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六章 徐门立华
(); 正陪沈雅慧走着,就见沈鹤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往外走,居然没一个人拦着他。
徐其容吓了一跳,也不管沈雅慧了,提着裙摆便小跑着拦在了沈鹤面前:“二表哥,你去哪里?”
沈鹤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容妹妹,你别拦我,我要去跟东阳侯府理论!”
徐其容心里又气又急,说什么也不许沈鹤出去。可到底年龄差摆在那里,又一个是女儿身一个是男儿身,沈鹤一门心思要去跟东阳侯府理论,徐其容哪里拦得住!
徐其容有心叫沈雅慧过来帮忙,沈雅慧却跟吓傻了似的,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好在这个时候秋浓去杏林医馆抓了药回来了,见自家姑娘正跟表少爷拉扯,也不管那么多了,袖子一捋,伸手一抓就把沈鹤推了个趔趄。
沈鹤堂堂一个男子,被一个女子推得差点儿摔倒,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脖子根儿涨得通红,一根食指指着秋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名堂来。
秋浓才不管他,扶好徐其容,帮她理了理拉扯中弄得有些乱的衣襟和袖子,一脸的关心:“姑娘,您没事儿吧?”
徐其容摇摇头。
然后秋浓便一脸指责的看向沈鹤,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意味:“表少爷你未免也太不小心了,我们家姑娘一个小娘子,你也好意思欺负?欺负自己表妹,说出去都丢死人了。”
沈鹤本来还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的,现在听秋浓这么指控,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仔细一琢磨,恍然觉得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忙一边跟徐其容鞠躬一边道歉。
徐其容摆摆手,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问沈鹤:“二表哥去东阳侯府理论。可想过人家是否愿意跟你理论?”
沈鹤脖子一梗:“他们凭什么不跟我理论?我妹妹,说欺负就欺负了;我祖母,说气就气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徐其容被沈鹤这理直气壮给气乐了:“天下要真是有理走遍天下,大舅舅他们为何会愁成那样?茹表妹干嘛又被逼得投缳?二表哥。你也不小了,怎么不想想,你去东阳侯府那么一闹,满西京城都知道东阳侯府和沈家的亲事了,岂不是如了人家的意?”
沈鹤一呆。
徐其容继续恨铁不成钢道:“再或者。这西京城里面没几个人认识你,你单枪匹马的过去了,万一人家一不做二不休把你拿捏住了来威胁二舅舅,你说二舅舅怎么办?到时候大家就不止为三表姐担忧,还要为二表哥你发愁了!”
沈鹤虽然做事冲动,却也不是听不进别人劝的人,现在听徐其容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又欠考虑了,不由得有些羞愧。
嗫嚅道:“容妹妹……我不是……”
傻在一旁的沈雅慧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沈鹤叹了口气:“二哥哥。容表妹说得没错,咱们还是乖乖听爹爹们的安排吧!”
沈鹤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凶狠,一双手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二表哥,可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没事,沈鹤怎么这会子跑出来了?而且身边没有一个下人跟着!
沈鹤语气中带着些杀意:“茹妹妹听说祖母被东阳侯府的事情气得倒下了,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一家子,趁人不注意,就要撞墙,要不是守着她的下人手脚麻利。只怕现在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说到这里,握成拳头的右手忽然用力的捶了自己左肩一下,发出骨肉撞击的声音,因为疼痛。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那群畜生!”
好不容易不哭了的沈雅慧一听沈鹤这话,眼泪又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带着哭腔骂道:“他们这么作孽,凭什么?凭什么?”
徐其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正在赶回西京城的华惟靖身上,自己也没有几分把握。自然不能把那些话说出来宽慰两兄妹,只好拿一些“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船到桥头自然直”等话劝慰。
等终于安抚好了沈鹤和沈雅慧的情绪,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午膳用过之后,徐其容立马推说自己要去医馆看账,带着秋浓先走了。
到医馆的时候华惟靖自然是还没有到的。叶临见徐其容一副疲惫的模样,把人请去后院的厢房,然后点了一支安神香,又教了秋浓按摩头部的几个穴位。见徐其容老老实实的躺在软榻上由着秋浓按摩头部,这才放心的去了前面。
徐其容这些天又是担惊受怕,又是烦恼,如今精神一放松,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人已经沉沉睡去。
华惟靖赶到杏林医馆的时候,还不到申时。叶临正忙着,想着这杏林医馆是自己的地盘,里面又有秋浓守着,也不必那么避嫌了。就让华惟靖自己进后院去找人了。
华惟靖进去的时候,徐其容还没有醒,秋浓坐在软榻前,一只手撑在榻上打瞌睡。
听见推门的声音,睁开眼看到是华惟靖来了,忙起身朝他裣了裣衽,然后要开口叫醒徐其容。
华惟靖见徐其容睡得香甜,忙摆了摆手,示意秋浓别出声,压低了声音道:“想来这些日子她也没有休息好,左右这安神香还没燃尽,就让她再睡一会儿。”
秋浓有些犹豫,由着自家姑娘被一个外男看着睡觉,总归是不好。
华惟靖看出了秋浓的为难,小声说了一句:“我去外面转悠一会儿。”然后就真的抬脚开门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秋浓凑到窗边,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正看到华惟靖背对着墙根,站得笔直。神情虽然疲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这人一路赶回来,却在厢房外面守着自家小姐安睡。
想到这个,秋浓对华惟靖这个人的好感一下子又增加了几分。
华惟靖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站在外面墙根边,基本上就没有动过。
徐其容一觉醒来,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脑子轻松了不少。一边揉着因为枕头过硬而有些酸软的脖子,一边仰着头问站在窗边朝外看的秋浓:“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去前面问问叶神医,这华公子可来了?”
秋浓忙拉上窗户,转身替徐其容整理衣裳和有些凌乱的头发,笑道:“姑娘可算是醒了。现在已经申时了。华公子已经到了。”
“到了?”徐其容挑了挑眉,“怎么没有叫醒我?”
桌子上的茶水还带着些余温,霜怜取了一杯,给徐其容漱了漱口,道:“婢子本要叫醒姑娘的,但是华公子说让姑娘再睡一会儿。华公子在门外等着呢,可要我现在把人叫进来?”
徐其容点点头,随口问道:“他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秋浓笑道:“足足半个时辰呢,婢子看了,华公子在外面背对着墙根站着,这半个时辰基本上没怎么动过呢!”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华公子对姑娘真的是有心了。”
徐其容听了这话,脸一红,忙对秋浓道:“别贫了,快把人叫进来吧!”
心里却有一丝怪异的感觉,她上辈子听了华惟靖太多的传闻,都是说他如何如何冷面铁心、算无遗策、心狠手辣、深不可测的,却不知道他居然也有这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一面。
等华惟靖进来的时候,徐其容已经调整好心态,端端庄庄的坐在了小桌子前。见华惟靖进来了,还亲自拈了只茶杯,用茶水洗过一遍了,再斟了一杯茶,八分满。
“华公子,请坐。”
华惟靖笑了笑,随口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那般大的成见……我还从来没想过,咱们之间说话会有这么客气生疏的时候。”
这话一出来,徐其容脸一红,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轻微:“总不能……还叫你金哥儿吧?”
金哥儿是小名,徐其容以前不知道华惟靖名字,而且那个时候两人年纪都小,这般喊还不打紧,如今两人一个十二岁了,一个十一岁了,还这般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华惟靖琢磨了一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转念一想,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你便唤我表字如何?”
表字一般是男子弱冠之后才有的,徐其容没想到华惟靖小小年纪便已经取好了表字。不过,若是有表字的话,称呼起来确实更显亲密而不逾越,便问道:“不知你表字是什么?两个字么?”
华惟靖一愣,怔怔道:“你不记得了么?”
徐其容有些诧异,见华惟靖控诉般的看着她,不由得有些内疚,可仔细一想,华惟靖确实不曾告诉她他的表字,不由得更加疑惑了:“你并没有告诉我你的表字啊!”
华惟靖皱了皱眉,见徐其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那句“不是你帮我取的表字么”在舌尖打了个滚,到底没有说出来,最后眼里的光亮沉寂了下去,带着些无奈:“君安,我表字君安。”(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七章 后宅之论
(); 说完这句话,华惟靖目光一下不错的盯着徐其容的表情,希望她能够想起来。然而徐其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君安,这个表字好。”
就好像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一样。
华惟靖苦笑,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还不至于这个时候跟徐其容计较。挑了挑眉,就转移了话题:“你急着找我,可是跟东阳侯府有关?”
在此之前,徐其容是急切的想要向华惟靖求助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她有些怕,事情说出来之后让华惟靖为难。
华惟靖确实半点都看不得她为难的,见她迟疑,笑了笑,道:“我说过会帮你,就会帮你的。东阳侯府那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虽然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徐其容一听有办法,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东阳侯府打沈家的主意,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晋鲲看上了沈家的财力。要想让陈晋鲲放过沈家,办法不仅有,而且有两个。
一个是巧言令色让陈晋鲲觉得留着沈家比这个时候动沈家能获得的利益更大;另一个是搞出一些事情来,让陈晋鲲犯一犯陈乾帝的忌讳,到时候陈晋鲲自顾不暇,哪里还敢去动沈家惹人闲话?
第一种办法比第二种办法难度要大得多,可是,华家也算是太子一党,华惟靖自然不可能帮着别人对付陈晋鲲。因此,他选择的是第一种办法。
在华惟靖眼里,徐其容是一个聪慧又单纯善良的小娘子,徐家的事情已经够让她烦心了,并不想拿男人世界里面的权谋征伐来吓着她,在他看来,徐其容会找他帮忙,只是因为有叶临的提醒,并不是因为她已经看透整件事里面的弯弯绕绕。
因此。华惟靖是打算把自己、东阳侯府和陈晋鲲的关系瞒着的,对于徐其容这个问题,他也没打算正面回答,只道:“东阳侯府那等高门大户。最注重的便是颜面。这种膏粱之家又不是不讲道理的,我找机会跟云世子谈谈,沈三小姐不愿意,他还能强娶不成?”
徐其容听了这话,也明白华惟靖是打算瞒着自己了。陈晋鲲这趟浑水。不是她一个小娘子能蹚的,所以,华惟靖有意相瞒,她再揭穿了,就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只是,到底有些担忧。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问华惟靖:“若是你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对你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华惟靖摇摇头,不欲多说:“放心吧,有我呢!”又想着三日后是太子殿下陈晋鲲把东宫门客召集在一起述职的日子。就道,“你且放宽心等着,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三日后就有佳音传来。”
徐其容听华惟靖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华惟靖的神色看,见他脸上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为难和烦意,这才松了口气,欢欢喜喜的道了谢。
华惟靖听着徐其容道谢,心里也有些高兴,把面前空了的茶盏往徐其容那边推了推,道:“容姐儿。天下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红口白牙一个谢谢就行了?怎么着也得亲手再给我斟一杯茶才是。”
徐其容抿了抿嘴,摸了摸茶壶。感觉已经没有温度了,便把壶递给秋浓,吩咐道:“你去把里面的冷茶倒了,洗干净了,装一壶开水进来。”
华惟靖之前在外面墙角站那半个时辰,成功的博得了秋浓的信任。因此。徐其容一吩咐,秋浓二话不说的就往外走,嘴里还道:“姑娘,你和华公子先聊着,我顺便买些点心回来。”
徐其容来不及阻止,秋浓已经走到了门口,便干脆随她去了,转头对华惟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虽然现在是春天了,还是有些寒意的。茶凉了,喝了说不得就闹肚子了。”
华惟靖听她这么解释很受用,点了点头:“你总是这么会照顾人。”
听到这话,徐其容诧异了一瞬,不管是在沈家还是在徐家,因为她年纪算姐妹里面小的,她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就算是在上辈子,她为了云岚甚至去跟厨娘学做菜,也没有谁说过她会照顾人。现在骤然听到华惟靖这么形容她,不由得有一种光怪陆离之感。
徐其容仔细打量了华惟靖一眼,这人最近的变化很大,五官变得凌厉了几分,以前的那一点点婴儿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眼睛下面是疲惫的青影,皮肤还带了些病态的白皙,不由得就想到了他几个月前还曾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徐其容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华惟靖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诧异了一下,然后道:“都已经好了,只是疤却是留下来了。”
徐其容点点头,正要说“伤口好了就好”,就听到华惟靖又道:“我让叶临配了除疤痕的药膏,每天坚持抹一次,抹个七八个月,就跟以前一样了。”
徐其容一噎,脸上带了些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华惟靖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像小姑娘一样在意身上是不是留疤了,顿时就有些无语。然后就想起了几年前在扬州沈家第一次见到华惟靖的时候。
那个时候华惟靖还被华裕德和华七小姐当成女孩儿养,整个人乖乖巧巧软软糯糯的,爱干净得要死,让他爬个假山,都能咬着唇做半天心理斗争。
正想着,就见华惟靖忽然开口道:“你……家里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其实也可以跟我说说的。”他见着徐其容,总是看不得她沉默的,千方百计也要拐着她多说电话。
徐其容愣了一下,有些好笑道:“这家长里短后宅阴私,都是女人的战场,我跟你说这个,逾越了且不说,难不成你能有什么办法帮我?”
徐其容脑子还停留在当年在扬州沈家见到华惟靖的场景,说这话,就是带了些逗弄他的意味在里面了。
华惟靖却没有听明白徐其容话里的逗弄之意,摇了摇头,道:“你这话也不是完全在理的。”
大约是沈家危机有了解决的办法,徐其容心里一松,也有了跟华惟靖闲聊的心思,便敲了敲面前的空茶盏,问道:“你有什么高见?”
华惟靖并不觉得自己跟一个小娘子谈论后宅的事情不够男子气概,听徐其容这么问,居然就真的一本正经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妻以夫为纲,子以父为纲。你说后宅之地是女人的战场,我却觉得后宅阴私多并不是女人的责任。若是男子能够堂堂正正,对父母孝而不愚,对子女爱而不腻,对兄弟亲而不争,对妻子喜中有敬,纵然有一丝偏心,也用在护佑自己妻儿上面,哪里还有什么争风吃醋明争暗斗?”
徐其容嘴里虽然说着后宅之地是女人的天地,心里却并不是完全服气的。上辈子的时候她就时常想,云岚若是爱她敬她,愿意护着她,她又怎么会被婆婆和小姑磋磨?这辈子的时候她也有想过,平泰公主若是多为自己的孩子想一点,她们四房又何至于被逼到那步田地!
现在听华惟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的震惊岂止是一二。脑子里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便是:十五公主跟华惟靖取消婚约,真的是亏大发了。
华惟靖说完那番话,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云淡风轻,他并不是故意说那种话来讨好谁的,而是他心里真的就是那么想的。见徐其容发愣,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的多了去了!徐其容回过神来,便想起上辈子,一直到她死,十五公主也没有嫁给华惟靖,自然不可能全是十五公主的问题的。
虽然她不认为华惟靖是那种只会说不会做的人,这么转念一想,心里却没有刚刚那般震惊了。
正说着,秋浓一手端着点心,一手拿着装了开水的茶壶进来了。
见两人聊得还算投机,秋浓松了口气,先把点心放在华惟靖面前,道:“华公子一路赶回来,想来也没好好吃东西,现在也快到晚膳的时间了,不好吃别的,吃些点心垫垫却是可以的。”
然后把茶壶放在徐其容面前,笑道:“这水是叶夫人夏天的时候带人收集的荷叶上的露水,用来泡毛尖最为合适,姑娘且等一等,婢子去前面问问茶叶放在哪里。”
徐其容点了点头,然后见华惟靖看着盘子里的点心发呆,咦了一声:“你不吃吗?栗子糕,味道可好了。”
华惟靖是不怎么吃点心这种东西的,看着精致,吃到嘴里却有些噎人。但听徐其容这么讲,还是伸手捏了快栗子糕慢慢的啃。
徐其容叹了口气:“我姐姐怕我胖,又怕我长蛀牙,最近都不大让我吃甜食了。还是你们这些男孩子有福气。”
华惟靖好不容易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奇道:“难道男孩子就不会长胖长蛀牙了?”
徐其容瞥了华惟靖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华惟靖没有她印象里那么聪明:“世人关心男子,不外是文治武功,谁还会盯着他们不让吃甜食啊?”(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八章 解释
(); 温杯、醒茶、冲泡,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徐其容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平泰公主身边度过的。泡起茶来,也带了些平泰公主的习惯,十指芊芊行云流水间,华惟靖面前已经多了一盏碧绿色的茶汤。
茶叶舒展开来,慢慢沉入杯底,对面坐着的人面容姣好,带着些笑意,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乌黑的眼珠注视着你,让人很容易生出一种岁月静好、以后能一直这样就好了的感觉。
虽然觉得自己吃糕点吃得有些噎着了,但华惟靖端起茶盏的时候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慢慢的抿,若是牛饮,岂不是对不起这良辰美景,对不起泡茶的人!
