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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镜回     容华录txt下载     容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赴约

    见徐四老爷态度软了下来,徐其容也松了口气。她就怕自己年纪太小,徐四老爷根本不肯让她搀和这件事。

    二老太爷那边和大房觊觎四房的财产,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是,唯一说不通的就是,同为徐家人,大房和二老太爷那边又不是穷得活不下去了,何至想方设法算计四房?

    除非,大房和二老太爷那边都知道徐四老爷病不是徐家人,所以不希望徐家家产落在一个外人手里。

    徐其容忍不住,到底问了一个一直都想不明白的问题:“爹爹,证据是什么?证明您不是徐家人的证据是什么?”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饶是铁证,到这个时候也该消磨了才是。

    徐四老爷愣了一下,才道:“什么证据?”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没有证据,爹爹如何就认了这件事?”

    徐四老爷苦笑道:“爹爹小的时候,家里的一些老人言谈间也透露过你祖母……”又想着跟自己女儿说自己母亲年轻时行为不检点有点不合适,顿了一下,略了过去,接着道,“若不是有这个可能,人家何必无缘无故拿这种事情来唬你爹爹?”

    徐其容完全不能理解徐四老爷的想法:“人家都没有拿出证据来,爹爹这般,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灼灼还不明白么,”徐四老爷皱了皱眉,他实在不想跟自己的小女儿讨论这个事情,“重要的不是他们有没有证据,而是爹爹拿不拿得出来证据!”

    徐其容恍然大悟。

    徐四老爷刚刚言谈间已经表明了,在大家眼里。平泰公主年轻的时候作风是不怎么好的,若是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说徐四老爷不是徐家人,只要二老太爷和徐大老爷信了,只怕这件事就说不清了。真闹将起来了,徐四老爷还是讨不了好。

    然而,徐谨言现在已经是白骨一堆忠冢一座,徐四老爷如何证明自己确实是徐谨言的血脉?

    只怕。徐四老爷自己。现在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徐家人。

    徐其容想了想,道:“爹爹不如跟祖母谈谈?”

    “灼灼让爹爹去跟爹爹的母亲谈她二十几年前的风流韵事吗?”徐四老爷有些恼,话就这么不经大脑的说了出来了。

    “况且。”徐四老爷顿了顿,“现在他们这般胸有成竹,只怕是已经有了证据了。”

    “他们是大伯父还是叔祖父?”徐其容心下一动,拿这件事逼迫徐四老爷的人。怎么想,也只有可能是徐家的人。徐家一房在西京城人丁单薄。再想不出别的人选了。

    徐四老爷摇头。

    徐其容想了想,又道:“不管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灼灼在医书上看过滴血认亲之法。爹爹不如一试。”

    徐四老爷皱眉:“安能打扰亡者。”纵然他愿意一试,也没有人会同意惊动徐谨言的尸骨的。

    “未必需要打扰祖父。”徐其容想了想,“爹爹。试一试,若是成功了。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徐四老爷琢磨了一下,觉得也对,自己若是跟大哥血脉相溶,大哥是徐家人,他自然就不可能不是徐家人了。

    父女俩又琢磨了一会儿,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离开。

    徐四老爷既然已经答应了梁文璟和唐志洲的邀请,自然不好再放鸽子了,只是之前心里投靠梁文璟的念头已经没有了,既然打着品鉴唐志洲的新画,他自然要好好的品鉴一番。跟徐其容在书房的一番对话,不仅没有让他觉得苦恼,反而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一轻,也不像之前那般焦躁了。应对其梁文璟来,已经可以游刃有余。

    倒让梁文璟心底诧异不少。

    徐亭远在徐家的处境,他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在这几日格外频繁的给徐亭远下帖子。徐亭远答应了这次的见面,他心里是极高兴的,却没想到徐亭远会是这般态度。

    他年纪大了,对于年轻人的想法,似乎有些看不透了。

    品鉴了三四幅画,又一起吃了一顿饭,梁文璟才看出来,徐亭远是真的来品鉴唐志洲新画的,一点也没有旁的意思,自己百般暗示,这人不知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没有觉察出来,愣是连个话头都没有接过去。

    因为徐亭远跟梁文璟以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倒把梁文璟的计划一下子打乱了,一时之间也没有相对应的对策,等徐亭远告辞离去的时候,梁文璟只好叹了口气,打算再作打算。

    却说徐其容这边,因为有水儿的事情在先,徐其容对采月的安危还是蛮担心的,一离开平秋院就开始琢磨寻找采月的事情。

    徐其容向来对下人大方,逢年过节除了给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们打赏外,还让秋浓给府里的老人们准备了一份礼。枫桦院的丫鬟们都是从教司坊买回来的,对徐其容向来忠心耿耿,自然该赏。至于府里的老人们,盘根错节,随时给些小恩小惠总没坏处。

    大方的好处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徐其容立即让虞夏吩咐人出府置办了一些东西,第二日一大早就打着重阳节前分重阳糕、菊花酒的名头把人都没有当值的管事婆子们都交到了枫桦院。

    管事婆子们喜滋滋的来了,徐其容一面看着虞夏给她们分重阳糕和菊花酒,一面跟婆子们闲聊。

    婆子们欢喜得满脸通红,以往五小姐大方是大方,可也不至于连重阳节这样的小节日都惦记着她们。况且,这还是五小姐第一次看着她们来领赏赐,又陪着她们说话,给多大的脸啊!

    徐其容眼珠子一转,开始抱怨:“明明说好了今日采月跟虞夏一起分东西,这早晚了,人到哪里去了?”

    立马有机灵的婆子把手里的东西往相熟的婆子手里一塞,嘱咐她帮忙带回去,笑嘻嘻的一边挽袖子一边对徐其容道:“采月不在,虞夏姑娘为了老奴们这般忙活,五小姐得多心疼啊!反正老婆子也没事,来搭把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套话

    徐其容故意道:“这是哪位妈妈?要是为了帮其容,耽搁了正事,可如何是好?”

    虞夏笑了笑,道:“姑娘你忘了?这是府里管花儿的许妈妈,今年春天,还挑了好些顶好的茉莉花儿给姑娘送来呢,姑娘都叫婢子晒干了做花茶,喝到现在还有剩呢!”

    徐其容福了半礼:“原来是许妈妈。”

    许妈妈忙侧身避过了这半礼,诚惶诚恐道:“五小姐折煞老奴。这秋高气爽,府里要照看的花儿也就只剩下各色菊花,倒也不忙,有我女儿看着呢!”

    “许妈妈还有个女儿?”徐其容眉一挑,见周围婆子们都注意着她说话,故意问道,“多大年纪了?采月以前也还好,这几日不知怎么了,老不见人影。”

    下人们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徐其容抱怨采月的时候,偏只有许妈妈飞快的站出来,其他婆子也没有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可见,这许妈妈平时很会做人,跟别的婆子们关系也都不错。

    果然,徐其容这暗示意味极浓的话一出来,大部分脸上都是艳羡的神色,只有少数几个婆子脸上闪过一丝嫉恨。

    许妈妈激动得手里的菊花酒差点儿掉地上:“老奴那女儿名叫梨花,长得也还算讨喜,所以主子们特许她进府跟着老婆子我伺候花草。别的都好,就是人不大机灵,叫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一次老奴告诉她六小姐和七小姐弄出来的那几株昙花大概在凌晨时分开花,她愣是一宿没睡,生生的熬到了凌晨。”

    这话却说得讨巧,徐其容正抱怨采月这几日做事不力呢,许妈妈明着是说自己女儿不够机灵。其实是再说自己女儿不会像采月那般偷懒呢!

    “许妈妈挺会教女儿的。”徐其容笑着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这个话题。

    许妈妈巴巴的望着徐其容好一会儿,见她没有下文,脸上不由得一阵失望。有几个跟许妈妈格外交好的婆子,也都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之前露出几分嫉恨神色的婆子却幸灾乐祸起来。

    徐其容一派从容,许妈妈百爪挠心,却又因为身份不敢出口试探。

    谁不知道枫桦院的丫鬟们福利好事情少啊!自家女儿跟五小姐差不多的年纪。要真的得了五小姐的青眼。说不定日后就作为贴身丫鬟跟着五小姐出门子呢!

    眼看着徐其容喝完了一盏菊花茶,又眯了眯眼睛看日头,忙谄笑道:“虽然是九月的天儿了。可这日头还是有些刺眼的,五小姐不如去屋里坐一会儿?”

    徐其容皱了皱眉:“这都多早晚了,早知道多派一个人,早就分完了。”

    林妈妈跟许妈妈交好。那梨花还是她干女儿,刚刚眼看着好事就要落在梨花头上。又落空了,心里也正着急呢!现在听徐其容埋怨日头晚了,心里想着采月反正也就是一个三等丫鬟,又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在府里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根基。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她了,开口就道:“老奴也好久没看到采月姑娘了呢,三四日前看到。采月姑娘正在假山那边跟几个小丫头片子玩捉迷藏,还把老奴唬了一跳呢!”

    见林妈妈说话了。另一个跟许妈妈交好的婆子也忍不住开口了:“老奴也看到了,眯眼瞧着,那几个小丫头却是我们少爷屋里伺候的呢!”这婆子却是四哥儿徐佑房里的针线婆子。

    大房跟四房闹了别扭,可因为顾忌着徐家兄友弟恭的名声,怕传出不好听的话来,因此,在下人们面前倒是一派祥和的样子,不然今日这位妈妈也不会来枫桦院领重阳糕和菊花酒了。

    见许妈妈冲着自己点了点头,那位妈妈说得更带劲了:“这采月姑娘这些日子可没少往水月轩跑,毕竟是姑娘房里的丫鬟,又是能近身伺候的,五小姐可得让采月上面的姐姐们好好管管她,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没得带累了五小姐的名声。老奴也是感五小姐的恩,今日也就不管不顾的说出来了。”

    那话里话外,却是在暗示采月看上了徐佑,想攀高枝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看不出来是因为这婆子说这话不高兴,还是因为采月的所作所为不高兴。

    虞夏惊讶道:“这不能吧?采月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

    徐其容脸色一缓,点了点头:“兴许采月跟四个房里的丫头们交好。”

    一个外面买回来的丫头能跟四哥儿房里的家生子交好?婆子们满心不屑的摇了摇头。就算是四哥儿房里的丫头们不嫌弃采月是外面买回来的,可这府里谁不知道,四哥儿房里,也就只有廊芜的那几只鹦哥了。

    大概是怕自己女儿的好差事又落跑了,许妈妈连忙看向周围的婆子,打了几个眼色,意思是,这事儿成了,自有好处贴补她们。

    果然,又一个婆子开口了:“昨儿个老奴却见过采月姑娘。昨儿傍晚,玉姐儿来跟大老爷请安,来的路上遇着了四哥儿,两人不知怎么,稍微争执了两句,正被大老爷看见了。大老爷便训斥了四哥儿几句。三个人刚散去,采月姑娘就来问老奴大老爷为什么要训斥四哥儿了。”

    徐其容又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的看向正说话的婆子。这婆子徐其容有些印象,是大伯母身边专管采买的婆子。

    采月虽然是外面买进来的,可毕竟是平泰公主身边的桂嬷嬷买进来的,虽然眼红采月的差事,众人也不至于瞎编乱造来毁她的名声。更何况,又不是自己的女儿要这差使。

    因此,这婆子断没有撒谎的道理。

    见徐其容这个反应,那婆子便跟得了鼓励似的,忙接着往下说:“老奴隔得较远,并没有听清楚佑哥儿和玉姐儿在吵些什么,因此便跟采月姑娘告恼。采月姑娘却一转身跟着大老爷和玉姐儿后面,估计是想要从玉姐儿身边的丫鬟口里打听打听。”

    再问,在场这么多婆子却是再也没有见过采月了。

    徐其容心下一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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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非亲兄弟

    readx;一直到重阳糕和菊花酒分完了,徐其容还没有松口说换丫鬟的事情,许妈妈不由得一脸失望的告辞离去。

    虞夏开口安慰道:“采月也不一定就出了事情。采月向来机灵,说不定是一时之间不好出来,躲在了哪里。”

    徐其容点点头,并不排除这个可能。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闹出乱子趁机去水月轩探一探采月的行踪。正想着,已经到了午膳时间。

    陪平泰公主用午膳的时候,徐其容不是没有想过寻求平泰公主的帮助。如果平泰公主肯帮忙,有孝道压着,要在水月轩里找一个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徐其容虽然是平泰公主比较在意的孙女,徐亭进却是平泰公主的亲儿子。平泰公主在佛堂待了二十几年,没有陪着两个儿子长大,心里本来就觉得亏欠两个儿子,平日里也尽量顺着他们。就算是再偏心,也不可能因为孙女的请求去搜自己大儿子的院子的。

    徐其容心里叹了口气,且不说这个,就算平泰公主愿意帮她,她也是没办法告诉平泰公主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总不能说你孙女派个丫鬟去监视你大儿子,现在你孙女的丫鬟不见了。

    心里面存了事情,就有些食不下咽了。

    平泰公主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饭菜很难吃?”

    徐其容惊了一下,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一个丫鬟跑进来喘着气道:“四老爷跟大老爷打起来了!”

    徐其容吃了一惊,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平泰公主手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对桂嬷嬷道:“扶我出去看看。”

    桂嬷嬷忙上前搭起平泰公主的手,疾步往外走,徐其容也连忙跟上去。

    那个报信的丫鬟喋喋不休道:“四老爷从外面回来,约莫是吃了酒的缘故,在二门那里遇到大老爷了。大老爷大概是说了四老爷几句。两人便打起来了。四老爷身上挂了一串钥匙,不知怎么的就划伤大老爷了,四老爷自己也划了一道口子。”

    徐其容一听到这里,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她说以爹爹那般温吞的性子,怎么就跟大伯父打起来了呢!于是忙转身对虞夏道:“你去枫桦院把叶神医找来。”

    一边又想着趁乱去水月轩找人,可自己是万万不能走开的,采月失踪的事情知道的人又少,现在愣是没有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可以使唤。更何况。要是再把人给弄失踪了可怎么办?徐其容想了想,随手拉过一个小丫头,吩咐道:“你快去水月轩寻乔大太太,就说大老爷在二门那里跟人打起来了,都见血了。”

    那小丫头也是听着外面哄闹想去看热闹的,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听徐其容这么一说,便以为事情很严重,撒欢似的答应了一声就往水月轩跑。

    徐其容心里默默的期盼着,水月轩里面也乱起来了。只要采月现在还自由着,就一定有办法出来了。

    赶到二门的时候,徐大老爷和徐四老爷已经被郭老太太喝骂着分开了,正指着鼻子骂着呢:“这像什么话?这像什么话?传出去丢不丢人?家门不信,从小我这个做婶子的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们就是这么给晚辈做榜样的?”

    见徐其容和平泰公主来了,冷笑一声,接着道:“早些年不懂事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打架,现在倒打起来了,也不知道跟什么不正经的人学的。苍天都看着呢,徐家的子子孙孙也看着呢。以后到了地府,徐家的祖宗们可不能怪我老婆子管教无方!”

