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突然没了进去的勇气
霍明贤握紧了方向盘,突然开门下了车。
可这时荆然已经走到了自家楼下,梁奶奶和陶骁突然下来送陶勋,正好撞见荆然回来。陶勋是陶骁叫过来帮梁奶奶家修暖气的,虽然挨过梁奶奶几下,但是陶勋后来很殷勤,梁奶奶家里有什么活他有空就过来干。
“呦,正好你回来了,刚才我留小陶吃饭他还不肯,你帮着我留留他,干那么多活儿,不吃饭怎么行。”梁奶奶对荆然说。
陶勋笑开,“我是不想麻烦您了,要不这样吧,我请你们出去下馆子,正好我车就停在外面,咱们一起去。”
陶骁立刻说:“哥我想吃冰糖肘子。”
陶勋一巴掌拍在陶骁后脑,“走,不就是肘子吗。”
陶勋做事一向风风火火,直接把自己停在楼下的车门打开,让大家上车。荆然不太想去,可是头突然晕了起来,她想起自己今天好像就吃了早饭,现在头重脚轻身子飘飘的,跟着去吃了饭也好。
看着荆然他们热热闹闹的进了陶勋的车,霍明贤突然没了进去的勇气,可是又不甘就这么走开,于是站在原地看着陶勋的车子开过来,霸道的扬起尘土又远远开走。
梁奶奶看见了霍明贤,赶紧回头仔细确认了一下,然后小心的看看荆然,但是荆然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副很累的样子。
陶勋带着荆然他们去一家酒楼吃了晚饭,还算是宾主尽兴,吃过后又把他们送了回来,陶骁还提着一大堆打包来的他爱吃的菜。
回到家梁奶奶看荆然都快撑不住了,让她赶快去休息,别的事不用管。
荆然走到自己房间倒在床上就像是被抽去力气,半睡半醒间觉出有人在给自己掖被角,应该是梁奶奶,荆然没有力气睁开眼,就那么被拽进了梦境深处。
荆然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坐在荆昀的电动车后面,甩动着脚上的新凉鞋。荆昀带她去自己工作的学校,他在一旁批改作业,荆然拿着一个奶油面包在吃。回去的时候荆然不停的说话,但是却怎么都听不到自己具体说了什么,然后到家的时候母亲还没有回来,父亲去给荆然烙鸡蛋饼吃,荆然突然走进厨房,她说了母亲的事,全都说了。
父亲很伤心,抱着她哭,但是没有厌弃她,没有把她一起赶出家门。母亲走了,正好奔赴她的旧情人去了,也算是得偿所愿。荆然和父亲生活在一起,长大后孝顺父亲,可是在那个梦境世界里,她没有遇见覃岩,也没有拜师父,更没有被迫遇见霍明贤,她就那么平凡而安稳的过着日子。
第二天阳光把窗户的形状完整的印在墙上时,荆然才醒过来,梁奶奶正守在她的床边。
“吓死人了你这孩子,”梁奶奶眼睛发红地说,“好了好了又发起了烧,你说吓人不吓人你。”
这时陶骁端着一碗药进来,说:“奶奶,熬好了。”
梁奶奶接过药碗说:“来,起来把药喝了。”
197. 明谦来了
荆然的病总是来得让她猝不及防,其实大多数时候是她没在意过。
这次的感冒拖了足有半个月,梁奶奶说什么都不让她再下床,自己天天就给她整治些吃的、煎药,然后陶骁一天到晚在她床边做活顺带看着她。
陶勋也总过来,他来了几次荆然房里的补品都快堆不下了,荆然不想理他的时候,他就自己去跟梁奶奶和陶骁说话,或者替家里干点活儿。孤儿院那边也来了人,把她的钱送了过来,还送来了许多孩子们自己做的贺卡。工作人员让荆然别担心,说杨姨已经回来了,让荆然只顾安心养病就行。
养病养到第十天的时候,荆然曾试着拿起刻刀想做点木活,因为单子已经积的太多了。可是等拿起来后才发现手一用力就哆嗦,而且坐着不一会儿就连咳带喘的,别说雕刻,就是端碗水都能泼了。她这才知道自己病的重,只好乖乖躺下等病好,还被梁奶奶骂了一顿。
现在连陶骁都敢说她,上次陶骁还说:“病的这么重,不发个朋友圈吗?怪可惜的……”
这大概是荆然过得最闲的一段日子了,每天就是吃着山楂泥酥条点心看着陶骁做活,顺便指点他,然后定时被投喂。
第十五天她下床在房里试着溜达,正在干什么都被梁奶奶嫌弃的时候,门铃响了,荆然从猫眼看了看,心里咯噔了一下。可是随即就又放松了,她打开门笑道:“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来人是霍明谦,他一边打量房子一边走进来,还差点磕到门框上,荆然把他让到茶几旁让他喝茶吃点心。
霍明谦刚坐下就又起身,从屁股底下抽出一个锤子来,那是陶骁做完活儿放在那里忘收的。荆然接过来放到茶几上,本来想他怎么找来的,可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于是改口问他,“来干什么呀,没人陪你过来?”
“司机在车上。”霍明谦说,然后低了低头说,“你瘦了,你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哪就很严重,感冒发烧都是很平常的病,换季了嘛。”荆然故意说的很平淡。
梁奶奶提着大茶壶又过来,给荆然倒了一杯药茶,看向霍明谦的时候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喃喃道:“也太像了。”
说完把茶壶放下问荆然,“他留下吃饭吗?留下我就多下点米。”
荆然看向霍明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外人在,霍明谦突然有些拘谨。
“留下吧,也快中午了,吃了饭再走。”
荆然这么说了霍明谦才点了点头,等梁奶奶走后,他明显放松了些,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打开说:“你看,我现在能分出来了,这两个我也能遮住脸就看出不一样。”
荆然却笑了,拿过来说:“你肯定和我的方法不一样。”
说完荆然突然发现了细节,更加收不住笑意,“你该不会想说,因为这个人偶的手比另一个光滑吧?”
霍明谦刚想点头,可是看到荆然的样子又不确定地问:“不是吗?”
荆然把人偶举到他面前,“当然不是,这个手做出来的时候是一样的,这一个肯定是你玩的时候多,所以手部被磨得越来越光滑,你以为这就是区别,不过这确实是区别,但是我不是靠这个分的。”
荆然说完把人偶又给霍明谦说:“你呀,真是执着,你能分清是因为我是干这个的,我闭上眼睛都可以猜出,你不用跟着学我那套。”
198. 亲弟弟
霍明谦却仍不甘,拿着两个小人偶说:“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啊?你真的闭着眼睛都能猜出?”
荆然知道他固执,索性叫来陶骁,把两个小人偶给他看,然后告诉他哪一个是霍明谦,然后让他闭上眼分辨。陶骁真的闭上眼待了几秒钟,然后就指指右边的说:“这个是。”
霍明谦瞪大了眼睛,“你,你们木匠难道都可以和人偶聊天吗?”
荆然“扑哧”笑开,给陶骁抓了把点心打发走说:“哪有你说的那么神,我们之所以能分出来,是因为这两个娃娃的木料用的不一样。不用看光闻也能闻出来,仅此而已。”
霍明谦立刻把两个小人凑到自己鼻子前闻,可是他闻起来也都是木头味儿,觉得没什么不一样啊,果然是不是专业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你仔细闻,你这个是果木,你大哥那个是檀木。”荆然说,“这些小东西我都是用边角料做的,所以不能保证统一的木料,没有好坏之分,你可别多心啊。”
霍明谦最爱使小性儿,荆然说话必须得仔细。
经荆然这么一说,霍明谦倒真的从那个缩小的他身上闻出了一点果木香。
“原来是这样。”他轻声说,怪不得他说自己能看出来她就知道他们的方法不一样,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看”出来的。
“哦对了。”霍明谦似想起什么,“你那套梁祝木偶昨天有人要买,郑经理跟我说我没敢直接答应,来问问你。那套木偶可受欢迎了,之前好些记者都过来拍照。”
霍明谦的画廊代买了许多荆然木偶店的东西,卖完都会把钱转过来,但是那套木偶是荆然和师父合力做的一套,所以霍明谦有意的留着怕荆然不肯卖,昨天一个收藏家出价很高,所以他就来问问。
荆然皱起眉,之前那套木偶摆在店里也只是用来装饰,一整套价格又很贵,一般人也玩不来那么复杂的木偶所以从来没人要买过。
“还是算了吧。”荆然说,“既然是收藏的话,还不如我收藏下。”
霍明谦点了点头,荆然的态度跟他想的一样。
梁奶奶过来叫他们去她那边吃饭。
荆然起身说:“走吧,奶奶做的饭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梁奶奶笑眯眯地说:“老了,不行了,年轻的时候我的手艺可是出了名的。”
到了饭桌上荆然正分着筷子,霍明谦看了看饭菜突然站起来说:“我,我先下去给我的司机送点吃的。”
梁奶奶忙说:“那么客气干吗,叫上来一起吃啊,我们家没那么大规矩,是客人都能上桌。”
“不用了。”霍明谦忸怩的说,然后求助般看向荆然。
荆然便起身拿了食篮过来说:“没事,我给他送下去吧,你坐。”
荆然起身麻利的用空碗碟装了些饭菜放在篮子里,可霍明谦还是抢过来说:“我来,我来。”
说完便跑了出去,像是怕被人抢一样。
一口气下了六楼,霍明谦呼哧哧地跑到车前,车窗玻璃降下,霍明贤从车里看向弟弟,“走吗?”
