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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镜回     容华录txt下载     容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二章 屠城

    高伯阴沉着脸,咳嗽了一声。

    沈鹤扭头看着高伯,道:“高管事一路舟车劳顿,刚刚我来的时候,见他们已经为你收拾好了住的房间,不如先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押后再说。”

    高伯张了张嘴,就要说自己并不累。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沈鹤道:“你累不累倒是小事,只是容表妹是姑娘家,身子弱,下次咳嗽没好,还是不要见容表妹了,免得把咳嗽的毛病传染给了容表妹。”

    高伯一噎,看着沈鹤那副吊儿郎当的笑,皱起了眉头。

    徐其容叹了口气,推了沈鹤肩膀一把:“二表哥,你捣什么乱呢,高管事跟我说苏州那边的事情呢!”

    “你光想知道苏州那边的事情,就不想知道涪州那边的事情吗?”沈鹤有些不满。

    徐其容神情有些古怪,摊了摊手:“二表哥,我爹爹他们都在苏州呢,我要知道涪州那边的事情做什么?”

    沈鹤挑了挑眉:“涪州可是出大事了!”

    徐其容还没开口,高伯腾地一下站起了身,问道:“涪州城出了什么事情?”他之前帮徐其容置办一些产业在涪州城,离开之前托了别人照看。

    再者,秋浓一家人跟大家走散,也不知道现在是在涪州城,还是已经离开涪州城前往苏州去了!

    沈鹤却不理高伯,只看着徐其容,见徐其容也跟着拧着眉毛看向他,这才轻咳一声,带了些神秘,道:“这事情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千万不能让祖母和爹爹他们知晓!”

    徐其容狐疑的看了沈鹤一眼,沈鹤惯来说话有些嘴里跑马,如果真的是重要的事情,他会不告诉外祖母?徐其容有些不信。

    然而沈鹤说完话就听着她看,一副她不答应。就不开口的架势。

    徐其容倒不是非要知道涪州城出了什么事情,只是心里也有些担心秋浓一家,又觉得不让沈鹤把事情说完,沈鹤应当是不肯走的。于是便点了点头:“你说便是。”

    沈鹤这才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们知道么,涪州城在杀人!”

    高伯有些不悦,可到底是主子,他也不好给脸色看。便强压着心里的不满,道:“涪州城天天都在杀人!”那些富商权贵,被起义军抓住了,有半数都是一个死字!

    徐其容叹了口气:“二表哥,要不然你还是先回去陪陪二表嫂吧?”

    沈鹤见他们这般反应,也不恼,知道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便又解释道:“并不是杀富商权贵,是见人就杀!连普通百姓都杀!若不是有人相救,只怕我也折在了那里!”

    徐其容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二表哥穿了那么身锦衣华裳,不被人惦记才怪呢!然后才反应过来沈鹤说的是什么。

    神色不由得变得惊恐起来,就连高伯的脸色,都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沉。

    沈鹤被吓了一跳,脖子一缩,哆嗦了一下,然后才道:“血流成河,街巷空空,万室无人。怎一个惨字了得!”

    徐其容吓了一跳,急声道:“二表哥。你亲眼看见了?”

    沈鹤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只看见了杀人,其他的是听别人说的。若不是有人相救,只怕流血漂橹。我也是其中一员。”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面色青白,瘫坐在石凳上,嘴里喃喃:“不可能,若是……若是这么大的惨事,又如何瞒得了天下人!明明一点传言都没有听到……”

    高伯也有些不信:“百姓何其无辜!”

    沈鹤低声道:“听说是蜀天子和那班子新鲜出炉的朝臣们。想起当初被明德帝派人抓进大牢定罪,涪州城百姓无一为他们喊冤,心中气愤,又有涪州城一户人家不肯将自己貌美的女儿送去姚京,所以发了怒。正应了古人那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消息没有传出来,是因为还没有人逃出来!再过一两日,只怕就天下皆惊了!”

    徐其容问道:“就因为那个破原因,他们把整个涪州城的百姓都杀了?”

    沈鹤嗯了一声。

    徐其容心里再是不信,这会子也不由得信了。沈鹤不是那稚子小童,这样的事情,他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难怪他说自己死里逃生,难怪他不让告诉外祖母和舅舅们。

    二表哥虽然有些吊儿郎当,却是个最孝顺的。若是遇到山贼什么的,跟外祖母他们说说也不打紧,可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沈鹤平安回来了,知晓了也会后怕无穷。

    徐其容又问道:“二表哥,你可知晓救你的人是谁?”

    沈鹤想了想,道:“那些人沉默寡言得很,我惜命,也不敢打探太多。不过他们把我送回沈府后,我看到他们进了对面的院子。”

    不是德公,便是德公手下的人了。

    徐其容这下是彻彻底底的相信了,心里更是感激德公,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只怕二表哥真的是回不来了。

    二表哥因为寻她丢了性命,她就是死一百遍也抵消不了心里的愧疚。

    再想起高伯说的那“圣旨”,徐其容心里更是忐忑。

    沈鹤应当也是吓坏了,见着沈老夫人和爹娘时不敢说,怕他们担心,又不敢去跟自己的妻子说,她身娇病弱,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可是徐其容不一样,徐其容自小就有主意得很,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跟徐其容说一说。

    跟徐其容说了之后,沈鹤心底的石头这才松了松,徐其容微微一劝,便干脆利落的去看自己许久不见的妻子了。

    徐其容扭头看向高伯。

    高伯叹了口气,道:“那‘圣旨’里面,说是咱们家十一小姐做了皇后,皇后娘娘惦记家中长辈,皇上心疼皇后,所以特地下旨给徐家的女眷们封了诰命。”

    徐其容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来,听了这话,神情变得异常古怪。

    高伯提醒道:“小姐您还被封了郡主呢!”

    徐其容哭笑不得,心里有些惋惜,她以为那些佃户农民起义,起码比皇宫里面出生的皇族们会替百姓着想,没想到到头来,还不如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富贵蛀虫,成了一场闹剧,一场惨烈的闹剧!(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天怒人怨

    等虞夏回来之后,徐其容叹息了一声,问道:“准备了多少纸钱元宝?”

    虞夏见徐其容脸色难看得很,小心翼翼的回道:“六十六叠纸钱外加六十六个元宝,可够了?”心底有些忐忑,难不成徐家人还有谁出事了?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叹息着道:“让人多买些纸回来,送到……送到三舅母的院子,大家一起过去叠元宝,外祖母身子不好,暂时瞒着她吧,等外面消息传出来了,再告诉她不池!”

    屠城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众人的,到时候只好说二表哥运气好,走得快,离开涪州的时候尚未出事。

    虞夏吓了一跳,心里想着,就算徐家别人出了事情,也不好叫沈家人来帮忙叠元宝啊!

    正要开口劝说两句,就听见高伯道:“听姑娘的,快去吧!”

    众人聚在沈陈氏的院子里,不拘主子奴婢,刚刚还满面欢喜,这会子都悲悲戚戚,更有人低声落泪。

    金氏抹了抹眼睛:“那蜀王朝真是作孽,怎么不被天收了去!”

    众人都不接话,若是不孝老人、欺凌幼子,大家还能跟着开口骂几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大家连骂都骂不出来了,心里恨不得把那群人千刀万剐了!

    不单是女人,那些家丁们也分了纸在外院找地方蹲在一起折,那有血性的,甚至拿了柴刀就要前往姚京,好歹被尚存理智的人给拉住了。

    整个沈府的人无不在心里唾骂蜀王朝,无不在折元宝,只有沈老夫人身子不好,众人并不敢让她知晓,姚氏有孕在身,只派了自己身边的丫鬟来替自己。

    沈陈氏撇撇嘴,没有说什么。

    沈家人多,丫鬟仆妇家丁小厮更多,到晚间的时候。纸元宝已经堆了半间屋子。

    众人强笑着陪沈老夫人用了晚膳,晚膳之后,徐其容陪着沈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哄着人睡了。

    到子夜时分。在沈回知的带领下,众人抱着纸元宝在沈府门口垒九重塔,每一重都用铜钱纸镇着,又有下午时分便请来了的僧人们围着念往生咒,地上插满了香烛。摆成了阵法的形状。

    消息传得比徐其容预料的还要快,在一个时辰之前,蜀王朝屠了涪州城的消息已经惊雷一般在晋州城炸开了!

    这会子,在门口摆这万佛慈悲往生塔的,不只是沈家,几乎所有人家的家门口都摆了,只是别人家的塔上纸钱比纸元宝多罢了!

    整个晋州城都沉浸在一股哀戚的氛围里面,到了子夜时分那一刻,千座万座往生塔齐染,映红了整个晋州城!

    徐其容眼睛有些肿。然后便听到有家丁跟大舅舅禀报:“消息刚放出来,便有好多人围在城门那里,如今围的人越来越多,都是青壮男子,听说城门官已经禀报县令,县令又禀报了知州大人,知州老爷跟同知老爷吵了一架,一个要开门,一个不肯开门。”

    沈回知眼睛一亮,留了僧人们继续念经。把人都召回府内,朗声把城门那边的情况说了,然后道:“大家都是好儿郎,若是有人愿意奔赴姚京。我不但销了你们的卖身契,还赠银二十两,家里的妻儿老母,我替你们赡养!”

    徐其容吓了一跳,然后便听二舅舅和三舅舅也这般表了态。

    大舅母拉着徐其容道:“若不是家里男丁稀薄,我真想让你大表哥也跟了去!”

    二舅母叹了口气。她倒是愿意沈鹤去,只是沈鹤从小到大,在外面打架就没有不输的,若是去了,只怕就再也见不着了!

    家丁小厮们听了沈回知的话,有自去跟父母妻儿商量的,有自作主张立马响应的,最后单单是沈家,竟然就凑出了二十人要跟随守在城门处的人一起去攻打姚京!

    三舅舅锤了锤自己的腿,有些不甘。

    沈回知又道:“义军若是建起来了,我沈家愿意出四十万两白银,以做军饷!”有钱出钱,有人出人,便是这个意思了!

    徐其容隐隐觉得不对,如今听沈回知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道:“义军如果没有人带领,就是一盘散沙,你要往东我要往西,说不得还没到姚京,就自个儿散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家一片正义之心!”

    沈回知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只是:“这会子要到哪里去找那领军之人?”

    众人皆是一片沉默。

    沈鹤忽然道:“若是要领军,我倒是知道一个人选,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姚京的蜀天子穷奢极欲、草菅人命,天人共怒,”二舅舅铿锵有力道,“稍有良心的人,只要有能力,应该都不会拒绝。”

    三舅舅摇了摇头,对沈鹤道:“鹤哥儿,你且先说是谁,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他若是愿意,算是苍生之福,他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迫他。”

    沈鹤本想伸手指对面的,犹豫了一下,改口道:“不如给我一点时间,我去问问他的意思?”

