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防人之心
雕花鸡翅木单层食盒里面放着几个冰袋,中间规规矩矩的摆着一个玲珑小巧的白玉盅,白玉盅的盖子是镂空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的红豆凉粥。
虞夏纠结的比了一下,那白玉盅还没有她手里的竹汤勺大!
徐其容见虞夏面露纠结,站起身来往食盒里面望了一眼,也呆了!她没想到徐其蝶送个红豆凉粥送得这么小气!
她还真是冤枉了徐其蝶,按照徐其蝶的意思,非要把那一锅红豆凉粥平均分为三份,一份她爹爹和嫡母吃,一份她和徐其蛾分着吃,一份送来枫桦院。徐其蝶想着,五姐姐跟二姐姐关系好,一定会叫二姐姐一起吃的。
可是五太太白氏想着府里关于五小姐胃口大的传言,又想着这红豆凉粥虽然消暑,可小孩子吃多了难免闹肚子,便只让徐其蝶送了这么一小盅过来。
韵儿看着那一小盅的红豆凉粥,又看了看那两只跟白玉盅差不多大小的小碗,呆了呆:“姑娘不是要请四老爷一起吃红豆凉粥么?”
徐其容默了默,开口有些悲愤:“把白玉盅留下,再留一把琉璃小勺,其它东西都撤下去。”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今天并不想吃红豆凉粥。”
虞夏点点头,想着徐四老爷马上就过来了,赶紧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撤下去。心里却想着,明日一定让厨房做一锅的红豆凉粥。
徐四老爷再踏进枫桦院,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锦袍,拿着一把唐志洲画的山水扇面的折扇,腰上只坠了一块样式简单的黄玉玉佩,脸上带着温温和和的笑容,很有一种戏文里面说的白衣卿相的感觉。
院子里有懂事的大丫鬟,不经意间抬头看到这样的徐四老爷,忍不住红了脸,连忙避开了去。
徐四老爷轻咳了一声,确定自己脸上的表情又是作为父亲的和蔼后,这才大步往里面走。刚踏进堂门,便看见自己小女儿带着两个丫鬟正瞪着桌子上的一个白玉盅出神。
徐四老爷笑道:“灼灼,真难得,这还是你今年第一次请爹爹吃东西呢!”
平秋院并没有小厨房,吃什么,向来是徐家的大厨房做了送过来的。徐四老爷又不大讲究吃的东西,沈氏一去,基本上是厨房送什么来他便吃什么。徐其锦惦记着徐四老爷,每次自己小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都记得给平秋院送一份过去,倒是徐其容,枫桦院不管做了什么好吃的,她都记得往同样有小厨房的风和院送一份,却想不到要给平秋院也送一份。
徐四老爷又扫了一眼桌子上那白玉盅,噎了一下:“这是你吃剩的?”他忽然想起府里关于五小姐食量大的传言来。
徐其容没想到徐四老爷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当下摆手示意虞夏和韵儿出去守着,自己上前来扶着徐四老爷在椅子上坐了,亲手把那白玉盅端给徐四老爷,道:“七妹妹吝啬,就只给了这么一小盅,爹爹就当是尝尝味儿吧!”
徐四老爷一愣,然后笑着逗徐其容:“我吃了,你可没得吃了!”
徐其容抿着嘴摇头:“爹爹吃吧,我今天不爱吃红豆凉粥。”
徐四老爷哈哈一乐:“今天不爱吃明天就爱吃了吗?”然后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换了衣服急急忙忙赶过来就是吃小女儿请的这一口红豆凉粥的,又想着枫桦院有小厨房,徐其容想吃什么,自然有人做,便也没推辞,真的端起白玉盅吃了起来。
徐其容惊呆了,有这么当爹的么!
等徐四老爷三口两口解决完红豆凉粥,徐其容便开始问话了:“爹爹,你知道祖母为什么搬去佛堂么?”
徐四老爷一噎,差点被最后一口红豆凉粥给呛住,想要板起脸来,可吃人的嘴短,刚吃了小女儿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红豆凉粥,他怎么好意思板脸!不能怪他这个当爹的嘴馋,只能怪她这个做女儿的太多小心眼了!
徐四老爷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你今天把爹爹当枪使,我都没说你什么,现在还想从我这里套话了?”
“你为什么忽然关注起你祖母的事情来了?”徐四老爷并不笨,仔细一思索,便反应过来这件事里面的不对劲了,“是不是今日长公主跟你说了什么?”
徐其容忙摇头:“今日长公主去避暑别院了,并不在长公主府。突然关注祖母是因为,是因为,是因为,我觉得我送了那么多东西去佛堂,总有一两样是祖母喜欢的,或许她也喜欢灼灼呢!”
徐四老爷目带审视的看了徐其容一眼,似乎是接受了徐其容的这个说法,苦笑道:“她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东西。”
“啊?”徐其容有些不明白。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爹爹小的时候,也往佛堂送了不少东西,爹爹喜欢的木偶人,外面得来的年画,爹爹亲手画的画,爹爹在学堂写的文章……”说到这里,徐四老爷摇了摇头。
徐其容问道:“后来呢?”
徐四老爷屈起手指弹了弹徐其容小辫子上挂着的珠子:“都烧了,桂嬷嬷烧的。”见小女儿眼里升起不忍,徐四老爷忙解释道,“佛堂是个清静的地方,是菩萨住的地方,咱们这些凡俗的东西,放在那里是玷污了那里。”
徐其容不由得有些同情起徐亭远来。自己前世虽然母亲早逝、父亲再娶、被父亲厌恶,可自己小时候也是得到过父亲的宠爱的。可她父亲呢?还在襁褓中的时候,祖父就去了,懵懂记事时,平泰公主去了佛堂,从此对他不闻不问。就连跟他一脉相连的大伯父,也并不跟这个弟弟亲近,最后甚至亲手开祠堂把他赶出了徐家。
这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徐四老爷还在试图安慰自己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小女儿:“没关系,咱们也不缺那点东西,你天天送,也许看在你诚心的份上,菩萨就把东西留下来了。”也许看你送得太多了,人家懒得丢了烧了,也就留下来了。
徐其容忍不住问道:“那爹爹为什么不继续送?”
徐四老爷顿了顿,解释道:“可能是因为爹爹信佛不信菩萨吧!”
徐其容一噎,想了想,道:“可是祖母信菩萨吗?祖母也不想住佛堂吧!”之所以跟徐四老爷这么说,一来是因为此时的徐四老爷让她心酸不已,二来是她发现自己现在毕竟太年幼,许多事情自己一个人没法去做,想要找个同盟。
徐四老爷摆摆手:“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她更信菩萨的了,她自己就是一尊菩萨。”
徐其容仰着头一脸的不信,压低了声音,把自己今天从佛堂听来的信息原原本本肯定的说了出来:“告诉你父亲,只要我在这里,他便不会为难他们兄弟。那些旧事,不管他查到了什么,就当烟消云散了吧!”
见徐四老爷变了脸色,徐其容接着道:“爹爹,他是谁?旧事是什么?”
之前桂嬷嬷送徐四老爷出来,徐四老爷有心心绪难平,便在佛堂外面站了一会,结果看到桂嬷嬷抱着自己小女儿走了出来,并没有看到他,挑了僻静的路一路往枫桦院二来。徐四老爷心中诧异,下意识的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只听到自己小女儿问祖母为什么搬到佛堂以及桂嬷嬷最后那句“那五小姐便去死一死吧”,心中愤怒异常。却并不知道之前她们在佛堂里面说了什么。
此时听徐其容这么一说,心中微动,再开口语气中有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急切:“她还说了什么?”
徐其容想了想,挑有用的说了出来:“祖母还让桂嬷嬷带着我挑僻静的路走,不要被人看到了。”
徐四老爷皱了眉头。
徐其容不让徐四老爷有一丝逃避的心思,直接开口道:“府里有人逼祖母住在佛堂,府里有人要害咱们!”
徐四老爷一惊,盯着徐其容前所未有的打量起来,他怎么不知道,他小女儿竟然聪明到了这个地步!利用他混进佛堂不说,凭着佛堂那位的只言片语竟能推断出这么个结论来!
徐四老爷想了想,最后道:“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不想让我们打搅她。灼灼,以后不要再去佛堂了好不好?如果你不高兴,也不必送东西了,徐家并不会短了她的用度。”
徐其容心中诧异,徐四老爷这态度,分明是知道什么却不愿意说出来。或者是因为她年纪小不忍让她牵涉其中,或者是不能说出来。
不知怎么的,徐其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徐四老爷的身世……他自己是不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不然为什么前世徐亭进开祠堂要在族谱把他除名,他答应得那般干脆利落!
会不会跟他造反有关系?
徐四老爷的隐瞒,激起了徐其容的防备之心,下意识的就露出一个孩童般幼稚的笑容:“我就说嘛,大家都是一家人,祖母又是公主,怎么可能有人把她逼到佛堂去呢!”然后一脸哀伤的叹了个气:“接到外祖母的信,说是要搬到晋州去,我一时想念外祖母,还以为祖母能跟外祖母一样疼我呢!”
最后这话,算是为今日不择手段混进佛堂做了一个解释。
第四十七章 碧螺春
徐四老爷想着徐其容也才七岁不到,便没有多怀疑什么,又陪着徐其容说了会儿话,便离开枫桦院了。
出了枫桦院之后,徐四老爷并没有顺便去隔壁看看徐其锦,反而转身往水月轩走去。
走到水月轩外面,正遇上端着一个木盆的婆子,随口问道:“大老爷在吗?”
那婆子没想到四老爷会跟她搭话,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木盆子掉地上,行了一个礼,才赶紧道:“老奴只是干粗活的婆子,哪里知道大老爷在不在啊,四老爷是等老奴找里面的大丫鬟问问还是直接进去?”
徐四老爷怔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那婆子等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重复了一下最后那句话。
徐四老爷回过神来:“哦!”然后转身便走了。
那婆子呆了,四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还找不找大老爷啊!又不敢追着四老爷问,想了想,一脸纠结的端着木盆子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果然,从这日起,徐其容再也不往佛堂送东西了。徐四老爷听着高伯打听来的消息,终于松了口气。
徐其容不是不懊恼的,她心里觉得,大概是徐四老爷这些日子的父爱让她有些忘乎所以了,所以才那么冒冒失失的靠近佛堂。结果不仅没有取得平泰公主的信任,反而引起了徐四老爷的警觉。
没办法,佳仁县主的事情,只好从佳仁县主身上着手了。徐其容觉得,陈乾帝这几年身体康健,虽然是谋朝篡位,在百姓们口中却有着很好的名声,她父亲现在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书生式人物,应该还不会想到去造反。所以,眼前最迫切的事情,便是佳仁县主和那周纬的事情了。
因此,这几日,徐其容一有机会便往长公主府跑,找佳仁县主聊天。那热切程度让郭老太太和乔大太太纷纷感慨徐其容长大了懂事了,并且不止一次提点徐其容记得在佳仁县主面前多说说姐妹们的好话。
徐其容虽然不耐烦,但也只好点头答应着。
一来天气热,徐其容这么来来回回的跑确实太辛苦;二来徐其容心里存着事情,没几日,徐其容那圆圆的带了点婴儿肥的脸就瘦成了瓜子脸。徐其锦看了发愁得不行。
开始劝:“若真跟佳仁县主聊得来,不如你们俩通信吧!让你身边的丫鬟送信,或者让高伯去送,你们两也没什么要紧事聊,就是被人看去了,也没什么关系。”
徐其锦顿了顿,补了一句:“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一点也不圆滚滚,难看死了!”徐其锦没忍住,用来徐其容之前的审美观来劝她,完全忘记自己想要委婉的告诉她胖子不好看这件事了。
徐其容呆了,什么时候圆滚滚成了审美的标准了?不过,这天气越来越热,她自己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想了想,道:“佳仁县主身边好像有个侍女是会功夫的,我跟县主说说,让那侍女每天跑一趟,直接把信送到我手里,再从我手里取走我写给县主的信。别人再大的本事,也没法子了。”
徐其锦见徐其容听进去了劝,松了口气:“正是这样才好!”
于是,徐其容开始了跟佳仁县主每天至少一封的通信。好在,佳仁县主好像确实没有对那周纬有什么不同的看法,每日来往的信里面,根本没有提到周纬的只言片语。
徐其容心里甚是不解,周纬现在是书生都没能让佳仁县主对他刮目相看,后来周纬做了和尚,到底是怎么劝说佳仁心甘情愿的跟他私奔的?
一想起周纬,徐其容就恨得牙根痒痒,心里想着,只要他敢再接近佳仁,她就不信她找不到机会让人胖揍他一顿丢出西京城去!
管他阴谋阳谋生死局,遇上这种不用脑子的暴力行为,她不信它还能进行下去!
徐其锦见自家妹妹又开始走神,默默地离开了。徐其锦刚走,徐其瑶和徐其筠便说说笑笑的来了枫桦院。
自从跟邱媛媛绝交以后,徐其瑶跟徐其筠关系突然好了起来。加上佳仁县主有时候会让徐其容带些小东西回来给徐其筠,徐其筠为了讨好郭老太太,也会分一份给徐其瑶,两人之间的“姐妹情”越发的浓厚。
徐其容没想到她们俩会来她枫桦院,扯着一张笑脸让丫鬟倒茶。
徐其筠撇撇嘴,一脸的嫌弃:“五妹妹,茶有什么好喝的,这种天气,就应该和冰梅汤,枫桦院要是没有,你让丫鬟去我院子里取。多着呢!”
徐其容笑了笑:“这是洞庭碧螺春,又叫吓煞人香。饮其味,头酌色淡、幽香、鲜雅;二酌翠绿、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个中妙境,可遇而不可求。苦能泻下、祛燥湿、降火;甘能补益缓和;凉能清热泻火解表。最是适合这种天气饮用了。”
徐其筠摆摆手:“碧螺春我知道,可到底是热茶,别说是冰梅汤了,就是一碗凉茶,都比它要好喝。”
徐其瑶笑了笑,顺手端起碧青色的冰裂纹茶碗,轻轻揭开茶盖,只见汤色碧绿清澈,叶底嫩绿明亮,不由得说了一句:“这茶叶真好,还是五妹妹这里好东西多,连老祖宗屋里的六安瓜片都不如这个好!”
徐其容嘴角一抽,不就是请你们喝个茶么,一个是不屑,一个是拐着弯说她有好茶不知道孝敬临安堂,还能不能好了!
徐其容装作没有听出徐其瑶的意思,笑道:“这茶叶是姐姐从裕王府带回来的,拢共只有一两,姐姐不爱喝,就都给我了。老祖宗钟爱六安瓜片,这碧螺春虽好,但实在是少得可怜,我怎么好拿到老祖宗面前献宝呢!这会子见两位姐姐来了,不是赶紧泡上了么!”
其实这碧螺春是从扬州城带回来的,二舅舅得了一大包的茶叶,鹤表哥听说是好茶,趁着二舅舅不注意,就用牛皮纸偷了一大半,悄悄的放到徐其容回京城的行李里面了。前几天收拾库房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一包茶叶。
徐其容分了六份,一份偷偷摸摸的放在佛堂外面,一份送到风和院,一份送到平秋院,一份送到长公主府,一份送到裕王府。
倒不是不舍得给临安堂送,实在是,这些日子,她从扬州带回来的东西,明里暗里不知道被郭老太太搜刮了多少去!一点小东西,徐其容是不在意的,但是前几天清点库房,才知道郭老太太和水月轩那边的人下手有多狠!
她正生着气呢,哪里还会给她们送茶叶!
听说这茶叶好,又是从裕王府得来的,徐其筠忙端起来咋吧了咋吧,然后一本正经道:“我就是口渴了,你这里也没别的,只好勉强喝一喝这碧螺春了。”
徐其容懒得跟她们打嘴仗,听了这话,直点头:“下次三姐姐来,我让她们准备冰梅汤。”然后又问道,“两位姐姐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总不能是为了茶叶来的吧!
徐其筠看着徐其瑶,徐其瑶慢悠悠的喝完半盏茶,才道:“过两日将军府要办诗会,请全京城豆蔻年华的小娘子们前往参加,我和二妹妹、三妹妹都收到帖子了。”
“姐姐并不曾跟我提过。”徐其容下意识道,然后又诧异道:“将军府办诗会?这是谁的主意?真个儿新奇!”有哪个武将家里会弄这种文绉绉的聚会!
