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她惧怕我
(); 徐其容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晕倒的,叶临只需给她扎两针,连药方都不用开,徐其容就醒了。只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徐其容醒来之后还有些迷糊,呆呆的,谁跟她说话都不理。
叶神医却是已经知晓华惟靖身受重伤也在此处了。只是,唯一知晓他跟华惟靖关系的徐其容迷迷糊糊的,其他人都以为他跟华惟靖是毫无干系的,他作为依靠“徐家”的大夫,总不好自己提出要给华惟靖治伤吧!
徐四老爷和徐其锦担心徐其容身体,一时之间竟也把华惟靖忘到了脑后。
还是沈安家的看了看自己刚包扎好就渗满了血的纱布,看着这血人年纪比自己儿子还小,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找到徐四老爷小声道:“既然叶先生来了,不如让他顺便给那位小公子看一看……人都捡回来了,总不能看着他死。救人一命,也算是积阴德了。”
徐四老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捡了个人回来,便对正要离开的叶神医道:“先生留步,书房里还有一名伤者,劳烦先生去看看。”
一直磨蹭着要走不走的叶神医终于松了口气,也不推辞了,更不多问,立即道:“医者父母心,家里夫人有人照顾,全城戒严,医馆现在也关着门,在下并无其他事情。不知书房那伤者情况如何?”
饶是他素来心思深沉,此时此刻,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了一丝焦急的神色来。
徐四老爷是个没分寸的,想着刚刚华惟靖那血糊糊神志不清的模样,斩钉截铁道:“出气儿多,入气儿少了吧……叶兄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尽力而为吧!到这个时候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叶临拎着药箱脚下一个踉跄,照徐四老爷这个说法,哪里是该请大夫,分明是该找棺材铺订棺材了啊!心里更是担忧。在他看来,华惟靖虽然年纪轻轻的,本事却不小,可以说是胸中有丘壑。本以为就算是受伤了也不会很严重。没想到却是到了这步田地。
哪里还敢耽搁,问清了书房的方向,拔脚便跑,把徐四老爷和沈安家的都落在了后面。
看着躺椅上那浑身缠满了纱布的身影,叶临不敢耽搁。药箱都来不及安放就先抓住华惟靖的手腕把起脉来,然后神色一松,瘫坐在地上。
什么叫出气儿多入气儿少?不过是气息有些衰弱罢了!
等徐四老爷和沈安家的赶到的时候,叶临已经一脸淡定的开始拆华惟靖身上缠着的那些纱布,沈安家的忍不住道:“叶先生,我已经给华家公子的伤口上撒了云南白药了。撒之前用开水烫过的软布把伤口都擦拭了一遍。”
叶临嘴角抽了抽,心道,难怪人到现在都没醒,敢情是疼昏过去的啊!
嘴里道:“如果是小伤口,用云南白药效果是极好的。可这华家公子受的是刀伤,需要特制的金疮药才行。”
徐四老爷皱了皱眉头:“药房有金疮药吗?我让云伯去拿。”他想着,叶临既然是来给徐其容看病的,自然不可能携带金疮药这种东西的。
谁知叶临摆摆手:“不必,药箱有备。”
徐四老爷和沈安家的都松了口气,心里赞叹叶先生是一个细致周全的人。丝毫没有怀疑,那药箱看着也不大,为什么会备有金疮药这种不常用的东西。
华惟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开始泛白了,徐四老爷不忍心继续看下去,转身离开了书房。好在沈安家的留了下来给叶临打下手。
华惟靖身上一共有刀伤六处,有深有浅,深可见骨,浅的已经开始结痂;有长有短。长的横跨整个背部,短的只是在右肩锁骨处轻轻一划。
再胸有丘壑,再运筹帷幄,不过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叶临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类似心软的情绪,小心翼翼的清洗干净伤口上的云南白药,然后金疮药不要钱似的往伤口上倒。然后用新的纱布重新包扎好。
沈安家的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额头上又出了一层汗。
终于包扎好了,叶临唰唰就开始写药方,药方往沈安家的面前一递,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是杏林医馆的掌柜兼坐馆大夫了,便又收回了手,道:“等下请云伯随在下一起回医馆抓药,两服退烧药,五服温补的药,退烧药两个时辰喂一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若是四个时辰后人依旧高烧不退,就让人来医馆找我。”
沈安家的摸了摸华惟靖的额头,有些茫然:“华家公子并没有发烧啊!”
想着沈安家的在徐家到底比较得脸,叶临再不耐烦,还是压着性子,道:“现在没烧,等会儿就烧起来了。”
出了书房,一问,才知道徐四老爷又守着徐五小姐去了,叶临叹了口气,让云管事跟他一起回医馆了。
云管事走了,沈安家的又不敢让别的丫鬟小厮来书房守着华惟靖,只好自己亲自守着。等徐四老爷终于想起来看的时候,叶临和云管事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
徐四老爷看着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华惟靖,叹了口气:“这孩子受罪了。”又问沈安家的,“叶先生呢?可说有救?”
沈安家的点头:“叶先生没说,但看起来倒是胸有成足。叶先生开了药方,带着云伯抓药去了。”顿了顿,又道,“平日里看那叶先生冷冷清清的不大敢接近,现在想来却是错怪他了。刚刚叶神医又是亲自给华家公子包扎,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可见医者父母心这句话是真真没错儿的。”
徐四老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之前筠姐儿生病,请他去看看,他却一口回绝了。当时只当他没有医者仁心,刚刚听说书房有伤者,本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跟他说的,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甚至比咱们还心急。现在想来,叶先生当初不肯给筠姐儿医治,只怕是顾念着男女大防。倒是我们错怪他了。”
沈安家的点点头,脸上升起一股担忧之色:“老爷,不知五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大概真的是受惊了,也怪我不小心,怎么能让她看到这么恐怖的血糊糊的人,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只怕连着好些日子要做噩梦呢!我这边不用你伺候了,你这些日子,多照看着些灼灼吧!”
沈安家的忙答应了。
徐其容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这个时候,华惟靖已经醒了。得知自己是被徐四老爷捡回来的,还吓晕了人家家里的小娘子,华惟靖皱了皱眉,等知道被吓晕了的小娘子是徐五小姐时,华惟靖脸色更难看了。
他不信徐五小姐会是没见过血才吓晕的,怕只怕是因为知道了他就是华惟靖吧!华惟靖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自己对她那么小心翼翼的,不敢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她拜了易家二老爷为师,他也就给了易家一条生路;她想要叶临,他就给了她叶临;她跟佳仁县主走得近,他就让周芳音待在江州城不入西京;她惧怕华惟靖,他就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出对她的信任依赖……结果,她还是那么的惧怕她。
徐四老爷听说华惟靖醒了,前来探望,正听见华惟靖问云管事:“五小姐,真的是被我吓晕了?”
不由得笑道:“她胆子小,你别跟她计较。”想了想,又道,“等你身子好一点了,我安排你们见一见,让她知晓那日看到的血人已经好了,也免得夜夜噩梦。”
“夜夜做噩梦么……”华惟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只怕,她是再不愿见到她了吧!
饶是徐四老爷再不细致,却也知道华惟靖刚醒来,不宜费神。因此,问了几句他感受如何,又劝他不要担心,现在外面还戒严着,等过了这劲头,便会让人给华家送个信,然后便不再多说。
徐其容醒来之后先觉得腹中饥饿,等喝了两碗鸡汤炖的粥,才想起晕倒前的事情来。这一觉虽然睡得久,却一点都没有休息好。一直在做梦,梦里皑皑白雪,一间破庙前,满地的尸首,她却怎么也找不着奕凭知了。于是拼命的跑,等终于看到了人影,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粉妆玉琢的小公子。
小公子冲着她笑,声音有些软:“我是华惟靖。”
徐其容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觉得自己要被吓醒了,可怎么也醒不过来,于是又重复了一便,回到了破庙前,满地的尸首,独不见了奕凭知……一连重复了四遍,到后来,徐其容听到那小公子开口说自己是华惟靖时,已经不再惊诧以及惧怕,只剩下满心的疲惫。
然后听到一个温温婉婉的女子的声音在问:“灼灼怎么样了?”
徐其容在梦里思索了好半天,终于想起,这声音,是她姐姐的,才想起,她在破庙前已经死了,她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要一个保证
(); “灼灼,”见徐其容吃完了粥,徐其锦才松了口气,担心了一晚上,她神色也有些憔悴,“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然还是叫叶先生过来把把脉?”
徐其容摇摇头,大概是因为做了一夜的梦都梦到华惟靖,惧怕了一整夜,终于觉得有些烦了,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问道:“金哥……那位华公子还在咱们家吗?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徐其锦点了点头:“人已经醒了。好像是刺客还没找着,到处鸡飞狗跳呢,做生意的都不敢开门。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是小王爷,不知是不是郡主打了招呼,倒没有查到咱们家来。”
徐其容这才道:“那就好……华公子在书房?我过去看看吧!”
徐其锦还没开口劝阻,秋浓先把自家姑娘给拦住了,一脸的着急:“缠着纱布呢,不比昨天好到哪里去,姑娘别又吓着了。等过几日,华公子伤口好些了,姑娘再去探伤也不迟。”
徐其锦点点头:“昨儿个叶先生说你有些神经衰弱,经不得吓。咱们还是过几日再去吧!”
徐其容抿了抿嘴:“我已经不怕了。”又道,“那华公子之前与我也有过几面之缘,我有几句话要问他,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徐其锦知道徐其容的性子,想了想,觉得自己在旁边看着总不会有问题,再说书房那边,还有云管事守着呢!便点了头,让秋浓给人换了身衣裳,怕惊了风,又罩上一件薄披风,这才向书房走去。
刚出院子,就遇见了沈安家的,沈安家的见徐其锦带着徐其容往书房的方向走,不好拦着,又怕徐其容出事,忙跟了上来。
徐其容见了这情形。也有些哭笑不得,昨日那么一晕,在大家眼里,她的胆量得有多小啊!
华惟靖断没想到徐其容还愿意主动来见他。本来就有些复杂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听到徐其容在书房外面说话的声音,华惟靖便小心翼翼的挪了一下身子,用锦衾盖住了右肩锁骨上那因为已经结痂没有包扎的伤口。
谁知徐其容话音落了好久了,都没有见人进来,华惟靖等了半响。精神有些不济,昏昏沉沉就要进入梦乡,心里想着,她果然还是不愿意看到他的吧!
然后便听到书房门嘎吱一声响,然后视线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眨了眨眼,华惟靖一眼就看到了被月牙白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张小脸的徐其容。
进了屋,徐其容由着秋浓把披风解了下来,然后抿着嘴笑了笑,问华惟靖:“你刚睡着还是刚睡醒啊?”
华惟靖愣了一下。下意识就道:“刚睡醒。”有些担心自己若是说刚睡着,徐其容便会留下一句“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离开。
徐其容点点头,又问:“你伤口好些了吗?还疼不疼?若是还疼,就叫叶神医过来看看。”
这下,别说是华惟靖了,就是徐其锦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刚刚在书房外面的时候,徐其容还一副里面的人是洪水猛兽的模样,这会子怎么这么关心人了?只不过这语气听着倒像是有些刻意。
见华惟靖不回话,徐其容眉头一皱,心里一软。就算他是心狠手辣的华惟靖又怎样,毕竟跟自己是打小认识的,关心的话便多了两分真切:“是不是伤口疼了啊?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叫叶神医啊!”
华惟靖忙道:“不是很疼。”虽然不明白徐其容是唱哪出,他却没有拆台的意思。当下露出一个略带苍白的笑容来,“劳你担心了。”
徐其容眉头一锁,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是惹上什么人了?怎么弄出这一身伤的啊!你家里人要知道了,不定多担心呢!”
华惟靖多聪明的一个人,立马就明白徐其容这是唱的什么戏了。徐其容惧怕华惟靖,可又担心华惟靖会给徐家带来麻烦。所以这是打着关心人的幌子。套话来了呢!
徐其锦也回过味里,拉了拉徐其容的衣袖,心里有些不解。她虽然也担心华惟靖给徐家带来麻烦,可却狠不下心来逼问这么个孩子。他伤还没好呢!徐其锦有些不明白,灼灼向来心软,为何对华惟靖会这般防备。
华惟靖眼神一暗,半响,还是开了口:“不过是误伤罢了,今日去白马寺上香,刚好遇上刺客刺杀宫里来的贵人。”
“那可真是飞来横祸。”怕徐其容继续追问下去,徐其锦忙道,“不过好歹捡回来一条命,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华惟靖沉默了一瞬,然后笑道:“今后我便欠你们徐家一条命了,大恩不言谢,深恩几于仇。日后徐家若是有什么事情,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听这话,徐其锦摇了摇头:“施恩不图报,华公子不必如此。”
沈安家的看不下去,忙道:“哎呦喂,小公子,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了?我家老爷心肠好,大家又都认识,不过是伸一伸援手罢了,您不必太放在心上。”
华惟靖看向徐其容,徐其容却紧咬嘴唇不说话,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说话算话,我不图你报答徐家,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若有那么一日,不要对我家赶尽杀绝。”
本来徐其容是想着,既然已经遇上华惟靖了,也不是说避开就能避开的,那就干脆对他好一些。华惟靖现在还小,心肠也不是那般的硬,徐家若是对他好了,他自然会感恩于怀,以后算计徐家的时候就会多一些不忍心。
没想到华惟靖自己就说出了要报恩的话。
上一辈子关于华惟靖白眼狼恩将仇报的传闻一点也不少,可他也是公认的说话算数。徐其容想着,若是自己现在要华惟靖答应下来以后不对徐家赶尽杀绝,日后便不用时时刻刻担心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华惟靖给算计了。
可是,传闻中华惟靖的性子特别乖戾,徐其容又有些担心自己说出那要求来,华惟靖不但会不答应,还会因此记恨上她。
因此,犹豫了好一会儿,徐其容还是把那话说出了口。
既然她这么怕自己,伤好了之后,就远着些她了吧!华惟靖叹息一声:“我本对徐家就没有恶意,既然徐五小姐还是要一重保障,那我便答应你。”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说话算数。”
见华惟靖真的应承下来了,徐其容却并没有像自己预期的那般松了口气,心里反而有些憋闷,这股子烦闷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在旁边还站了个徐其锦,徐其锦虽然不明白徐其容今日是怎么了,却还是站在自己妹妹这边的。当下倒没有拆徐其容的台,只说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请华公子不要放在心上。然后就借着华惟靖需要静养,带着徐其容离开了书房。
出了书房,徐其锦便看出来徐其容明显的松了口气,心里更是觉得奇怪。想了想,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暗暗记在了心里。
徐其容见徐其锦没有问她是怎么回事,也松了口气,华惟靖到底是答应她那个要求了,日后只要不得罪他,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要不得罪华惟靖,等华惟靖伤好之后,就尽量远着些他吧!
这么一想,倒稍微有些高兴了。对于华惟靖这个人的恐惧,已然不复当初。
姐妹俩正慢悠悠的走着,就见徐四老爷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兴冲冲的往这边跑。沈安家的见着了,忙道:“慢点儿,慢点儿,平时怎么教你的,这么莽撞,要是冲撞了主子可怎么办?”
那小丫鬟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累得,还是激动得:“沈妈妈,二小姐,五小姐,老爷叫婢子来传句话,小姐们的外祖家来信了。送信的人还在前院呢,是沈家的老管事,老爷说是让两位小姐去见见。”
徐其锦和徐其容面上一喜:“还有谁来了吗?”
沈安家的尤为激动:“哎呦喂,两位小姐,快别问还有谁来了,赶紧去换身衣裳,出去不就见着了么!”然后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指定是老太太想两位小姐了。”
那小丫鬟笑道:“不着急呢,今天来的只有沈管家。好像是说,沈管家也不着急回晋州了,过几日,三舅老爷也要来京里呢,或许还会带上几位表小姐。”
徐其容一听,抓着徐其锦袖子的手一紧,欣喜道:“慧表姐和茹表姐也要来,之前慧表姐写信来还说她们那边太冷了,今年冬天不想待在晋州呢!”
徐其锦见徐其容这欢喜的模样,不由得乐了,笑道:“也不知要在这边待多久呢,若是待个半个月一个月就回去,那岂不是正好赶上冬天了?”
“那慧表姐肯定会赖着不肯走的,三舅舅可拿她没有办法!”徐其容忙又问那报信的丫鬟,“只有三舅舅来吗?大舅舅和二舅舅呢?舅母们来不来啊?”
沈安家的忙把人往院子里推:“我的小姐喂,你问她做什么,等下出去直接问沈管家不就好了。”
徐其容想想也是,忙一叠声跟秋浓说找那身百蝶穿花的新衣裳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想通
(); 见了沈管家,才知道沈老太太听说自己那大外孙女订了亲,又听说四房搬出如意巷单过了,很有些不放心,本想亲自来西京城看看,耐不住老寒腿又犯了。
正好三老爷沈回秋打算带着一些皮毛进京跟西京城里的一些布庄谈生意,为了让沈老太太宽心,便答应了带上两位沈家小姐,以及三太太沈陈氏,一同来看看两位表小姐。
徐其锦对沈家的态度不如徐其容亲近,便站在那里听着徐其容一叠声道:“我之前让人捎信,里面附了一张治老寒腿的方子,有试过吗?前两年听说外祖母有些偏头痛,现在可还有犯?”