    沈回知皱了皱眉:“事出紧急……”

    沈回秋却道:“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知州大人和同知大人应该统一口径才是。如今争吵,只怕是想开门,又怕西京城那边怪罪。只怕要拖到四更时城门官换班的时候,故意疏忽,让大家自己闯出去。”

    这样一来,既顺应了民愿,又有话去敷衍西京城那边。

    沈回秋问沈鹤:“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这边只能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够不够?”

    沈鹤忙道:“足够了!”

    然后悄悄把徐其容拉到一边,小声道:“容表妹,你帮我看着点儿……那日救我的那些人里面,有一个名字叫宫七,我听其他人开玩笑叫过他将军,功夫也厉害,我怕他不答应反而惹祸上身。你看着,别让人在我后面跟踪了我。”

    竟然是宫七!

    徐其容皱了皱眉,宫七若是普通人,答应也就答应了,只是宫七上面还有主子,这事情怕是由不得他做主!

    但还是答应了沈鹤。

    一边着虞夏和珠云帮忙看着众人,徐其容一边对沈回知道:“大舅舅,只怕现在筹备粮草来不及了,家里和铺子里面有多少粮食,赶紧搬出来等着,至于马匹和武器,能凑到少,便凑到少吧!已经没时间了。”

    沈回知一听,正要开口,沈回秋开口了:“容姐儿这话不错,还有那成衣铺的衣裳,也要都收拾出来。这里的事情,大哥和二哥顾着一点,我带人去准备粮食、马匹和御寒的衣物。”

    之前站出来的那二十来个人,见状,忙道:“我们也回去收拾行装。”

    徐其容心情有些复杂,当初那些农民也是毫无准备的起义,如今这些义军亦是凭着一腔热血和怒火仓促出发,也不知道对西京城那边、陈晋凌那边、北羯那边和德公那边会有什么影响。

    最重要的是,晋州百姓如此举动,不知道会不会触怒西京城明德帝,义军出发之后,这一堆乱摊子可怎么办?

    然后便见沈鹤居然真的把宫七给领过来了!

    宫七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对着徐其容点了点头。徐其容装作跟沈鹤说话,凑了过去。

    那边沈鹤还在跟大家介绍宫七,这边宫七压低了声音对徐其容道:“爷正赶过来。”

    徐其容微微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沈家出面

    只要德公正在赶过来,就不怕晋州这边的烂摊子没有人收拾,徐其容立马放了心。

    因为沈回秋是走过江湖的,所以作为沈回秋的兄长,沈回知和沈回风比一般人有些见识,见了宫七,先是被他身上的杀伐之气一惊,然后心头一亮,若这人真心愿意做领军之人,也算是义军之福。

    沈回风对着沈回知点了点头,然后带头给宫七长揖,道:“宫先生可愿做领兵之人,讨伐姚京凶徒,以证天下正道?”

    宫七沉声道:“姚京无道,蜀天子惹天下众怒,宫七生于这片天地,长于这片天地,自然该为这片天地做主。如今天下正义之士,有钱出钱,有人出人,皆怒而讨伐蜀天子,宫七幸能出犬马之力,焉能拒绝?”

    听他这么说了,沈回知等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欢喜道:“既然如此,那便麻烦宫先生了,宫先生有什么需要但请开口,我沈某人只要能做到,定当尽心尽力。这义军之事,就要靠宫先生了。”

    徐其容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宫七一下,还没开口,就听到宫七道:“沈大老爷,这事情,不是宫七答应了就算的。”

    沈回知皱了皱眉,就听到宫七继续道:“宫某毫无建树,这义军又是晋州有志之士自动自发组建起来的,又如何会听宫某的调遣?”

    徐其容皱了皱眉,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下人们相信主子,所以相信宫七,徐其容相信德公,所以相信宫七,三个舅舅和舅母们相信二表哥沈鹤,所以相信宫七,但是不代表别人也会相信宫七!

    宫七不曾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众人又如何会对他心服口服?

    刚刚还热血沸腾激动得不行的众人,此时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僵持了下来。宫七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不如去城外军营去找一个或者几个军官来做这领军之人,忽然就听见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

    道:“有我沈家出钱做军饷,想要安排一个领军之人,还不容易么!”

    事情闹得这么大。老年人又觉浅,沈老夫人自然醒了,如今见她出来,沈家兄弟们虽然有些担心她身体,却也因为有了主心骨。心一下子就安稳了下来。

    徐其容和沈鹤忙上前搀扶了沈老夫人,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如今天气有些凉了,尤其是这深更半夜的,徐其容吩咐珠云:“去把老夫人那件红狐狸毛的缀金的披风拿来。”

    珠云忙答应着去了。

    沈老夫人拍了拍徐其容的手,示意她放心,开口对沈回知道:“你带人去城门处跟大家一起等着,把沈家出钱出粮出衣裳的事情跟大家说了,再把无人领兵的危害跟大家说道说道,大家虽然是因为一时之愤聚在一起。可大家都不是不理智的人,应该很能理解的。”

    沈回知惊道:“母亲,您这是要沈家明着出头?那岂不是会招了朝廷的眼?”

    这与单纯的出粮出钱不同,沈家出面让宫七做了领军之人,在众人眼里,这宫七便是沈家的人,这义军便成了沈家的军,其中的区别大了去了。

    沈老夫人看了沈回知一眼,掷地有声道:“这世道,乱离人不如太平犬。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涪州城遭遇屠城这样的惨祸,我们不替他们出头,等哪日我们晋州也遭遇了这样的惨祸,自然也不会有人替我们出头了!”

    沈回知解释道:“母亲。儿子的意思并不是沈家不出力,只是不能把沈家放在朝廷的对立面,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沈家岂不是要因此而家破人亡?”

    沈老夫人沉声骂道:“蠢货!沈家家大业大,又跟东阳侯府有那样的梁子,你以为咱们安分守己便能与朝廷相安无事吗?如今咱们出钱、出粮、出御寒的衣物。是义举,就该让天下人知道,到时候沈家善名远扬,朝廷要动我们,才该掂量掂量。”

    又道:“再者,若是没有合适的领军之人,七拼八凑起来的义军就算是到了姚京城门口,也是去送死,咱们出钱出粮又有何意义?”

    徐其容点了点头,沈老夫人商场征伐这么多年,眼光、头脑,都不是三个舅舅能够比拟的!

    沈回知还要说话,就听沈回风道:“这事听母亲的。”

    沈回知皱了皱眉,看向沈回风,沈回风悄悄指着沈老夫人有些颤抖的脚跟沈回知示意了一下,然后对沈老夫人道:“母亲放心,这事儿儿子们去安排,夜深了,院子里风大,母亲先回屋歇息可好?”

    沈老夫人年纪越来越大,精神也越来越不好,沈回风有些担心,若是继续在院子里吹风,明儿个只怕又病倒了,再者沈老夫人的话也有些道理,因此忙答应了沈老夫人的话。

    沈老夫人知道二儿子的心思,摇了摇头:“你们忙吧,我没事儿。”

    沈回风却不放心,看了眼沈鹤,沈鹤忙笑着对沈老夫人道:“祖母,这院子里面怪冷的,又吵吵闹闹的,咱们在这里也碍事儿,不如回屋,祖母要是睡不着,我和容妹妹陪您说说话儿?”

    徐其容也道:“正是哩,外祖母,咱们进去听鹤表哥说说这一路的见闻可好?”

    沈老夫人也不是爱给孩子们添乱的人,见沈回风是真的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又听鹤哥儿和容姐儿说话软和,便点了点头,由沈鹤和徐其容扶着往里走,没一会儿,何氏、柳氏、陈氏等女眷也被大家打发进来陪沈老夫人说话。外面的事情自有男人们去张罗。

    沈老夫人脸色很不好看,一来是替涪州城百姓感到伤心难过,二来是担心徐其容和曹怀瑜的亲事因此会受到影响。

    沈老夫人心里担心什么,何氏等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沈老夫人在沈家素来说一不二,又有徐其容坐在这里,有什么宽慰的话,也不好说出口了。

    最后还是沈鹤和徐其容一唱一和说了些俏皮话暂时宽了沈老夫人的心。倒是二太太柳氏,担心沈老夫人真因为这个让沈鹤休妻再娶,心里忧心不已。(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非嫁不可

    这一夜几乎无人入睡,沈家的男人们奔走劳碌,果然如沈回秋猜测的那样,四更时城门官换值,义军轻而易举的出了城,就连沈家人准备的粮草,也全部运出了城。

    沈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一直在打瞌睡,却不肯上床休息,直到沈回知回来说事情都办妥了,这才松了口气,听晚辈们的劝说,上床补了眠。

    徐其容等到沈老夫人睡着了,这才回了房间,让虞夏打了水来,洗漱了之后上床。

    虞夏放下朱床的蚊帐,却一不小心把上面用来坠蚊帐的水晶一把扯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好好的水晶一下子碎成了几块。

    虞夏自个儿先把自个儿唬了一跳,忙跪到地上:“姑娘,婢子知错了。”

    徐其容叹了口气,起身把人拉起来:“好好的,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跪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平时对你们有多苛刻呢!”

    虞夏闷声闷气道:“姑娘性子好,对我们这些下人自然是极好的,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是婢子不好,做事太不专心,所以摔了这水晶。”

    “不过是一个水晶罢了!”徐其容摆了摆手,然后拉着虞夏的手叹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和你一样也在因为这个事情担心。但是沈妈妈一家人都是好人,秋浓又是个有福气的,你还记得吗,上次咱们去双桂禅院,那老和尚说秋浓是好命,等老了,儿孙绕膝,惹人艳羡呢!又怎么会……”

    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当初逃难逃得匆忙,秋浓一家人跟徐家人走散之后就了无音讯,徐其容和虞夏都很是担心他们一家人到现在还没有走出涪州城,跟随着大家一起遭了难。

    徐其容见虞夏实在是担心,想了想,出声安慰道:“早些时候他们只抓有钱人或者是当官的人。秋浓他们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又知道我们是要去苏州,说不得比大家先到了呢!”