徐其容这一问,徐其筠还好,徐其瑶一下子脸红了,立马恍然大悟,算一算将军府杨景成今年应该也有十五岁了,武将家庭注重固本培元,不会像别的世家公子那么早成亲。现在开始相看全京城的适龄女子,过个三四年,成亲也不早了。
像徐其筠和徐其锦才八九岁年纪的小娘子,离及笄还早得很,让她们去显然是为了陪衬了。
徐其容记得,佳仁县主是没有见过杨景成的,反倒是她,嫁给云岚之后,曾远远的见过杨小将军几次。佳仁县主嫁给杨景成的时候年纪还小,拜堂成亲一套流程下来,她一进洞房就开始酣睡。杨景成自然是不能对这个小妻子做什么的,第二日见佳仁没醒,也没打扰她,留下一封信,就带着军队上路了。
到后来佳仁跟着和尚私奔,杨小将军身在边关,得知消息却不能赶回来,只好连着几日,每日好几封信送回杨府,一边劝佳仁回心转意,一边劝杨家人宽恕佳仁。可见是个重情重义的。
但佳仁一直不待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一心要跟那和尚在一起,最后佳仁远嫁,杨小将军得胜还朝,本该志得意满,却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徐其容记得,你杨小将军远远看着,并不像是五大三粗的莽撞模样,心里也曾想过,佳仁若是早知道杨景成的为人,或许就不会做出那等事了。哪怕只是因为“不想伤害一个好人”这种理由!
陈乾帝的赐婚,徐其容无能为力,但是,若是让杨景成提前走进佳仁的视线呢?
第四十八章 孔雀石珠子
徐其瑶顿了顿,道:“二妹妹之前说要去裕王府陪郡主念书,所以不打算去赴诗会。因此没有跟你提这件事。不过,霜怜郡主今年十二岁了,杨府应该也请了她的。”
徐其筠在一旁笑得得意:“并不是不让五妹妹你去,实在是你年纪太小,字都认不了几个呢,哪里会作诗。这帖子可不是人人都能收到的,就是只比我小一个月的四妹妹,也是没有的。”
徐其玉自然不可能收到帖子,且不说她父亲是庶子,就是之前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上徐其玉的那番表现,也已经在各位太太们心中减了分了。哪家小娘子好,哪家小娘子不好,这些消息在京中勋贵人家里面传得最快了,将军府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徐其瑶瞪了徐其筠一眼,然后笑着对徐其容道:“不知道二妹妹戴什么首饰去。”
想知道徐其锦戴什么首饰去,到隔壁风和院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又何必来枫桦院问她呢!徐其容心里恍然大悟,这是来枫桦院蹭东西了呢!
徐其容不上套,只傻乎乎的笑:“姐姐不是说不去么!既然郡主要去,姐姐不用去裕王府,正好可以陪我一起玩啊!”
徐其瑶嗔怪的看了徐其容一眼,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你傻不傻啊!二妹妹现在是丧母长女,以后本来就不好说亲。有诗会这样的好机会,二妹妹好好展示一番自己的才学和贤良淑德,让各家太太们心里有个数,哪里还用担心以后啊!”
徐其瑶见徐其容听得认真,接着道:“四伯母不在了,四伯父又不管这些,少不得我这个做大姐姐的多替你们姐妹考虑了。”
徐其容心里冷笑,她姐姐现在可是郡主伴读,又跟县主走得近,就冲着裕王府和长公主府的关系,姐姐又那么好,要想嫁个好人家容易得很!
再说了,她姐姐还是平泰公主的亲孙女呢!平泰公主虽然是前朝公主,但跟当今皇室也是有血脉关系的!
见徐其容不说话,徐其瑶呆了一呆,她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的啊,五妹妹难道不应该感激涕零吗?
徐其容见徐其瑶和徐其筠一脸诧异,才发觉自己反应似乎不大对,忙激动道:“大姐姐这话说得真好,姐姐不愿意去,少不得大姐姐帮着劝说一番了。”
徐其瑶松了口气,笑道:“在二妹妹面前,我也不好说这话,你们是亲姐妹,你去劝,二妹妹准听!不知道二妹妹到时候戴什么首饰去,我和三妹妹没有合适的首饰,前些日子让人做的珠花还没来得及镶珠子呢!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珠子。所以想问问二妹妹是另有首饰呢,还是用公中发的。”
徐其筠忙接话茬:“听说五妹妹从扬州给二姐姐带了珠花首饰回来,二姐姐恐怕不会用公中发的绢花了。”
徐其瑶发愁的看了徐其筠一眼:“那怎么办?咱们定做的那珠花,要镶嵌十八颗珠子,首饰师傅找到的材料,哪有我们自己的珠子好!可惜,我屋子里没有那么多大小一致的。”
这一唱一和,徐其容基本上明白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了。
果然听到徐其筠开口道:“咦,我听说五妹妹从扬州城带回来两匣子大小相同的孔雀石珠子,一匣子给了二姐姐,一匣子自己留着了。五妹妹,你年纪小,还用不上珠花这些首饰,就把那孔雀石珠子借给姐姐,以后多多的还你好不好?”
徐其瑶面色一喜,也一脸期待的望着徐其容。
徐其容心里冷笑,她以为她们不过是打那一匣子珍珠的主意,没想到主意打到了孔雀石珠子上面!
其实小娘子做珠花,一般用的是白色或者粉色的珍珠,或者是白玉珠子、黄玉珠子之类的。孔雀石珠子呈不透明的深绿色,且具有色彩浓淡的条状花纹,一般用来穿孔做项链或者手串,再或者镶嵌在发簪步摇上面。
做项链和手串的时候小娘子还能戴一戴,可镶嵌在发簪步摇上面,就比较适合二十多岁的妇人了。
徐其瑶和徐其筠哪里是缺了做珠花的珠子,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挑贵的跟她开口了!
徐其瑶笑着问徐其容:“五妹妹不会是不肯吧?做姐姐的又不是白要你的东西,日后得了更好的,自然是留给五妹妹你了。”
徐其容一脸无奈,道:“不是我这个妹妹小气,只是,东西是刘妈妈和虞秋一起管着的!”
枫桦院的大丫鬟里面,就数虞秋最厉害!虽然虞夏现在在徐其容面前比较得脸,可她性子摆在那里,许多事情还是虞秋做主的多的!
说着,徐其容便对伺候茶水的碧玉道:“去把你虞秋姐姐找来。”
碧玉机灵,忙答应着去了。
徐其瑶和徐其筠并不怎么了解枫桦院的事情,见徐其容让丫鬟去找虞秋,心里便觉得这件事已经十分成了。脸色都露出真切的笑容来。
徐其瑶又慢悠悠的把剩下的半盏茶也咋吧了,一点都不嫌弃茶冷了。徐其筠比较沉不住气,不住的往外面张望。
徐其容淡定得很,笑着对徐其瑶道:“大姐姐喜欢这碧螺春吗?”
徐其瑶看了看已经空了的杯子,她能说不喜欢么!所以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徐其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招手对门口侍立的韵儿道:“你快去问问你虞夏姐姐,她把那一两的碧螺春收在哪里的?就泡了两次,把剩下的都包好了,给大小姐带回去喝。”
一两碧螺春?咱们不是有一两斤的碧螺春么!
韵儿是个机灵的,心中疑惑面上却一点表示都没有,立马答应了徐其容的吩咐,跑着去找虞夏包一两碧螺春来了。
徐其瑶虽然嫌少,可人家说了,拢共就那么点,都给了她了,也不好说什么了,笑道:“五妹妹都给了我,自己喝什么?”
徐其容笑道:“大姐姐关心我,我难道连这么点子茶叶都不舍得给大姐姐了?再说了,大姐姐懂茶,这碧螺春给大姐姐,再好不过了。茶叶是从裕王府得来的,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韵儿跑得快,碧玉和虞秋还没有回来,她先拿着包好的茶叶回来了。她是个有心眼的,还专门提醒虞夏把新牛皮纸弄出了一些褶皱来,看着就像是打开过又包上的。
徐其瑶心情好,也不推辞,让身边跟着的丫鬟接了。
徐其容又看了眼徐其筠,笑道:“不能厚此薄彼,三姐姐,前些日子爹爹给我找回来一块翠鸟羽毛织成的丝线绣的手绢,上面绣的是锦鸡报晓,好看的紧,便送给三姐姐吧!”
韵儿十分有眼色,又飞快的取了手绢来。
徐其筠见徐其瑶收了茶叶,又见那手绢确实是可喜,也就满脸欢喜的收了。
见她们把东西都收了,徐其容也欢喜得很。
这时,虞秋和碧玉才姗姗来迟。
虞秋早已经听碧玉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进来就板着张脸跟三位主子请安。徐其瑶和徐其筠心里高兴,并没有在意,只是见虞秋空着手来的,脸上有些诧异。
当着徐其瑶和徐其筠的面,徐其容又把事情跟虞秋说了一遍,然后对虞秋道:“你管的珠子呢?”
虞秋看了徐其容一眼,老老实实的开口:“之前二小姐说我们姑娘年纪小,怕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昧了姑娘的东西,就跟四老爷提了这事。四老爷便吩咐了婢子,把我们姑娘名下贵重的东西都列了一个名单,交给高伯管着。若是要取孔雀石珠子,只怕要高伯同意了才行。”
徐其瑶和徐其筠也是有些怕高伯的,虞秋说得合情合理,两人也不能说虞秋是撒谎,只好满脸不悦,道:“五妹妹是主子,高伯是平秋院的奴才,平秋院的奴才怎么还管到枫桦院的主子头上来了?整个西京城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徐其容在一旁补刀:“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是爹爹让高伯管的,高伯又那么吓人,我也不敢跟他对着来啊!”
虞秋给徐其容作证:“前些日子,我们姑娘从县主那里得了一块有趣的松花石,想要把一块好砚拿去做回礼,高伯都没肯了。他说小娘子之间的人情往来,用不着那么贵重的东西,还说那好砚,最好是留着,以后平秋院有了哥儿,给哥儿用呢!”
徐其筠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这高伯也欺人太甚了吧,五妹妹你就没有在四伯父面前告他一状?”
徐其容哀叹一声:“爹爹也说我太大手大脚了。大姐姐,三姐姐,我让虞秋去把高伯找来,他要是同意还好,要是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们当知道,我这个做妹妹的,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姐姐们呢,并不是我吝啬。”
徐其瑶和徐其筠摸着刚得的碧螺春和手绢,气得脸都绿了。又怕这件事传到徐四老爷耳朵里去,让徐四老爷觉得她们做姐姐的只知道跟妹妹讨东西,到底还是没有让徐其容把高伯叫来。
第四十九章 续弦和过继
等徐其瑶和徐其筠一走,徐其容便让虞秋去吩咐厨房晚膳多做两个姐姐喜欢吃的菜,然后又叫秋浓去风和院请姐姐过来。
徐其锦很是诧异:“怎么了?”
徐其容便把刚刚徐其瑶和徐其筠来的事情说了,徐其锦冷笑:“你以后就该这么做!亏她们两个还是做姐姐的,有本事来风和院找我要东西啊!”
徐其锦性格比较硬气,风和院虽然都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可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她的东西的人,还真没有。倒是枫桦院,虽然都是沈氏走之前安排的人,可首饰什么的,总会莫名其妙的少掉几件。查也没有办法查。
徐其容倒不在意那些,笑了笑,问徐其锦:“姐姐,大姐姐和三姐姐说的那个将军府的诗会是不是真的啊?”
徐其锦点点头:“我已经说了不想去了,说是诗会,不过是给杨小将军相看而已。我还有六年及笄,杨小将军恐怕等不得。再说了,武将家庭大多不那么重规矩,看看我们家就知道了。我倒真不想去!”
将军府是不是不重规矩徐其容不知道,但心里却觉得,佳仁跟和尚私奔了杨景成还愿意原谅他,可见这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而且,杨家有兵权,佳仁若是真的好好跟杨小将军过日子,整个新陈国,只怕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于是问徐其锦:“听说霜怜郡主要去?”
一提这个徐其锦就发愁:“你也知道,郡主是个爱凑热闹的。今天她缠了我一整天了,比我大四岁,耍起赖来倒像个三岁的孩子。非要我也去参加那诗会,说什么一个人没劲。”
徐其容提点道:“一个人?佳仁县主不去吗?”
徐其锦眼睛一亮:“对呀!我明天就跟郡主说去,让她把县主叫上一起去不就好了!”
到诗会的前一天,徐其容果然收到佳仁写来的信,说是被霜怜缠得没有办法,要陪霜怜一起去参加将军府那个劳什子诗会。还埋怨了一通徐其锦不够义气!徐其容松了口气,回信跟佳仁说,她听说将军府有一位小娘子,骑马射箭比一般的公子哥儿还厉害,听说在练兵场呆过一些日子的。性子爽朗得很。托佳仁到时候替她去见识一番那女中豪杰。
佳仁县主办事非常靠谱,诗会一过,立马给徐其容写信,表示自己为了满足徐其容的好奇心,特意去结识了一下那杨梦云。信里满是对杨梦云的夸赞,说是才发现原来真的有女将军般的人物。
不错,佳仁县主在信里面夸赞杨梦云是女将军般的人物,这样的评价已经很高了。
徐其容松了口气,佳仁县主既然喜欢杨梦云,那么将来被指婚给杨梦云的哥哥杨景成了,她应该不会那么反感吧!只要佳仁县主对杨小将军不排斥,周纬费再大的劲,应该也拐不走佳仁了吧!
于是,大感宽慰的徐其容便多次再信里劝说佳仁县主,说是像杨梦云这样的小娘子,一定要多多往来才是。
佳仁县主一本正经的给徐其容回信,信上写着:我仔细想了一下,除了你、锦姐儿和霜怜你们三个酒肉朋友,我竟没有一个知交好友了。这个杨梦云很不错,改日我把她引见给你们认识。
徐其容看到这封信一噎,她们三个在一起虽然不是在吃就是在谈吃的,可也不能用酒肉朋友来形容吧!于是非常傲娇的没有给佳仁县主写回信。
佳仁也知道徐其容生气了,第二天让侍女送来了一碟子水晶山芋糕和一锅百花粥,终于成功挽回了自己的酒肉朋友,又开始了有规律的通信来往。
到九月沈氏祭日的时候,徐其容收到沈家寄来的信,说是终于搬到晋州来了,随着信来的,是几辆马车的扬州特产,给徐家上上下下都准备了好东西。
沈老太太的心思很明显,女儿不在了,剩下两个外孙女可怜巴巴的,好在自己有钱,但愿徐家上下在得了好处之后,会看在这好处的份上优待两姐妹一二。
徐其锦和徐其容哪能不明白,收到信后,两人借着沈氏的祭日,大哭了一场。
徐其容有心跟沈家人打听一下扬州现在的情况,沈家找机会溜了,华家不可能不再找一个替死鬼。可是又想着枫桦院递出去的信,在到沈家人手里之前,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管华家又害了哪一家,只要沈家没事就好!虽然沈老太太在信里面说得轻松,徐其容却也想象得到的,沈家要脱身,不先脱一层皮是不可能的。而且,外祖母在信里面说她三舅舅性命无忧,那就是说三舅舅其实是受了伤的。不过,能够免了抄家之灾,这已经算很不错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不必每日跟郭老太太请安的,但收到了沈家的礼单,郭老太太为表慈爱,专门派人叫了她们两姐妹过去说话。等两姐妹手拉手的到了临安堂,才发现徐家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
当着一屋子的小辈,徐老太爷磕了磕玉制的旱烟枪,一边由着丫鬟给他整理腰间的玉佩穗子,一边沉声道:“所以说你们是妇道人家,得了点东西就喜笑颜开了。四郎,你那岳家是怎么回事?扬州生意做得好好的,根基也在扬州,怎么跑到晋州去做皮毛生意了?”
后面那话是对徐亭远说的。徐其锦和徐其容面面相觑,规规矩矩的挨着几位小辈坐好,没有说什么。
徐四老爷道:“之前只说是要搬到晋州,并不知道要改行。”
徐二老爷徐亭松皱了皱眉:“听说沈家在扬州城丢了十三家铺子!那是多少银子啊!”说到后面有些心疼,“给徐家送礼这么抠抠搜搜的,那十三家铺子说不要就不要了,真是拎不清!”
郭老太太看着徐二老爷,赞同的点了点头。徐家几个老爷中,她最偏心自己这个长子,自然是徐二老爷说什么她都表示赞同。
徐亭进笑道:“二弟这话有些偏颇了,咱们徐家又不是短了什么东西。沈家送来的都是心意,断没有拿这个说事的道理。再说了,沈家人会做生意,做这样的选择,自然有他们的道理。”竟是在帮徐四老爷说话。
徐亭进这话说得入情入理,众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徐老太爷瞪了徐亭松一眼,反而看着徐亭进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是大郎说的这个道理。只是,沈家到底是咱们徐家的姻亲,四郎也写信跟他们说说,不管什么大动作,还是要让我们这些做亲戚的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徐亭远向来不在意这些事,听徐老太爷这么说,便随便点头应了,想着等锦儿和容儿给沈家回信的时候,自己附上一封,把徐老太爷这话提一提便是了。
徐老太爷又叮嘱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几句,又说:“都是一家人,你们母亲不在了,你们多来临安堂走走才是。”
三太太苏氏忽然说了一句:“四弟妹走了一年了,四弟身边一直没有人,也该找个人照顾四弟和锦姐儿、容姐儿两姐妹才是。”
三老爷徐亭柏是徐老太爷和董姨娘生的,连带着苏氏和徐其玉都不被郭老太太所待见,因此,苏氏向来是把自己当个隐形人的,这咋一开口,众人都吃了一惊。
众人虽然吃惊,却也觉得苏氏说得挤对,徐亭远身边虽然有通房丫鬟伺候,可通房丫鬟只是个玩意儿,哪里算得上身边人啊!