沈管家忙道:“老夫人偏头痛已经很久没有再犯了,新买了个丫鬟,伶俐得很,每天给老夫人按摩头部的穴位,很有效果。表小姐给的方子,老夫人请大夫看了,照着方子抓了药煎了敷腿,也很有些效果。只要不受寒,就不会疼了。”
徐其容松了口气:“那就好。”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不多,所以希望每一个亲人都好好的。
沈管家和沈回秋是同一时间出发的,只是因为带着女眷,所以沈回秋一路上以安全为先,并没有赶路,便吩咐了沈管家先走一步,一来是给妹夫家通个信,二来是打点好住处。
如果还没有从如意巷搬出来,徐四老爷还能留舅老爷住在徐家,这状元巷的房子不过是五进的,他们一家三口住着倒也宽敞,若是要用来待客,就有些失礼了。
好在,徐四老爷手里也不只剩下状元巷这一处房产,什刹海附近还有一处宅子,也是五进的,只是靠近烟罗斜街,有些喧嚣,因此当初搬家的时候选择了状元巷这边。沈回秋等人来只是暂住一段时间。倒没什么打紧的。
沈管家推辞了一番,可徐四老爷坚持,他也不好固辞生分了两家的关系,便点头应了。跟着沈管家一起来的人先在状元巷这边住一夜。等沈安带着人把什刹海那边的宅子收拾好了,明日再过去安顿。
三舅舅要来的好消息一下子就冲淡了华惟靖所带来的忐忑,徐其容欢天喜地的等了两日,终于下人来报,说三舅老爷等人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徐其容想也不想就带着丫鬟要去门口等着。徐其锦哭笑不得,把人拉回来:“着什么急,三舅舅总得先去什刹海那边安顿好了才能来看咱们。”
徐其容抿了抿嘴,正要说话,就见云管事皱着眉头来回话:“老爷书房里面来了几个壮士,看样子是跟那华公子认识的,要带着那华公子走。老爷现在去城门口接舅老爷去了,二小姐,您看……”
徐其锦皱了皱眉:“他们怎么进去的?走的后门?”得知沈回秋快到了的消息之后,徐其容一直在这边转悠着。没道理前门进了人徐其容还不知道的。
徐其容一听,心道,不管那些人是不是跟华惟靖一伙的,谁还会安安分分的给你走门啊!
果然,便见云管事皱着眉头直摇头:“老奴已经让人去看过了,那后门上锁了的啊!”
徐其锦一愣,尚没有反应,就听见徐其容问云管事:“那华公子见到那几位壮士之后,脸色如何?是欢喜还是惧怕?”
云管事想了想:“说欢喜也算不上欢喜,反而有些遗憾的意思。说惧怕就更加谈不上了,那几位壮士对他好像还毕恭毕敬的。”
西京城里的戒严昨日就撤消了,好像说是已经抓到刺客了,徐其容这才相信华惟靖是真的跟那些刺客没有关系。对于华惟靖在徐家养伤的事情。这才算是松了口气。现在听云管事说那几人对华惟靖毕恭毕敬的,便猜测他们应该是他的手下。
当下便道:“那有什么好纠结的,既然华公子要走,便由着他们走吧。”
云管事忙道:“华公子没说要走,是那几位壮士要他回去。”然后又啧啧道,“或者那几位壮士是华家的家丁。看起来倒比穿着甲胄的侍卫看起来还要不好惹。”
徐其锦蹙了蹙眉:“那华公子身上的伤,还严重着呢!这个时候若是挪动,只怕会让伤口裂开。”
徐其容却是巴不得华惟靖早走早好:“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咱们若是留着华公子不让走,那些人要么就在咱们家住下了,要么就每天前来纠缠,这叫什么事?像什么话啊!”
徐其锦一想也是,便对云管事道:“既然如此,便由着他们去吧!”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断然不会去见华惟靖的。华惟靖之前虽然下定决心离开徐家后便远着徐五小姐,可不代表他现在舍得离开啊,可手下的烂摊子却由不得他不回去收拾。到底拿不准主意,便干脆让云管事去问问,若是人家留他,他也就有了再留一段时间的理由。
忐忐忑忑的等了一炷香时间,终于等到云管事回来,话里话外都是客客气气送他离开的意思。
华惟靖眼神一暗,心里还带着些侥幸:“云伯,徐世伯在家吗?临走,总该给徐世伯道个别。”
云管事摆摆手:“我家老爷去城门接人去了,五小姐说了,华公子身子不好,就不折腾那些个虚礼了,等老爷回来,二小姐和五小姐自会跟老爷说的。”
华惟靖咽了口气:“也罢。这段时间劳你们照顾了,他日定当厚报。”说完就摆摆手,由着几位下属用锦被把自己给裹起来,扛着便走。
云管事走后,徐其锦对着徐其容叹了口气:“灼灼,姐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给徐家惹来麻烦。可他毕竟身受重伤,又跟咱们有过几面之缘。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当年在画舫,咱们还看到他被自己的亲姑姑给推下船去呢!”
何止是被自己的亲姑姑推下船,徐其容眸子一闪,也觉察过来,自己是做得有些过了。知晓他是华惟靖,便本能的想要远离他。却忘了自己的举动,能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
想起他被华七当成女孩子对待,想起他在妙翠庵水淋淋的模样,想起他喋喋不休的样子,想起他用匕首撬栗子……徐其容把华惟靖当成洪水猛兽,这一刻才想起来,这个时候的华惟靖,不仅是华惟靖,还是金哥儿。
徐其容抿了抿嘴,抬脚便往书房的方向走:“我看看去。”
赶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正看见几人靠近院子的围墙站着,其中一人扛着裹得跟蚕茧似的华惟靖正要往墙上跳。
众人看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忽然赶来,都有些傻眼,愣愣的看着。华惟靖闭着双眼咬着牙忍着疼,并没有注意到徐其容的到来,只是对几个属下停止了动作感到诧异。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迟疑道:“你们往后门走,别跳墙了,他身上有伤,经不得颠簸。”
华惟靖睁眼,正看到徐其容眼带担忧的看着这边,一双手死死的绞着一块锦帕。
见华惟靖看过来,徐其容抿了抿嘴:“你好好养伤……伤口要是裂开了……裂开了……就叫人把叶神医叫过去给你看看。”
华惟靖眉头一松,笑道:“怎么会疼呢!”然后扭头对扛着自己的那人道,“好,咱们走后门。”
徐其容一直把人送出了门,这才往回走。这几日以来心里若有若无的憋闷,一下子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了。说她摇摆不定犹豫不决也好,说她没有主见也罢,她只是没有办法像自己所想的那般能狠下心来罢了!她试过了,没有做到。
脚下的步子一轻,然后便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然后就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高声道:“我两个外甥女呢?三舅舅来了,还不快出来让三舅舅看看。”
徐其容眉眼一弯,抬脚便往外跑,正撞上从花园那边过来的徐其锦,两人刚跑到二门,就见爹爹跟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两个亭亭玉立的小娘子拉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公子,站在一个妇人身旁,那妇人手里推着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虬须男子。虬须男子的两条裤管,有一条是空荡荡的。
徐其容和徐其锦都有些傻眼了。
那虬须男子看到徐其锦和徐其容,咧嘴一笑:“怎么,容姐儿认不得三舅舅了?”
徐四老爷笑道:“锦儿,灼灼,还不快来见过三舅舅。”
徐其锦和徐其容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上前见礼,她们怎么不知道三舅舅的腿断了?徐其容心里有些不好受,当初在扬州城时,三舅舅还是那般的意气风发。
沈回秋却不是很在意,笑道:“别怕,三舅舅没事,也不是不能走路了,平时拄拐也是可以的,只是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们舅妈怕我累着,非要把这东西找出来。”然后又指了指给自己推轮椅的妇人,“这是你们舅妈,呃,叫瑶舅妈便好。”
徐其容有些诧异,下意识的便问:“瑶舅妈?哪个瑶舅妈?”
沈回秋还没说话,那妇人便冲着徐其锦和徐其容点了点头,笑着道:“妾身是你们三舅舅的平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姚氏
(); 徐其容第一反应便是,这人是开玩笑的吧?
沈家的规矩是不纳妾,这几年没见,三舅舅怎么就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平妻了?当年住在外祖母家的时候,三舅舅和三舅母沈陈氏感情可好了。
正迟疑着,就见沈回秋点了点头,粗着嗓子道:“三舅舅着急来看看你们姐妹,你们三舅母先带着人去什刹海那边安顿了。反正三舅舅这次在西京城待的时间长,你们晚点再见你们三舅母。”
心里虽然疑惑,礼却是不可废的,徐其锦和徐其容向着姚瑶福了半礼,嘴里道:“瑶舅妈好。”
徐其容不动声色的抬头去看沈雅慧,却见沈雅慧只是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心里不由得更加诧异,沈雅慧向来性子急,怎么会对这三舅舅的平妻这么好的脸色?
跟在沈雅慧和沈雅茹身边的那对双胞胎,一个是沈彬,另一个则是沈礼。沈回秋又叫他们上前来给两位表姐见了礼。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徐其容一转眼就忘了谁是谁了。
沈安家的在一旁忙道:“老爷,舅老爷,里面已经准备好茶水点心,大家先挪步去花厅吧!”
徐四老爷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对,对,都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咱们快进去。”
花厅前面有四五级的台阶,徐四老爷正要吩咐几个小厮抬一抬轮椅,就见那姚瑶手腕一扭,也不知是怎么使的劲儿,三舅舅已经连人带轮椅上了台阶。
徐家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沈雅慧趁人不注意,悄悄拉了拉徐其容衣袖,冲着她挤了挤眼睛,小声道:“她会功夫。”
徐其容点点头,心里更是觉得奇怪,沈家虽是商贾人家,却也有些崇文轻武的,这三舅舅怎么会娶了一个会拳脚的平妻呢?要知道。三舅舅一直念叨着要把四表姐沈雅慧教导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的。
一边想着,一边进了花厅。沈回秋一边让仆从把送给两姐妹和徐四老爷的礼物拿上来,一边笑着问两姐妹一些平时都做些什么、有没有被人欺负、零花钱够不够用、喜欢什么样的首饰之类的话。
徐其容抿了抿嘴,心里松了口气。三舅舅虽然变得一脸虬须,可依然是以前那个心思周到的三舅舅。
最后,沈回秋笑道:“本来我还以为我这样子会吓到容姐儿,路上还在跟陈氏说,要是容姐儿被吓得不敢跟我说话了可怎么办。现在看来。不愧是我沈回秋的外甥女,胆子大着呢!锦姐儿也是极好的,你们的几个舅母平日里聊天,总夸锦姐儿好,就连老太太,也时常念叨着呢!”
“她也就是对着你们胆子大。”徐四老爷笑了笑,然后扭头看到冲着徐其容眨眼睛的沈雅慧,乐了:“你们表姐妹也好几年没见面了,锦儿,灼灼。带表姐和表弟们去你们屋里玩去。”
沈彬和沈礼才四岁多,尚有些拘谨,一听这话就躲在姐姐们身后偷看这两个新鲜出炉的表姐。
那沈姚氏忙道:“老爷和妹夫叙旧,妾身去陪陪孩子们吧!”
沈回秋摆摆手:“去吧,去吧。”
几人告退出了花厅,沈雅慧贴在徐其容耳边小声道:“不打扰爹爹们叙旧了,却来打扰咱们叙旧。”
徐其容瞅了沈雅慧一眼,一阵无语。
徐其锦和沈雅茹都听说过对方,又是差不多的性子,倒是三言两语聊到了一起。那姚氏见沈雅慧跟徐其容说话。徐其容没有搭理,便想着这徐五小姐应该是个不好相与的,转头就找徐其锦说话去了。
徐其锦跟沈雅茹正说到以前沈雅慧跟徐其容调皮捉弄沈鹤的事情,就见姚氏拉了徐其锦的手。笑道:“好孩子,听说你母亲去世得早,家里也没个主持中馈的人,倒是难为你了。”
徐其锦本来就不喜与旁人接触,想着对方毕竟是三舅舅的平妻,不好给她没脸。这才没有硬把手抽出来,又听到姚氏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淡淡道:“瑶舅妈说笑了。”
也不知道姚氏是故意的,还是习武天生力气大,徐其锦只觉得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生疼。徐其容一眼就看到了,忙道:“瑶舅妈快松手,我姐姐手疼了。”
姚氏一愣,松开手,徐其锦白嫩的手腕上已经是一圈红痕。
沈雅茹和沈雅慧都是一愣,倒是沈彬和沈礼两个糯米团子一样的小人儿人小鬼大,冲上来对着徐其锦的手腕直吹气,嘴里还稚声稚气道:“痛痛飞。”这才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那姚氏讪笑道:“是舅妈不好,舅妈忘了,你们这些小娘子都是细皮嫩肉的,经不得舅妈这么示好。”
徐其锦心里有些恼,面上却不显,淡淡道:“生成这样,倒是锦儿的不是了。”
沈雅慧踌躇了一下,还是拉了拉徐其锦的衣袖:“锦表姐,对不住,她也不是故意的。”
徐其锦也没想闹僵,更不会因为姚氏的错为难沈雅慧,当下便摇摇头,表示没事,一手牵了一只糯米团子,继续往前走。徐其容心里更是惊诧,若是刚刚道歉的是沈雅茹,她还不会觉得有什么。沈雅慧是什么样的人啊,向来只有沈雅茹替沈雅慧道歉的,断没有沈雅慧替别人道歉的!看刚刚姚氏和沈雅慧的表现,沈雅慧替姚氏道歉倒像是司空见惯了的。
徐其锦房间比徐其容房间要大,徐其锦便带着众人去了她闺房,先叫韵儿去给沈彬和沈礼哪些果仁、蜜饯之类的零嘴儿,然后才吩咐虞秋沏茶。
沈彬和沈礼倒也乖巧,一人抓了把果脯,奶声奶气的冲韵儿道谢:“谢谢姐姐。”
姚氏笑着对沈彬和沈礼道:“两位少爷倒是讨你们表姐喜欢。”
徐其锦看在三舅舅的面子上,并不搭理姚氏,徐其容悄悄把沈雅慧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沈雅慧眼珠子一转:“这会子你叫我怎么说?待会儿,等我爹爹告辞回家的时候,你去跟他说,留我在这里跟你睡一晚上,我再跟你说。”
以前在沈家的时候,沈雅慧为了不睡觉跟徐其容玩,也好几次找借口跟徐其容一起睡的。听沈雅慧这么一说,徐其容立马就想起了以前在沈家的日子,便道:“行,到时候让茹表姐跟我姐姐一起睡,你看她们多能聊啊!”
沈雅慧抿着嘴噗嗤一乐。
就听见姚氏对一只糯米团子道:“彬少爷,那边有个球,你去捡起来看看。”
沈彬迈着小短腿,弯腰便把那球捡到了手里,然后才发现原来那是用来坠帘子的水晶球,上面串着线,是拿不走的。沈彬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姚氏。
秋浓眼尖,哎呦一声:“表少爷,那个不能动。”
姚氏一听,有些不满,皱了皱眉:“彬少爷他一个小孩子,还不能玩一个球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这才注意到沈彬捡了个什么,徐其锦忙道:“虞秋,快,把那球放回去。”然后对沈彬道,“快过来表姐这边,咱们不玩那个球啊!”
“不就一个球吗?”姚氏撇撇嘴,“刚刚还说疼我们家彬少爷呢!”
徐其锦起身拉着人去洗手,语气中已经带了些不悦:“那球也不贵重,我倒不是心疼那球,表弟年纪小,万一砸着脚了怎么办?再者说了,那球常年在地上,脏着呢,怎么能让小孩子去抱那个?”
仔细给糯米团子搽干净手上的水,徐其锦笑着对糯米团子道:“喜欢球球啊?改天锦表姐送你一个蹴鞠好不好?”
糯米团子眉眼弯弯的笑了,奶声奶气道:“谢谢锦表姐。”
然后便见另外一个糯米团子也伸着手走了过来:“锦表姐,彬彬也要洗手手,彬彬也要蹴鞠。”
徐其容一呆。
然后便听见沈雅慧开口道:“捡球那个是沈礼。”
徐其锦和徐其容又是一愣。
沈彬糯米团子有些委屈,提醒道:“彬彬也想洗手。”
徐其锦忙又替沈彬洗了手,沈礼笑眯眯道:“哥哥洗了手,锦表姐给礼礼的蹴鞠跟哥哥一起玩。”
徐其锦抿嘴笑了,夸道:“真乖。”然后又扭头对沈雅茹和沈雅慧道,“我倒是想有这么一个弟弟。”
沈雅慧有些得意:“大家都羡慕我呢!”