    虞夏眼眶有些红:“若是先到了,高管事知道姑娘跟秋浓感情好。今儿个见了姑娘,怎么会提都不提一下?姑娘您就别宽慰……”

    话说到一半,猛地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没脑子,姑娘自个儿心里都不好受呢。好心好意安慰她,她却反而说些让姑娘担心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妥。

    忙改口道:“姑娘说的是,秋浓和沈妈妈他们福大命大,必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眼见着快天亮了,姑娘快睡一会儿,可别熬出了黑眼圈。”

    徐其容抿了抿嘴,想着折腾了一晚上,虞夏应当也已经累了,便道:“你把火盆子罩上。便去外面软榻上睡吧。”

    虞夏心里存着事情,不想睡,可又担心影响了自家姑娘,便嗯了一声,收拾了一番之后,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没有了声息。

    徐其容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想着,也不知道德公什么时候才能到晋州来,涪州城发生那样的大事。全城百姓基本上被屠杀了个精光,姚京那帮子恶贼想着整个城空荡荡的也不是个事儿,便大张旗鼓的从周边州县绑了百姓,放入涪州城。恶行这才昭著天下。

    德公在涪州城待了几年,必然不会一点势力都没有的,只怕他知晓这件事比她要早得多,也不知道他是否想了办法阻止这桩桩惨案的发生。

    正想着,就听到了虞夏在外间有些轻微的呼噜声,忍不住嘴角弯了弯。一晚上,她又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跑来跑去,显然是累坏了。

    没一会儿,徐其容也发出了平和的呼吸声。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听到一声轻微的珠玉撞击声,徐其容清醒过来,揉了揉眼,天光透过窗户纸,看着已经是天亮了。

    约莫是想着昨晚大家都没有休息好,所以沈家的下人们并没有来叫徐其容出去用早膳。徐其容轻轻撩了一下蚊帐,喊了虞夏两声,然后才看到放在自己床前椅子上的衣裙,应当是虞夏之前准备好的。

    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正要起身自个儿穿上衣裙,就见窗前站了个人,背对着这边,逆着光,身形修长,像是画里面走出来的一般。

    徐其容微微皱了皱眉,这人的身份,心里下意识的便猜了出来,道:“德公,您如何在这里?”

    华裕德转过身来,徐其容看到他手里拿的是那碎了的玉镯子,脸色很不好看。

    华裕德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比划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玉镯子,语气带了些意味不明的伤心:“你不喜欢这镯子吗?”

    徐其容有些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什么,就见华裕德眼光往这边一扫,扫到椅子上的衣物上方放着的一块玉佩,正是曹怀瑜送的及笄礼。

    华裕德面色难看,大步上前拿起那块玉佩打量了一下,问道:“这是曹二公子送你的定情信物?”

    对于华裕德插手自己婚事这桩事,徐其容本来就有些恼,只是因为罪魁祸首不在,所以一直只好憋着。如今见华裕德主动提起这事,心里不由得就开始冒火,冷笑道:“我是不是要谢谢德公,成全小女子一番好姻缘?”

    “不必谢,”华裕德摇头解释道,“曹二那边我已经去了信,这玉佩,你还是早早儿的还给他吧!”

    徐其容愣了一下,搞不明白华裕德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华裕德笑道:“我给你找了桩更好的亲事。”

    徐其容一听,心里更是怒火腾腾,却因为身上只穿了中衣,不好揭开被子下床,只好坐在床上,用被子围着自己,强压着怒火道:“德公,小女子不是那般朝三暮四的人,我觉得曹二公子很好,不必再换了。”

    华裕德张了张嘴,想要好好解释,告诉她自己想要娶她,告诉她自己会一辈子对她好,告诉她自己后悔当初把她让给曹二,谁知还没开口,就被徐其容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徐其容脸上带着让他怎么看怎么刺眼的笑容,道:“我已经答应嫁给曹二公子了,德公,做人要讲信义,已经有了曹二公子,德公您介绍的再好的人,我都不需要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定心丸

    华裕德被徐其容这话气得不行,却也知道之前的事情是自己做得糊涂,当下服了软,告饶道:“是我错了,你不要跟我怄气了好不好?”

    徐其容被华裕德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忙道:“德公不必如此,德公美意,其容焉敢怪罪,日后说不得还会多谢德公。”意思是您是美意,我虽然不敢怪你,心里却不是没有芥蒂的,所以还盼您见好就收罢!

    华裕德见她这般反应,心里是有苦说不出,低头看到自己手里的镯子,便问道:“你不喜欢这镯子吗?”

    “也没有吧,”徐其容顺口道,然后见华裕德神情有异,反应过来,“这镯子是德公让人送来的及笄礼?”

    华裕德嗯了一声,又问:“既然不是不喜欢,为什么要摔碎了它?你若怨我,打我骂我便是,何苦拿它使气?”

    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要是划伤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徐其容越听这话越不对味,再想到之前德公说已经给曹怀瑜去了信的事情,心里不由得一惊。德公做事素来周全得很,如今被子下面的自己正衣衫不整,随时都会有人进来伺候自己梳洗,若是以往,德公怎么也不会挑这种时候跟她说话!

    对于自己的猜测,徐其容有些不敢信,他身上压着好几副担子,需要的妻子,当是他的一个助力才是,又如何会看上一个跟自己侄子一个辈分的小娘子!

    华裕德见她反应过来,颇有些忐忑,神色却还自在,笑道:“那脂膏你看了没有?童儿说这是极好用的东西,抹了脸上又白又嫩,北羯那样的天气,要想不伤皮肤,就得早晚抹这脂膏才行。”

    徐其容心里有些慌,可她到底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娘子。上辈子宠辱皆试,这辈子便少了几分忐忑,当下稳了稳心绪,不动声色道:“德公送来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就在这晋州,晚些时候说不得还回去苏州去寻爹爹,都是气候极好的地方,哪里又用得上这脂膏。”

    又想着。既然玉镯子和脂膏是华裕德送的及笄礼,也不知道易家怎么样了,也因为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有几分尴尬,便转而问道:“德公去了北羯?不知德公在北羯可知晓一户姓易的人家,是从江州城搬过去的药材商。”

    华裕德与华惟靖叔侄斗法从来没有片刻安歇,华裕德如何不知道被华惟靖逼出江州的易家,自然也知道徐其容与易二老爷的师生关系,当下有些生气徐其容转移话题,却还是开口答道:“易家人都很好。”

    这话听着,似乎是还知道一些内情。只是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徐其容也不追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又道:“涪州城那边出的事情,想来德公已经知晓,宫七由着沈家牵头,成了讨伐姚京的义军头领,晋州上下,昨晚四更天出城的壮士少说也有一两千,更别说还拐走了城外兵营那么多将士。留下一堆烂摊子,德公想来也忙得很。”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华裕德一噎,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他到底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一时之间在小娘子面前也拉不下脸来做那泼皮无赖的举动,想着来日方长,又听到外面虞夏问守门的小丫鬟姑娘醒了没,只好跟徐其容告辞离去。

    人刚走,虞夏就进来了,见徐其容坐在床上发呆。忙哎呦了一声,上前来伺候穿衣,嘴里念叨:“姑娘醒了就该叫人伺候,这般坐着,要是着凉了该怎么办!老夫人早起身子不大爽利,珠云跟了老夫人那么长时间,心里很不放心,过去伺候去了,让婢子跟姑娘说一声儿。”

    徐其容揉了揉眼角:“随便给我挽个髻,然后过去那边陪外祖母说说话儿,也不知道外祖母昨晚又受惊又吹风,现在怎么样了。”

    虞夏扶着她坐在了梳妆镜前,嘴里道:“已经请了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没事儿,年纪大了这般是常事,只要好好将养就没关系了。婢子觉得,应当还是涪州城的事情让老夫人心里添了堵。”

    岂止是添了堵!人年纪大了,不管年轻的时候有多硬的心肠,这会子都硬不起来了,最是见不得杀生,更何况屠城这种伤天害理的大事。

    徐其容想了想,陪沈老夫人说话儿的时候,道:“外祖母,全城的寺庙道观这会子都在给涪州城遇难的百姓念经做道场,咱们也尽尽心意,让全府上下,有空闲的,会写字的,跟着我一起抄点佛经,替涪州城百姓供奉起来?”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正要答应,扭头看见坐在下首小心翼翼的金氏,就改口道:“金氏带着他们抄经吧,涪州城百姓大多是满门灭绝,也没有个送孝的子孙,咱们家这些日子也吃素,算是送他们一程了。”

    又对徐其容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只怕这天下还有的乱,好日子是过一天就少一天了,你也别管别的事情了,赶紧把你的嫁衣绣好,嫁妆什么的自有外祖母替你准备。本来想多留你两三年在身边的,现在看来,这婚事还是早办早好。”

    这是担心沈家会连累到徐其容的亲事呢!

    徐其容心里皱了皱眉,她虽然对曹怀瑜没有爱意,得失看得并不是那般重要,沈老夫人这般反应,她却是有些担心若是让沈老夫人知晓华裕德说的那些话该如何劝慰了。

    到底是说不出口。

    徐其容只好笑着道:“外祖母就是心疼我,且放心,有虞夏帮着呢,还有三舅母时不时的派人来帮忙,哪里就来不及了。我倒是愿意长长久久的陪着外祖母,越晚出门子越好。”

    沈老夫人心里本来有些担忧的,见徐其容这般说,便扭头跟金氏取笑:“你看这孩子,说起自己出门子的事情来,也不知道害臊!”

    打发小辈们出去了,沈老夫人这才让人把沈回知叫来,让他赶紧找人去打探一下曹家的消息,这门亲事到底是成还是不成,也让人吃颗定心丸才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说亲

    打听来的消息是,曹家给曹二公子说了一门亲,是西京城的一个官小姐,长得一般,看家里情况,也不像是能拿出丰厚嫁妆的人,唯一比徐其容强的地方就是,家里面兄弟多,而且个个都是上进的,虽不至于能帮到曹家多少,起码不会连累到曹家。 小说

    也算是门当户对。

    沈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气得一顿饭吃两口就饱了,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徐其容这几天都被她拘在屋子里面绣嫁衣,这个事情,让她怎么去跟容姐儿说?

    琴妈叹了口气,劝道:“表小姐是明理的人,老夫人好好跟她说,总不会埋怨老夫人的。”

    沈老夫人跟着叹气:“我倒不是怕她怨我,那孩子处处为别人着想,我又年纪大了,她怎么忍心埋怨我?我是担心她因此难过。”

    琴妈撇撇嘴:“何必非要官宦人家的子弟,咱们表小姐德容言功哪样不必别人强?寻个家有恒产,又知道心疼人的姑爷,岂不是容易得很?”

    沈老夫人撇撇嘴:“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产业了,这乱世,光有产业是立不住脚的,曹家是几代老臣,不管是谁得了势,轻易不敢动曹家的,我这才放心答应让曹二公子回去叫人来提亲,谁曾想会是这个发展,到底还是我们沈家拖累了她。”

    这么一说,又想起同样被沈家拖累了的沈雅慧,忍不住就老泪纵横。

    心里不爽快,哭出来总比哭不出来要好,琴妈只好陪着沈老夫人,等她抹了好一会儿眼泪了。这才开口劝道:“表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人,又有老夫人放在心尖子上疼,若是真的没有办法,咱们不是还有二少爷么!”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鹤哥儿跟他媳妇感情好,柳氏又防什么样防着我,若是让容姐儿做平妻或者贵妾我是舍不得的,若是逼着鹤哥儿休妻再娶。难免会伤了晚辈们的心。”

    琴妈只好道:“老夫人也不必着急。给苏州城那边去封信……表小姐不是跟西京城的什么郡主县主交好么,总不至于连个如意郎君都觅不到!”