等华惟靖喝完茶,时间已经不早了,做辞之后,徐其容带着秋浓先离开了杏林医馆。回家之后,徐其容先去床前看了沈老夫人的情况,见她精神良好,正心平气和的听晚辈们围在她床前凑趣,不由得松了口气。
本来想把这件事就要解决了的好消息告诉沈老夫人宽宽心的,一眼看到举止粗鄙还试着讨好沈老夫人的姚氏,徐其容只好把话都憋了回去。
倒不是不把姚氏当一家人,只是她是个嘴上不严实的人,做事情也没有脑子,这些事情传出去了,一个不好,沈家就可能万劫不复了。因此,从一开始,沈家人就瞒着她的。
姚氏是铁了心要做一个“好儿媳”的,一直往沈老夫人跟前凑,等沈老夫人晚膳之后安睡了,这才起身跟沈回秋一起回什刹海那边。
直到第二天早上,徐其容才找到机会跟大家说这个好消息。
华惟靖毕竟是华家人,沈家是被华家几年前提出的那场水产生意合作给逼到晋州去的,沈家对华家的印象自然不可能好。
因此,徐其容并没有说自己是找华惟靖帮了忙。一来是怕舅舅们不高兴,二来是怕给华惟靖惹麻烦。毕竟,华惟靖是应该跟东阳侯府站在一边的。却出手帮了沈家。
徐其容一脸笑意道:“因为东阳侯府这件事,大家也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只是昨儿个我出去见了个人,找他帮了忙。大约三天之后,事情便解决了。”然后凑到沈老夫人面前,摇着沈老夫人的胳膊,道,“外祖母难得来西京城一次。就当是来游玩的,这里好玩的地方可多了,其容都带外祖母去好不好?”
徐其容这话出来,除了不在场的沈雅茹和在什刹海那边照顾沈彬、沈礼的姚氏,在场的,只有沈鹤、沈雅慧和大舅母何氏、大表嫂金氏听了之后一副兴奋异常的模样,其他人反应并不如徐其容的预期。
就连沈老夫人,对徐其容的撒娇都没有了回应,一张脸绷得紧紧的,颇有些严厉。
徐四老爷对自己小女儿的聪明才智有着毫不怀疑的信任。徐其锦虽然不知道徐其容到底做了什么,却也是能够无条件的跟徐其容站在一边的,因此,这种情况下,开口询问徐其容的反而是沈回知。
“容姐儿,你找了谁帮忙?”
话里除了诧异,更多的是暗含的怒火,只是当着沈老夫人的面和徐四老爷的面,强压下来了而已:“这事情不是胡闹的!要是传了出去,要保名声的保名声。要灭口的灭口,别说是沈家了,就是徐家,说不定都会被连累死了。
容姐儿你还年轻。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找人帮忙?无论如何,也该先与我们商量一下才是!”
几个舅舅里面,沈回风其实是最喜欢容姐儿的,要不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沈鹤是个不争气的,他都想让两家亲上加亲了!此时见大哥生了气,生怕吓着徐其容了。忙劝道:“大哥,容姐儿也是心里着急。你先别恼,听容姐儿细说一二,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的。”
沈老夫人摆摆手,阻止了想要帮自己女儿说话的徐四老爷,开口道:“都别说,让容姐儿说吧!”
怎么说,徐其容昨晚想了一晚,早就编好了借口。见此情状,忙开口道:“并不是什么外人,我和姐姐与霜怜郡主交好,霜怜郡主出嫁前曾说过有事可以找她兄长帮忙。她兄长是小王爷陈晋凌,人品方面是信得过的,舅舅们若是不信,在西京城里面打听一二就知道了。”
几位长辈下意识的就扭头去看沈鹤。沈鹤跟读书人走得近,早些年又是来西京城求过一两个月的学的,又自称什么“晋州陆雁杭”,对于西京城的五陵少年还是有些了解的。
沈鹤见状,忙老老实实道:“听说这小王爷陈晋凌是从小在校场操练过的,小小年纪便掌管了五城兵马司,算是一个腹有高节胸有丘壑的人物。”
说完之后打量了一下大家的神色,似乎是嫌他说得少了点,顿了顿,便又加了几句:“只是如今都快二十岁了,这小王爷还未曾娶妻纳妾,又跟长公主府的韩世子走得近,大家便猜测这小王爷是心悦韩世子的。”
徐其容听到前面的时候还觉得沈鹤说得颇为中肯,等听到后面这些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不好了的不仅是徐其容,就连沈老夫人这般见多时光的,听了之后脸上都带了些尴尬。
沈回风伸手便给了沈鹤两下:“不好好读书,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闲话?一屋子的妹妹们在呢,这话是你能说的么!显得我沈回风不会教导儿子!”
沈鹤不敢跟他爹狡辩,又怕沈回风打上瘾了不肯停手,挨了两下便闭了嘴,悻悻的往他娘柳氏身后躲。
沈回知干咳了两声。
徐其容终于从霜怜她哥哥好南风这件事上回过神来,继续道:“我见大家最近都为这件事烦恼,又想不到好办法,就连外祖母都被气病了,茹表姐那样也实在是可怜,便琢磨了一下,让人给裕王府小王爷传了消息,求他帮忙。
小王爷看在霜怜郡主的份上,好歹答应了我,只叫咱们不要理会东阳侯府那边,他自会处理,少则三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听徐其容这么说,众人脸色好歹松缓了,只有沈回知依然紧绷着一张脸,想来是觉得自己养出沈雅茹那样的女儿有些丢人。
沈雅慧伶俐,见状,忙道:“其实上次来西京城,三姐姐和我就去寻郡主帮忙了,那个时候郡主答应让小王爷帮忙查云岚的底细。后来也算是查出来了的,只是当时没想到东阳侯府会不顾颜面死缠烂打,便没有多做动作。”
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丢脸,早就丢到人家家门口去了,也不用这会子来埋怨徐其容了。
沈老夫人摆摆手:“罢罢罢,事情解决了,咱们也该放松了,你们也不用天天来守着我老婆子愁眉苦眼了。”然后把徐其容往自己怀里一拉,摸了摸徐其容的头顶,叹道,“咱们容姐儿受委屈了,容姐儿立了头功,外祖母想想该怎么奖励容姐儿才是。”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外祖母不生气,快些好起来,容姐儿就最高兴了。”
“好孩子!好孩子!”沈老夫人连连感叹,徐其容长得其实并不像沈氏,这一刻,沈老夫人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沈芸英。
沈回知虽然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不是不分好赖的人,当下便道:“那我下去准备一下,备一份厚礼,给小王爷送去才是。虽然他出手相帮是看在容姐儿的面子上,可咱们沈家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沈老夫人点点头:“你去吧!裕王府是权贵中的权贵,你要送的东西选好了,让锦姐儿和容姐儿给你掌掌眼,免得犯了什么忌讳。”
沈回知忙答应了。
沈雅慧却是一脸兴奋道:“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三姐姐这个好消息!三姐姐这些日子愁得都没吃下什么东西,眼见着瘦得都跟皮包骨一样了。”
众人都没有拦着她。虽然沈雅茹这次做错了事情,可追根究底,东阳侯府这场麻烦不是沈雅茹引来的。到底是大家从小看着长大的,就算她犯了错,自家人还是愿意原谅她的。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沈雅茹也确实是不好过。
别人信了徐其容,徐其锦却是没有信,等大家散了之后,徐其锦把徐其容拉到偏僻处,开口就问:“你什么时候去找了小王爷?”
虽然说徐其容和徐其锦两姐妹都跟霜怜交好,可徐其锦毕竟做了霜怜几年的伴读,比起徐其容,她跟霜怜、裕王府、以及裕王府里面的人更为亲厚!如果真的是去找小王爷帮忙的话,也应该是徐其锦去,而不是她徐其容去。
这件事徐其容也没打算瞒着徐其锦,见她问,便老老实实道:“我找的并不是小王爷,我找的是华惟靖。”
前世今生的事情,徐其容基本上都是跟徐其锦报备过了的,因此,解释起来也容易。见自家妹妹并没有瞒着自己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徐其锦总算是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九章 端倪
(); 沈雅茹知晓自己不用嫁给云岚之后,明面上又恢复了以前端庄贤淑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给长辈们道歉,每天陪着沈老夫人逗趣,让沈老夫人和大太太何氏都松了口气。
因为有徐其锦和徐亭远的支持,在沈家人眼里徐其容还是蛮可靠的。因此,众人自此之后就真的放下心来,只等三天后看是什么个情况。
唯有沈雅茹,虽然整天陪着沈老夫人,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只是,大家都担心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又做了错事,沈雅茹没办法把这种惴惴不安告诉别人,就怕大家继续为她操心。
迟疑了好久,最后还是找了兄长沈殷,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想要沈殷背着家里人,想办法找上裕王府小王爷旁敲侧击一下。
这么做,毕竟是不信任徐家人的表现,沈殷有心不管,可那又是自己的亲妹妹,最后没办法,只好答应了沈雅茹的要求。
日子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了两天,收到十五公主让人送来的帖子,徐其锦和徐其容才想起明日已经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十五公主特地邀请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一起前往莲花河上游祓禊。
上次花朝节徐其锦和徐其容就找借口推辞了和大家一起踏春,这次再不去,西京城女眷圈子里面只怕就要传出些不好听的言论来了。
徐其锦有心叫上沈雅茹和沈雅慧一起去散散心,就是沈殷、沈鹤也可以去看看热闹的,沈回知却是黑了脸,严肃道:“慧姐儿可以去,茹姐儿和殷哥儿却是不许去!”
徐其容正要劝说两句,却蓦然想到,这样重要的节日盛会,陆雁杭怎么可能不去?大舅舅这个时候不许 茹表姐出门,只怕是为了防着茹表姐或者大表哥会去找陆雁杭吧!便闭了嘴,不再多说。
沈雅慧一听。再扭头看沈雅茹的脸色,忙道:“没关系,我也不去了,我就认识锦表姐和容表妹。到时候锦表姐和容表妹被别人拉去玩了,我一个人也没劲,倒不如在家陪陪三姐姐。”
沈鹤也道:“我行事莽撞,到时候到处都是千金小姐公子哥儿,要是冲撞了谁。就不好了。不如我让下人买了风筝来,让三妹妹画了,咱们就在院子里面玩好了。”
沈回知见他们这么说,点了点头,对徐其锦和徐其容道:“既然这样,你们姐妹好好玩,要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回来说给你们外祖母听。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喜欢小辈们在跟前说些趣事儿呢!”
徐其容点点头:“那行,那我和姐姐早点回来。”
徐其锦也道:“到时候我和妹妹带几个装水的竹筒去。把女巫大人举行过祓除仪式的兰汤带些回来,家里上上下下,晚上沐浴的时候都往水里面兑一点,也去去晦气。”
蔡邕曰:《论语》“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自上及下。古有此礼。今三月上巳,祓禊於水滨,盖出於此。
当今圣上陈乾帝是个注重古礼的人,旧陈国的上巳节是没有这种祓除不祥的祭礼活动的。到了新陈国,陈乾帝不仅恢复了祓禊活动,还专门为这种祓禊活动设立了女巫官职。每年上巳节,都有专门的女巫在河边举行祓除仪式。
沈回知点点头,沈老夫人知道了,忙叫人把两姐妹叫过去。道:“我知道你们小娘子爱凑个热闹,可到时候男男女女,难免弄出点什么难看的事情来,你们多带几个力气大一点的婆子去。”
见徐其锦和徐其容点头答应了,又道:“锦姐儿你身边那两个大丫鬟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行?还是容姐儿会调教人,两个丫鬟都长得结结实实的。你们两个,虞秋和韵儿都不带也没什么问题,秋浓和虞夏可千万要带上!”
徐其锦和徐其容失笑,徐其锦替自己丫鬟解释道:“虞秋和韵儿虽然看起来身娇体弱,可人精明着呢!会拿主意。外祖母要是不放心,我和灼灼把她们四个也都带上好了。”
徐其容点点头:“外祖母你身子还没好呢,也别太担心了,给我和姐姐下帖子的是宫里面的十五公主,十五公主的母亲是皇后娘娘,身边肯定带了不少人呢!我和姐姐沾了十五公主的光,哪里会吃什么亏!”
沈老夫人这才连连点头放下心来。
那边刚从沈回知那里出来的沈雅茹却是对沈雅慧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不去了呢?傻不傻呀你,三叔和三婶给你说的那人如今是举人,过个两三年少不得就中了进士,到时候是要分配官职的。你以后是要做官太太的人,如今大好机会,你不去结识几个京城里面的贵女,留在家里陪我做什么!”
雪莲平时虽然总跟沈雅慧拌嘴,实际上却是个嘴快护主的,听见沈雅茹这么说,忙道:“三小姐,我家姑娘还不是怕三小姐一个人在家太过寂寞。”
沈雅慧拍拍雪莲的手,示意她别说话,一脸无所谓对沈雅茹道:“官太太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又不知道那人是圆是贬,谁说一定就会嫁给他了?”然后拉着沈雅茹的手,真切道,“我不管什么京中贵女不贵女的,我就知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姐姐跟我是从小长到大的。”
沈雅茹听了这话,眼睛有些酸,故意笑着撇开了头,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唉,我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去见一见陆郎呢!结果爹爹不让我出去……又想着好歹还有你替我带信呢,结果你也不去了。”
沈雅慧听了吓了一跳,看了看四周,并没有旁人,劝道:“三姐姐,你要不然听我一句话,还是算了吧?”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沈雅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道,“四妹妹,你不懂。除了他,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嫁给其他人的。”
沈雅慧有些不理解沈雅茹为什么会这么固执:“三姐姐,你看大伯父、大伯母,还有祖母,都那么不高兴,你何苦来?”
沈雅茹眼睛一红,语气中带了些不忍心:“是我对不起他们,可是我想着,再磨一磨,他们总能让我如了愿。不是我不懂事,实在是我太了解我自己,我害怕,我怕这个时候我服了软,一辈子都会困于后宅方寸之地,心如死灰,行尸走肉般过一辈子了。”
沈雅慧让沈雅茹说得眼睛也是一酸,仿佛看到了戏里面的七仙女、白娘子、祝英台,最后心里一软,叹息一般道:“行,三姐姐,我会帮着你的,我帮你一起劝大伯父和大伯母,帮着你一起讨好祖母,等到那一日,我亲自陪着你,跟在大哥哥的后面,看着大哥哥把你一步一步背上陆家的花轿。”
沈雅茹用袖子挡着揉了揉眼角,展颜一笑:“谢谢你,四妹妹。”
沈雅慧摆摆手:“谁叫咱们是姐妹呢!”
顿了顿,又道:“我已经说了留在家里陪你了,总不好再提出要跟着一起去。不如悄悄去找锦表姐或者容表妹,让她们到时候想想办法,给他传个消息。”
沈雅茹心里其实早想过这个办法,可却也知道自己前段时间给徐家添了太多的麻烦,她也算是了解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人的底线。那两人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帮她带这个信?
沈雅茹心里确信,徐其锦和徐其容不但不会帮她传消息,说不定还会把这件事告诉她爹爹。
徐其锦和徐其容之前对她的态度,已经让沈雅茹心里对她们姐妹二人产生了一些隔阂,最后,沈雅茹也只是摇了摇头,对沈雅慧道:“还是算了,免得给人家添麻烦。”
一直到第二日徐其锦和徐其容出门,沈雅茹也没有找她们帮忙给陆雁杭送信,沈雅慧虽然有心,可这到底是沈雅茹自己的事情,沈雅茹不愿意,她也不好多嘴。
沈鹤真的拿了个白纸糊的风筝给沈雅茹画。
比起什么都只会个大概的沈雅慧,沈雅茹在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就高多了。正画着,沈殷来了。
沈雅慧扭头看到沈殷,忙咋咋呼呼道:“大哥哥,快过来,我们画风筝呢!大哥哥等下要跟我们一起放风筝吗?大嫂怎么没有跟大哥哥一起从什刹海那边过来?”
“你们玩吧!”沈殷脸色有些难看。
沈雅茹见状,忙对沈雅慧和沈鹤道:“我这里快画好了,我的私章在晋州,没有带过来,你们去把自己的拿过来盖一盖好了。”
沈鹤和沈雅慧记挂着玩,立马就答应着去了。
沈雅茹挑了支细毫的毛笔准备题字,嘴里道:“哥哥,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么不高兴!”