霍明谦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食篮塞给哥哥,“那什么,荆然留我吃饭,我上去吃饭去,这是你的饭哥。”
霍明贤定定的看着弟弟,这可是他的亲弟弟!
199. 他已经决定了
霍明谦立刻把眼珠吊到别处说:“我会替你说些好话的哥,我先上去了。”
霍明谦说完就转身跑进楼道,霍明贤憋了一口气重重靠在椅背上。真是好得很,他和荆然闹别扭,陶勋趁人之危也就罢了,自己弟弟还要来捣乱……早知道不带他来!
霍明谦在楼上吃饱喝足又聊了会儿闲天儿后,才想起楼下大哥还在等自己。
他又最后吃了根儿荆然桌子上的点心,突然说:“我家里也有这个,是我哥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荆然眉心一跳,但是只说了句,“是吗?”
“嗯。”霍明谦说完把手里剩下的半根儿,打了个饱嗝儿说,“我得走了,下午还要去医院复查。”
荆然点点头,随着他站起来把他送出去,梁奶奶过来又塞给霍明谦一盒自己刚做的巧克力蛋糕,荆然替他接过送他下楼,到了楼下,荆然把蛋糕盒递过去说:“路上小心点。”
霍明谦接过东西,用脚尖在地上蹭着低声哼哼了句,“你是不是生我哥气啊?”
荆然没有回答,霍明谦立刻又说:“你总也不上我家去了,你还会去看我吗?”
荆然笑笑,“你不是知道我住哪里了吗,你可以来找我啊,今后我会常在家的。”
霍明谦立刻点了点头,抱着蛋糕犹豫了一会儿,蚊子似的又哼了一句,“我哥好像挺想你的。”
说完就跑向车子,好像生怕荆然没听清让他重复一样。
霍明贤从车窗看着楼下的荆然,荆然知道他在,所以没往那边看直接转身回去了。
霍明谦拉开车门坐到后座上,一边把盒子打开掰了一小块蛋糕吃一边说:“我可给你说好话了啊,累死我了都。”
霍明贤向后斜瞟了弟弟一眼,在心里冷哼一声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他已经决定了,要是将来真的和荆然结婚,他绝不会把霍明谦接来住!
荆然上楼的时候,梁奶奶还和陶骁围坐在茶几前说霍氏两兄弟有多像,陶骁的嘴角沾满了巧克力蛋糕渣。
荆然走到梁奶奶跟前低声说:“奶奶,还有蛋糕吗,我想拿点去看个人。”
梁奶奶立刻用牛皮纸包了个四四方方的小包,外面还用素净的布包上,像是日本送人的那种小包。
“看谁去啊?”把包递过去时梁奶奶问了句。
荆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和那人算什么关系,最后只说:“一个之前的客人。”
“那你路上小心点儿,穿厚点你病还没好全乎呢。”梁奶奶不忘嘱咐。
荆然听话地收拾好自己拿礼物下楼,开着自己的小车上路。
大概她卧床养病第七天的时候,医院就打来电话,说她母亲已经出院了。还说荆母的伤还没好全,但是她非要出院别人也拦不住,医院把扣费的那张卡也给荆母了。
荆然当时没说什么,她那会儿也病着不能过去探望。不过她想通母亲为什么离开医院,生病的时候一个人在医院,大概是不好受的。
200. 一个朋友
小车开过市区一直向偏远的市郊开去,大约开了三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荆然已经很累了。她拿着小布包下车,先去走了遍这里的程序,之前她打电话来预约过,所以没出什么问题。
进去的时候荆然还在想:原来监狱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阴森,只是有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罢了。
荆然只等了一会儿,金敏儿就从玻璃那边走了过来,然后坐在荆然对面。
因为没有化妆和做头发,金敏儿看起来和之前荆然见她的时候很不一样,穿着囚服,依旧是用面纱把脸挡上,只有眼神还能认出她是金敏儿。
“谢谢你送的蛋糕,”金敏儿笑笑说,“除了我家律师,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荆然也笑笑,看了看四周说:“这里怎么样啊?”
换成别人这句话大概有冒犯的意思,但是金敏儿看出荆然是认真问的。她苦笑着说:“还行,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但是说完她又补了一句,“但是最好一个人一生都别进这里。”
荆然笑笑,突然感叹,“其实,我一开始以为这里是我的归宿,而且是所有可能中最好的归宿。”
金敏儿认真的看着荆然,突然垂下眼抠着手指说:“你是要结婚了吧?”
荆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一句,摇了摇头说:“没有啊。”
金敏儿抬起头,“之前我以为你是明贤的女朋友。”
见荆然没回答,金敏儿更好奇了,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荆然瞄了一眼旁边的警察,“我不知道能不能说,反正不是什么美好的相遇。”
金敏儿却说:“其实我们羡慕你,也许一开始我们是一样的人,但是你的结局比我好。”
荆然抬起眼看她,突然说:“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金敏儿笑开,“你觉得我有什么以后啊,你知道我被判了多少年吗?不过听说那两个人也被判刑了,我姐应该能瞑目了。”
荆然摇了摇头,“那就别说那两个了,你出来后想干什么,总不会被关一辈子吧。其实你在里面无聊要是想学木艺的话我可以教你,材料我给你带来……我也只会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荆然总觉得对金敏儿有亏欠感,她看见金敏儿点燃了那个婚礼,燃烧了她心里那堆没燃起的火,燃过后她再也不想那件事了,可金敏儿却进了监狱。
金敏儿目光中透出些感激,但是说:“我们这里是不能用刀的,木头削尖了也会被当成武器。不过你放心,我找到了自己的事做。”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笑开,“要是出狱后,我肯定会去找你的,我们就是朋友了对不对?”
“我正好还没有朋友呢。”荆然笑开。
“那我们就定个朋友的约定吧。”金敏儿突然说,“嗯——你一辈子都别进这里来,我一定会出狱去找你。”
“好。”
从监狱出来后荆然的心轻了许多,开车回去又是三个多小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荆然在楼下停车的时候看见路灯下有一辆车格格不入,但停好车她就转身走向楼洞。
“荆然!”
霍明贤下车喊了一声。
201. 只是除了他的
荆然的脚步停了停,回头看向他,她在黑乎乎的楼洞里,他在路灯下,她看见霍明贤似乎欲言又止。
“你不要来了。”荆然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别再打扰我,我这样很好。”
也很适合自己,荆然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然后就转身上了楼。
霍明贤紧追了几步,仗着腿长在一楼的楼梯上就拉住了荆然,然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霍明贤深深呼吸着,因为紧张声音还有些抖,“之前是我故意没有联系你,但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幸福。”
霍明贤把头埋在荆然的颈窝,手臂收紧,“那段时间我想你都快想疯了,我出国,是害怕自己反悔再冲向你……我爱你,我再也不想放开你。”
荆然依旧木木的,只有眼睛泛着热,低下头喃喃道:“好,我理解你。所以,我想你也能理解我。”
霍明贤的身子一僵,荆然伸手想拉开他的手,可是没成功,她叹了口气松开手消极抵抗。
爱情这东西太难琢磨,是她太贪心了,如今这样的生活不就很好吗,他们这样的两个人,也许一开始就不适合在一起。
“荆然,你不原谅我吗?”霍明贤扳过她的肩膀问。
“不啊,”荆然轻飘飘地说,“我原谅你,也理解你,但是我想回到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霍明贤一下子没了突破点,现在的荆然并不恨他,看起来也的确是这样。可是她现在表现的是一副并不需要他的感觉,这跟她恨他却依旧在乎他完全不同。
“是不是丫头回来了?”