徐其容却道:“姐姐喜新厌旧,见了别人有乖巧的弟弟,就不喜欢自己乖巧的妹妹了。”
沈雅茹也跟着乐:“那活该我既没有弟弟也没有妹妹?”
几个表姐妹打趣来打趣去,竟是都不打算搭理姚氏了。姚氏也看出来了,这徐家姐妹是不待见自己了。便自顾自的一边喝茶一边生闷气。
闷气生了有一会儿了,茶也续了两三次了,还是不见徐家姐妹来服软,这才知道这两姐妹不是好拿捏的。又不好一个人继续尴尬着,便想把沈彬和沈礼叫到身边来玩。谁知两个小少爷刚刚跟两个表姐混熟了,正学着徐其容绞手指玩呢,根本不肯过去。
姚氏又是气了个倒仰,等到沈安家的过来说开饭了,这才好点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 鸡丝黄瓜、瓜烧里脊、麻辣肚丝、口蘑发菜、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八宝野鸭、佛手金卷、龙井竹荪、花菇鸭掌、红豆膳粥……就算徐家现在没有女主人,在沈安家的的安排下,这一顿午膳还是极合适极体面的。
入席后,那姚氏眼睛一亮,笑道:“妹夫家日子过得真不错,瞧瞧这席面,比咱们沈家还要富贵呢!”
徐其容诧异的看了姚氏一眼,她以为姚氏之前那样,是故意不把她和姐姐两个小孩子看在眼里。这会子才知道。姚氏这人是真的不会做人。
徐四老爷是个厚道人,当下便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三哥和平嫂子不要嫌弃才是。”
姚氏忙道:“不嫌弃,不嫌弃,在家的时候,这些菜,要过年过节才能吃到呢!”
这下,连徐四老爷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只能讪笑。
沈家人是客,到了徐家,徐家自然是要拿好东西招待的,若是拿些平常吃的菜品招待,那岂不是怠慢了?姚氏这话听着,倒好像沈家亏待了她似的。
沈回秋有些尴尬,瞪了姚氏一眼,姚氏讪笑,然后见没人搭理她,撇了撇嘴,不再多说。只是光捡好东西往自己碗里扒拉,吃相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难看。
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姚氏这样子,分明像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姑。心里不由得更加疑惑,三舅舅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人做平妻?在徐其容看来,三舅舅就算是少了条腿,这姚氏也是配不上三舅舅的。
用完午膳,沈回秋也不好撇下沈陈氏一个人在什刹海那边太久,带着姚氏便要告辞回去,沈雅慧连忙冲着徐其容使眼色,又是眨眼睛又是打手势,可着急。
徐其容笑着对沈回秋道:“三舅舅,容姐儿想留表姐住几日。可好?容姐儿跟慧表姐和茹表姐好久没有见面了。就是姐姐,也想留两位表姐说说体己话的。”
沈回秋还没开口,那姚氏就先开口了:“家里面还乱着呢,慧姐儿和茹姐儿回去也要收拾收拾。过两日再让她们姐妹过来看你就是了。”
徐其容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那边徐其锦已经拧着眉开口了:“瑶舅妈这是怎么说的?慧表妹和茹表妹再怎么说也是嫡出的小姐,且不说什刹海那边我爹爹派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是没收拾好。就能让两个嫡小姐动手做这些下人的活儿吗?再者说了,三舅舅作为一家之主,都还没开口呢,怎么就轮得到你这个做姨娘的开口了?”
姚氏乍见徐其锦发火,心里还有些发虚,等后面听到“姨娘”两个字,立马就不高兴了,也拧着眉看着徐其锦,道:“锦姐儿说话真像小孩子,我又不是你三舅舅的妾室。怎么就成做姨娘的了?”
徐其锦冷笑:“瑶舅妈这话说得也真像小孩子,慧表妹不叫你姨娘,难不成还叫你母亲?慧表妹的母亲还在呢!”
“你……”
姚氏还要多说,沈回秋心里已经升起了火,喝道:“好了,跟一个晚辈斗嘴,你也好意思?”然后软了语气,看着沈雅慧叹了口气,对沈雅慧和沈雅茹道,“你们表姐妹以前感情就好。好不容易见面了,就在这里待几天吧。听好了,不许跟容表妹吵架!”
沈雅慧眨了眨眼睛:“爹爹就放心吧,我只有帮着容姐儿欺负别人的。哪有自己带头欺负容姐儿的。”
徐其容一阵无语。
姚氏讪讪的也想开口叮嘱几句,沈回秋看都不看她一眼,跟徐四老爷告辞,然后就自顾自的推着轮椅要走。两个糯米团子见沈雅慧和沈雅茹跟着两个新鲜出炉的表姐一起送他们,才反应过来两个姐姐不跟他们一起回去。
其中一个糯米团子眼睛一亮,赖着不肯走了:“锦表姐还欠我蹴鞠呢。我也要住在姑父家。”
见他不走,另外一个糯米团子也不肯走了:“哥哥不走,礼礼也不走。”
沈回秋一阵扶额。
沈彬和沈礼的奶娘跟陈氏一起回什刹海那边了,两人到底只是三四岁的小孩子,这会儿玩得开心,说不定过会儿就哭了,这里也没一个能哄孩子的人,哪里敢把他们留在徐家。
最后还是徐其锦许诺明天就去什刹海那边看他们,两兄弟才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送走三舅舅和姚氏,沈雅慧和沈雅茹都明显的松了口气。
徐四老爷叮嘱了徐其锦和徐其容几句好好跟表姐妹相处,便打发她们姐妹自去玩了。这才从云管事嘴里只道,华惟靖已经离开了徐家。
想了想,便带了平安出门,打算去书坊看看。
沈雅茹跟徐其锦凑在一起讨论绣荷包的花样子,徐其容和沈雅慧并不热衷那个,便一人占了园子里的一个秋千,聊起闲话来。
沈雅慧身边的丫鬟一开始就跟着沈陈氏去了什刹海那边安置沈雅慧的私人物品,虞夏站在沈雅慧身后,轻轻的推着秋千。
徐其容见沈雅慧那股子自在的模样,有些愣神,想了想,还是直接问道:“慧表姐,那姚氏是怎么回事啊?”顿了一下,又道,“三舅舅的腿怎么了?”
沈雅慧撇了撇嘴:“你也觉得那姚氏挺上不得台面的对吧?跟我母亲那样的大家闺秀一比,那姚氏简直是地上的泥。”然后叹了口气,“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要不是姚氏,我连一个坏了一条腿的爹爹都没有了。”
徐其容心里一惊,再一细问,才知道,当初为了避免跟华家合作水产生意,三舅舅只身一人前往晋州打探华家的底细,谁知刚入晋州境内,沈家就失去了三舅舅的消息。后来过了小半年,才找着三舅舅,举家搬到晋州去。
找回三舅舅,才知道三舅舅刚进晋州,就被一群黑衣人追杀,三舅舅也会一些拳脚功夫,好不容易躲开了追杀,却遇上了山体滑坡,被埋在了碎石下面。那姚氏是晋州一个小镖局的镖头的女儿,那日同她爹爹一起走镖,正好遇上一堆碎石拦住了路,扒拉开碎石,才发现石头里面还埋着一个人。
试探了一下,见人还有气,便捡了回去。带回去之后请了大夫医治,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沈回秋便着急要姚氏父女帮忙往扬州送信。谁知那姚氏见沈回秋仪表堂堂动了心,磨蹭着不肯马上送信。沈回秋便挣扎着想离开姚家,自己回扬州去。
结果因为身子太虚,刚出晋州的城门不久,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脑袋磕了石头,失了忆。姚氏把沈回秋捡了回去悉心照顾,沈回秋感念姚氏救命之恩,便在姚父做主下娶了姚氏。两人恩恩爱爱了好几个月,沈回风带了人寻了过去。
乍见亲人,沈回秋这才想起自己是谁来,姚氏也这才知道沈回秋是真的已有妻室,不是拿话诓自己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那三舅舅就把人带回家来了?”
沈雅慧摊摊手:“不然怎么办?到底是救命之恩……而且已经是我爹爹的人了啊!”
徐其容有些不能理解:“三舅母也同意?”按理说,今日这种场合,陪着三舅舅一起来徐家的应该是三舅母才是,若不是三舅母有意退让,怎么会轮到姚氏?姚氏虽说是平妻,可平妻也只是一个好听些的名头,没有哪家把平妻当妻室看待的。
沈雅慧叹了口气:“母亲说,要不是有她,爹爹也不能活着回来。”顿了顿,又道,“我只怨当初救了爹爹的怎么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偏偏是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做事的女江湖。她是个平妻,却总把自己当正妻看。每日有什么宴会,她总缠着我和母亲带她一起去,若是不带她去,就要哭闹,说我们不把她当自己人。可带她去了,像今日这般一开口就得罪人,不知道有多少次。总得我和母亲替她收拾烂摊子。”
徐其容也跟着叹了口气,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雅慧继续道:“偏偏她还总喜欢自作聪明,为着她,我和母亲一接到别的夫人小姐下的帖子,都不敢应了,连忙拒绝了。她知道了,居然自己收拾收拾,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了,美名其曰去跟那些和我家有生意联系的人家的太太小姐打好关系。现在,好了,满晋州人都以为沈家三夫人是个傻大姐了。”
徐其容表情僵了一瞬:“你们就这么由着她?”
沈雅慧撇撇嘴:“还能怎么办?母亲请了嬷嬷来教她规矩,她一开始还认认真真的跟着学,后来不知从哪里知道了那嬷嬷是专教六七岁小娘子的,就跑到我父亲面前哭闹,说自己自在了二十几年,现在却被别人挑理。爹爹一开始还好好劝她,都现在,也不怎么惹她了。见识不同,成长的环境也不一样,根本没法沟通。”
徐其容想了半响,也找不出话来安慰沈雅慧,最后只好道:“既然这样,你和茹表姐就在我家待久一些,最好是三舅舅三舅母要回晋州的时候,你们再离开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戚小姐的心思
(); 沈雅慧闻言,咧着嘴直乐,干脆整个人站在了秋千上面,还一叠声让虞夏推高一点,吓得虞夏心惊胆战的,生怕把这位表小姐给摔了。
好在没多久,听说沈雅慧和沈雅茹留下来了,沈陈氏那边也打发两人的贴身丫鬟带着换洗的衣裳过来了。
沈雅慧原先的贴身丫鬟红莲被姚氏要去了,现在的贴身大丫鬟是以前管首饰的雪莲。当年在扬州沈家的时候,雪莲也见过徐其容的。
知晓徐其容是个脾气好的,便笑眯眯的把两个糖人儿往徐其容面前送:“出门的时候正遇上两位少爷,彬少爷和礼少爷听说奴婢要过来这边,就愣是把手里的糖人儿给了奴婢,说是托奴婢带给两个表姐。”
徐其容拦着明显被咬过的糖人儿哭笑不得,却也没有说不要,让秋浓拿去插在了窗台上,又把另一个送去给了徐其锦。
徐其锦乐了:“这是怕我这个做表姐的忘了蹴鞠呢!”
众人直乐,沈雅慧笑道:“他们也是巧,找了雪莲带,要是让三姐姐的阿螺帮忙带这东西,阿螺绝对不会拿到两位表姐面前来的。”
阿螺抿了抿嘴:“四小姐又打趣我。”
沈雅慧得意道:“雪莲是我的人,我总不能光欺负她,不欺负你啊!”
阿螺跺了跺脚,哑口无言。
正说着,沈陈氏那边又派人送了一份礼过来,说是给平泰公主的。沈家那边是知道徐四老爷这一房分出来单过了,却没有想那么多。所以给平泰公主准备的礼物打算亲自送到如意巷那边去的。
结果沈回秋今日来随口问了问徐四老爷,徐四老爷又不是个太会掩饰自己的,沈回秋立马就看出不对劲了,回去之后考虑了再三,这才让沈陈氏吩咐人把送给平泰公主的礼物送到了状元巷这边。本来给徐大老爷和徐郭氏那边准备的礼物,则是完全没有提起了。
徐其容听到下人来回话,笑了笑,三舅舅和三舅母这是在给他们一房打气呢!
徐其锦亲自打发了人把东西送到如意巷徐家兰芷院。沈雅慧小声对徐其容道:“还真应了那句话。”
徐其容不明所以:“什么话?”
沈雅慧翻了翻白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徐其容有些意外沈雅慧会这么说,但还是抿了抿嘴,笑道:“哪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正聊着,便有丫鬟来报。说是隔壁的戚小姐来了。
沈雅慧和沈雅茹咦了一声,她们之前来的时候那么热热闹闹的,任谁都知道徐家是来客了,那戚小姐听着也是个未出阁的,怎么这会子到徐家来了?
不说沈雅慧和沈雅茹。就是徐其锦和徐其容心里都诧异得很,却也不好叫人再回去,忙叫了秋浓去把人接进来。
一边赶紧跟沈雅慧和沈雅茹介绍戚小姐是谁,正介绍着,就见秋浓领着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和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已经是十月底了,天气转凉,徐其容都已经加了两层衣裳了,那戚小姐依然穿着薄衫,一水儿的绿色,更显得腰肢细。隔得老远,已经听到了她热情的声音:“原来是来客人了,这两位小娘子没见过,长得可真水灵。倒真应了那句老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沈雅茹脸一红,低头谦虚道:“小姐谬赞了。”
沈雅慧却是不怯生,笑嘻嘻道:“姐姐生得才是好看。”
徐其锦一边让人给戚小姐看座,一边笑道:“戚小姐会说话,一气儿把我们四个都夸了个遍。”然后一本正经的给戚小姐介绍沈雅慧和沈雅茹。
戚小姐哎呀一声:“原来是两位表小姐!”然后取下两个戒指往沈雅慧和沈雅茹手里塞:“一点小玩意儿,也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上眼。拿去打发下人吧!”
上面镶嵌的却是上好的翡翠,雕成了狐狸的形状,贵重倒在其次,主要是精巧。很容易讨小娘子欢心。
沈雅慧欢欢喜喜的接了,没觉得有什么,倒是沈雅茹,是个心细谨慎的,当下就回赠了戚小姐一块蜀锦的手帕,上面的缠枝花儿却不是沈雅茹自己绣的。而是专门请在宫里当过差的绣娘绣的双面绣,精美细腻,从价值上来看,倒跟那狐狸戒指差不多。
笑道:“这是家里长辈在外面做生意的时候,从巴蜀那边带过来的,戚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沈雅慧见沈雅茹回礼了,才觉得自己就这么拿了人家的东西有些不好,连忙让雪莲从她的梳妆盒里面找了一面小巧的西洋镜拿来,回赠给了戚小姐。
自己送了人家东西,人家回赠的,总不能不收吧!
戚小姐脸色一僵,把东西递给跟着自己一起来的那小丫鬟收着了。
徐其锦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是微微一动,对戚小姐的心思有了几分明了,这戚小姐,只怕是看上了她家爹爹,刚刚给沈雅慧和沈雅茹礼物,只怕是想以长辈的名义赠与晚辈呢!没想到沈雅茹是个人精,立马就回礼了。
这么一想,下意识的就扭头去看徐其容,上次她跟徐其容在马车上说起让徐四老爷续弦的事情,徐其容还很不乐意。
却看到徐其容正盯着戚小姐发呆,再一仔细看,才看明白,徐其容这是有些生气了。
戚小姐没坐多久,就带着小丫鬟走了。
沈雅茹迟疑了一下,道:“锦表姐,容表妹,那位戚小姐,怕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吧!”
徐其容撇撇嘴:“她既然看对眼了,有本事直接找媒婆上门啊,何必这般耍心机想要拉拢我们姐妹俩!前些日子我见她快人快语,还以为她是个豪爽的呢!”
“这也值当你不高兴?”徐其锦无奈的笑了笑,“那好歹是个女儿家,你说疯话呢,哪有女方家主动找媒婆上门的?你也别恼,前些日子我也听说了,爹爹跟那戚小姐也有几面之缘,若是爹爹有意了,咱们做女儿的就别拦着了。”
徐其容蹙了蹙眉:“我拦她做什么!”撅了撅嘴,“我就是觉得她行事不坦荡!”
沈雅慧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戚小姐是看上我姑父了?”
徐其锦摆摆手:“长辈的闲话咱们少说点,日子长着呢,咱们且看着吧!”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其容一眼。
徐其容心里有些闷,却也知道不能真的拦着徐四老爷不让他娶妻,她和姐姐在的时候还好,等她和姐姐都出嫁了,徐四老爷身边没有知冷知热的人,没有说话的人,那岂不是很可怜。在徐其锦的目光下,终于抿了抿嘴,表示了妥协。
徐其锦笑了笑:“我家灼灼最乖了!”