    沈老夫人越琢磨,心里越难受。便摆摆手示意琴妈不要再继续这话题,到底是把徐其容找了来,小心翼翼的把事情说了。徐其容神色间看不出来难过,反而反过头来安慰沈老夫人。惹得沈老夫人又是一阵心疼。

    徐其容没想到外祖母会让人去打听曹家的消息,不过先有了德公的话。徐其容对于曹家的行为,倒不吃惊,只是对于自己未来的前程,到底是有了些担心。难不成。就真的跟华裕德在一起?

    徐其容不是一般的循规蹈矩的小娘子,上辈子都敢为自己和爹爹做打算,使用不入流的手段赖上东阳侯世子云岚。这辈子眼看着年纪到了,也不是没有琢磨过自己的终生大事的。

    无奈认识的人比较少。别的小娘子还有哥哥弟弟帮衬,自己除了一个二表哥,别的表哥堂哥都不讨厌她就算是好的了,又哪里会为她的亲事挂心。自个儿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也没什么机会认识外男。

    琢磨来琢磨去,最后无非只有华惟靖曹怀瑜两个选择而已,如今又多了华裕德。她这一生不求贵不可言,只求平安喜乐,所以华惟靖和华裕德都是她不敢考虑的人,只剩下个曹怀瑜,似乎一起搭伙过日子还算不错。因此,华裕德撮合让曹怀瑜来沈家的事情,徐其容虽然生气,却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反抗。

    如今该怎么办,徐其容犯了难,难不成真的认命嫁给华裕德?

    如今天下大乱还好说,有国仇在,谁也顾不上家仇。可等天下安定了,华裕德与华家的仇还要从头算起,她若是嫁给了华裕德,又怎么躲得过?

    更何况,上辈子华裕德是“死了”,跟华惟靖斗得你死我活的是陈德,这辈子华裕德没有成为陈德,行事皆以华裕德的名头,到底还算是华家的人。是不是等天下大定了,还得回到华家去?

    徐其容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烦躁。

    谁知第二日,曹怀瑜竟然亲自带着媒婆上门来了,沈家人一边觉得奇怪,一边赶紧招呼人。

    沈老夫人身子不爽利,倒也没有亲自招待曹怀瑜和媒婆,沈鹤是个爱凑热闹的,便一时往花厅跑,一时往内院跑,替两边传着话。

    一开始沈老夫人还高兴得很,以为曹家到底是改变了主意,可沈鹤传了好几回话,沈老夫人也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只怕是曹家不允这门亲事,这媒婆,是曹怀瑜自己请来的!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人家父母不同意,自个儿带了媒婆来,这门亲事还能应吗?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本想把徐其容叫来,问问她自个儿的意见,转念一想,容姐儿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自己这会子再把这个事情拿去问她,只怕更是难过了。就算是不难过,小娘子害羞,总不会跟自己好好说自己心里的想法的。

    琴妈见沈老夫人犹豫不决,不由得道:“老夫人,老奴倒是觉得这门亲事可说。”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娶则为妻奔则妾,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曹家夫妇不同意,他自个儿带了媒婆来,咱们若是同意了,岂不是上赶着要把容姐儿嫁过去了?到时候少不得受罪。”

    琴妈道:“日子是小两口自个儿过的,做父母的,哪有拗得过儿子的?”

    “他若是拗得过,就不会自个儿带着媒婆来了!”沈老夫人摇了摇头,道,“虽然日子是小两口自个儿过的,可当儿媳妇的,总要去公婆面前立规矩……算了吧。”然后又对等在一边的沈鹤道:“你去跟你大伯父说了声,这桩亲事,还是算了吧。让你大伯父好好说,别亲事成不了,反得罪了人,成了祸事。”

    沈鹤忙答应着跑了出去。

    结果刚跑出院门口,就见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往里跑,沈鹤一拦,小丫鬟急道:“同知夫人来给咱们家表小姐做媒来了,二少爷您别拦着婢子,大老爷让婢子赶紧禀报老夫人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做媒

    小丫鬟还指望沈鹤听了就放她走呢,谁知沈鹤一听,就不理她了,自个儿转身就往里跑,小丫鬟远远的被甩在后面,听见他咋咋呼呼的对沈老夫人道:“祖母,快,有人来给容表妹提亲了呢!”

    沈老夫人诧异,然后有些索然无味,这些日子,来打听徐其容的人家也不是没有,反而还有很多,只是要么是商户人家,要么是穷读书人,她都觉得配不上徐其容。

    于是皱了皱眉头,挑起沈鹤的不是来:“多大的人了,遇事还这么冒冒失失的,也是在自己家里,若是给外人看到了,还会说我沈家人不会教孩子呢!”

    又道:“你媳妇调理身子调理了这么久,也当好了才是,与其整天跟个猴儿一样上蹿下跳,还不如多陪陪你媳妇,给我添个白白胖胖的重孙子呢!”

    沈鹤见沈老夫人说起自己来,谄笑道:“孙儿这不是在替祖母分忧么,容表妹的亲事是大事,我这个做表哥的,出不了力,跑跑腿也是应该的。”

    见沈老夫人还要再说,忙又道:“来给容表妹提亲的是同知夫人呢,媒人都是同知夫人了,说的人家,定然错不了。大伯父他们不好接待女眷,定是让大伯母和我娘招待,祖母你慧眼如炬,快起来咱们去花厅,就当时散散步了。”( )

第三百九十九章 去信

    沈老夫人一生气,脸上的神色就冷淡了下来。俞夫人见状,也明白了沈老夫人是不乐意这桩亲事,不由得也脸色一沉,再开口,说话就没有那么好听了。

    俞夫人道:“这世道,说乱就乱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儿都没有觅到良缘呢!不过,老夫人要是眼界高,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当今儿个吃饱了闲着,白来这一趟了。”

    意思是,人家好好的官家小娘子都不一定能寻到这么一桩好亲事,沈家要是再挑三拣四不肯答应,就是嫌她多管闲事了。

    沈老夫人沉着脸,又是生气,又不敢直接跟同知夫人翻脸。

    何氏在一旁笑道:“哪儿能呢,同知夫人愿意给我们容姐儿说媒,实在是我们容姐儿的福气。”

    俞夫人一点也不谦虚,点了点头,冲着何氏道:“咱们平日里虽然没有太多的交集,可也一起参加过几次赏花宴,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最怕麻烦了,从来都不愿意给人做媒、调停家事,喜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本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原则,俞夫人又扭过头对沈老夫人道:“这桩媒,我也不是胡乱做的,就那华家公子,你们沈家跟他也不是全无关系。前些日子你们沈家推出来统领义军讨伐蜀天子的宫七将军,就是华公子手下的人。”

    沈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她只知道宫七是沈鹤找来的,却没有人跟她说宫七是沈鹤从对门叫来的。

    俞夫人继续道:“左右是知根知底,又早有联系,这桩亲事早晚得成,沈老夫人心疼外孙女。拿乔是应该的,可得把握尺度,若是过了,只怕影响小辈之间的感情。”

    沈老夫人听不下去了,揉了揉太阳**,觉得有些头疼。

    何氏见状,忙对俞夫人道:“俞夫人这话说得在理。只是。俞夫人也知道,容姐儿是我们家表小姐,父母姐姐都尚在呢。终身大事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沈家来做主,这事儿,还得写信问过她父亲才行。”

    俞夫人见何氏说话软和,神色这才又变得有些热情。语气也亲热了起来,一副理解的样子:“正是这个理。女孩子年纪大了,留来留去留成仇,我们都是做人母亲的,也是从小娘子过来的。应当很明白这个道理。趁着如今这天下的乱子还没有乱到晋州来,你们也应该早些写信到苏州去。”

    沈老夫人脸色很不好看:“容姐儿孝顺,自然不会如别的小娘子一般。”

    沈老夫人没有明着翻脸拒绝。俞夫人便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跟她生气。反而笑得有些讨好的意味:“徐家小姐自然是极好的,难怪老夫人舍不得。只是,这到底是喜事,赶紧通知徐家老爷,两边也好赶紧为亲事做准备。”

    竟是徐亭远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意思,沈老夫人心里很不高兴,便推说头疼,自个儿回了房,独留下何氏和金氏陪客。

    回了房间,琴妈一边给沈老夫人按摩太阳**,一边道:“真真看不出来,难不成他还是明德帝的人?连同知和同知夫人都听他的调遣。”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明德帝那般的人,当初涪州城起义军打的旗号就是明德帝无道,当时没有派兵镇压,便说明他心里陈晋凌叛军才是心腹大患。如今又怎么会让自己手下的人带兵讨伐姚京?”

    琴妈奇道:“既然不是明德帝的人,同知和同知夫人为何要听他的?”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如何能懂!只是,我一个孙女要死要活的跟着男人跑了,我另一个孙女被云岚那混蛋坑了去,如今连我外孙女都要被人坑了去么?我不甘呐!”

    琴妈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姑爷心疼表小姐,未必愿意把表小姐嫁给一个比她年长十二三岁的男子。”

    “我倒不这么觉得。”沈老夫人发愁得很,“一则,姓华的虽然比容姐儿大上许多岁,却是初婚,二则,芸英和姑爷的长兄的仇,还是姓华的帮着报的,再加上义军那事儿,有情,有恩,又有义,只怕姑爷欢喜得很。”

    这下,连琴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老夫人又喊头疼,琴妈吓了一跳,忙叫了小丫鬟,让人去外面找大夫,心里犹豫了又犹豫,最后开口道:“老夫人,您若是真的不甘心,不是还有曹二公子么!”

    沈老夫人摆摆手,头疼得不想说话,闭了眼睛,然后沈鹤就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没有注意到沈老夫人的不适,开口就道:“祖母,曹二公子走了,说什么他和容表妹成不了了,要去找谁算账。”

    琴妈忍不住道:“二少爷,老夫人不舒服呢!”

    沈鹤吓了一跳,忙问:“请大夫了吗?”

    琴妈道:“已经着人去了。”

    沈老夫人小声道:“你们小声点儿,让我安静一会儿。”

    然后琴妈和沈鹤就不敢说话了,一个帮忙按摩头部**位,一个忙着开窗透气。

    徐其容到底是知道了同知夫人来说媒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心情,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一株早早开花的腊梅出神。

    这个时候,虞夏也不敢打扰她,怕她受了凉,只好往暖炉里面添了一次又一次的炭,把房间烘得暖烘烘的。又洗了一盘冬枣放在旁边,陪着徐其容发呆。

    直到珠云进来,才打破这平静,徐其容扭头问珠云:“老夫人身体怎么样了?”