    这话就实实在在的是在打平泰公主的脸了。明明白白的是在说平泰公主是教子无方。

    徐其容跟刚赶来的徐其锦对视一眼,觉得郭老太太是在作死,两人都猜测着平泰公主会生气。至少得冷言冷语刺郭老太太几句。谁知平泰公主竟然忍了下来。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平泰公主什么身份,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平泰公主堂堂一个公主,郭老太太不过是一个小官的女儿,此时此刻居然听着这些难听的话一言不发,实在不是平泰公主的个性。心里不由得疑惑。

    然而。一转头,再多的疑惑也没有心思去琢磨了。

    徐其容看到徐四老爷手上,手腕的地方,伤口处的血痕明明白白分成了两股,相互挨得很近,蜿蜒而下。

    徐四老爷耳朵里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脑子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有些懵。刚刚他故意让徐亭进伤口上的血滴在了他的伤口上。他没想到,真的会是这种结果。

    徐四老爷手上的伤口也不是很大,还没有徐大老爷手背上的伤口大,徐其容看到徐四老爷手上伤口后的第一眼便是抬头去看徐四老爷的表情,把徐四老爷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来爹爹,真的不是徐家人。

    一扭头,却见徐大老爷也瞅了一眼徐四老爷手上的伤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异样,似乎没有看出来徐四老爷的不对劲。

    正愣着,叶临已经到了。叶临看了眼徐四老爷手腕上的伤口和徐大老爷手背上的伤口,立马想起当初徐四老爷问过关于如何确定血缘方面的问题,略一琢磨,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不动声色的看了徐四老爷一眼,笑道:“秋杀时节,伤口感染了就不好了,四老爷快跟在下一起回枫桦院处理一下。”

    徐四老爷面无表情的任由叶临拉着往枫桦院走了。徐其锦也看到了徐四老爷手上的伤口,见徐四老爷伤得不重,便放下心来,拉着徐其容跟在后面,看着叶临帮徐四老爷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了,柔声关心了徐四老爷几句,见徐四老爷实在不想说话,便告辞回风和院继续绣荷包了。

    徐四老爷坐在凳子上看着一盆文兰发了好久的呆,等回过神来,便见自己的小女儿一脸担忧的蹲在一旁。

    叹了口气,把人拉起来抱在怀里,反过来安慰徐其容:“没事,爹爹没事。”

    徐其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安慰徐四老爷,只好道:“没事,爹爹,咱们是一家人呢!”

    徐四老爷勉强笑了笑:“没错,爹爹有灼灼和锦姐儿呢!”

    叶神医倒是心宽,给徐四老爷包扎好了,就自己拖了一本书去找叶夫人。因为是秋天,叶夫人最近状况又不是很好,懒得动得很,叶神医大概是怕她闷着,于是看书有了喜欢摇头晃脑念着的习惯。

    徐四老爷再枫桦院坐了一会儿,见徐其容身边的丫鬟来找自己小女儿了,这才起身往外走。

    徐其容默默地跟在后面。

    没走几步,徐四老爷忽然道:“爹爹今日只看了画。”

    徐其容眉眼高兴了几分:“那敢情好。”

    徐四老爷瞅了一眼虞夏,叹了口气,又问:“那个叫采月的丫鬟,找到了吗?”

    徐其容也跟着看了眼虞夏,却见虞夏摇了摇头,眼眶有些红,看来是真着急了:“还是没有消息。”她刚刚一直在水月轩外面守着,连采月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徐四老爷一脸担心:“要不然爹爹去帮你问吧?”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他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弟。”

    想着徐四老爷以前做过的诸多糊涂事情,徐其容哪里敢让徐四老爷就这么大喇喇的去质问徐大老爷,忙道:“不必了,爹爹,灼灼有自己的办法。”

    徐四老爷此时本来就不想跟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亲大哥打交道,会提出自己去找徐大老爷谈,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小女儿因为采月的事情着急上火伤心。现在徐其容说她自己有办法,徐四老爷莫名的觉得松了口气。

    徐其容是真的有自己的办法,一开始没有用,是因为顾忌着采月的名声。所以才那么拐着弯的打听确认采月是不是真的在水月轩。

    而现在,连采月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还在意什么名声。再者说了,对于下人来说,再好的名声,那都是主子给的。只要人好好的,只要主子有心,锅底般颜色的名声都能洗涮得白白的。

    不一会儿,整个徐府都知道了,沈家给徐其容的那一匣子珍珠,做首饰、打赏下人用了半匣子,另外半匣子跟着采月一起不见了。

    而上午分重阳糕和菊花酒的时候还有婆子说采月进了水月轩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前些日子,四哥儿徐佑还因为要珍珠给一个相好的姑娘送礼物的事情跟乔大太太吵过一次,嫌弃乔大太太给的珍珠成色不是很好。

    于是就有传言,说五小姐房里的三等丫鬟采月偷了主子的珍珠巴上四哥儿了。

    徐佑自然是不认的,可是谁信他?劣迹斑斑,就连乔大太太这个亲生母亲,都是信了传言的了。

    徐佑的性子向来不好,之前徐其容还在奇怪徐佑在自己爹爹面前那副好好公子的模样是怎么装出来的,此时一见连自己的母亲都不信自己,立马就跑到风波楼要跟徐其容对质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搜水月轩

    徐佑作为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重男轻‘女’素来厉害,对家里的几个妹妹们从来没有客气过。txt电子书下载/-79-

    因此,一到风‘波’楼,徐佑就直接质问徐其容:“你说你丫鬟为了勾搭我偷了你的珍珠?”

    这话一出来,饶是徐其容有心理准备,也被气得眼眶一红:“四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男‘女’七岁分席,四哥哥进屋不打声招呼也就罢了,还这般侮辱其容,也让大伯父和祖母知道知道,四哥哥是怎么做人家哥哥的!”

    徐佑这才觉得自己那话有些不妥,心里却是不服软的,皱了皱眉:“我不管你们整日里无聊斗来斗去的,别犯在我头上,惹了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且说说,你那丫鬟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其容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吧嗒吧嗒往下落:“四哥哥问其容,其容还想来问问四哥哥呢!我房里的丫鬟,都好好的,偏生珍珠丢了,偏生采月不见了,偏生府里的下人们都说采月前些日子跟四哥哥房里的丫头们一起玩。”

    徐佑眼睛一瞪,他身形跟魁梧的徐大老爷不同,倒跟徐四老爷有些相似,却又不似徐四老爷的长身‘玉’立,倒像是酒‘色’掏空了身子,有些发虚,往徐其容面前一站,跟身后跟了狗‘腿’子的恶霸没什么两样:“你是说你丫鬟在我那里?”

    徐其容干脆往凳子上一坐:“其容不知道,反正水月轩的妈妈们说采月进了水月轩就没有出来过!”

    徐大老爷是武将,不像徐四老爷那般讲究,给每一个院子都取了一个名字,因为大房这边有一个亭子,平泰公主刚嫁进徐家,徐谨言专‘门’为平泰公主修的,取名为水月轩。因此,大房这边统称水月轩。

    徐其容这么一说,徐佑就气得牙根直痒痒:“进了水月轩又不是进了我院子!”

    徐其容眼睛睁得大大的:“其容也想问。妈妈们说采月进了水月轩没有再出来过,为什么大家都说采月跟了四哥哥?且不说四哥哥不该看上做妹妹的近身伺候的丫鬟,就算是四哥哥不拘小节看上了,也该光明正大跟祖母去讨人才是。”

    徐佑脚一跺:“谁看上你丫鬟了!”

    徐其容哭丧着脸:“四哥哥既没有看上我家采月。(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我家采月又不是脑子有病,躲在水月轩不出来做什么!再说了,四哥哥没有看上我家采月,为何大家都说采月在四哥哥那里?”

    因为跟你家采月一起丢的还有半匣子珍珠!徐佑恨恨的想,想了想。干脆道:“你就非要信那些嚼舌根的下人的话是吧?好,走,你现在带着人跟我一起去把水月轩搜个底朝天,要是找到了人,我徐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下酒!”

    一番话说得江湖味儿极浓,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外面都跟些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鬼‘混’。

    对于徐佑的‘性’子,徐其容是再了解不过,此时见徐佑一时‘激’愤说了这话,又知道徐大老爷跟爹爹打了一架之后不爽干脆出府去了,忙让虞夏招呼人跟着徐佑往水月轩去。

    到了水月轩。徐佑皱着眉头,豪迈的一甩手,一个“搜”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见徐其‘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急忙拦下徐其‘玉’,正‘色’道:“四哥哥这是干什么,哪有带着妹妹搜自己家的道理,大伯父要是知道了,只怕四哥哥又要吃苦头。”

    徐佑前些日子才因为徐其‘玉’挨过徐大老爷的数落,心里正不高兴着呢。徐其‘玉’又上来触霉头,本来心情就不大好,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冷笑道:“比不得四妹妹。管事情管到了大伯家来!四妹妹倒是了解我爹,知道我爹要收拾我,那四妹妹怎么就不知道你四哥哥我就是要趁着你大伯父不在家赶紧搜完了事呢?”

    徐其‘玉’脸沉了下来:“四哥哥,我是为你好。”

    徐佑吊儿郎当似笑非笑:“过些日子,自有你四嫂子来为你四哥哥好。”

    然后一挥手,对跟着徐其容来的下人以及水月轩的丫鬟婆子们抬了抬下巴:“搜吧。搜出了采月和半匣子珍珠,本少爷亲自掏腰包,赏她十两白‘花’‘花’的现银!”

    徐其‘玉’又去拦那些下人们,那些下人们又得了徐佑的命令,又有十两现银鼓舞着,又想着找到了采月和珍珠,五小姐少不得也有赏赐,哪里肯听徐其‘玉’的。

    乔大太太听到这闹哄哄的,来的时候正听到徐其‘玉’跟自己儿子那番对话,她本来就是个护短的人,心里又记恨徐其‘玉’害自己的‘女’儿徐其筠,又恨徐大老爷这些日子以来百般维护徐其‘玉’,冷笑了两声,不想让徐其‘玉’如了意。竟然转身离开,由着徐佑胡来了。

    徐其容在一旁都看在眼里,心里对徐其‘玉’的行为更加狐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白忙了一场。

    徐其‘玉’身边那个丫鬟的神‘色’看起来比徐其‘玉’还要着急。

    徐其容见那丫鬟低声跟徐其‘玉’说了句什么,徐其‘玉’点了点头,那丫鬟转身便往外走。

    徐其容忙大喊一声:“四哥哥,那丫鬟说不定知道采月在哪里,这是要通风报信让采月藏好呢!”

    徐佑正想着一举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哪里注意到那丫鬟是往外走,为了表示自己问心无愧,当下就叫两个婆子把那丫鬟扣下来了,对徐其容道:“你四哥哥顶天立地铁骨铮铮,你且好好看着,本少爷到底会不会做勾引你屋里丫鬟这种下作的事情!”

    徐其容斜了徐其‘玉’一眼:“谁知道四姐姐会不会去给采月通风报信呢!”

    于是,徐其‘玉’也被徐佑给扣下来了。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

    看样子,徐佑和水月轩其他人是不知道徐大老爷和徐其‘玉’谋划的事情的。

    事情闹得这般厉害,兰芷院和临安堂那边早得了消息。平泰公主被两个儿子打架的事情刺‘激’得脑仁儿疼呢,桂嬷嬷便自作主张把事情给瞒下来了,也是桂嬷嬷有心偏心一回。至于郭老太太,刚刚才在二‘门’那里耍了威风落了平泰公主的面子,正高兴着呢,这边到底不是她们那一房的事情,也不大好管,因此也没出面。

    徐四老爷得了消息,这才知道自己小‘女’儿说的有办法是什么办法,顿时哭笑不得,干脆随手拎了一本书关了书房‘门’假装人不在。只有徐其锦,生怕自己妹妹吃了亏,把手里未绣完的荷包一扔,匆匆赶到了水月轩。

    徐其锦心底诧异,她对采月那丫头也知道一点,要说采月为了勾搭徐佑偷了徐其容的珍珠躲到水月轩去了,徐其锦是一点儿也不信的。

    到了水月轩,见众人正热火朝天的搜院子,不由得有些愣神,询问似的看向徐其容,就见徐其容冲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待会儿再说是怎么回事。

    徐佑冷笑:“二妹妹也让人跟着一起搜一搜吧!搜一搜才知道我徐佑是什么样的人!”徐佑这人,什么龌龊事做不出来,看上妹妹房里的丫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徐其筠身边一个丫鬟就被徐佑给勾搭了去,不然府里的下人们也不会把采月的事情说到他头上去。

    可自己龌龊归自己龌龊,徐佑最受不得的,却是人家冤枉他。

    搜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采月和半匣子珍珠一个都没有搜出来。

    徐佑‘阴’阳怪气的又损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一通,把人都赶出了水月轩。

    徐其容倒没那个‘精’力去在意徐佑的态度,小声问虞夏:“还有哪里没有搜?”

    虞夏想了想:“除了几位主子的寝居,就只有大老爷的书房没有搜过了。四爷连寝居都让我们搜过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如果采月真的还在水月轩的话,那就只可能是在大伯父的书房里面了。然而,那地方,借徐佑一百个胆子,徐佑也不敢让人去搜的。

    刚出水月轩,就见秋浓一脸着急的往这边来,见到徐其锦和徐其容,秋浓忙行了礼,声音不复往日的平静:“采月呢?找着采月了吗?”

    秋浓一听说采月出事,就忙找了借口跟沈安家的说要回府,是她提出让采月去注意大老爷和四小姐的动向的,自然不会像别人一样相信什么见鬼的半匣子珍珠不见了的鬼话,立马就意识到采月是出了事情了。

    秋浓满脸担忧的打量了徐其容一圈:“姑娘没出什么事情吧?”

    徐其锦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里的疑‘惑’越来也大。

    徐其容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采月还是要找的,干脆道:“去风和院再说。”

    一人计短,反正这事也没法瞒着徐其锦了,倒不如说出来,两人一起想想办法。

    到底是没想出什么可以搜徐大老爷书房的法子,等平泰公主知道了,两姐妹被叫过去,一起训了一顿。等到晚膳时,徐大老爷和徐四老爷也被叫到兰芷院,当着两个‘女’儿的面被训了一顿,因为今日在二‘门’打架的事情。

    还没有训完,就听到外面又是一阵闹哄哄的,丫鬟们的尖叫声和婆子们的吼骂声中,徐其容听到有人说:是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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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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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泰公主神情冷淡的看了眼徐其容,桂嬷嬷忙道:“老奴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徐其容心里有些着急,恨不能飞奔出去,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秋浓悄悄地拉了拉徐其容的衣袖,也是一脸的担忧。

    徐四老爷也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心下一沉,满眼担忧的伸手把徐其容拉到自己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徐其容头顶,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

    等桂嬷嬷回来,便见桂嬷嬷脸色难看的禀报:“翠微湖里,淹死了一个丫头。刚好被水草给拢住了,刚刚韶哥儿和瞻哥儿在园子里玩蹴鞠,不小心踢湖里面去了,下人们捞蹴鞠的时候才看到尸体。”

    徐其容脸色一变,接着桂嬷嬷就神情复杂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哑沉了声音,道:“听丫鬟婆子们讲,看模样,是枫桦院的采月。”

    是采月!

    徐其容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起来,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秋浓更是脸色煞白,心里认定了,要不是自己回家照顾娘亲,让采月去做那监视主子的事情,只怕采月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徐大老爷当下皱了皱眉:“是那个跟佑哥儿不清不楚的丫头?死了倒干净!”然后转头对平泰公主以及徐其锦徐其容姐妹道,“死人晦气,又是在这重阳节前的当头。母亲和两位姐儿且留在这里,以免被晦气给冲撞了。儿子这就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该报官报官,该敛尸敛尸。”

    说完,看了看徐其容,又道:“容姐儿房里少了个丫头,看是从外面买一个回来,还是直接从家生子里面挑一个顶上吧!”