楼上传来梁奶奶的声音,旧小区的楼梯灯总坏,一道手电筒的光照了下来。
“师父?”陶骁也试着叫了一声。
“我该回去了。”
荆然说,然后拨开他的手转身离去,一边应了声,“是我。”
“嗨,你这丫头,这么晚才回来,我和小骁正想出去看看呢,我就说好像听见了你的声音。”梁奶奶便说便往下走,声音越来越近了。
荆然紧走两步截住他们,“咱们回去吧。”
梁奶奶的手电筒却扫到下一层楼梯上的霍明贤,然后看了看荆然,本以为两个人这是和好了,可是看荆然的样子又不像那么回事。
“不请上来坐坐?正好吃完饭了。”梁奶奶试探着问。
荆然摇了摇头,“咱们上去吧。”
说着接过手电筒扶着梁奶奶另一边胳膊催着上了楼。
“你们真不在一起了?”
梁奶奶坐在沙发上问,荆然只顾吃饭,陶骁和梁奶奶已经吃过了,就剩她自己吃。
“哦。”
“这叫什么话!”梁奶奶似乎不满意,“感情可不是开玩笑过家家,哪有你们这样的。”
可荆然任凭梁奶奶怎么说都不还口,但是也不改变态度,就这么吃完了饭起身回去赶工,她现在挺期待回到以前的日子。和陶骁轮流看店,照顾梁奶奶,定期去孤儿院,她还交了一个朋友呢。
她接受生活中的其他改变,只是除了关于霍明贤的而已。
202. 您这样可不仗义
自从荆然摘掉了孤儿院长的头衔并且减少外出露面后,网上关于她的热度也终于降下了一点,一些网友认为荆然是淡泊名利,少数还有人认为她之前弄虚作假,孤儿院根本就不是她开的。
后来杨敏珠在一场采访时,在记者面前说荆然是怕人红是非多牵累了孤儿院,才捐赠了房子后又自愿让出院长位置,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后荆然的人气顿时又旺了起来,还有人跑来想请荆然拍广告,可是她都拒绝了。荆然表示自己只想做一个小匠人,要是大家非要做点什么的话,不如关注孤儿院,多帮助那些孩子们。
日子虽然没有恢复的像以前那么平静,但荆然可以不去在意那些关注,一心只做自己的事。
霍明谦从画廊回来的时候常顺带过来看看,今天他说起想给荆然办一个艺术展,他觉得那些一整套的故事性的提线木偶,和荆然随手做的小木雕都很有艺术性,要是办艺术展肯定有人来欣赏,还说中间的事务尽管交给他,荆然只负责做出来就行。
可荆然第一反应还是拒绝,第一是没时间,她手里的单子已经很多了,再说出名了订单肯定更多,她以前雕刻精益求精也是因为有时间,如今压着那么多单子都让她不能随性创作了。
可霍明谦想出了一个好的理由,“就算你淡泊名利,也总得替你徒弟想想吧,你的名声要是打响了,将来陶骁也好被大家接受啊。至于时间不成问题,你可以慢慢准备,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什么时候就帮你办,怎么样?”
荆然看看客厅另一头专注做活儿的陶骁,他耳朵不太好,专注的时候基本上什么都听不见。
荆然最终点了点头,陶骁既然跟了她,她就必须保证他将来能靠这个手艺吃饱饭。
而且这么一想,店她还要继续续租,万一做成了老字号,到时候留给陶骁也是有价值的。
见荆然同意了,霍明谦洋洋得意,“你就放心吧,我现在筹划这些可是很在行的。”
还没等他多卖弄一会儿,温亭从梁奶奶那边过来说:“少爷,咱们该走了,晚上还有事呢。”
霍明谦不满地撅了撅嘴,站起身又说:“那我先走了荆然……那个,我哥现在搬走了,他不喜欢我养的猫老缠着他,还说我现在可以自己住了。”
荆然垂下眼,神情毫无波澜,“哦。”
霍明谦还想说什么,温亭又催了一句,“少爷,时间不早了。”
“知道了!”霍明谦不情愿地说,然后才又冲荆然说了句,“那我走了。”
荆然点点头,“嗯。”
下了楼,温亭慢悠悠地说:“少爷,您这样可不仗义。”
“我怎么了,”霍明谦假装听不懂,“我和荆然的关系近一点,对我哥也有好处啊,要不是我,他们都没有联系了。”
温亭帮他把车门打开,见他坐进去后自己才上去,坐好后又说:“那您这样也不义气,荆小姐是大少爷喜欢的人,他们暂时分开今后怎样还说不定呢,我要是您,为了大少爷为了自己都不该这时候放任心性,等往回收的时候难受的还是您,您忘了之前荆小姐说喜欢大少爷您哭成什么样了?”
203. 你不会明白的
霍明谦斜了一眼温亭,“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温亭叹口气,“那我就不说,反正少爷你这么聪明心里肯定全明白。”
这句话真是噎得霍明谦胸口发闷,可温亭说的没错,他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就是不愿面对。
霍明谦定了一会儿,最后懊恼地瘫在座位上,温亭帮他系安全带,霍明谦垂着眼说:“难道我就不能有个喜欢的人吗?难道荆然就不能喜欢我吗?哼!”
温亭叹了口气,顺手帮霍明谦整理了一下衣服,“荆小姐对大少爷的感情是很深的,我能看得出来,虽然现在两人分开了,但是她对您的感情和对大少爷是绝对不一样的,您觉得一样吗?”
霍明谦幽怨地瞪了眼温亭,她又故意挑他不愿意面对的事说,他当然不是感觉不到,荆然看自己哥哥的眼神和看自己的差别那么大。
他撇了撇嘴气馁的背过身去,温亭有些疑惑,“怎么了少爷。”
“给我挠痒痒啊。”霍明谦理所当然地说,然后用手指了指背,“左肩膀上面。”
温亭咳了一声,把手搓热伸进他外套里面挠。
“你伸进里面挠啊,这不是越挠越痒?”霍明谦不满地说,“快点,就这儿。”
温亭脸微红,可没办法,他们家少爷就是个大宝宝。只好把手又搓了搓,伸进去帮他挠。
“少爷,今后在外面你就别这样了吧。”温亭一边挠一边说。
“哪样啊?”霍明谦偏头看了看,“挠痒痒吗?那我自己够不着啊。”
温亭叹了口气,觉得还是不说了,霍明谦有时候也不知是思无邪还是迟钝。尤其是不把温亭做当外人,现在他洗澡都要别人看着,刘姨当初走的时候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温亭,觉得她最放心。霍明谦对此浑不在意,二十大几的人坐在浴缸里跟她聊天也面不改色,更何况挠痒痒了。
有时候温亭都想,他对自己这么不见外,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好了吧?”温亭问。
“唔。”霍明谦应了一声。
温亭把手抽出来给他整理好衣服,偷眼看了下司机,司机也习以为常。
“少爷,您的医生说您要多接触外界和人打交道,要不待会儿我们去趟商场吧,这次您试着自己买鞋子,正好再买几条裤子。”温亭说。
“知道了——”霍明谦毫无兴趣地说,接着就仰起脑袋看着车顶发呆。
到了商场,磨磨丢丢的霍明谦倒是显得不紧张,只是干什么都漫不经心,不知道自己穿的鞋号,等温亭告诉售货员后,人家拿来鞋给他,他穿上就是皱着眉,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少爷,怎么样啊?”温亭只好小声问,“您要是觉得不好就说出来,让他们再给您换一双。”
霍明谦模棱两可的点点头,结果试了五、六双他还是皱着眉,最后咕哝了一句,“都不如我的鞋好穿。”
温亭蹲下耐心地说:“新鞋都不如旧鞋好穿的,有些不舒服穿穿就好了,这几双已经是他们这里最舒服的鞋了,要不回去我给您用鞋楦撑一下,您不能总穿一样的鞋啊。”
霍明谦不高兴的看她一眼,赌气地说:“那就这双吧,问我干什么?”