    珠云忙道:“表小姐不必担心,大夫说了,只是有些气滞,喝两服药就没事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起身对虞夏道:“咱们过去看看老夫人吧。”又叮嘱珠云,“你若是要做针线,就在这屋子里做,暖和,要是有别的事情,就把暖炉里面的炭灭了。”

    到了沈老夫人房间,正看到一个小丫鬟在伺候沈老夫人喝药,琴妈手里端着一盏蜂蜜水等着。

    虞夏打起珠帘,徐其容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接过琴妈手里的蜂蜜水,等沈老夫人喝完药,然后伺候沈老夫人喝了蜂蜜水。

    这才道:“外祖母,给爹爹去一封信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佳期

    沈老夫人没有应徐其容的话,喝了蜂蜜水就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徐其容等了好一会儿,琴妈见沈老夫人没有动静,便把人劝回去了。

    回到房间,珠云正坐在桌子旁边绣一个采莲图的方巾,见徐其容进来,用手攥着那方巾往伸手藏了藏,问道:“表小姐,喝茶吗?”

    徐其容嗯了一声,翻出自己才绣了一点点的嫁衣发呆,布料是好布料,丝线是好丝线,就是她的绣工,也是好绣工。这件嫁衣虽然离完工还远,不管是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说一个“好”字。

    虞夏见徐其容兴致不高,心里也有些堵,等珠云沏茶去了,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是担心老夫人不肯给老爷送信?”

    徐其容一噎:“我担心这个做什么?”

    “既然不是担心这个,”虞夏有些不解,“姑娘又为何闷闷不乐?”她以为,自家姑娘对德公也不是全然无情的,如今德公找人上门说媒,姑娘应该高兴才对。

    徐其容勉强扯了扯嘴角,不想跟她解释这个,叹了口气,道:“你要是闲得慌,就替我理一理这丝线。”

    她才不担心外祖母不肯往苏州送信,宫七是德公的人,沈家牵头让宫七做了义军的将领,已然是跟德公牵扯到了一块儿,再加上同知大人和同知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替德公办事,这晋州还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是德公的人,沈老夫人再疼爱她这个外孙女,也不可能为了这个外孙女置整个沈家于不顾。

    她只是有些想不通,德公那样的人,就是一辈子不娶妻。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的,怎么就突然想娶妻了?怎么就突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徐其容一边走神,一边绣嫁衣,虞夏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她把嫁衣给绣坏了,更怕她把自己手给扎到了。

    沈老夫人到底还是找时间给苏州送了信去,因为高伯心里想着。说不得这门亲事就成了。便没有离开晋州,反而做起替徐其容在晋州置办产业的打算来。

    晋州西面有陈晋凌叛军挡着朝廷兵马,北面有杨景成将军挡着北方落坦国骑兵。唯一的威胁就是东边的北羯,这样看来,倒比别的地方安全许多。

    高伯的想法与沈老夫人不同,沈老夫人是惦记着几年前扬州那事。高伯记得的则是公堂相助、逃难路上相帮,他倒是觉得华裕德是个很好的人。担心沈老夫人那封不情不愿的信里面可了劲儿的埋汰华裕德。高伯甚至还特地写了封“不偏不倚”的信,把提亲的来龙去脉给徐亭远和徐其锦说了个清清楚楚。

    徐亭远那边很快就让人送来了回信,果然是愿意同意这门亲事的,只是犹豫着要不要把徐其容接到苏州去出嫁。

    沈老夫人自个儿生了两天闷气。最后还是写信给徐亭远,说是要留徐其容从沈家出嫁,一来是路途遥远。世道不太平,怕徐其容出了什么事情。二来是沈家好歹还有几个臭钱,能让容姐儿风风光光的出门。

    如今徐家那么多人挤在一个五进的宅子里面,沈老夫人话说得委婉,徐亭远却是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最后还是同意了徐其容在晋州出嫁,等敲定了婚期,他们就准备前来晋州,送徐其容出门。

    沈老夫人的心思,与苏州那边的书信往来,徐其容门儿清,却什么都没有说,不悲不喜的绣着自己的嫁衣。

    宫七率领的义军一路朝着姚京奔去,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阻拦,明德帝是不想在对战陈晋凌的同时还要分心管这边,陈晋凌则是完完全全的纵容,甚至悄悄派了两个懂阵法的老将前来助阵。

    消息不断的从前线传到新陈国每一片土地,战事越来越吃紧,华裕德自然更是忙碌。因此,那日被徐其容拿话堵出去之后,两人竟然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一面。

    若不是同知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来替华三公子做媒,徐其容几乎以为那天早上是自己的幻觉。

    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二月十六,虽说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沈老夫人想要替徐其容好好准备嫁妆,也得紧赶慢赶了。

    徐其容倒是没什么要忙的,只管绣嫁衣便是。

    这段时间,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姚氏也跟戚氏一样,生了一对龙凤胎,只是儿子生出来只有三斤重,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没有了声息,女儿倒是有九斤重,可惜耳朵上有个缺。

    沈家人虽然忌讳,可到底是自家子孙,老夫人又难得有了个小孙女,因此不曾说什么,姚氏却不依,非说是女儿抢了儿子的命,要把女儿送到庵里面做姑子。

    沈老夫人气得骂姚氏恶毒,沈回秋本来就就有些难过,见姚氏这样,更是厌弃姚氏,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家里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把姚氏先前生的那个哥儿和这个耳朵有个缺的姐儿抱给了沈陈氏养。

    至此,姚氏这个平妻,彻底是坐实了妾的身份,没有了儿子女儿傍身,沈回秋渐渐也不愿意去她院子里了,姚氏便跑到沈陈氏这里来闹,被徐其容撞到过好几次。

    沈陈氏气得不行,让人断了姚氏院子好几次饭食,这才消停了下来。

    纵然这样,沈陈氏和沈回秋对那个耳朵有个缺的姐儿还好,就连沈老夫人,身子骨好的时候,也时不时的去逗弄一下。虞夏悄悄对徐其容道:“这亲娘做得,还不如外人呢!”

    徐其容摇了摇头,没说话。姚氏若是不这么一闹,沈家人就算不把姐儿送出去,也会让人把她带到庄子里面去,生下来就挤死了兄弟,耳朵又有缺,在沈家人眼里,到底是不详的。姚氏这么一闹,引起了大家的恻隐之心,再把姐儿送出去,就会引人闲话了。

    至于三舅母,虽然是好性子,对姐儿这般好,却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的,她这般大度善良作为,三舅舅心里本来就有她,以后姚氏还拿什么跟她争?就是三舅舅和外祖母,也不是完全不芥蒂这件事的,不然又怎么会冷落了姚氏?

    徐其容叹了口气,想到前世的自己,再想着眼前的三舅母和姚舅母,对未来的日子感到万分茫然。(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教导

    姚氏被冷落了下来了,三舅母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对着三舅舅也和颜悦色了许多,几个孩子都一般教导,完全一副嫡母做派。

    沈老夫人看在眼里,也不指责她,而是把徐其容叫了过来,问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徐其容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之后,沈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本正经教导徐其容:“你三舅母平时不声不响的,其实是个厉害的,你母亲去得早,没有人教你这些,好歹你自己聪慧,什么事情一看就明白了。且记住外祖母的话,出嫁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慌,想想你三舅母就知道了。”

    这是在教自己如何对战德公的小妾通房呢!

    徐其容皱了皱眉,她虽然也觉得三舅母厉害得很,却不愿意成为三舅母那样的人。

    外祖母只知道三舅母现在赢了姚氏,成了当之无愧稳稳当当的正室,有丈夫的敬爱,有孩子的喜欢,还有婆母的敬佩,哪里还记得当初三舅母被姚氏逼得整日躲在院子里不肯出门的事情?

    可是,不想成为三舅母那样的人又能怎样?新陈国虽然对女子比较宽容,可善妒这一条还是要不得的,自己总不能拦着德公不许他纳妾?

    这么一想,徐其容更是怏怏不乐,对于女子一生中的大事,没有了一丁点欢喜。

    日子有如白驹过隙,眼见着就到了春节。徐其容本来是想要回苏州跟家里人一起过年的,可一来是世道不太平,她一个小娘子上路,大家也不放心,二来是沈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越来越不好,舍不得她离开沈家,三来是婚期就在二月,过完年不久,爹爹他们也该准备来晋州送她出门了。因此。徐其容斟酌了一番,到底是留了下来,跟沈家人一起过年。

    华裕德虽然忙碌,大事上却也是毫不含糊的。早早的就准备了两份丰厚的年礼,一份送到沈家,一份送到苏州徐家。

    沈家的这份年礼是华裕德亲自送来的,沈老夫人虽然心里不高兴,可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自己再从中作梗,只怕容姐儿嫁过去之后日子不好过,所以也只好强作欢颜,让沈大老爷陪着华裕德说了会儿话,又打发徐其容陪华裕德去花园里面走走。

    徐其容嗯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沈老夫人新给她做的团花的绡绫缎面袄裙找出来换上,头上也插了时兴的叠绒轻纱宫花,然后才规规矩矩的出了房间门,陪着华裕德一起去看花园里面的龙凤锦鲤。

    路上遇到大表哥沈殷陪着表嫂金氏散步。想了想,还是上前打了声招呼。

    虽然在沈家住了一段时间了,可沈殷因为沈雅茹的事情还记恨着徐其容,因此两人并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沈殷看了徐其容一眼,身上的绡绫是沈回知好不容易从南海商人那里得来的,回来就献给了沈老太太,统共也就两匹,金氏这个嫡长媳都没有呢,居然给了徐其容做衣裳,脸上不由得更是难看。

    嘴里冷笑道:“祖母真真是心疼容表妹。打扮得这般光鲜艳丽,可见得是很满意这门亲事了。”

    金氏神色一僵,见徐其容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忙白了沈殷一眼。道:“看你,这般口无遮拦,容表妹尚未出阁,你在她面前胡说什么!”又对徐其容道,“你大表哥刚刚在外面喝了两杯酒,你别理他。”

    沈殷还要说话。被金氏笑着拧了胳膊里面的嫩肉,当下脸色一变,闭了嘴。

    徐其容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沈殷追究,神色缓了缓,笑道:“那我先过去了,等闲了再来找大表嫂说话。”

    等徐其容走后,沈殷瞪了金氏一眼,道:“你拧我做什么!”

    金氏皱了皱眉,遣退了丫鬟,这才温温柔柔的开口道:“你跟她置气做什么?她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老夫人年纪又大了,你再把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

    沈殷有些不满:“这是沈家,她姓徐的,难不成我们还要把她当祖宗供起来?”

    金氏本来是好生生的跟沈殷说的,见沈殷说这样的话,不由得也有些生气了,道:“什么姓徐的不姓徐的说得那么难听?她是你姑姑的女儿,你嫡亲的表妹!你为着茹姐儿的事情记恨她,实在是不应该。再说了,她在我们沈家能待多久?等到明年二月十六,也就嫁出去了,你一个大男人,非要跟一个小娘子计较?”

