福的奢望而让我选择现在原谅你,免得在你死后有一天陷入懊悔。可你找错了人了,我荆然这辈子从来都没想从地狱中走出去,我宁愿将来有一天可能后悔,在痛苦中过一辈子,永远永远都得不到幸福,也不会在现在原谅你——”
医生和护士闯了进来,因为覃清耀的情况不妙,霍明贤立刻把歇斯底里在他怀里扑腾的荆然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