温亭脸色一白,但还是勉强冲售货员笑道:“那就这双吧。”
霍明谦站起来的时候,温亭又过去陪着笑脸说:“少爷,要不您就穿着这双鞋走走吧,说不定走走就舒服了。”
霍明谦没拒绝,不过脸色依旧是不好。
买裤子的时候又尴尬了,霍明谦一定要温亭跟着进试衣间给他穿,在家里她给霍明谦穿过裤子,可是在外面这么多人温亭有些难为情,让他自己来。结果这位少爷又生气了,拿着条裤子在里面穿了半天才出来,脸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通红,问喜不喜欢只会把眼珠调到上面翻白眼。
最后还是温亭给他挑了两条。
往外走的时候,温亭还小声问:“少爷,鞋子现在穿着还合脚吗?”
霍明谦却哼了一声,大步流星的仗着腿长把她甩在后面,温亭的眼委屈的有些发热,可还是小步跑上前跟上他,霍明谦没有方向感,靠他在前面走是出不了商场的。
接下来一整天,霍明谦都没有给温亭好脸看,始终是绷着脸,温亭好几次示好他都是冷冷的。
等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好脾气的温亭心里也积了一肚子的辛酸。她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她今天打破了霍明谦对荆然的幻想,他才这么对自己。
霍明谦没吃晚饭就直接上楼先去自己房间,明显是摆脸子,温亭实在是不想理他了,可想了想,还是决定最后去叫他一次,他要是不下来就干脆让人送上去,自己不管了,反正他现在也不愿意看见她。
可是刚上楼走到卧室门口,温亭就看见霍明谦皱着眉小心地把新鞋从脚上脱了下来,他的脚跟处血肉模糊,脚趾上好像还有水泡。
温亭立刻过去蹲下抬起霍明谦的脚,他的两只脚后跟处都磨破了,脚趾上还都磨出了水泡。
“少爷……都成这样了你怎么不说啊?”温亭问。
“我说了不舒服了。”霍明谦说。
“可……”温亭无言了,她又忘了霍明谦不喜表达,他能说出不舒服,那应该是真的很不舒服。
“少爷,对不起。”温亭自责地说,“下次我就明白了。”
霍明谦直接躺倒在床上,别过脸说:“你不会明白的,你们都不明白。”
霍明谦又想起了荆然,荆然就会站在他的角度上理解他,她知道他的所有感觉。而温亭再细心也只能站在大多数人的角度上看他,而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就是个事儿精罢了。
温亭很难过,起身轻声说:“少爷,我去拿药给你处理伤口,鞋,明天我拿去退掉。”
“不用了,”霍明谦说,“你拿鞋楦撑一撑我再试着穿吧。”
这会儿的霍明谦倒是很好说话了,只是听在温亭心里却更加的难受。霍明谦之前的衣帽鞋子都是刘姨和荆然给他准备的,之前她还觉得霍明谦太依恋旧物,可现在看来,是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为他准备更好的。
也难怪他会总放不下那个人。
204. 蛰居
荆然没想到自己不做孤儿院院长后,周总还能记挂着自己。
当初她病的时候不少人送来礼物,周总也派自己的助理送来了探病礼,光是这样荆然就觉得已经很周到了,之前打电话让自己去他家吃饭,因为生病荆然拒绝了,本以为这就算完了,可是人家还记挂着,这不,约摸着荆然康复了,周总又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空来家里吃顿便饭。
荆然不好再拒绝,正好今天有社区的志愿者上门服务梁奶奶,这次的人还挺合梁奶奶的意,荆然就决定带陶骁一起去拜访,带着徒弟去自己也不那么紧张。
按照地址找到周总的家,开门的是他们家的保姆,周总的家很大,客厅里饭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周总的妻子看起来比周总年轻着许多,人也很和气,上桌后用餐的气氛也不错。荆然看见保姆端着一托盘的饭菜上了楼,这才想起周总说过他还有一个儿子。
见荆然目光瞟向楼梯,周总解释说:“我儿子小臻在楼上,自从九年前一次意外后,他就再没出过门,这几年更是连楼也不下了,从一开始的回避外界变成彻底出不去自己的小空间,唉,我也是为他担心啊。”
荆然有些吃惊,不过随后也释然了,家里有条件供着就行,就是不下楼也没事啊。
说到儿子,周总叹了口气,“我现在这个年岁,也不知道还能陪他多久,最好是不要出意外,自从儿子这样后我的野心也渐渐收了起来,小富则安,也是因为赌不起了,我至少得为他留些钱,好在我走后还能有人照顾他。”
荆然想起了之前在报纸上看见的日本蛰居一族,有的四十多岁还不愿出门,采访里一位老太太还想出去工作,好为在家蛰居的儿子留点钱,因为那些钱的多少就等于自己死后儿子续命的长短。
周总的妻子拍了拍丈夫的手背,然后看向荆然说:“小臻这孩子也很可怜,他的母亲就是因为那次意外过世的,小臻也落下了终身残疾,他之前田径成绩是全校第一的,还有奖状,老周说他一直梦想将来做个警察,这样的落差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肯定很难接受。荆小姐,我听说……你的经历也挺坎坷的。”
终于说到重点了,周总的妻子笑笑,“倒不是我有意去查的,只是觉得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淡薄肯定是经历过什么,有时候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不知道,上次我去给小臻送水果,竟然看见他在电脑上看你的消息,他好像很喜欢你呢。”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荆然也只好知趣地说:“是吗,那一会儿吃完饭我过去看看他吧。”
周总忙表示感谢。
吃完了饭,周总的妻子坐着和陶骁聊天儿,周总带荆然上楼,荆然上去的时候突然四处打量了一下客厅。
周总问:“怎么了?”
“哦……没事。”荆然说。
上了楼,周总先到一个房门前敲了敲,“小臻,是爸爸。”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苍白的男子面孔朝外看了看,看到荆然的时候愣了一下。
“能让我们进去吗?”周总局促地笑了笑说,一点都不像一个父亲和儿子说话。
205. 因为孤独
门内的周良臻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门打开了。
周总却笑了一下,对荆然说:“那你进去吧,小臻不喜欢自己的房间一次进太多人。”
荆然可真是有些吃惊,父母竟然可以这么纵容孩子的习性,哪怕是不正常的,这种感觉她是从没体会到过。
荆然走了进去,房间的灯光并不很亮,地上是榻榻米,整个卧室并不小,只是被琳琅满目的东西塞得满满的,两扇窗户都拉着窗帘,各种游戏机,手柄放的到处都有,荆然光一眼看去就看见三台电脑,而且都是超薄大屏的,靠墙一溜的书架上塞满了各种书和游戏光碟,周良臻坐在一台电脑前背对着荆然,他坐的轮椅和外面卖的不一样,但一看就是好很多,手边一排按钮看着就挺有科技感。
荆然找了半天自己腾出一个沙发来坐,倒没什么大惊小怪,她自己的房间也挺乱的,也就是陶骁偶尔收拾。
“我爸妈让你来的吧?”周良臻背对着荆然轻声说,“你不用说什么,坐一会儿下去也没关系。”
一般长期不运动待在一个狭小空间的人,体型都是臃肿的,可周良臻却不同,他瘦的像个文弱书生,从背后看清晰的蝴蝶骨在宽大的衬衫里形状若隐若现。
“哦,我也有点奇怪,因为我本来就不会聊天,不晓得他们为什么让我来。”荆然说,然后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本书来看,结果翻看后全是外文,看不懂。
“呃……这是什么语言啊?”荆然问。
周良臻回头看了看,清瘦的脸显出病态的苍白,大概是因为没出去接触过社会,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年纪小很多。他按了下手边的按钮,轮椅自动把他带到荆然身边。
“这是大篆。”周良臻说,然后舔了舔嘴唇,“我喜欢古文化。”
“哦——”荆然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看地上的其他书,发现都是自己看不懂的文字,感叹地说,“我只学过汉语,看来我只适合做木匠。”
荆然并没有和周良臻聊什么特别的话题,只是有一搭没一搭想起什么说什么,但是也挺放松的。
看时间差不多了,荆然起身说:“那我先下去了,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来我的木偶店看看,我现场给你演示操作提线木偶。”
“我在你网上的店铺看过,我还买过呢。”没想到周良臻说,“我还研究过木偶的历史,自己画过一些木偶形象,你现在还承接这种定做的木偶吗?”
说着周良臻拿出一本硬皮簿子递给荆然,荆然翻开看了两页就惊呆了,忍不住问:“你其实也会做木偶吧?”