    徐其容气得胸口闷疼,采月是进水月轩之后不见的,现在尸体出现在了翠微湖,说这事跟水月轩的人没有半点关系。她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再加上今儿个徐佑那般急躁的拉着人搜水月轩,乔大太太又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态度,这采月的死跟谁有关,是显而易见的了。

    徐其容看向徐大老爷的眼睛通红。整个人绷得死紧,似乎下一刻便要爆发了一般。徐其锦看在眼里,心底诧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把徐其容护在了怀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看着像是徐其容受了惊吓她在安抚,实则是用了八分力气拉住徐其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徐四老爷脸色沉得厉害,眼神中透露着难以置信。

    徐大老爷却已经向平泰公主行了一礼,在平泰公主点头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兰芷院,去处理采月的后事了。

    徐其锦这才稍微松了松自己手臂,谁知这一松,徐其容竟然眼一翻,晕过去了。

    徐其容只是一时的怒火上心罢了,刚晕过去,众人还没来得及掐人中。自己就已经幽幽醒过来了。

    徐四老爷难得的靠谱了一回,也不问徐其容现在怎么样了,徐其容一醒,就正色道:“采月毕竟是灼灼的丫鬟,我们四房小娘子的丫鬟死了,怎么也轮不着一个大房的伯父来处理。是验尸查凶,还是入土为安,还是我亲自去的好。”

    徐其容点点头,铁青着脸色道:“我要去看看她。”

    桂嬷嬷脸色有些难看,开口劝道:“五小姐节哀。那尸体也不知道泡了多久,整个人胀了好几圈,老奴刚刚远远的看着都觉得怪吓人的,五小姐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徐其容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之前寻不着采月时,她就想过采月可能要遭些罪吃些苦,却没想到会遭这么大的罪。

    徐其容拉了拉徐四老爷的袖子:“爹爹。”

    采月为什么而死,徐四老爷心里也是知道的,虽然不愿意自己小女儿目睹那么吓人的场面。却也不想让自己小女儿心里从此背负上一个包袱,一个遗憾和一份愧疚。

    想了想,到底是答应了:“你远远的看一眼便是尽了主仆情分,日后逢年过节多烧些纸钱,让她在下面过得自在些罢!其他事情,有爹爹在呢!”

    徐其容鼻子一酸,就要掉眼泪,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一句“有爹爹在呢”,仿佛一下子抹平了两世的委屈与不甘。

    平泰公主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冲着桂嬷嬷摇了摇头,到底没有再拦着,说了声“作孽”,便起身去了书房,一串佛珠,一个蒲团,袅袅几缕檀香,一段晦涩经文。

    徐四老爷携了徐其容便往翠微湖那边走,徐其锦提脚就要跟上去,谁知没走几步,就见徐四老爷停下了脚步,转身吩咐道:“锦姐儿不必跟来了,杜家送聘礼来的日子没多久了,锦姐儿专心准备自己该准备的东西去。”

    “可是……”徐其锦担忧的看了眼一脸愤怒和难过的徐其容。

    徐四老爷摆了摆手:“去吧,有爹爹呢,你妹妹吃不了亏。再说了,死人毕竟污秽,锦儿八字轻,能不见,便不要见吧!”

    “姐姐回风和院吧!”徐其容勉强开口,声音又干又涩。

    徐其锦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往风和院的方向拐去。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赶到翠微湖边的时候,徐大老爷已经制止了下人们的骚乱,主子们怕晦气,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徐大老爷、徐四老爷和容姐儿,没有一个亲自来这边的,却都派了身边的丫鬟婆子过来打探消息。就是来打探消息的,也只敢缩头缩脑站得远远的并不敢靠近。

    徐其容眼神儿好,尚隔着七八丈的距离,已经认出来采月身上的衣裳了。因为枫桦院的丫鬟是从外面买的,所以枫桦院的丫鬟们的衣服都不是从公中领的,而是徐其容自己掏钱买的,穿着枫桦院丫鬟的衣裳,枫桦院不见了的丫鬟又只有采月一个,死者的身份已经是毫无疑问了。

    徐其容把下嘴唇咬得死死的。

    又走近了五六丈的距离,徐四老爷便再不肯让徐其容靠前了。

    采月平躺在地上,面容平静,脸上被水泡得白里发青,头发上还缠绕了墨绿色的水草,七窍处沾着些泥污。

    徐四老爷看也不看徐大老爷,把徐其容交给丫鬟,就大步上前,问道:“是谁把人捞上来的?”

    立即有两个婆子站了出来。

    徐四老爷皱了皱眉,问道:“死者身上可有伤口?”

    那两个婆子忙哆嗦着道:“老奴看着是没有伤口……可谁敢细看啊!”

    徐四老爷这才看向徐大老爷:“仵作什么时候到?”

    徐大老爷神色一顿,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这是小姐屋里伺候的丫鬟,怎么能让外人来检查?我已经让下人拿了我的帖子去跟官府报备过了,等官府的人来确认之后,就一口薄棺,让人拉出城去,葬了吧!”

    徐大老爷这话,徐其容隔了两丈远也听得清清楚楚的,满面怒容,但到底被秋浓拉住了。她现在能怎么办?难道站出来说采月是得了自己的话去注意徐大老爷和徐四小姐的行踪才落得这般下场?那不但不能为采月报仇,反而会使自己陷入艰难的境地。

    徐四老爷本来有心坚持给采月讨一个公道,总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说不定还背上一个不干不净的名声,可听了徐大老爷这话,他又犹豫了。

    他虽不理事,却也知道,不管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没了,断没有主动找仵作来验尸的,尤其是未出嫁的小娘子身边的丫鬟。

    徐大老爷看了徐四老爷一眼:“既然四弟来了,便四弟照应一下吧,我就先回水月轩了。”

    徐四老爷正纠结着呢,看也不看徐大老爷,任由徐大老爷离开。对身世的怀疑,对徐大老爷的怀疑,让徐四老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叫了二十几年的亲哥哥了。

    秋浓拉了拉徐其容的衣袖,徐其容想了想,扭头对虞夏道:“你去枫桦院请叶夫人,问她方不方便,若是方便,便过来,也不需要她亲自上前,言语指点一下婆子就行。”

    叶夫人是巫医世家商家的小姐,又是神医叶临的夫人,自然是懂医术的。既然懂医,应该对验尸也略知一二。既然不好请仵作来,让叶夫人指点着婆子们给采月检查一下也是可以的。

    她就不信,采月会是自己掉湖里淹死的。

    徐四老爷有些迟疑,几步走到徐其容身边,道:“叶夫人身体不好,这样把人叫过来,是不是不合适?”

    徐其容摇摇头:“若是不合适,她自会开口拒绝。”

    说话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平日柔和的翠微湖,因为有采月的尸身在,显得有些阴森恐怖起来。那些远远打探消息或是看热闹的下人们早一窝蜂走了个干净,两个把采月捞上来的婆子却是不能离开,缩在一起小声说着话壮胆。

    徐四老爷转头对她们道:“去拿几盏灯笼过来。”

    两个婆子如蒙大赦般飞快的跑了。

    两个婆子还没有磨蹭回来,叶夫人先过来了,约莫是因为看女尸不方便,叶神医并没有同行。还是初秋,叶夫人已经披上了兔毛的披风,行如弱柳扶风的向这边走着,虞夏提着一盏红灯笼跟着。

    秋浓一看那灯笼就有些受不了了,眼泪吧嗒吧嗒直流,那灯笼,还是七夕的时候,枫桦院的丫鬟们聚在一起自个儿做的花灯。枫桦院事情少,丫鬟们又手巧,这样的花灯做了不少,给府里上上下下都送了一些。秋浓自己屋里也挂着一个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溺亡

    readx;叶夫人似乎并不忌惮死人,冲着徐其容这边点了点头,走到尸身旁边,一双手从披风下面伸了出来,让灯笼的光亮一照,显得有些惨白。

    叶夫人很瘦,手上基本上没什么肉,指节分明,先是捏着采月的脸看了看,然后掰开采月的眼皮看了看,有看了看口耳鼻,最后再摸了摸采月的后脑勺,眉头皱了皱,接着又在尸身的其他地方按了按。

    正按着,那两个去取灯笼的婆子终于回来了,两个婆子一人拎了两盏灯笼,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见一个穿得厚重的女子在检查尸身,两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开始庆幸,既然这叶夫人都亲自动手了,也用不着她们担心受怕在死人身上摸来摸去了。

    最后,叶夫人站起身来,对徐四老爷和徐其容点点头,道:“只有后脑勺有道伤,整个人没有挣扎的痕迹,不知道是掉湖里磕在石头上磕晕了还是被人打晕了再丢湖里面的。”

    话虽然这样说,徐其容却已经认定采月是被人打晕了扔湖里的。

    采月又不傻,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掉湖里了?再说这翠微湖在水月轩外面,真掉湖里了,采月怎么会不呼救?最重要的是,有谁落水之后会磕到自己的后脑勺?而且在有水的阻力的情况下把自己给磕晕了。

    徐四老爷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问叶夫人:“可有证据是被人所害?”

    叶夫人摇摇头:“但从尸体来说,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除了后脑勺那道一下子弄出来的伤和水草淤泥,尸身上下干净得很。”没有证据,也没有采月可能留下来的什么提示。

    正说着,就听下人进来禀报,说顺天府派人来核查采月的死来了。徐四老爷忙秋浓把徐其容送回了风波楼,让虞夏扶着叶夫人回了枫桦院,自己亲自迎接了来核查的官差。

    那官差五十多岁的年纪,有些吊儿郎当的。一边跟着徐四老爷往翠微湖走,一边埋怨:“也不看看这都什么点了,就不能明日再来报备吗?我这刚端上碗还没来得及用饭呢!”

    徐四老爷苦笑,摇了摇头。往官差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子:“实在是没有办法,整个人都泡肿了,怕是等不及明日了。府里妇孺多,容易吓着了。”

    那官差得了钱,态度好了些。叹了口气:“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也就嘴上埋怨几句,这比你们还着急的府上也不是没有,半夜敲府尹大人家的门报备的人家也不是没有过。”

    等走到尸体旁边,接着灯笼的光,往尸身上一瞅,那官差嗬了一声,心道,这小丫鬟长得标标致致的,该不会是惹出了风流韵事被人发现了才落得这般下场吧?嘴上却是不动声色例行公事的问徐四老爷:“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徐四老爷老老实实的答道:“溺亡。”

    “原来是伺候谁的?”官差一边摸出一张皱巴巴发黄的宣纸,一边拿了根毛笔。舔了舔笔尖,随手在发黄的宣纸上记录着。

    “原是小女身边的三等丫鬟。”

    官差抬起头来看了徐四老爷一眼:“死者死得可有什么蹊跷?”

    这个问题,徐四老爷犹豫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声音有些抖:“并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说完,看了眼官差:“死者之前一切如常。”没有与人产生口角,也没有发生过别的事情。

    官差显然注意到了徐四老爷回答这个问题时的迟疑,对徐四老爷的答案自然是一百个不信的了。可刚收了徐四老爷的钱,又见多了这种事情,官差也没有开口为难徐四老爷。又在发黄的宣纸上勾勾写写了几个字。然后把宣纸和毛笔收好放在怀里,亲眼看着徐四老爷撕了采月的卖身契,这才笑呵呵的跟徐四老爷告辞离去。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拿银子让下人去棺材铺买了口现成的薄棺。着他们把采月的尸身装殓了拖出城去葬了。

    既然尸体查也查不出个什么来了,徐四老爷也就没有打算让徐其容再看一回,免得见了又伤心难过。

    徐其容一夜没有睡好,虞夏送了叶夫人之后回来收拾给徐其容洗漱,一边温言软语说些宽慰的话。倒是秋浓,比徐其容伤心多了。秋浓觉着。如果自己不提议让采月去注意大老爷和四小姐的行踪,采月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徐其容看在眼里,可自己也自责着呢,哪里想得出该怎么劝解秋浓。

    第二日早上徐其容还有些浑浑噩噩的,食不下咽的喝了小半碗糯米粥,这才知道徐四老爷已经连夜让人把采月入土为安了。

    对于徐四老爷的想法,徐其容还是能猜到几分的,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可奈何,还有些遗憾。她本以为,自己还能送采月最后一程的。

    心里对徐大老爷却是升起了一股子恨意。她上辈子恨过许多人,可这辈子,徐大老爷是她恨的第一个人。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有些多,徐其容正准备等奕凭知来了之后告几日假,却收到了奕凭知的信,信里说有要紧事回江州,暂时辞去西席一职,归期未定。

    徐其容一怔,心里有些猜测,难不成是易家出事了?她没有想到叶临已经被她拐到了徐家,华惟靖还是要对付易家。

    这么一想,不由得又担心起奕凭知来。前世奕凭知救她一命,却被她连累着死在了破庙前,死后说不定还毁了一生声名,这一世她如何能看着奕凭知陷入重重危险?

    当下就把华家行事,以及华家的背后可能是东宫太子的事情写在了信里,让人给奕凭知送过去。奕凭知是个聪明人,看到信有了防备,总不会太惨。

    徐其锦放着未绣完的荷包不管,来风波楼看了徐其容好几回,虞夏要管的事情多,手头忙,秋浓强打着精神招呼徐其锦。见主仆三人状态都不大好,徐其锦心疼自己的妹妹心疼得不行,也不急着追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只好时不时的拿话开解。

    见徐其锦没有追问,徐其容也松了口气。

    杜家送聘礼上门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徐其锦身上的事情其实也挺多的,徐其容不想让她牵扯进来。更何况,这事可能关系到爹爹的身世,徐其锦就是牵扯进来,也没有多大的帮助。

    采月才走两天,徐其容看到徐大老爷的时候,眼神都像是恨不得扑上去吃他的肉似的。不知是为了采月,而是,采月这件事一出来,徐其容这才算完完全全看明白徐大老爷的本性,她以为她只是个亲情寡淡的哥哥,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这般恶毒。

    好在,不管是虞夏还是秋浓,都生得有些虎背熊腰,在娇滴滴的徐其容面前一挡,谁也注意不到徐其容在想些什么。

    那背后拿身世威胁徐四老爷的人,十有**便是徐大老爷了。这两日徐其容总忍不住这么猜测。

    而采月的死,也让平泰公主对府里的事情有所察觉,只是,不管怎么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平泰公主反而沉默了,又开始了整日礼佛的日子。

    如果要对付的是别人,徐其容还能在平泰公主那里耍耍无赖,可现在要对付的,是平泰公主的大儿子,平泰公主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都不管,徐其容已经觉得很庆幸了。尤其是,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徐其容心里对平泰公主隐隐有一丝愧疚。

    这两日,徐四老爷那边又收到了两封信,一封又是出自那个匿名人之手,另一封,却是有落款的,落款处还盖着私章,是梁文璟写给徐四老爷的信。

    徐其容把两封信都讨来仔细看了看。因为采月的死,徐其容这两日有些消沉,徐四老爷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对徐其容提出的各种要求更加不忍心拒绝了。

    那封匿名的,无非是对徐四老爷一阵威逼利诱,徐其容心里冷笑,几乎已经肯定那人是冲着她和姐姐手里的那笔钱来的了。徐其锦再过一年多就要及笄了,及笄后便是出嫁的日子,那人大概是怕再拖就来不及了。

    让徐其容如遭雷击的却是梁文璟的那封信。

    梁文璟那封信写得有些晦涩,徐其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看明白他写得什么。偏生这么晦涩的信的末尾还特地提醒徐四老爷看完信之后记得及时烧毁。

    信的大意是,我知道你这些日子遇到了一些麻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不必感到困扰,你的身份注定你日后的不凡,当今圣上那般英明神武,这天下,到底该属于明君,我等将为此肝脑涂地。

    徐四老爷看得云里雾里,觉得这梁大人果然年纪大了古板而迂腐,给他写个信都要赞美一通当今圣上。若徐其容没有多活一世,大概也会这么认为。

    然而,事实是,上一世,这梁文璟和那段旭,却是跟着徐四老爷造反造得最热血沸腾的两个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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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身世的怀疑

    readx;一个造反的前朝遗老,居然口口声声拥护当今圣上、拥护明君?