徐其锦没什么反应,徐其容却是心底皱了皱眉头,要是这次徐四老爷续弦娶的还是那程氏,眼看着越过越好的日子岂不是又毁了!
徐四老爷看了眼徐其容,笑道:“锦姐儿和容姐儿懂事,哪里需要别人来照顾!你们也知道,我喜欢在外面跑,跟朋友一起游山玩水吟诗作对什么的,多一个人管着,反而不自在。”
徐四老爷这话一出来,苏氏脸色一僵,下意识的看了眼徐亭柏,不再说话。
徐老太爷摇摇头:“咱们家,就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让我以后如何去见我那哥哥?”
徐四老爷笑道:“二叔的心,父亲自然是知道的,二叔对我们两兄弟宛若亲生,父亲泉下有知,感激二叔都来不及呢!”
徐大老爷也道:“二叔实在多虑了。”
乔氏却是眼珠子一转,笑道:“早知道四弟和四弟妹感情好,既然四弟自己不愿意,少不得我们多帮着照顾锦姐儿和容姐儿便是了。有我们这做伯娘、婶娘的在,老太爷和老祖宗放宽心才是。”
徐谨行也没有坚持,又说了几句勉励后背勤奋上进的话,便叫大家散了。徐其容拉着徐其锦的手慢慢往临安堂外面走,看到四哥徐佑跟在徐亭远身后四叔四叔亲热的叫着,一阵厌恶。
乔氏帮徐亭远说话,心里自然是打着小算盘的。徐亭远不肯续弦,便生不出儿子来,便是通房生出来的,连妾养的都算不上,怎么能继承四房的家业呢!到时候少不了要从其他房里过继。
不从亲大哥膝下过继,还从哪里过继?
乔氏满脸喜色。
第五十章 进退两难
一切按照徐其容预计的方向走着,徐其容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和佳仁的通信一直保持着,几个小姐妹时不时的还聚一聚。徐其容觉得自己跟得了什么病似的,每次跟佳仁见面,都要想法子先侧面试探一下佳仁跟杨梦云的友谊进展和跟周纬的孽缘进展。
徐其容毕竟是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了,又经历了前世的种种变故,心智比佳仁县主成熟多了。因为徐其容眼睛与长公主酷似,又是自己的“酒肉朋友”,佳仁县主倒是一点都没发现徐其容有试探她的举动。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过年,徐其容有些心酸,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过这么团圆的一个年了。徐其锦和徐四老爷都挺诧异的,向来比较沉稳的容姐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活泼起来。
徐四老爷打趣徐其容:“小孩子就该这么生龙活虎的,灼灼,来,爹爹前日得的那把扇子,你说喜欢,今天便给你了。”
那扇子是徐四老爷的知交好友古晋差不多跟唐志洲齐名,不同的是,唐志洲擅长山水画,古晋擅长画美人。古晋曾说过:“美人画得多了,便算不上是美人了。”所以,古晋虽然擅长画美人,可他画的美人,一般画好了之后就被他烧了,流传出来的不会超过十幅。
因此,徐四老爷虽然对锦姐儿和容姐儿两姐妹有求必应,但是前日徐其容夸那美人扇子好看的时候,徐四老爷犹豫了好久,还是坚决的拒绝了徐其容。
今日徐四老爷居然主动提出要把那扇子送给徐其容,可见他是有多高兴了!
而徐其容,则完全一副财迷的模样,催着徐四老爷让人领着秋浓去拿,然后还替她姐姐讨东西:“美人扇子给了我,那爹爹把书房里面那尊南红玛瑙雕五福灵芝纹摆件送给姐姐吧!”
那南红玛瑙雕五福灵芝纹摆件也是好东西,当年平泰公主带进徐家的,之前一直摆在大老太爷徐谨言的书房里,后来大老太爷去了,大老爷徐亭进又是武官,不爱看书,因此这南红玛瑙雕五福灵芝纹摆件搬到了徐四老爷的书房里。
徐四老爷哑然失笑:“你眼睛倒是刁钻!”然后看了徐其锦一眼,道,“爹爹是偏心的人吗?给,都给!”
一屋子丫鬟婆子都跟着乐了起来。
等到临近元宵节的时候,徐其容开始不安起来,心里总是慌慌的。元宵节一过,到二月上旬的时候,安北王传来消息,落坦国大皇子在王位争斗中占了上风,为了向落坦百姓展露自己的王者气概,二十万落坦军队悄无声息的就过了石勒河,安北关守得艰难!
陈乾帝大怒,立马就要人带军去收拾那群落坦胡人。可是,陈令远大将军在北庭关守着,若是调动,落坦人得知消息,从多坦岭那边入关,庭州、西州、伊州就任人宰割了,到时候西京也就危险了。所以,陈令远不能动。可霍原大将军又在剑南关守着,相聚甚远,调动也来不及了。
之前一直守着安北关的杨彦成大将军前年旧疾复发去世,当时想着,落坦正内乱,安北关也算是安全,而且朝中确实没有可用的良将,因此,安北关防守指挥官这件事,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
到二月中旬的时候,京里便穿得沸沸扬扬了,已故的杨彦成将军的十六岁独子,将披甲挂帅,带领军队前往庆州安北关协助安北王阻杀落坦贼子!
杨景成十三岁时便曾跟随父亲杨彦成上阵杀敌,对安北关那边的情况也算是熟悉。再加上,安北关守将许多都是杨彦成的旧部,再实在是朝中无将的情况下,才十六岁的杨景成俨然成了最好的人选。
将士出征的日子是二月二十二,宜出行。二月十八的时候,陈乾帝突然给杨小将军赐婚,赐的是长公主府的佳仁县主。长公主府和杨府,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诸多事宜都要在三天之内完成,二月二十一忌探病,宜安床,宜嫁娶,是个好日子。
徐其锦一边替佳仁欢喜,一边替佳仁担心。这满西京的小娘子,可没听说过有谁的及笄礼会在婆家举行。而且,成亲后第二日,新郎便要远赴边关,生死未知。忙拉着徐其容,去找了霜怜郡主一起,去长公主府看望佳仁。
徐其容心里幽幽叹了口气,事情到底还是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了,希望这辈子,佳仁能跟杨小将军有个好结果。她倒不担心杨景成的安危,前世的时候,杨景成不也平安归来了么!
到了长公主府,佳仁正一脸愁样的浇花呢!好好的剑兰被她浇得臊眉耷眼得,一旁站着的侍女心疼得跟剑兰一样臊眉耷眼的。
霜怜打趣道:“佳仁,你在这里担心什么?不是说杨小姐才是你志同道合的好友么,你嫁到杨府,就可以每日和杨小姐谈天说地了。”
佳仁皱了皱眉:“你懂什么,真不明白皇舅舅在想些什么!”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忙道:“听说那杨小将军虽然是武将,却生了一副白面小生的模样,斯斯文文的,也不知道在战场上怎么让敌军望而生畏的。”
佳仁眼睛一亮:“真的?”
徐其容忙点头:“京里面大家都这么说啊!”又道,“再说了,那杨小将军二十二号便出征了,你嫁到杨家去,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吃饭,换了个地方睡觉,就像郡主说的,你每日都可以跟杨小姐谈天说地了,岂不是很好!”
徐其锦也道:“到时候咱们还是一样的玩。就是县主想回长公主府,杨家人还能拦着不成?”
听“酒肉朋友”们这么一讲,佳仁觉得甚有道理,不由得笑道:“我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要嫁了,你们这么一说,我才觉得之前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好吧,咱们也别提这件事了,皇舅舅赏了八宝鸭和玲珑素虾,你们这个时候来,算是有口福了。”
徐其容被佳仁前一句话吓了一跳,后来又见佳仁态度回转,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徐其锦和徐其容还在孝期,所以那盘玲珑素虾基本上是给她们两姐妹准备的。御厨做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不单是样子好看,味道更是好得不得了。徐其容连吃了三碗饭。
到了傍晚,四人才依依不舍的告别。第二日一大早,门房便传来消息,说是霜怜郡主跟着王妃去她外祖家了,让徐其锦这几日不必去裕王府当伴读了。徐其容得了消息,一问风和院的人,才知道徐其锦还没起身。
不由得诧异,往常这个时候,徐其锦已经开始练字了!
忙让秋浓去徐其锦房间看看,秋浓刚进去,立马就急慌慌的出来找徐其容,一脸急色:“二小姐病了!”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条,忙打发了一个婆子去找大夫,自己拔腿便往徐其锦屋子里跑。
徐其锦裹着锦被,满脸通红,徐其容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徐其容得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窗户,出乎她的意料,关得死死的!
可是,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病得这般厉害了?
徐其容忙让丫鬟打了水来,自己用帕子浸了水给徐其锦降温,一边着急的催促:“韵儿腿脚快,让她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想了想,又道,“别叫齐大夫,去昌平医馆找皮掌柜,让他带着昌平医馆的坐馆大夫一起来!”
秋浓二话不说就答应着下去找韵儿了。
徐其锦迷迷糊糊的开始说胡话,一直念叨着:“母亲……母亲……”
徐其容咬咬牙,道:“去平秋院,看看父亲在不在。如果不在,就找高伯,让他去告诉父亲,姐姐病了。”
虞夏忙答应着去了。
虞秋在一旁劝道:“姑娘也不要太着急了,等大夫来了,开副药熬了,二小姐喝了就没事了。”
正说着,便见秋浓捏着一封信进来了:“韵儿已经去了,姑娘,长公主府来信了。”
昨日才见过面,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信了?徐其容心里一阵狐疑,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拿过来。”
徐其容飞快的扫完信纸上的内容,然后又难以置信的再看了一遍,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佳仁在信上说,她不能嫁给杨小将军,如果徐其容把她当朋友的话,就明日出城去妙翠庵上香,到时候她在烟罗斜街那里的茶楼等着。
信上说:“容姐儿,你出门的时候挑一个宽一点的马车,到时候带我们出城。”
徐其容拿信纸的手不住的颤抖,前世佳仁县主要跟那和尚私奔,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不过不是写信,而是面对面,在杨府的花园里,亲口说的。
徐其容觉得不对劲,问秋浓:“你这信是从哪里拿的?”
秋浓道:“也奇怪呢!以往县主的信都是让长公主的侍女送来的,这封却是门房给我的,说是一大早便有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给门房塞了这封信。因为有长公主府的火漆,所以他们并不敢随意处置。”
既然是一大早的信,为什么没有跟裕王府的信一起送来?显然是已经被人看过了。那,姐姐突然大病,是不是跟这封信有关?
如果她明日去,那自己的名声,佳仁县主的名声,算是都毁了。
如果她明日不去,那她跟佳仁县主的友谊算是完了,佳仁县主和霜怜郡主交好,姐姐也会被连累得失去靠山。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
徐其容脸色煞白,这是有人要她们姐妹的命!
第五十一章 生死一线
徐其容两眼发寒的看着皮掌柜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进了风和院,皮掌柜跟徐其容打了个招呼,然后把手里拎着的药箱递给秋浓,对徐其容道:“这位是多大夫,是我们医馆里最厉害的坐馆大夫了。”
徐其容冷着脸对多大夫点了点头:“辛苦老先生了。”
对一个老大夫冷着脸,这是很没有礼貌的一件事,不过多大夫也没有怪罪,他见过太多因为亲人生病而失态的人了,各种各样的都有。
因为锦姐儿年纪小,多大夫又是六七十岁的老先生了,所以并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徐其锦的奶妈妈陈妈妈手脚麻利的帮着多大夫往徐其锦的手腕下放小药枕。
皮掌柜偷偷看了一眼床上没什么人色的徐其锦,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徐其容,想起上次来徐家看到的事情,又扫了一眼周围,这里除了徐其锦和徐其容,再没有别的主子了,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有心要安慰徐其容几句,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起来。
徐其容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神色泄露自己的心绪。
过了一会儿,多大夫对着徐其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家大人呢?”
徐其容开口道:“我姐姐怎么样了?老先生直接跟我讲就是了。”
多大夫摇头道:“看脉象确实是风寒,可你们怎么拖了怎么久才找大夫?这姐儿的病,算是硬生生被耽搁了,就算是医好了,只怕以后身子骨也弱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此话何意?姐姐昨日还好好的,今天早上突然发起了高烧!”
多大夫吹胡子瞪眼睛:“你这小女娃忒会哄人。这小娘子这样子,哪里像是一晚上就病成这样了?你看她眼下乌青舌苔发白,至少病了不下五日!”
然后又朝门口看了看,见府里还是没有别的主子来,只好道:“我这里写一副药方,来个丫头跟我一起回医馆抓药,吃个三四副。就可以退热了。到时候再来找我开别的方子。”
徐其容有些失魂落魄的,还有什么好猜的?多大夫的话,分明证明了她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徐其容觉得嘴唇有些发麻。舌头开始发起苦来。
皮掌柜心下不忍,道:“我腿脚快,回去抓好了药,我送过来就是。不必麻烦府里的大姐们跑这一趟了。”
徐其容点点头,让虞秋把早已准备好的银子双手奉给皮掌柜和多大夫。多大夫接了。叹了口气,还不停的摇头。皮掌柜犹豫了一下没有接。
徐其容诧异。
皮掌柜道:“我就跑跑腿,你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可一个月的月钱能有多少!你姐姐后面还要吃药呢!”犹豫了一下。皮掌柜又道,“徐四老爷不知道二小姐病了么?”听了多大夫的话,他对徐其锦病了好几日这件事是深信不疑。
徐其容本来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有太多的人要去算计。
皮掌柜这番话一出来。徐其容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
皮掌柜从来没有见过徐其容这么乖乖巧巧的女娃娃突然掉眼泪,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
徐其容吸了吸鼻子,下定决心,对皮掌柜道:“既然皮掌柜不肯收钱,其容那里还有几朵崭新的扬州带来的绢花,皮掌柜带回去给家里的姐儿玩吧!”一边说,一边转生就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秋浓反应快:“皮掌柜一起去拿吧,反正出去也顺路。”
皮掌柜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可又觉得徐其容的态度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跟上去了。
秋浓陪着多大夫站在枫桦院的院子门口等,不多会儿,便见皮掌柜拿着几朵小女孩戴的绢花出来了,后面跟着一脸沉着的徐其容。
多大夫揉了揉眼睛,难道自己老眼昏花了?他怎么看到徐五小姐额头有些红啊!
因为对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心生怜悯,再加上徐其锦的病实在是不能拖了,没一会儿,皮掌柜就满头大汗的拎着药包回来了。
徐其容不放心别人,让秋浓去熬药了。因为枫桦院的厨房还要给徐其容做吃食,所以秋浓干脆去风和院的厨房熬药了。
三碗水煎成一碗,徐其锦虽然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但还是乖乖的把一碗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徐其容跪在徐其锦的床前,拉着徐其锦因为发烫有些绵软的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姐姐,你一定要好起来!这也许是灼灼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了,你会怪灼灼吗?”
一旁的陈妈妈也忍不住眼眶红了,那毕竟是她奶大的孩子,听徐其容这么说,忙打起精神道:“五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秋浓也忍不住,哽咽着劝着:“姑娘,一切都会没事的,二小姐会好的,姑娘也会好的。”
正在这时,水儿跑进来道:“四老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徐四老爷急匆匆的进了屋子,一脸的懊恼:“我就不该那么早出门!锦儿怎么样了?找了大夫没有?”
陈妈妈忙道:“请了昌平医馆的多大夫,多大夫开了药,说是吃个三四副便能退热了。”
徐其容和秋浓等听在耳朵里一阵暗恨,这死婆子,当着她的面,竟然敢这么避重就轻的对四老爷禀报。
徐四老爷听说徐其锦已经喝了药,竟真的松了口气,扭头看向徐其容,一脸的担心:“你别难过,姐姐没事的。要不回自己屋子玩一会儿?你还小,别过了病气。”
徐其容不开口,就势坐在地上,一脸的惨白。
徐四老爷吓了一跳,忙上前把徐其容捞起来:“灼灼,怎么了?”然后瞪向秋浓,“你怎么照顾你家姑娘的?”
秋浓委屈得很:“姑娘定是饿了!到现在,她连早膳都还没有用呢!”
屋里众人一噎,枫桦院一大碗的粳米粥和那一碟子爽口菌菇是谁吃的?秋浓这是急糊涂了吧!