徐其容脸一红:“当着表姐的面呢,姐姐,我又不是三四岁。”
沈雅慧是个什么话都能接上嘴的:“这有什么,我比你还大两岁呢,我娘还不是经常说,我们家慧姐儿是最乖的了。”
刚刚因为戚小姐引起的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就打破了。没过一会儿,送东西去兰芷院的下人们回来了。徐其锦本来也没打算把人叫来问话的,谁知虞秋出去一趟,回来脸色难看得很:“东西又被送回来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一愣,才反应过来是三舅舅那边托这边转送给平泰公主的礼被退回来了:“怎么回事?”
虞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到底是把送东西的人给卖了:“婢子也说不清楚,婢子去把福安叫过来,姑娘亲自问问看吧!”
徐其锦沉着脸点了点头,然后趁着人还没来,转头对沈雅茹和沈雅慧道:“你们俩也不是外人,等下他们说什么话,都记着,回头三舅舅三舅母要是问起来了,就这么说给三舅舅和三舅母听。有些话我不方便讲,我爹爹和灼灼也不方便讲,既然他们那边给咱们没脸,我也不必给他们留脸了。”
沈雅慧平时玩闹胆子大得很,遇到这样的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瞪着一双大眼睛便等着沈雅茹拿主意。
沈雅茹点了点头,对徐其锦道:“沈家和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总是站在你们这边的。锦表姐不必担心。”
沈雅慧听了,忙跟着附和:“对,锦表姐,我们跟你们是一伙的。”
徐其锦嘴角一抽,被沈雅慧这话逗得差点儿就绷不住脸。
福安是搬家后再买来的下人,之前平秋院那些人,也不知道哪些是其他房的眼线,徐四老爷一恼,除了几个信得过的,干脆都留在了平秋院,重新从外面来了些丫鬟婆子小厮什么的,虽然不如用惯了的人好用,可有沈安家的和云管事帮着调教,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听说是去给小姐回话,福安并不敢抬头,听声儿便跪下了。徐其锦道:“起来吧,我这里也没有跪着回话的规矩。”然后才问道,“东西是谁开口说退回来的?”
福安低着头:“回二小姐的话,是二老太太让退的。说是大老爷最近仕途得意,升了正四品的护卫士统领,徐府不敢收礼,怕大老爷被人参一本,说是收受贿赂。”
徐其锦皱了皱眉,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你没跟他们说这东西是哪来的,是送给谁的?”
福安也有些糊涂:“说了啊,小的怕第一遍没有说清楚,又多说了一遍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得意
();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徐亭进升了官,他们这是故意在跟她们四房示威呢!
徐其锦冷笑,却也不好在下人面前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挥挥手让人下去,然后对沈雅茹道:“你们也听到了……三舅舅要是问起来了,你们就这么说。”
沈雅茹和沈雅慧也觉得徐郭氏做得有些难看,心里更是对四房分出来单过的原因感到好奇,那徐大老爷跟她们姑父好歹是亲兄弟吧,怎么不站在自己兄弟这边,反而跟自己的叔父那一脉走得近?
只是,这种话到底不是她们小娘子能够问的,只好把疑问憋在心里,不动声色的劝慰徐其锦和徐其容不要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徐其锦是实实在在的生气了,对如意巷徐家人们彻彻底底的寒了心,徐其容却并不怎么难过,早就看透了他们的嘴脸,现在难过不过是给自己找难受罢了。
徐其容不但不难过,反而觉得有些高兴。太子殿下最近不待见徐家大老爷是整个西京城都知道的事情,既然这样,徐亭进升官自然不可能是太子殿下的手笔了。
太子殿下不但不会提携徐亭进,反而会不遗余力的打压他,这种情况下,徐亭进还是升官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徐亭进跟梁文璟、段旭是真的搭上线了。
徐亭进要作死,她徐其容也没道理拦着不是,更何况,她也没有立场去拦着!采月虽然只是一个丫鬟,可到底是一条人命,总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徐其锦和徐其容笑眯眯的跟沈雅茹沈雅慧说自己没事,只不过,一个是强作欢颜,一个是真心实意的在高兴。
沈雅慧这人做别的事情不靠谱,可逗人欢心的本领实在是厉害,由着她插科打诨,不一会儿,那个强作欢颜的也没心情继续难过了。
徐四老爷回来后。知道了如意巷发生的事情,自己生了好一会儿闷气。他在书坊的时候听到两位读书人聊起朝政,说当朝两名大员突然对徐家大老爷青眼有加,只怕徐家这是要发达了。当下便想起之前小女儿给自己说的那些猜测。
虽然徐亭进对他不仁不义。可到底都是姓徐的。搬出了如意巷安定下来,再加上桂嬷嬷那一席话,徐四老爷现在心里最恨的便是徐谨行,对徐亭进倒没有那么深的恨意了。当下就对徐亭进的处境感到了十分的担忧,犹豫着是不是要给人提个醒。
谁知一回到家。便听说了这么个消息,心里不由得又愤怒起来。明摆着,这徐亭进跟徐谨行那些人是站在一边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帮他?更何况,跟徐亭进血脉不融的事情还一直哽在他心头呢!
徐四老爷当下就对着前来禀报他这个消息的云管事冷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既然他要寻死,我也不能拦着不是!”
云管事从来没见过自己好脾气的主子说这样的话,当下有些心惊,又觉得有些奇怪,大老爷仕途上青云直上,怎么就是寻死了?难不成自家老爷说的寻死的人指的是郭老太太?自家老爷和大老爷之间的兄弟关系还有可能挽回?
云管事是个聪明人。心里这么想,自然不可能傻到问出来,只好憋着一肚子疑惑,道:“四老爷要不要回如意巷探望一下老夫人?”他口里的老夫人指的是平泰公主。
徐四老爷眉头一皱,经过上次桂嬷嬷那一席话,他就对平泰公主有了一丝愧疚的心理,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平泰公主的态度肯定是伤了她的心的。早就打算回去看看她,却不知道到时候见了她该说些什么。
道歉吗?把过去的种种再翻出来,岂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示好吗?别扭了这么久,徐四老爷怎么想怎么觉得突然示好显得有些奇怪。
见徐四老爷目露犹豫。云管事劝道:“毕竟是亲家那边送给老夫人的礼,被二老太太这么拦下来了,算什么?于情于理,老爷都应该去见一见老夫人的。”
徐四老爷被说服了。当即道:“今儿个已经晚了,明日再去也不迟。”想了想,又道,“母亲喜欢灼灼,明日让灼灼跟我一起去。”
云管事忙答应了,下去安排。
徐其容没想到徐四老爷会主动叫上她一起回去探望平泰公主。她并不知道桂嬷嬷跟徐四老爷说的那些真相,以为依着徐四老爷的性子,还要跟平泰公主闹一段时间的性子呢!
不过,爹爹愿意跟祖母亲近,徐其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在徐其容看来,不管是不是因为祖母无能导致爹爹走到现在这一步的,那都是她的祖母,她爹爹的母亲。
让徐其容更没想到的是,徐四老爷对去探望平泰公主的事情,不仅没有一点的排斥,反而显得有些激动。大清早的,用过早膳便让人装着东西,带着徐其容出门了。
到了如意巷徐府门口,徐府的门房看到四老爷带着五小姐拉着一车东西回来了,还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恭敬敬的把人往里面请。
刚进门,就遇上了点卯回来的二老太爷徐谨行。徐四老爷心里有恨,自然不肯给徐谨行行礼,徐其容巴不得自家爹爹远离那群吃人不吐骨头连血缘亲情都不顾的人,父女俩假装没有听到身后门房给徐谨行请安的声音,加快脚步便走了。
徐谨行皱了皱眉,问门房:“他们还来做什么?”
徐谨行没有叫门房起身,门房也不敢妄动,回道:“四老爷和五小姐是回来探望兰芷院的老夫人的。”
徐谨行听了,有些不高兴:“你就不拦着点?就这么让他们进去了?”
祠堂的事情被徐谨行和徐亭进严令在场的人不许提起,门房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龌龊,只当四房搬出去单过还跟当初过继嗣子一事有关,便道:“四老爷和五小姐是主子,奴才怎么敢拦。”
徐谨行一听这话,更是火大起来,一记窝心脚踹得门房摔了三四丈远:“滚,不开眼的东西!”
然后气急败坏的抬脚便走。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到兰芷院的时候,平泰公主正拿了一把剪刀带着丫鬟们剪秋菊。昨日听闻徐郭氏让人把状元巷那边送来的东西退回去了,平泰公主就猜到徐四老爷这两日应该会找时间过来一趟。
因此,听闻丫鬟来禀报说四老爷和五小姐来了,也不惊讶,依旧慢条斯理的剪秋菊。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站在小花圃外面行了礼请了安,平泰公主这才把手里的剪子递给银鲤,起身走了出来。
秋意缱绻,平泰公主穿了件素色的大袖圆领的薄袄子,外护袖镶着锦绣,脸上妆容精致,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做祖母的人了。
平泰公主冲着徐四老爷和徐其容点点头,淡淡道:“来了。”
徐四老爷难得的恭顺:“母亲……”
平泰公主摆摆手:“不必多说,母子之间何须计较那些。”然后才扭头对徐其容道,“倒是容姐儿,真真让祖母刮目相看。”
徐其容脸上的表情一僵,那么多事情,也不知平泰公主指的是哪一桩,只好装傻。
好在,平泰公主并没有深究下去。
徐其容张望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祖母,这院子里为何少了这许多丫鬟婆子?”
平泰公主没说话,桂嬷嬷却是忍不住愤恨道:“为何少了这许多丫鬟婆子?那徐郭氏拼着一张老脸不要,同乔氏一起,说什么乔玉蓉好歹是大老太爷的平妻,大老太爷不在了,不能就这么委屈了乔玉蓉。就给乔玉蓉拨了一个院子,又说兰芷院下人太多,分了一半过去照顾。”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兰芷院的丫鬟婆子都是桂嬷嬷让人从教司坊买回来的,跟徐家没有一点关系。她们怎么说得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再者说了,兰芷院的人都是平泰公主用惯了的,心里只有平泰公主这么一个主子。现在分去照顾乔姨奶奶,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徐郭氏和徐乔氏这么做,哪里是为这个平妻鸣不平,分明是想借着乔玉蓉恶心平泰公主!
徐四老爷额头青筋暴起:“就这么由着她们吗?”
桂嬷嬷冷笑:“二老太爷和那个白眼狼可是默许了的!”
徐其容更是心惊,万没想到徐亭进居然会配合徐谨行对付自己的母亲!桂嬷嬷叫他一声白眼狼,还真没有叫错!
又听桂嬷嬷道:“这些日子,徐郭氏和徐乔氏常带着那女人在外面走动,现在要多春风得意有多春风得意呢!那白眼狼又升了官,徐郭氏那模样,倒像是自己儿子升了官一样!”
气得徐四老爷几乎口不择言,咬咬牙,好不容易稍微冷静了一些,开口道:“他们横,你们就由着他们横么?母亲,到了今时今日,你还在忍让什么?若是实在不想与他们争斗,儿子在状元巷的宅子还有空房,母亲且随儿子去了,儿子自会膝前尽孝!”(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错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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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其容心里愤怒至极,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徐四老爷对平泰公主的态度改变得有多大。当下听了徐四老爷这话,也道:“父亲说的是。其容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天道好轮回,祖母若是不愿意沾惹上这些是是非非,就同我们一起过清静日子。他们多行不义必自毙,自然有他们后悔的一天。”
桂嬷嬷直叹气:“老奴也是这样劝殿下的。”
平泰公主看了眼徐四老爷,叹道:“我忍,忍了二十几年了,当年以为他们总会顾念着血缘亲情,没想到能为了一点儿家产做出这种事情,到现在又把我好好的一个儿子逼迫到外面去了。我这一辈子,富贵过,得势过,还有什么可在乎的?事到如今,我安能再忍!”
“既然不愿再忍,母亲何不与他们斗一斗?大不了,出府与儿子一起过。”徐四老爷皱了皱眉,“何至于如今连院子里的丫鬟下人都分给人家一半!”
按理说,当初把乔玉蓉抬进门来,是以平妻的身份抬进来的,要有一个单独的院落,有跟平泰公主差不多的下人伺候,这也不是说不过去的。可是,当年徐谨言并不是自愿娶乔玉蓉进门的,乔氏进门之后,徐谨言跟随在陈乾帝身边出谋划策,是把平泰公主带在身边的,独留乔氏在家。
徐谨言临死之前,也曾说过,乔玉蓉若是想改嫁,任何人不得阻拦。是乔玉蓉自己说就是为奴为婢也要留下来的。后来乔玉蓉的侄女乔水瑶嫁给了大老爷徐亭进,把乔玉蓉奉养在身边。
徐谨言还活着的时候平泰公主没有因为这乔玉蓉拈酸吃醋生过气,现在这人都没了二十几年了,乔玉蓉反而冒出来给平泰公主添堵了。徐四老爷想不生气都不行。
平泰公主摇了摇头:“当初剩下大郎,孩子还没满周岁。你父亲做了表哥的幕僚。你父亲担心我因为乔玉蓉生气,把我接到了身边。当时环境所限,不能带上大郎,所以把大郎交给了小叔和弟妹照顾。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了,大郎突然跟我小儿子血脉不融了,原因我却一无所知。我又安能不忍?”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恍然大悟。平泰公主之所以坚持要留在如意巷徐府。之所以被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声不响,原来是为了查明白兄弟二人为什么会血脉不融的原因!
徐其容心下微定,既然平泰公主是这打算。就说明爹爹的身世并没有问题的,祖母也是问心无愧的!
当初设计让法什大师提出迁坟,拿滴骨验亲逼迫徐谨行和徐亭进退缩的时候,徐其容还有些担心他们不管不顾鱼死网破。现在想来。当初徐谨行和徐亭进之所以不敢滴骨验亲,只怕。有问题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爹爹。
徐四老爷有些迟疑:“母亲的意思是,大……大老爷他……”
平泰公主摇摇头:“不说也罢,他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应该没错。再者,徐谨行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做手脚。当初离家的时候。你父亲在大郎身边,也是安插了可信的人的。这件事有些说不通。是狸猫是太子,也要等我查不来才知道。”
徐四老爷本来还想劝平泰公主别管这些事,干脆跟他离开这里的,可话说到这个地步,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劝动平泰公主了。自己是她的儿子不错,可另一位,也是她的儿子。
徐其容正琢磨着徐亭进的事情,就听到平泰公主忽然冷了声音,厉声道:“容姐儿,你爹爹还真是养出来一个好女儿。以前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念在你护父心切。日后再这般作为,别怪我这个做祖母的不留情面!”
徐其容刚刚听平泰公主说那些话的时候,已经知道平泰公主是问心无愧的了,自己之前还利用那些关于平泰公主的谣言,把梁文璟、段旭和东宫太子往徐亭进是平泰公主和陈乾帝的血脉上误导,实实在在是伤了平泰公主的心。
正愧疚着,一听平泰公主这一呵斥,连忙跪在了地上,规规矩矩的叩了三个头,也不狡辩,老老实实道:“这次是其容做错了,祖母若是伤心,尽管责罚其容,其容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徐四老爷立马明白平泰公主为的什么呵斥自家小女儿,也跟着跪下,规规矩矩的叩了三个头,一本正经道:“母亲,儿子也有错。灼灼还小,若不是儿子走投无路了,她哪里想得出这般阴损的招数!”
平泰公主见父女俩这样,心底叹了口气,说到底,若不是自己想的太少,自己这小儿子和孙女何至于被逼迫到那等田地!若不是容姐儿见机快,只怕,那徐家族谱上,已经没有了徐亭远三个字了!
然而,该有的教导还是不能少的。平泰公主语气淡淡的对徐其容道:“我教养了你这三四年,到了今时今日,也不能说不管你就不管你的了。既然你也知道自己错了,回去之后且把那《女诫》《女论语》和《列女传》各抄一遍,抄完之前,不得出门。”
徐其容哪敢讨价还价,忙点头应诺。
平泰公主又看了眼徐四老爷,到底没忍心开口训斥。最后道:“罢了罢了,东西我留下了,你们且先回去吧!”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忙点头应是,行礼告退。桂嬷嬷一直送到府外,才拉着徐其容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五小姐,这话原不该老奴来劝的。只是,殿下喜欢端着,有些话实在是说不出口,老奴看不下去,少不得替殿下说两句了。”
徐其容忙道:“嬷嬷是祖母身边的人,别说是替祖母,就是嬷嬷自个儿要教训其容,那也是应该的。其容不敢不听。”
桂嬷嬷点了点头,道:“殿下并不是怪罪五小姐,只是,殿下早年受过流言的苦,心知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名声了。小娘子亦如是。殿下担心五小姐做那些事情,一个不小心被旁人知道了,落下一个不好听的名声。到那个时候,只怕殿下就是想帮五小姐也帮不了了,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桂嬷嬷语重心长道:“因此,殿下希望五小姐谨记,心思多并不可恼,心机深也不可怕,不管有什么想法,若是有可能毁了自己的名声,还是请五小姐憋回去。那《女诫》《女论语》和《列女传》不是念给别人看的,而是念给自己看的。读透彻了,五小姐才知道如何美名远扬。”
徐其容听罢,忙跪下来给桂嬷嬷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嬷嬷慧言,其容一定谨记在心。”
桂嬷嬷忙把人搀起来:“老奴担待不起五小姐大礼!”顿了顿,又道,“五小姐能够这么快明白过来,便是五小姐的福气了。”
徐其容心中感慨,但凡小娘子,都是有些心高气傲的,若不是自己多活了一辈子,哪里听得下桂嬷嬷这些谏言啊!前世的时候她会落到那步田地,诚然,没有人教导她是一个原因。现在想来,就算当时有人对她说这番话,她只怕也听不进去的吧!