    徐其容觉得自己有些想不明白了,偏偏这封信言辞恳切灼灼之心,怎么看都不是巧言令色出来的东西。

    徐四老爷随口道:“梁大人这封信倒不适合送到徐府来,倒像是跟某个皇子表忠心……可惜当今圣上子嗣单薄,除了东宫太子,就只有一个病歪歪的贤王了。”

    贤王比东宫太子还要大两岁,从小身体不好,跟着罗学士念一篇文章都能晕过去三四次,谁能指望他学什么治国之策强民之道?因为江南养人,贤王刚满十八岁就被封了王,在江南划了地建了府。

    见徐其容发愣,徐四老爷陡然一笑,他向来行事潇洒,见书房无旁人,开口不由得有些放肆了:“得亏贤王是个身子骨弱的,今上又没有别的子嗣,不然太子殿下岂不得天天担忧着被褫夺储君之位。”

    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太子却是个不大成器的,先不说品行如何,前两年圣上有一阵子身子不适,下旨让太子代理朝政。结果涪州一带有百十来个租户因为东家涨租子,起了冲突,闹上了官府。

    当地官府一道折子递上来,本来是想让上面下一道安抚百姓的旨意,谁知却等来了将这百十个租户一起下罪,各打五十大板关进大牢的旨意。

    涪州地方官也不是个蠢的,知道这五十大板一打后果难料,便又给上峰去了一道密信,才知道这旨意是金銮殿上代理朝政那位亲自下的。不敢再上书,只好抓了人,打了板子,下了狱。

    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足足关了两个月,错过了秋收,又要交租子,这百十个租户觉得过不下去了。居然拉起了一支队伍上了山,做起造反的事情来。

    陈乾帝哪里还敢继续病下去,当下就收了太子监国的权力,把人关了半年的禁闭。这才将朝野上下的嘴给堵住。

    徐其容听着徐四老爷这话心里一惊,被自己的猜测吓得脸色煞白。

    梁文璟说天下属于明君的。

    梁文璟说愿意为了明君肝脑涂地。

    梁文璟说爹爹的身份注定了他日后的不凡。

    而太子殿下陈晋鲲不管哪方面,显然都不是明君的料。

    爹爹,该不会是当今圣上的血脉吧?

    这猜测虽然荒唐,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这么一来。梁文璟和段旭的所作所为就都解释得清楚了。

    徐四老爷若是平泰公主与当今圣上的儿子,既全了前朝遗老们复国的忠心,又全了治世之臣们盼明君的拳拳之心。

    不负前朝恩典,不辜本朝圣明。

    徐其容眼睛一红,这些人打的好主意,上一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爹爹为什么会跑去造反,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跟着他一起造反。现在想来,只怕都是被逼的。再仔细想想,最后追杀她的暗金袖口的黑衣人到底是不是爹爹派来的还两说,那封断绝父女关系的断绝书。应该是为了让她日后能跟云岚好好过日子,不被他这个造反的爹爹所连累。

    那个时候爹爹不可能不知道云岚是太子身边的人,但那个时候爹爹应该也只能指望这个太子身边的人来护佑她一世了。只是,爹爹到底想不到,品格那般光风霁月的云岚会那般蛇蝎心肠。

    徐其容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泪眼朦胧中看着被她突如其来的泪水吓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徐四老爷,不知道该如何诉说自己这横亘了两世的委屈。只是,自己两世的委屈加起来,大概也没有上一世被逼无奈的爹爹委屈吧!

    徐四老爷不明白徐其容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哄。想半天想起自己书架后面还藏了一面灼灼喜欢的拨浪鼓时,却发现自己的小女儿站直了已经有自己胸口那般高了。

    灼灼已经长大了。

    这一刻,徐其容不想找借口掩饰,也不想安慰自己往好的一面想。更不想把哗啦啦的泪水憋回去,扯了徐四老爷的衣袖就往脸上糊。

    在听到擤鼻涕的声音时,徐四老爷终于崩溃了,有心把自己的衣袖解救出来,然后再去换一套干净的衣裳,可一件自己小女儿这抽噎得有些呼吸不过来的样子。就不忍心了。到底自暴自弃,由着徐其容去了。

    等终于哭够了,徐其容已经成了核桃眼。

    徐四老爷一边嫌弃自己的衣袖,一边拿了手绢给徐其容擦脸,叹气道:“要么不哭,一哭就哭得这般惊天动地,也不知你这习惯到底像谁!唉,可惜爹爹这身衣裳,上个月刚做的。”

    徐其容瘪了瘪嘴,忍不住道:“洗一洗,难道不能穿了么?”

    徐四老爷脸上一僵,他确实是打算不要这身衣裳了的。就听到徐其容接着道:“爹爹嫌弃女儿了?”

    于是正准备说出口的话又噎回去了,干巴巴的来了一句:“哪有的事儿。”强忍着不说去更衣的事情。

    又道:“灼灼刚才缘何哭得如此伤心?”

    大哭了一场,徐其容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天道轮回,上天让她重新活了一世,保不准就是让她来弥补上一世的遗憾的呢!

    “突然想哭,便哭了个痛快。”徐其容冲着徐四老爷笑了笑,道,“爹爹,明日灼灼想要去上香。”不管是什么让她重活了这一世,去谢谢佛祖总不会错的。既然对徐四老爷造反的事情心里有了猜测,有些事情,也该开始谋划了。

    徐四老爷愣了一下:“明日?”琢磨了一下,又道,“不如后日再去,明日爹爹让人去妙翠庵打点好,安排一间干净的厢房,嘱咐她们准备好灼灼爱吃的茶点,也方便上完香歇脚。”

    “妙翠庵?”徐其容摇头,“爹爹,灼灼想去白马寺上香。”上一世妙翠庵一个尼姑庵,里面居然能藏一个假和尚勾搭佳仁县主,想来那妙翠庵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徐其容诚心要谢谢佛祖,自然不会去那儿。

    西京城里面的夫人小姐们上香一般都是去妙翠庵,徐其容偏要去人多容易出是非的白马寺,若换一个人,一定会多问几句的,可徐四老爷向来不大在意这些,并没有觉得一个小娘子不去妙翠庵去白马寺有什么不对劲的。

    因为徐四老爷向来出手大方,为沈氏做的几场法事都是请的白马寺的僧人,又给白马寺捐了不少的香油钱。因此,白马寺的知客僧专门给徐四老爷预备了一间厢房,大倒不是很大,胜在打扫得干净,很合徐四老爷的意。

    当下就对徐其容道:“既如此,灼灼明日下午和锦儿一起去上香,求佛祖庇佑我家锦儿万事顺遂,求佛祖庇佑我家灼灼步步平安。上完香去爹爹那间厢房歇歇脚,等人稍微少一点了再回来。小心别被那些不懂事的给冲撞了。”

    徐其容有心自己一个人去的,可转念一想,不说徐四老爷,就是徐其锦也不可能放任她一个人出府的,再者说了,徐其锦这段姻缘说不出个好赖,姻缘之路泥泞坎坷,去拜一拜观音大士总是好的。犹豫了一下到底是点头应下了。

    徐其容把已经捏得皱巴巴的两封信塞到徐四老爷手里,却见徐四老爷一脸嫌弃点了根蜡烛就要往信纸上凑,吓了一跳,忙拦了下来。

    徐四老爷有些茫然:“还留着做什么?”

    徐其容哭笑不得:“这可都是证据,且不说这封匿名信,就是梁大人这封信,写得这般晦涩,现在看不出什么,说不定日后再看,就能够拨云见雾了。”

    徐四老爷还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给梁文璟图谋的:“可是梁大人信尾有交代……”

    话还没说话,徐其容就已经恨恨的揪了一把徐四老爷手臂上的肉,不小心指甲带了一下,疼得徐四老爷倒吸一口凉气:“那封匿名信也交代爹爹自请出府,爹爹为何不自请出府?”

    徐四老爷有些无奈:“那匿名人对爹爹和你们姐妹心怀恶意,爹爹如何能让他如愿?倒是这梁大人,一心结交,爹爹纵然不远与之相交,也不能做这般有违道德的事情。”

    徐其容被徐四老爷气得一噎。

    徐四老爷接着道:“人说文人义气,爹爹就只剩这一点点气节了。”

    听到这话徐其容有些恍惚,是了,印象里爹爹一直这般重义重诺,上一世却众叛亲离盛世谋反,对他口诛笔伐的学子文人不在少数,他所看重的气节,早被毁了个荡然无存。

    不管自己对于爹爹身世的揣测是不是真的,徐其容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爹爹不再走前世的老路。

    想了想,到底还是由着徐四老爷烧了那两封书信。

    自己住在兰芷院,若是拿着这两封书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平泰公主知道了,而爹爹的平秋院,也不是没有吃里扒外的人的。倒不如烧了干净。

    只是,有了另一重思考,徐其容对匿名人其实是徐大老爷的推断又有了怀疑。徐大老爷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要的是四房的财产而不是毁了徐家,若匿名人是他,定会想方设法瞒着外人的,又怎么会被梁文璟猜到风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白马寺相遇

    readx;第二日一大早,徐其锦和徐其容便收拾好准备出门。这次出门徐其容没有带秋浓,秋浓这些日子一想到采月就一个人躲起来哭,怎么劝都没用,人已经瘦了一大圈了,徐其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刚出二门,正碰上从外面回来的徐佑和徐程兄弟,徐佑啧了一声,徐其容因为采月的事情记恨徐大老爷,连徐佑和徐程一起给恨上了,因此并不理徐佑和徐程。

    徐程性子向来好,他是这一辈里面最年长的一个,很有长兄风范,也不介意徐其容的冷脸,笑道:“二妹妹和五妹妹这是要外出?已经有些秋凉了,多带一件披风才是。”

    “已经带上了。”徐其锦对这个大哥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差,但是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我和五妹妹要去寺里上香,自不会着凉。”

    徐佑咦了一声,见徐其锦扭头看过来,冷哼一声:“小娘子就喜欢烧香拜佛,端不知这好日子是我们这些爷们儿在外面挣回来的,还以为是自己从佛祖那里求回来的呢!”

    徐其锦和徐其容听了这话,倒抽一口气,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纨绔一样!日日找自己母亲要钱花的人也不知是谁。

    “佑哥儿!”徐程瞪了徐佑一眼,然后扭头问徐其锦:“二妹妹和五妹妹要去妙翠庵上香?山上凉,更要多带件衣裳了。”

    徐其锦笑着摇头:“并不是去妙翠庵,我们去白马寺。”

    徐程这才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徐佑却是诧异道:“也是去白马寺?”

    徐其容觉得这话说得奇怪,不由得问道:“四哥哥,还有谁也去了白马寺?”

    “还能有谁。”徐佑撇了撇嘴,脸上神情有些不耐烦,“还不是那个飞上高枝的。不过是一个庶子的女儿,亏得大哥有那个耐心跟她周旋。”

    “这叫什么话!那难道不是我们的妹妹么?”徐程有些不赞同徐佑。

    徐佑眉一挑,冷笑道:“那算哪门子的妹妹?咱们的妹妹被她弄到佛堂反省,差点儿把一条命给反省没呢!”然后又指了指徐其锦和徐其容,“论亲疏远近血缘浓薄。就是不算筠姐儿。咱们的妹妹也该是这两个才是。”这会子他倒不记恨四房在过继嗣子上的事情了。

    徐程叹了口气,不想跟他争辩。其实徐程也不是不心疼徐其筠,虽然徐其筠出生时徐程已经进学。两人感情没有徐其筠和徐佑深厚,可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只是,他除了是徐其筠的亲哥哥,还是整个徐府的嫡长。徐其筠跟徐其玉那件事也确实是徐其筠有错在先,他不能不拿出宽厚公正的态度来。

    提到徐其玉。徐其容心里一阵恍惚,不得不说徐其玉这个人不简单,饶是她多活了一世,还是看不大透这个四姐姐的心思。也不知徐其玉这个时候去白马寺做什么。

    做多了亏心事。难道也敢去见佛祖?

    徐其容心里微讽。

    再回过神来,徐其容已经被徐其锦拉着上了马车。

    徐其锦虽然不知道徐其玉都做了些什么,见容姐儿此时走神。也猜到她是因为徐其玉,便道:“白马寺那么大。咱们也不一定遇得着她,再说了,就算是遇到了,也不干咱们什么事情,想不理便不理会就是。”

    徐其容嗯了一声。

    到了白马寺之后,知客僧直接就把两姐妹迎到了给徐四老爷预留的那间厢房,让两姐妹先歇歇脚,徐其锦笑了笑,给知客僧道谢,知客僧笑道:“二小姐客气了。贵府四小姐也在隔壁,二小姐可需要贫僧跑个腿什么的?”

    徐其锦微微诧异,这白马寺香火旺盛,厢房不是什么人都给提供的,就是郭老太太来了,都不一定能让寺里单独给她提供一间厢房,徐四老爷这间预留的厢房,完全是徐四老爷这几年花银子砸出来的功德。

    正想着,就听到徐其容问知客僧:“徐……四姐姐是跟谁一起来的?”

    知客僧一见徐其容这么问,便猜到两姐妹并不知道徐四小姐也在寺里的事情了,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隔壁是十五公主,二小姐和五小姐可要过去打个招呼?”

    徐其锦徐其容恍然大悟,十五公主和白马寺关系向来亲厚,白马寺会给她准备一间厢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徐其容心里却是一阵狐疑,这段日子,徐其玉似乎确实是搭上了十五公主,就是不知道她是靠什么搭上十五公主的。

    正想着,就听见徐其锦笑着对知客僧点了点头:“师傅事情多,我们这里就不劳烦师傅了,十五公主跟我们也是见过面的,自会过去请安的。”

    知客僧确实挺忙的,徐其锦和徐其容又不算是什么达官显贵家的小娘子,今日又是自己来的。知客僧猜测她们两个小娘子也拿不出手多少香火钱,听徐其锦这么一说,就客气了几句,念了声佛下去了。

    徐其锦让虞秋去隔壁厢房请安,听着虞夏在隔壁门口脆生生的问:“里面是十五公主么?我们是如意巷徐家四房的,我们二小姐和五小姐给十五公主请安了。”

    然后便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声响,吱呀的开门声,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十五公主已经出现在了徐其锦和徐其容这间厢房的门口。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没想到十五公主亲自过来了,忙起身相迎。

    十五公主笑道:“原来你们今日也是来上香的,这可是巧了,不如等下一起去跪拜。”

    徐其锦笑了笑:“公主殿下说笑了,只盼徐二和妹妹没有打扰公主殿下。”

    徐其容跟着点头笑了笑,眼神却是往十五公主身后一飘,果然看到了一副作小模样的徐其玉。

    见徐其容看向自己,徐其玉脸色一变,神情有些僵,却很快反应过来,嘴角扯起一抹笑:“早知道二姐姐和五妹妹今日要来上香,我就不先出门了,跟二姐姐和五妹妹一起来,路上也好热闹。”

    徐其锦皱了皱眉,徐其容冷着脸道:“我们那马车小,只能坐两个人。”

    徐其玉:……

    你说笑呢!只能坐两个人你们的丫鬟是一路跑着来的吗?