周良臻却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构造,但是自己不会做。”
周良臻的簿子上所有的木偶图像不但造型唯美独特,而且细节构造也很专业,木偶和服装是分开画的,匠人就是不那么了解木偶,也能照着做出来,当然,面部细节之类还是很考验手艺的。
“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反正在我这里它们就只是一些图纸。”周良臻说。
荆然十分感激,对她来说这个礼物实在太棒了,便说:“我要是挤出时间一定把他们都做出来。”
周良臻的脸上稍微有了些血色,他垂下眼点了点头,荆然告辞下了楼。
周总夫妇十分的高兴,儿子主动和人聊天而且还送了东西,看来开头不错。
荆然问周总说:“良臻的腿不方便,为什么还要住在楼上啊?”
“哦,小臻习惯住楼上了,偶尔家里来客人会在楼下客厅接待,他不喜欢吵。”周总忙解释说,“但是我家阿姨是受过训练的,小臻只要想下楼阿姨就可以把他背下来,我也可以。”
荆然又看了看客厅说:“其实,也可以装个电梯吧。”
周总一愣,荆然忙说:“我就随便一说……之前见有人家里装过电梯,应该挺方便的。”
周总听后若有所思。
荆然带着陶骁告辞,路上她把册子给陶骁翻,自己开车。
陶骁看得喉结滚动了几下,然后说:“我什么时候能有把这些做出来的水平?”
荆然看了看他,“你很有天分,专注力也很好,但是要做这种程度的木偶,还要至少半年吧。”
陶骁的眉心皱了皱,认真的用手抚摸着图画。
到了一个路口,荆然停下等红灯,扭头看着仍旧一言不发的陶骁,说:“你进步其实已经比一般人快了,包括我,正常人学到那个程度至少要五年的。不过这倒跟天赋无关,只是孤独人学的比较快。”
荆然说完都觉得自己矫情,可事实确实是如此,当初师父收她一多半原因是因为她“残疾”,不合群,说她这样反倒专注力比其他孩子更好。当初荆然也是半信半疑,后来收了陶骁后有点信了,现在再看周良臻,确信就是那么回事儿,孤独才是原因。
荆然回家的时候见陶勋也在,他正在梁奶奶的门口抽烟,见到荆然和陶骁回来连忙把烟扔在地上踩灭,不自然的用手扇了两下说:“回来啦。”
荆然点点头开门说:“不抽了就进来吧,你怎么来了?”
梁奶奶正在客厅穿柿子,每到这个时候她都要做一些柿饼,等到差不多做好了,就拿到小区楼下晾,故意让小区的孩子们偷吃,然后骂上一顿再把剩下的收回来,其实她不能多吃甜的,每次做自己也就是吃一点,大多数都是做来被偷的。
“我得接陶骁回老家几天。”陶勋进来说。
正跟梁奶奶说话的荆然立刻抬起头,“啊?那几天啊?”
“说不准,不过不会太长时间。”陶勋说,“他继母改嫁了,原来那个房子和里面的一些东西得处理掉。”
荆然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翻册子的陶骁,说:“不能你自己回去吗,他一个小孩子也不懂什么的。”
“不行啊,理论上那个房子的继承人是他,过手什么的他还是在场的好。”陶勋也想的很周到,说,“不会太长时间的,反正房子不值钱,早点卖掉省的被人霍霍。”
206. 了解往事
一旁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梁奶奶突然说:“要不小荆你就跟着一起去吧,路上也好照应小骁,我这边这几天有人照顾,没事的。”
荆然倒确实想这样,可还是担心梁奶奶,梁奶奶却挥挥手说:“社区最近都会派人过来,我看他们还挺好的,你们要是走了他们晚上还会派人来给我作伴,没什么可担心的。”
陶勋一听荆然要去自然也高兴,立刻说:“你放心吧,大不了我请个保姆这几天来照顾奶奶。”
“去去去,用不着。”梁奶奶立刻说,“你们走你们的,又没几天功夫。”
荆然便问:“那什么时候走啊,我去收拾下东西。”
陶勋立刻说:“本来是今晚的,不过你要是一起咱们就明天好了,明天中午我过来接你们。”
说定后陶勋没有多留就回去了,荆然做好晚饭,自己简单吃过后就回去给陶骁和自己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又过来梁奶奶这边把食物和换洗衣服都准备好,十点的时候志愿者就过来了,是两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和梁奶奶唠着家常看起来也挺合得来。中午陶勋就准时过来接荆然和陶骁去火车站。
“那地方小,到了后咱们就住镇子上的旅馆,等第二天早上再回去,反正我已经让村长给我找买家了。”陶勋在车上解释说,“那房子也没住多少年,样式也不算落伍,那个要价应该很好出手。”
陶骁父亲的房子当初是几个兄弟凑钱一起给他盖的,陶骁的父亲最爱体面,要结婚必须要有漂亮的房子,当时兄弟几个只有他没结婚,陶勋的父亲当初刚阔起来,就出了最多的一笔钱,其他几个兄弟也多少拿了钱。房子盖好后娶媳妇的钱也是陶勋的父亲拿的,离婚后第二次结婚也是……所以,还真不怪陶勋看不上自己这个叔叔,人生大事都由别人帮忙,可依旧活的那么窝窝囊囊,连跟他一起的家人都像受了诅咒一般。
荆然他们是坐的高铁卧铺,等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就在定好的镇子上的旅馆住下,陶骁和陶勋一个房间,荆然自己住一间。
等第二天刚吃过早饭,陶勋就接到了村长的电话,但却不是说买家找到了,而是说陶骁家昨天有人来搞破坏,院子里有人扔燃烧瓶,好险没着火,大门上也被泼了脏东西。
陶勋挂电话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他站起身对荆然和陶骁说自己先回去处理,让荆然他们先在这里等。
说完陶勋就走了,一直到这天晚上才回来,脸上照旧是不很好。吃过晚饭他出去抽烟的时候荆然也跟了过去。
“别抽了。”荆然说了句,然后走到他身旁说,“怎么回事啊?”
不过她其实早就知道,这次回来一定不会太平。
陶勋扔了烟又踩灭,吐了口唾沫说:“还是那家人,他们就是故意恶心的,要不那房子早就卖了。村长今天跟我说了,之前有人看上那房子,就是因为那家人故意捣乱才没谈成。”
“那你今天怎么解决的啊?”荆然轻声问。
“能怎么解决,”陶勋歪了歪嘴角,“这种小地方很多事情讲不清楚,动粗讲理我都不怕,问题是我不能总跟他们耗啊,这几天在这里待着少赚的钱都赶上房子卖的钱了。我今天提了几瓶酒去找他们,好话硬话都说了,也联系上了村长和干部们,他们要是再不识抬举就只能来硬的了。”
见陶勋的眉头还是皱着,荆然觉得事情没什么简单,想了想说:“卖不掉也不大要紧吧,陶骁现在跟着我学手艺,将来肯定能自己养活自己的,应该不差那点钱。”
陶勋突然笑了,“不是卖不掉的问题,卖掉肯定可以,只是今天我见那家人那种不讲理的样子,我担心我们走后他们继续找新买主的麻烦,那家人再这么闹下去,受罪的肯定是买房子的人,我也不能干那种把人往火坑推的缺德事,你说是吧。”
荆然也不由地点头,老实说陶勋这个人办事还挺粗中有细的。
“这样看来,这房子可能只有卖给更横的人了。”陶勋点了点头说,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
“明天我们跟你一起去吧。”荆然把手放在陶勋肩上说。
陶勋扭头看看她,笑道:“哎,陶骁可能已经睡了,要不我到你房里坐坐,咱们说说话。”
荆然起身就走,一点也不想理他了。
“我真的就只是说说话!”陶勋立刻喊道。
可荆然已经决绝的走进了宾馆大门。
第二天陶勋一大早就跟村长通电话通了好长时间,快到中午他才过来说:“咱们一块儿回去吧,早点卖了说不定今晚就能回家。”
“找到买主了?”荆然问。
陶勋吐了口唾沫,“村长这个老狐狸,他这唱念做打一番的,都是给他小舅子铺路,他现在要低价替自己小舅子买下这房子,不过……算了,反正也没多少钱,目前也只有村长小舅子买下那里能不怕被找麻烦了。泼皮对地头蛇,让他们自己打去吧,我们卖完了离开这儿就是了。”
中午陶勋就带着荆然还有陶骁回了他老家那个村子,车子直接停到村长的家门口,陶勋陪着一群老狐狸喝了顿酒,和村长的小舅子很快就称兄道弟,差点拜了把子,然后当着陶骁的面签了字过了手续,差不多就算搞定了。
“你还回不回去看看?”出门的时候陶勋还问了一句陶骁。
陶勋的父亲早就带着妻子在城里定居,陶勋是出生在外面的,所以对这里没什么感情,他以为陶骁可能还怀念这里。
陶骁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荆然低声说:“那咱们就走吧,直接定晚上的车,梁奶奶一个人在家我有点不放心。”
陶勋点了点头,几人从村长家里出来,村长派人帮陶勋开车送他们去镇上,可是刚出门,车子还没走到村口,就有人拦路扔砖头,让车里的人下来。
陶勋虽然喝了点酒,但是意识还很清醒,往外看了一眼便脸色紧绷,直接开门下了车。
门外是四个人,一个妇女三个汉子,年龄大多都挺大了,最小的时候看起来二十多岁。妇女在外面叫嚷着让陶骁下车,还说什么杀人偿命之类的话。
207. 代价
村长派来的那个司机见势不对,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荆然皱着眉看陶勋和外面的四人对峙,为首的妇女大概是认准了陶勋不会打女人,冲在最前面拉扯着陶勋的衣服闹个没完。
荆然回头让陶骁就坐在车上不许下来,然后便下车关好车门朝陶勋那边跑去,陶勋也看见荆然下来了,一把甩开妇人回头喝道:“你回去!”