徐四老爷不明就里,看着徐其容一阵的心疼,也有些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厨房给小姐做吃的来?”
秋浓一跺脚,急道:“这个时候厨房还有什么吃的?”
虞秋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她记得早上还剩了小半罐的粳米粥来着。
然后便见秋浓恍然大悟:“婢子刚刚在厨房给二小姐熬药的时候,看到厨房里面有一碟绿豆糕。”然后有些踌躇,“不过听说是给四老爷准备的。”
徐四老爷一脸被丫鬟蠢哭了的表情,咬牙道:“既然有吃的,还不快去给我灼灼拿来!”
秋浓神色复杂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徐其容一脸坚持的看着秋浓,秋浓眼睛一红,答应着去了。
徐其容被徐四老爷抱在怀里,透过徐四老爷的肩膀,徐其容看到秋浓那丰腴的身影,流露出一股子悲伤和愤恨的情绪。
谁不恨?徐其容也恨!她不仅恨,还害怕!万一皮掌柜不可靠怎么办?万一秋浓靠不住怎么办?
可是她没有办法。
秋浓把一碟子点心端到徐其容面前,徐四老爷见小女儿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真的是心疼惨了,在雕花的梨花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把徐其容放在自己腿上,然后亲手从秋浓手里把那碟子绿豆糕接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四老爷觉得这盘绿豆糕颜色好像绿了点,而且不是很干。不过又想,绿豆糕不都是绿的么!便就没有在意。
秋浓看着徐其容伸手去拿那绿豆糕,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打掉,可又想起徐其容对自己的吩咐,好不容易忍住了,背过身去,肩膀不可抑制的抽动了几下。
徐四老爷见向来不是很喜欢吃绿豆糕的小女儿拿着点心狼吞虎咽,当她真的是饿坏了,不由得劝道:“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该知道是非对错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了,都要记得吃饭。把自己饿坏了可怎么行!”
怕徐其容噎着,徐四老爷示意虞秋倒了杯茶来,亲自端了,让小女儿就着自己的手喝。
看到徐其容又是往嘴里塞点心又是忙着喝茶水的样子,不由得乐了:“爹爹都有多久没有抱着你喂你吃东西了?”
话音未落,便见徐其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然后是流涎,等到徐其容嘴唇迅速肿起并用手抓着自己的喉咙开始大力呼吸的时候,徐四老爷手里的那碟点心和那盏茶水嘭嘭的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几乎整个风和院的人都听到了,徐四老爷惊惶失措的大吼:“找大夫,快找大夫!”
有人忙答应着去了。
听到有人去了,徐四老爷却等不了了,直接抱着徐其容往外面跑。陈妈妈忙道:“四老爷,齐大夫在水月轩!”
徐家算是武将家庭,就只有徐四老爷有点儒雅的气质,人又温和。可此刻,陈妈妈却觉得,徐四老爷那凶狠的表情,一点也不比老太爷板起脸的时候来得轻松。
徐四老爷脑中灵光一闪,转头交代秋浓:“那碟子点心和那茶盏里的残茶,给我收好了!”
秋浓心里有些安慰,点头答应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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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容姐儿的选择
从如意巷到九如巷到昌平医馆这一路,众人都议论纷纷。
一个卖迎春花的小姑娘问旁边卖叶儿耙的老婆子:“孙婆婆,那人好像是从徐家出来的吧?那么着急,怎么不坐马车啊!”
孙婆子摇摇头:“穿得那么好,恐怕是徐府的主子吧!怀里抱着个脸色惨白的小娘子,也不知道是徐家行几的小姐!”
“喝,看年纪,怕是徐家的五小姐吧!”拎着一把芹菜的胖妇人大着嗓门,见大家看向她,得意得很,“看着六七岁,也只有徐府的五小姐了!”
众人默了一默,最后孙婆子叹了口气:“作孽哦~”
秋浓一出门,便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本来心里就伤心,现在见大家议论自己主子,更是气愤,忍不住道:“是不是徐家待你们太宽厚了?这如意巷什么时候允许人摆摊做生意了?”
如意巷虽然还有别的人家,可别的人家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徐府。徐府要是真开口说不许在这里摆摊,他们也只能搬走的。
众人被吓得噤口,秋浓这才不动声色的抹了一把眼泪,往长公主府去。
长公主的门房见了秋浓,谄笑着上前来请安:“秋浓姑娘,是徐五小姐让您来的?府里正忙乱着呢,您看这……”
秋浓勉强憋出一个笑脸来,对门房道:“我要见县主。还请通报一声。”
“这……”门房有些迟疑,想了想,道,“奴才也知道徐五小姐跟县主关系好,可府里真的忙乱。县主只怕在试嫁衣呢!”
秋浓咬着嘴唇,一脸的哀求:“那长公主呢?我要见长公主!”
门房一脸诧异,徐府的丫鬟,以往都没有这么难缠啊!他虽然对她和颜悦色,但自己好歹是长公主府的下人好么!当下冷了脸,对秋浓道:“秋浓姑娘,咱们都是做下人的。规矩什么的不用我跟你说吧?还请秋浓姑娘不要为难奴才!”
可秋浓的主子毕竟是自家县主的好友。自己到底要不要把秋浓给撵走呢?门房大哥有些犹豫。
这一犹豫,便听到啪的一声,是膝盖碰上石头的声音。只听到秋浓声音凄惶带着哭腔求他:“求您让我见见县主,或者帮我给县主带个信,就说我家二小姐,和我家姑娘。都不行了!”
门房被吓得倒退两步,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都不行了?”
秋浓满脸的绝望:“听说府上方仲景是治风寒的大能。求县主开恩,让方大夫去看看我家小姐!”
门房这下彻底是听明白了,心底叹了口气,徐家两个小娘子在长公主府深受上下喜欢。他多次听别人说徐家两个小娘子性子好,对下人也好。这么好的女娃娃,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还是两个一起不行了!
门房忙伸手去虚扶秋浓:“秋浓姑娘。别着急,我马上就去通报县主和长公主。县主和长公主那么喜欢徐家小姐。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你且等着。”
秋浓见门房答应了,忙摇头:“家里还一团乱,我家姑娘身边不能没人,您跟县主和长公主说一声,我得照顾我家姑娘去。”
门房想了想,知道秋浓是徐五小姐的贴身丫鬟,也不多说,忙点头应了。
秋浓叹了口气,这才匆匆往昌平医馆赶。
此时的徐其容神智已经糊涂了,眼泪和口水都控制不住的直流,徐四老爷着急得六神无主,也顾不得干净了,直接就拿自己的衣袖往徐其容脸上擦。
正在把脉的多大夫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道:“小娘子皮肤娇嫩,四老爷您……”
徐四老爷心中恼怒得很,我女儿生死一线,你不好好把脉问诊,反而开小差关心我用什么擦她脸了!想着便恶狠狠的瞪了多大夫一眼。
多大夫缩了缩脖子,后面的话也不说了,一本正经的给徐其容把脉。
徐四老爷却下意识的改用自己手给徐其容轻轻的擦掉脸上的眼泪和口水。
此时的徐其容再也没有往日的娇俏可爱,且不说惨白的脸色,也先不说那糊了一脸的眼泪和口水,就是红肿异常的嘴,都有些不忍直视了。
徐四老爷看在眼里,心痛得有些难以自制,手一直在颤抖。
“作孽啊!”多大夫收回手,不等徐四老爷问,直接道,“是中毒,是黛粉叶的汁液,误食会导致舌头剧痛,以致没办法发声。严重时会口舌肿胀,导致窒息。”
多大夫一边说,一边把一根竹管往徐其容嘴巴里插。徐其容下意识就要挣扎,徐四老爷厉喝:“你干什么?”
皮掌柜忙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五小姐窒息而死。”
徐四老爷要推多大夫的手一顿。
再开口就有些失魂落魄了:“你说是误食?”
多大夫瞪了徐四老爷一眼:“误食最严重也就造成呼吸困难,你看她这脸色,再看看她这一直痉挛的手,就是直接吃十珠八株黛粉叶也吃不成这样!”多大夫冷笑道,“这是有人要她的命!”
徐四老爷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灼灼才七岁,没了生母已经很可怜了,是谁想要了她的命?
来不及细想,徐四老爷问道:“要怎么救?”
多大夫叹了口气:“看她命吧!”
徐四老爷觉得自己被耍了,挣扎着就要往多大夫身上扑:“你知道她是中了什么毒,却不知道该怎么救?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你治好了灼灼,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多大夫看徐四老爷这样,反而不好怪徐四老爷了,只道:“贵府二小姐好好将养着,老夫还有把握将她救回来,可五小姐,老夫真的没有把握。这毒原不是什么要人性命的毒,只要发现得及时,用泔水灌,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再开一些解毒的方子也就好了。可不知道谁给五小姐喂了枫花粉,加剧了粉黛叶的毒性,只能开一些温和一点的解毒药方,再施针走穴,运气不好,也就去了。”
多大夫道:“四老爷,就是施针,也得赶紧了,拖下去,就没救了。”
徐四老爷喃喃道:“锦儿不是风寒么……”说了这句话,便没了反应,就那么站着。皮掌柜心里叹了口气,把徐四老爷推开,对多大夫道:“施针吧!”
多大夫诧异的看着皮掌柜。
皮掌柜伸手指了指徐四老爷:“你看他这样,等他反应过来,人都没了!”
多大夫这才忙不迭的给徐其容施针,不再管失魂落魄的徐四老爷。
皮掌柜怕徐四老爷反应过来发疯,影响到多大夫救人,忙拉着徐四老爷往外走,走到门口,把一脸着急的虞夏和虞秋叫了进去听多大夫使唤。
高伯忙迎上去扶着徐四老爷:“老爷,小姐没事吧?”
徐四老爷回过神来,顺手抓着高伯的衣领:“你说,锦儿和灼灼还那么小,是谁要她们的命!”
皮掌柜看徐四老爷这样,心里有些不忍,心想,这倒是个心疼女儿的好父亲!真不知那小姑娘为什么还要选这么个鱼死网破的办法。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尽力多帮帮那小姑娘了。
因此,皮掌柜开口对愤怒的徐四老爷和一脸愤恨的高伯道:“只怕,人家要对付的,也未必是五小姐吧!我听说,五小姐是吃了二小姐厨房里的点心?”
高伯忙把手里的东西提了提:“糕点和茶盏的残渣,我都带过来了。”
皮掌柜伸手接过来,顺手就打开了,高伯和徐四老爷都来不及阻止,皮掌柜小心翼翼的隔了手帕捏起一块绿豆糕:“没错了,这绿豆糕分明是被粉黛叶的汁液浸过!”
不然绿豆糕颜色哪里绿得这么厉害!不然为什么这刚从厨房拿出来的绿豆糕潮乎乎的!
徐四老爷脑海里灵光一闪,张嘴就要说什么,扭头看到皮掌柜,忙把话咽了回去。
心里却是大骇,人家要的不是灼灼的命,人家要的是他的命!灼灼,是替他挡了一灾。
那绿豆糕是风和院小厨房的,那要害他的是谁?为什么不计划周密一点干脆害死他,偏偏要误伤到灼灼!
徐四老爷眼里难掩愤怒,对高伯道:“回去彻查风和院!”
高伯心里正愤怒,就是徐四老爷不说,他也打算要找出那个凶手给五小姐报仇的。徐四老爷这么一吩咐,高伯那声“是”回答得咬牙切齿的。
皮掌柜见他们明白过来,松了口气,徐其容的恳求,他算是做到了。
剩下的,就只看里面那位的造化了。
到这时,郭老太太才带着二太太刘氏匆匆赶来,到了昌平医馆,郭老太太第一句话就是:“长公主府派了一个大夫来给锦姐儿看风寒,听院子里的丫鬟说容姐儿也不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四老爷浑身无力的靠在墙上,这就是他的家人!
皮掌柜心里也觉得怪异无比,徐五小姐好像是徐家人吧?老太太您管着家,徐五除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是长公主府那边派人来了您才知道,这心得有多大啊!(未完待续)
ps:徐五这是在拿命拼啊!让大家都以为人家要的是徐四老爷的命,自己只是被殃及的。这种状况下,徐四老爷一定会查的。四老爷一查,背后的人就不敢这个时候对姐姐下手了。再说了,徐五有难,佳仁还怎么跟人私奔啊!
第五十三章 怒气
徐四老爷不说话,郭老太太扭头就凌厉的瞪着高伯。
高伯虽然性子阴沉,但毕竟是一个下人。见郭老太太这样,只好毕恭毕敬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可中毒的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主子,高伯在叙述整件事的时候,语气难免带了些恨意。
郭老太太和刘氏觉得自己受了轻侮,下意识的就要开口训斥高伯几句,让他懂得下人的规矩。可扭头看到徐四老爷那吓人的模样,什么都不敢说了。
刘氏对徐四老爷道:“四叔,风和院里面就种得有黛粉叶,容姐儿怕是嘴馋,误食了也未可知。好在发现得及时。”
徐四老爷看了刘氏一眼,刘氏不为丈夫所喜,向来惟郭老太太这个婆婆是从,见徐四老爷瞪向自己,下意识的就身子往郭老太太身边一缩。
徐四老爷冷笑道:“二嫂这是叫我息事宁人了?发现得及时?怎么可能不发现得及时!那黛粉叶的汁液浸在绿豆糕里面,我眼睁睁的看着灼灼吃下那绿豆糕!”
刘氏吓了一跳,不敢再说。
郭老太太撇撇嘴,有些看不上刘氏的软弱,冷哼一声,开口道:“徐府别的院子里面可没有种黛粉叶!小孩子不懂事,最喜欢拿花花草草做糕点,因此遭了罪也未可知!”
“二婶!”徐四老爷眼睛通红,“我都不知道风和院里面种得有黛粉叶的,你们又是如何得知?”转头对高伯道,“把陈妈妈带进来。”
高伯点点头,出去没一会儿,就把诚惶诚恐的陈妈妈带了进来。皮掌柜见他们这样。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不如移步到屋里去说?”
徐四老爷点点头,说是移步屋里,其实就在徐其容看诊的隔壁小房间。皮掌柜把人引进去了,借着端茶水的借口就出去了。
可不是得出去,他一个小小的医馆掌柜,要是因为听了什么被徐家记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皮掌柜走了。徐四老爷才一脸严肃的问陈妈妈:“风和院里面种得有黛粉叶?在什么地方?”
“有两株,是姑娘从裕王府得来的,本来想分给五小姐一株。可又怕五小姐不知轻重反受其害,所以就自己养在了书房外面的墙角,那里很少人去。”陈妈妈并不知道徐其容是黛粉叶中毒,听徐四老爷问自己。下意识的就开口回答了,只是。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心里一琢磨,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转口道。“不过这两日五小姐很喜欢去风和院的小书房转悠。”
徐四老爷越听越怒,起身一记窝心脚就把陈妈妈踢着飞出了两步远,这还不解恨。转头吩咐高伯:“你来踢,不踢死就行了。”
徐家徐四老爷待下人宽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会下这种命令,真的是气得狠了。
陈妈妈跪在地上直磕头求饶,高伯哪管那么多,学着徐四老爷的样子,一记窝心脚踢在陈妈妈的肚子上,整个人被踢飞到了门口。
徐四老爷恨声道:“什么叫五小姐很喜欢去风和院的小书房转悠?你想要说灼灼是自己跑去那里吃了黛粉叶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么?”然后扭头看了一眼郭老太太和刘氏,冷声道:“你们可真关心锦儿,连她书房墙角有两株黛粉叶都知道!我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
郭老太太气急,一脸愠色:“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怀疑我这个做长辈的?容姐儿才七岁,我犯得着害她吗?”
徐四老爷重孝道,若是以往郭老太太这么说,不管是非对错,他早就服软了,此刻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那绿豆糕是给我准备的。”
郭老太太一噎,只觉得从踏进昌平医馆开始,徐四老爷的态度一直这么阴阳怪气,再想想以前徐四老爷的温和有礼,不由得愤怒起来,正要出口训斥,却被刘氏拉了拉。
郭老太太回头,刘氏小声劝道:“五小姐生死未定,四弟着急,才这样说话。母亲是长辈,不要跟四弟计较才是。”一边劝,一边暗暗使眼色。
郭老太太反应过来,看了眼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高伯站在徐四老爷身后,再看了眼地上晕死过去的陈妈妈,好歹咽下了还没说出口的斥责,软声道:“你要查,便好好查查吧!原是西跨院的事情,我这个做婶娘的,也做不了主。”
徐四老爷因为徐其容那凄惨的模样,再知道是有人故意害他,灼灼替他挡了灾,才出离的愤怒了。对于郭氏,他向来是尊敬有加的,这会儿对郭氏如此说话,也不过是因为怨恨她们把风和院里的情况摸得太清楚。现在见郭老太太主动给了台阶,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叹了口气:“二婶不要怪侄儿才是。”
多大夫到底是把徐其容救了回来。脸色不再是惨白,眼泪也止住了,嘴唇稍微消了一些肿,就是那插在嘴里的竹管,却是没有取下来。
徐其容经过一番折腾,在多大夫施针完毕的时候稍微清醒了一点,强提着精神看到了秋浓的眼神示意,这才松了口气,放心的睡了过去。
多大夫交代徐四老爷:“那竹管,三日内便不要取下来了,人是遭罪了一点,好歹不用担心突然窒息而亡。每日的药和糖水,放温了,再慢慢的从竹管给五小姐灌进去。千万要小心,身边不要离了人。”
徐四老爷一愣:“糖水?”