“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徐其容?”沈殷皱着眉头,语气也有些不好,“我今天早上悄悄去裕王府门口守了好几个时辰,总算见到那小王爷出门。我就上前跟他说是沈家来送谢礼的,旁敲侧击了一些,这段时间,徐其容根本就没有去找过他!”
沈雅茹手里的笔一顿,刚画好的风筝一下子全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逼迫
(); 沈雅茹顾不得风筝了,手一直在颤抖:“哥哥,你可问清楚了?”
沈殷一掌拍在桌子上,手掌立马红了,气怒中的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手疼:“我看错她了,本以为她是真心替咱们家解决问题的,没想到为了博得长辈们的几句夸奖,居然做得出这般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说到这里,对于徐其容的猜测越发恶劣起来:“她定是想着,拖过几日,再来告诉咱们,小王爷也没有办法!到时候爹爹和祖母他们不会觉得是她在使坏,只会认为是东阳侯府太过厉害,到时候妹妹你想不嫁也不行了!”
沈雅茹把手里的毛笔一摔,立马就有些崩溃了,尖叫道:“我不嫁,你现在让人去把她找回来,我要跟 她拼命!”
正在这时,沈雅慧已经拿着自己的私章回来了,听到沈雅茹的尖叫,拔脚便往这边跑:“怎么了怎么了?”
跑到沈雅茹跟前,一低头,就看到风筝上一条墨迹,把整个风筝都毁了,哎呀一声,猜测道:“难不成是风筝画坏了?没关系的,咱们再让二哥哥出去买一个就是了,咱们重新画!”
沈雅茹却是只顾哭,一边哭一边冲着沈殷撒泼:“我不管,你去把她叫回来!我要死在她面前,才能让大家知晓,她是一个多么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就知道她不是真心要帮我的。”
沈雅慧手里的私章落在地上,脸上带了些不相信:“三姐姐,你说的谁?”
沈雅茹不肯理她,沈殷一边把沈雅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一边把自己去裕王府外面守着的事情说了。
刚赶来的沈鹤听了这话,难以置信道:“大哥,你不相信容妹妹?所以跑去找小王爷打探消息了?”
沈殷脸色铁青道:“这根本不是我相不相信她,事实证明,你们都不应该相信她!若是咱们之前就想办法从阿螺那里下手。说不定还有机会。这几日过去了,东阳侯府那边定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咱们再想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了!”
沈雅慧咬紧下唇。然后道:“大哥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不相信容表妹会做这样的事情。容表妹自小也是跟咱们一起玩过的,害了三姐姐,她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谁说她得不到好处?”沈殷冷笑道,“现在咱们沈家上下不是正对她感恩戴德么!”
纵然这样。沈雅慧还是不肯相信。
沈雅茹却忽然扭过头来,对涕泗横流的对沈雅慧道:“你且看着,我今天死在了她面前,才知道她是不是清白的!”
沈殷转头对沈鹤道:“二弟,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莲花河,咱们把她找回来对质!”
沈雅慧一看事情要坏,忙对雪莲使了一个眼色,雪莲会意,忙拔脚便往沈老夫人现在住的房间跑去了。
沈鹤虽然对沈殷无条件的信任,可对于徐其容的品性。他也是了解的,心里不愿意对她有丝毫的怀疑。可现在沈雅茹哭得昏天暗地,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遂了她的意再说。只想着,容姐儿回来了,有什么误会也就解清了。
这个时候反而是沈雅慧考虑得周全一点了,忙拦住拉着沈鹤要往外走的沈殷,急切道:“容表妹现在跟西京城的贵女们在一起,你们这个时候去找人,像什么样子?且不说到时候锦表姐和容表妹面子上不好看。只怕咱们家也会被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呢!”
沈雅茹瞪了沈雅慧一眼,声音有些尖利:“你当她是妹妹,她有当你是姐姐吗?这会子怕她们面子上不好看了?我呢?我一辈子都要葬送在她手里了!”
沈雅慧心里着急,一边想法子劝说。一边暗恼,雪莲怎么还没有把祖母给请过来。
沈殷却是强硬的把沈雅慧往旁边一推,语气坚定:“慧姐儿,你这个时候就不要拦着我们了,等我和二弟把人带回来了,问一问。你再听那蛇蝎心肠的女人狡辩不迟!”
正乱着,忽然听到前院一阵乱糟糟的声音,趁着沈雅慧愣神,沈殷一把拉着沈鹤就往外走。
沈雅慧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哭得昏天暗地的沈雅茹了,忙拔脚追了上去。
追到二门那里,却见沈殷和沈鹤已经定住了脚步。
再往外面看,却是东阳侯府的人又来了。与东阳侯府的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头上插花脸上抹红胭脂嘴角点痣的中年女人。
从小丫鬟们的议论声中,沈雅慧听明白,他们是来“商量”婚期的。
沈回知并不知道沈殷他们那边刚刚乱糟糟的是在闹什么,本打算去看一眼的,却听说东阳侯府的人上门来了,忙出来应付。
想着容姐儿之前说的最早三日后这件事就能解决,今天正是第三天,因此,沈回知也不打算跟东阳侯府的人硬碰硬,想着只要随便拖过去就好了。不交换庚帖,不签下婚书,就什么事都没有。
沈殷怒火攻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着众人的面就把沈回知拉到了一边。徐四老爷见状,有些不解,但还是赶紧站出来招呼晾在一边的东阳侯府众人。
沈回知见沈殷这般冒失,心里已经有了些不高兴,等沈殷的话一出来,更是把他气了个倒仰:“你说怎么办?这个时候把容姐儿找回来也没有用!”
沈殷怒道:“既然是她使坏,就让她替妹妹嫁过去好了!”
沈回知给了沈殷脑袋一记:“说什么胡话!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呢!”
沈殷冷笑道:“不然怎么样?再逼妹妹嫁到东阳侯府去?她既然死了第一次,也不怕再死第二次!”
沈回知铁青着一张脸:“这件事先押后,把东阳侯府的人应付走,关起门来再说。”然后转身朝徐四老爷那边走去,却见徐四老爷一脸难色,也不知道是东阳侯府那边的人说了什么。
见沈回知走过来,那媒婆就笑嘻嘻的甩着手帕迎了过来,朗声道:“哎呦喂,沈家大老爷啊,这么好的事情,你们怎么就不着急呢?世子爷那边可是看好了一个日子,就在三日后,喜宴一应事情,东阳侯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这边点头答应交换庚帖签下婚书呢!沈家姑娘虽然年纪有点小,可到了侯府那边也是过好日子的,你们这些做长辈的,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沈回知脸色难看,正要把媒婆骂回去,东阳侯府的管家却笑眯眯的开口了:“沈大老爷,这事儿早晚都是要定了的,您又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再说了,这沈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在侯府住着呢,贴身丫鬟不在身边,这沈家小姐也多有不便吧!这庚帖和婚书,还是早弄完了了事!”
沈回知一听到那边说阿螺,就只好强忍下胸中的怒火,开口道:“这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计议呢?”东阳侯府的管家嗤了一声,“这好日子咱们侯府那边都选好了,沈大老爷可不能把我们侯府当猴儿耍!不过咱们以后毕竟是要做亲家的,好好的一桩亲事也不能弄得跟逼婚似的。沈大老爷既然说要从长计议,好歹也给小的一个准信,到底是明天还是后天来换庚帖签婚书合适呢?”
沈回知拳头捏得死紧,徐四老爷在一旁看着不对,忙把沈回知拉到一边,劝道:“不如先应了他后日再谈这件事,先拖过今天这一回,到时候事情说不得就已经解决了。”
沈回知一想到刚刚沈殷跟他说的事情,又想起今日会被逼到这个地步,完全是因为徐其容的原因,眼里的暗火转成了明火,终于忍不住,眼见着拳头就要砸到徐四老爷脸上了。
忽然就听到里面传来呼声:“不好了,不好了,三小姐又寻死了,三小姐撞破头了!”
沈回知还来不及反应,又见沈老夫人身边伺候的珠云一脸惨白的跑了过来,心里立马有了不祥的预感,然后便听到珠云气喘吁吁一脸着急道:“老夫人……老夫人……出来,正撞见三小姐……寻死,气得昏过去了。”
沈回知一甩袖子就要往里面跑,却被那媒婆一把拉住:“大老爷,这庚帖和婚书的事情?”
沈回知脸上的表情就跟要杀人了一样,盯着东阳侯府的管家:“没见里面出事了么!”徐四老爷见沈回知被绊住脚了,忙叫了人去杏林医馆请叶大夫,自己快步进去看到底是什么个状况了。
扭头看到沈安家的,念头一转,吩咐了她赶紧去把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寻回来。
东阳侯府管家神色自然,淡定得不行,仿佛这一切闹剧都跟他们无关,嘴里气定神闲道:“小的现在自然可以回去跟主子说明大老爷这边的情况,只是这庚帖和婚书的事情大老爷一日不解决,小的少不得就要多往这状元巷跑几趟了。到时候只怕西京城里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沈回知一把抓住东阳侯府管家的衣襟,把人拉到眼前来,凶神恶煞的指着里面,道:“她寻死了,她都要被你们逼死了!”
东阳侯府的管家大概也是个练家子,几下摆脱了沈回知,道:“沈大老爷说话可要注意点,我们何尝把人往死里逼了?沈家小姐嫁到我们东阳侯府又不是赴死,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同意,就直说不同意,何苦一直拖着我们?”
然后对跟着他一起来的众人道:“大家都回去吧,既然沈大老爷不同意,这桩婚事想来是办不成了。”然后又转头对沈回知笑道:“等下小的便八抬大轿把沈小姐的贴身丫鬟阿螺送回这里来。”
在此之前,沈回知从来不知道有人能笑得这般残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替嫁
(); 沈雅慧一直站在沈鹤身后,以一种想要杀人的眼神看着东阳侯府的管家。
她虽然大大咧咧,却也不是听不懂人家言外之意的人。东阳侯府的管家嘴里说的要跟东阳侯世子成亲的人一直是沈家小姐,东阳侯府管家对沈大老爷的定义一直是沈家小姐的长辈,也就是说,东阳侯府只是想要有个沈家姑娘嫁过去,并不一定就是沈雅茹。
此时,东阳侯府管家提起阿螺,沈回知就是再着急,也不敢就这么把人给赶回去了。
只觉得脑仁儿一疼,踉跄了几步,本来正值壮年的身体,竟然显露出了此种老态。
沈雅慧看不过去了,用衣袖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满脸泪水,甩开雪莲试图拉着她衣袖的手,微微抬了抬下巴,一脸傲然的模样,走上前来,对东阳侯府管家冷笑道:“你也不必逼我大伯父。我沈雅慧愿意跟你们家世子爷交换庚帖,签下婚书。不知你们世子爷的庚帖在哪里?”
沈回知震惊的看向沈雅慧:“慧姐儿,你明明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雅慧冷静的打断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跟我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三姐姐再一次寻死了,我只知道疼我爱我的祖母现在在里面不知死活,我只知道大家都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然后转头对东阳侯府的管家道:“怎么?管家现在又不想交换庚帖、不想签婚书了?”
东阳侯府的管家笑道:“自然不是。四小姐聪慧可人,难得四小姐愿意现在交换庚帖,小人正求之不得呢,哪有不愿意之理?”
东阳侯府话音刚落,招了招手,示意媒婆走上前来,正要说话,就见沈鹤怒气冲冲的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拉着沈雅慧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后一甩。怒道:“你干什么?明知道是火坑,你还跳?我们不能看着三妹妹送死,就能看到你送死吗?”
听了沈鹤这话,东阳侯府来的众人脸上都有些不好看。沈雅慧既然已经做下了替沈雅茹嫁到东阳侯府的决定。就算是想通了,自然不愿意沈鹤在这种时候跟东阳侯府把明面上的哪一点和气都毁掉。
当下就甩开了沈鹤的手,半点不搭理他,对东阳侯府管家笑道:“我二伯就只有二哥哥这么一个孩子,平日里有些溺爱。说话向来不过脑子的。你们也别跟他计较。大家先跟我进屋,我让人去请我的父母来,交换庚帖和签婚书这种事情,总不好让我一个小娘子自己来。”
沈回知忙拉了一把沈雅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好。
沈雅慧明白沈回知的意思,笑眯眯的反握住沈回知的手,面带笑意,满眼哀伤:“大伯父,慧姐儿知道您舍不得慧姐儿。可是慧姐儿更舍不得三姐姐。三姐姐有心悦的人,大伯父要是逼三姐姐,那就是逼着三姐姐去死。左右年前看的那桩亲事现在还没有定下来,慧姐儿也不算是有婚约在身。”
“可是……”虽然更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沈回知作为一家之主,讲公平公正惯了的,断没有看着侄女代替自己女儿往火坑里面跳的。
沈回知作为沈家的当家,不管是谁嫁到了东阳侯府,为了沈家全族的利益,沈回知都不会让沈家成为她的娘家助力的!
沈雅慧这段时间听得多看得多。该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便道:“大伯父不必为难。慧姐儿自己心里有数呢!”然后转身笑盈盈的把东阳侯府的人往里面花厅请。
沈鹤急得不行,可沈雅慧铁了心了。沈回知又没有明确的表示自己的立场,沈老夫人现在又昏迷不醒,他就是再着急,也没办法阻止沈雅慧了。只好寄希望在沈雅慧的爹娘身上。
这般一想,立马撇下众人,打算赶在沈雅慧派去找人的丫鬟找到三叔和三婶之前。给三叔、三婶通风报信。
沈回知的心情无比纠结,刚从沈殷那里得知之前一直以为的希望落空了,又被东阳侯府的管家这么一逼,再加上里面小女儿寻死老母亲昏死过去,让他顿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这个时候沈雅慧愿意嫁到东阳侯府去,未尝不是眼下解决此事的最佳办法。
可是,作为沈家当家,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娘子为了救沈家走上一条不归路,也难免会不甘心、内疚、痛苦。若真的让沈雅慧代替沈雅茹嫁到东阳侯府去了,他又如何对得起沈雅慧?对得起三弟和三弟妹?
若不让沈雅慧嫁到东阳侯府去,他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雅茹去死,也不能看着沈老夫人活活被气死。
沈回知眼前有些发黑,脑子里嗡嗡嗡的响,站在一旁的沈殷这才回过神来,忙大步上前,把人给扶住了。
沈雅慧性子原本有些小孩儿的脾气,沈家人老说她不够知书达理温柔婉约,此时此刻却像她那个出身书香世家的娘亲一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腰板挺得直直的,落落大方而不是恭谨,谦逊有礼而不显卑微,亲自引着东阳侯府的人前往徐家的花厅。
雪莲眼睛红红的,却强忍着泪水。一开始她还试图拦着沈雅慧,可这会子见沈雅慧是铁了心了,便不再阻拦,而是跟在沈雅慧身后亦步亦趋,一副得脸的精明大丫鬟的模样。跟此时的沈雅慧走在一起,颇有些相得益彰的意味。
东阳侯府的管家心里暗暗点头,对沈雅慧的性格有了几分了然,明白这个小娘子不如沈三小姐那般好操控。只是,若一直揪着沈三小姐不放,把人逼死了,虽然能打击到沈家,却于他们东阳侯府没有什么好处,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就定下这沈四小姐。
一行人前往花厅,早有机警的丫鬟拔腿便往东厢跑,把沈雅慧自愿嫁到东阳侯府的事情跟徐四老爷说了。
徐四老爷脸色特别难看,当时沈回知说的不清不楚的,他到现在还不甚明白沈回知为什么不肯按照他的说法把事情先拖到明后天再说。心里却也有了几分猜测。
正好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嘴里道:“来了来了!”
徐四老爷眼睛一亮,沉声问道:“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回来了吗?”