妇人被甩到地上,跳起来大骂身后的三个男人,“你们还算不算男人,一个个的都不敢上,人家害死了你们儿子兄弟,打你们媳妇老妈,你们都不敢动!”
说完几个男人便冲了过来,陶勋骂了句粗话,上前几拳就把两个男的打趴在地,然后拽住剩下的最年轻那个像扔麻袋一样扔在地上。他真不会什么武术,不过就是从小到大打的架比较多,一般三五个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妇人趁三个男子拖出陶骁的时候去扒车门,荆然像小炮弹一个把她撞开,对立面的司机气急败坏道:“开走啊,愣着干什么!”
司机却吓坏了,他刚给村长他们打了电话,觉得还是等在这里的好,就坐在车上没动。
妇人一听说要开走,立刻跑到车前趴在车门上大喊,说要走就从她身上压过去,还骂荆然他们包庇杀人凶手,之后就干嚎起来,挡在车前不让司机开走。
荆然见车内的陶骁面色铁青,额上是隐隐的青筋。她一声没出的走到妇人身后,一把拽起妇人反扣住一只胳膊,然后用一把刻刀抵在妇人喉间。
“别动,刀很快的。”荆然在妇人的耳边说。
妇人怔了一下,刚想再嚎荆然立刻就加大了力气,刀尖刺进皮肤一点,顿时血珠便冒了出来。
荆然回头看了看,陶勋已经把三人都打到在地,便向车上喊:“小骁下来。”
陶骁立刻就下了车,司机仍躲在车里不敢下来,比刚才更害怕了,又拿出手机哆哆嗦嗦拨号,让村长他们快点过来,可是他自己这会儿还是不敢把车开走。
“过来。”荆然对陶骁说。
陶骁走了过来,立在荆然和妇人面前。
“把你的刻刀给她,然后你站在那儿,那块石头跟前。”荆然说,“她不是要报仇吗,你让她刺。”
陶骁没有一刻犹豫,掏出自己的刻刀递给妇人,然后就站在了地上那颗小石头跟前,也就是妇人面前。
“好了,”荆然在妇人耳边说,手里的刻刀也更迫近了些,“你不是要报仇吗,那你刺好了,但陶骁是我徒弟,你刺了她,我就立刻杀了你,但我会在你刺完后动手的。”
说完荆然向身后喊了一句,“陶勋,别让他们搅了局,今天就来做个了断!”
一个汉子从地上爬起来,陶骁立刻过去补了一圈,然后踩住了说:“不是要闹吗,那就看着!”
“小骁别怕,你挨了刀后不管怎样,师父立马就能给你报仇,割喉救不回来的,师父让她给你抵命。”荆然对陶骁说。
陶骁点了点头,站得笔直。
“你到底动不动手!”荆然喝了一声。
妇人手中的刻刀一抖差点掉下,陶骁就站在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也没有要躲的意思。而她颈间的刀,也没有任何犹豫的意思。
“你应该感谢我,”荆然咬着牙说,“是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但是报仇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该不会想什么都不付出吧?”
妇人咬着牙,陶骁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做梦都想让陶骁给自己的孩子偿命,可是这会儿内心的计算却压倒了刺出去的冲动,她觉得自己太亏,而荆然又丝毫不讲道理。
“柳大方,你还是不是男人!”
妇人突然骂起了自己身后被陶勋踩在地上的丈夫。
“当初是你忘了把炉子从小峰屋里搬出来,现在却要我出这个头,你个不要脸的怂包,害死儿子还不敢给儿子报仇!怎么,看我和儿子都死了你高兴是吧,你不是男人,你就这么看着!”
妇人骂得歇斯底里,激动间把手里的刻刀朝荆然的胳膊刺去,却被陶骁突然出手抓住手腕,然后一掰,刀便落在了地上。
荆然一把把妇人推开,冷冷地说:“我刚才给过你机会了,现在你没这机会了。”
妇人像是傻在了原地,随后便疯了似的朝陶骁和荆然扑过来,车上的司机终于跳下来拦住妇人,因为村长带着一大堆人已经赶过来了,还有一个当地派出所的警察。
事情经过很简单,很快就了解清楚,村长他们之所以晚到,就是想让妇人他们闹出事然后趁此机会把他们抓进派出所,省的今后为了房子的事再争斗。来了之后见妇人他们反倒先告起了状,一个个被打的鼻青脸肿也是有点愣。
警察了解事情经过后低声对荆然说:“听说你们动了刀了?啧,这本来是你们有理的,但是刀毕竟是凶器,下次别那么冲动。”
妇人正捂着自己脖子口沫横飞的说荆然刚才要杀了她。
荆然却指了指地上的那把刻刀说:“她也动了啊,她要杀我徒弟,她拿刀指着我徒弟我才会用刀指着她脖子。”
妇人立刻说:“那是你们给我的刀……”
“难道你不是要杀我徒弟吗?”荆然却突然向前一步直直盯着妇人,“你不是要报仇吗,你不是说他害死了你儿子吗,难道当时你不想杀他?”
妇人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没有说出话。
荆然继续说:“你要杀他对吧,所以我用刀指着你有问题吗?”
“好了好了好了,”村长出来说,“要不是你们找麻烦,人家至于给逼成这样吗?你们好几个人围攻人家,受了伤还有脸赖。要赖是吧,行,那就一起去派出所,看看你们这样够关多久的。这算不算拦路抢劫啊,还要杀人是吧!”
妇人一家的三个男人立刻不说话了,只有妇人突然坐在地上又开始哭号。
荆然拉过陶骁上车说:“走吧,我们回家。”
208. 初恋
事情处理完,村长拉着陶勋要给他摆席压惊,被陶勋冷冷的拒绝了。经过这件事村长也挺怕陶勋,咳了一声就又派人开车送他们走,原来那个司机说什么都不敢再开车了,只要另派了一个人。
路上荆然把自己的刻刀收起来,拉起陶骁的手说:“回头我再给你一把,那个不要了。”
陶骁的刻刀还留在那块儿地上,荆然走的时候没捡。
陶骁突然张口深吸了口气,然后便哭了出来,扎在荆然怀里像个小孩子般流了一脸鼻涕眼泪。
陶勋脸上挂了一点彩,但是一点没显出不和谐,他本来就是这种糙帅糙帅的。拿出烟对荆然比划了一下说:“我抽一支。”
荆然没管他,陶勋抽出来点了一支,深吸一口后吐出来,瞥了眼陶骁说:“哭什么哭,被刀指着的时候都没见你眨下眼,你是不是还巴不得挨一刀呢,可惜啊,那女的没胆子刺。哼,报个屁的仇,这帮人就是不敢承认自己犯了错。”
“你少说两句。”荆然瞪了他一眼,用袖子给陶勋擦着脸。
陶勋看看荆然怀里的陶骁,撇撇嘴说:“活该,这个晕孩子,你也不想想你要是真给她刺了,你师父再抹了她的脖子你师父也得被抓啊,你这叫孝顺吗?哼,就知道你自己那点破事儿……你今后要好好孝顺你师父知道吗?”