    沈殷皱了皱眉:“茹妹妹一个人孤身在西京城,又没有嫁妆伴身,那姓陆的一看就是个空有张脸的风流公子,要不是她,祖母和爹爹们也不至于不肯认茹妹妹,如今西京城那般乱,茹妹妹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金氏一听,就把自己的手臂从沈殷手里抽了出来,神情冰冷得很:“你单记得你茹妹妹在西京城过苦日子,可想过慧妹妹过的是什么日子?当初那事,你扪心自问,若不是你和沈雅茹不信容表妹的话,节外生枝,会出现这些事情吗?平白无故的还连累了慧妹妹。”

    又道:“因为你这桩糊涂事,老夫人几年都不肯给我好脸色看,谁不知道沈家的好东西都在老夫人手里,如今老夫人好不容易对我有了好面孔,你要作死,别带上我。”她倒不是眼热沈老夫人手里的那些好东西,实在是,她算是看出来了,沈家的男人,都是外强中干的,要想过平安喜乐的日子,还得跟着沈老夫人走才行。

    说罢这话,转身便叫了丫鬟回房,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散步的心思。

    徐其容陪着华裕德看那龙凤锦鲤,听着华裕德问:“你这衣裳是新做的?原来是换衣裳了,难怪我等了这好一会儿了才见你出来。”

    徐其容嗯了一声,丝毫不提路上遇到沈殷的事情,嘴里道:“因为不出门,身上穿了半旧的衣裳,总不好来见你。”

    徐其容最狼狈的样子,华裕德都是见过的,如今听她这般说,不由得觉得有些新奇,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信任

    徐其容正色道:“以前怎样姑且不论,以后您便会是我的夫君,身为妻子,在您面前,德容言功,样样都不能出差错才是,以免时间久了,惹您厌弃。”

    徐其容这话听着没什么不对的,华裕德听了却觉得心里有些堵,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却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便笑道:“你这样穿很好看,我很欢喜你愿意为了我打扮。只是,我中意你,并不是因为你的容貌,所以你在我面前,可随意一些,不必时时刻刻小心翼翼,那样太过辛苦。”

    徐其容也不反驳,应了声是。

    华裕德见她应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最后到底是泄了气,抿了抿嘴,问道:“你……是不是怨我?”

    徐其容收回放在龙凤锦鲤上的视线,扭头看向华裕德,奇道:“我怨德公做什么?”

    华裕德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道:“我让曹怀瑜来提亲,又用同知夫人来威胁沈老夫人……”

    徐其容皱了皱眉,明显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打断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提无益。”又道,“那边有腊梅花开了,咱们过去看看,您若是喜欢,再剪几枝带回去放在书房?”

    华裕德见她避而不谈,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是有气的,本想无论如何要让她把心里的疙瘩说出来解开了,又见她说“咱们”不由得心里一软。

    何必逼她说出来呢?以后的日子还长,自己好生哄着,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一辈子时间,还怕解不开一个疙瘩么!

    又想起当年看到她在杏林医馆门口剪腊梅花枝的样子,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笑得一脸温和,甚至还带了几分宠溺:“走吧。”又对身后跟着的虞夏道。“去拿剪子来。”

    徐其容没见过几个华家人,可见过的华家人,相貌都是个顶个的好。华裕德平日里也不是不笑,徐其容却没见他这般笑过。整个人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心脏不由得砰砰砰的跳,整个人都有些愣了。

    直到虞夏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徐其容才反应过来虞夏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呢,忙红了耳根。点了点头,转身领了华裕德朝着腊梅的方向走去。

    华裕德特意走慢了几步,许久未见,她又长高了一些,如今跟他肩膀差不多高,若是抱起来,应该刚刚好。那绡绫缎面的袄裙穿在她身上,衬得皮肤白里透红,青丝如缎,好看得紧。性子似乎比以前文静了许多。耳根红着,约莫是在害羞,就连走路都要比往常要快几分。

    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自从醒悟自己的心思之后,华裕德总觉得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越看越觉得天下再寻不到第二个徐十五这般好的小娘子,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柔和。

    虽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耍心机去算计一个小娘子,怎么看都有些不光明正大。他却觉得值得很。

    这一生自己一个人走未免太过寂寞,有她陪着刚刚好。虽然有些委屈了她。自己以后加倍对她好就是了。

    这么一想,华裕德伸了伸手,想要去碰徐其容的肩头,最后到底还是缩回了手。把手背在了身后,怕吓着了她。

    徐其容心平气和的陪着华裕德去剪了腊梅花枝,两人都不说话,也有些奇怪,徐其容便随口问道:“童儿呢,好久没有看到了。”

    华裕德随口答道:“在北羯那边看孩子呢。昨儿个才写了信来,说初八已经开始学着在暖炕上面爬了,要是拦着他,就哭声震天的闹。”

    徐其容脚下一顿,脑子里立马想起,之前华裕德说过,小皇孙是冬月初八出生的,陈乾帝心里高兴,就先取了小名,叫初八。

    登时神色大变,她想不通华裕德是如何把小皇孙从皇宫里面弄出来的,更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事情告诉了她。

    华裕德看了眼神色古怪的徐其容,笑道:“这种事,瞒着谁也不能瞒着你,我都在做些什么事情,若是不让你知晓,岂不是会让你担心?再者,北羯那边比较安全,等咱们成了亲,我带你去北羯那边住一段时间,到时候还能瞒着你不成?”

    徐其容不好回答,过了半响才道:“这等重要的事情,您以后还是瞒着我吧,我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小心说漏了嘴。”

    华裕德闻言,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徐其容的脸,只见她睫毛微微颤动,神色却是坚决得很,不由得有些失望,闷声闷气说了声好,便不肯再说话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去哄他。心里却是在琢磨着华裕德刚刚的话,难怪他那么有底气说要护着沈家,原来不仅晋州官员成了他的人,连小皇孙都在他手上。又说北羯比较安全,可见北羯也是他的地盘了。

    徐其容心里琢磨了一番便不再想这件事,他愿意告诉她,是在跟她表明他信任她。不管她心里是不是心悦他,两人总是要成为夫妻的,她又怎么能辜负他的信任?

    华裕德本来还想带徐其容出门走走的,可看到神色有些僵硬的沈老夫人,到底还是没有开口,笑着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告辞离去。

    华裕德走后,徐其容便回了房间继续绣嫁衣,琴妈偷偷对沈老夫人道:“老奴之前让珠云远远的跟着华公子和表小姐,刚刚珠云跟老奴讲,表小姐和华公子相谈甚欢,如今人刚走,表小姐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绣嫁衣了,可见是很满意这门亲事。”

    沈老夫人嗯了一声,不说话。

    琴妈又道:“抛开陈年旧事不谈,老奴倒觉得华公子未必不是表小姐的良配。”

    沈老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道:“他对容姐儿好,便是好了吧!”

    琴妈这才松了口气,她就怕沈老夫人生闷气,气坏了自己,笑着打趣:“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虽然是外孙女婿,看得久了,有老夫人夸的时候呢!”

    这门亲事,到了这个时候,才有了些欢喜的样子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添妆

    时间有如白驹过隙,日子转眼就到了二月里。

    徐其容毕竟姓徐,沈老夫人也不好给她准备太多的嫁妆,以免让自己的儿孙心寒。一共准备了六十四抬的嫁妆,虽然已经很多了,却比不上当年锦姐儿,更别说陪送了半个沈家家业的沈雅慧了。

    因为世道不好,沈老夫人给徐其容准备的六十四抬嫁妆里面,粗苯的家具没有多少,多的是方便携带的金银珠宝,银票没有多少,而是熔了铸成圆球形状的银团子,铺子没有多少,而是旱涝保收的田契。

    为了不让沈家子孙不满,沈老夫人特地把沈家人叫到一块,言明了那些东西,一部分是当初给沈芸英准备的东西,一部分是她自己的体己。沈老夫人年纪大了,且不说沈家人团结,又富贵惯了,不会计较这些,就是有计较的,也不敢当面闹出来。若是气坏了沈老夫人,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到二月初十的时候,就听下人欢欢喜喜的进来禀报,说是徐家姑爷来了。徐其容正坐在沈老夫人的脚踏上,给沈老夫人揉有些僵硬的小腿,闻言面上一喜,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沈老夫人笑道:“你着什么急,他总要进来看我老婆子的。”却也没有拦着徐其容,由着她去了。

    徐亭远穿了身褐色长衫,风尘仆仆的,眼睛却亮得很,见到徐其容很是欢喜,笑道:“我家灼灼是大姑娘了!”

    跟了徐亭远一起来的还有徐亭晏、徐邓氏、徐其璇、徐其娥、徐其蝶和徐其莜,徐其容有些不好意思,一头扎进徐亭远怀里耍赖:“爹爹这么久没看到人家,一来就取笑人家。”

    徐亭远笑道:“我们家灼灼长大了,都不让爹爹说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搭理他了,抬起头来便看到徐其蝶和徐其莜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捂着嘴笑,忍不住也乐了。忙把人往屋里迎。

    嘴里跟徐邓氏和徐亭晏行礼,笑道:“没想到叔祖母和十七叔也来了。这一路可辛苦了?”

    徐邓氏笑道:“你母亲带着一个哥儿一个姐儿,不大方便,你的大事,总不能只让你爹爹来。我这个做叔祖母的少不得自告奋勇来了。”

    徐其容有些感动,没想到这乱世,徐邓氏为了她还愿意出门,有些哽咽:“叔祖母能来,我高兴得很。”

    徐邓氏忙道:“别哭别哭。就像你爹爹说的,都是大姑娘了。”然后又转头对徐其璇、徐其娥、徐其蝶、徐其莜道,“你们姐妹这么久没见了,以后只怕也没多少相见的机会了,还不快来陪着说说话。”

    徐其蝶早等着这句话呢,徐邓氏话音刚落,就冲上来拉了徐其容的手,一边摇一边炫耀,很是得意的样子:“母亲给咱们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阿吴和太平都长得可好看了!”

    徐亭远听了。忍不住咧嘴笑,对徐其容道:“你送的如意金锁,你母亲给你弟弟和妹妹戴上了,两个小娃娃,欢喜得很呢!”

    不过是几个月的小婴儿,懂什么欢喜,徐亭远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她们姐弟之前多一点感情罢了。

    徐其容笑道:“那敢情好,爹爹,我又做了几个荷包和几件小衣服。爹爹等回去的时候带上吧!”又对徐其蝶道,“便宜你了,我都还没看到阿吴和太平长什么样呢!”

    “跟你小时候长一个样。”徐亭远忍不住道。

    刚说完,自己就乐了。徐其容哪里知道自个儿小时候长什么样啊!

    徐邓氏在一旁笑道:“以后总有机会看到的。”

    过了垂花门,就见沈老夫人带着大太太何氏、二太太柳氏、三太太陈氏和大奶奶金氏在那里等着。

    见人到了,沈老夫人笑着上前携了徐邓氏的手,笑道:“早听说你们出发了,容姐儿天天跟我面前愁眉苦眼的担心,今儿个总算是到了。”

    徐邓氏也笑着道:“德公派了人一路护送。这一路还算太平,这些日子,容姐儿劳老姐姐费心了!”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笑着跟她介绍自己的儿媳妇孙媳妇,介绍完了又道:“鹤哥儿媳妇身子不好,所以一般不出院子的。”

    柳氏笑道:“我让人去看看她好些没有,若是好些了,就赶紧来见见人。”

    徐邓氏忙道:“既是身子不好,就别折腾了。”又把几个女孩子叫上前来介绍。

    徐家的小娘子个个都生得好,经历了之前的逃难,性子都沉稳了许多,沈老夫人看在眼里羡慕得不行:“我要是有这么多孙女围在身边打转,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呢!老妹妹你真有福气!”