那小厮直摇头:“叶大夫来了。”
徐四老爷皱了皱眉:“你先带他进去给老夫人看看,看完了再去给表小姐看看。”想了想,在小厮拔脚跑之前,吩咐道,“然后你立马去莲花河,就说我摔了一跤,让大小姐和二小姐立刻马上回来。”
这小厮年纪不大,就十五六岁,正是腿脚麻利的时候。听徐四老爷这么吩咐,忙哎了一声跑了。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吩咐了人在里面好好照看沈老夫人,自己却行色匆匆的前往什刹海那边,想要拦一拦沈回秋两口子。徐四老爷自己是一万个相信自己小女儿的,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在徐其锦和徐其容赶回来之前,不让沈回秋和沈陈氏跟东阳侯府的人碰面。
徐其锦和徐其容却不知道自己离开徐家之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准确的说,徐其容压根没想到沈家会有人不信她的话,跑去裕王府小王爷那边作了打探。
在上半年的时候,除了上巳节,新陈国的百姓还有一个祛除邪气的风俗,那便是迎神赛会。比起上巳节来,迎神赛会更加热闹,除了祛除邪气,百姓们还在这一天祈求今年能有一个好收成。
因此,渐渐地,参加上巳节的人,大多就是年轻男女和小孩子们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到地方的时候,举行祓除仪式的女巫还没有来,到处都是西京城中的钟鸣鼎食之家用羊毛毡或者布匹帷幔围裹成的帐篷。十五公主看见她们姐妹,忙让人把她领到自己这边来。
不远处长公主府上的里面有人掀开帷幔,正巧有人看到这一幕,扭头对里面的人笑道:“那不是徐家分出去单过的两位小姐么,什么时候搭上了咱们十五公主!”
没有人接这话,那小娘子又扭头对坐在世子夫人下首的徐其玉道:“啧啧,你们徐家小娘子都这么厉害,怎么也没帮衬帮衬你?霜怜郡主前脚一走,这徐二徐五立马就巴结上了十五公主。她们是分出去单过的,不带你一起就算了,倒是那个徐三,连徐六徐七都被她带着跟梁大人的孙女玩到一起去了,偏偏把你给落下了。”
徐其玉脸色有些难看,抿了抿嘴不说话。她这几个月以来一直被关在家里,要不是邱四小姐还记挂着她,央了邱二小姐跟世子夫人说情给她下了一张帖子,只怕今天也不能够出门的。
邱四见她这样,有些不忍,忙开口道:“小仪娘娘真是神通广大,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要我说,徐家几位小娘子,也就只有阿玉能相交,其她几个,仗着阿玉庶出的身份,不可劲儿的糟践阿玉,能提携她才是怪事呢!”
这次世子夫人邀请了邱二小姐一干人也就罢了,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苏良娣和苏小仪也一起邀来了。好好的一个世子夫人,偏要跟一群做人小老婆的和姨娘生的小娘子混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可怜
(); 见开口的是邱四小姐,苏小仪娘娘不屑的撇撇嘴,花汁染就的蔻丹衬得一双手更如羊脂白玉一般。似乎是自持身份,并不搭理邱四小姐。
邱二小姐虽然不甚待见自己这个庶妹,可她被定为小王爷侧妃这么多年了,裕王府那边一直吊着邱家,到现在还没有抬邱二小姐进门的意思。邱二小姐的那点子高傲到这个时候早已经磨平了,反而变得注重起拉拢平日里不屑一顾的庶妹来。
此时见邱四在苏小仪娘娘那里碰了钉子,也不跟着众人一起晾着邱四了,张嘴就给了邱四一个台阶:“小仪娘娘是宫中的贵人,徐四和我们今儿个能见小仪娘娘和苏良娣一面,实在是沾了世子夫人的光。要让我那些小姐妹们知晓了,不定多羡慕我呢!”
邱四也不是个愚笨的,见状忙附和:“对呀对呀,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跟小仪娘娘和苏良娣这样的贵人坐在一起聊天呢!”
徐其玉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么个机会出门,又见了贵人,还指望能与她们交好改善自己在家里面的处境呢!此时见邱二和邱四吹捧小仪娘娘、苏良娣和世子夫人,哪里肯落后,忙一脸真诚的夸赞起来。
苏小仪虽然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渐渐染上了几分愉悦,显然是被三个小娘子的好话给取悦了。
苏良娣指着世子夫人笑道:“那你们应该记她的好才是!”
徐其玉抿了抿唇,一副羞涩而认真的模样:“时时刻刻都感念着世子夫人的好呢!也就是我在家里面半点主都不能做,不然一定给世子夫人立一个长生牌位。”
说到这个,世子夫人叹了口气,一副慈悲的模样,指着徐其玉对小仪娘娘和苏良娣道:“你们两一个深居后宫,一个深居东宫,哪里知道,这孩子,可怜着呢!今儿个要不是我。她家里面的人还不许她出门呢!
我朝讲究庶子庶女也是子女,她们家简直不把庶女当人看了。你道她身边伺候的人为什么是我带来的侍女?跟在她身边的丫鬟,竟然是她大伯放在她身边监视她的。我是个吃斋念佛的人,最是看不惯这个。就把她身边那丫鬟支在外面守着了。”
这话一出来,小仪娘娘和苏良娣都一副悲悯的表情看着徐其玉。倒不是她们有多善良,实在是,世子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图个乐子。她们自然也是当乐子听了。看戏看到动情处还要叹息两声叫声好呢!
徐其玉自小就懂得看人脸色,知道什么叫做得势张狂,也知道什么叫伏低做小,这都是她平日里做惯了的。此时见贵人们想要听一出庶女凄凄惨惨在后宅活得艰难的故事,她自然不会不配合。见贵人们这么一副表情看着她,立马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来。哄好了贵人们,人家随便一句话,她都能得不少实实在在的好处。
帐篷外面守着的丫鬟把贵人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她跟着徐其玉有一段时间了,哪里不清楚徐其玉的性子。当下立马明白徐其玉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无奈她只是一个丫鬟,只能干看着着急,并不能阻止。
小仪娘娘和苏良娣听着徐其玉的“悲惨故事”,忽然就对徐其玉的几个嫡堂姐和嫡堂妹们有了兴趣,苏良娣笑道:“梁大人的孙女是个说话难听的小娘子,咱们不带她一起玩。倒是十五公主,我也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反正两家的帐篷隔得近,咱们过去找她们说说话,正好见识一下那个徐二和徐五是什么样的角色!”
世子夫人是知道自家小姑跟徐其锦和徐其容交好的。听了苏良娣这个提议,反而有些迟疑了。
苏小仪是个有手段的人,前几个月借着出宫遇到刺客的事情,说自己受了惊吓。对陈乾帝百般痴缠,哄得陈乾帝连去椒房殿的时日都没有去她那里的时日多。因此,这些日子,苏小仪的性子越发张狂起来。有时候甚至连十五公主都得让着她几分。
世子夫人有些怕小仪娘娘到时候一个性子来了,当众给徐二和徐五没脸,到时候闹大了。她那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小姑知道了,少不得要到韩云清那里告一状,说她带着人找自己小姑的朋友的茬。
因此,劝道:“良娣,依我看,这会子倒不必过去。一则良娣和小仪娘娘身份尊贵,这个时候出去难免引起轰动;二则,我之前已经跟女巫大人说好了,今日举行祓除仪式之前,她会先来长公主府的帐篷里面给咱们洒福气。这会子过去了,误了洒福的时辰,就不大好了。”
徐其玉心里其实是很愿意“带着”一干贵人过去“羞辱”徐其锦和徐其容一番的,可是苏良娣对自己的那个提议并不是很坚持,世子夫人这番话一出来,立马就打消了念头。徐其容心底叹息一声,低下头掩去眼里的遗憾。
邱二小姐却是注意到了徐其玉的动作,心底不由得嗤笑,这徐家的小娘子真好笑,别人家是家里再怎么闹腾,出了门子还是相互护着的,徐家的小娘子倒好,巴不得别人不去踩她们姐妹呢!这样看来,徐家四房分出去单过了,对徐二和徐五来说,反而没有什么坏处。
徐其锦和徐其容被十五公主的人领着过来这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守在帐篷外面的徐其玉的丫鬟。找人问了,才知道那是长公主府的帐篷。
徐其容压低了声音对徐其锦道:“她倒是有本事,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靠山。”
徐其锦神色不变,淡淡道:“秋后的蚂蚱再怎么翻腾,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人在做天在看,咱们这会子就站在一旁看热闹。”顿了顿,又道,“刚刚来的路上看到三妹妹和六妹妹、七妹妹了,三妹妹当初差点儿把命丢了,如今已经笑得跟花儿一样了,可见是世事无常。”
徐其容明白徐其锦的意思,徐其筠带着徐家另外两个小娘子跟梁文璟的孙女混在一起,显然是极得意的。徐其筠得意,就意味着徐其玉的日子不好过了。以前对徐其玉好到能纵容她把自己的亲女儿整得半死的徐亭进,这个时候,大概是已经放弃徐其玉了。
想着徐其玉的所作所为,想到采月的死,对于徐其玉现在的处境,徐其容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徐其锦和徐其容见到十五公主的时候,十五公主正托着腮,微微皱着眉头,神思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等抬头见到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十五公主才面色一霁,笑道:“你们可来了,我都无聊死了。”
徐其锦笑道:“公主今儿个怎么一个人?外面那么多小娘子,公主随便找几个来陪着说话,不就不无聊了么!”
十五公主摆摆手:“我这不是找你们来了么……我最近心情不大好,不愿意太多人挤在一起凑热闹。”
十五公主一说最近心情不大好,徐其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陆雁杭这个男颜祸水身上,十五公主如果真的心悦陆雁杭,陆雁杭又因为沈雅茹为了他离家出走而愿意负责任娶她,十五公主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如果十五公主知道了陆雁杭要娶的是沈雅茹的话,这次上巳节偏偏叫上她们姐妹俩,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徐其容心里一凛,暗暗责备沈雅茹看上谁不好为什么偏偏看上了陆雁杭。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跟十五公主寒暄。
十五公主一会儿叹气,一会儿跟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聊着聊着就走神了,一会儿又神色不定的问琉夏外面都来了哪些小娘子和公子哥儿……别说是多活了一辈子的徐其容了,就连徐其锦都看出来了,十五公主这分明是为情所困的景象。
徐其锦和徐其容生怕十五公主问起沈雅茹来,忙把话往上巳节上面扯:“也不知道别的地方上巳节跟咱们这里是不是一样的。霜怜郡主初到晋州,不晓得这会子是不是也跟咱们一样坐着等女巫大人呢!”
十五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一眼,然后幽幽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有看什么人土人情志怪异闻的书吗?”
徐其容以为十五公主这是知道了沈家人住在她们家,拐着弯打听他们呢,眼睛睁得老大,就开始装傻:“姐姐忙着绣嫁衣,我忙着跟姐姐的管事学管账呢!年前我买了个医馆,接下来还想再置一些别的产业。书倒是看得少了……十五公主又看了什么好玩的书吗?”
十五公主叹了口气:“好玩的书自然是有的……难怪你们俩说话越来越没意思了。”
这是嫌她们姐妹俩说话拐外抹角呢!
徐其容抿了抿唇,不说话了。她以前因为华惟靖的关系,见了十五公主,半天嘴里蹦不出一个字来,当时怎么不觉得她说话没意思了?
徐其锦笑道:“那还请公主推荐几本有意思的书呢!”
人家刚说她们说话拐弯抹角没意思,徐其锦这装傻的话就又开始了。
十五公主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一声高呼:
“女巫大人来了!”
然后整个莲花河水畔都热闹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片好心(给fiiishyuk童鞋的和氏璧的加更)
徐其容不想跟十五公主继续之前的话题,忙站起身来,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上巳节的祓禊活动呢,不知这女巫大人跟咱们这些平常的人有什么不同。”
十五公主哪还能不明白徐其容的想法,当下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也站起身来,道:“往年这个时候,世子夫人都是先把女巫大人请到自己的帐篷里面赐福的,今年想来也是。她那里有我不喜欢的人,咱们不去凑那个热闹。这会子先出去跟大家一起等着吧!”
等徐其容等人出了帐篷,才发现除了世子夫人那边,满西京城的小娘子们、小郎君们基本上都已经出了帐篷,一边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天,一边拿眼神往长公主府的帐篷那边瞟。
要举行祓禊活动,今天这里有不少小娘子、公子哥儿都是身份尊贵的,因此早有官兵在外面围了一圈,闲杂人等皆不能入内。安全方面,倒不必大家多担心。
十五公主一出来,立马便有好几个小娘子上前来打招呼,徐家四房分出来单过了,众人虽然在背后会说几句闲话,可眼见着十五公主跟徐其锦、徐其容两姐妹关系好着呢,大家也不敢当面怠慢了两姐妹。
徐其容正笑着跟一个小娘子聊着平日里看什么书、喜欢什么花样子、黛笔使用的小技巧等,忽然一个穿着束腰渐变绿色长裙、丫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冲着徐其容福了福,问道:“请问小姐可是徐家五小姐?”
徐其容有些诧异,她认识的人家里面,并没有哪家的丫鬟是作这种装扮的。这种装扮不像是小娘子身边的大丫鬟,倒像是公子哥儿们身边的贴身侍女了。
徐其容认识的公子哥儿没几个,心下便猜测道,莫不是华惟靖身边的人?可她多次见到华惟靖,华惟靖身边都是带的一个叫锦年的小厮,并不曾带过什么侍女啊!
秋浓反应快,当下站在徐其容前面。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徐其容。笑道:“我家姑娘正是徐家五小姐,不知您是哪家的姐姐?找我家姑娘是要说什么话?”
秋浓两个问题都问到了要点上,徐其容在秋浓身后点了点头。
那侍女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张圆脸,显得极为和气,当下就笑道:“婢子乃曹太傅府中二公子身边的丫鬟,五小姐唤婢子一声冰清便可。我家公子那边的柳树下面垂钓。让婢子来请五小姐过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告知五小姐。”
曹太傅的大公子曹怀瑾徐其容是知道的。是个极出色的人物,娶了左丞相左安明的千金。倒是二公子曹怀瑜,不知是不是人才太过平庸,别说是徐其容了。就连小王爷这种广交好友的人,都对他没什么印象。
徐其容有些踌躇,徐家和曹家没有任何交集。这曹二公子突然让侍女来请她过去是为了什么?要说是害她,可这里到处都是人。害人也该找个清静点的地方才是!又想着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那曹二公子居然在柳树下钓鱼,真真是个怪人!
看出了徐其容的犹豫,冰清笑道:“五小姐不必担心,我家公子的人品是可以信任的,找小姐过去也是一片好心。五小姐若是不放心,多带几个丫鬟婆子一起过去便是了。”
然后看了眼被众多小娘子拉着侃侃而谈的徐其锦,又道:“那位是二小姐么?五小姐要还是不放心,就把二小姐也叫上,一起过去。”
十五公主正听一个小娘子介绍西京城里最新出现的一种修脸盘头的手法,一扭头正看到徐其容皱着眉听一个丫鬟说着什么,便撇开了那个小娘子,笑着往徐其容面前一凑:“这是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随意的打量了一眼冰清。
十五公主这么问了,徐其容若是照实跟她说了,她少不得会跟了一起去。想着有十五公主跟着也好,徐其容正要开口,就见那冰清脸色一变,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她有点私事找我帮个忙。公主,我陪她去那边的柳树下一趟,你等下跟我姐姐说一声。”
十五公主并未怀疑徐其容这话,便道:“那你小心一点,多带点人。早点回来,等下祓禊活动就要开始了呢!待会儿我让那女巫当着众人的面给咱们洒福。”
徐其容笑着答应了,带着虞夏和秋浓一起跟着冰清走了。
一路上见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冰清才压低了声音对徐其容道:“我家公子向来不爱凑热闹,今日本不想来参加这个祓禊活动的,可大公子说他整天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好说歹说把人给赶出来了。公子一路上磨蹭了半天,刚刚才到。在外面我们碰到了贵府的妈妈,被官兵们拦住了。”
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冰清话里面的“也是一片好心”是什么意思,忙对冰清道:“那可就多谢你家公子了。”
冰清笑了笑,道:“婢子不过是一个侍女,哪里担得起,这话五小姐待会儿还是亲自跟我家公子说……我家公子脾气有点怪,五小姐别理他,见了只管跟他道谢就好了。”
徐其容点点头,无暇探究这曹二公子的脾气到底是怎么个古怪。秋浓皱了皱眉头,问虞夏:“你快想想,咱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累得府里的人这个时候找来了。”
虞夏老实,听秋浓这么问,仔细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该带的东西都带了……该不会是家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吧?”
听了虞夏这话,徐其容心里更是一沉。
等靠近柳树了,果然看到有人垂钓。
那人里面穿着青玉色的交领广袖男式襦裙,腰间系着的是五蝠的络子,外面穿着一件颜色极浅的浅绿色广袖罩衫,都是极普通的样式,并没有多余的花纹,更显得这人沉静如水。不用冰清开口,徐其容也猜到这人的身份,正是曹家二公子曹怀瑜。仿佛繁杂喧嚣的尘世,他独处一隅,寂静无声。
曹怀瑜身边还有一个跟冰清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的丫鬟,正半跪在地上泡茶,那丫鬟身后站着的,是一脸着急的沈妈妈。
徐其容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快步走了上去。
冰清冲着曹怀瑜福了福:“公子,徐家五小姐来了。”
曹怀瑜把手里的钓竿插进泥土里面,拍拍手,站起身来,打量了徐其容一番:“你就是徐家的五小姐!”然后视线落在虞夏和秋浓身上,嘴角抽了抽,“这是你丫鬟?”