多大夫摇摇头:“她喉咙里面伤了,又是脓肿又是燎泡,那个地方,总不好用刀子挑破,也不好抹药膏。除了糖水,也可以喂一点参茶,吊着一口气就好了,千万不要喂别的。”
徐四老爷下意识的拔高声音:“喉咙伤了,再一直插着这竹管,以后嗓子可怎么办?她一个小娘子……”说到后面就说不下去了。
多大夫却不管这么多,硬着心肠对徐四老爷道:“四老爷倒不必担心伤了嗓子声音不好听,五小姐醒来,多半是,哑了吧!”
哑了吧三个字就像钉子一样把徐四老爷钉在原地。
秋浓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心里也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跟着姑娘这么胡来。
等到徐四老爷用一顶软轿把徐其容带回徐家的时候,整个徐家都知道五小姐今后怕是成哑巴了。
徐其锦喝了多大夫的药,没有之前那么烧了,人却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没了醒来。
徐四老爷看着两个女儿都如此的凄惨,经过这一番折腾,对徐其锦突然病得如此严重,也产生了一些疑惑,安顿好两姐妹,吩咐了虞秋照顾徐其锦、虞夏照顾徐其容,便雷厉风行的让秋浓把两个院子的下人们都召集起来。
高伯抿着嘴阴测测的站在徐四老爷旁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怒极了的表现。
风和院的人站一边,枫桦院的人站一边,就连之前昏死过去的陈妈妈,此刻也被死狗一样丢在地上。
徐四老爷这才发现自己对两姐妹的关注似乎太少了点,枫桦院还好,风和院这边,除了陈妈妈,竟没有一个是沈氏还在时留下来的。
徐四老爷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虽然不懂后宅阴私,可也不蠢,看到这情况,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惜的是,徐四老爷到底不是查案的好手,也不懂审问下人的技巧,一直审到下午,肚子已经叫了三遍了,他都没能问出所以然来,倒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高伯心里也着急,顾不得什么主仆规矩了,竟直接开口劝徐四老爷:“既然都不开口,干脆都卖了!”
众人一听这话,心神一凛,心里暗骂高伯,真发卖了,她们这一辈子算是毁了,天高地长,谁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都暗暗拿眼神打量徐四老爷,希望他一如既往的宽待,否决了高伯的这个提议。
徐四老爷很是头疼,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听高伯这么一说,居然露出满意的神色来:“那就都卖掉吧!”然后又补了一句,“以后枫桦院和风和院的下人,我亲自从外面买!”
下面的人自是纷纷求饶。秋浓虽然害怕,可想着,二小姐和姑娘醒来若还要面对这群人,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既然如此,卖掉也好!这么一想,居然真的一声不吭的表示了自己对徐四老爷这个提议的支持。
高伯心肠硬,瞪了下面的人一眼:“你们做下那些事情,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也许你们里面有忠心护主的,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有什么怨恨,算在我高伯头上!”
话音刚落,便见大房的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来了,叮当气喘吁吁道:“婢子刚刚路过门房,正好遇上长公主府来人了,说是奉了长公主和县主的命令来看望二小姐和五小姐,便赶紧进来禀报了。”
高伯看了眼叮当,小声对徐四老爷道:“是大太太贴身大丫鬟。”
言外之意很是明显,来的人肯定不简单,不然大太太乔氏的贴身大丫鬟也不会这么积极的跑腿!(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世子来访
徐四老爷看向叮当,叮当脸一红,道:“是韩世子来了。”
众人一愣,韩世子是长公主的独子,徐家两姐妹虽然跟县主走得近,可男女有别,还从未见过韩世子的。韩世子今天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徐四老爷吩咐高伯:“除了秋浓、虞夏、虞秋和那个叫韵儿的,你都打发了吧!那些年纪小的,凡是府里有亲人的,让人领回去,没有亲人的,给点钱,卖的时候找个好人家卖了。其他的你看着办。”然后又扭头对秋浓道,“你跟我一起出去迎接韩世子,说不定有话问你呢!”
秋浓知道自己被留下来了,心里大喜,见徐四老爷拔脚便往外走,忙快步跟了上去。
底下跪着的人一片鬼哭狼嚎,高伯追着问了徐四老爷一句:“奶娘也不留?”
徐四老爷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留着吃里扒外吗?”
高伯这才彻底明白了徐四老爷的底线,想起两位小主子现在的状况,心疼不已,不管这一群妇孺怎么求饶,愣是雷厉风行的把她们处置了。因为怕她们心生怨恨会说两位小姐的闲话,高伯故意把她们卖得特别远。
徐四老爷带着秋浓迎了出去,便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跟大太太乔氏站在二门那里说话。准确的说是,乔氏一直在说,年轻公子不过是点头微笑罢了。
走得近了,徐四老爷听着乔氏对身后的丫鬟道:“你快去看看,程哥儿和佑哥儿怎么还没来?去催一催,让他们来陪客。”
想要自己儿子抱上韩世子这条大腿的心思一点都没有隐藏。
韩世子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看到一个儒雅清俊的三十来岁的男子往这边来。笑道:“这位便是徐家四老爷了?”他记得徐家都是武将来着,唯有一个四老爷不爱刀枪爱诗画,长得也风度翩翩的。
徐四老爷忙上前见礼,对韩世子鞠了一躬:“不知世子前来,有失远迎。远这里赔不是了。”
韩世子摆摆手:“听闻贵府出了事情,四老爷不必如此客气。”然后提脚便迎面向四老爷走来,道。“本世子想与四老爷前往书房一叙。不知是否方便?”
徐四老爷自然是连忙称方便,跟乔氏打了声招呼,便带着韩世子往书房去了。留下乔氏站在那里恨得咬牙切齿。张嘴就骂叮当:“你不知道慢点儿通知四老爷啊!”
叮当委屈的很,明明是您当着韩世子的面催促我快一点的啊!
一进书房,不等四老爷开口询问,韩世子便开门见山直接道:“长公主府与将军府的婚事在即。家里面忙乱得很。我那个妹妹听说府上出了事情,方仲景回去又说只见到了二小姐。想要派下人前来打听,又怕下人说不清楚,便央求文清来问问。还望四老爷不要怪文清唐突才是。”
见韩世子果然是为两个女儿的事情来的,徐四老爷松了口气。道:“远替小女谢谢世子和县主的关心了。”只是,徐家的姑娘在徐家出了事,传出去到底是丑闻。徐亭远虽然愤怒,却也不会把这些说给韩世子听。
韩世子很是理解。道:“你们徐府的事情,我们不会插手,但求徐四老爷给个准话,我回去了,我那妹妹问起来,我也回答得上不是。”
徐四老爷面色为难,一旁侍立茶水的秋浓却是想起自家主子的安排,担心徐四老爷会瞒着韩世子,反而让徐其容的算计落空。于是,干脆冒着被发卖的危险,秋浓趁机往地上一跪,开口道:“还请世子帮帮我家姑娘,长公主府有神医,一定能治好我家姑娘的嗓子!”
徐四老爷下意识的就要呵斥秋浓,可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睛一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含期待的看着韩世子。
韩世子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嗓子?怎么回事?”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四老爷也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次女灼灼,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条性命,只是以后,怕是哑了。”
韩世子眼睛瞪得老大:“哑了?”
徐四老爷点头。
韩世子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秋浓,又想起刚刚徐四老爷似乎是想瞒着他的,不由得道:“既然是哑了,便不好随便找人来医治了,若是好好养着,说不定日后就好了呢!”
徐四老爷也是这个意思:“能瞒着是最好的,可老太太和二嫂身边的人都知道,医馆的人也知道,恐怕也只是能瞒一时是一时罢!”一边说,一边摇头,徐其容的命救回来了,可成了哑巴,以后还能说什么好人家!这也是徐四老爷最担心的事情之一。
韩文清低着头想了想,笑得一脸的温和:“四老爷要是放心,将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只要徐家以后注意,五小姐深居简出,西京里断不会传出五小姐哑了的消息来的。”
徐四老爷一听,直接拜倒在地:“远叩谢世子大恩大德!”
韩世子摆摆手,不甚在意:“五小姐跟我们家也算有缘分。再说了,追根究底算起来,我们也是亲戚。按辈分,我也该叫你一声表哥罢!”
平泰公主是陈乾帝的表妹,长公主是陈乾帝最小的亲妹妹,因此,平泰公主算是长公主的表姐,这么算起来,徐四老爷还真算是韩世子的表哥。
只是,韩世子这么说,徐四老爷哪里敢应!诚惶诚恐的客套了几句,韩世子忙着回去告诉佳仁实情,免得她着急。徐四老爷这才毕恭毕敬的把韩世子送到徐家大门外,看着他上了马车。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高伯已经把两个院子的下人都处理掉了。这初春的天气,还是冷得很的,枫桦院和风和院这一下子空了,显得更加的庭院深深瑟瑟楚楚。
徐四老爷皱着眉往枫桦院走。心里觉得悲凉万分,自己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长兄虽然品级不高,但也算是天子近臣,自己顾着平泰公主的身份,便整天跟人吟诗作对做个闲散人。对长辈尊敬。对下人和善。没想到看在别人眼里,反而成了懦弱可欺的象征,结发妻子刚走一年。两个女儿就跑了一遭鬼门关。
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一边想,一边走,到了徐其容卧室的门口。却见本来该守在徐其容身边的虞夏正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房门关得紧紧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虞夏神色古怪。看了徐四老爷身后的秋浓一眼,跟徐四老爷禀报:“老太太在里面。”
徐四老爷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来做什么?不管谁来,你都应该在小姐身边守着!”他以为来的是郭老太太。
虞夏咬了咬嘴唇,没敢答话。
徐四老爷亲自上前推开门。提脚便迈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你现在……”掀开内室的珠帘,徐四老爷看到一个穿着素色深衣。脸上表情无波无喜的妇人坐在徐其容床边的杌子上,听到徐四老爷进来的声音。正扭头来看他。
徐四老爷只觉得这妇人有一点面熟,可看到她身边站着的桂嬷嬷时,立马明白过来她是谁,嘴里的话都苦笑着咽了回去。
徐四老爷愣愣的站在那里,终于见到她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徐四老爷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了。
桂嬷嬷看到徐四老爷欲言又止,平泰公主乍一跟徐四老爷面对面了,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镇定道:“我听说灼灼吃的那盘绿豆糕,本来是给你准备的?”
徐四老爷低着头不去看她,嘴里说道:“您神通广大,这么快就知道了。”
桂嬷嬷忍不住要解释:“二爷……”
“桂嬷嬷!”平泰公主打断她,然后对徐四老爷道,“我要把灼灼带到佛堂去。”
说完便不再说话,定定的盯着徐亭远看。她以为,自己这个小儿子无论如何是不会同意的,尤其是徐其容现在这幅模样。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如果小儿子不答应,自己要怎么劝才显得比较温和。
谁知道徐四老爷低头想了想,便开口说了一句:“若是上次便答应灼灼让她去佛堂呆着,说不定就能免了这场无妄之灾。”
平泰公主和桂嬷嬷都一怔,然后诧异的望着徐四老爷。
徐四老爷咬着牙解释:“这后院,毕竟是女人的天下,沈氏不在了,我一个大男人,无论如何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护得了两个孩子,尤其是,灼灼她,灼灼她以后都不能说话了。”
这话一出来,平泰公主和桂嬷嬷脸色一变,桂嬷嬷声音有些尖利,带着难以置信:“哑了?”
徐四老爷点头:“可不是哑了!”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抬起了头,定定的盯着平泰公主。
平泰公主忽然就想起去年徐其容对她说的那话:祖母,您准备就这么看着?非要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出手么?就不怕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平泰公主浑身一震,她以为只要她避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原来,那小姑娘真的说对了,如果自己还不有所作为,孤儿寡母,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平泰公主听到自己开口:“翠微湖旁边的兰芷院,你派人去收拾一下吧!若是里面还有乔氏的旧物,只管丢了便是!”
“公主!”桂嬷嬷脸色大变。(未完待续)
ps:有读者说徐其容杀敌一千自损一万,其实不是的。首先,徐其容当时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要么帮佳仁县主,要么被佳仁县主绝交。选择前者就毁了自己的名节,走上前世的老路,选择后者就丢了姐姐的性命。其次,徐其容这么一做,虽然自己损失大得很,可得到的好处却也是极多的。1、成功阻止了佳仁县主的私奔,徐其容都这样了,佳仁重义气,绝不会这个时候跟周纬走的;2、引起了徐四老爷的充分重视,徐四老爷虽然不懂内宅隐私,可一旦他对徐家人产生了疑心或者不满,有他防着,幕后的人要使坏就得掂量掂量了;3、逼平泰公主出手,平泰其实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只是她要顾忌的太多,所以一直束手束脚,当她知道自己的忍让不会换来自己子孙的安泰,自然不会再忍了;4、也算是给那幕后的人虚晃一枪,在此之后,幕后的人就会产生疑心,徐家还有谁在打四房的主意。
这是看得到的,还有许多看不到不能说的好处。
总之,徐其容这是拼着一条命把必输的一路棋给走活了,她别无选择。
第五十五章 平泰公主出山
桂嬷嬷顾不得徐四老爷在场,提高声音对平泰道:“殿下,还不到那个时候!”
平泰公主面无表情:“什么时候是到时候了?他们都死了,才算是到时候了吗?”
桂嬷嬷一噎,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平泰公主了,只好扭头看向徐四老爷,面露哀求之色:“二爷,您劝劝殿下吧!”
徐亭远也不是傻子,从桂嬷嬷的反应也看出来一些端倪了,可徐亭远心里有怨气,怎么可能去劝平泰公主!只见他毕恭毕敬的跟平泰公主行了一个礼,道:“远现在就下去安排,最迟后日,便可以入住了。”
桂嬷嬷一脸震惊的看着徐四老爷:“二爷!您……”
徐亭远笑得一脸的温和:“嬷嬷要是没有别的事情,远先下去了。”
桂嬷嬷并不知道徐四老爷当初听到她叫徐其容去死一死的话并因此而怨恨上她了,心里诧异得很。又想转头去劝平泰公主,可平泰公主双眼紧紧盯着徐其容,明显一副不想再说的意思。
桂嬷嬷只好作罢!
兰芷院是当年徐谨言还在的时候,专门为平泰公主修建的有江南园林风格的院子。平泰公主喜静,因此兰芷院修在翠微湖旁边,隐在一大片竹林后面,与整个徐家的风格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虽然徐四老爷把风和院和枫桦院的人都发卖了,并没有人把枫桦院里面的谈话传出去,可他要派人去收拾兰芷院是多大的动静,不多时,徐家的各房各院都得知佛堂那位要搬出来的消息了。
按理说。反应最大的应该是乔姨奶奶。平泰公主在佛堂不问世事,看在大太太乔氏的面子上,一些下人和不明就里的外人都是把乔姨奶奶当正经主子看的。现在平泰公主这么一出来,乔姨奶奶可不就原形毕露了嘛!
总不能说人家公主是做小的吧!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反应最大的居然是郭老太太!
众人看在眼里,只当郭老太太是怕平泰公主这么一出来抢了她主持中馈的权力。倒也没有多想。
平泰公主刚搬到兰芷院。徐其容便立刻被挪到了兰芷院。众人因为担心大太太乔氏和郭老太太的态度,并没有亲自上门来请安,倒是各色礼物源源不断的往兰芷院送。
平泰公主自然不在意这个。第一件事就是找来高伯,亲自给了他一叠银票,让他出去挑一批丫鬟婆子进来。
桂嬷嬷叮嘱道:“千万要从教司坊挑选,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买回来。”
高伯本来挺阴沉的一个人。可到了桂嬷嬷面前,他那点儿气势就不够看了。规规矩矩的答应了然后老老实实的出去办事。
高伯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身后带了一群丫鬟婆子来给平泰公主挑选,桂嬷嬷见了,皮笑肉不笑道:“二老太太有心了,我们兰芷院不缺人。这些人,二老太太还是自己留着吧!”
郭老太太听了嘴角直抽抽,虞秋和韵儿留下来照顾徐其锦了。现在偌大一个兰芷院只有平泰公主和徐其容两个主子和桂嬷嬷、虞夏、秋浓三个下人,这还叫不缺人?