再三感谢了桂嬷嬷,徐其容才上了马车,徐四老爷已经在马车里面等着了。见徐其容眼眶有些红,不由得诧异:“桂嬷嬷跟你说什么了?”
徐其容整个人倚过去,抱着徐四老爷的胳膊撒娇:“爹爹明知道嬷嬷叫女儿过去是为了教导女儿,还偏要问说了些什么。女儿再把那教导的话复述一遍,岂不是脸上无光?”
徐四老爷掀开马车前的帘子说了声“回家”,才拍了拍徐其容的头顶,道:“在爹爹面前,还担心什么脸上无光?”
徐其容笑道:“那若是三舅舅说教了爹爹几句,爹爹好意思告诉祖母吗?”
“你三舅舅说教爹爹做什么?”徐四老爷奇道。
徐其容想了想:“呃……说爹爹这么多年不肯找个继室照顾我和姐姐?”
关于继室这个问题,徐其容其实一直是排斥的。只是之前徐其锦那番话让她心有所感。徐四老爷不可能一辈子这么孑然一身,她们姐妹也不忍心看着他一直孤身一人。既然早晚要娶继室,徐四老爷性子又和软,倒不如趁着自己还在家的时候,好好把把关。
这事情徐其容脑子里已经思索了无数遍了,这会子没忍住,一顺口就把话说出来了,想试探一下徐四老爷的意思。
徐四老爷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家小女儿关心起这个来了,不由得道:“胡闹,这也是你一个小娘子能开玩笑的吗?”
徐其容抿抿嘴不说话。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有些心疼:“谁跟你说爹爹要娶继室了?这搬出来好容易清静了,爹爹又何苦找麻烦来让你们姐妹不高兴呢!”话里的意思,竟是两个女儿一天没出嫁,自己就一天不娶妻了。其实这件事,几年前沈氏刚去世不久,徐四老爷就已经跟徐其容表过一次态,生怕小女儿因此感到惶恐。徐四老爷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徐其容又提起了这件事。
徐其容想着,上辈子爹爹是娶了继室的,这辈子坚决不娶,约莫是跟自己刚回来那段时间对爹爹的态度有关系。
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爹爹,若是有个贤惠心善的后娘来照顾爹爹,灼灼和姐姐都是愿意的。”
算是第一次表明了自己对父亲娶继室这件事的态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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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纠缠
(); 徐四老爷有些惊讶,之前徐其容虽然从来没有明说过,但他也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小女儿是不希望自己娶继室的,甚至,是惧怕自己娶继室的。
对于徐其容的那种态度,徐四老爷其实也能理解,幼年丧母,世人对后娘的看法又从来没有好过,自己小女儿没有安全感也正常。
可是,这会儿徐其容居然主动提出愿意他娶继室,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沉下声道:“别再提这件事了,爹爹我自有分寸。”
徐其容抿了抿唇,她本来还想问爹爹是不是见过戚小姐的,但是徐四老爷不乐意多说,她便又把到了嘴边的话憋回去了。
刚回到状元巷徐府,就见沈雅慧正一脸兴奋的跟在徐其锦身边问着些什么,下人正在套马车,徐其容有些诧异:“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徐其锦和沈雅慧忙上前给徐四老爷请了安,沈雅慧一副憧憬的样子:“裕王府的郡主请咱们去玩呢!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王府是什么样子。”
徐四老爷摆摆手:“既然要去玩,就好好收拾一下,不要太失礼。”又道,“慧姐儿你到时候跟在你锦表姐身边,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锦表姐。”
沈雅慧忙点了头:“姑父且放心,慧姐儿都晓得的。”
徐四老爷看了眼徐其容,想了想,叮嘱道:“既然去玩,就好好玩。家里的事情还有爹爹和祖母呢,你一个小娘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就不要太操心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爹爹放心。”
徐四老爷这才甩着袖子走了。
沈雅慧见徐四老爷走了,立马就不拘束了,三蹦两跳的跑到徐其容跟前,问徐其容:“好表妹,你快告诉我,那霜怜郡主是不是整个人儿看起来特别贵气。穿金戴银的?就跟戏班子里面的那些公主一样,看着要多华丽有多华丽了!”
徐其容低头想了想,霜怜平日里虽然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裳,却是不喜欢戴太多首饰的。一来是嫌麻烦,二来是嫌重,便道:“也不全是那样,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沈雅慧眼睛一亮,追问道:“哪里不同?妆容不同。还是首饰不同?或者是衣裳的布料特别贵重?”
徐其容一噎,一时不知道该先从哪里说起好。徐其锦用手帕掩着嘴轻咳了两声,笑道:“灼灼,你快别理她,这些话,她刚刚问了我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了。”又对沈雅慧道,“等待会儿见了面,你不就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了?你这会子缠着灼灼,灼灼没有时间去换衣裳,岂不是耽搁了出门?”
沈雅慧这才讪笑着松开自己拉着徐其容的手:“是我考虑不周。”又道。“要不然我陪容姐儿一起去换衣裳?”
竟是不想放过徐其容的意思了。
徐其锦忙道:“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去看看茹姐儿。”
徐其容早就发现沈雅茹不在这里了,现在听徐其锦提起,忙问道:“茹表姐是换衣裳去了吗?怎么不见人?”
徐其锦叹了口气,不说话,沈雅慧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道:“杨家少爷追到西京城来了,三姐姐今天早上刚得了信,气得直哭,好不容易不哭了。又不肯让我们看她狼狈的样子,这会子正躲被窝里呢!”
徐其容惊讶:“杨家少爷?哪个杨家少爷?”
沈雅慧这下眼珠子一转,却是不肯说了。
徐其锦挥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下人们都下去。然后沈雅慧才压着声音开口,道:“三姐姐本来就是为了躲那些人才到西京城来的,谁知那些人又追了过来。这原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三姐姐不许我跟你们说的。只是我觉得,大家都是自家姐妹,没有那么多好避讳的。容姐儿你向来聪明。要是能帮三姐姐想想办法,那也是极好的。”
徐其容听沈雅慧这么一说,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然后便听到沈雅慧愤愤不平道:“我们沈家刚搬到晋州时不认识什么人,没多久,杨家便也搬到晋州来了。沈家做皮毛生意,杨家做布匹生意,两家人自然就走得近了。杨家有位小娘子,跟咱们差不多的年纪,我和三姐姐便经常同她来往。
今年七夕节前我和三姐姐去杨家找杨家小姐讨论新衣裳穿什么花式的,三姐姐不知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跟着一个小丫鬟去出恭。回来的时候却撞上了一个公子。那公子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又斯文,三姐姐当时就红了脸,觉得有些尴尬。”
徐其容皱了皱眉,既是有女客,那位公子来的时候就没有被下人拦住?
沈雅慧接着道:“只是打了一个照面,若是谁也不提,便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杨家第二日便让人上门提亲了。才知道那公子并不是杨家人,是杨老太太的外孙子。杨家人说,唐突了三姐姐,本该让那公子娶了我三姐姐的,可那公子家门楣高,正妻之位他们杨家做不了主,只能娶三姐姐做平妻。”
徐其锦觉得有些诧异:“中听你说那公子那公子的,就没有一个称谓吗?”
沈雅慧愤怒道:“谁知道他干嘛要做一个没名没姓的缩头乌龟?杨家人只说什么叫我们不要小瞧了平妻,将来好歹是侧夫人的位份。又不肯跟我们明说那公子到底是谁。还是杨家小姐心善,悄悄告诉三姐姐,说那公子不是个好人,叫三姐姐不要答应这桩婚事。”
徐其容一愣。徐其锦皱了皱眉:“你们这边拒绝了,他们那边倒纠缠不休了?”
沈雅慧点头:“三姐姐也不知道是冲撞了哪路神仙,遇到这么个霉神!”
也难怪那么克制的人在听说那些人又追到西京城来的时候会气哭。
徐其容抿着唇,想了想:“他们之所以敢那么放肆,无非是因为沈家是商贾人家。霜怜郡主是不大跟别的小娘子一起玩的,嫌她们太无趣。今日她既然邀请了你们,你们到时候就多顺着她点。杨家人无非是仗着那人可能有些来历。再厉害的来历,能厉害得过霜怜去?”
然后对沈雅慧道:“慧表姐,你现在去跟茹表姐说说,让她收拾一下,跟咱们一起去裕王府。”
徐其锦也点头:“就算这一趟不能结交上霜怜郡主,霜怜郡主对有权势的人家颇多了解,到时候描述一下,说不定霜怜知道那人是谁。”
沈雅慧听了忙点头,也顾不得继续纠缠徐其容问霜怜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拔脚便往沈雅茹和徐其锦住的房间跑,一边跑还一边道:“我就知道跟你们说有办法。”
徐其锦看着沈雅慧的背影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已经是够倒霉的了,没想到茹表妹也这般的命途多舛。”
徐其容一听,神色立马古怪起来。
徐其锦以为她是因为沈雅茹的事情有所感慨,推了她一下,道:“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事情总有解决的时候,你先去换一身衣裳。”
徐其容点点头,愣愣的往自己房间走,连秋浓上前来问她要穿哪一身都没有听到。
一开始,徐其容确实是觉得沈雅茹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一家瘟神,可徐其锦那么一说,徐其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人缠上沈雅茹的手法,总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假以时日,如果没有旁人插手,沈家人少不得要委委屈屈的妥协。这跟徐其锦和杜仲的情况本质上不是一样的么!
当初沈家是因为华家,不得已才搬到晋州去的。沈家搬到晋州去不久,杨家就搬了去,这未免也太巧合了。沈家虽然不再是杨家首富,可家底依然丰厚,就怕那公子,图的不是沈雅慧这个人,而是整个沈家。
徐其容之前以为姐姐和杜大公子那些谣言,都是徐亭进那边闹出来的,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想把四房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徐其容一双手绞得死死的,手指青白青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如果做这些的人,幕后都是同一个人呢?那幕后的人究竟是谁?会是华惟靖吗?
徐其容脑海里浮现出金哥儿拿着一把匕首撬栗子的模样,又浮现出上一辈子世人用华惟靖恐吓哭啼幼儿的情景。
她以为她会毫不迟疑的认定那些事情是华惟靖的手笔,没想到这会子,却犹豫了起来。
秋浓见徐其容这样,有些担忧:“姑娘,事情既然想不出来,咱们就不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姑娘且宽宽心,说不定去一趟裕王府,就什么都想明白了呢?”
徐其容手上动作一听,看了秋浓一眼:“也对,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秋浓这才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给徐其容找了一件白底红梅的袄子和一条酱红色的长裙,道:“要婢子说,姑娘就不该这么多烦恼,好歹有二小姐和老爷呢!”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并不挑剔秋浓这话,她这哪里是喜欢给自己添烦恼啊,只是,上辈子就是因为该烦恼的事情没烦恼,最后才落到了那步田地,这辈子,她哪里还敢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能逞心如意
(); 对于霜怜会邀请沈雅慧和沈雅茹一起前往裕王府,徐其容感到有些诧异。倒不是说霜怜有多么的孤高,只是对霜怜为什么会知道她家来客人了感到好奇。
到裕王府,便看到霜怜身边的贴身侍女小檀站在门口跟门口的侍卫说话,见徐府的马车到了,小檀眼睛一亮,立马上前迎人。
给徐其锦和徐其容见了礼,小檀笑眯眯的对沈雅茹和沈雅慧道:“这便是沈三小姐和沈四小姐吧?奴婢给两位小姐请安了。我家郡主现在正在昙香园等着几位小姐呢!”
沈雅茹因为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不是脂粉就能够完全遮盖住的。小檀应该也是看到了的,却不动声色,什么也没提。
沈雅茹笑了笑,把一对细细的金镯子借着衣袖的掩盖塞到小檀手里,道:“初次登门,原是我们姐妹有些冒昧了。”
送这种极细的金镯子,既表示了自己的重视,又不会因为太过贵重显出一种暴发户的铜臭味,而且这种细镯子做工精细,向来得小檀这种见多识广得脸的大丫鬟们欢心的。
小檀脸上的笑意更加雀跃,笑嘻嘻的打趣:“第一次来是初次登门,下次再来,那便是熟客了。”
一边说,一边把人往昙香园引。
徐其锦和徐其容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的点了点头,难怪大舅舅放心让茹表姐跟着三舅舅等人来西京城。
到了昙香园,就见霜怜穿了平日里家常的衣裙坐在秋千架上发呆,扭头看到徐家姐妹和两个没见过的小娘子来了,这才起身迎了上来,嘴里抱怨道:“怎么这会子才到?”
徐其锦笑道:“郡主今日怎么这般着急?早些时候,容姐儿跟父亲一起回了如意巷一趟,这才来晚了。”
然后指着两位表妹给霜怜介绍:“这位是我三表妹,闺名沈雅茹,这位是我四表妹,闺名沈雅慧。这是霜怜郡主。”
沈雅茹和沈雅慧忙给霜怜见礼:“雅茹、雅慧给郡主请安。”
沈雅慧一边行礼。一边悄悄抬眼去打量霜怜郡主,见霜怜郡主穿着打扮跟戏文里公主的扮相相差甚大,不由得有些失望。
霜怜本来叫她们姐妹来是因为怕徐家姐妹要待客没时间来赴约,此时见沈雅茹和沈雅慧一个沉稳。一个大胆,不由得觉得有趣,便笑道:“我这里是不讲这些礼的。你们既然是锦姐儿和容姐儿的表姐妹,在这儿也不必拘束,本来就是找你们过来说说话儿。”
沈雅茹笑道:“初次见面。礼不可废。不过郡主既然恩典,私下里我和慧姐儿就随意一些了,郡主可不能说我们姐妹不懂礼数。”
霜怜以为她们姐妹也会像别的小娘子推辞一番,没想到沈雅茹能说出这么一番知进退的话来,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人家不说我不知礼数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我去说人家啊!”
徐其锦和徐其容跟霜怜相交多年,一听这话,就知道霜怜情绪有些不对,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霜怜见徐其锦问这话的时候没有避讳沈雅茹和沈雅慧,便知道这两人是可靠的。当下也不隐瞒,撇撇嘴,道:“还不是那个劳什子苏小仪娘娘,也不知道她脑子哪根筋坏了,在皇伯父面前说我性子乖戾,我那三表哥为人斯斯文文的,未免委屈了人家,一股子从宫里挑了八个知书达理的大宫女,说是给我做陪嫁呢!”
徐其锦一愣,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是庶五品的小仪娘娘。怎么能妄议郡主的婚事?”
霜怜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道:“还不是因为陈晋凌那个笨蛋!”
沈雅慧小声问徐其容:“陈晋凌是谁啊?”
徐其容压低声音道:“小王爷。”
沈雅慧啧了啧舌。
丫鬟们在几位小娘子开始说话时便自觉的退到一边去候着了,因此。霜怜也不顾忌,不等徐其锦开口问,便直接道:“苏小仪和苏良娣去白马寺上香,遇到了刺客,苏小仪受了点轻伤。”
徐其锦诧异:“这关小王爷什么事儿?”
霜怜撇撇嘴:“都怪陈晋凌非要做什么五城兵马司指挥,前几天全城戒严搜查刺客。陈晋凌几天几夜没睡觉,找到几个刺客,却都已经成了尸首。皇伯父大怒,训斥了陈晋凌一顿。苏小仪却跑出来给他说好话,说什么自己受伤并不严重之类的,然后就不知怎么说到我性子乖戾要送陪嫁给我了。”
沈雅慧和沈雅茹不大清楚小仪是什么份位,还有些听不明白,徐其锦和徐其容却是明白了,自己后宫里的美人在西京城里出了事情,虽然只是一点小伤,但足以让陈乾帝对五城兵马司总指挥陈晋凌有了微词。给霜怜送陪嫁,表面是苏小仪送的,实际上只怕是陈乾帝在借着这个机会敲打裕王府!
不然,一个庶五品的小仪,就算是再得圣宠,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提出给郡主送陪嫁的!
那八个知书达理的大宫女性子温顺貌美如花,明摆着是送过去给管三少爷做妾的!
徐其锦叹了口气:“连你也不能逞心如意事事顺心!”
霜怜跟她们说这件事,原不是想要她们拿主意的。那八人是和圣旨一起送到裕王府的,她们几个小娘子,就算是再聪明,也是没有办法抗旨不尊的。之所以跟她们讲,不过是自己一个人憋闷得慌,想找人说说罢了。
听徐其锦这么一感慨,奇道:“还有谁不顺心了?”