沈安家的一脸着急,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断主子的话。
徐其容点点头,想起了路上冰清的交代,忙道:“正是。二公子古道热肠,领了我家妈妈进来,徐其容在这里多谢二公子了!”
曹怀瑜一听,愣了一下,瞪了一眼站在一旁装无辜的冰清,然后失笑,点了点头,再开口时,一脸的温柔,让人很难不产生春风拂面的感觉:“不过是举手之劳,五小姐客气了。沈妈妈都到这里来找人了,想来是有什么急事。我和冰清、玉洁去那边转一转,五小姐跟沈妈妈说话的时候,替我注意一下我的鱼竿,别让它被河里的大鱼给拖跑了。”
不仅说话的语气温柔,还极为体贴,知晓沈安家的跟徐其容要说的是徐府的私事,在徐其容开口之前,就主动把地方让给了徐其容。
徐其容冲着曹怀瑜感激的笑了笑:“多谢二公子。”
估量着曹怀瑜和冰清、玉洁已经听不到这边声音了,沈安家的才一脸着急的压低声音对徐其容道:“姑娘,家里面出事情了。你们走后没多久,东阳侯府的人又上门来了。”
徐其容本来心里挺慌的,一听沈安家的说的是这个事情,不由得有些诧异:“他们来了便来了呗,这个咱们不是老早就预料到了么,也有了应对方法,这会子这么着急做什么?”然后脸色一变,“难不成事情有变?是谁叫你来找我的?”
“是老爷叫老奴来的。”沈安家的一脸愁色,“今天东阳侯府的管家带了媒婆上门来,说是东阳侯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三日后是个好日子,要在三日后举行婚礼。今儿个来是要跟咱们换庚帖签婚书的。”
徐其容一听到东阳侯府如此行事,心里就气得不行,却还是强压着火气:“不需要三天,婚礼当日才换庚帖、签婚书的也不是没有,咱们只需再拖个一两天,事情就解决了。爹爹怎么会这个时候吩咐你来找我?”
然后听到秋浓哎呀一声,一扭头就看到曹怀瑜的鱼竿往下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拖着了,想起曹怀瑜刚刚的话,忙弯腰伸手把那鱼竿从土里拔出来,往上面一提,稍一用力,却是手上一轻,好在秋浓动作快,把她扶住了,不然说不得就整个人坐地上了。
徐其容看了眼鱼钩,咦了一声:“跑了啊!”
秋浓眼尖,觉得有些不对,忙把鱼线拉过来,然后把鱼钩往徐其容眼前一送:“姑娘,这钩是直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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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管不了那么多了
徐其容和沈安家的都是一呆,往那鱼钩看去,果然是一根直钩。徐其容脑子里闪过冰清刚刚说自家公子脾气有点怪的话来。
沈安家的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接着对徐其容道:“大舅老爷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听殷哥儿说了什么,并没有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意思跟东阳侯府的人推脱。三表小姐又寻了死,老夫人正好撞见,又气又怒,也昏死过去了。老爷先照顾老夫人那边去了,让老奴来请两位小姐回去……实在走不开,先回去一个也是好的。”
徐其容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指就被那直钩给戳破了,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秋浓脸色一变,忙把那鱼钩丢在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条雪白的手绢帮徐其容包扎。
徐其容满脸诧异:“大表哥跟大舅舅说了什么?大舅舅做事素来靠谱,怎么会因为大表哥的几句话改变主意?沈妈妈,你跟我一起,过去跟姐姐说一声,看姐姐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继续在这边应付。”
沈安家的见徐其容镇定下来,也跟着松了口气。徐其容起身,抬脚要走,正不知拿这鱼竿和茶具怎么办,就见曹怀瑜似有所感,带着两个侍女回来了。
曹怀瑜朝着徐其容笑了笑,笑得一脸温和,然后瞅了眼地上的鱼竿,目光钉在了那鱼钩上,问道:“要走了啊……鱼呢?”
徐其容点点头,然后一脸莫名其妙:“什么鱼?”直钩能钓到鱼才是怪事了!
然后便见曹怀瑜一脸惊奇道:“你看这鱼钩,都让鱼给咬直了,怎么可能一条鱼都没有钓到?看到这鱼钩,我还以为你大丰收呢!”
徐其容一噎。看向曹怀瑜的眼神有些窘迫。这人说话这般一本正经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胡说八道!下意识的便扭头看了眼冰清,果然见冰清和玉洁都用手绢微微挡着脸,一副觉得丢人的模样。
曹怀瑜见徐其容这反应,勾了勾嘴角,脸上显露出少年所特有的调皮神色来,然后见徐其容朝自己看过来。忙神色一敛。又摆出了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样吧,咱们就算是你欠了我一条鱼,改日一定记得还我便是了。我这人素来大方。也不跟你多计较了。”
徐其容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向曹怀瑜,偏生曹怀瑜的神色看不出一丝是开玩笑的意思。她觉得曹怀瑜这人说话做事其实挺有意思的,若是无事,跟他一起聊聊也无妨。可现在她记挂着家里的事情,只好对曹怀瑜道:“曹公子虚怀若谷。其容佩服。只是其容还有要事,今日先在此别过了。”
曹怀瑜听她这么一说,才看出她神色见的不对来。当下也不逗她了,忙道:“是在下疏忽了。五小姐还请自便。”
徐其容这才颔首,带着人匆匆离去。
等人走远了,冰清才一副懊恼的模样。瞪了曹怀瑜一眼:“公子,你平日里作弄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也就罢了。做什么要去欺负人家徐五小姐?徐家那位妈妈一副着急的样子,显然是有大事找五小姐,你这么一闹,不是给人家添乱么!”
曹怀瑜慢悠悠的把地上那鱼钩捡起来,手指微微用力,直钩就掰成了弯钩,笑道:“冰清,你这话说得不对。有些事情,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乱子。那徐五小姐模样看起来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性子却比我那大嫂还要沧桑,这可不好。我刚刚逗逗她,也算是给她宽宽心,有什么不好?”
冰清皱了皱眉,看到曹怀瑜手上的血迹,忙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急道:“公子,可是扎了手了?”
曹怀瑜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血,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并没有看到任何伤口,脸上也有些疑惑了:“难不成这直钩真的扎到了鱼?”
冰清见曹怀瑜真的没有受伤,才一脸无可奈何的拿手绢帮曹怀瑜擦手,玉洁忽然开口道:“刚刚婢子看到徐五小姐手指上包扎了手绢,想来这钩子是扎到了徐五小姐的手指。”
曹怀瑜一愣,他倒是没有注意到徐五的手,现在听玉洁这么一提醒,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些小娘子,受了一丁点伤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全天下的人都来心疼她,再跟徐其容刚刚的表现一对比,做出一个悲悯的神色来:
“早些日子恍惚听人说过徐家有一房分出府单过了,难不成就是她那一房?想来她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才养成了现在这般性子。”
冰清和玉洁跟在曹怀瑜身边也有些年头了,自是了解自家公子的性子,见他这样,都不接话了。
徐其锦正跟人说着话,就不见了徐其容,听十五公主说徐其容给人帮忙去了,不免觉得有些诧异。徐其容出门的时间少,认识的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能有谁会找她帮忙啊?正准备带人去找,就见徐其容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沈安家的。
当下脸色一变。
当着众人,徐其容收敛了神色,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走了过来,正要把徐其锦拉到一边说话,十五公主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都这会子了,你们姐妹可不能去说体己话。喏,女巫大人已经出来了呢!”
然后果然听到大家开始欢呼,徐其容扭头看去,正看到穿着奇怪袍子的年纪大约在五十岁上下的女人不苟言笑的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穿着同样袍子,但是颜色稍淡,梳着抓髻的姑娘。
徐其容抿了抿嘴,正要说自己家里有要事,要家去,就又听到十五公主道:“我已经让人打了招呼了,女巫大人等下就要过来给咱们洒福,当着众人的面洒福,接下来一整年都会平平遂遂呢!女巫大人嫌洒福太费时间,只肯给两个小娘子当众洒福。我好说歹说才让她同意给咱们三个洒福呢!”
十五公主说的三个自然是十五公主、徐其锦和徐其容。
徐其容这个时候要是再提自己要回家的话,就太不给十五公主面子了。若是私下里还好,好好跟十五公主说,十五公主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这样子做,只怕是立马就得罪了十五公主。
当下就不吭声呢,看似平静的神色下尽是着急。
徐其锦在一旁自是看出了徐其容神色不对。不动声色的走到徐其容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徐其容见十五公主扭头吩咐人过去迎接女巫大人,便赶紧小声把事情跟徐其锦说了。徐其锦听了,皱了皱眉。显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舅舅忽然不肯按照原计划拖一天是一天,当下就把沈安家的叫到身前来,小声吩咐道:“你先回去,就说我和容姐儿这个时候都走不开。女巫大人洒福大概要半个时辰的时间,洒福一完。我们立马跟十五公主告辞。”
顿了顿,见别人都看着女巫大人那边,又道:“你让爹爹千万拦着,要是拦不住了。就去找高伯,高伯手下养了一帮子人,哪怕是让他们找借口把东阳侯府的人先打了。也要拦住了!”
沈安家的点了点头,然后故意朗声道:“老奴出门前已经吩咐了小丫鬟照看两位小姐晾晒的花儿。小姐若是不放心,老奴这就回去守着。”
然后行色匆匆的离去。围守此处的官兵虽然不允无关人士进来,却也不拦着人出去,沈安家的想了想,怕回府一耽搁就来不及了,干脆脚下一拐,打算先找了高伯再说。
谁知刚走没多远,就遇上了徐四老爷后面派来的小厮,一问才知道沈雅慧下定决心要代替沈雅茹嫁到东阳侯府去,忙让那小厮去寻高伯,自个儿又转身跑回来。
好在守在入口的官差还是之前的人。官差是认识曹二公子的,之前见曹二公子把这婆子带了进去,这次便也不拦着沈安家的了。
沈安家的千恩万谢,再赶过去的时候,徐其锦和徐其容正与十五公主一起,站在女巫大人面前,等着女巫大人洒福。周围的小娘子、公子哥儿们围成了一个圈。
秋浓扭头看到沈安家的,吓了一跳,忙挤出来,站在沈安家的身边,问道:“沈妈妈,这是怎么了?”
沈安家的喘着气道:“家里……出大事……了,四……表小姐,要代替三……表小姐嫁去东阳侯府。已经等着交换……庚帖和签婚书了,老爷去拦着三舅老爷和三舅太太,也不知……拦不拦得住!”
秋浓听了这话,也吓得脸色惨白:“怎么好好的就搞出替嫁的事情来了?”
然后看着人群中间的徐其锦和徐其容,急道:“怎么办?那边女巫大人已经开始洒福仪式了,咱们总不能这个时候打断吧!”
沈安家的欲哭无泪:“可是家里还等着呢!老爷说,就说是他腿断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断了腿?这借口找得实在是粗劣,再说,就算是腿断了,也不至于连半个时辰都等不了吧!
秋浓咬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
然后仗着自己身材壮实,三两下便又挤回人群中去,不管不顾的往前面一扑,女巫大人手下的一个女官被她推了个趔趄,打断了洒福仪式。
秋浓脸色惨白,看着徐其容,带着哭腔喊道:“姑娘,咱们快回家吧,老爷摔了一跤,昏昏沉沉的喊着要见姑娘呢!”
众人听这话,立马都以为徐四老爷是到了弥留之际了。秋浓心下忐忑,想着,改日若是传出徐四老爷是腿断了疼得喊女儿这样的传闻来,不知自己会被扣多少月钱以示惩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策马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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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其锦和徐其容听到秋浓这话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嗡嗡嗡直响。众人本来对于秋浓打算洒福仪式心里很不满的,觉得她亵渎了神灵,可听了秋浓的话,都闭紧了嘴巴。
十五公主忙道:“徐二,徐五,你们赶紧回去吧……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徐其容正惊惶着,忽然扭头看到秋浓悄悄打给她看的手势,才知道这不过是秋浓找的托词,来不及多想秋浓为什么要找这种托词,心底先升起一股浓浓的喜悦。只是,还没高兴多打一会儿,脑子里就反应过来了,逼得秋浓只能采用这种昏招了,家里应该是出大事了!
怕徐其锦担心坏了,徐其容又接着衣袖的遮掩,在徐其锦手心比划了几下,徐其锦神色不变,握了握徐其容的手,对十五公主道:“倒不用专门派人送,我和妹妹骑马赶回去,还快一点。”然后转身拉着徐其容一起给女巫大人磕了几个头,正色道,“这次是其锦和妹妹不对,只是家中实在有急事,日后再来给大人赔罪。”
十五公主都放话了,女巫自然不会拦着她们俩,当下点了点头,忙道:“你们路上小心。”
徐其锦和徐其容忙答应着告辞,等看到沈安家的,徐其容和徐其锦便明白了,应该是沈雅茹的事情有了变动。只是这儿人多,大家又都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实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徐其锦和徐其容也不问那么多了。花朝节跟着戚家小姐学了半日的骑马,用来赶车的马都是极温和的,徐其锦和徐其容一人骑了一匹。倒也快捷。
只是这次出门就两辆马车,统共也就四匹马,徐其锦和徐其容骑走两匹,丫鬟婆子们却只能跟着马车后面赶回去了。依然坐在柳树下面垂钓的曹怀瑜看到徐其锦和徐其容两个小娘子动作不甚熟练的策马离开,皱了皱眉。
转头对玉洁道:“别泡茶了,你去找宫九,让他骑马悄悄护送徐家小姐一程。”
玉洁一愣。有些迟疑:“宫公子说不让我们打搅他。”
曹怀瑜摆摆手:“快去,就说是我让他帮忙的……你跟他说,他要是不肯去。我就自个儿去了。到时候不好跟曹怀瑾交差,可别怪我不配合他!”
“哎!”玉洁忙答应着去了。
曹怀瑜还在后面提醒:“跑着去,这会子管什么仪态啊!你家公子又不嫌你举止粗鲁!”
然后玉洁果然迈开步伐跑了起来。
冰清在一旁叹了口气:“公子,你明知道宫公子他……”
曹怀瑜不喜欢冰清念叨。转过身继续盯着浮在水面上的鱼线。道:“他整日又没有事情做,除了愣着一张脸吓哭小孩子,他也就骑术和功夫能拿得出手了。徐家那两位小姐都被逼得撇下丫鬟婆子小厮们自顾自骑马回去了,想来家里是出了大事。她们骑术又不高明,路上摔了可如何是好?再者,西京城里虽然安全,两个小娘子大喇喇的在外面,到底是不安全。”
“公子不喜欢冰清唠叨。自己倒是说了一大串。”冰清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公子可是看上了徐家五小姐?”
“她?”
冰清点点头,正要听自家公子怎么说,忽然听到曹怀瑜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哎呦,快,拿桶来,你家公子我,钓到大鱼了!”
然而拉上来的却是一小截挂在鱼钩上面了的树枝。
冰清额角的青筋抖了抖,似是难以忍受,语气有些着恼:“公子,你根本就没有放饵!”
曹怀瑜却是不理会他了,慢悠悠的把挂在鱼钩上面的树枝取下来,然后自个儿动手又把刚刚掰弯的鱼钩给掰直了,重新抛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便见玉洁小跑着回来禀告:“宫公子已经去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心里着急,哪里注意得到身后是不是有人跟着自己!刚到家门口,徐其容就看到锦年探头探脑的站在那儿。
锦年见到徐其容是骑着马回来的,不由得吓了一跳,忙上前把徐其锦和徐其容依次搀扶了下来,徐其容还有些腿软,靠在徐其锦身上,问锦年:“你怎么站在这儿?”然后脸色一变,“是不是君安也帮不了忙了?”
如果华惟靖那边没有办法帮忙,慧表姐一气一急,答应代替茹表姐出嫁,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今年听了这话一脸的诧异,然后正色道:“我家公子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答应五小姐这件事,公子为了五小姐的事情,在太子殿下面前磨破了嘴皮子,还冒了得罪东阳侯府的危险,五小姐怎么能这么说?”
徐其容听锦年这话里的意思并不是华惟靖帮不了忙,奇道:“那你来这儿……找我有什么事情?”