像是猜到了郭老太太的想法。桂嬷嬷善意的补充解释了一下:“二老太太刚刚进来的时候不是遇到高伯了么,殿下给了他一千两银票,让他去教司坊挑人了呢!虽然一千两买不了几个下人,但我们殿下喜静,也尽够了。”
郭老太太听到一千两银票的时候就开始心里泛酸了,教司坊她是知道的,专门买一些年纪小的女娃和男娃,从小进行调教,专门教他们到了大户人家如何服侍主子。这样调教出来的下人,不但办事贴心、识文断字,就是容貌,也比一般人强上一些的。花了这么大的精力,价钱自然是低不了的。
郭老太太啧啧了两声,一口气闷在心里,一脸不悦的带着自己身后那群人回了临安院。
对于桂嬷嬷的说法,郭老太太其实是不完全信的,你一个前朝的公主,又没有收入来源,手头能有多少钱啊!
结果高伯办事效率高,没过半日,等郭老太太再派人去打听的时候,兰芷院、风和院和枫桦院分别添了八个丫鬟、八个粗使婆子以及四个跑腿的小丫头。都是从教司坊出来的。
郭老太太让荷花找出算盘来算了算,好家伙,按照这个数量,一千两银票基本上是没有剩下!不由得更加心塞了。
悄悄对荷花道:“可见不是过日子的人,容姐儿都搬到兰芷院去了,还给枫桦院添什么人啊!好几百两银子呢!”
荷花到底脑子灵活,没有让郭老太太这话带歪思维:“想来是那位不想厚此薄彼,二小姐有的,五小姐自然也要有一份。兰芷院里的是那位的人,又不是五小姐的人。”
郭老太太瞪了荷花一眼,撇撇嘴,没说话了。
没过多久,整个徐家都知道平泰公主是有钱人了!
徐其容刚清醒的时候,各个院子的主子就开始亲自来兰芷院串门请安了。徐其容觉得,以平泰公主的性子应该是不愿意与她们虚以委蛇的,没想到,让秋浓一打听才知道,不管是谁来了兰芷院,平泰公主都跟她们相谈甚欢。
徐其容听了一脸的纠结,她当时吃下那盘绿豆糕的时候,就有心算计平泰公主出手了。在她看来,前世她进了东厂,平泰公主给她传了那样的消息,那平泰公主手里应该是有底牌的。若是此时平泰公主一怒出手,只怕以后她们四房的日子就高枕无忧了。
以平泰公主那样的傲气,徐其容还真没想到她会纡尊降贵跟徐家这些俗人打交道。
徐家人是俗人这话可不是徐其容说的,前世程氏流产,平泰公主把徐其容接到佛堂亲自教养,曾对徐其容说过一句话:“整个徐家除了你祖父,没有一个好人,全都是俗人!”
正思量着,平泰公主便带着桂嬷嬷来看同是俗人的徐家其容了。见徐其容靠在软枕上听秋浓说话,平泰公主闲闲开口问道:“嗓子怎么样了?真的哑了?”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点头。
平泰公主狐疑的看了徐其容一眼,有些不信:“真哑了?”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然后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因为疼痛脸面还一阵抽搐,等缓过劲儿来了,才冲着平泰公主摊了摊手。
平泰公主震惊的看着徐其容:“真的哑了!”然后才苦笑着对桂嬷嬷道,“此时此刻,我倒巴不得是远儿那孩子为了骗我出佛堂闹着玩的!”
徐其容也震惊了,哪家当爹的会拿自己女儿的命闹着玩!平泰公主也真敢猜!
见徐其容这样,平泰公主到底是不忍了,盯着徐其容身后的云锦绣折枝莲软枕上面的花纹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道:“我喜欢清静,你院子里的那些人就留在枫桦院。你呆在兰芷院的这些日子,就让桂嬷嬷跟在你身边照顾你吧!等你身子好了,我亲自教你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规矩。”
徐其容眼睛一热,她想起前世,程氏滑胎之后,所有人都指责她恶毒,要把她送到庄子里面去。就在这个时候,平泰公主从佛堂出来,把她带到了佛堂,自己亲自教养。
自己那个时候受到了惊吓,出了两天两夜的冷汗,等醒来之后,平泰公主对她说的第一番话便是“我喜欢清静,你院子里那些人便不必带过来了。你呆在佛堂的这些日子,就让桂嬷嬷照顾你。再过两天你身子大好了,我便亲自教你规矩礼仪。”
徐其容挣扎着翻了个身,就在床上,规规矩矩的给平泰公主磕了三个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平泰公主都是拯救了她的人。
平泰公主见徐其容这样,也没有拦着,由着她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便往外走,秋浓扶着徐其容重新躺下。
出了徐其容住的风波楼,平泰公主开口吩咐桂嬷嬷:“我知道你不喜欢沈氏,连带着不喜欢容姐儿,但这都是命。沈氏没错,容姐儿更没错。我听说,沈氏养的这两个女儿都乖巧得很,毕竟是远儿的血脉,以后你就多上点心。”
桂嬷嬷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后悔:“是老奴老糊涂了,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殿下只管放心吧,春桂不过是替殿下抱不平罢了,私心里还是挺喜欢五小姐的。”然后顿了顿,又道,“既然这件事不是二爷故意闹出来骗你出佛堂的,那就是说真的有人想要二爷的命了。您说,会不会是那一位?”
平泰公主脸上平静得很,只是手里的一块帕子被紧紧撕扯着,上面绣着的牡丹花都扯变形了。良久方道:“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只是不知道他是借了谁的东风。也罢,也罢。你有时间了去打听打听,哪位大夫比较擅长治嗓子方面的毛病。”
春桂点点头,然后想到徐其容刚刚那样子,忍不住感叹:“五小姐眉眼跟殿下有些相似,就是行为举止,也带着点儿殿下的风姿。这还不算,旁的小娘子醒来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早就崩溃了,五小姐倒也镇定!”
平泰公主仔细一想,徐其容醒来后的镇定,果然不是这等年纪的小娘子该有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霜怜归来
平泰公主心里起了疑,却无论如何不可能怀疑一个七岁的小娘子能谋划什么的。
等走到了雕着鲤鱼戏荷花的小石桥上,平泰公主顿住了脚步,交代桂嬷嬷:“那孩子,只怕是有点呆!之前就听说五小姐饭量大,人憨厚,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春桂,以后你就多费心了,尤其是饮食方面,人已经这样了,可不能让她把身量给吃壮了!”
桂嬷嬷点点头:“殿下放下,以后老奴会严格监管送到风波楼的饭菜的。”
平泰公主想了想,道:“我记得以前三皇姐贪吃,长了赘肉,你给她弄来一份食谱,管饱却不会长肉的那个,你还记得内容吗?不能说话已经很可怜了,总不能让容姐儿再吃不饱吧!”
时间过去了这么几十年,桂嬷嬷哪里还记得清楚!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平泰公主见状立马明白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桂嬷嬷想了想,提议:“若要吃饱,多吃些米饭,菜做清淡些,少油少肉,应该差不多了吧!”又想了想徐其容现在有些瘦弱的身形,补充了一句,“之前没人管着,五小姐现在身形也还好,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吃胖的。”
平泰公主想了想,觉得也对,便道:“这两日她还病着,由着她吃,等她好了,就让她来跟我一起用膳,她的那份饭食,你去交代厨房单独做。已经七岁了,规矩礼仪都该学起来了。”
“是。”桂嬷嬷一边扶着平泰公主往前走,一边点头答应,然后又跟平泰公主说起徐家各房太太小姐哥儿的性情来。
此时此刻,跟着裕王妃回娘家的霜怜郡主终于回到了裕王府。刚进二门,便撞上了正要出门的小王爷。
裕王妃的爹是江州总督管树秋,管家人丁兴旺,可兴旺的都是男丁,裕王妃是管树秋的独女,到霜怜这一辈,除了霜怜。管家的女眷们生了一个又一个。全都是带把儿的!
所以,管家上下简直把霜怜当眼珠子一样宠着。霜怜能养成现在这样的性格,跟管家的溺爱是脱不了关系的。
小王爷见自家妹妹头上的珠花又换了样式。先跟裕王妃请了安,然后不由得打趣道:“你又去外祖打秋风了?得亏你生在了我们裕王府,要是生在管府,只怕你那闺房。都修到金山银山上去了。”
霜怜郡主挺得意的:“得亏哥哥生在我们裕王府,要是生在了管府。只怕哥哥就成了狗不理的小可怜了!”
管家的男娃子太多了,男娃子在管府,还真不怎么受待见!
小王爷不由得觉得好笑,等乐够了。才用折扇的扇柄敲了敲脑袋,道:“你看我这记性!文清叫我给你带个话,要是回来了。赶紧去杨府看看佳仁。”
因为佳仁年纪太小,将军府跟长公主府又只隔了两条街。杨景成又是一成亲就出征了,所以霜怜并没有多重视佳仁这场婚事。
听哥哥这么说,她不由得打趣起佳仁来:“之前佳仁还说我们是酒肉朋友呢,现在杨府有她的知己在,还要我去做什么?”
小王爷随口道:“只怕是想要约你一起去徐家看徐二小姐和徐五小姐吧!”
因为郭老太太说话做事太不体面,所以佳仁和霜怜并不怎么去徐家找徐其锦和徐其容的,再加上徐其锦又是她的伴读,要是想一起玩了,直接约在外面就是。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也是巴不得这样的。
于是,霜怜郡主摆摆手,笑道:“那么麻烦做什么,我现在去下个帖子,叫上徐二和徐五,一起去将军府看佳仁就是了。”
裕王妃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两兄妹说话,见霜怜这么说,笑道:“咱们不是带了许多东西回来么,让下人给徐家姐妹送一份过去,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小王爷脸上表情一顿,僵笑道:“徐家姐妹只怕是不能出来了。徐二染上重风寒了,应该还没好。”然后上前一步,附在霜怜的耳边低声道,“徐五哑了。”
“什么!”霜怜惊呼,手上动作太大,一巴掌甩到了裕王妃的手臂上,裕王妃手臂一麻,见女儿激动那样子,也不好说她了,自己默默地退后两步,远离了霜怜。
“这怎么可能!”霜怜瞪大了眼睛问小王爷,“我走之前她们都还好好的呢!”
小王爷被吓了一跳:“又不是我干的!”然后生怕霜怜缠上他,一边跟裕王妃行礼,一边往外跑,“文清约我去京郊踏青,我先走啦!”
霜怜气结,却也没有办法,当下急吼吼的跟裕王妃说了一声:“母妃,我先去将军府找佳仁了。”就往外跑,这个时候马车还没有卸下来,正好赶得上直接走。
裕王妃看着一双儿女无可奈何,儿子是男子,冒失一些也就罢了,女儿比儿子还要冒失,那就真的该哭了。
霜怜赶到将军府的时候,佳仁正跟她新鲜出炉的小姑子一人拿着一本书对坐着。只是,杨梦云拿着书是在认认真真的翻阅,佳仁拿着书却是在发呆。
听说霜怜来了,佳仁把手里的书一丢,便迎了出去。一见面,等不及多说,佳仁直接把霜怜拉到了自己的卧室,屏退下人,对霜怜道:“徐二和徐五都出事了,我们府上的方神医去看过徐二了,将养个一年半载的就没问题了,倒是徐五,听哥哥说,她是哑了。”
霜怜皱了皱眉:“我听我哥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
佳仁恨恨道:“我倒不知道徐家有这么恶毒的人!徐五是吃了泡了黛粉叶汁液的绿豆糕出事的。”
霜怜性子急,立马拉着佳仁要往外走:“先不说了,我马车就在外面,咱们现在去徐府看看,你在路上慢慢跟我说。”
佳仁见霜怜急了,自己也急了,猛地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对满脸诧异的霜怜道:“你去吧,我不能出门。不然我早就去看徐五了。”
“什么意思?”霜怜有些不解,“这将军府在搞什么名堂?你是县主啊,嫁过来就不能出门了?别管那么多了,我去跟杨夫人说,看她敢拦着我们。”
佳仁却后退了两步,一脸的为难和难以启齿的模样。
饶是霜怜那么粗心大意的性子,也觉得佳仁有些不对劲了,难得的板起了脸,一脸严肃道:“到底怎么回事?”
佳仁咬着嘴唇不说话。
霜怜自是有办法对付佳仁,一跺脚,道:“你要不老老实实跟我说,我以后可再也不理你了!”
佳仁想着,自己之前拜托徐五帮忙,现在再瞒着霜怜倒不好了。再说了,霜怜跟她虽然是酒肉朋友,人也不怎么靠谱,可霜怜不会害她的,于是干脆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我之前跟别人约好了一起离开京城,可是这当头徐五出事了,我怎么能丢下还生死不明的徐五自己走?所以,我失约了。这些日子我都不敢出门,就怕那人在将军府外堵我。”
霜怜听得目瞪口呆:“你跟谁约好了一起离开京城?你不是被赐婚了么!”
事情已经说出来了,佳仁也就不扭捏了,面无表情道:“那人叫周纬,是一个读书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你私奔!”霜怜吓了一跳,“你才几岁啊?就跟人私奔了!你让你娘怎么办啊?这可是圣上赐婚!”
佳仁说得淡定:“这不是没私奔成么!”
霜怜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你是不是疯了?幸好没私奔成,要是私奔成了,长公主府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佳仁哦了一声,然后道:“那得谢谢徐五,要不是因为她突然中毒出事了,我早就跟周纬一起远走高飞了。”
霜怜扶额,指着佳仁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让徐五帮你们私奔!”
佳仁点头:“我写信给她,让她用徐家的马车送我们出城。”
这下,霜怜的手指头直接就戳到佳仁的额头上去了:“你胆子够大啊!徐五要是没中毒,名声也就毁了!”
佳仁摇摇头:“她还小,过几年大家就会忘了这件事。”顿了顿,一本正经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佳仁县主的道理是什么,接下来霜怜无论怎么逼问,她都不肯开口了。到最后,霜怜也只好妥协,指责了佳仁县主一通,气冲冲的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离开了将军府。
一出将军府,霜怜绷着的一张脸立马变得喜笑颜开,贴身丫鬟小檀有些惴惴,试探道:“郡主?”
“佳仁说教了我那么多次,可算是找着机会让我反过来说教她了!”霜怜一脸得意,“走,咱们去徐家看徐二和徐五,说不定徐五看到我,一下子就好了呢!”
小檀嘴角抽了抽,刚刚自家郡主临走时对县主说的那句“你让我省点心”,她说怎么听着不对劲呢!现在想想,这句话是县主以前经常拿来说郡主的,郡主在替自己报仇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说破了
徐家四房的两个小娘子都命悬一线,尤其是徐五小姐,命是救回来了,人却成了哑巴。
要知道,以徐家的地位,借着平泰公主的东风,徐家小娘子勉强算得上是不那么名贵的贵女,如果好好教养,日后未必不能高攀嫁个好人家。可这身有残疾,只怕下嫁都不一定有人会娶了。
徐四老爷的愤怒可想而知。
听说徐其容醒了,徐四老爷连每日去给平泰公主晨昏定省都小心翼翼的,他觉得自己无能,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有查出到底是谁害了锦姐儿和容姐儿,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有什么面目去面对自己的小女儿。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去跟自己的小女儿解释她为什么不能说话了。
徐四老爷现在是既烦躁又气恼,这脾气上来了,一连好几天都没见有缓和的迹象。再加上二老太爷不知在官场上受了谁的气,这几天也板着脸,听临安堂的下人说,碗筷都摔了好几副了。
这样一来,整个徐家都有些战战兢兢的了,就连徐其瑶和徐其筠,也跟自己的手帕交约好了,每日下帖子把她们叫出去,生怕在家里一个不小心惹了长辈不高兴。
霜怜郡主到徐家的时候,看到大家表情严肃,吓了一跳,小声对小檀道:“该不会是我来晚了吧?”
小檀嘴角抽了抽:“兴许是徐家家风严谨,所以下人们也不苟言笑。郡主,徐二小姐和徐五小姐要是知道你这么咒她们,只怕不高兴呢!”
霜怜讪笑了两声,一边跟着带路的婆子往里走,一边道:“我就随便说说。”然后抬高声音问那带路的婆子。“我听说徐二和徐五的院子挨着的?”
因为单方面的跟平泰公主置气,郭老太太听说郡主来看望锦姐儿和容姐儿了,居然没有亲自前往迎接,而是随便叫了一个婆子带路便是。这婆子姓钱,是管理翠微湖里面的锦鲤和荷花的,时不时还要清理淤泥,谁知道去临安堂找个老姐妹。就被郭老太太看到了。被派了来给郡主带路。
钱婆子心里其实很激动的,可又怕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她高兴的样子,告到四老爷和二老太爷面前。反而惹主子不高兴。于是,钱婆子的一张脸板得格外吓人!