    几人说说笑笑的往里走。沈老夫人吩咐了太太太何氏去给大家安排住处,陪着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见沈老夫人精神不是很好,这才告辞出来。

    徐亭远带着徐亭晏去见自己的几个舅哥,徐邓氏带着女孩子们去了徐其容房间,问罢了近况,然后才拿出几张单子来,一张一张的给徐其容看。

    嘴里道:“这是你母亲给你准备的嫁妆单子,你在晋州出嫁,也不方便带过来,左右是你的,就先放在徐家,后面方便了再说。这是你姐姐给你准备的添妆,这是你祖母给你准备的添妆,这是你九叔祖母给你准备的添妆……”最后又让丫鬟单独拿出来一个单子,道,“这是叔祖母给你准备的添妆,如今家道艰难,别嫌少,以后再给你补上。”

    徐其容看了眼那张单子,竟是比别人都要多,当下忙道:“已经很多了,可见叔祖母疼我。”

    徐邓氏看了眼徐其璇,然后对徐其容道:“都是自家人,以后你们姐妹之间还是要相互扶持,璇姐儿也给你准备了添妆呢!”

    徐其璇忙拿出一对南珠的耳环和一支红宝石的金簪放到徐其容手里,脸上笑得有些勉强:“十五妹妹,姐姐恭喜你了。”

    徐家现在落魄,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已经很出乎徐其容的意料了,见徐其璇神色有些不对,徐其容便以为她约莫是舍不得,正要说话让虞夏去挑几件首饰来给几个姐妹做回礼,就被徐其蝶给打断了。

    徐其蝶扑到徐其容身上,扭股糖一样撒娇:“姐姐,我也给你准备了添妆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 蝶姐儿的懂事

    徐其容只好低头问徐其蝶:“你给姐姐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徐其蝶得意的让丫鬟拿出一个双面苏绣的扇面,两条双面苏绣的汗巾:“虽然东西少了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等姐姐出嫁以后,我再给姐姐做几个荷包。”

    徐其容拿起那扇面和汗巾看,绣工是还有些稚嫩,鸳鸯戏水、余霞兰花开,虽不至于活灵活现,配色却是赏心悦目得很,就是扇面和汗巾子的布料,绣花的丝线,都是极好的,寻常的绸缎庄买都买不到。

    徐其容惊讶道:“十九妹妹,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双面绣的?跟谁学的?”

    市面上流传的双面绣品并不多,叫价昂贵得很,只因为这种绣法,人家一般是家族流传的,并不教给外人。而徐家人里面,没有人是会这双面绣的。

    徐其蝶抿着嘴儿乐。徐邓氏笑着替她解释:“咱们家隔壁那户人家,有个孤寡老太婆,人称绣娘娘,年轻的时候双面绣是极好的,若不是因为少年守寡,说不得就被挑进宫里面做绣活儿了。咱们买下那宅子,大家还忙着收拾屋子呢,蝶姐儿不知怎么的,就已经开始在那老婆子跟前忙上忙下,又是学做饭给那老婆子吃,又是让丫鬟帮忙洗衣裳,又是给人家收拾屋子。”

    徐其容看了徐其蝶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徐家的小娘子里面,除了年纪最小的徐其莜,就数徐其蝶最娇气,遇到什么事情了,从来不会想怎么解决,只会找长辈撒娇。或者是找她撒娇。

    徐其蝶被徐其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嘟嚷了一句:“我听人家说干娘眼睛好的时候,绣出来的绣品,一副能卖百十来两银子。”

    战乱一起,徐其容虽然在西京城和涪州城还有些商铺、田庄,钱庄里面也有些银两,可哪里拿得出来。更别说之前拿给徐亭晏做生意的银钱了。徐其蝶应当是见家里长辈为银钱发愁,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徐邓氏继续道:“那绣娘娘无儿无女,蝶姐儿聪明懂事。又肯花功夫缠人,别人万求不应的绣娘娘居然就答应了收蝶姐儿为干女儿,教她双面绣的绣法。我本来是不远蝶姐儿去学这个的,太辛苦。对眼睛也不好,可你母亲说徐家已经这样了。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蝶姐儿有一技傍身也好。便让蝶姐儿给绣娘娘敬了女儿茶,正正经经的跟在绣娘娘身边学起双面绣来。”

    徐其容点了点头:“母亲这话在理,蝶姐儿会了这个。以后怎么也不会饿肚子的了。”

    徐其蝶得意道:“岂止是不饿肚子,我现在绣得不好,所以干娘不许我在外面接活。等我能接活儿了,每个月百十两银钱。不但能养活自己,以后还能给阿吴买书呢!”

    徐邓氏叹了口气:“蝶姐儿是个好孩子,以前那么爱玩的一个人,如今天天待在屋里对着绣绷,手上扎了一个又一个的针眼,愣是赶在你成亲前做出了几个绣活来给你添妆,那布料和丝线,还是当初十五公主送给你,你转赠给她的那些。那么好的东西,你母亲本来是劝她留着日后当自己的嫁妆的。”

    听到这里,徐其容眼睛一红,她以为,经历了徐谨行那事儿,娥姐儿和蝶姐儿怎么着也是有些恨她的,没想到蝶姐儿竟然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

    徐其容牵起徐其蝶的手来看,上面已经看不到针眼和血痂了,可摸上去却有些粗糙,还有些硬硬的茧,不由得眼睛一酸滚下泪来。

    徐其蝶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伸手就拂去了徐其容的眼泪,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道:“姐姐,以前我都是叫你十五姐姐,现在叫你姐姐了,你在我心里,就跟我娥姐姐是一样一样的。如今姐姐要出嫁了,心里定然是担忧家里面的,我们做妹妹的怎能不给姐姐分忧?再过些日子,我就能做绣活挣钱了,养得了自己,以后还能照顾好阿吴和太平,就是母亲和爹爹那边,也有我们孝顺。姐姐可以安心出嫁了。”

    徐其容从来没有见过徐其蝶这么懂事的样子,搂着徐其蝶有些泣不成声。然后想起早先在来晋州的路上德公跟自己说的事情,开口道:“十二叔和十二婶没事,他们参军了,去了北庭关那边。”

    徐其蝶笑道:“我知道,他们给我和娥姐姐写了信,叫我们乖乖的听话呢!”

    徐其娥在一旁犹豫了一下,也上前扎进徐其容怀里,闷声闷气道:“世道艰难,我们姐妹再不同心协力,日子可怎么过呢!”

    徐其璇和徐其莜也忍不住鼻子一酸,跟她们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徐邓氏也不拦着她们,看着她们姐妹抱头痛哭。

    这样的世道,能够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已经是幸福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是妻离子散,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已断子绝孙呢!

    等哭累了,姐妹几个相视而笑,又凑在一起,拉着徐邓氏相互说起了分开后发生的事情。

    徐邓氏趁机道:“娥姐儿的好事要订了,我是不担心的,蝶姐儿有一技傍身,我也是不担心的,莜姐儿年纪小,不着急,就是璇姐儿,让我操碎了心。”

    徐其璇在一旁脸一红,神色变得有些愁苦。

    徐其璇比徐其容还要长一岁呢,如今徐其容都要出嫁了,徐其璇的大事却连影子都没有。当初在西京城眼看着有了合适的人家,还没定下来呢,就出了抄家收监流放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命途多舛。

    徐其容安慰道:“十二姐姐生得好看,性子又好,咱们家是刚搬到苏州的,所以没人上来打听,等时间长了就好了。”

    徐邓氏摇头叹息:“人家都知道我们是逃难来的,可以说是家无恒产,平日里连交际都不愿意带上咱们家,就是锦姐儿帮着,也没什么用处,平白连累了锦姐儿……”

    这就是在苏州城给徐其璇说不到好人家的意思了。

    徐邓氏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在晋州这边待一段时间,求你外祖母帮着看看,不拘商户人家还是苦读书生,只要是能让璇姐儿日后过上好日子,我也就不挑了。”

    徐其容新下恍然,难怪徐邓氏那般抬着下巴看人的人见了外祖母后会那么热情,难怪她和璇姐儿给自己送的添妆都那么贵重。

    到底是自己姐妹,徐其容想了想,道:“我找时间跟外祖母说一说,只是外祖母年纪大了,不大交际,反而是大伯母和大表嫂跟城里的夫人太太们交往比较多,我请她们帮忙打听打听。”

    只说了打听,却没有打包票,这乱世,要结秦晋之好,只要是稍微好过点的人家,谁不是想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啊!

    徐其璇眼睛一红,徐邓氏却是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下来,又夸了徐其容几句。徐其璇悄悄捏了捏徐其容手心,耳根红得更是厉害了。徐其容会意,暂且压下不表,问起另一桩事情来:“娥姐儿什么时候有了人家?爹爹怎么没有在信里面告诉我呢?”(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姐妹心事

    徐其容这话是看着徐其娥问的,徐其娥眼里先是闪过一丝难堪,等徐其容仔细看过去时,她已经低了头,掩去了神色,淡淡道:“哪有的事情,叔祖母信口拿我取笑呢!”

    虽然极力掩饰,徐其容还是从她这话里听出了一层不高兴的意思。徐其容心里诧异得很,戚氏是真心把她们姐妹放在心里的,不可能给娥姐儿随便找个人家耽误她一生的,徐邓氏又不是个信口开河胡说的人,娥姐儿为什么会不高兴?

    徐邓氏倒没有注意到徐其娥的不悦,徐其容答应了找沈何氏给徐其璇看人家,她心里正高兴着呢,见状忙道:“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却也差不离了。”

    徐其容咦了一声,抬头去看徐邓氏:“是哪户人家?”若是苏州的人家,没道理适龄的璇姐儿找不到人家,年纪偏小的娥姐儿先定下来了啊!

    徐其娥想叫徐邓氏别说,可又不敢叫,毕竟是长辈,然后就听到徐邓氏笑着道:“这人容姐儿你也是认识的,当初在涪州城的时候,你跟他姐姐耍得比较好,不是别人,正式许家少爷许攸。”

    徐其容一听,脸色一沉,当初赏菊宴,许攸偷偷看娥姐儿的事情她是记得的,更别说后面许攸到徐家门口传信了,当下就有些生气,难怪娥姐儿会不高兴。

    想要质问几句,可面前是徐邓氏,娥姐儿的亲事也不是她做主的,到底是长辈,她再怎样也不能把火发在她身上,只好强忍着不高兴,问道:“许家也去了苏州?”