    纵然如此,徐其玉还是抿着嘴笑了笑,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徐其容看了一阵心烦。

    十五公主却走上前拉着徐其容的手,笑道:“听说你是不大爱出门子的,早知道你愿意来上香,我就下帖子约你了。”

    徐其容脸一僵,不明白十五公主为什么还跟上次在裕王府那般热情,干笑了两声:“公主殿下说笑了。”

    徐其锦虽然也诧异十五公主的态度,却还是大方的引着众人落了座,让虞秋奉茶。

    “徐二小姐好日子可是定下来了?”十五公主忽然抿着嘴儿笑了笑,问道,“我听说这杜大公子虽然挑剔了些,人品还是极好的。”

    徐其锦没办法把跟自己订亲的那个杜大公子跟十五公主嘴里的那个人品极好的杜大公子联系起来,再者说了,她跟十五公主算不得熟络,说这个有些交浅言深了,碍于十五公主的身份,也只好笑了笑,道:“还没有定下来,说好了过些日子下聘的时候再选日子。”

    十五公主和徐其锦说话的时候,徐其容就不动声色的打量徐其玉,听徐其锦说下聘的时候再选日子时,徐其容瞥见徐其玉眼角微微的往上勾,然后低了低头,掩住一个嘲讽的表情。

    有了那日下午的挑衅,徐其容很轻易的猜出了徐其玉的想法。大概是觉得杜家人下聘的时候再和徐家讨论婚期,直接把三媒六聘纳吉这一步给过掉了,应当是不十分重视徐其锦的,还不如颜家待她这个庶女。

    猜到这个,徐其容心里对徐其玉更厌恶了几分。

    正琢磨着,十五公主又开口问徐其容:“你爱看些什么书?”

    十五公主说话温温柔柔的,笑不露齿,好一副端庄模样,听十五公主这么问自己,徐其容一愣,然后笑了笑,道:“并没看多少书,祖母喜欢佛经,便跟着多看了一些。”

    “啊~”十五公主有些失望的样子,“我怎么听说徐四老爷总喜欢搜罗些好书往府里搬,就是二小姐,听说也是极渊博的。”

    徐其容一愣,倒不知道十五公主对她们徐府这么了解,然后一扭头又看到徐其玉,瞬间了然,十五公主跟徐其玉交好,怎么可能不了解徐家的情况,只得道:“别的书也看一些,却不如姐姐那般好学!”

    十五公主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你看过话本儿吗?”

    十五公主问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徐其容心里顿时了然,原来这十五公主是个爱看话本儿的。这么一想,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徐其玉就是因为这个跟十五公主这般交好的?可她前后两辈子,不记得徐其玉还有喜欢话本儿的癖好啊!

    心里一边想着,嘴里先道:“祖母规矩严,不让我看闲书,风波楼里也多是佛经。”又道,“四姐姐好像有段时间挺喜欢话本儿的,公主殿下跟四姐姐说不定很能聊到一起。”这话却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不等徐其玉开口,徐其锦已经开口附和:“这倒是真的。”

    徐其锦名声在外,有谁信她会在一个公主面前信口雌黄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上上签大富大贵

    readx;十五公主饶有兴趣的看向徐其玉,徐其玉略一犹豫,抬头已经是一脸羞涩的笑:“我以为别的小娘子都不会看这等闲书,没想到公主殿下也会喜欢。”言语间,已经是承认了自己喜欢看话本的事情。

    十五公主眉一挑,有些惊喜:“想不到你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徐其容神色不变,心底却是恍然,十五公主跟徐其玉之间的交好,应该与志趣相投没有半文钱关系的。至于更深层的原因,她一下子也看不透。

    虽然不大愿意搭理徐其玉,可有十五公主不自觉中的周旋,徐其玉的曲意逢迎,徐其锦和徐其容倒不好翻脸了,反而显得小气。

    抿完半盏茶,十五公主这才拉着徐其容起身:“这里的签很灵验的,咱们去抽签。”

    徐其容只得一手抓了徐其锦,跟了上去,徐其玉也不尴尬,一个人笑眯眯的缀在后面。

    一个是公主,还有两个是财主的女儿,白马寺的人也不会没眼色到让她们抽个下下签找晦气,因此,除了徐其玉抽了支中上签,另外三人都抽中了上上签。

    十五公主把每个人的签文都要过来看了一遍,然后一脸惋惜的对徐其玉道:“真可惜,你后一句改一改,那就成上上签中的上上签了。”

    徐其玉虽然对只有自己一个人抽中了中上签有些不满,面上却一点也不显,笑道:“不是谁都有公主殿下那般福泽恩厚的,对其玉来说,这中上签已经是极好的了。”她记得她上次来白马寺,抽中的还是中下签。

    十五公主一听这话,有些高兴,转头就对徐其容和徐其锦点了点头:“所以说咱们就是有缘,一样的福泽恩厚。”

    徐其锦听了忙道荣幸,徐其容心底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十五公主了。倒是徐其玉,气了个倒仰,偏生还不能表现出来。

    白马寺的住持亲自出来解的签文,自然是挑尽了好话说。几个小娘子都听得眉开眼笑的。大约是见十五公主挺在意徐五小姐,给徐其容解签的时候,白马寺那住持还指着徐其容的脸多说了两句:

    “徐五小姐额角这可朱砂痣生得好,一看就是福泽恩厚,日后定会大富大贵的。”

    十五公主就笑:“住持师父这话说得巧。徐五是徐家的小姐,徐家虽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可徐五要大富大贵,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俗话说一重因一重果,”住持不以为忤,念了声佛,“既然有了这大富大贵的果,头里自然是种了善因的了。对于世间人来说,能够大富大贵一生,已然是极不错的了。就是那钟鸣鼎食之间。最后落得飞鸟各投林的也不是没有。”

    十五公主听得连连点头。

    徐其容心里滋味难名。她记得上一世八岁的时候来白马寺上过一次香,也是这白马寺的住持,随手指了指她额角的这颗红痣,一边拨着念珠,一边随口道:“不好,不好,额角朱砂,这是要薄命的。”

    当时乔大太太还一副待她比亲女儿还亲一点的态度,一出白马寺,就火急火燎的带着她去找人把这颗朱砂痣给点了。一开始那个点痣的婆子还不肯给她点。最后大伯母掏了足足的一块二两的银子,那婆子才不情不愿的动手。最后到底留下了一个疤。

    徐其容觉得有些讽刺,同一颗红痣,同一个位置。上一世是薄命相,这一世却是大富大贵之兆了。

    却也不好因为这个跟人家白马寺翻脸,再者说了,这住持方丈之前乞巧节还特意去给十五公主捧场子了,一点也没有方外之人的样子,可见是个圆滑的。

    这世上最不能的就是这种人了。徐其容就只笑着跟住持道了声谢。便不再说别的。十五公主看在眼里,啧啧称奇,心道,难怪自己想跟她做朋友,这个小娘子果然不错,性格颇有些宠辱不惊。

    等到解完了签,徐其容才赶紧叫住就要离开的住持,恭恭谨谨的问道:“不知法什大师可在?信女这些日子为母亲大人抄了几卷经书,法什大师给家母做过佛事,信女今日带了经书来,想请法什大师拿去供奉。”

    住持略一思索便道:“法什这个时候应当在禅房,老衲让人带你们过去。”

    徐其容颔首道谢:“阿弥陀佛,多谢住持大师,打搅了。”

    十五公主见人家是要去给亡母供奉经卷,倒也不好跟着一起,便道:“我去放生池那边看看,你们事情完了,待会儿到放生池那儿来找我们。”

    见徐其容点了点头,十五公主这才与徐其玉一同离去。徐其锦、徐其容和虞秋、虞夏跟着一个小沙弥到了法什大师打坐的禅房,小沙弥敲了敲门:“法什师祖,有两位女施主过来了。”

    然后是一阵响动,法什迎了出来,却还记得徐其锦和徐其容,双手合十,道:“两位女菩萨向来可好?”

    徐其锦和徐其容忙回礼:“大师好。”

    小沙弥把人带到了,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徐其容和徐其锦跟着法什进禅房,徐其容把虞秋和虞夏留在了门外,却不能不让徐其锦跟着一起进去,心底不由得默默的叹了口气。

    徐其锦也有注意到徐其容的犹豫,她知道徐其容和徐四老爷这段时间有事情瞒着她,他们不肯说,她也没办法追问,只好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本以为徐其容还要继续遮遮掩掩下去,谁知道禅房的门一关,徐其容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也不介意徐其锦会不会起疑心了,直接掏出来一大叠银票,往法什大师面前一推,道:“徐府最近有些家宅不宁,家父请大师辛苦一趟,到府上去看一看。”

    徐其锦和法什大师都往那一叠银票上看去,大约有五六张的样子,两人心里都琢磨着大概是一百两面额的。谁知仔细一看,却都是一千两面额的,不由得都吓了一跳。

    法什大师眉头一跳:“这可使不得!”

    徐其锦抿了抿嘴,不动声色,没有说话。她心里是清楚的,徐四老爷现在手里的银票应该不超过两千两,这些钱,不可能是徐四老爷那里拿出来的。

    徐其容并不收回手,一本正经道:“听说最近白马寺资助了一家善堂,这银子,就当家父做功德了。”

    对于西京城里的富贵人家来说,功德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嫌少的。

    法什大师稍显犹豫。

    徐其容笑了笑,道:“到时候还要请大师讲经。”

    法什大师这才答应了下来,等送走了两姐妹,法什大师这才拿起那些银票,打算去找主持,谁知却从银票中抖落出来一张信纸。

    有些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谁会无缘无故往外送出这么大一笔银子?

    法什大师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徐五小姐答应得太快。却还是耐着性子把那张纸上写的内容从头到尾看完了。然后稍稍松了口气,徐五小姐所求,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随手就将那张纸递到了油灯前烧了个干净。

    徐其锦自然不会看到了装没看到,一出禅房,就压低了声音为徐其容这是怎么回事。谁知向来乖巧的容姐儿不知怎么脑子转弯了,开口就是耍无赖:“姐姐,并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实在是这事情是爹爹交代下来的,灼灼也知道得不多。姐姐若是想知道,不如回去后再问爹爹好了。”

    徐其锦嘴角抽了抽,偏生徐其容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无可奈何。

    两人带着丫鬟赶到放生池的时候,十五公主正跟自己的侍女说话,见徐其锦和徐其容过来了,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对琉夏道:“你去跟他说,我有朋友在这里,他或者自去上香,或者先回去吧。”

    徐其锦咦了一声:“公主殿下跟人约好了一起来上香?”

    十五公主点了点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我明日再约他一起来也是一样,反正每日闲得很。”扭头见琉夏还站着不动,蹙了蹙眉,催促道,“还不快去?我也没有别的话要交代的了。”

    琉夏眉目间有些担忧,劝道:“公主,大公子向来性子不好,听说今日也是推了好些事情赶过来的。公主这样,只怕大公子又觉得公主是在耍他了。”

    十五公主挑了挑眉:“怕什么,话本里面哪个小郎君不是被小娘子随叫随到的。”

    琉夏有些不认同:“可是,公主忘了,大公子正跟公主冷战呢!”

    “就是因为他性子不好,我才要磨一磨他的性子。”十五公主笑了笑,“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书里的小娘子都是这样的。你且这般去告诉他去。”

    在徐其锦看来,十五公主向来是温婉可人、明理大方的,此时见十五公主这般对她们话里那人,不由得有些诧异。徐其容却是听明白了,十五公主和侍女嘴里说的那人,莫不是十五公主的未婚夫华惟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发现金哥儿就是华惟靖?

    readx;这么一想,心里不由得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跟十五公主告辞。

    却听十五公主道:“琉夏,你这般去告诉他,他若是不依,你让他明天自己来跟我说。”

    琉夏劝不了十五公主,只好答应着去了,倒是徐其玉,凑上来道:“公主殿下,这……不大好吧?”

    十五公主眉眼弯弯,又是一副乖顺小娘子的模样,笑道:“别人不理解我,你不能不理解我。你也是看过话本的人,话本里面那些小娘子可不都是这样的。”

    徐其玉一噎,她还真没怎么看话本,却也是听着长辈的教训长大的。再加上跟颜佑安订了亲,这些日子,自己的奶妈妈、母亲,都时常在她耳边念叨要多顺着自己未来的夫君,还真没有听说过未婚小娘子该如此折腾自己未婚夫的。

    虽然不理解十五公主的想法,却也不好真心跟十五公主辩驳,只好呐呐称是。

    徐其容听在耳里,心里啧啧称奇,这十五公主不愧是公主,皇家气度,居然敢折腾华惟靖那样的煞神!也难怪上一世十五公主不肯嫁,华惟靖还是连一个红颜知己都不曾听说有过。

    十五公主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华惟靖的影响,当下就笑眯眯道:“既然到了寺庙,也不好厚此薄彼,咱们顺着大雄宝殿上香吧!”

    徐其容正事已经做完了,而徐其锦的正事是跟着妹妹,徐其玉的正事是跟在十五公主身边,于是十五公主这么一说,几个小娘子都欢欢喜喜的同意了。

    也是巧,刚拜到文殊菩萨面前,住持师父就笑得跟弥勒佛一样赶了过来,念了声佛,对十五公主道:“公主殿下要的小玉佛已经开好光了,正巧公主还在,可要现在请回去?”说完之后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徐家姐妹。这个时候他已经从法什那里知道银票的事情了。不过那张信纸上的事情,法什并没有告知他。

    十五公主想了想,道:“也好,早日请回去供在殿里。母后也早日安心。”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不过这一身衣裳不合适,等本公主去焚香更衣。”

    说完冲着徐家姐妹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过后咱们再约吧!”

    徐家姐妹忙点头。住持师父亲自在前面引着十五公主去了厢房。

    十五公主走后,徐其锦和徐其容接着从文殊菩萨开始上香。徐其玉却脸色有些难看的跟她们告辞,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了。

    徐其容心里咬牙冷笑,再能装,也不过是个小娘子。

    之前在裕王府的时候,徐其玉心里再不喜欢她和姐姐,也能装模作样的跟她们姐妹情深,今日在白马寺却装不下去了。采月的事情定跟她也脱不了关系,所以这才心虚了!

    徐其锦注意到徐其容看向徐其玉的眼神带了丝恨意,有些诧异。却也没有问出口,下意识的,她觉得徐其容现在这样,约莫是跟采月的死有关系。

    大雄宝殿、天王殿、观音殿、地藏殿、珈蓝殿、罗汉堂,一个一个拜下来,两姐妹每人上了八十一炷香。八十一炷香,徐其锦每一炷香都求家人平安。八十一炷香,徐其容每一炷香都忏悔自己即将造下的罪业。

    上一世徐其容深受名声尽毁的苦,所以,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爹爹、姐姐、祖母和自己走上声名狼藉的道路。逼不得已。也只能采取些恶毒的办法了。

    从罗汉堂出来,正遇上金哥儿冷着张脸往这边走,身后跟着那个叫锦年的小厮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金哥儿心里正烦,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约莫是被锦年吵得更烦了,转身就冷冰冰道:“她还想怎样?”

    锦年见他这样,也不敢多说了,赶紧安抚:“不想怎样,不想怎样。”然后一眼看到徐家姐妹这边,眼睛一亮。“公子,五小姐在你身后呢!”

    华惟靖身子一僵,再转过头去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了和煦的笑,锦年看在眼里神色不变,他已经习惯他家公子这变脸绝技了。

    徐其容眨了眨眼,刚刚心里还奇怪呢,金哥儿那么软和的人,怎么会那般冷漠,甚至带着些狠厉,再看到金哥儿这一脸小模样,立马觉得自己刚才是看错了。

    华惟靖上前两步,笑道:“你今日也来上香吗?”

    徐其锦看向徐其容,徐其容指了指金哥儿道:“这位是华家公子。”想了想,形容了一下,“三年多前画舫掉水里的那位。”

    于是徐其锦看向华惟靖的眼神难免带了些同情。

    华惟靖心底皱了皱眉,却因为这是徐其容的姐姐,倒不好怪罪,然后便听到徐其容叫自己,“金哥儿,这是我姐姐。”顿了一下,也加了句形容,“亲姐姐。”

    华惟靖也不知道是在徐其容面前装年幼无知装成瘾了,当下脑子一抽:“姐姐好。”

    徐其锦脸上表情一僵,觉得这小公子怎生这般唐突,可又想到他那可怜的“身世”以及那凄惨的“幼年”,也不好翻脸,只好淡淡道:“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当不得你这句姐姐。日后说话还请三思,别人怎样我是不管的,就怕你带累了我家容姐儿。”

    徐其容听到华惟靖那声“姐姐”,心底直叹气,心道,自己之前一直叫他不要养成小娘子的性子,没想到还是沾了些娘气。徐其锦这么一说,徐其容一边听一边点头。

    只有小娘子在外面遇到了比自己大的小娘子才会甜甜的喊一声“姐姐”好么!