听到郡主主动跟自己说话,钱婆子有些着慌,郡主可是她见过的最大的大人物了。一急之下,僵着一张脸。一个“是”字回得磕磕绊绊的。
霜怜一噎,心道,这徐家都养了什么样的下人啊!也没有了继续问钱婆子的欲望,扭头对小檀道:“这下好了。咱们看完一个看另一个,也方便。”
小檀正要点头,钱婆子忽然大声道:“不行!”倒把郡主和小檀都吓了一大跳。
小檀满脸的不高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吓到了我们家郡主。你担待得起吗?”
钱婆子心里欲哭无泪,难怪老姐妹总是叫自己少说话。自己果然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你看,还没说两句呢,就把郡主给得罪了!
忙开口解释:“老奴不是那个意思,老奴是想说,五小姐现在没住在自己的院子里,搬到老太太屋里去了。”
霜怜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哪个老太太?郭氏还是乔氏?”
钱婆子僵着语气道:“是陈氏。”
“嘿!”霜怜不满了,“你这婆子满口胡说,这徐家哪里有什么陈氏老太太啊!”
“小姐!”小檀反应快,立马打断了霜怜的话,语气中带着些难以置信,“该不会是前朝那位公主吧?”
旧陈国和新陈国的皇族刚好都姓陈,所以,平泰公主也是姓陈的,自然可以称为陈氏。
“是是是。”钱婆子连连点头。
霜怜虽然大大咧咧的,却也是知轻重的,看了钱婆子一眼,又扫了小檀一眼,便不再多问。
小檀从小在裕王府长大,最会察言观色,当下立马就闭紧了嘴巴,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了。
钱婆子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郡主,那您是先去风和院看二小姐,还是先去兰芷院看五小姐?”
霜怜心里琢磨了一下,自己现在心里有好些疑问,徐五不能说话,自然不好跟徐五打听。再者说了,徐五突逢巨变,恐怕正伤心,等着她去安慰呢!自然也不好再提让她伤心的事情。徐二又是自己的陪读,于情于理,都应该先去看望徐二。
于是道:“先去风和院。”
等霜怜到风和院的时候,徐其锦正由韵儿扶着在回廊里走来走去,见霜怜来了,徐二忍不住笑道:“听说你去江州了,总算是回来了!你快来看看我,这样子像不像是腿脚不好的废人?”
“呸呸呸!”霜怜没好气道,“瞎说什么!让别人听见了,还不撕了你的嘴!”然后顿了一下,诧异道,“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徐其锦咦了一声,反问道:“又活过来了,我为什么不高兴?”然后转身去吩咐丫鬟给郡主端杌子上茶。
霜怜摆摆手,然后眼神一闪:“你是不是换丫鬟了?”
徐其锦笑着点头,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开心:“对,这都是高伯从外面新买回来的,调教调教,都是我的人,长得都还不错,我自然要高兴。”
霜怜皱了皱眉头,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这么高兴,容姐儿是不是好了?”
徐其锦一愣:“容姐儿怎么了?”
霜怜也一愣:“不是说病了么?”
徐其锦显然还不知道徐其容的事情,听霜怜这么一说,有些慌了,转头就问韵儿:“五小姐她怎么了?不是说怕过了病气给她,才没让她来的么?”
韵儿小心翼翼的挫败的看了霜怜郡主一眼,然后僵着头皮按照徐四老爷的吩咐瞎编:“五小姐就是吃积了食,不是什么大病。”
霜怜还没有反应过来,再开口,一点也没给韵儿面子:“可是我听说徐五病得不轻啊!现在由平泰公主亲自照顾……”
小檀不忍直视的拉了拉自家郡主的衣袖,终于成功的把霜怜后面的话拉掉了。
徐其锦脸色一冷,一着急,被冷风灌了满口,剧烈的咳嗽起来,韵儿吓了一跳,忙一边轻拍徐其锦的后背,一边让人给徐其锦倒了一盅温茶,慢慢的喂着徐其锦喝下去。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徐其锦一脸铁青的瞪着韵儿,厉声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由祖母照顾,灼灼是去了佛堂吗?”
韵儿为难得很。
徐其锦倒抽一口凉气,发狠道:“好好好,你不说,我自己去佛堂看!”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韵儿急得不行,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开口就带了些哭腔:“是四老爷不让说的,老太太从佛堂出来了,现在住在兰芷院,五小姐也搬到兰芷院去了。”
徐其锦有些茫然:“祖母搬出佛堂了?”然后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祖母都从佛堂出来了,灼灼是不是病得很厉害?”
韵儿小时候被自己的爹娘丢在白马寺外的台阶上,当时大冬天寒风凛冽,小小的婴儿脸都冻成青紫色了,眼看着已经没气了,沈氏到白马寺求送子观音,出来的晚了,正好跟台阶上的婴儿撞上,于是就捡回来养了。
从韵儿记事起,她就跟五小姐在一起,小的时候陪着五小姐一起哭,大一些了陪着五小姐一起玩。
之前徐其容除了那么大的事情,韵儿很想跟在徐其容身边照顾,可二小姐同样需要人照顾,韵儿也只好听四老爷的,好好伺候二小姐。心里却是十分担心五小姐的状况的。
她并不知道徐其容成了哑巴,却也明白,当时都差点儿没命了,自然是极严重的。
此时徐其锦这么一逼问,韵儿鼻子一酸,眼眶一红:“四老爷不让提,只说没有生命危险了。”
徐其锦踉跄了一下,隐约觉得有些不好,当机立断道:“扶我去兰芷院!”
韵儿还有些犹豫。
霜怜却是不管那么多,直接道:“扶着吧,你家姑娘不去看一眼,只怕更担心!”然后又有些后悔,对徐其锦道,“早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咋咋呼呼了。”
然后低着头沉思了半响,叹了口气:“是我不好,佳仁那样子,吓到我了。我就是想拉一个人陪我一起去看徐五。”
而此时的徐五,正捧着肚子皱眉头。
平泰公主虽然对桂嬷嬷说等徐其容好了再控制她的饮食,这些日子让她吃好一点,可现在这个点还不到用晚膳的时候,桂嬷嬷自然是不肯给她吃的。
徐其容皱着眉头欲哭无泪,让虞夏找来纸笔,洋洋洒洒的在宣纸上写了一大堆的“饿”字,密密麻麻的,直往桂嬷嬷眼前送。
桂嬷嬷不为所动:“五小姐这字写得不错,就是力道不够,若是再练上几年,恐怕就有殿下的风骨了。”
虞夏见自家主子苦着一张脸,忍不住提醒桂嬷嬷:“姑娘是说她饿了。”
桂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块西洋表来:“还有两个时辰就可以吃晚饭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怎么记得还有一个半时辰就到晚膳的时间了!
桂嬷嬷解释道:“已经是春天了,白天比冬天的时候要长了一些,以后晚膳的时间也往后延长半个时辰。”(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佛手(10张粉红票的加更)
ps:感谢成つづいて、星肋、joju、kkmay、一支梨花、秋华晴望几位童鞋的小粉红,么么哒~~~
话说,五一的时候是双倍月票,所以我就按照系统显示的粉红票总数来算了。每10张粉红票加更一章,表示一下对大家的感谢。
群么么哒~~~
霜怜跟徐其锦先去见了平泰公主。
平泰公主之前在佛堂呆惯了,有了每日念经的习惯。念经时点的檀香气味比较大,平泰公主是个讲究的人,所以干脆把蒲团和木鱼什么的搬到了书房。
霜怜和徐其锦进书房之前,便先听到了一声接一声的木鱼声,然后扑面而来的檀香。
走进书房,只见当中放着一张雕花红木大案,左边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着的毛笔却是稀稀拉拉的几枝。右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几枝红香绿玉梅花插得别有风味。墙上挂着一幅《竹里雨》、一幅《梅上雪》以及一幅《归去来山居图》。窗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莲花形状的水晶盘,盘子里放了几个新鲜的佛手。
霜怜看在眼里,除了那红香绿玉梅花和那佛手是新鲜的,别的东西只怕都有些年头了!
平泰公主挽着高髻,髻上插着翡翠的簪钗和松绿宝石的步摇,木鱼声声,平泰公主却是身形未动,就连头上步摇的流苏,都稳稳当当的停在那里。
徐其锦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磕头:“其锦给祖母请安,愿祖母万福金康。”
霜怜想了想,她爹是圣上的堂弟。平泰公主是圣上的表妹,勉强算来,她是应该叫平泰公主一声表姑的。于是便也不计较那么多了,跟着徐其锦,也跪了下去,干干脆脆的磕了三个头。
“霜怜给表姑姑请安!祝表姑姑万福金康。”
平泰公主停下了敲木鱼的手,头上步摇的流苏忍不住抖了抖。谁家孩子给人请安的时候是磕三个头?又不是给人上坟!
转身看到霜怜额头上的红印。又是一阵无语,这孩子是不是太实诚了!
徐其锦此时心急,也顾不得仔细打量自己这位从未见过的神秘祖母了。直接开口道:“祖母,我想去看看容姐儿。”
平泰公主见徐其锦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叹了口气,她儿子都怎么养女儿的。一个二个都养得这般娇弱!脸上却是一脸的平淡:“我让人带你们过去……那边的书架上都是灰,你爹没收拾干净。你们的丫鬟都留下来帮我打扫吧!”
“啥?”霜怜瞪大了眼睛,“我的丫鬟也留下来吗?”
平泰公主瞅了霜怜一眼:“舍不得?”
霜怜讪笑道:“舍得舍得,特别舍得。”然后恍然大悟,平泰公主是要把徐五哑了的事情死死瞒住!
平泰公主点点头。对新提拔起来的大丫鬟银鲤道:“你带她们去风波楼。”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锦姐儿身子弱。你扶着些。”
银鲤答应了,上前从韵儿手里接过徐其锦。道:“郡主,二小姐,咱们走吧!”
徐其锦和霜怜又给平泰公主道了别,这才往风波亭而去。一路上霜怜时不时的盯着银鲤瞅,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徐其锦:“平泰公主是怎么挑丫鬟的?”
“啊?”徐其锦没听明白。
霜怜解释道:“是不是按长相挑的啊?你身边那个韵儿,胚子是极好的,可等几年长开了,只怕也比不上这位银鲤姐姐的一半。”
徐其锦本来正忧心徐其容的事情,被霜怜这么一闹,心情倒平静不少。
霜怜从将军府出来就开始打腹稿,想着要怎么安慰徐其容,她心里憋了一个大招,想着要是实在安慰不了徐五,她就祭出那个大招,保管有用!
结果,等进了风波楼,入目的是绣着观海潮图案的屏风,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正拿着鸡毛掸子在扫屏风架子上的灰尘,徐其容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直往那婆子面前凑,胖乎乎的虞夏跟在后面护着,深怕她摔了。
霜怜和徐其锦都目瞪口呆的。
霜怜心想,不是说徐五哑了吗?谁造谣呢!
徐其锦也心想,看来妹妹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幸好,幸好!
银鲤规规矩矩的跟徐其容行了个礼,再给那体面的婆子行了个礼,道:“五小姐,桂嬷嬷,裕王府的霜怜郡主和二小姐一起来看五小姐了。”
桂嬷嬷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一本正经对徐其容道:“你们好好聊,老奴不打扰小姐们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都哑了还怎么好好聊!
桂嬷嬷鸡毛掸子一收,瞟了徐其容手里那张纸一眼,笑道:“五小姐自然是有办法的,是吧?”
然后转身跟徐其锦和霜怜请了个安,就拿着鸡毛掸子出去了。
霜怜凑上前看徐其容手里那张纸,等看清楚上面密密麻麻写的是什么了,不由得噗嗤乐了:“徐五你太逗了,写这么多饿字在纸上干什么啊!”
然后脸色一僵,想起哥哥说的徐五哑了,试探着问道:“徐五,你真的饿了?”
徐其容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
霜怜得意的从袖子里面摸啊摸,最后居然摸出一个佛手,递给徐其容:“快吃吧,吃完咱们再好好聊聊。”然后眉毛一挑,“刚刚那婆子真厉害……诶,徐家人为什么不给你饭吃啊?”
这话徐其容就不好回答了,对她来说,解释起来太麻烦,只好由虞夏代劳了,虞夏同情的看了眼自家主子:“姑娘中午吃了三碗米饭,桂嬷嬷说姑娘再这么吃下去,迟早长成虞夏这样。所以没到饭点,便不让姑娘吃东西了。”
霜怜吓了一跳,“三碗!我们家陈晋凌吃得最多了。他平时一顿也才吃两碗半呢!”然后打量了一下虞夏的身材,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那个桂嬷嬷做得太对了!”
等徐其容把佛手吃完了,虞夏一边用毛巾帮徐其容擦手和擦脸,一边感慨:“郡主来看我们家姑娘还专门带一个佛手?”
徐其锦本来正仔细打量徐其容,听虞夏这么一问,也有些诧异。询问似的看向霜怜郡主。她记得霜怜郡主来她的风和院的时候两手空空啊!
霜怜得意极了:“刚刚在书房,我看那佛手新鲜得很,颜色也好看得紧。就趁表姑姑跟锦姐儿说话的时候拿了一个藏在袖子里。”
徐其锦:……
徐其容:……
虞夏瞪大了眼睛,最后憋出一句:“郡主您身手真好!”
霜怜:……
徐其锦并不知道徐其容哑了,此时见徐其容该吃吃,除了瘦了不少。也没看出别的问题,不由得松了口气。见虞夏给徐其容擦好脸了。忍不住伸手拉着徐其容的手,道:“刚刚才听说你出事了,吓死姐姐了。还好你没事。”
霜怜见状,下意识的闭紧了嘴巴。不敢再瞎嚷嚷了。
徐其容笑着冲徐其锦点点头。比起之前的处境,她们现在,确实是可以称得上“还好”二字了。
徐其锦真心实意的笑道:“灼灼。快跟姐姐说说,你是怎么劝祖母搬出佛堂的?爹爹突然把风和院和枫桦院的下人都发卖了。你知道吗?”
徐其容无奈,只好继续笑着点头。
徐其锦继续道:“你别担心,爹爹有给她们银子,再说,高伯以前过过苦日子,就是发卖,也会给她们找个好买家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继续笑着点头,她觉得自己笑得有些僵了。霜怜一脸同情的看着徐其容。
徐其锦也觉得有些不对了,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徐其容摊了摊手,虞夏苦着一张脸:“二小姐,姑娘她,说不了话了。”
“你说什么?”徐其锦唰的一下站起身来,“什么叫说不了话了?”
徐其锦声音大,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徐其锦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有些手舞足蹈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虞夏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说不了话了?容姐儿,你说,你给我说话!你别玩了,说话啊!灼灼,你不能吓姐姐……”
徐其锦身子本来就不好,徐四老爷就是怕她知道了激动,这才瞒着她的。此番乍一知晓徐其容哑了,心神剧震,脸色越发苍白起来,激动得狠了,身子抖了抖,差点儿就摔了,还好虞夏眼疾手快。
徐其容忙伸手抱住徐其锦的手,直摇头摆手的,想开口说一句“我没事”,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几声“啊”!
霜怜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徐五是真的哑了。
见徐其锦反应这么大,心里也难受得紧,这一难受,就把她憋着的大招放了出来。
“徐二徐五你们怕什么!哑了就哑了,怕什么,徐五,大不了,我叫陈晋凌娶你!”
这话来得太突然,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都被吓得一怔。
偏生霜怜还补充了一句:“现在陈晋凌就只有邱家小姐一个侧妃,我让他娶你当正妃,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看的都先给你,侧妃也不过是个妾罢了,陈晋凌他虽然不成材,大是大非上面还是拎得清的!”
徐其容:“啊…啊…”
徐其锦:“……”
霜怜得意道:“你同意点头就是了,不用出声的,太难听了。”然后趁着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没反应过来,又嘟嚷了一句,“我本来是想把陈晋凌留给徐二的,毕竟徐五你年纪还太小。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就先给徐五你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嘱咐
霜怜扭头问整个人都呆了的徐其锦:“徐二,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吧?你放心,我虽然只有一个哥哥,可表哥表弟什么的多如牛毛,咱们等两年看看,谁最有出息,我就让谁娶你!”
霜怜一副我跟你最好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的模样:“我跟你讲,我外祖父专门请了武术师傅,我那些表哥表弟们从小习武,除了三表哥跟陈晋陵一样是个小白脸,别的都是响当当的汉子!”
霜怜提醒徐其锦:“你选谁都不要选三表哥那个小白脸,没意思透了!”
徐其锦脸一红,一时之间也忘了担心徐其容,转身就朝霜怜扑过去:“年纪轻轻的小娘子,你这嘴里都说的什么话?我管你是不是郡主,今天我非要撕烂你的嘴不可!”