陶骁没说话,搂着荆然的腰把头埋在她小腹上,还是不断抽泣着。
晚上没有高铁了,荆然不放心梁奶奶想早点回去就让陶勋定了普通火车,上了车后安顿好,荆然出去给陶骁泡面,陶勋走了过来。
“哎。”他靠在一旁说。
“干吗?”荆然专心接着热水。
陶勋想了想,“待会儿再说吧。”
“有话就说。”荆然抬起头皱了皱眉。
陶勋清了下嗓子,要在摇来晃去,周围又都是人的车厢里说:“我想娶你。”
荆然差点烫到自己的手,陶勋赶紧给她接了过来,然后看着她似乎要答复。
荆然甩了甩手,最后说:“你别堵在这儿啊,先进去。”
陶勋便端着泡面回来,荆然把陶骁叫起来让他吃点东西,晚饭他都没怎么吃。
陶骁在一边呼噜噜吃着泡面,荆然和陶勋面对面坐在自己的铺位上。
“你觉得怎么样?”陶勋问。
荆然摇摇头。
陶勋深吸了口气,“给个理由先。”
“这哪有什么理由。”荆然说。
“那没理由就嫁给我呗,我就想讨你做老婆。”
陶勋的样子和口气实在不像求婚,可荆然知道他是认真的,就是因为这个才麻烦。
“反正你暂时也没有喜欢的人,那就跟我结婚试试呗,我保证让你过的比现在好,让你都想不起离婚。”陶勋说。
就好像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做我老婆吧。
连陶骁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含着一口面抬眼看了看陶勋,眼珠子转来转去。
“或者你跟我说我哪里不好,我改。”
见荆然总不说话,陶勋又加了一句。
荆然头疼的摸了摸脑袋,说:“回去再说行吗?非得这个时候没完没了?”
“我就想知道!”陶勋也认真了,“而且我爸妈也开始安排我相亲了,可我只想娶你。”
荆然抖开被子躺到自己铺位上不理他,陶勋过来蹲在她床边说:“你是嫌弃我不太有文化吗?”
荆然翻了个白眼,她初中肄业有什么可嫌弃他的,他好歹混过两天大学。
“我每到嫌弃你的那个水准呢。”荆然直白地说。
“那是为什么?”陶勋歪歪头,“我长得也不难看吧,嫁给我也不会让你受苦,孩子的话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把小骁养在身边也行,我都无所谓的。我爸虽然瘫了但咱家有钱请保姆,不会让你受累的,而且我们搬出去住,自个儿过日子。然后……”
荆然觉得自己不说话他能一直说到他们养老的事,索性坐起来说:“陶勋,我只把你当朋友,我对你不是那种喜欢,所以我不会嫁给你。”
陶勋绷起了脸,“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你都没做过我女朋友怎么知道不会喜欢我?”
荆然觉得跟他讲不了道理了,摇了摇头说:“这事我不用试,你信就信不信拉倒,我觉着你回去最好见见你爸妈给你介绍的姑娘,你才该试一试。”
说完荆然便重新躺下背对着陶勋,陶勋深吸了几口气像个要爆发的大熊,还是陶骁说:“哥,先睡吧,我师父也累了。”
陶勋这才起身回去,一路上没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下了车,陶勋也是闷声不响,先把荆然他们送回了家,陶骁先拿着东西上楼,荆然也要上去的时候陶勋终于忍不住了。
“你就不能考虑考虑?”他懊恼地说,“我跟那大小白脸差哪儿了?我将来会比他更有钱的。”
可陶勋明知道荆然不是喜欢钱,因此就更懊恼,连个具体的目标都没有。
荆然一愣,垂下眼说:“你有你的好处,只是我不喜欢而已,你要较劲就没意思了,天底下好女人多的是。”
“我就要你!”
陶勋负气地说,一把拉过荆然就要亲,荆然起初想反抗,后来就干脆不动了,消极反抗。
陶勋不见回应,泄愤似的把荆然抱得更紧,可是怀里的人始终像一个木偶。他终于明白不行就是不行,气馁的放开手说:“你……”
荆然淡淡地看着他,“我说了,不骗你。陶勋,去试试别的女人吧,你值得的。”
陶勋深吸了口气,把脸别开了。从小到大第一个喜欢到想占有想娶回家的女人,就是她,可是就这么生生的要接受她不喜欢自己的事实。
“知道了,我先走了。”
陶勋闷闷的说了一句就立刻转身离开,步子大几步就出了小区,一拐弯就哭了起来,边哭边走。
霍明贤看着陶勋从自己的车旁走过,看了看小区里面,荆然已经上了楼,他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
梁奶奶说,这两天被志愿者照顾的很好,但是她还是不太喜欢那种热闹,所以就减少了她们过来的时间。
209. 关你什么事
荆然忙着准备午饭,突然听见门铃响,先喊了一声陶骁,没想到陶骁刚拿着要换的衣服进了浴室。
梁奶奶正要起身,荆然忙先关了火跑出去,用围裙擦了下手把门打开。门外是霍明贤,他微微一笑。
一段日子不见,霍明贤有点说不出的不一样。他穿了件黑色的大衣,脖子上是一件深灰色的围巾,头发没有定型显得有些蓬。他和霍明谦一样都有点自来卷,不用发蜡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
“大霍来啦。”梁奶奶笑着走过来说,一边不着痕迹的把荆然挤开,然后把霍明贤往里让,“快进来吧,正好快到饭点儿了。”
自从梁奶奶知道霍明贤有个弟弟后,就自动的把对他的称呼改成了“大霍”,听起来总有点像“大祸临头”没说全。
“哎呦你又给我带了东西啊,还有这些药,正好快吃完了,真是的怪麻烦你的。”梁奶奶又坐到沙发上说,把一盘干果往霍明贤那边推了推,“来,尝尝我做的干果。”
霍明贤把几盒药放在茶几上,药盒上都贴心的用大字写了标签,让梁奶奶看起来方便。
“这些药要看长期效果,我约莫着您之前的快吃完了,所以又带来了些。”霍明贤笑着说。
豆豆突然就跑过来跳到他的膝上,霍明贤差点站起来,强忍着才坐着没动。豆豆趴在他腿上舒服的哼哼了几声,霍明贤的裤子上立刻沾了些狗毛,他的喉结也跟着滚动几下。
荆然默不作声的进到厨房做饭,看梁奶奶那个态度就知道他肯定没少来。
没一会儿霍明贤就进了厨房,咳了一声说:“需要帮忙吗?”
荆然没理他。
霍明贤做出可怜的样子,“随便让我干点什么吧,客厅那个小狗老黏着我。”
荆然有点好笑,一个这么不爱动物亲近的人,偏偏那么招动物。她给了他一盆要摘的豆角,霍明贤立刻站在一边摘起来。
“我上次在医院听到一种对听力障碍的新疗法,有时间你带陶骁过去看看吧,那边有最好的专家,说不定可以治好他的耳朵。”霍明贤突然说。
荆然动了动嘴唇,他总是说这种她根本没法拒绝的话。
“知道了。”荆然低声说。
饭做好,荆然去找陶骁,怕他没吃饭洗澡晕倒在里面。
“小骁,小骁?你怎么这么久……呀。”
荆然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就推门进去,结果发现陶骁正在穿衣服,惊讶之余顺便说:“哎你怎么不换我新给你买的内裤,这件都旧成这样了,你把脱了我出去给你拿新买的……”
结果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荆然觉得很不像话。
“干什么急赤白脸的,我是你师父!你一个小孩子你。”
荆然的师父中风时她还帮师父擦澡,所以在她眼里师徒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男女之防,再说陶骁才是个小孩子,
在浴室门口嘟嚷了几句才有些不平的转身走开。
梁奶奶往那边看了看,扬声说:“小荆你今后别推门就进,小骁也十好几岁的孩子了。”
“我叫了他没应我才进去的,再说他的内裤都旧成那样了,那个边边都破了!”