沈雅茹被纠缠的事情到底不怎么光彩,徐其锦不好直接把这件事说给霜怜郡主听,便打算拿几句话糊弄过去。
谁知沈雅茹听了霜怜的烦心事,却觉得自己知道了别人的秘密,自己那点儿事再藏着掖着未免太过小气。于是,徐其锦还没开口,沈雅茹便先开口了:“说到这个,雅茹今天来,也是想跟郡主打听一个人。”
然后就把杨老太太外孙子纠缠她的事情说了,然后道:“那杨家的人说以平妻之礼抬我过门,日后最少也是一个侧夫人。可见那人家世应该还算显赫。雅茹想跟郡主打听一下,郡主可曾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霜怜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杨家人不肯说他姓什么?”
沈雅茹摇头:“我爹爹和我哥哥也曾让人打探过,只是那杨家是从苏州搬到晋州的,杨老太太一共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和二女儿的夫家都是生意人家,也曾有来往,就那三女儿,却打探不出夫家是谁。”
霜怜皱了皱眉:“这倒是奇了,我知道的显赫人家也不少,没听说过谁的姻亲是做布匹生意的商人。更何况,那人若真的是身世显赫,又如何会养在杨家?这件事透着些古怪。”
徐其容想了想,忙道:“那人也来了西京城。”
沈雅茹见霜怜也猜不出那人的身份,不由得有些泄气。
沈雅慧冷笑道:“三姐姐你别怕,大不了,大不了……”
到底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娘子,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大不了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结果来。
霜怜却道:“既然你们找到我面前来了,我断没有不管的道理。裕王府最近是多事之秋,那人若还远在晋州也就罢了,既然来了西京城,少不得查一查。且放宽心,我让陈晋凌派人去查一查,是李逵还是李鬼,到时候再说。”
徐其锦和徐其容没想到霜怜会这么热心,微微有些诧异,然后便听到霜怜少有的一本正经道:“你们也别太谢我。我也不全是帮你们的忙。这件事里面透着诡异,前些日子的刺客也透着些诡异,那人若真想逼茹姐儿嫁过去,只需在晋州逼迫茹姐儿父母便是,何必跟到西京城来,偏偏这会子来了。我既知道了,不查一查,也不安心。”
霜怜这话一出来,其他人还没想太多,徐其容却是心中一震,明白过来。
她虽不知道前些日子的刺客哪里诡异了,联系着上辈子的事情一看,却也猜出几分了。
当今太子已经二十八岁了,圣上身子依然康健,朝中上下朝堂内外,已经有不少人猜测,到底是圣上先忍不住废了这无能的老太子,还是老太子先忍不住逼宫。
整个新陈国,有将近五分之一的兵权在杨景成手里,有二分之一的兵权在裕王爷手里。杨景成年纪轻轻继承杨将军遗志,抵御外侮,手下亲兵又是杨将军亲自组建起来的,旁人自然不好插手。
裕王爷手里的将士,却是一半守着剑南关和姚州,四分之一守着莱州,还有四分之一,守着京城。
裕王爷忠心耿耿,有他在,西京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除非陈乾帝若是对裕王府有了别的想法自毁长城。老太子若要提前登基,恐怕只有从裕王府下手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
徐其容掩去一脸惊骇,她一直以为,只要避开华家,沈家就万事无忧了。现在看来,却是她错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生香斋的胭脂
    徐其容这才醒悟,事情的根源根本在太子陈晋鲲身上,华家也不过是为陈晋鲲办事而已。
    杨家搬到晋州也有三年多了,那个时候华惟靖还只是个被自己三叔叔和七姑姑折腾的苦命孩子,哪里有能力做什么!后来华裕德进了宫,华七自梳,如果没有太子殿下的干涉,华惟靖又如何能够接手华裕德手下的势力?如果华惟靖没有接手华裕德手下的势力,杨家的事情就更不可能跟他有关系了。
    徐其容觉得自己是有些昏了头了。
    正思索着,就见霜怜摆摆手:“那些烦心事不要想了,总能解决的。这么好的天气,总不能一直让那糟心事败坏了心情。”
    徐其锦笑道:“郡主对那八名陪嫁已经有了良策?”
    “良策倒算不上。”霜怜从果盘里面拈了颗沙果,随意道,“反正装喜钱的红封还没有买,我找了叠红纸丢给她们弄,也算是给我裕王府省钱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嘴角一抽。可见得,霜怜郡主就是一时不能逞心如意了,照样有本事找到让自己舒坦的办法!
    心里更是觉得那苏小仪娘娘做的不是人事,以管家人对霜怜的宠爱,那八个陪嫁就算是从宫里出来的,只怕到了管家也只有被霜怜折腾的份儿。
    倒不是同情那八个知书达理的大宫女,说到底,还是为霜怜松了口气的。
    只不过,徐其容心里开始隐隐的有些明白了,徐家连钟鸣鼎食之家都还算不上,按理说陈晋鲲想不想登基跟他们扯不上丝毫关系,可一叶落天下秋。照现在的情势看来,要想护住徐家,要想护住沈家,少不得要跟陈晋鲲争一争了。
    从裕王府回来之后,沈雅茹便不再那么担忧了。在沈雅茹看来,裕王府已经算是权势滔天了,有霜怜郡主插手。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徐其容心里的担忧自然没法子跟沈雅茹讲。再者说了,沈雅茹就算是知道了,对整件事也没有什么裨益。因此。徐其容也就由着沈雅茹和沈雅慧擅自高兴了。
    这日沈雅茹和沈雅慧的胭脂用完了,徐其锦和徐其容的胭脂又都偏淡,她们用不惯,便约着一起出门买胭脂。
    徐其锦婚期定了。整日在家没事就绣嫁衣,因此。徐其容直接带着两位表姐到了烟罗斜街的胭脂铺生香斋。生香斋里面的胭脂水粉多是从扬州那边运送来的,扬州出美女,扬州的胭脂水粉也是极出名的。
    沈雅茹和沈雅慧曾是扬州人,早就想来这生香斋看看了。
    到了生香斋门口。秋浓小声提醒徐其容:“隔壁的戚小姐这两日往咱们家送了不少吃的玩的,姑娘不如也挑一些胭脂水粉,送到隔壁。就当是回礼了。”
    徐其容想了想,深以为然。虽然她现在不排斥徐四老爷娶继室。可俗话说,拿人家的说短,吃人家的嘴短,她也不能在看清戚小姐的为人之前便先被人家给收买了。
    沈雅慧却笑道:“我倒是觉得那个戚小姐是个不错的人。”
    沈雅茹拉了拉沈雅慧的袖子:“长辈们的事情,哪有我们置喙的地方。”
    说话间生香斋的掌柜已经迎了出来,笑着打了个千儿:“几位小姐是来看胭脂水粉的?这楼下人多眼杂的,不如请往二楼雅间谢谢,小的让人准备香片茶点,小姐们休息好了,再奉上胭脂水粉样品,慢慢挑如何?”
    沈家富贵,沈雅慧和沈雅茹穿着打扮样样都是顶尖儿的,徐其容手里又没有缺过钱,一应用品也不遑多让,这生香斋的掌柜有眼色得很,这等打扮的人就算不是熟客,也不能得罪了。
    沈雅茹咦了一声:“掌柜的是扬州口音?”
    沈雅茹这么一提,沈雅慧也想起来了:“扬州几年前好像也有胭脂铺名字叫生香斋的,这西京城里的生香斋和扬州城的生香斋可有什么联系吗?”
    那掌柜的一愣,然后哎唷一声,一边把人往二楼引,一边笑道:“两位小姐还去过扬州啊?不瞒两位小姐,小的原本就是扬州生香斋的学徒,因为掌柜的赏识,又得了东家的青眼,于是这西京城的生香斋一开业,小的便过来做掌柜了。”
    沈雅慧一听,跟沈雅茹对视一眼,捂着嘴笑道:“那可巧了。”
    掌柜的奇道:“怎么巧了?”
    沈雅慧的大丫鬟雪莲跟沈雅慧差不多的性子,见姑娘高兴,便插嘴道:“咱们家以前也是在扬州的,咱家大少奶奶和你们东家大少奶奶许夫人还是手帕交呢!”
    雪莲这么一说,徐其容也想起来了,大表嫂确实是有个手帕交的夫家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
    掌柜的一听,忙道:“那可真是巧了!三位小姐,正好,今天有一批刚到的新货,都是好货!还有几盒味道极好的头油,都是黛姑娘亲手调的。等会儿一并拿上来给三位小姐挑。也给小的一个巴结小姐们的机会,不管什么东西,挑好了,小的做主,一分都不挣小姐们的,本钱多少,便收小姐们多少。”
    然后笑着对秋浓等人道:“几位姑娘也是一样,千万别跟小的客气。”
    一边说着,一边从跟上来的伙计手里接过茶壶和点心,亲自在桌子上摆了,然后又亲自洗涮了一遍茶杯,稳稳当当的斟了三盏香片。
    沈雅茹笑道:“就算是老熟人,也不能占你便宜不是。”
    徐其容也道:“你先把东西拿上来,钱不是问题,东西要真的好才行。”
    沈雅慧是个嘴巴利索的,见掌柜的和气,便打趣道:“东西不好咱们可不给钱。”
    那掌柜的笑道:“小姐说笑了,小姐们菩萨心肠,断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小的计较。几位小姐稍坐,小的这就去给小姐们挑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一准儿合小姐们的心意。”
    徐其容几人点点头,由着掌柜的去了。
    沈雅茹抿了一口香片:“是极好的珠兰花,加了少量的蜂蜜,喝着还不错。也难怪这掌柜的看着不到三十岁,就能得到主家赏识从一个小学徒做到今天这个地位了。”
    徐其容笑道:“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端看这人肯不肯下工夫。脑子是不是灵活了。”
    说话间。沈雅慧那边已经在叮嘱雪莲提醒她走的时候让那掌柜的把这珠兰花卖两包给她了。
    见徐其容和沈雅茹都盯着自己,沈雅慧挑了挑眉:“看着我干嘛?他卖胭脂水粉是卖,卖珠兰花也是卖。你们不是说他是聪明人嘛,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香片生意送到了胭脂水粉店的门前来,让人家怎么做?
    正待打趣沈雅慧两句。就听沈雅茹皱了皱眉,语气中带了些关心:“阿螺。你这是怎么了?”
    徐其容扭头,果然看到沈雅茹的贴身丫鬟阿螺正一脸的慌张。
    阿螺是个万事小心谨慎的人,在主子面前尤为细致,见她这样。徐其容不由得也有些诧异。
    偏偏这个时候沈雅慧还不忘打趣人:“阿螺啊,你是不是忘了带钱了?你家姑娘袖子里时时刻刻藏着四五百两的银票呢,你怕什么啊!”
    沈雅茹瞪了沈雅慧一眼。向阿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真的藏了银票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
    阿螺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咬了咬嘴唇道:“并不是忘了带钱,婢子……婢子……出门前多喝了两盏茶……”
    沈雅慧噗嗤一乐。
    沈雅茹顿时无语,顿了顿,方道:“还不赶快去!”
    沈雅茹发话了,阿螺还在迟疑:“可是,婢子现在去了,谁来服侍小姐?”
    徐其容忍住笑:“还有我和慧表姐在呢,再说了,这雅间里能出什么事情?你要再不放心,我把秋浓给你家姑娘用。”
    阿螺扭头去看自家姑娘,见沈雅茹扶着额,这才红着脸跑了。
    沈雅慧扭头就去挤兑自己的贴身丫鬟雪莲:“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雪莲噘着嘴,有些不高兴:“姑娘的事情,雪莲什么时候不着紧了,姑娘说嘴倒是顺溜,没得伤了雪莲的心。”
    沈雅慧奇道:“我怎么伤你的心了?在晋州的时候,是不是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裘二小姐闺房的?人家绣手帕有人捻线,我倒好,还得自个儿穿针呢!”
    沈雅慧平时就把雪莲当自己的姐妹看,并不怎么苛责,两人嘴上互损也是惯了的。然后便听到雪莲道:“姑娘你讲讲道理好不好!那日雪莲说要多带件披风,姑娘偏嫌麻烦。后来婢子见姑娘跟裘二小姐说得高兴,外面又下起了雪,这才离开了一会会儿出去叫小子回家拿披风和手炉。就值当姑娘翻来覆去从去年说到今年!”
    沈雅茹见她们主仆又斗起嘴来,转头对徐其容道:“平日里说不了几句话就要损对方两句,却又都容不得别人说对方不好,咱家能养出这样的小姐这样的丫鬟也是奇了!”
    沈雅慧翻翻白眼:“我不讲道理?她这样子没上没下那都是我惯出来的,三姐姐、容妹妹,你们倒是听听,我才说几句话?她倒是有一箩筐的话来回我。”
    雪莲面无表情的帮沈雅慧头上翘起来的几根头发别进珠花里面,不肯再跟沈雅慧斗嘴了。
    徐其容不好当着人家的面笑话人家,便扭头对秋浓道:“这都坐了好一会儿了,你下去看看,那掌柜的怎么还没有来啊。”
    秋浓忙答应着去了。
    刚下去没一会儿,秋浓就带着掌柜的回来了,掌柜的手里端着大木盘子,盘子上铺着红色的锦布,布上放着各色小巧精致的胭脂盒,一边快步走来,一边赔笑:“东西是今日刚到的,堆在那里还没有收拾好,这才迟了些,让几位小姐久等了。”
    沈雅慧笑道:“我还以为掌柜的怕拿不出好货就不敢上来了呢!”
    掌柜的忙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供徐其容等人察看,站在一边抹汗:“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小姐说笑了。”
    掌柜的端上来的东西,每一个盒子看着都精致无比,瞬间吸引了几位小娘子的眼光,沈雅慧也顾不得打趣掌柜的了,忙拿了一个外面镶了小珍珠的圆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上好的胭脂膏,放在自己脸旁一比,问阿螺:“阿螺,你快看看,这种颜色和我皮肤衬吗?”
    沈雅茹抿了抿嘴,也挑了盒打开,满眼惊喜:“这个跟咱们在扬州用的是一样的。”
    掌柜的在旁边介绍道:“那个盒子正中间有颗红宝石的,就是黛姑娘亲手调的头油。”
    徐其容正要伸手拿过来看,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秋浓拉了拉,一扭头,正看到秋浓对自己使眼色,看了眼被胭脂水粉吸引住了的沈雅茹和沈雅慧,起身跟秋浓走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秋浓小声道:“刚刚婢子下去找掌柜的的时候,看到了阿螺。”
    “咦?”徐其容诧异,“她怎么了?”阿螺是跟她们一起来这里的,刚刚只是去出恭,秋浓看到她本是正常的事情。现在秋浓特地来跟她说这件事,显见得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了。
    秋浓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婢子正看见阿螺进了对面的大门。”
    徐其容皱了皱眉:“对面是什么?她若是有自己的东西要买,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着她像是个稳妥的人,不然也不会跟在三表姐身边。”
    秋浓脸色有些古怪:“可是对面是酒楼啊!”
    阿螺刚刚离开的理由是自己出门前多喝了两盏茶,这是出恭去了啊,去哪儿出恭都不可能去人家酒楼里面出恭吧!
    更何况,这个时辰,她也不可能饿了跑到对面酒楼吃饭的啊!
    秋浓道:“婢子本来想追过去看看的,可那到底是表小姐身边的人,婢子不好妄动。再或者,她去对面的酒楼确实是有自己的事情,到底不是咱们家的丫鬟,咱们也不好问。只好先跟姑娘说一声,姑娘心里也好有一个底。”
    徐其容点了点头,示意了秋浓不要声张,不动声色的回到桌前,拿了盒头油打开闻香味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窥视
    等大家都把要买的东西挑好了,阿螺才红着一张脸急急忙忙的回来。
    雪莲笑着招呼:“快来,你要买什么?这家的东西还真不错,跟咱们在扬州的时候用的基本上是一样的。”
    又道:“你折腾这么晚,别是掉茅厕里面了吧?”
    阿螺的脸更红了,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雪莲一眼,才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沈雅茹本来想问一句阿螺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的,见阿螺这样,也不好多问了,笑了笑,只道:“你也挑几样吧,不用你出银子,就当我这个做姑娘的奖励你这些年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阿螺还没开口,雪莲那边又开始打趣沈雅慧了:“姑娘,你看看人家的主子。”
    沈雅慧眼睛一瞪:“我送你的东西还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枕头下面藏了多少银子呢!你不在的时候我悄悄看了,十两一锭的都有呢!”
    雪莲睁大了眼睛,故意对徐其容道:“表小姐,你看看我家姑娘,还专门跑到我们这些下人的房里看攒了多少银子!”
    徐其容被逗乐了,笑道:“这也就罢了,要是哪天惹恼了四表姐,四表姐要替你保管那些银子,你怎么办?”