霜怜忙朝一边躲去。徐其锦大病未愈,哪里是霜怜的对手,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徐其容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好你个霜怜,叫我姐姐不要选你三表哥那个小白脸,却把我指给了你哥哥那个小白脸!
又玩闹了一会儿,徐其锦和霜怜开始盘问徐其容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其容不能说话,有什么问题自然是虞夏代为回答。可是虞夏不是秋浓,她知道的也不多,到最后,徐其锦和霜怜也只问出一个大概。
虞夏见徐其锦一脸难过,劝解道:“二小姐不要难过,四老爷一定会把害人的凶手查出来的。再说现在老夫人搬出来了,二小姐和姑娘也算是多了一个靠山,到时候谁敢欺负两位小姐啊!只怕那幕后凶手,一担心着急。就畏罪自杀了!”
徐其锦皱着眉头怀疑徐四老爷的靠谱程度:“爹爹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卖出去了,还怎么追查凶手啊!”
霜怜表情奇怪:“就算是我,也知道先把有嫌疑的人拘起来慢慢拷问,徐四老爷却干净利落的把这些人都发卖了!”霜怜评价了一句,“四老爷真是心思单纯。”
徐其锦和徐其容面面相觑,霜怜郡主这本来是想说她们爹爹蠢吧?徐其容心里也狐疑得很,就她爹这性子。上辈子也能造反?
不对。徐其容苦笑了一下,她爹要是聪明一点,也不会傻兮兮的去造反了!
不过。俗话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徐家虽然是武将家庭。徐四老爷却是地地道道的文人!他造反那些兵是从哪里来的?
徐其容拍了拍额头,一直以来。她竟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个问题!
正要细想,忽然听到霜怜问她:“大夫怎么说?你嗓子还能好吗?”
徐其容一愣,如果只是黛粉叶中毒的话,过个一两个月。就能把嗓子养回来了,顶多声音难听点罢了!可她为了把事情闹大,一点也没给自己留后路。让皮掌柜往里面加了枫花粉。这么一来,嗓子能不能好。她也没把握了。
见徐其容没反应,徐其锦忍不住小声喊了声“灼灼”。徐其容整个人一震,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点了点头。
徐其锦虽然不完全信,心里却是暗下决心,从现在开始多读些医术,一定要找出能够治好妹妹的办法。
霜怜比较心宽,突然就来了一句:“如果你嗓子好了,我就让我表哥或者表弟娶你,如果没好,就让陈晋陵娶你。”
徐其容诧异的望向霜怜,徐其锦也好奇霜怜为什么会这么说,一时之间倒忘了去撕烂霜怜的嘴。
霜怜解释道:“陈晋陵那个小白脸油嘴滑舌的是个话唠,你要是哑一辈子,就让陈晋陵说给你听,你也不无聊。我外祖父严厉,表哥表弟们都性子沉闷寡言,你要是嗓子好了,干嘛还委屈自己嫁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小白脸?”
徐其容和徐其锦都震惊了!
霜怜郡主,你这么诋毁自己的哥哥,你哥哥他知道吗?
霜怜随口道:“我是真心为你们好……当然了,也是担心我的哥哥弟弟们没本事给自己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小娘子。这满新陈国的小娘子都眼睛不好,像佳仁,杨小将军多好啊,有朝一日得胜还朝,又是一个青年才俊。”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霜怜这是知道佳仁想要跟周纬私奔的事情了?
徐其容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徐其锦,见霜怜还要再说,忙伸手捂住了霜怜的嘴,然后指了指徐其锦,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水,指了指霜怜,指了指小书房。
虞夏翻译了一下:“姑娘是叫二小姐喝点茶水,她有事情要私下里跟郡主说。”
徐其容冲虞夏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她的贴身大丫鬟!
徐其锦有些难过:“妹妹有什么话要背着我说吗?”
霜怜也道:“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
这下徐其容没办法打手势了,起身跑到小书房,找了张纸写了几个大字,递给徐其锦看。徐其锦抬头看去,只见纸上写着“县主所托,保密为先,抱歉。”
徐其锦叹了口气,软了语调:“去吧,我也不问你们了。你开心就好。”
徐其容冲着徐其锦笑了笑,让虞夏留下来伺候徐其锦,自己拉着霜怜往隔壁的小书房走。霜怜心下狐疑,她刚从佳仁那里来,她怎么不知道佳仁托徐五跟她说什么了?
一进书房,徐其容就随手拿了一张纸,写道:佳仁跟你说了什么?
霜怜得意极了:“就算是酒肉朋友,我也是跟她一起吃酒肉吃得最多的朋友,她什么都告诉我了。”然后又道,“虽然这么说不好,但还好你出事了,不然整个长公主府都得倒霉!佳仁那悲催的是不是让你用马车带他们出城?你要是带了,你现在也就没什么名节可言了!”
霜怜想到之前说教佳仁的那些话,此刻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佳仁她脑子不好,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先来找我,别佳仁说什么是什么。”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心想,你有本事当着佳仁的面这么说试试看!提笔写道:这件事瞒着我姐姐,别让她牵扯进来了。
霜怜诧异,有些不认同:“她是姐姐你是妹妹,她保护你不是应该的么!”
徐其容摇头,心下恍然,难怪霜怜随口就诋毁小王爷,原来小王爷是哥哥,她是妹妹,妹妹欺负哥哥也是应该的啊!提笔写下:我也是不想知道这件事的。
霜怜低头想了想,也觉得这事是佳仁做得不地道。可佳仁是她多年的好友,虽然对方成天说她们只是酒肉朋友,可出了徐家姐妹和佳仁,她也没有别的朋友了。
当下就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你放心,我绝对不让徐二知道这件事。”然后又道,“佳仁也是活该,你出事了,她也不好走了,放了那姓周的的鸽子,现在都不敢出门呢,生怕被堵了。”
徐其容想了想,提笔写道:你提醒佳仁,周纬有问题。
霜怜一愣:“你见过周纬不成?我听说只是一个书生,能有什么问题!”
徐其容想了想,若要霜怜对周纬起疑,总得拿出点证据来,于是一本正经的写道:佳仁给我的信,是周纬送来的。周纬把信放在了门房。
又想了想,徐其容补了一句:过了好久,信才送到枫桦院,那个时候姐姐突然病倒了,没一会儿,我也出事了。
霜怜和佳仁都是知道一点徐家的情况的,这次徐其容出事,是在徐其锦的屋里出事的,所以她们心里也猜测是徐家人下的手。只是诧异,那人早不下手晚不下手,为什么要挑在那么一个时候下手呢?
徐其容写得有些意义不明,霜怜却是明白了,怒道:“那周纬也太不是东西了!要是他谨慎一点,你们姐妹怎么会遭这无妄之灾!别让我看到他,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然后又愤愤道,“佳仁简直是瞎了眼了!”
徐其容把手里的毛笔在旁边汝窑瓷缸里面的清水里搅了搅,甩干水,挂在了笔架上晾着。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她没有周纬有问题的证据,可是她有办法让霜怜和佳仁迁怒周纬!
就算是佳仁护着周纬,可有自诩嫉恶如仇的霜怜在,周纬要想骗佳仁跟他私奔,那也是难上加难了。
霜怜简直没让徐其容有一丁点的失望:“徐五你放心,我霜怜绝对是个公平公正的人,你等着,看我怎么教训佳仁!她要是再敢跟那姓周的有一点来往,我就当没养过她!”
前面徐其容听得很满意,可最后一句,徐其容满头黑线,不要说得好像佳仁是你的女儿好么!
因为怕徐其锦怀疑,霜怜挤眉弄眼的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后,这才跟徐其容一起出来找徐其锦。正要说话,却见一个穿着枚红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进来了,小丫鬟见郡主表情狰狞,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行了礼,这才一脸喜色道:“四老爷查出下毒的那个人了,公主叫婢子来跟小姐们说一声。”
徐其锦和霜怜咦了一声,徐其容也满脸疑惑,什么时候她爹这么有手段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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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其锦双手不自觉的扯着手里的手绢,问道:“怎么查出来的?”
小丫鬟忙道:“婢子不知,公主叫婢子来接两位小姐过去呢,那人就在兰芷院的大厅里面跪着。”
两姐妹对视一眼,也顾不得许多了,忙往外走,虞夏看二小姐身子虚得很,犹豫了一下,让小丫鬟扶着自家姑娘,自己扶二小姐去了。
虞夏那身材也不是白长的,弱柳扶风的徐其锦大半个身子挂在她身上,她还能健步如飞。
霜怜见两姐妹都走了,左看看,又看看,整个风波楼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顿时哭笑不得。忙提脚跟了上去。
她也很好奇徐四老爷查出来的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等到了地儿,徐其容才知道为什么祖母叫她们来大厅!
整个大厅,站满了徐家的子孙,就连很少着家的大老爷徐亭进也在!
地上跪着一个看身量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浑身湿淋淋的,破破烂烂的衣裳紧贴在身上。按理说这种浑身湿透的戏码应该是带着一些诱人的风情的,眼下这女子,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细的地方纤细,身材实在是好得很。可每一个人看向她之后都忍不住扭头,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已经是三月初了,是春暖花开冰雪消融。可浑身湿透,又跪在大厅这种通风的地方,还是很遭罪的。
徐其锦哎呀了一声。忙探身用手捂住徐其容的眼睛。可已经迟了,徐其容已经看到那女子浑身密密麻麻的新鲜疤痕,像是用利刃一刀一刀割出来的。
饶是霜怜郡主胆子那样大,也唬了一跳,脸色白了白。
小檀站在平泰公主身边,看到自家郡主,忙扑上去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霜怜的视线。
平泰公主淡淡的看了眼霜怜。先对徐其锦徐其容两姐妹道:“你们两个去你父亲身后站着。”然后才对霜怜道。“郡主出来有些时间了,只怕家里记挂,不如先回去可好?”
小檀小声对霜怜道:“郡主。这到底是徐家的家务事。再说了,那女子眼看着活不长了,要是等下断了气,岂不是冲撞了郡主。”
徐其锦知道霜怜爱凑热闹的性格。在霜怜开口之前,先开口道:“锦儿就不送郡主了。锦儿病着。日子也无聊得紧,过几日郡主可要记得来陪锦儿说说话才是。”
意思是,你现在回去,过几日来。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我一定告诉你。
霜怜眼睛一亮,再加上地上跪着那姑娘样子太惨了。她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匆匆跟徐其锦徐其容两姐妹告别。又对平泰公主行了个礼,快步离去。
等霜怜走了,徐其锦才开口问道:“她是谁?”
女子脸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实在是看不出她本来什么模样。
一边说,一边把徐其容往自己身后塞,徐其容也配合的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不知道情况的都以为徐其容被吓到了,所以并没有怀疑徐其容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徐其蝶快人快语,躲在自家嫡母身后,捂着眼睛道:“二姐姐再也猜不到,四伯父说那是水儿呢,就是二姐姐用秋浓跟五姐姐换过来的那个。”
徐其容用自己院子里最漂亮的一个丫鬟换了徐其锦院子里一个长得臃肿脸上有坑的丫鬟,徐府上下不少人在心里说徐其容傻。因此,一提起水儿来,主子们倒是有些印象。
徐其锦听了,心底冷笑,水儿今年也不过才十三岁,听别人的指挥悄悄打开窗户什么的还可能,下毒谋主子的命,她哪里敢!
见大家一副深信不疑的神色,徐其锦皱了皱眉头,还是问道:“水儿不是被父亲发卖了吗?”
徐四老爷张了张嘴,有些犹豫。
这一犹豫,坐在平泰公主下首的郭老太太开口了。郭老太太冷哼一声,大声道:“这样背主的贱人,连天都看不下去。高伯前脚把人交给牙婆,后脚就有人来买她了。牙婆见这贱人有几分姿色,所以故意抬高价钱,那人也不还价,只一个劲的催着要卖身契。牙婆心里奇怪,就跟高伯说了。高伯心里也诧异,立马把人带了回来,问了几日,果然承认了罪行。”
徐其容心底尽是狐疑,水儿明明是听陈妈妈的话的,怎么又扯上别的人了?
徐其锦问道:“那要买水儿的那人是谁?可是我们府上的人?”
郭老太太拿出当家理事人的气派来,呸了一口,道:“怎么可能是府上的人!据说是个泼皮无赖,沈氏当年得罪了他,他便记恨在心。前些日子认识了这贱人,便许诺给这贱人赎身,让她做下这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一听这话,别人都没反应,徐其锦和徐其容却是怒从心头起,居然攀诬到她们母亲头上了,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徐其锦一边生气,一边又怕徐其容露出破绽,于是伸手拉着徐其容的手臂往外面一扯,又往后面一推。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徐其容要冲出来说话,却被自家姐姐拦住了。
徐其锦大声道:“容姐儿,你别管!”然后望向徐四老爷,冷声道,“爹爹,你就这么由着别人攀诬我和容姐儿的母亲么?”
徐四老爷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小声解释道:“当年元宵节,我和你们母亲一起出去看花灯,碰上朱荣装单眼瞎骗钱,我信以为真,就要往外掏银子。你们母亲一眼看出他的把戏,拆穿了他。当时那朱荣确实是放狠话说要给我们好看。”
徐其锦一噎,这也太能扯了吧!“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徐四老爷仰头想了想:“那个时候还没有容姐儿呢,七八年了吧!”
这下,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是哭笑不得,朱荣不过是个泼皮无赖,这么小一件事,记了七八年!
郭老太太看了眼两姐妹,意味深长道:“这样的实景流氓,最是小心眼。君子想报仇还能想十年呢,更别说这样的人渣了。”
徐其锦闭了嘴巴,觉得自己无言以对了。
徐其容把手指掩在袖子里,在徐其锦后背上写了几个字。徐其锦开口问道:“那朱荣呢?他和水儿亲口承认是他们下毒害容姐儿的吗?”
郭老太太有些不耐烦了,提高声音道:“自然是亲口承认的,我们徐家难道还能冤枉好人不曾?那朱荣,已经让高伯送到衙门去了!”
郭老太太说得信誓旦旦的,徐其锦心底也疑惑起来,难道真的是水儿勾结外人害人?低下头来琢磨了又琢磨,这一琢磨,就有五六分信了。
徐其容暗暗的撇撇嘴,一派胡言!若不是说朱荣和水儿承认下毒害她,她还真有两分信他们的鬼话了!
郭老太太轻咳一声,朗声道:“老四,不是我这个做叔祖母的爱说你。锦姐儿今年也不小了,你一个当父亲的,怎么不好好管一管?这么多长辈在这里坐着呢,你看她开口没有一点规矩!就是容姐儿……”说到这里,郭老太太一顿,忽然想起容姐儿现在的状况来,忙语气一转,道,“容姐儿比锦姐儿小三岁,看着就比锦姐儿懂事。锦姐儿真应该向容姐儿学学才是。”
然后一脸的无可奈何:“我这个做长辈的年纪也大了,可每日也是为你们操碎了心,你们也不知道体贴体贴我。老四,你说叔祖母这些年,对你怎么样?”
徐其锦和徐其容面面相觑,地上跪着一个浑身湿哒哒一身伤口的“凶手”,郭老太太怎么还有心情扮演长辈的角色对晚辈进行说教?
徐四老爷嘴角一抽,恭恭敬敬的开口:“自然是极好的。”
郭老太太点点头:“这么些年,我也算是对得起你和大郎两兄弟了,你们小些的时候,二郎和五郎还时常说我偏心呢!我待你们,比待亲儿子还要好。”说到这里,还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瞅了从始至终一脸冷淡的平泰公主一眼。
徐其锦和徐其容恍然大悟,这是在挤兑她们祖母呢!
平泰公主也听出弦外之音了,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郭老太太还要继续说,忽然听到有丫鬟哎呀了一声,众人扭头看向小丫鬟,再顺着小丫鬟的视线往大厅中间的地上看去,只见水儿瞪大了眼睛,老老实实的跪着。于是又扭头看向那小丫鬟。
那小丫鬟哭丧着脸道:“婢子盯着她看了半天了,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徐大老爷唰的一下站起身来,几个箭步走到水儿身前,伸出手指摸了摸水儿的脖颈大动脉处。然后脸色一变:“死了。”
众人都吓了一跳,郭老太太脱口而出:“这不是还跪着么?”
徐大老爷摇摇头:“她浑身湿透,刚刚又一直神经紧绷,整个人都冷僵了,所以死了也还保持这个姿势。”说着,伸手抚了一下水儿的眼睛,果然阖上了。
在场的女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尤其是小娘子们,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都吓得直往椅背后面躲。徐其蛾胆子小,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徐其蝶见姐姐哭了,自己反而没那么怕了,张嘴就来了一句:“老祖宗说太久了,不然还能再问她几句话。”
徐其蝶的嫡母白氏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捂徐其蝶的嘴巴,一边战战兢兢的去看郭老太太那铁青的脸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