    华惟靖刚喊完就后悔了,脸一僵,等听到徐其锦这话,却一点也不生气。心里居然有点羡慕徐其容能有这般为她着想的一个姐姐,自己家里那些兄弟姐妹,年纪虽小,心里的心机却已经九曲十八弯了。更多的,则是为徐其容感到庆幸。

    点了点头:“是在下莽撞了!”

    徐其容笑了笑,正要开口问他来白马寺可也是来上香的,忽然神色一边,语气带了些警惕:“你跟你家里的兄弟一起来的?”

    华惟靖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徐其容道:“金哥儿,你是不是跟华惟靖一起来的?”

    华惟靖乍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懵,反应有些慢了。徐其容那边却以为他是默认了,再开口就是告辞的话了:“我和姐姐已经上完香了,日头也不早了,只怕家里祖母惦念,这便先走了。”

    然后拉着徐其锦冲着金哥儿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华惟靖一脸茫然的看着徐其容的背影,然后皱了皱眉,转头问锦年:“我在外面的名声很吓人吗?”

    锦年瑟缩了一下,也对徐家小姐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怔怔道:“尚不能止小儿夜啼。”

    华惟靖叹了口气,抬脚进了罗汉堂。

    锦年注意了一下华惟靖的神色,见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只是有些苦恼,便小心翼翼的再提了之前的事情:“那……明儿个,公子还要陪公主殿下来上香吗?”

    华惟靖皱了皱眉,却没有刚刚那般大的火气了,道:“就说我今儿个的活都堆到明日了,再说今日把这一年的香都上完了,明日之约我是没法奉陪了。”

    锦年不敢再劝,只好答应。然后就听到华惟靖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好的小娘子看什么话本,脑子都看坏了。”

    锦年:……

    看话本儿的那是公主殿下,你未婚妻啊喂!

    徐其锦被徐其容的态度弄得有些懵,徐其容解释道:“姐姐,那华惟靖便是十五公主的未婚夫,十五公主之前吩咐琉夏去告诉华大公子今儿个先不见了,便是不想让他冲撞了我们。金哥儿既然是跟着华大公子一起来的,刚刚华大公子应该也在附近,咱们再留下去,岂不是辜负了十五公主的美意。”

    徐其锦恍然大悟。

    “我倒不知道你们口中那华惟靖原来是十五公主的未婚夫,”然后又道,“那华惟靖是华家大公子,那金哥儿在华家排行第几?我记得你以前有说过他是华家当家的嫡长子。”

    徐其容略一思索,脸色一变。

    她依稀记得,金哥儿在华家这一辈里面排行第一的!

    华大公子,金哥儿!

    徐其容心底一颤,被自己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吓得背后冒了一身冷汗。

    难道金哥儿就是华惟靖?

    想想上一世关于华惟靖的传言,那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再想想自己认识的这个金哥儿笑眯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怎么也跟华惟靖联系不起来。可是,如果金哥儿不是华惟靖,这华家又怎么可能有两个大公子?

    见徐其容不说话,徐其锦以为徐其容也不知道,便笑道:“这也没什么,一个大家族的长子,也不一定就是当家的嫡长子。”

    徐其容一听这话,松了口气,也对,华家这一辈的老大,不一定就是华家当家的嫡长子了。金哥儿,怎么可能是华惟靖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打算

    回到如意巷,刚进二门,就遇上徐四老爷抱着一对梅瓶往外走,看到两姐妹从外面回来,徐四老爷表情一僵,随后笑道:“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徐其锦奇道:“这会儿回来有什么不对的吗?我和灼灼上完香就赶紧回来了,怕爹爹担心呢!”

    徐其容没有说话,眼睛却看着那对梅瓶,认出来是摆在书房门后的那对白玉梅瓶。( )

    对徐四老爷来说,卧房以前是他和沈氏共有的,花厅是待客的地方,只有书房,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他的书房。因此,徐四老爷从很早开始就有把自己喜欢的好东西往书房藏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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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四老爷听了徐其锦这话,笑了笑,长身玉立的抱着两个梅瓶站在那里居然站出了一股子风雅的意思,道:“不巧我要出去一趟……对了,沈妈妈好了,已经回平秋院伺候了。刚做了几个油炸果子,你们去尝尝看,还热乎着呢!不过别吃多了,那东西吃多了不好。”说完就要出去。

    “爹爹,”徐其容忽然开口,“爹爹打算把这对梅瓶当多少钱?死当还是活当?”

    徐其锦一听,眼神唰的一下朝徐四老爷手里的梅瓶看去。

    徐四老爷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口道:“死当,两千两银子应该还是当得来的吧?”随后讪笑着闭了嘴。

    果然见自己小女儿一脸的懊恼和无奈,徐其容扶额:“爹爹何苦糟蹋了这些心爱的物什。爹爹要是缺钱,跟灼灼说不就好了。”

    “哪有做爹爹的朝做女儿的要钱?”徐四老爷无奈的叹了口气。

    徐四老爷本想着自己这么一说,灼灼再劝自己两句。银票再送到自己面前来,就勉为其难的接了吧!毕竟这对梅瓶他到现在依然是喜欢的。

    谁知徐其容竟然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也对。”

    徐四老爷一噎,徐其锦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却没有开口帮徐四老爷说什么。

    然后徐其容又道:“爹爹镇日又不做什么大生意,前些日子才当了几个扇坠,也是一千多两银子,单跟朋友吃吃喝喝。那钱怎么就没了?这才几日就又打上了梅瓶的主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徐四老爷这一生,从来没有在银钱方面指责过他大手大脚,现在被自己的小女儿指着说用钱用得太厉害了。不由得一阵赫然,然后有些恼怒:“灼灼怎么说话呢!”或许是因为昨日小女儿痛哭的模样还在眼前,还心疼着呢,这责备的话说出口并没有多少气势。

    徐其锦拉了拉徐其容的手。对徐四老爷道:“爹爹。灼灼也是心疼你,这梅瓶,还有那几个扇坠,都是爹爹喜欢的东西啊,何苦为了那黄白之物送到当铺那等地方,岂不是埋没了这些好东西。”

    徐四老爷一听,心里一软,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罢了。

    徐其容忙拉着徐四老爷的袖子摇了摇:“爹爹,灼灼有话要跟爹爹说呢!”

    徐四老爷到底是语气一转。把梅瓶塞到徐其容怀里,曲起手指敲了敲徐其容的额头,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就你心眼多,别以为爹爹不知道你喜欢这对梅瓶好久了!既然不许爹爹拿去当掉它,就替爹爹把它抱回书房吧!”

    然后扭头对徐其锦道:“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去兰芷院请个安,你先过去,就说灼灼被我叫走了,待会儿再去请安。你请完安看她有没有话说,要是没有,就赶紧回风和院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徐其锦只好答应着去了。

    去书房的路上,徐其容依然不肯放过徐四老爷,继续追问:“爹爹当了这梅瓶,是要做什么?”

    徐四老爷笑了笑:“自然是没银子花了才当了。”

    徐其容摇了摇头,横了徐四老爷一眼,控诉道:“爹爹真当灼灼好欺瞒?爹爹那么喜欢这对梅瓶,又不是好几天没有饭吃了,再说爹爹也不是那种天天要请别人大鱼大肉的,何至于当了这梅瓶?”

    “真没银子花了……”

    徐四老爷话音未落,就被徐其容打断威胁了:“爹爹要是不告诉灼灼当这梅瓶做什么,灼灼也不告诉爹爹灼灼过几日要做什么。”

    徐四老爷被逗乐了,心道,再怎么心思多,还是个小孩子,这么幼稚的话也说得出来。笑道:“爹爹又没有说想要知道灼灼过几日要做什么。”

    徐其容看了徐四老爷一眼:“这对梅瓶爹爹也就想当个两千两银子吧?也不是什么大钱,灼灼今日给了法什大师六张千两面额的银票呢!”

    这话听着,倒像是父女俩在比谁更能败家似的。

    徐四老爷哭笑不得,倒吸一口冷气:“爹爹不是早跟灼灼说了么,就那么点零花钱,用的时候省着点用……法什大师虽然是高僧,一次给个七八百两做功德就是了,哪里要得了六千两呢!”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够这对梅瓶当三次了。”

    徐其容面不改色的问徐四老爷:“那爹爹要告诉灼灼为什么要当这对梅瓶吗?”

    徐四老爷终于老老实实道:“段大人府上有一对笔洗,上面雕了一窝小狐狸,栩栩如生,爹爹想带着银票去问问段大人肯不肯割爱。”

    “礼部尚书段旭段大人?”徐其容反问道。

    徐四老爷点了点头。

    到了书房,徐其容一边把梅瓶放回门后的架子上,一边叹气:“要什么银子啊,爹爹你只要去问,人说铁定说什么宝剑赠英雄,也就把那雕了小狐狸的笔洗送给你了。”

    徐四老爷吓了一跳:“那怎么可能,听说段大人为了那么个东西,还变卖了段夫人一部分嫁妆呢,足足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段夫人为这个跟段大人闹了好些天了。”

    徐其容冷笑,想起自己之前关于徐四老爷身世的猜测,语气中不由得带了几分气恼:“别说是一个笔洗了,再贵重的东西,爹爹只要说喜欢,人家就送上门来了。爹爹若是不信灼灼的话,且去试试看。”

    这事情可不能轻易去试,徐四老爷苦笑,见徐其容是真的不高兴了,便撇开这个话题不再提起,转而问道:“灼灼之前说有话跟爹爹说,灼灼要说什么?可与那六千两银票有关?”

    徐其容深呼吸了几下,让虞夏去门外候着,然后才平静的开口道:“正是与那六千两银票有关。爹爹,我跟法什大师说,徐府最近不大安宁,请他道徐府来做一场法事。法什大师法力高深,定能够看出祖父墓穴风水不大好,说服徐家人迁坟的。”

    徐四老爷听前面还有些不明所以,听到最后一句,瞪大了眼睛:“灼灼,你疯了?如何能够打扰亡者!”

    徐其容眼神坚定:“爹爹,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你且信我,他们不会允许爹爹给祖父迁坟,从此之后,也不会再有人拿爹爹的身世说事的。”

    徐四老爷苦笑着摇了摇头:“灼灼忘了?爹爹跟水月轩那位血脉不融,就算是你祖父白骨再现了,也没办法让一个外人变成真正的徐家人的。”

    徐其容摇了摇头,正色道:“他们不可能让爹爹给祖父迁坟的。”

    徐四老爷被小女儿的笃定弄得有些迷糊了。

    徐其容解释道:“两种可能。一是爹爹的身世没有问题,祖母那般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做有碍品行的事情?”

    徐四老爷心里摇了摇头,若不是小的时候听了家里的老人们的那些闲话,他也不会相信平泰公主会做出那等事情的。

    徐其容接着道:“二便是爹爹的身世有问题。爹爹且相信灼灼,如果爹爹的身世真的有问题,他们就更不敢让爹爹验出结果来了。”

    徐四老爷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懂自己小女儿在说什么了。

    徐其容心里想得很透彻,如果自己爹爹不是徐家人,最有可能的身世说不定就是自己猜测的那样。既然幕后那人已经“掌握”了爹爹不是徐家人的证据,就不可能对爹爹的身世毫无所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得清楚了,为什么上一世和这一世,那人都是在逼着爹爹自己答应从族谱除名。

    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这件事并不会宣扬开来。也不会因此跟“身份特殊”的徐四老爷起正面上的冲突。

    毕竟,如果徐四老爷的身世真的大白于天下了,只怕上面那位就是再仁慈,也少不得杀几个人来“澄清误会”了。

    既然如此,那就逼着徐家人承认爹爹的身份。

    又想了想那日爹爹与大伯父打架,大伯父未必就没有注意到两人伤口上的血无法融到一处。叹了口气,徐其容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若不是对采月下了手,她未必狠得下心对自己叫了两世大伯父的人出手的。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打断徐其容的思绪,道:“灼灼,别闹。”

    徐其容正要接着解释,就听到徐四老爷又道:“她会伤心。”

    徐四老爷没有指明谁会伤心,徐其容却已经知道徐四老爷说的是谁了。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既然心里把她看得这般重要,爹爹这么多年来又何必跟祖母闹别扭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府里不干净

    readx;这一世,因为一开始对徐四老爷充满戒心,再加上上一世的时候徐其容跟徐四老爷之间也并没有多亲近,因此,比起徐四老爷这个做爹爹的来,徐其容反而更亲近平泰公主这个祖母。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平泰公主会伤心。只是,如果不采取行动,由着爹爹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平泰公主才会更伤心吧!

    上一世自己被冤枉陷害程氏滑胎,平泰公主把自己接到佛堂,当晚,徐其容是桂嬷嬷陪着睡的。当时徐其容哭得眼睛都肿了,桂嬷嬷看不下去,又担心她怨恨徐四老爷,说过这么一番话。

    “殿下还怀着二爷的时候,驸马爷就没了。当时殿下就要跟驸马爷一起去了,正巧当今圣上前来吊唁驸马爷,救下了殿下,说是为着肚子里的二爷,殿下也不该自寻短见。殿下后来想通了,便决定好好活着,亲自抚养二爷和大爷长大。谁知生下二爷没多久就来了这佛堂。二爷小时候想念母亲,就坐在佛堂门前一天一宿的哭。五小姐你别怪二爷,二爷也是个可怜人。”

    那个时候她便知道,比起徐大老爷,平泰公主是更觉得自己亏欠徐四老爷的。同时,也是因为还记得这番话,徐其容才会有之前关于徐四老爷身世的那番猜想。

    徐其容不能把自己的猜测跟徐四老爷讲,只好道:“爹爹何必忧心,就算别人不阻止,祖母也是会阻止的。如果连祖母都不阻止了,就算是打扰亡者了,亡者未必着恼。”

    徐四老爷眉头紧锁。

    徐其容接着劝:“爹爹,事情总要有个了结。拼一拼,就当是为了真相。”

    徐家当年的老人都已经不在了,平泰公主又那般冷冰冰的一个人,那写信的人手里的证据未必就一定能证明徐四老爷的身世,徐四老爷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人是在空手套白狼。

    为着锦姐儿和灼灼,徐四老爷觉得自己早晚会对那人妥协的。

    可是,现在出了采月的事情。他已经不放心把两个女儿交给徐家人抚养了。

    徐四老爷被徐其容这句“就当是为了真相”说得有些心动。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徐四老爷这段时间既被匿名人逼迫,又被梁文璟之流烦扰。再好的性子也有些遭不住了。现在听到徐其容这充满诱惑的提议,眼里不自觉的就闪过了一丝疯狂。

    徐其容自然看出来了徐四老爷的动摇,赶紧又道:“爹爹,灼灼给了法什大师六千两银票呢。爹爹要当三对那种梅瓶才换的来这些银钱。”说着,指了指刚刚被自己放到门后架子上的那对梅瓶。

    这么一说。饶是徐四老爷这种对金钱没多大概念的人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面上闪过一丝心疼,最后坚持了一句:“不管怎样,你祖父的坟不能动。”

    这便是答应徐其容的意思了。只不过,不管平泰公主的态度如何,迁坟的事情都没得商量。

    徐其容松了口气。徐四老爷答应配合了,事情就容易多了。

    因为还要回兰芷院给平泰公主请安。徐其容也就不再在平秋院多留,事情说完了就打算走。谁知一扭头正看到徐四老爷的眼神往那对梅瓶上飘,皱了皱眉:“爹爹还惦记着那笔洗么?”