    雪莲没想到徐其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眼珠子一转,笑道:“真要那样的话,婢子还求之不得呢!表小姐你不知道,我家姑娘可会做生意,婢子那点儿银子放在姑娘那里,过个半年,那不得翻了好几倍!”
    众人俱是一乐。沈雅慧指着雪莲笑骂道:“我会做生意?我哪有你会做生意啊!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的功夫,我不但要帮你保管银子,还要帮你让银子生出更多的银子来!”
    可见得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徐其容一边笑,一边扭头去看已经面色如常,只挑了一小盒胭脂的阿螺。
    出了生香斋,沈雅慧还有些意犹未尽,忍不住道:“反正已经出来了。不如咱们逛一逛再回去?”
    沈雅茹撇撇嘴:“这大冷天的。有什么好逛的?这会子还不回去,只怕锦表姐要担心的。”
    沈雅慧有些不满的翘了翘嘴,心里有些遗憾。想着回去之后要好生去缠一缠锦表姐,让她带着大家一起出门玩一次。
    却听到徐其容道:“咱们难得出门,就是回去晚了,姐姐也不会说什么的。不过大冷的天确实没有什么好逛的。不如去对面酒楼坐一坐。”
    沈雅茹咦了一声:“这个时候去酒楼做什么?又不是用膳的时辰。”
    徐其容笑道:“茹表姐你不知道,对面那酒楼有道脆皮乳鸽。是最最出名的,每次去晚了都没有口福。左右今日无事,咱们叫个雅间,说说话。不多会儿便道用膳的时辰了。”
    沈雅慧一听。眼睛一亮,忙对沈雅茹道:“容姐儿说那脆皮乳鸽出名,一定是极好的。咱们都来了,不尝尝可说不过去。”
    沈雅茹想了想。便不再反对,点了点头。
    徐其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阿螺,见阿螺面不改色的站在沈雅茹身后,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情绪,不由得暗赞了一句。
    这家酒楼名叫宴宾楼规模并不是很大,一共就两层楼,二楼隔出来一半,分作几个雅间。这个时辰酒楼里面冷冷清清的除了酒楼里面打杂的,并没有别的什么人。
    见徐其容等人进来,掌柜的立马小跑着上前:“小姐们这是?”
    徐其容笑道:“给我们安排一间靠街的雅间,我们说会儿话,晚些时候再让小二进来点菜。”
    那掌柜的顿了一下:“可不巧,靠街边的那间雅间里面已经有客人了,南面有一间屋子,窗户外面正对着别人家的园子,虽然现在是冬天,景致萧条,可假山水池子看着也还不错。”
    徐其容一直注意着阿螺的反应,见阿螺一听她说要靠街边的那间雅间时,眼神就瑟缩了一下,心里有些了然,只怕刚刚阿螺到这宴宾楼来就是见了那间雅间里面的客人。只是不知那人是谁。
    一边想着,一边顺着掌柜的话询问似的看了眼沈雅茹和沈雅慧。
    沈雅慧忙道:“那就要南面那间,掌柜的还请带路。”
    徐其容注意道阿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小娘子们站在大堂里面说话到底不成样子,掌柜的忙将人亲自引到了南面的雅间,又赶紧出来沏了一壶香片拎进去。
    徐其容一边站在窗边看那有假山有水池子的园子,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掌柜的,这个时辰,也不是吃饭的点,靠街那间雅间的客人是谁啊?”
    阿螺站在沈雅茹身后抿了抿唇,一副眼观鼻口观心的样子。
    掌柜的笑道:“是几位公子,好像是要谈什么买卖,借我这里聚一下罢了。小姐对这个感兴趣?”
    徐其容皱了皱眉,不说话,秋浓骂道:“你糊涂油蒙了心,我家姑娘不过是白问了一句,你就扯到这来了,这么管不住嘴,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掌柜的也察觉到是自己多嘴了,忙谄笑着自己打了两下嘴巴,一边道歉一边退了出去。秋浓看了眼阿螺,不动声色的凑到自家姑娘耳朵边,小声道:“姑娘,婢子去门外守着?”
    徐其容哪能不明白秋浓的意思,她这是想去门外看着,找机会探一探靠街那间雅间里面的人的身份呢!
    徐其容摇摇头,也压低了声音:“不必。你这个时候去,一则,不小心被人知道了,反而引火上身;二则,阿螺跟三表姐一样,不过是刚来西京城,能认识什么人?掌柜的也说了,那雅间里面有好些人在一起谈生意呢,阿螺胆子小,未必敢进去。”
    也就是说,阿螺未必是去见那些人的,她们没必要为了这个把自己搭进去。
    顿了顿,徐其容又道:“等回去后,我找机会跟三表姐说说这件事。毕竟是三表姐身边的丫鬟,我们也不好插手。”
    秋浓点了点头,然后不再多说。沈雅慧凑过来指着窗外道:“那是哪家人的后花园子?修在这里,岂不是被酒楼的人都看光了。”
    沈雅茹见这边说得热闹,也凑过来一看,然后笑道:“你看那架子上的枯藤,想来春夏的时候上面长满了绿叶,天然的一片屏障,谁看得清园子里面的人是在做什么啊!”
    徐其容点点头,这园子,里面的布局看起来也确实是用了几分心思的,不是小门小户就弄得出来的,只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别院,平日里到这边逛得累了,进去歇脚用的。而且这里靠近什刹海,园子里面又是假山又是绿藤又是水池子的,夏天的时候避暑想来还是不错的。
    沈雅慧还在摇头:“春夏的时候就用来歇歇脚,这秋冬的时候就这么闲着了,还得费心打理,未免有些太浪费了。”
    沈家虽然有钱,可沈老太太管来是崇尚节俭的,从小便这般教导沈家的小辈,对于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就算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沈雅慧,也是有些看不过眼的。
    徐其容笑了笑:“也不是完全浪费,现在不是便宜我们了么!”
    话音刚落,沈雅茹忽然往园子的一角一指:“谁说没有人住,你们看那边,长椅上,是不是躺了个人在看书啊!”
    徐其容顺着沈雅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隔得有些远了,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单看那人身上的衣裳,却是西京城里面公子哥儿们最时兴的款式。不由得也有些诧异,这个时候躺在那里看书?
    正觉得奇怪,就见一个小娘子猫着腰朝那位看书的公子走了过去,小娘子调皮,猛的把那公子手里的书一抽,惊得那公子差点儿从躺椅上摔到地上。
    沈雅慧看到这一幕,噗嗤乐出了声儿:“得亏反应快,不然他那一身白色的衣裳就可惜了。”
    沈雅茹笑道:“那两人定不知咱们在这儿窥视呢!”
    徐其容听到“窥视”两个字就有些不自在,想着“非礼勿视”四个字,也不好再琢磨那两人的关系了,就要拉着沈雅茹和沈雅慧坐回桌前。
    接着便听到秋浓倒吸了一口气:“姑娘,婢子怎么觉得那位小姐的身量有些眼熟呢?”
    沈安和沈安家的虽然是扬州人,可生出来的秋浓却是有些五大三粗的,身上肉多倒是其次,主要是骨架子大。哪个小姑娘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秋浓这些年时时注意保养,脸上的坑坑洼洼已经没有了,只是拿这一身骨架没有办法。
    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在意着的。因此,秋浓关注人,总是先关注别人的身段的。
    徐其容听秋浓说那小娘子身量眼熟,不由得也跟着多看了一眼,这一看,那小娘子的身后又多出两个人来,丫鬟模样的打扮,刺得徐其容瞳仁一缩,差点儿就惊呼出声来。
    那两个丫鬟身上的装束,徐其容虽然没有见过几次,却也不是完全记不得的。分明是十五公主身边的琉夏和瑞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西京第一美男子
    秋浓显然也注意到了,瞪大了眼睛,失色道:“那不是……”
    徐其容忙掐了秋浓手臂一把,秋浓也注意到自己失言,忙闭紧了嘴巴,不再多说。沈雅慧却耳尖已经听到,兴奋的追问:“是谁呀?秋浓你认识那小娘子?”
    秋浓讪笑道:“表小姐说笑了,姑娘不大爱出门子,婢子跟在姑娘身边,能认识几个人啊!刚刚不过是眼花,认错人了。”
    知道园子里面的小娘子是十五公主,徐其容更不敢在这窗边久待,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惹祸上身了。忙推着两位表姐坐回桌前,笑道:“有什么好看的……秋浓把窗户关上,怪冷的。”
    秋浓忙笑嘻嘻的关了窗子。
    这酒楼不大,可酒楼老板在布置方面还是很费心的,百叶窗上别出一格的安装了透光的琉璃,这窗户一关,并不会影响到屋子里面的光线。
    饶是沈雅慧这般不拘小节的,也知道非礼勿言的道理,因此,重新坐到桌前,三人都没有再提园子里面看到的景象。
    又聊了一会儿,便有小二请来问是否可以点菜,徐其容一直担心着沈雅慧好奇心重非要去那窗边看园子里的那几人,到这个时候,见沈雅慧还规规矩矩的坐着,这才松了口气。
    沈雅茹抿着嘴儿笑,听着沈雅慧一脸高兴的问小二都有些什么特色菜,小声对徐其容道:“精着呢!”
    徐其容脸一红:“是我想岔了。”
    那边沈雅慧已经点了一个脆皮乳鸽,一个水晶肘子,一个四季如意和一个花开富贵,转头问徐其容:“我记得你以前在我们家的时候挺喜欢酱鹿脯的,我刚刚问了。这里也有,要不要点一个?”
    徐其容笑道:“那是冷菜,这大冷天的,吃了小心肚子疼。”然后问了沈雅慧都点了什么菜,又道,“再加一道三珍汤,一道烫鸭血吧。吃着暖和。三表姐要点什么?”
    沈雅茹想了想:“加一个蟹粉狮子头。”
    宴宾楼的脆皮乳鸽味道确实不错。徐其容赶紧又点了三份,打算打包带回去给爹爹、姐姐和沈妈妈。用罢午膳,又坐着消了一会儿食。几人这才起身,打算回去。
    一出雅间,便正遇见小二领着一个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迎面走来。
    那公子十**岁的年纪,五官俊朗得很。说得上是貌若潘安。迎头撞上徐其容一行人,忙低垂了眼睛。小心避让到一旁,嘴里说着抱歉的话,斯文守礼,行动间自有一派风流。
    沈雅慧瞪大了眼睛。差点儿惊呼出声,被沈雅茹红着脸捂住了嘴。
    等到了楼梯口,徐其容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小二领着那人进了靠街的那间雅间。
    沈雅慧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位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像……像神仙一样!”
    沈雅茹这次却没有阻止沈雅慧说这等话,脸色微红。踌躇了一下,开口问道:“容妹妹认识那人?”
    她刚刚虽然低着头,却也是注意到徐其容回头了的。
    徐其容点了点头,秋浓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西京城没几个人不认识他,每年元宵节、七夕节,他只要往人群里面走一朝,身上铁定挂满了小娘子送的手绢、花灯等东西。”
    沈雅慧咋舌:“这般讨人喜欢!”然后又恍然大悟,“不过这也难怪,生得这般俊俏,谁不想嫁个这样的郎君啊!”
    一直到上了马车,徐其容这才开口,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若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人也不会到了现在这般年纪还没有娶妻。你想想,有几个女子愿意自己的夫君生得比自己还要好看?”心里却是有几分惊疑,刚刚那人的装束,跟园子里躺着看书的那人的装束,几乎是一致的。
    沈雅茹一听,脸更红了,靠在车窗上,轻轻的掀开一点车窗帘子,让冷风吹到脸上降一降温度。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俊朗男子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沈雅茹有什么不对。
    沈雅慧瞪大了眼睛,想了想,对徐其容的说法深以为然:“换了我,我也是不愿意的。”
    徐其容扶额:“你也不害臊!”
    沈雅茹靠在车窗上听着沈雅慧问徐其容:“好妹妹,你还没告诉我那到底是谁家公子啊?”两人都被那人的长相惊艳到了,倒没有注意那人的穿着有什么问题。
    徐其容笑道:“这有什么,这样的风姿,除了有西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陆雁杭,还能是谁!”
    沈雅慧惊呼:“他就是陆雁杭啊!”
    徐其容一愣,奇道:“你也知道陆雁杭?”
    沈雅茹回过头来,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二哥总在我们面前嘚瑟,说他自己长得英俊,堪称什么‘晋州陆雁杭’。”
    听了这话,徐其容一顿,想起二表哥沈鹤耍无赖的样子,再跟刚刚看到的陆雁杭一比,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沈雅慧撇了撇嘴:“今儿个我可是见到真正的陆雁杭了,回晋州就去羞二哥哥,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不害臊!”
    回到状元巷徐家,刚进二门,就听到里面说笑的声音。沈雅慧尖着耳朵听了听,冲着徐其容好一番挤眉弄眼,然后才小声道:“是戚小姐。”
    徐其容神色不变的往里走。
    果然看到徐其锦和戚小姐一人手里一个绣架子,坐在花园里面自己绣自己的,时不时的说两句话。
    见她们回来,徐其锦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笑道:“吃午饭没?”
    徐其容一边点头,一边让秋浓把带回来的脆皮乳鸽拿去厨房切成块,道:“带了宴宾楼的脆皮乳鸽回来,这会子还是热的,戚小姐也一起尝一尝。”
    戚小姐放下手里的绣架,笑道:“那我可是有口福了。”
    又道:“左右无聊,上午我用黄丝线绣了只幼鸭,你姐姐挺喜欢的,我觉得好玩,便干脆绣在了几块小手绢上,你们换完衣裳来看看。”
    徐其容抬眼,果然看到沈雅慧冲着她挤眉弄眼,有些无语,却还是转头对着戚小姐点头,笑道:“劳戚小姐费心了,戚小姐这些日子这么照顾我们姐妹,其容感念在心。今日陪表姐们一起去看胭脂水粉,倒是有几样是极好的,便替戚小姐买了一些,也算是对戚小姐的回礼了,还望戚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说着,转头对迎出来的虞夏道:“东西忘在马车里了,你快去取一下。”
    然后歉意的笑了笑:“戚小姐,其容先去换衣裳了。”
    戚小姐点点头,神色僵硬了一瞬。她这些日子对徐家小姐的示好,如同徐其锦和徐其容所猜测的那样,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如今徐其容来这么一手,客客气气的,之前好不容易拉近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有些生疏起来。
    徐其锦看了眼默了一瞬便重新热情起来的戚小姐,再看了看徐其容的背影,心底叹了口气。
    自从猜到戚小姐的心思之后,她也不是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的。戚小姐既然能够豁得开脸面这般讨好她们姐妹俩,看样子是真心看上了她爹爹。从长相性格等方面来说,戚小姐也不是配不上她爹爹的。
    可是,戚小姐太聪明了。
    徐其锦虽然不信“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却是对自家爹爹的性子极了解的,戚小姐这般聪明,若是做了自己的继母,只怕自家爹爹只有让戚小姐拿捏的份儿。想到这个,徐其锦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如了戚小姐的愿的。
    等徐其容换好衣裳出来,戚小姐已经告辞离去。
    沈雅茹和沈雅慧说说笑笑往这边走来,徐其容见阿螺没有跟在沈雅茹身边,问了一句:“三表姐,阿螺呢?”
    沈雅茹笑道:“在屋子里收拾呢,你找她?”
    徐其容这才把今天在生香斋时秋浓跟她说的事情说了一遍,道:“阿螺是三表姐身边的丫鬟,自然是好的。我也不是挑拨三表姐和阿螺,不过是知道了便知会一声罢了,三表姐心里也好有个数。”
    沈雅茹拧着眉想了想:“阿螺是个懂规矩的,这件事,我晚些时候问问她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徐其容点点头,不再多说。
    沈雅慧见她们说完了正事,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位戚小姐呢?”