    徐邓氏摇了摇头:“未曾。当初逃难的时候遇到许攸,许攸和德公的人一起护送我们去了苏州,之后就一直留在了苏州。”

    徐其璇在一旁小声道:“听说许家其他人都死完了,许公子为了十八妹妹愿意入赘上门,十一叔这才答应考虑考虑的。”

    徐其容猛地想起之前在大营遇到许元霜的事情,当时确实是听说许家人就剩下她和许攸二人了。

    登时叹了口气,她明白爹爹的心思。这年头。世道这么乱,把女儿嫁给谁都不放心,还不如留在家里招个上门女婿。有自己看着,也不至于受了委屈。

    徐其容看了眼徐其娥,她只管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徐其容不忍心刺激她。便换了话题,说起自己的亲事来。向徐邓氏讨教,自己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的需要改进,还有哪些地方是没有考虑到的。

    徐邓氏想着,几个小娘子除了莜姐儿。都到了年纪了,干脆一并说给她们听了,以后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便打发了虞夏带着小丫鬟去守了门。亲自教导几个孙女如何面对自己的夫君,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如何在公婆小姑面前讨好。

    徐其容、徐其璇、徐其娥和徐其蝶听得面红耳赤专心致志,徐其莜则在一旁看热闹,好不得意。

    徐邓氏说得起劲,恨不得把自己平生经验都传授给徐家的子孙们,等丫鬟来请她去休息时,才发觉自己又累又渴。

    徐其容笑道:“蝶姐儿和莜姐儿陪叔祖母去小睡一会儿,晚一点大家一起用晚膳,娥姐儿和十二姐姐陪我说说话,这么久没见,怪想的。”

    徐其莜许久不见徐其容,所以之前有些害羞,如今话说得多了,又开始亲近起她来,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委屈:“莜姐儿也怪想十五姐姐的。”

    徐其蝶抿了抿嘴,也想这么说,却又不想给徐其容添乱,就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徐其容笑着许诺:“你们陪叔祖母,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跟十二姐姐和十八姐姐换一换,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徐其蝶和徐其莜一想,这会子距离晚膳的时间也不久了,显然自己更划算,便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徐其容笑着送徐邓氏到了何氏给她们安排的房间,又说了两句话话,这才带着徐其璇和徐其娥回自己房间。

    不等徐其容开口,徐其娥啪的一声跪在徐其容面前:“十五姐姐,您跟母亲说一说,我不想嫁给许攸。”

    徐其容皱了皱眉:“你有心上人了?”

    许攸除了人品有待商榷,长相学识都还不错,徐其娥反应却这么强烈,徐其容理所当然就往这上面想了。

    徐其娥摇头,嘴唇青白:“我就是不想嫁他。”

    徐其容想了想,自己也是不怎么看得上那许攸的,便扶了徐其娥起来:“没事,不想嫁就不嫁,姐姐护着你呢!”娥姐儿今年才十三岁,慢慢寻觅,总能寻到一个合适的。

    徐其娥听了眼眶一红,抱着徐其容的腰,闷声闷气喊了声:“姐姐。”

    徐其容拍了拍她肩膀:“不怕。”

    然后又问徐其璇:“十二姐姐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徐其璇耳根通红,看了眼徐其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徐其娥主动拉了虞夏的手,道:“茶水凉了,我和虞夏姐姐一起去泡壶热茶来,十二姐姐和姐姐先聊着。”

    等人走了,徐其璇才道:“十五妹妹,我的亲事,我不想麻烦你舅母和表嫂。”

    徐其容诧异,也像问徐其娥一样问徐其璇:“你有心上人了?”

    徐其璇摇了摇头,咬牙道:“祖母在苏州的时候大张旗鼓的给我寻亲事,如今又到晋州来这般,我不想全天下人都觉得我徐其璇嫁不出去。”

    顿了顿,又道:“大不了我不嫁了,就养在家里面,十七叔总不会不管我的。”

    “这种事情不好浑说的。”徐其容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明白了,当初被伍家嫡子看上,上门求娶,如今落到这个地步,落差实在是有些大,也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徐其璇想不通也正常。又道,“你放心,我让大舅母和大表嫂悄悄的看,不让别人知道,好不好?叔祖母这么费心,到底是为了十二姐姐好。”

    徐其璇皱了皱眉,到底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不过几天时间,忙忙碌碌的,徐其容今儿个见这个夫人太太,明儿个见那个小姐姑娘,因为有同知夫人带头,来添妆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让旁人都艳羡得很。

    徐其容自个儿倒没多大兴致,只觉得累,好在有几个姐妹陪着,倒也不会太过乏味。日子转眼便到了二月十六。(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出嫁

    天还没亮就起床梳妆,大红嫁衣在油灯下华丽光鲜耀眼,贴花钿点朱唇抹红妆,喜婆一声声唱,徐邓氏和沈老夫人在一旁陪着笑里带着泪光。几个姐妹表嫂在一旁道喜凑趣。

    徐其容神色有些恍惚,她想起了上辈子。

    上辈子自己出嫁的时候,身边冷冷清清,只有徐郭氏和乔氏坐在一旁低头掩去满脸算计,那次的嫁衣虽然也是自己绣的,可郭老太太没给她什么金线宝石,远不如现在身上这一件华丽贵气。只是想着就要成为云岚的妻子,满心欢喜,就算被再多人看不起,她也浑不在意。

    徐其容心里微微叹气,上辈子下场有多惨,她当时对这桩亲事就有多欢喜。明明那么简单粗暴的一个局,她怎么就没有看透呢?

    徐其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水晶心肝,重活一辈子,也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份冷静自持,上辈子的那桩亲事是自己求来的,尚且落得那般惨的下场,这辈子的亲事半点儿由不得自己做主,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她相信华裕德这个人,可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心。

    徐邓氏和沈老夫人见徐其容情绪低落,以为她只是舍不得家里人,沈老夫人便道:“左右就在对门,你随时可以过来……你若是实在是想家,不如跟你父亲商量,让徐家举家迁到晋州这边来,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徐家迁家的事情哪里由得了徐亭远做主,上面还有徐家长辈在呢!徐邓氏皱了皱眉,想到徐其璇的亲事还得求着沈家帮忙寻觅一下,到底是把话憋回去了,只笑意盈盈的看着徐其容,道:“正是呢,再者你和德公都年轻,家里又没有老人小孩拖累,去哪里不是一样,你这般舍不得。等到晚间德公看到你一副愁眉苦眼的样子,说不得笑话你呢!”

    徐其容抿了抿嘴,不好这个时候跟她们说德公已经打算好了成亲以后就搬到北羯那边去,努力扯起嘴角笑了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儿不习惯。叔祖母和外祖母再这么说下去,不等别人,十二姐姐和妹妹、表嫂们该取笑我了!”

    金氏在一旁笑道:“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先告我们的状了。这我可不依!”

    说说笑笑,徐其容心里稳了稳,怕什么,上辈子没有保住的亲人,这辈子都在她身边,就算是在德公那边过得不好,她还有家人在呢!

    等外面的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说准备点鞭炮了的时候,徐其容已经满脸笑容的跟徐邓氏和沈老夫人撒娇说软和话了。

    喜婆忙把用金线绣着鸳鸯锦的红盖头往徐其容头上一搭,高声喊道:“吉时到,新娘出门!”

    徐其容没有兄弟。鹤哥儿在徐亭远跟前磨了好久,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徐亭远被他缠得没有办法,答应了由他背着徐其容上花轿。

    趴在沈鹤的背上,徐其容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徐其娥和徐其蝶一左一右的站在徐亭远身边,金氏扶着沈老夫人,这时在猛然发现,沈老夫人已经白发苍苍,徐亭远也两鬓白霜。忽然就心里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老夫人等人跟着落泪,徐其蝶一边哭一边拉着徐亭远的胳膊对着徐其容摇了摇,意思是让徐其容放心。家里还有她和姐姐呢!

    华裕德穿着红色婚服,骑着高头大马,面如冠玉,比平时更多了几分风采,噙着笑看着沈鹤把徐其容背出来,耳边是震天的鞭炮声和围观百姓的议论指点声。心里却是宁静得很,仿佛这片天地就剩下他和徐十五,静静的等着她来与自己携手走下去。

    等听到徐其容哭出声,这才回过神来,忙下了马来扶,似乎是还想哄两句,还没开口就被喜婆推到一边,沈鹤把徐其容背上了花轿。喇叭、唢呐、鞭炮声奇响,漫天撒着铜钱雨,捡钱的人吉利话一句一句的往外蹦。

    等声音稍稍歇了,徐亭远这才拉了正拿眼睛瞪喜婆的华裕德一把,红着眼眶道:“我这一辈子,糊涂过,清醒过,富贵过,拮据过,可不管我怎么糊涂,怎么拮据,这十五年来,我没有一天是不宠着她的。如今她跟了你,我不求你像我一样宠着她,只求她回娘家的时候,跟她母亲说起你来,脸上都是真心真意的笑模样。”

    华裕德一本正经的回了个“好”字,然后双膝往地上一跪,砰砰砰三个响头,说出来的话更是掷地有声:“她跟了我,是委屈她了,就为这,我一定加倍对她好,把这委屈都补回来!”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喝了一声“好”,然后喇叭唢呐鞭炮声再次响起来,徐其容坐在花轿里面,手里捏着一个大红苹果,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

    因为华裕德买的宅子就在沈家对门,因此华裕德骑了马,带着徐其容,绕着晋州城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身后跟着六十四抬嫁妆,抬花轿的是宫姓兄弟们,个个丰神俊朗,不单是闲汉、妇人、小孩子们,就连好些尚未有人家的姑娘也忍不住跟着花轿跑。

    等绕了一圈回到华宅,跨火盆,拜堂,礼数周全热热闹闹,天地拜的是天地,高堂拜的还是天地。沈鹤注意了一下前来观礼吃喜宴的人,晋州官员大多携妻带子的来参加了,摆了热热闹闹的二十几桌……也不算是辱没了他表妹,总算是松了口气,等新娘被送进洞房之后,笑嘻嘻的拉了新郎官去敬酒。

    沈鹤本来是有些怕华裕德的,可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华裕德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自己又是他的大舅哥,怎么闹也不为过的。因此,沈鹤的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华裕德是没有家人在这的,沈老夫人又故意只给徐其容指了两个陪嫁,一个是虞夏,还有一个就是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秋浓。其它的都是或者五大三粗,或者精明过人的婆子。华裕德倒是不在意这些,都笑呵呵的点了头。

    因此,此时洞房里面只有虞夏陪着徐其容说话,虞夏不知从哪里找来个盘子,递到徐其容面前,道:“姑娘,饿了吧?先吃点儿垫一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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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名昭着的徐其容使用卑劣手段嫁入豪门,丈夫还是个品格光风霁月的才子。果然门不当户不对,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被扣上一顶私奔的帽子惨死在破庙前。
什么?还要再来一次?
不怕,且看她如何斗极品扬美名掀阴谋报仇很,走出一条容华路!
容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容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容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