    被小女儿看破心事,徐四老爷有些赫然,讪讪道:“笔洗是无辜的。”

    “再说,雕一窝小狐狸的笔洗,爹爹还没见过呢!”徐四老爷又补充了一句。

    徐其容心里直叹气,总算明白前世的时候爹爹为什么能被糊弄着去造反了。只得道:“爹爹不必惦记那笔洗,拿一对梅瓶去换一个笔洗,不划算……爹爹要真的喜欢那笔洗,以后灼灼送爹爹个更好的。”

    徐四老爷也是不大舍得这对梅瓶的,见徐其容不乐意,也就没有坚持,笑道:“那爹爹等着灼灼的笔洗了。”

    徐其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回到兰芷院的时候,徐其锦居然还没有回风和院绣她的荷包,正跟平泰公主对坐着,一人执黑一人拈白的下棋。

    徐其容见那棋子跟之前在江州时看到的有些不一样,不由得伸手捻了一下。

    徐其锦笑道:“不管什么都混摸。马上就到霜降了,天开始转凉,这棋子是暖玉做的。”

    徐其容一听,要放回去的棋子又拿了回来,仔仔细细的用指尖感受了一下,果然不像一般的玉石棋子那般沁凉。心里却想着,冬日的时候抱这么一块玉约莫不错。

    平泰公主见徐其容捏着那颗棋子不动,有些不耐烦,随口问了句:“跟你爹爹嘀嘀咕咕商量完大计了?”

    徐其容还想着暖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开口便道:“商量完了。”说完才觉得不对,忙又开口掩饰,“也不是商量什么大事,不过是今日去上香,跟法什大师说好了来我们府上讲经的日子。”

    仿佛刚刚那么长的时间只是单纯的在说请高僧来府里讲经,并没有别的事情。

    平泰公主冷着脸瞅了徐其容一眼,见徐其容说完之后信手把手里那颗棋子丢回了棋篓,便没有再追求。徐其锦见平泰公主没再追问,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随后几日,徐家便有些不安生了。

    先是徐四老爷莫名其妙的发高烧,大夫开了药方,吃了两服药,依然高烧不退,整个人都烧糊涂了,住在枫桦院的西席先生叶先生抓了一把香灰泡水,给徐四老爷喝下去,高烧竟然退了。

    接着是临安堂连续好几天有丫鬟说自己看到了鬼影子,郭老太太吩咐人用糯米把临安堂里里外外都撒了个遍都没用,临安堂当值的下人们都有些人心惶惶的,郭老太太自己都赶紧出去请了一尊地藏王回来供上。

    再接着,是水月轩,有人说,看到采月绕过翠微湖,进了水月轩。

    这下子,水月轩的下人们不干了,纷纷找借口不肯当值,最后被徐大老爷知道了,把人聚集在一处,狠狠训斥了一番,众人这才战战兢兢的尽忠职守。

    乔大太太因为徐其筠的事情正跟徐大老爷闹不愉快呢,一开始徐大老爷并不理会,如今见她连下人们都不肯好好管了,训斥完下人们,当即就把乔大太太叫到面前来,也好好训斥了一顿。

    乔大太太娘家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了,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此时见徐大老爷真的生了气,只好服软,又打起精神来重新管理起水月轩来。

    经过这件事,大家心里都默默的觉得是采月的冤魂回来了,烧纸钱、诵经文,主子们故作镇定,下人们却已经把能想到的法子都试了一遍。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风波楼也出事了。

    平泰公主在风波楼前种得有几株十八学士,居然在这个时候开花了,明明是白色的花朵,里面却夹杂了几丝红色,像血丝一样。

    这还不算什么,就在当日下午,徐大老爷被一个内侍领着几个侍卫抬着进了徐府大门。徐大老爷还昏着,众人忙请了齐大夫进府。一边又赶紧招呼这几人。

    这才知道,原来徐大老爷这几日被府里的事情弄得有些恍惚,今日陪太子殿下看戏吃酒,竟然不小心把一个油乎乎的鸡翅膀掉在了太子殿下的衣裳上。太子殿下一阵着恼,命人打了徐大老爷三十大板,让人抬了回来。

    事情传到徐其容耳朵里,徐其容仔细琢磨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怎么也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只是觉得,把鸡翅掉在了太子爷的衣裳上,居然只被打了三十大板,看来这个时候的太子殿下性格还不是那么的阴鸷暴烈。

    徐大老爷是武将,身体好得很,三十大板也没有伤着骨头,只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齐大夫刚写完药方,徐大老爷已经醒了过来,送他回来的内侍和侍卫们已经走了。

    徐大老爷眉头紧锁,似乎在下什么决心一样。倒是徐谨行,担心这个侄儿,一听说徐亭进被打了板子,忙跟上司告了假,一回府便直奔水月轩,见徐亭进没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又过了两日,徐四老爷再次收到了那匿名人的信,是催促他下决心的,只给了徐四老爷十二个时辰的期限,看样子,那人不想等下去了。拿着那封匿名信琢磨了好久,也没有想明白那人为什么这般着急起来。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徐四老爷心里反而不着急了,收到这信的时候也不懊恼了,直接让人把徐其容叫到了平秋院,细心嘱咐了几句小心安全。

    那人已经这般着急了,若是知道了灼灼暗地里谋划的这些,少不得要使出手段来对付徐其容的。徐四老爷有些担心,好在,因为有了采月的教训,徐其容做起事情来更加小心,几乎做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好在,也不必担心太久,明日,便是跟法什大师约好来府上讲经的日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开祠堂

    readx;第二日徐其容起了个大早,念着法什大师要来,想着这桩麻烦事今日就可以解决,心里反而没有预期的轻松感,有些着慌,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大概是担心徐四老爷那边心软误事,便想着用过早膳之后去陪徐四老爷说说话。

    谁知早膳还没有用完,绿染便来禀报说徐大老爷过来给平泰公主请安了。

    徐其容这段时间看徐大老爷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就是听到别人提起徐大老爷,都有些情难自禁的愤怒,别人没有注意到,心思细腻的绿染却是注意到了的。

    因此,跟徐其容禀报的时候,绿染一边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徐其容的神色,见徐其容只是皱了皱眉,这才继续道:“殿下叫五小姐过去呢!”

    “过去?”徐其容愣了一下,然后才冷着脸有些咬牙切齿道,“大伯父不愧是圣上身边的护卫使,身体比一般人好多了,这么快就能下地了。”

    太子殿下性子有些乖戾,因此,他手下的人并不敢违背他的意思,打人板子那是真的用力在打板子,掺不进半点儿虚假的。也不过才几天时间,徐大老爷纵然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以齐大夫的医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下地了的。

    绿染抿着嘴儿道:“大老爷让人搀着来的呢!”

    这话徐其容听了心里更是冷笑不已,因为平泰公主不习惯儿子们每日来请安,因此,徐大老爷平日里身子骨好的时候也不是日日来请安的。倒是徐四老爷,虽然心里别扭着,却是每天都有到兰芷院报道的,只是大多数时候并不肯见平泰公主,随便找个丫鬟传了话表示自己已经来请过安了就回去了。

    这会子拖着病体前来请安,徐其容才不信这里面没有猫腻。

    见徐其容面色不霁,绿染犹豫了一下,和徐大老爷比起来。她自然是更偏向五小姐的,心里一软,便小声提醒了徐其容一句:“大老爷神色憔悴得很,面色惨白。还有黑眼圈。殿下,殿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大概是心疼得紧的,让桂嬷嬷亲自去厨房吩咐了炖鸡汤。”

    徐其容点了点头,秋浓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有说叫我们姑娘去做什么?”

    “并不曾说。”绿染摇头,“银鲤姐姐让一个小丫头过来传话,小丫头年纪小,光记着吃了。”

    徐其容点点头,搁下手里还剩一半鸡肉粥的白玉碗,接过秋浓递过来的锦帕,换了身一副就带了秋浓跟着绿染往平泰公主那边去。

    就刚喝了小半碗的粥,胃反而有些难受了。秋浓悄悄的往徐其容手里塞了团东西,却是锦帕包着几块桂花糖。

    “姑娘要是胃不舒服,且垫一垫。”

    徐其容用衣袖掩着塞了一块到嘴里。桂花糖被秋浓掰碎成小块的,压在舌头下面说话也不成问题的。

    秋浓这些日子也难过得很,整个人憔悴得不行,瘦了一大圈,却还惦记着这些小事,让徐其容心里一暖,拍了拍秋浓的肩膀,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让自己院子里的人落得采月那般的下场。

    到了平泰公主摆早膳的花厅,徐其容才发现,不单是徐大老爷在这里。就连徐四老爷和徐其锦也已经在此侍立了。

    不动声色的看了绿染一眼,绿染摇了摇头,表示之前来传话的那个小丫鬟并没有说四老爷和二小姐也在。

    徐其容拾了拾裙摆,走到平泰公主面前规规矩矩的磕头请安。平泰公主是个清冷的人。平素也不大愿意让徐其容这些晚辈来跪拜她,在她面前跪得最多的反而是之前三天两头往兰芷院跑的徐其玉了。

    今日徐其容规规矩矩的磕头请安,却并没有人拦她一下。

    低着头抿了抿嘴,敛去神色间的沉思,再抬头已经是一副规矩小娘子的模样。并不起身,就着跪拜的姿势。又给父亲和姐姐请了安。

    最后才冲着徐大老爷磕头:“侄女给大伯父请安,大伯父身子骨好了?只愿大伯父以后跟太子再无嫌隙,侄女愿意天天吃素念经呢!”

    徐大老爷哼了一声,然后才道:“本以为容姐儿还年幼不懂事,没想到已经能说出这般话来了。”

    这话说得古怪,徐其容悄悄记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起来吧!”平泰公主淡淡道,然后冲着桂嬷嬷挥了挥手,桂嬷嬷立即让人上来把未用完的早膳撤了下去。

    徐其容盯了桌子上的膳食好一会儿,然后才悄悄瞅了眼平泰公主,神色上看不出半分情绪,然后便听到平泰公主问道:“最近府里发生了那么多事,都是怎么回事?”

    徐其容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平泰公主是在问自己。

    下意识的就扭头看了徐大老爷一眼,正对上徐大老爷带着些恨意的视线,恍然大悟,心里冷笑,面上却是平静道:“祖母也知道,孙女平素喜欢待在风波楼,并不怎么出门。虞夏和秋浓都是懂事的,也不喜欢在孙女面前说那些闲话。

    也是前几天门前的十八学士忽然开花了,才听到府里的那些传言。不过灼灼觉得祖母不必担忧,前些日子去白马寺上香,已经恭请法什大师来府里讲经,定的就是今日。府里不管太平不太平,到时候请法什大师看看,就再太平不过了。”

    这些日子大房跟四房不对付,平泰公主不好偏心,干脆就都不管了。今日见自己的大儿子被府里的鸡飞狗跳弄得实在是可怜,心疼了,这才依着徐大老爷把二儿子和两个孙女叫来问话。

    二儿子跟自己闹别扭,问什么都不说,锦姐儿这段时间忙着绣荷包,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现在听容姐儿把府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推了个干净,还主动提出让法什大师看看,不由得松了口气,就有些打算大事化小了。

    “也好,便请法什大师作作法吧!”

    却听得徐大老爷忽然开口:“今日怕是不行了,母亲忘了么,儿子刚刚说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叔父回来了,开祠堂向大家宣布。”

    徐其容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跳,开祠堂的目的,已经猜了个七八分了。

    平泰公主还没开口,就听到徐大老爷又道:“今日儿子过来,也并不是要母亲责任远儿和锦姐儿容姐儿,只是前些日子跟远儿闹了一场,有些拉不下脸,这才借着母亲的地儿交代远儿一声,今日先不要出门了。”

    这话一出来,徐其容对自己的猜测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我了。徐大老爷向来规矩,叫徐四老爷从来都是一口一个四弟,叫远儿,显然是已经不承认徐四老爷的身份了。

    平泰公主自然想不到这一层,只是本能的觉得这话有些不对,皱了皱眉。

    怎么能让他得逞?

    徐其容忙问道:“不知叔祖父今日何时回府?”徐谨行平日里大多是申时末回家,那个时候,法什大师早来过了。

    平泰公主朝徐大老爷看去,徐大老爷忙道:“叔祖父已经跟上峰告了半日假,午时便回来了。”

    徐其容脸色一僵,她跟法师大师说好的是下午午睡后的时辰。

    白玉般的指甲掐了掐手心,咬了咬牙,徐其容一副欢喜的模样:“那大伯父就不必担心了,侄女跟法什大师约好的时间是巳时,总不会影响大伯父开祠堂的。再则说了,法什大师是高僧,总不好对他出尔反尔。”

    知晓内容的徐四老爷听到徐其容说定的时间是巳时时,不由得一愣,抬头见自己小女儿微微仰着脸抬着下巴,一副笃定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时间?

    徐其锦心思一动,却是明白了徐其容的想法,虽然不明白徐其容想要做什么,徐其锦还是悄悄的在自己身后的虞秋手心比划了一下,虞秋点了点头悄悄的往外走。

    见众人看向虞秋,徐其锦解释道:“厨房炖着燕窝粥,虞秋怕扑出来,回去看看。”一边说,一边悄悄的冲着徐其容眨了眨眼睛。

    徐其容本想找个由头把秋浓支出去呢,见徐其锦冲着她眨眼睛,不由得松了口气。

    虞秋出了兰芷院便悄悄叫了个靠得住的小厮往白马寺赶去。

    平泰公主有些不耐烦了,便道:“那便如此吧!”

    徐大老爷本还想再说,可想着法什大师那样的高僧确实是徐府得罪不起的,又想着不过是一个和尚,来讲讲经也不会对开祠堂有什么影响。便点了点头,不再在这件事上坚持下去。

    徐其容心里在不安,徐大老爷心里何尝不在不安,多年的谋划本以为可以春风细雨般达成目的,没想到到最后还是猝不及防的走到了这一步。

    只希望,今日之后,什么麻烦事都可以撇得远远的了。

    向来情绪不外露的平泰公主看了看眼前的儿子们和孙女们,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觉着,不过是因为家产闹了些不开心,过段时间矛盾也就淡了,也就不是那么担忧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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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再次开祠堂

    readx;徐其锦交代寻一个靠得住的小厮,虞秋便叫了一个跟秋浓兄长交好的。那小厮名叫徐安,脑子不够精明,又有些死脑筋,说了不许外传的事情断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也幸好是让徐安去了白马寺,因为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徐安到白马寺的时候法什大师竟然不在寺里面,据说是去给城西善堂的人讲经了。于是徐安又找到了城西善堂,却说法什大师已经到城南善堂去了。徐安又找到了城南善堂,却又说法什大师亲自去寻几个穷酸书生给佛经画插画去了。徐安又一个一个去找那几个穷酸秀才,却又说法什大师去了学堂……

    若是换一个人,遍寻不着就赶紧回府禀报了,好叫主子赶紧拿别的主意。徐安却是个死心眼的,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追过去找,终于在状元巷堵住了法什大师,顾不得法什大师打算回寺里换一身袈裟的要求,直接把人拉回了徐府。

    正好赶在二老太爷徐谨行前面一步。

    徐其容等人面上不动声色,只说法什大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却是极为忐忑的。见徐谨行回来的时辰一点一点靠近,背上冷汗都流了几层。眼见着已经到了徐谨行回家的时间了,徐其锦和徐四老爷并不像徐其容一样多活一世,倒不是特别着急,只有徐其容,心里升起了一股子绝望。

    重活一世,她还是无力回天吗?