徐其锦一边听徐其容问话,一边悄悄审视着锦年。
锦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恭谨的递到徐其容手里面,笑道:“我家公子叫小的来给五小姐传个话,公子答应五小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五小姐不必再为操心了。”
徐其容当即拆开了那封信,信上也没几个字:
幸不辱命君安
徐其容跟徐其锦对视一眼,心道不好,若是华惟靖这边已经搞定了这件事,舅舅们又答应了沈雅慧替嫁,交换了庚帖签了婚书,那华惟靖不是白忙一场了吗?
徐其容一边拉着徐其锦往里跑,一边对锦年道:“你回家告诉你家公子,就说我先谢谢他了。”
锦年见状,也感觉到不对了,冲着徐其容的背影喊道:“五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告诉小的一声,小的好回去禀告我家公子啊!”
徐其容早跑远了。哪里还顾得上锦年啊!
跑到二门那里,正遇上一脸沮丧的蹲在那里的沈鹤,徐其容忙问道:“二表哥。人呢?”
沈鹤看都没有看徐其锦和徐其容一眼,指了指花厅的方向。徐其锦和徐其容又忙花厅的方向跑。沈鹤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追了上去。
此时此刻,徐其容无暇怪罪别人,心里只期盼着三舅舅和三舅母心里足够舍不得慧表姐,盼着他们并没有那么快就跟东阳侯府的人交换庚帖签下婚书。
等徐其锦和徐其容赶到花厅的时候,花厅里面只有沈回知、沈回秋以及神色淡定的沈雅慧。沈殷守在门口。看到徐其容,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徐其容见东阳侯府的人不在,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徐其锦拉了徐其容一把,两姐妹站在了门口,沈殷旁边,里面沈回秋正对沈雅慧讲话。
沈回秋声音带着些疲惫。神情无奈得很:“慧姐儿。不是爹爹不肯护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清楚明白,爹爹和你大伯,不能让沈家毁在我们手里。”
沈雅慧脸上挤出笑容来,反而去安慰沈回秋:“爹爹放心,慧姐儿心里都明白。要想保住整个沈家,不管是慧姐儿嫁到东阳侯府去。还是三姐姐嫁到东阳侯府去,沈家都不能管我们的死活。可是。爹爹,慧姐儿嫁过去,最多是受受罪,就当前世做了孽这辈子来还了,三姐姐嫁过去,却是死路一条啊!”
沈雅慧扭头看向沈回知,一本正经道:“大伯,为了三姐姐不嫁去东阳侯府,慧姐儿都把自己赔进去了,三姐姐心悦陆公子,大伯你就让三姐姐如了愿吧!这是慧姐儿唯一的请求了!等慧姐儿到了东阳侯府,是生也好,是生不如死也罢,都不会向沈家求助,不会让大伯和爹爹们为难的!你们,就当沈家没有慧姐儿这么个人吧!”
听着沈雅慧这话,沈回秋眼眶通红,一直用大拇指抹着眼角。沈回知看着沈雅慧,哽咽道:“是大伯对不起你!”
沈雅慧摇摇头:“大伯也是没有办法,祖母那么大年纪了,咱们总不能看着她活活被气死,也总不能看着三姐姐去死啊。”
沈回知撇过头去,正看到站在门口一脸失魂落魄的徐其锦和徐其容。
沈回知抹了把脸,压抑着心里的愤怒,对徐其锦和徐其容道:“你们回来了。”
徐其容把手里的信纸捏得死死的,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回知,声音颤抖着:“大舅舅,你们为什么不肯再拖一会儿?你们为什么不肯听容姐儿的先拖两天?庚帖是不是已经换了?婚书是不是已经签了?”
“你还装什么装?”沈殷一把把徐其容推倒在地上,徐其锦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拉,结果没拉住,两姐妹摔在了一起,沈殷两步跨到两姐妹面前,居高临下,眼里都是要吃人一般的怒火,“你还好意思装!我今儿个早上到裕王府门口,正好碰到小王爷出门,他说这几日根本没有见过你!”
“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蛇蝎心肠自私自利的女人!”沈殷恨恨道。
沈殷说完抬了抬脚,沈雅慧却是以为沈殷要去踢徐其容,再看到徐其容和徐其锦倒在地上一脸的难以置信,不由得心一软,忙跑上前挡在两姐妹前面。
沈雅慧急道:“大哥哥,这事情说不定有误会,容表妹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咱们先听容表妹怎么说的!”
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发生这种事情,她以为自己会哭出来,然而却没有半滴眼泪,脑海里只有“苍天弄人”四个字,手里的信纸再也捏不住,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原来,他们不信她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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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懵了
(); 徐其容盯着沈殷,太过愤怒,脸上的神色反而平静了下来:“大表哥,你是今儿个早上去裕王府刚巧遇到了小王爷,还是在那边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小王爷?”
若说之前听从沈雅茹的话去裕王府外面流连打探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不信任徐其容有些对不起她,这个时候沈殷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可以理直气壮了。
对于徐其容提出的揣测,他也不否认,只道:“若不是茹姐儿心里担心,我提前打探来了消息,大家还照着你的意思跟东阳侯府拖着,等到人家吹锣打鼓来接人了,我们是不是要看着茹姐儿当场死在我们面前?”
徐其锦张了张嘴,就要反驳,却被徐其容捏了捏手,阻止了。
徐其容拉着徐其锦从地上站起来,把散下来的几丝头发抿到了耳后去,脸色苍白的转头看着沈回知。这是他大舅舅,从小就把她当自己亲女儿一般疼爱的大舅舅。然而,就算是把她当做亲女儿疼爱了,在他心里,自己也是比不上他的亲女儿的。
沈回知一脸铁青的站在那里,既没有开口指责她,也没有拦着沈殷指责她,甚至是推搡她。
徐其容开口问道:“大舅舅,你怎么看这件事的?”
沈回知别过头去不肯看徐其容:“容姐儿,大舅舅自以为平日里待你不错,你两个表姐跟你也关系亲密,你……”到底是自己打小疼爱的外甥女,说到这里,沈回知有些说不下去了。
转念说起徐其锦来:“你们母亲没了,长姐为母,容姐儿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不多教教她?以至于如今做出这等错事来!你们外祖母刚醒,还没有人敢跟她说这件事,容姐儿自小就被她放在心尖子上疼,她要是知道这件事了,该多痛心!”
比起徐其容来。徐其锦跟外祖母这边的亲人并不是那么的亲厚,因此,沈回知说起徐其锦来,倒没有什么不忍心。
沈回秋见两个外甥女神色都有些不对。叹了口气,忙劝道:“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大哥也不要怪两个外甥女了。容姐儿毕竟年纪还小,如今也不过十一岁,还是个孩子。纵然有不懂事的地方。等过几年自然就明白过来了。慧姐儿自小性子硬气,到了东阳侯府未必会吃亏。”
沈雅慧还是有心想要回护徐其容这个表妹的,当下就道:“大伯父,我爹爹说得对。容表妹也是好心,见不得大家为这件事这么担心。再说了,就算容表妹不这么做,咱们未必能找到比替嫁更好的法子。”
沈回知对自己三弟的性子是了解的,所以沈回秋这般护着徐其容,他也没觉得奇怪,沈殷却是有些气不过:“三叔。四妹妹这是在往火坑里面跳,你们反而帮着罪魁祸首说话?”
自己女儿不得不代替沈雅茹嫁到东阳侯府去,沈回秋心里也是伤心的,强打着精神劝大哥几句,已经是为难自己了。此时听沈殷这么说,心里更是难过,叹了口气,满心疲惫:“她如何算得上是罪魁祸首?罪魁祸首明明是东阳侯府……她也是你妹妹啊!”
沈殷气急攻心,口不择言:“她如何不是罪魁祸首?既然你说她也是我妹妹,那为什么不干脆让她代替茹妹妹嫁到东阳侯府去?”
啪!
话音刚落。就见徐其锦一脸愤怒的站在了沈殷面前,约莫是那一巴掌扇得太过用力,徐其锦右手一下子变得通红,还在不停的颤抖。
徐其锦对上沈殷难以置信的眼神:“胡说八道什么!沈雅茹是什么东西。值得我徐其锦的妹妹替她嫁过去?”
沈回知本来觉得沈殷有些过了,现在见徐其锦扇了沈殷巴掌,又说出这种话来,对徐其锦也有些不满了,当下喝道:“徐其锦!”
徐其容却是失望的看了眼沈回知,把姐姐拉到自己身边来。冷笑道:“大舅舅,你不必冲着我姐姐发火!我一心一意为自己的外祖家打算,却没想到,原来大家都是不信任我的!”
然后转头对沈殷道:“姐姐真不应该打大表哥这一巴掌,连累得姐姐手疼,这一巴掌,应该由三舅舅来扇才是!”
看着沈殷两眼喷火就要向她扑过来,徐其容开口道:“大舅舅怎么就确定,我没有去找小王爷,便也没有去找别人帮忙呢?”
那边沈雅慧觉得不对,弯腰把脚下的信纸捡了起来,看见上面写的正是六个字:幸不辱命 君安
徐其容冷笑着指着沈雅慧手里的信纸,道:“大舅舅,你可知道,你若是心里对容姐儿有半分的信任,只要把东阳侯府的人拖到容姐儿回来,慧表姐就不用牺牲自己了。”
众人面上一惊,沈回知从沈雅慧手里抽过那张信纸,然后如遭雷击的站在那里,手里的信纸又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沈回秋拄着拐捡了起来。
沈殷一脸狰狞:“你少糊弄我们,你根本就没有去找小王爷!”
徐其锦再也看不下去,把自己妹妹护在自己身后,冷声道:“容姐儿确实是没有找小王爷帮忙,容姐儿找的是华家人帮忙!”
沈殷是沈家的嫡长子,沈家别的人对当年为什么要从扬州搬到晋州的原因不清楚,沈殷却是再清楚不过了的。徐其锦一说华家人,沈殷立马想起她说的是哪个华家人!
不单是沈殷,沈回知和沈回秋的表情也十分复杂。
徐其容站在徐其锦身后,瞪着一双剪水秋眸,眨都不眨一下,一字一句问道:“大舅舅知道我为什么要说是找的小王爷帮忙了吗?”
然后又看了眼沈回秋手里的信纸,冷笑道:“大舅舅若还是不信容姐儿,左右大表哥是有手段的人,不如再去华家人那边打探一下。”
这话就是十足的讽刺了。
沈回知尚未反应过来,沈回秋却是踉跄了好几步,手里的拐杖几乎撑不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因为殷哥儿去小王爷那里打探了一番,因为大哥听信了殷哥儿的话不信任容姐儿,他沈回秋,白白赔上了一个好女儿!
沈回知哪能不知道沈回秋这个时候在想什么,他不敢回头去看沈回秋,也不敢低头对上沈雅慧的眼睛,是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如果容姐儿真的找的是华家人帮忙,以沈家和华家的关系,容姐儿会推说找了小王爷帮忙也是说得过去的,再则说了,华家跟东阳侯府同为太子党羽,若是肯帮忙,必然是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沈殷满腔的愤怒忽然一下子被抽空了,只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都有些懵,他这个表妹,是找了华家的人帮忙?所以,其实是他错怪她了?不,不可能,她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娘子,又有什么本事求得华家人帮忙呢?
这么想着,便这么质问了出来。
徐其容只觉得有些好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好意思来质问她?
徐其锦冷冷道:“我们家有恩于华家的大公子,为了还这份恩情,有什么不可能的?施恩于华家大公子的人是爹爹,大表哥何不去问问?”
沈殷这才觉得惶惶然来,抬头去看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正痛心疾首,抬头去看三叔,三叔正满心的愤怒,低头去看沈雅慧……他哪里还有脸去看慧姐儿!
沈殷虽然跟徐其容平辈,可年纪却是比徐其容大了一轮的,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就想要向自己这位比自己小一轮的表妹哀求。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沈雅慧因为自己的原因去跳火坑!
当下沈殷就给徐其锦和徐其容长鞠一躬,语气哀婉凄切,又带着些惊惶:“两位表妹,这次是大表哥做错了,只是,慧姐儿到底是无辜的。还请两位表妹再从中斡旋一番,看能不能阻止了这场婚事。”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惊呆了,她们都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沈殷还说得出这种话来?沈雅慧瞪了沈殷一眼,转身扑倒沈回秋怀里委屈的抽噎起来。她这个大哥哥是脑子有问题么?连她都看得出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场婚事,除非自己死了,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了。
她又不想死!
沈殷见大家都震惊的看向他,又道:“既然徐家对华家大公子有恩,想来再让他帮咱们一把,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孽障!”
沈殷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一声怒喝,然后是沈老夫人被徐四老爷和沈回风一左一右亲手扶着,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大太太何氏、二太太柳氏和满脸泪水的三太太陈氏。
众人脸色都难看得很,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听了多久,都听到了些什么!