    徐其锦看了徐其容一眼,淡淡道:“回去了。”
    徐其容叹了口气,凑到徐其锦身边:“姐姐你别生气,我答应你的事情,总不会反悔的。我不过是不喜欢她怀着那种目的来接近咱们罢了。”
    徐其锦抽出一根线来让徐其容帮忙劈成两股,抬了抬眼皮子:“我又没说你什么。”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针线筐子:“喏,那里面的三条手绢,你们一人一条。”
    沈雅茹蹲在徐其锦身边看她绣的花色,沈雅慧却是蹲在旁边用细签子叉小块的鸽子肉嚼,谁也没有去动那针线筐里面的手绢。
    这般无视戚小姐的心意也不是她们愿意的,实在是这戚小姐,未免也太善于钻营了,反而让人有些不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百八十八抬嫁妆的体面
    徐其容不知道沈雅茹是怎么问阿螺的,也不知道阿螺是怎么回答沈雅茹的,毕竟是别人的事情,她也不好打听得太多。
    接下来几日沈雅茹总是一边绣花一边走神想自己的事情,问她发什么呆,也都是低眉信手,一副羞射的模样,什么也不肯说。徐其容心里诧异得很,问沈雅慧,也是一问三不知,只好按下不表。
    又过了几日,霜怜那边终于传来消息,说陈晋凌已经查到死缠着沈雅茹的那公子的身份了,只是涉及到世家隐秘,不好多说。不过叫沈雅茹这边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有陈晋凌从中斡旋,那人应该也不会死缠着沈雅茹不放了。
    沈雅茹和沈雅慧这才彻底放了心,准备了一份礼物送到裕王府,表示感谢。
    徐其容也松了口气,可心里总觉得这件事解决得未免太过容易,还是没办法完全放心。
    霜怜婚期将近,趁着成亲前这些日子,更是频频约徐其锦、徐其容和佳仁县主出来相聚。佳仁县主身怀六甲,身子舒服的时候就出来一下,身子不爽利了就推掉约会,徐其锦和徐其容想着日后怕是相见时难,便每每空出时间来陪霜怜说说话。
    等到十一月初八,正是霜怜郡主出嫁的大喜日子,从裕王府所在的辰明街到什刹塔后面的南城门,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满地喜钱。管家是武将出身,管家又历来重视霜怜,管元宋二十几个兄弟,个个披甲戴胄,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裕王爷和裕王妃子嗣单薄,素来宠爱霜怜这个独女,又有小王爷陈晋凌这个做哥哥的“助纣为虐”,这门亲事又本是亲上加亲,因此,这嫁妆抬出裕王府简直跟流水一样。前面花轿已经出了南城门,后面抬嫁妆的人还在笑嘻嘻的从裕王府管家手里接喜钱。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当初长公主下嫁韩家。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已经让朝野上下、城中百姓咋舌不已。如今陈乾帝因为那八个陪嫁宫女。心里对霜怜这个侄女多少有些愧疚,光是陈乾帝就添妆了十八抬,再加上皇后添妆十二抬、太后添妆十二抬、东宫添妆六抬、长公主府添妆六抬、晋王府添妆两抬……最后加上裕王爷和裕王妃为霜怜准备的一百二十抬。有闲人跟着嫁妆队伍数了,足足有一百八十八抬!
    霜怜十六岁了还没有定下人家,之前西京城里不少人背地里都在说闲话,就是后来霜怜发狠在七天内同自己的表哥管元宋订了亲。还是有不少人把这桩婚事当笑话来看的。
    如今这一百八十八抬的嫁妆在西京城里这么一走,整个西京城的人。没有一个是不羡慕嫉妒的。可算是给霜怜挣了一份大大的面子。
    整个西京城,不,整个新陈国,有哪个小娘子能有一百八十八抬嫁妆这样的体面!
    霜怜刚订婚时。徐其锦和徐其容就找了西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定了一套纯金的头面,一套翡翠的头面以及一套红宝石的头面。当初霜怜把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徐其锦和徐其容本来担心赶不及的,后来裕王府和管家看了日子。把大喜之日定在了十一月初八迎亲,十一月二十六拜堂,这才让首饰铺有足够的时间把头面打好。
    按理说,徐其锦和徐其容两人送这么三套头面添妆是有些过头了的,可裕王府素来对锦姐儿和容姐儿两姐妹帮助良多,再者说了,霜怜嫁到了管家,等明年徐其锦嫁给了杜大公子,算起来,还得叫霜怜一声表嫂。这样看来,徐其锦和徐其容送的这三样添妆,也还说得过去。
    徐其容和徐其锦站在一起,看着霜怜趴在小王爷陈晋凌的身上,由小王爷从二门背上了花轿,打心底里为霜怜感到高兴。
    霜怜怕自己的母亲裕王妃太过伤心,趴在陈晋凌身上还不忘逗趣,笑道:“我总说你是小白脸,没想到今天你背我这么远,也没见怎么喘,是不是前些日子偷偷练过了?”
    裕王妃挺伤感的一张脸,听到霜怜跟她哥这没大没小的话,嘴角一抽,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陈晋凌向来不跟自己妹妹生气的,尤其是这种时候,听霜怜这么说,笑道:“就是再来一个你,我背着绕西京城一圈,也不会喘。你忘了,小的时候,我还背着你爬西枫山呢!别耍赖,母妃可都记着呢!”
    霜怜低声道:“母妃总是向着你的!”
    小王爷陈晋凌奇道:“母妃向着谁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从小到大,我为你挨了多少骂?”
    霜怜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从今天起,你就再也不用被我连累着挨骂了。”
    小王爷陈晋凌一听这话,瞬间觉得妹妹嫁出去好像也挺好的了。
    到了花轿前,霜怜趴在自家哥哥身上不肯下来,千叮咛万嘱咐完了,透过盖头的流苏看了看站在裕王妃身边的徐其锦和徐其容,最后叮嘱了自家哥哥一句:“锦姐儿和容姐儿都是我朋友,我这一走,少不得有那不开眼的招惹她们。你可得帮我盯着点儿。”
    陈晋凌哭笑不得:“你脖子上那块金镶玉硌着我后脊了,快上马车吧……徐家姐妹都不是惹事的人,再说还有佳仁在呢,谁不开眼去招惹她们!好好好,我帮你看着还不成么!”
    霜怜这才在二十几个表哥的欢呼声中上了花轿,心想,陈晋凌真不识好歹,媳妇儿没看牢被人拐跑了,以后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看到霜怜风光大嫁,徐其锦和徐其容心里多少是有些羡慕和嫉妒的,但更多的是为霜怜感到高兴。徐其锦虽然不喜杜仲,可从裕王府的喜宴回来以后,忽然就对绣嫁衣用起心来了。就算嫁的是自己讨厌的人,也不该妨碍她把日子过好的心思。
    十一月初九,三舅母姚氏前来,告诉沈雅茹和沈雅慧两姐妹收拾好行李,再过五六日便要启程回晋州了。果然如沈雅茹对沈雅慧说的那般,天最冷的时候说不定就要回去了。
    沈雅慧在西京城才待二十多天,自然是不愿意回去的。可沈回秋在西京城的生意谈好了,她总不能赖着不走。
    再者,沈老太太那边写了信来,说是沈鹤的一个同窗,虽然家境算不得富裕,可好歹是书香门第。那同窗的姐姐曾在夏天的时候见过沈雅慧一面。今年秋天,那同窗中了举人,家里人开始给他寻找亲事。同窗的姐姐便提起了沈雅慧。
    那边的父母就打算在过年前见沈雅慧一面,两家人合计合计,若是合适,也算是一桩良缘。
    沈家虽然有钱,可没有出过读书人,更没有出过有功名的人。沈鹤被逼着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依然只能算个识字的商户之子。因此,这桩亲事,沈老太太是极看重的。就是沈回秋和沈陈氏,在见过人之前,也没有丝毫觉得不好的地方,因此,就更加不能让沈雅慧在西京城久留了。
    沈雅慧到底是小娘子,提起自己的亲事总是害羞的,怕自己再不肯走,就要被人打趣了,也不敢缠着徐其容帮忙说好话叫沈回秋多留几天了。
    上辈子沈家被抄家,徐其容也不知道沈雅慧最后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可这次看外祖母和三舅舅、三舅母的态度,徐其容知道他们是对这桩亲事极满意的,就是沈雅慧自己,也没有一丝一毫抵触的心里,不由得打心眼里为四表姐感到高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杨老夫人那外孙的事情解决了,沈雅茹这些日子心情很好,如今知道沈雅慧这好消息来了,更是眉开眼笑的。几个小姐妹之间哪里还有丝毫的离愁别绪!
    三舅舅离开那日,徐四老爷陪着两个女儿,把人一直送出了西城门,又送了七八里地,这才依依惜别了半天,目送沈家的车队远去。
    回去的路上徐四老爷也不骑马了,跟两个女儿一起挤在马车里面,一人捧了一个小手炉说说笑笑。
    不知怎么就说到了霜怜大婚那日的十里红妆,徐四老爷打趣道:“咱们家虽然比不上裕王府,可爹爹也不会让你们委屈着出门的。”
    徐其锦扑哧一乐:“爹爹的钱都在我和妹妹手里呢!”
    徐四老爷表情有些高深莫测:“那点钱算什么,你们真当爹爹不事生产只会进当铺?也太小瞧爹爹了吧!”
    徐其容咦了一声,她实在不知道徐四老爷除了进当铺,还会做什么。
    然后便听到外面赶车的平安插嘴道:“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可别不信,咱们家老爷这都好些日子没有进过当铺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狐疑的看着徐四老爷,徐四老爷笑了笑,也不解释,表情中难得的带了些嘚瑟。
    两姐妹心里更是诧异。
    一回到家,徐四老爷便回了书房,再出来,徐其锦和徐其容面前就多了几张地契。(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听说过一本万利吗
    徐其锦和徐其容盯着面前凭空出现的地契有些不明所以。
    徐四老爷笑眯眯道:“喏,收着吧,这是爹爹给你们攒的嫁妆呢!现在是比较少,等明年开春了,就多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顿时吓了一跳。
    徐其锦满脸担忧:“爹爹,你这地契是哪里来的?”
    当初四房名下的财产,除了几处宅子和屋子里的摆设,能变卖的,可都是被徐四老爷变卖了的。后来徐四老爷好面子,不肯找两个女儿要钱花,就是请个朋友吃饭,都得拿自己心爱的东西去当铺换钱。
    刚刚在马车上,平安说徐四老爷已经许久不曾进当铺了,徐其锦和徐其容都以为是因为徐四老爷这段时间忙,未曾与他那些朋友交往。现在看到这地契,才觉得不对劲起来。
    徐其容想着,是了,前些日子三舅舅来了,爹爹和三舅舅也是一起在外面喝过几次酒的。爹爹是主,三舅舅是客,爹爹总不能让三舅舅出酒钱吧!她和姐姐给的钱,爹爹不肯要,又没有进当铺,那爹爹是哪来的银子?
    两姐妹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徐四老爷。
    徐四老爷笑道:“这就吓着你们了?这地契,是爹爹跟人合伙做生意挣了钱,买下来的。灼灼,别看这地没多大,可种的都是樱桃、蟠桃、葡萄各色水果,明天夏天,你可就有口福了。”
    又指着徐其锦面前的地契,道:“这几亩地都是花圃,今年春天的时候我路过那边见过,你们小姑娘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正好和灼灼的果林挨着。便一起买了下来。”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
    听徐四老爷这么一说,这果林和花圃并不是荒废了的,而是有专门的果农和花农照顾着的。西京城地处偏北,果林也就罢了,花圃这东西,可不好照料。价钱自然也就不便宜了。自家爹爹原本靠着进当铺换银子的人。忽然就买了这花圃和果林来。徐其锦和徐其容自然会惊疑了。
    徐其锦想了想,瞅了眼那几张地契,笑眯眯道:“不知爹爹跟谁一起做生意?平日里听爹爹讲。爹爹那些朋友可都是餐花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什么时候有了个这般会做生意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瞪大了眼睛看着徐四老爷,也一副好奇十足的模样。
    徐四老爷哈哈一笑。然后道:“爹爹就不能有会做生意的朋友?爹爹也没想到他这般有手段,也是刚交不久的朋友。你们自然是没有听说过了。”
    徐其容忍不住问道:“爹爹哪来的做生意的本钱?”
    徐四老爷笑道:“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自是不懂,这世间不是什么都要讲银钱二字的。我那朋友把我当朋友,再者我曾帮过他一些小忙,他感念在心。他又曾在当铺见过爹爹,知晓我手里无甚银钱,便只要了我五十两银子。”
    徐其锦一听。噌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徐四老爷跟前,把徐四老爷吓了一跳。徐其锦一脸的着急:“爹爹!锦姐儿虽然见识少。可也跟着高管事见过一些世面,这世间哪有这等买卖,不足一个月的功夫,五十两纹银的本钱就挣来两处田地!这里面得来的利岂止是翻了两番!爹爹,你怕是被人骗了吧!”
    徐其容也忧心忡忡:“爹爹可知晓你那朋友做的是什么生意?”
    徐四老爷见两个女儿急成这样,有些不解,诧异道:“获利甚多自然是我那朋友做生意的本事高,人家为了感谢我帮他忙,才让我搭个顺风车。如果不能挣这么多,那他岂不是自己往里面贴钱了?这等赔本生意,谁愿意做?至于做的是什么生意,灼灼你也知道,爹爹向来不喜欢这些,便也没多问。”
    徐其锦和徐其容被徐四老爷这话一噎,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好。
    谁知徐四老爷又道:“我那朋友手段高明,这两块地算什么,他说了,等明年春天,获来的利钱怎么着也能置办个三四间铺子。不过他也说了,这生意搀和的人多,知晓我是怕麻烦的人,说是带我一起做两年,等我有些家底了,便不带我了。”
    徐其容心里一惊,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哪里是在带爹爹做生意啊,分明是在借着做生意给爹爹置办家底!按照这二十天几亩地的速度,两年得挣出来多大的家业啊!爹爹结交的人两袖清风的居多,怎么就认识这么一个朋友了?
    徐其锦眉头紧锁:“爹爹,不过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他如何愿意帮爹爹这般多!人心隔肚皮,爹爹还是小心为好。”
    她本来以为爹爹说的那个朋友是隔壁戚小姐,现在看来,如果真的是戚小姐,她又何必许下这两年的约定?再者说了,那人说到明年春天挣的钱就足够爹爹置办三四间铺子了,戚小姐虽然心仪她家爹爹,却是无能如何也没有这般大手脚的人。
    徐四老爷眼睛一瞪,有些不高兴了:“锦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合得来,认识一天也是至交好友,合不来,认识一辈子也见面说不了几句话。朋友之间的情谊岂能用认识的时间长短来衡量?”
    徐其容简直要被徐四老爷气哭了,她知道自家爹爹纯良,却没想到他会单纯到这种可以说是傻的地步了!转念一想,也对,自家爹爹若不是这个性子,上辈子也不会被人忽悠着带着去造反!
    当下哭笑不得,只好和徐其锦一起跟徐四老爷解释,终于让徐四老爷相信,五十两纹银,就算是贩卖私盐,这短短二十天时间挣来的钱也不可能买下这几块地的,更别说开春了的那三四间铺子了。
    徐四老爷还有些傻眼:“那我那朋友为什么要这么说?”
    徐其容家徐四老爷神情有些动摇,终于松了口气,慢吞吞道:“人心隔肚皮。”
    徐四老爷迟疑的看向徐其锦,徐其锦点点头:“人心隔肚皮。”
    徐四老爷有些挫败,叹了口气,到底接过徐其锦和徐其容还给他的地契,正色道:“今日是晚了,明日我就去找我那朋友说清楚,这地契我不要了,那生意,我也不搀和了。”
    徐其锦点点头,柔声劝道:“是呢,爹爹,那人若是还纠缠,爹爹就回来告诉锦儿和灼灼,我们姐妹俩长大了,总能帮爹爹出一些主意的。”
    徐四老爷胡乱的点点头,甩了甩袖子走了。
    徐其锦和徐四老爷是真的把她们的话听了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徐其锦想了想,柔声对徐其容道:“爹爹若是有个贤内助,也不会纯善到听信这等荒唐之言的。”
    徐其容知晓徐其锦跟她说这话的意思,想了想,道:“过些日子咱们回一趟兰芷院,有些事情,祖母插手,总比我们两个做晚辈的插手好。”
    徐其锦点了点头,笑道:“我们家灼灼长大了呢!”
    徐四老爷毕竟把对方当朋友,因此,不管两个女儿怎么问,都没有透露那人的身份。所以,就算徐四老爷说了第二日便去找那人问清楚,徐其锦和徐其容也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大早,两姐妹便陪着徐四老爷用了早膳,然后催着徐四老爷出门。徐四老爷哭笑不得,只好收拾好了,带着平安一起出门子了。
    等徐四老爷一回来,便有守在门口的小丫鬟跑去禀报徐其容,徐其容忙拉着坐在绣架前的徐其锦前去迎接。
    徐四老爷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被两个女儿堵着追问了。
    叹了口气:“咱们未免把人看得太险恶了。那朋友只说,既然我不愿意,以后就不带我一起做生意了,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还是可以的。然后还把那五十两本钱还给我了。”
    然后又从袖子里面掏出昨日那几张地契,递到徐其锦和徐其容面前,道:“喏,这地契你们还是拿着吧,他说就当是他感谢我上次帮他那个忙。”
    顿了顿,又道:“我帮他那忙不算是小事,既然他有心给,我也就接着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万料不到是这个结果,看了眼那地契,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最后还是徐其锦先反应过来,笑道:“咱们家不缺吃不缺喝的,那生意咱们不明白,就不瞎参合了。事情已经了了,以后就不必再提。既然这地契是人家给的谢礼,咱们就先收着。改日爹爹再寻个由头,随便给他送个什么价值相当的东西就是了。”
    徐四老爷点点头,此时越发觉得自己之前天真过了头,道:“还是锦儿想得周到,就这么办。”
    徐其锦和徐其容点点头,这才算是完全放了心,这件事,不管它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算是了了。
    徐其容本以为这件事已经了了,几日后,叶临让人带信过来,说是医馆那边病人多,他走不开,请徐五小姐过去查账。这一查账,徐其容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