梁奶奶耳朵不很好,所以荆然也大声回应。
陶骁猛地拉开了浴室的门,没等荆然转过身说什么他就又走进自己房间把门拍上,进去的时候还满脸不高兴。
荆然刚要过去敲门,梁奶奶摆了摆手叫她,“先别过去了,我们先吃,他们小孩子现在脾气都怪的很。”
荆然只好过来,不明白陶骁是怎么了,明明回来的时候还很好。
饭桌上,梁奶奶和霍明贤很自然的聊着天儿,梁奶奶平常那么不爱说教的一个人,现在很认真的听着霍明贤跟她说什么疗法,霍明贤说着还自己示范按摩手法,一看就是练习过的,荆然之前给师父按摩都没见过这种手法,也把碗放低伸脖子去看,想学了回头自己给梁奶奶按。
没一会儿陶骁出来了,荆然回头就问:“你换了我给你买的内裤吧?就在床头的抽屉里,你之前是不是找不着?”
霍明贤咳了一声,说:“先吃饭吧。”
陶骁没理荆然,端起碗来低头吃饭,荆然暗自叹息,她和陶骁差了不到十岁竟然就有代沟了。还是自己比较省事,和师父差了那么多岁也没怎么闹过别扭。
吃完饭陶骁在一旁练习雕刻,霍明贤给梁奶奶按摩腿,荆然在一旁边假装给山楂去核边学。
梁奶奶被按过后说腿一点也不疼了,走起路来也不那么吃力,随后就回房午睡去了。霍明贤很有眼色的立刻起身告辞,荆然想了想送他出去。
“那个……陶骁要去检查的话需要预约吗?”荆然问。
霍明贤笑笑,“不需要,你什么时候有空带他过去就可以,或者我今天就可以送你们去。”
“不用了。”荆然忙说,怕跟他一起去他给免了医药费,自己就又欠着他了。
下了楼,荆然准备回去。
“那个……”霍明贤也犹豫起来。
荆然转过身等他说。
“陶骁这么大了,他应该是不喜欢你谈论他贴身穿的东西。”霍明贤说。
“哦。”荆然翻了个白眼说。
“嗯,”霍明贤掏着自己的风衣口袋,好像还有话没说完。他向前一步,和两阶楼梯上的荆然正好平视,“我看见那个人……就是陶骁的亲戚,他哭着走了,你是拒绝他了吗?”
荆然歪了歪头,最后说:“关你什么事?”
霍明贤叹口气,“我就是问问,我看见了嘛。”
“那他还亲了我呢,你没看见吗?”
荆然说完转身就走,却猛地被霍明贤拉住胳膊,身子直接摔到他怀里。
“……他亲了你?”霍明贤眯起眼,锢着荆然的腰肢问。
荆然这会儿有些后悔了,但还是站直推了他一把说:“你管不着。”
“你说什么?”
霍明贤的气场好像全变了,一手抓紧荆然的手腕,一手禁锢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一个月前,她还是他的人,那么明明白白的被他占有着,现在,竟然让一个外人亲了?霍明贤这会儿冷静不下来了。
210. 这个权力你不能也抢走吧
荆然起初有些怕,不过很快就倔强地瞪着他说:“我说他亲了我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嘶……”
荆然皱起眉,霍明贤刚才捏疼她的手腕了,她使劲想拽回来,“你放开我啊。”
霍明贤却把她带到怀里,低头吻了上去,荆然使劲的捶了下他的胸口,却被他哄孩子似的拨开攥在手心。她憋了口气,随即决定再消极抵抗。
可是很快荆然就发现这个方法不是次次都管用,之前明明对他也管用的,可是这会儿似乎有点不对劲了。他没有之前那么霸道了,虽然能感受到他还是急迫,可是却温柔多了,极细心的呵护着她,让她不由想起以往被他这样疼爱的时光……
荆然突然向后仰拼命避开他,两人正纠缠着直到听见头顶有人咳了一声,这才双双僵住。
咳嗽的是一个老爷爷,手里还牵着一条狮子狗。荆然赶紧低下头往旁边挪了挪,把头低进了霍明贤怀里。
老爷爷牵着狗往,两人旁边走过,下了最后一个台阶又咳了一声说:“现在的小年轻……”
荆然脸大红,推开霍明贤便转身跑上楼。
霍明贤脸也有些发烫,可是回想着她刚才红扑扑的脸和在他怀里的模样,心里还是如沐春风。
荆然一口气跑上六楼,心咚咚的跳,一抬头正碰见出门的陶骁。
“你干吗去?”荆然先开口问。
“出去买颜料。”陶骁说,然后问,“谁在后面追你吗,跑这么快。”
“哦……锻炼身体。”
荆然说着挤开他进了家门。
等下午陶骁买颜料回来,荆然就跟他说了去医院检查的时,陶骁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而是问:“得花不少钱吧?”
“你别管钱的事,我还有钱。”荆然说。
她手边还留了几万块钱,就是为了这种不时之需,再说又不是不能再赚。
陶骁却依旧是不太积极,低着头一边雕刻着木偶一边说:“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妨碍,孤儿院里那么多急用钱的孩子,我起码还是可以听见的。”
“你不用想那么多,孤儿院里的孩子现在有人管,给你花钱对他们没有直接影响。”荆然说。
陶骁这才动作顿了顿,之后说:“那好吧。”
第二天荆然一早就带着陶骁过去那家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医生真的给荆然说不是完全没办法,但是他们要开会研究套方案。
“不会有危险性吧?”荆然紧张地问。
医生却笑了,“他的一只耳朵还是能听见的,我们是不会为了这种并非必须的手术去让他承受重大风险的。”
荆然一听尴尬的笑了,随后才问:“那大概要多少钱?”
“这个具体方案还没定,不过他这个情况最少要20万左右,我说的是我们医院的收费状况,不过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可以做到这个领域内最好的治疗效果。”
接着医生就详细的给荆然讲起那些地方需要修复,哪些地方需要人工再造,然后都用什么材料,说的很细致,荆然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是听完后也变得很信任这个医院。
不过20万,对她来说确实不是小数目。
之前她把房子送给杨敏珠确实很大方,可杨敏珠的钱都给孤儿院的孩子们用了,她怎么好意思去用孩子们的钱?
一路上荆然还做出很轻松的样子,带陶骁去吃了麦当劳,一点也没提钱的事。
直到第二天陶骁出门看店,荆然等来了医院的电话,立刻开车又去了趟医院,这次医院有了方案,但是一套治疗下来大概需要23万多,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和技术。这种手术荆然也不敢马虎,觉得贵有贵的好处,她还记得自己的喉咙开刀最后差点变哑巴的事,现在她身上还留有后遗症。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自己没那么多钱。
荆然问医生能不能分期付,她的木偶店销量是可以保证的,两年内她肯定能赚回这笔钱。
荆然以为医院肯定不会同意,她还想着去银行试试能不能贷款,没想到医生竟然同意了,而且愿意给陶骁尽快安排手术。
荆然立刻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陶骁,之前陶骁家的房子卖了八万块钱,陶勋一分不少都给了荆然让她先存着,荆然说加上这笔钱手术费刚好够。陶骁有点懵懵的,不过听荆然说的那么高兴,后知后觉的也觉得有些激动。
陶骁立刻就被安排了手术,荆然和梁奶奶都去了医院,在手术室外等着。手术足足做了五个小时,等推出来后医生说手术很顺利,荆然和梁奶奶这才放了心。
之后荆然就自己看店,往医院跑,梁奶奶被那几个志愿者照顾着也很好。
陶骁做完手术的第三天,荆然就在医院遇见了霍明贤,荆然看见他正在走廊上问主治医生陶骁的恢复情况。
见荆然拿着保温壶过来,他笑笑说:“听说小骁恢复的不错,他在这里有人照顾,你也不用太累。”
毕竟他帮了大忙,虽然医生没说,但荆然知道,人家愿意缓交这么一大笔钱肯定跟他有关系,就低声说:“谢谢你帮忙……我先进去看小骁。”
说着便一低头走了进去。
陶骁正靠在床上做着雕刻,头上还包着纱布,但是样子看不出动过大手术。
“你小心点儿,别刻起来就没完,你可刚做过手术。”荆然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说,把保温壶拧开,“来,快喝,喝完我还得给你擦澡。”
陶骁的脸有点红,可是说不出什么。
霍明贤走进来说:“要不我给他擦吧。”
荆然看了看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陶骁却松了口气。
喝完汤,霍明贤真的亲自动手给陶骁擦了身子,然后出来找荆然说:“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吧,我还有事找梁奶奶。”
荆然站起身和他一起往外走,突然说:“你其实不用这样。”
“我愿意的。”霍明贤低声说,“你不让我找你,可我实在想你,能为你身边的人做点什么我也很开心,这个权力你不能也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