沈老夫人缓步上前,走到沈回秋的面前,伸手便把沈回秋手里的拐杖抢了过来,好在沈雅慧在沈回秋面前,也有个依靠,不至于因此摔倒在地上。
沈老夫人拿着拐杖,劈头盖脸就朝着自己大儿子打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半壁家业
(); 沈老夫人这也是气得狠了,下手也没有一个轻重,沈回知自知理亏,却不敢躲开,生怕自己一躲,沈老夫人就更加生气了,只用手挡在前面,护住要害。
沈老夫人见他这样,也不心软,反而更加生气了。
最后沈殷看不下去了,拦在沈老夫人面前,沈老夫人看到他,更加生气,手下一顿,继而劈头盖脸的往沈殷身上打。
大太太何氏看到自己儿子被打,心里纵然恨他做出错事,依然是心疼的。整个人往前面一扑,挡在了沈殷面前,哭着道:“老太太,殷哥儿经不起这么打啊”
沈老夫人气得不行,可当着满屋子人的面,打儿子可以,打孙子可以,再打儿媳妇,就有些不好看了
徐四老爷和沈回风忙把沈老夫人手里的拐杖抢了过来,还给了沈回秋,然后把人扶着坐在了太师椅上。
其他人不敢就坐,齐刷刷的跟在沈回知身后站了一片。
徐其容刚刚受了那么大的憋屈,哪里肯挪过去,姐妹俩站在花厅靠墙的博古架前面,冷冷的看着他们挨打的挨打,哭泣的哭泣,并不说话。
沈老夫人扭头看了眼徐其容,眼里有些心疼,也有些愧疚。
沈殷自知自己是惹了天大的祸,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祖母,您心里气不过,孙儿明白。可是事情已经出来了,还是要请容表妹大人大量,再去求华家的人帮忙,好歹保住四妹妹才是”
沈老夫人好不容易缓了缓,听沈殷这么说。又气得不行。
指着沈殷的鼻子骂道:“这会子知道求你容表妹了你可知道,如今慧姐儿已经跟东阳侯世子交换了庚帖签了婚书,这个时候再悔婚,慧姐儿以后还能找什么好人家东阳侯府若是气不过,再做点文章,你四妹妹还活不活茹姐儿是你妹妹,你不想看着她死。慧姐儿就不是了”
这话其实是说得有些重了。毕竟,沈殷从来都没有想过让沈雅慧代替沈雅茹嫁到东阳侯府去。
沈老夫人见沈殷脸上还有些不服气,气道:“且不说这个。就是那华家,之前肯帮忙,一个是为了报恩,二个是因为沈家跟东阳侯府的事情还没成定局。华家自然有回旋的余地。如今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那华家凭什么为了咱们去得罪东阳侯府”
沈殷一瞬间有些呆愣:“徐家不是对华家有恩么”
“孽障”沈老夫人气得伸手就摔了手边的茶盏。茶盏里面的茶水溅在了沈殷的鞋面上,染出一个褐色的印迹。沈老夫人冷笑道:“人家华家欠的是徐家人情,不是沈家人情更何况人家之前已经出手帮过咱们一次了。”
沈老夫人气得手一直哆嗦,又转而去骂沈回知:“你看你教导出来的儿子成什么样子又这样的蠢货。我倒宁愿你当初生了个萝卜你自己不长进也就算了,连生的儿子也这般的不长进,老婆子我这么多年为沈家打算。攒下这家业,倒还真不如倾进那浊河”
沈回知这才哭道:“母亲。是儿子不成器,母亲骂儿子打儿子都行,可别把自己的身体气坏了沈家可怎么办啊”
沈老夫人看也不看他,又转头去骂沈回秋:“你也是个没脑子的,什么事情就知道听你两个哥哥的。四五年前,你听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的话去了晋州,结果没了一条腿,如今听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的话,白丢了一个女儿,这可真是兄友弟恭”
这番话又岂止是过分,天底下哪有做父母的说话离间自己几个儿子间的兄弟情谊的沈老夫人这也是气得狠了,是真的口不择言了
沈回秋眼眶通红,深觉自己对不起沈雅慧,却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沈老夫人见他不吭声,又怜惜他拄着拐杖站得辛苦,也不忍心继续骂他了。又想转而去骂沈回风,可自己这个二儿子平日里就喜欢读书,喜欢个什么道学,就连沈鹤都被他整日里逼着读书,对生意上的事情搀和得少,一般也都是听沈回知的。张了张嘴,盯着他看了半响,也没想明白这会子该怎么骂他。
沈回风机警,自己上前一步,垂着头道:“儿子知道自己错了。”
沈老夫人一噎:“你错在哪儿了”
沈回风思索了一下,然后道:“儿子刚刚不该把东阳侯府的人送走。”
若是人留下来了,说不定还有办法挽救
沈老夫人整个人像是苍老了五六岁,本来挺直的腰背,一瞬间变得有些佝偻了。她沉默了良久,她向来觉得自己会教导孩子,三个儿子被她养得兄友弟恭,感情深厚,从小到大甚少争吵,沈家也没有出现别家那些因为财产斗得你死我活的事情。不但如此,又是个顶个的孝顺,就连儿媳妇孙媳妇们,也没有一个是让她不顺心的。
沈老夫人觉得,就算他们在生意上不够精明,可有自己看着,有自己培养出来的那群管事帮忙,也不会出什么大篓子。沈老夫人觉得这样就够了。然而到了现在,沈老夫人却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养出这么一帮子庸才是为了什么了。
东阳侯府那件事,容姐儿骗他们说是找了小王爷帮忙,是做错了,可他们这些做舅舅的,做表哥的,在事情弄明白之前就自乱阵脚乱作决定,岂不是错得更离谱
沈老夫人不说话,在场的就没有一个敢说话的,一个个的都屏气凝神,生怕有一点声音再惹恼了沈老夫人。
良久,沈老夫人向徐其容招了招手:“容姐儿,跟锦姐儿过来外祖母这里。”
看沈老夫人这样子,竟像是完全不怪她的
徐其容心里一酸,眼眶一红,拉着姐姐的说走了过去。
沈老夫人见小外孙女明明很委屈了。却什么都没有说,又想到了当年的沈芸英。沈芸英小的时候,若是受了欺负,可不会忍气吞声的,总会想办法找回场子。
锦姐儿容貌上更像芸英一些,容姐儿却是性子上更像芸英,一样的聪明敏锐。一样的善良。一样的坚韧。只是,受了委屈,却是自己藏在心里的。这点跟沈芸英一点也不像。
想来想去,不过是吃了没娘的亏。
几个孙女外孙女里面,她总是最心疼徐其容的。
就算她喜欢徐其容,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两个孙女有哪里不好过。茹姐儿性子温柔和软想事周全。又有着自己的倔强;慧姐儿单纯大胆,总喜欢跟着沈鹤一起玩。跟着他学什么义气沈老夫人觉得,这也是极好的。
却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男人,就让沈雅茹一叶障目。那股子想事周全用在了离家出走怀疑自己的表妹上,那股子倔强用在了逼迫自己家人上。而慧姐儿偏偏在这种时候讲起了什么义气
虽然总说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每次出事了。她少不得还得出来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沈老夫人把徐其容和徐其锦搂在自己的怀里,觉得甚是疲惫。若是她的儿子们都像她的女儿该多好
最后沈老夫人目光定在沈雅慧身上,开口道:“在什刹海那边的宅子备嫁吧东阳侯府不是看上了我沈家的家业么,那就拿出一半的家业给慧姐儿陪嫁。大郎,你和三郎去理一理清单,时间还有三天,总不会来不及。”
沈家一半的家业给沈雅慧做嫁妆
众人都惊呆了,下意识的就要开口反驳,阻止沈老夫人东阳侯府要娶沈家的姑娘,为的就是沈家的财产,他们如何能让东阳侯府如愿更何况,沈家一半的家业拿去给沈雅慧做嫁妆,多大的手笔
和灵州搬到西京城来的徐家不同,灵州那边的徐家族里根本是不管西京城徐家这边的,沈家却不是这样。纵然沈家的家业大部分都是沈老太太打下来的江山,把沈家一半家业拿去给沈雅慧做嫁妆这事,也不是沈老太太一个人说了能算的
沈回知冒着被沈老夫人骂的威胁,到底开口了:“母亲,可是族里那边”
话还没说话就被沈老夫人打断了,沈老夫人叹了口气,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决:“族里那边我自有交代”然后面无表情的扫了众人一眼,“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觉得我不该拿这么多东西去填火坑,不该给一个姑娘这么多的嫁妆,觉得我应该为更多的沈家人考虑。”
沈老夫人厉声道:“慧姐儿不过是个小姑娘,就有勇气为了沈家牺牲掉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做兄长的,却不敢拼了身家性命护她一世安愉,这会子还计较这些个身外之物,好意思吗”
话是这么说,沈老夫人自己也是不敢拼了整个沈家就为了护着沈雅慧一个的,所以也只能划下沈家的半壁家业给她傍身。
沈老夫人看向站在沈回秋身边的沈雅慧,道:“你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祖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除了这一半的家业,沈家是再拿不出别的东西来了。只是这嫁妆握在你自己手里,能不能在东阳侯府给自己搏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沈雅慧带着这么大笔的财产嫁进东阳侯府,东阳侯府想从她手里哄出东西来,自然不会亏待于她的。可沈雅慧要是一味的握紧自己的嫁妆,过几年太子起事,东阳侯府为了那笔财产,少不得想法子谋害了沈雅慧。后宅方寸之地,沈雅慧如何能保全自己
想到这个,沈雅慧和徐其容俱是面色一沉。
沈老夫人这番又打又骂,舔犊之情和家族利益摆在一起,孰轻孰重,已经很明显了。忍痛割下半壁家业,却是对沈雅慧最后的一丝情谊。未完待续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出嫁
(); 等众人出门,才看到沈鹤捂着脸瘫坐在地,嘴里一直喃喃:“都怪我没拦住。”也不知指的是没拦住沈殷、没拦住东阳侯府的人还是没拦住沈回秋和陈氏。
沈雅慧是在什刹海那边的宅子出嫁的,喜服什么的完全是从成衣铺买来的,不是很合身,要不是在红绣鞋里面垫了棉花,只怕是走不了两三步,鞋子就掉了。
沈雅慧出嫁那一日本该由大堂哥沈殷背着出门的,沈殷都准备好了,沈回秋却没有把沈雅慧交到沈殷的手里。沈鹤大概是心里太不好受,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灌酒,并没有出来。沈彬和沈礼两个糯米团子,走路都还走不大稳,却从沈回秋的手里接过自己姐姐的手,一左一右牵着她往花轿走去。
樱花阶前春已乱,身心总教命难违。
红烛帐长影娟娟,转烛何时一梦还。
陈迹可寻怅人非,对景难排云憔悴。
而今一别千般苦,却无光景怜朱颜。
此一去,再也没有人纵容着她任意妄为,再也没有人护着她心高气傲,再也没有人怜惜她年幼懵懂了。
沈雅慧心里其实还是不高兴的,决定替嫁了的当天晚上就跟自己贴身丫鬟雪莲叹气:“你说我这个时候讲什么义气啊?你说我这个时候逞什么能啊!这下好了,三姐姐和陆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就算是写在戏文里面,又有谁还会惦记着感谢我这个舍己为人的好妹妹呢!”
雪莲也为自家姑娘不值:“既然不高兴嫁过去,姑娘又何必把这种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呢?这事情,本来就没有姑娘什么事的。再说了,二少爷那中举了的同窗……”
沈雅慧心里不舒坦,又听不惯雪莲这话,忙打断道:“罢了罢了,都是命,只盼着三姐姐真能跟陆公子举案齐眉吧!再说了,这事情。我也不是特别后悔。三姐姐那人,若是拿死威胁大伯父呢,我也就不帮她了。可是我了解她啊,她是真的没办法了活不下去了。她是真的想一死了之带走沈家的麻烦呢。”
雪莲大多数时候是喜欢跟沈雅慧斗嘴的,这会子却说不出那些话了,沉默半响,抬起头来,一脸的坚定:“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进了火坑,婢子总会陪着姑娘的。说不定日后就有好日子呢!”
什么好日子?等云世子死?等东阳侯府良心发现?等云世子爱上沈雅慧?还是等东阳侯府败落?沈雅慧觉得自己并不能抱着这些念头。
因为晋州那边的生意还要人照顾,沈雅慧刚过门,沈老夫人便带着众人离开了西京城,回晋州去了。只有沈回秋和陈氏二人带着两个儿子,还留在什刹海那边等着沈雅慧三日后回门。
东阳侯府并不知道沈家知晓他们的打算,因此,沈雅慧刚嫁过去,他们也并没有为难她,反而千般好万般好的哄着她。若是个不知事的小娘子。只怕这一哄就服服帖帖的自愿帮着他们算计娘家的那些个财产了。
沈雅慧仗着自己年纪小,人家口蜜腹剑,她就把蜜收着,剑装傻躲过去。东阳侯府的人虽然不悦,却因为太子殿下之前吩咐过暂时不要动沈家的人,也不好当真跟沈雅慧计较。
三日后回门,云岚竟然亲自陪着沈雅慧回了什刹海。
沈回秋和陈氏这才好好打量云岚,只见这人生得眉清目秀,腰背挺直,衣着服饰都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得很,风度翩翩的模样,谈起话来也是头头是道。既能跟沈回秋聊关外行商怎么跟守关官员做皮毛生意的,又能跟徐四老爷聊程朱理学诸子道统。单单这般看来。真真是毓秀非凡的好男儿。
要不是早知道云岚娶沈雅慧的目的,能有这么个好女婿,只怕沈回秋和陈氏只怕晚上做梦都会笑醒过来。
当着长辈的面,云岚对沈雅慧又是极好的,午膳有一道河虾,加了笋和茶树菇。鲜嫩可口。沈雅慧跟云岚还不大熟悉,不好意思拿出以前在家里做姑娘时的习性来。明明想吃那河虾想得不行,却不好意思自己夹了剥壳,只管挑着那钵菜里面的笋丁吃。
偏生云岚不知怎么注意到了,便让丫鬟打水来净了手,然后挽了袖子,亲自帮沈雅慧剥起虾来。
陈氏不由得疑惑,那些关于云世子的猜测,她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沈回秋却是看得通透,知道云岚这是做给他们看的。只是,就算是做给他们看,能做到这个地步,这云岚也实在是不简单得很!
等沈雅慧回完门,沈回秋和陈氏就带着沈彬沈礼回了晋州。
自从那日沈殷和大舅舅误会了她开始,徐其锦和徐其容便不大出现在沈家人面前了,自己躲在房间里面,绣嫁衣的绣嫁衣,抄经书的抄经书。也就沈雅慧出嫁那一天,两姐妹出来给沈雅慧添了妆,又送了她一程。
徐其容心里有些难过,重活一世,她想要救沈家,沈家搬到晋州躲过一劫,她想救姐姐,姐姐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她想让佳仁不要远嫁高丽,佳仁现在跟杨景成举案齐眉,她想救爹爹,爹爹的名字在徐家族谱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没有人敢抹去。她本来已经自己能改变很多事情了。
结果,这次,她想挽救沈家,想帮茹表姐一把,结果事情出现了偏差,把那么无辜的慧表姐搭进去了。
虽然知道事情变成这样不是自己的错,可她没办法不难过。
沈三老爷和陈氏走之前去看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他们是知道两姐妹心里对沈家大房有了芥蒂的。可是,他们并没有劝两姐妹。怎么劝?他们自己还赔进去一个俏生生白嫩嫩的女儿呢!
沈彬和沈礼还记得两位表姐之前送了他们蹴鞠,觉得两个表姐都是大方的人,便从奶娘手里跑了出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徐其容旁边撒娇。
他们看上了徐其容头上的一支掐丝的蝴蝶钗。
徐其容还不至于把对大舅舅一家人的芥蒂转移到两个小表弟身上来,不顾陈氏的阻止,大大方方的把蝴蝶钗取了下来,怕两个表弟太小伤到自己,让秋浓拿去把钗尖磨钝了才递给两兄弟玩。
两个糯米团子人小鬼大,跑去把奶娘手腕上的镂空竹节镀金镯子要了来,给了徐其容做回礼。
徐其容拿着那只镂空竹节镀金镯子哭笑不得,两只糯米团子却是十分欢喜的不许她把东西再还给奶娘。徐其锦抿着嘴笑了笑,悄悄让虞秋去她梳妆盒找了个冰种浅黄翡扁口圆镯给奶娘。
沈回秋一行人刚离开没多久,佳仁县主的一双儿子出生已经有一个月了,在将军府和长公主府的操办下,热闹非凡。霜怜果然赶回来了,还是管元宋陪着她回来的。
徐其锦和徐其容见了霜怜,从她的言谈中知道,到了管家,霜怜竟然比在裕王府时过得还要随心所欲。在裕王府的时候,好歹还有裕王爷时不时的管一管她,到了管家,那可是翻了天了。
管家一帮子的男丁,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是舍得霜怜受委屈的。饶是管元宋对自己这个妻子好到帮她用凤仙花染指甲了,还经常被家里的长辈、兄弟们责备说是委屈了霜怜。
徐其容很为霜怜感到高兴。她这辈子有两个交好的小娘子,佳仁嫁得好,霜怜比佳仁嫁得还要好。
管元宋不是那些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陪霜怜在西京城没呆几天,就带着霜怜赶回了江州城。
佳仁县主的两个儿子满月酒之后没多久,陆家就请了媒人去沈家提亲。沈老夫人连媒人见都没有见,就答应了陆家的提亲。
沈雅慧嫁到东阳侯府,带走了半壁家业,沈雅茹自然是没有的。大太太何氏给沈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问起茹姐儿的嫁妆怎么算,沈老夫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就道:“按照我当年嫁到沈家的嫁妆来吧!”
沈老夫人娘家当年虽然赫赫有名,却是已经破落了的,嫁给沈老太爷时,不过二十四抬的嫁妆,庄子铺子也有两三处,却都贫瘠得很。那个时候沈家还没有现在这般富贵,自然是不嫌弃。
如今,沈家已经是富甲一方,慧姐儿出嫁,陪进去的半壁江山比东阳侯府所有的产业加起来都要多得多。茹姐儿出嫁,沈老夫人却说要按照她当年的规格来。
大太太何氏自知自己那一房理亏,不敢跟沈老太太申辩,只好晚上的时候向着沈回知哭。沈回知因为自己的莽撞伤了容姐儿,害了慧姐儿,气了老母亲,这个时候哪里还敢忤逆沈老夫人!嫁妆的事情,自是按照沈老夫人的意思办了。
沈雅茹从小没有为钱财的事情发过愁,听闻自己嫁妆只有这么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觉得,慧姐儿替自己嫁到东阳侯府,带走了沈家的半壁江山,自己嫁给陆雁杭,哪怕是一担嫁妆都没有,也是应该的。
如今她还有二十四担嫁妆,还可以嫁给自己心悦的人,说是满心欢喜也不为过。(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自私
沈雅茹的婚礼,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一个拿了一对金镶珐琅耳坠,一个拿了两颗玳瑁平安扣,让婆子带过去做添妆。听着都是好东西,可东西小,样式又普通,实在跟大方沾不上一点儿边。
徐其锦和徐其容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小娘子,不过是心悦了一个男人,就变成了她们不认识的模样。
如果沈雅茹这事情是写在戏文里,只怕看戏的人还会为沈雅茹的痴情感动,觉得所有破坏沈雅茹和陆雁杭姻缘的都是恶人,索性有个好妹妹,终于摆脱桎梏,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在徐其容眼里,却是极厌恶这样的沈雅茹的。
沈雅茹是为了自己的爱情奋不顾身,那沈雅慧又何其无辜?且不说这个,要不是沈雅茹不肯相信她,让沈殷去裕王府外面找了小王爷打探,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倒是如愿以偿了,白白搭上了一个沈雅慧!
之后西京城贵眷圈子里面,听说哪场宴会、花会是邀请了陆夫人参加的,徐其锦和徐其容是概不参加的。
陆雁杭娶了沈雅茹,十五公主也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时不时的就找徐其容伤春悲秋。徐其容心里烦得不行,却又不能避开她。
又过了一段时间,十五公主发现陆雁杭把沈雅茹娶回家之后,自己还跟以前一样,以前做什么,现在依旧做什么,丝毫没有家中已有妻室的自觉,沈雅茹被娶回陆家就成了一个摆设!十五公主立马就觉得陆雁杭这个人空有一张脸,别的都不能看了。这才又欢喜起来。
倒是徐四老爷,因为秋浓胡说的那句“老爷摔了一跤,昏昏沉沉的喊着要见姑娘呢”,不好出门,在家装了大半年的病,憋闷得每天只好翻阅起自己的那些藏书来,反而因此对道学更加感兴趣了。
等到十月的时候。徐其锦及笄礼到了。正宾请的是裕王妃。裕王妃身份尊贵,若不是因为徐其锦跟霜怜郡主交好,又做了霜怜郡主三年的伴读。裕王妃也不可能屈尊来给徐其锦做正宾。赞者选的自然是徐其容了。
有司本来打算找蛾姐儿或者是蝶姐儿的,她们俩今年也有十岁了,虽然小了点,但也不至于不合规矩。谁知杜夫人却早早的让自己的嫡女进了京来参加徐其锦的及笄礼。
杜家嫡女是杜仲的妹妹。闺名昭明,今年十四岁了。已经跟通政司通政史兼内阁侍读学士薛如易的嫡次子薛雨辰订了亲,薛雨辰今年年初的时候母亲去世,要守制,两人的婚期便定在了两年后。
杜昭明一张脸长得有些圆。两个深深的酒窝,眉目又是极精致的,看起来颇为讨喜。性子也是极好的。这一点跟杜仲全然不同。听闻自家准嫂子的有司准备找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当即就找到徐其锦。隐晦的指出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给人做过有司。
于是徐其锦及笄礼的有司就定了杜昭明。
沈家那边是二舅母柳氏和三舅母陈氏前来观礼的,重阳节之后,沈老夫人生了一场大病,每日躺在床上的时间比下地的时间多,大舅母何氏则是因为三月里的事情感到愧疚,不好意思来了。没有来观礼的,都让柳氏和陈氏带了丰厚的及笄礼来。
如意巷那边,平泰公主送了一尊玉佛,玉是极难得的紫色,更别说这么大一整块雕成玉佛了。应该是当年平泰公主从宫里面带出来的东西。
四房虽然分出来单过了,却也不能明晃晃的告诉人家徐家不和。因此,郭老太太、乔氏、刘氏、苏氏、白氏,以及几个未出嫁的小娘子,都带了及笄礼前来观礼。只不过她们送的及笄礼都是很寻常的东西,观礼一结束,就被郭老太太带着回如意巷那边了。
大家关起门来已经撕破脸到那个地步了,徐其锦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风风光光的举办了一场及笄礼。
到了十一月的时候,就是锦姐儿出嫁的时候。
锦姐儿来就嫁妆多,徐四老爷又把沈氏留下来的嫁妆分了二分之一给徐其锦带走,操办得热热闹闹的。虽然比不得当年霜怜郡主那么十里红妆满城撒钱,却也差不了太多了。徐四老爷铁了心跟如意巷那边决裂,拒绝了徐程主动提出背锦姐儿上轿的好意,自己亲自把锦姐儿从二门一直背到了花轿上。
沈雅茹和沈雅慧都来观了礼、吃了酒。这一年,也没看出她们俩谁过得比较好。不过一年,两人都主动给自家相公抬了两房姨娘。
沈雅慧给云世子抬了姨娘,云世子一来顾忌自己的名声,二来还要哄沈雅慧把嫁妆掏出来,对沈雅慧更是好得不行,两房姨娘基本上没怎么动,放出话来要等着沈雅慧及笄。只是再好,这都不过是因为有所图谋做出来的样子罢了。
沈雅茹给陆雁杭抬了姨娘,陆雁杭也不怎么动那两房姨娘的,却依然管不住自己往府外跑的脚。
杜仲不满意徐其锦的事情,沈雅茹和沈雅慧是早就知道的。如今自己吃了婚姻的苦头,再送徐其锦出嫁,心里难免有些伤心。
徐其锦不管别人怎么想,就冲着自己那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风风光光的锣鼓吹打,也要以最好的姿态出徐家的大门。
西京城的小娘子,从此便去了苏州做别人的妻子。
徐其锦这一走,状元巷这边的宅子就更冷清了,徐四老爷怕徐其容无聊,没事找事的陪了她好几天。最后徐其容被烦得不行,只管自己坐在暖炕上绣昭君套,由着徐四老爷自个儿抱着一个小手炉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念叨。
过了一会儿,徐四老爷忽然叹息道:“我家灼灼如今也已经十三岁了呢,再过两年,就该及笄了。”
徐其容抿了抿线头,诧异的看了徐四老爷一眼。
徐四老爷脸上有些茫然:“我家灼灼,也该说亲了啊!”
徐四老爷说完,自己先笑了:“果然是年纪大了,最近总爱唠叨……以前我总嫌弃你母亲天天在我耳边说个没完的,现在轮到灼灼嫌弃爹爹话多了。”
徐其容听了,眼睛一酸,手上的针差点儿就扎到自己的肉里。这才醒过神来,自己上辈子吃了继母的酷我,这辈子心里便总盼着徐四老爷不娶继室,就算后来愿意徐四老爷娶继室了,徐四老爷不愿意,她便也没有强求了。说到底,心里还是不愿意再有一个继母的。
于是自己和姐姐就成了爹爹的依托,如今姐姐嫁了,爹爹已经孤独到日日找她喋喋不休的地步,若是再过几年,自己也出门子了,爹爹该怎么办?
徐其容这才觉得自己是有多自私!
压下心底酸涩的感觉,徐其容放下手里的貂皮和针线,起身从自己梳妆台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匣子来,交到徐四老爷手里。
徐四老爷有些诧异,打开一看,却是些银票、地契、房契之类的,一个木匣子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徐其容抿了抿唇,道:“爹爹分给姐姐的那些娘亲的嫁妆,姐姐拿走了一半,又添了不少银票和剩下的这一半放在一起,让灼灼交给爹爹呢!”
徐四老爷有些诧异,然后道:“这不是胡闹么!当初嫁妆单子上列得清清楚楚的!家里又不缺钱,她这么做干什么!”
徐其容笑了笑,道:“那嫁妆单子是姐姐列的,爹爹可弄得清姐姐都列了那些?姐姐做事有分寸呢!这些,都是留给我们弟弟的,弟弟是咱们四房的嫡子,以后娶妻生子,可不能一点钱都没有。”见徐四老爷愣住了,徐其容真心实意的笑道,“灼灼那里还有许多呢,日后也留给弟弟,只是娘亲留下来的那些首饰什么的,我和姐姐都分走了,没他的份了!”
徐四老爷听了这话,脸色特别古怪:“你们弟弟在哪里?”
他也是脑子一时之间没有转过来,有些口不择言了,做爹爹的在女儿面前问这话,岂不是混账么!
好在徐四老爷很快反应过来,脸色甚是尴尬,反而瞪了徐其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合适吗?”
徐其容一点都不怕徐四老爷,她家爹爹最惯着她了,可舍不得责备,笑了笑,道:“小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不合适,那灼灼改日请祖母来跟爹爹说这件事,一定是顶顶合适的了。”
徐四老爷一噎,觉得自己生气了,不肯理自己这个小女儿了,甩袖子便往外走。
徐其容抿了抿嘴,让丫鬟抱着那匣子东西,追上去送到了徐四老爷手里。
等到晚间的时候,徐四老爷并没有让人把那匣子东西送回来,心里便有了谱,打算第二日一大早就回如意巷徐家一趟,去兰芷院找平泰公主说说这件事。
第二日回到如意巷的时候,就见整个徐家的人都喜气洋洋的,上至她在翠湖边上遇到的二太太刘氏,下到守门的门房,都是一脸藏不住的喜悦,就连见到了她,也不像往常那般板着脸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吵嘴
徐其容甚是诧异,等走到花园子附近的时候,正好看见徐其筠和徐其玉分别带着丫鬟一左一右走来。
自从被徐其玉整了一次之后,徐其筠整个人都很消沉。后来徐其玉不再讨徐亭进的喜欢,徐其筠这才重新出现在西京城小娘子们面前。只是徐其筠大概是被徐其玉整怕了,就算徐其玉不讨徐亭进喜欢了,徐其筠依然不敢对她太过分,顶多就是掇使徐其蛾和徐其蝶一起不搭理徐其玉。
更何况上巳节那日,徐其玉通过世子夫人搭上了宫里的贵人,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徐其筠更不会去招惹她了。
徐其容心里琢磨着,不想跟她们俩废口舌,脚下一顿,转身就闪到旁边一条小径去了,那边正好有几株开花了的白丁香,挡住了徐其容和秋浓的身形。
徐其容想着,等她们俩一过去,她就出去。
徐其筠和徐其玉谁也没让着谁,正正中中就碰上了,徐其筠一反常态,站在徐其玉面前,高昂着头,一副得意非凡的样子。
徐其玉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三姐姐,烦请让一让才是。”
徐其筠却是拔高了声音,徐其容站在白丁香后面听得清清楚楚的:“徐其玉,长幼尊卑有序,徐家的小娘子里面,我排行第三,你排行第四,怎么看就应该是你让我才是,更别说什么嫡庶有别了!”
徐其玉是最不喜欢别人拿自己庶出的身份说事的。以前还好,一直隐忍着,倒也能忍得下去。可后来自己帮了徐亭进那么多事,徐亭进为了护着自己把自己嫡亲的独女都关进佛堂了,就连徐其筠的准未婚夫。都看上了她,徐其筠凭什么在自己面前端嫡女的架子?
就算徐亭进现在用不到自己了便过河拆桥了,可自己未婚夫是太子殿下的近臣,自己结交的是宫里面的贵人,凭什么要让人给比下去?
这么一想,徐其玉看向徐其筠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奇怪了,似笑非笑道:“三姐姐今儿个精神真好。且不知是不是菩萨拜多了!”
徐其筠脸色一变。立马就想起了自己被关佛堂的事情,不由得就愤怒起来。又想着,自己之前让着她。不过是因为她风头太盛,除了嫡女的名号,自己没有一样比得过她的,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于是抬了抬下巴。一副不屑的模样,拿着眼睛余光看徐其玉:“四妹妹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那菩萨,多拜几次。看来还是有必要的。就好像,有些人就该嫁给六品小官的儿子,有些人就该嫁给两榜进士。四妹妹。你觉得呢?”
徐其玉两眼冒火,恶狠狠的瞪向徐其筠。冷笑道:“你很得意?有些人嫌弃人家只是六品小官的儿子,殊不知年前有人上赶着要嫁给人家,人家还看不上!”
“你!”徐其筠被这话激得一怒,她旁边的丫鬟忙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如今可是未来的两榜进士夫人呢,何必跟这种人计较!”
徐其筠一听,脸色缓了过来,照样十分得意,绕着徐其玉走了两圈,一边点头一边笑道:“是了,我倒是忘了,有些人,就是想高攀两榜进士,那也是拍马也高攀不上的呢!要不是某些人不要脸讨好巴结上了高枝儿,别说是逛花园子,只怕现在连闺房都不能出呢!”
徐其玉厌恶的瞪着徐其筠:“三姐姐小心闪了牙,端不知乐极生悲,可别让做妹妹的看了笑话!”
徐其玉这样,明显是动了怒了,徐其筠反而不生气了,手里绣着玉簪花的帕子在徐其玉面前甩了甩,抬脚便走,正跟徐其玉撞上。徐其玉本身就生得弱柳扶风,被她这么一撞,整个人都朝旁边歪去,她身边跟着的那丫鬟却吃了半拍才去把人给扶住。虽然没有摔倒在地,却也是出了一个丑。
徐其玉扭头恶狠狠的瞪了身边那丫鬟一眼,那丫鬟被吓得一僵,低下头不敢跟她对视。徐其容注意到,这丫鬟已经不是之前跟在徐其玉身边那一个了。
徐其玉再扭头去看徐其筠的背影,才发现原来徐其筠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折枝花褙子,浅色素面湘裙,耳朵上戴的是一对孔雀绿的南海株,乌发绾元宝髻,用了一支垂流苏鎏金镶藕绿色翡翠的步摇。
每一样都是极精致贵重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徐府官中做的。应该是大太太乔氏为了昨日的好日子,特地掏银子让外面的人做的。昨儿个她心里不舒服,睡得早,徐其筠没办法显摆,居然今儿个一大早就穿戴打扮到她面前来晃悠了。
徐其玉咬碎了一口银牙,那么个蠢货,之前就知道讨好郭老太太,平素里又不过脑子,要不是因为她是徐家大老爷的嫡女,只怕早被人说没规矩了。后来被自己整了一次就不敢蹦跶了,这么个欺软怕硬、性格粗鄙的徐其筠,凭什么穿那么好的衣裳戴那么贵的首饰梳那么好的妆容?
凭什么连两榜进士都是她的!
跟着徐其玉的那丫鬟刚被徐其玉瞪了,见徐其玉这模样,哪里敢盯着她看,忙低垂了头,巴不得自己瞎了聋了。
徐其容这边等了好久,也不见徐其玉抬脚离开,偏偏她站得离白丁香太近了,白丁香的香气一直往她鼻子里面钻,从鼻尖一直痒痒到鼻子里面去了。
徐其容正想着要不然干脆悄悄顺着这条小径,走到小径那边的假山后面,再从那边绕过去,就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喷嚏。
却是秋浓忍不住了。
徐其容有些哭笑不得。
“谁在那边?”
徐其玉猛地一扭头看了过来,然后疾步走了过来,正看到徐其容和秋浓。
徐其容一脸无辜,她又不是故意要偷听她们说话的,谁知道她们会站在这里吵架啊!
徐其玉皱了皱眉,看了徐其容一眼,冷笑道:“原来哑巴也会听墙角啊!”她才从徐其筠那里受了气,正撞上徐其容,哪里肯给她好脸色!
在徐其玉看来,徐家四房是分出去单过了的,徐亭进和徐谨行都对四房心有不满,平泰公主如今连乔老夫人都要避着,她就算是惹恼了徐其容,谁还能来这里帮她不成?
徐其容抿了抿嘴,并没有心思跟徐其玉拉扯,只道:“我只知道有锯了嘴的葫芦,却不知道原来还有哑巴!那锯了嘴的葫芦一朝得势之后学得好一口伶牙俐齿,我却是不敢跟她一较长短的。可见她当初也是忍字了得。”
然后抬脚便走,一边走还一边好心提醒徐其玉:“四姐姐且让一下,你生得柳腰纤纤,我这丫鬟却是五大三粗的,要是一步小心被撞了个屁股蹲儿,可别说做妹妹的欺负姐姐。”
徐其玉一噎,正要再说,徐其容已经三步两步走远了。
心里甚是诧异,在她印象里,徐其容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徐其容跟徐其锦待在一起,总是徐其锦说话的时候多。徐其锦有时候不仅要替自己说话,还要帮着不爱说话的徐其容把话给说了。却没想到,原来徐其容也这般的伶牙俐齿。
徐其容带着秋浓直奔兰芷院,听丫鬟们说平泰公主在里面卧室,便找了进去,却见平泰公主居然跟乔姨奶奶对坐着绣汗巾子。屋子里烧了地龙,倒也不冷。
平泰公主消瘦了许多。
徐其容心里诧异得很。
平泰公主抬头看了眼徐其容,神色依然是冷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桂嬷嬷却是满脸带笑的迎了上来,道:“容姐儿来啦,今儿个风大,怎么这会子来了?外面可冷?”
然后接过徐其容的貂毛斗篷捏了捏,发现厚实得很,这才松了口气。然后问道:“这斗篷外面有一点点湿,外面可是下雪了?”
徐其容跟平泰公主见了礼,才转身回桂嬷嬷的话:“并没有下雪,只是一些细细的冰晶子裹在风里面。”她小脸红彤彤的,被桂嬷嬷塞了个小手炉抱着。
“老奴帮你把斗篷放在炕头铺着,这炕头热烘烘的,一会儿就烘干了,暖暖和和的也免得染了风寒。”桂嬷嬷这些年变得有些话唠了。
徐其容笑着谢了桂嬷嬷,然后俯身靠在平泰公主身侧,去看她手里那块汗巾子的花样子,嘴里随口问道:“祖母,虽然这屋子里不冷,可针捏得久了难免手指酸痛。”
她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搭理乔姨奶奶,不仅是没搭理,简直是无视了她。倒也没有人说她的不是。她有些想不明白,祖母和乔姨奶奶那么云泥之别的人,怎么这会子就凑到一块儿做针线活儿了?
平泰公主并不回答徐其容的话,桂嬷嬷又把徐其容拉到一边吃点心,嘴里道:“你别靠太近,小心针扎到你?”
平泰公主这才放下手里的针线,脸上虽然依然看不出情绪,语气却有两分无奈:“我又不是瞎子,专门把针往她身上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