    等丫鬟来通报说法什大师已经到二门了,徐其容激动得咧嘴直笑,之前忧愁的表情没来得及收回去,这一笑,就显得有些狰狞了,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秋浓忙借着帮姑娘擦汗用手绢遮住了徐其容的脸。

    轻轻拉开秋浓的手,徐其容已经面色如常,抬脚便往二门的方向走,心里自然是极雀跃的。

    等徐其容赶到的时候。徐四老爷已经陪着法什大师往里走了,见徐其容过来,徐四老爷笑了笑,对法什大师道:“这是小女灼灼。”然后转头对徐其容道。“还不快来给大师见礼。”

    徐其容忙上前一本正经的给法什大师见礼……这一次法什大师是独身来的,并没有带什么徒弟徒侄之类的小和尚。

    供法什大师讲经的地方早就布置好了,今儿个天气好,就布置在翠微湖不远处的空地上,蒲团、条案、香炉、香茗以及供佛的瓜果鲜花。法什大师往那里一坐,颇有些宝相庄严的感觉。纵然府里众人对这捞出采月尸体的地方有些惧怕,还是有不少人前来听大师讲经。

    人来得差不多了之后,法什大师突然起身盯着翠微湖出了好一会儿神,又盯着水月轩念了半天经文,这才叹了口气,重新坐在蒲团上面。

    在场的主子、下人们却是心里一惊,因为法什大师异常的举动,立马对采月鬼魂作祟的猜测深信不疑起来了。

    如果不是感觉到了采月鬼魂作祟,法什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何故做出这意味不明的举动来?

    徐其锦和徐其容一人拿了个蒲团。坐在平泰公主身侧伺候。

    今日讲的是《佛说十善业道经》。《佛说十善业道经》出自《佛说海龙王经》,讲的是佛为海龙王说一切法靡不由心,应修十善,遂广明十善功德,及摄一切佛法。是专门劝人修善业的。

    西京城中的女眷们最喜欢听这个了,因此,或立或坐,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众人正听得入港,二老太爷到家了,却原来是路上碰上左春坊中允颜凯。颜凯的长子定了徐府的四小姐徐其玉,这么算来,徐谨行却算是颜凯的长辈了。只是颜凯是东宫的人,因此徐谨行也不敢在颜凯面前拿长辈架子。

    这一碰上。两人就多聊了几句,是以二老太爷到府比预计的要晚了半个时辰。

    也多亏了这半个时辰,才让法什大师有时间赶过来。

    徐谨行推拒了颜凯去酒楼喝一杯的邀约赶了回来,才知道众人都在翠微湖旁边听法什大师讲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还想着赶紧解决了这件事好用午膳呢!

    徐其容平素里跟着平泰公主看了不少的佛经。这《佛说十善业道经》自然也是看过的,因此倒不像其她人那般着迷,一直注意着外边呢!听说徐谨行回来了,忙派了秋浓去平秋院。然后才知道二老太爷把徐家所有的男丁召集在一起,去了祠堂。

    心里不由得冷笑,虽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少是徐谨行主导的,又有多少是徐亭进主导的,却也是明白了,这府里,竟没有一个是念着这点子血缘亲情的,都盼着他们四房的人净身出户呢!

    再多问了秋浓几句,才知道原来今日徐府所有的男丁,不分嫡庶,都在府里没有出门。果然是早有准备的。

    徐其容就坐在平泰公主旁边,这一动静,平泰公主自然是觉察到了,眼神中带了些不悦,压低了声音训斥道:“毛手毛脚的做什么?法什大师是得道高僧,不耐听下去就悄悄儿回去歇会儿,不要亵渎了佛法。”

    徐其锦听到,担忧的看向自己的妹妹。她心里是不大清楚自己妹妹是要做什么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颔了首,这会子,她还不能离开这里。

    秋浓得到自家姑娘的示意,趁着平泰公主没反应过来,又溜走了。见这么大一坨活物在自己面前弄鬼,平泰公主被气乐了,却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把人追回来责罚,只好示意了一下桂嬷嬷后面再处理,暂且按下不表。

    徐其容却是还在平泰公主面前的。

    徐其容这些日子的作为已经让平泰公主心里有一些不悦了,此时有心教导一下这个孙女,可徐其容前面几年是最乖巧的,从来没有让平泰公主费过心,也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现在乍要教导徐其容,一下子反而找不到话头了。

    皱了皱眉。

    徐其容却不知道平泰公主的纠结,反而小声的提要求:“祖母,等会儿,咱们去一下祠堂吧!”语气中带着些恳求。

    平泰公主有些诧异,然后扭头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全是女眷和下人,立马明白了过来。心里一软,也不再责怪徐其容之前的失仪了,只道徐其容是被上次开祠堂的事情吓得狠了,担心自己父亲会再次吃亏,所以才会坐立难安。

    不由得道:“你要是坐不住,就跟过去看看。”

    徐其容抿着嘴摇了摇头:“自然是陪着祖母听讲经比较重要。”

    平泰公主点了点头,法什大师已经说到了“言善法者:谓人天身、声闻菩提、独觉菩提、无上菩提,皆依此法以为根本而得成就,故名善法。”,便不再多言。

    徐其锦跟徐其容中间隔了一个平泰公主,纵然心里担忧,却没办法开口问个一两句,也有些坐立难安,法什大师在上面讲的典故,已然是一句也听不下去了。最后还是趁着平泰公主不注意,打手势让虞秋溜走了。

    却说祠堂这边,之前徐谨行着急得不行,等人在祠堂聚齐了,反而不那么着急了。负手站在祖宗牌位前,先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子孙后辈们,然后才请出一卷书册。那卷书册众人眼熟得很,正是徐家的家规。

    并不是如意巷徐家的家规,而是灵州徐家传下来的家规。

    接着又请出了另外一卷书册,徐家的族谱。

    徐长芳一脉从灵州搬到西京城来了之后,特地把灵州徐家的族谱誊抄了一份,因此,徐谨行拿出来的这卷族谱,足足有半掌厚。

    徐佑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还请上族谱了。”

    徐程瞥了徐佑一眼,示意他少说话。

    徐谨行年纪毕竟大了,托着那么厚的族谱颇有些吃力,于是把手往前一递,自己的嫡长子二老爷徐亭松忙上前打算接过来,谁知徐谨行却避开了徐亭松伸了出来的手,把族谱和家规递给了大老爷徐亭进。

    徐亭松看了眼堂哥,心里有些不满。

    徐亭松浑不在意,等徐谨行说了声“念”,这才把族谱递给自己的嫡长子徐程捧着,然后自己拿着那卷家规开始一句一句的念起来。

    徐四老爷看着这个架势,心下一沉,原来他和灼灼都没有猜错,他们真的是要对付他的。

    那家规写得有些冗长,徐亭进足足念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念完。

    徐谨行抬头目色凌厉的扫了众人一眼,吓得众人都不敢吱声了,才开口道:“今日开祠堂,皆为不孝子孙徐亭远所致,徐亭远非我徐氏族人,今日起,族谱划去徐亭远之名,家丑不可外扬,此事不可对外宣泄。”

    这下祠堂里就跟炸开了锅一样,都震惊的看向徐亭远,议论纷纷。徐佑居然还有闲心为自己找补:“幸好当初我不肯过继给四……徐亭进做嗣子!”

    这么多人,都是兄弟子侄,居然只有一个五老爷徐亭瑞站出来表示质疑:“四哥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就不是我徐家子孙了?父亲,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弄错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喝问了一句“谁躲在那里?”,然后便是丫鬟惊慌落跑的声音。(未完待续。)

    ps:不好意思,这是19号的更新,发晚了

第一百六十章 滴骨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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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小回前几天住院了,之前的请假条还是找朋友帮忙发的。真的不是故意断更的,一出院就努力写更新啦,爱你们(づ ̄3 ̄)づ╭?~

    徐谨行正要派人追出去,就听到徐四老爷不紧不慢的开口了:“不知叔父是凭什么认定亭远不是徐家的人?”徐四老爷记着自己小女儿的话,不管怎么样,打死不认是对的。

    徐谨行皱了皱眉,抬了抬眼皮,看向徐亭进。

    徐亭进身体还没好全,捧着一本家规已然额头冷汗直出,由大儿子徐程扶着勉力支持。见徐谨行看过来,咬牙道:“那日二门打斗,不慎受伤,然血未相溶。”

    那日徐大老爷果然是注意到这个的。

    徐四老爷低垂着眼睛,看不出情绪,淡淡的开口:“大哥何出此言。”

    徐大老爷猛地抬头,看向徐谨行:“叔父,亭进愿意再试一次,当着列祖列宗的面。”

    徐四老爷震惊的看向徐大老爷,这才确定,徐大老爷是真的要对他们四房赶尽杀绝了。只是心里实在不明白,就算不是亲兄弟,也有二十几年的感情在,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断情绝义的地步?

    徐谨行点点头,看向徐亭远,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然而不等徐亭远开口,便转头对自己身后的人道:“贵权,取锐器来。”

    贵权是跟了徐谨行三十几年的老人了,听徐谨行这么一吩咐。立马将一把匕首托举到徐谨行面前。

    徐大老爷把手里的家规交到徐程手里,然后从徐二老太爷手里接过匕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往手指上一划。贵权立马托着一个白玉茶盅到徐亭进面前,待滴了三滴血,徐亭进才把手收回。只是没想到匕首那般锋利,口子划拉得大了点。但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去包扎,只好忍了。

    等贵权拿着匕首和白玉茶盅站到徐四老爷面前时,徐四老爷依然一言不发的盯着徐大老爷。

    众人都盯着徐四老爷。

    徐亭瑞皱了皱眉头:“父亲,何至于此?”

    二老太爷目光阴鸷的瞪了五老爷一眼。徐亭瑞面带担忧的看了一眼徐四老爷,却是不敢再多说了。

    贵权手都酸了,也不见徐四老爷伸手接他手里的东西。只得开口催促:“四老爷……”

    徐亭远哂然一笑:“那日与大老爷血不相溶,注意到这个的也不只是大老爷一个人,既然大老爷和亭远都认定这是事实,还有再验的必要么?”

    说完看了眼徐大老爷尚在流血的手指:“白白往自己身上动刀子。又不是傻了。”

    傻了的徐大老爷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徐四老爷。当下有些心塞。

    二老太爷皱了皱眉,却不是很在意这个,只道:“既然如此,族谱除名这件事,想来你也没有什么异议了。只是这到底是丑闻一桩,锦姐儿和容姐儿再继续跟着你,只怕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了。孩子无辜,我徐家行善积德多年。也不欲为难两个小娘子。

    待你除名之后,锦姐儿和容姐儿依旧可以留在我徐家。日后以徐家小姐的身份出嫁,断不会亏待了她们俩。这也是我徐家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

    徐四老爷冷笑,他没想到这些人真的能这般厚颜无耻,当下就反问道:“叔父这是要亭远净身出户?”

    徐谨行摆摆手:“徐家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为了你母亲的名声,为了两个小娘子的前途,你莫要胡搅蛮缠。”

    徐四老爷点点头:“我明白了。”不等徐谨行和徐大老爷松一口气,又道,“只是,亭远不明白的是,亭远堂堂正正的徐家人,为何要从族谱上除名?为何又会连累了自己的至亲?”

    二老太爷到这个时候还没有用午膳,饿得胃有些难受,用手暗了暗,有些不耐烦了:“你与亭进的血不能相溶,别的话还要我说得更清楚一些吗?莫要自取其辱才是。”

    徐四老爷抬头看了眼徐大老爷,又扫了眼神色诧异却不打算为他说话的兄弟子侄们,心里有些烦闷,复又盯着徐大老爷似笑非笑道:“叔父这是说的什么话?亭远和大老爷血不相溶,这凤凰窝里的斑鸠为什么就不是大老爷呢?”

    徐四老爷自进祠堂之后,开口叫徐亭进都是口口声声的大老爷,显然是已经放弃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分。此时此刻攀出徐亭进,倒不是什么让大家吃惊的事情。

    徐亭进见徐亭远这么说并不着急,显然是已经胜券在握,当下不温不火的开口道:“我和叔父自然不会冤枉人,关于你的身世,母亲曾经有一份手书,现在,这份手书在我手里,事情到底如何,一阅便知。”

    徐四老爷眉头皱得死紧。

    徐亭进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来,递到二老太爷面前,二老太爷扫了一眼,然后才送到徐四老爷面前来。

    信纸上写着:三省吾身,愧见黄泉,如怨如诉,悔不当初。

    后面又补了一句,字体遒劲有力,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末尾还标记了时间,昌平十八年癸未月初九。

    纸张已经泛黄,墨迹边缘层次晕染,显然已经有了些年份了。

    徐大老爷抬了抬眼皮子,道:“你的生辰是乾德元年辛卯月,这么算下来,昌平十八年葵未月正是孕中两月有余。”

    徐四老爷眼睛瞪得溜圆,他没想到,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证据。

    前面那句充满悔恨的话一看就是出自平泰公主之手,后面那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充满了无奈与认命,不用猜,也知道是徐谨言写的了。

    昌平十八年的君还是前朝皇帝,平泰公主的生父,前朝皇帝就是再昏庸,也不会给自己亲生女儿留下他这一段雨露了。那个时候陈乾帝已经起兵,前朝皇帝荒淫无道,陈乾帝胜局已定,说是君恩也说得过去。

    所以,有了徐谨言的无奈与认命,才有了自己么?

    徐四老爷满心苍凉。

    徐大老爷挑了挑嘴角:“事关重大,还要说得更详尽么?”

    徐家子孙们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徐亭进与徐谨行在打什么哑谜,都一脸茫然的看向徐亭远。

    徐亭远扫了众人一眼,前一秒还在失魂落魄,后一秒想到了自己聪慧的大女儿和让人心疼的小女儿,哂然一笑,看向徐亭进:“大老爷哪来的底气这般笃定?”

    “事实俱在,”徐大老爷不动声色,“由不得我不笃定。”也由不得你不认。

    徐谨行有些不耐,按了按自己的胃,正要说话,就听到徐亭进开口道:“多少年的旧书信了,语焉不详的东西,要亭远如何认?”

    “你……”

    众人都没想到向来诸事随意的徐四老爷到了这个地步还嘴硬。

    “你待如何?”徐谨行皱眉,“事情闹到了,徐家不过是丢脸,你可想过锦姐儿和容姐儿的下场?”刚刚还佯装善意,此时此刻就是明火执仗的威胁了。

    徐四老爷心底充满了失望,二十几年,他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自己这些至亲的嘴脸,所以,今天算是撕破脸皮了吗?

    “乾德十三年,落坦人翻越多坦岭,突袭北庭郡,庭州、西州、伊州失守,圣上御驾亲征。其中有百人组成的亲卫突袭落坦人将军帐,杀死落坦王嫡子。被人发现,围攻而死,让野兽啃噬尸骨,只剩下森森白骨。

    因为王储被杀,领兵的落坦大帅心神慌乱,被圣上率兵赶出北庭关。再为那百名勇士收尸,却无法分辨尸身。最后只得寻来那百名士兵的亲人,使用滴骨验亲之法。”

    徐四老爷看向徐亭进:“我待如何?自然是滴骨认亲!若是滴骨认亲确定我非徐家人,自当谢罪天下!”

    “不孝子!难不成你还想惊扰亡者?”二老太爷一听这话,气得胃都不疼了,脑子一懵,随手就把一个烛台砸在了徐四老爷脚前。

    徐大老爷也气得直哆嗦:“证据确凿事实却在,我断不能容许你胡来!”

    徐亭柏也道:“大伯英年早逝,这个时候再因为这样的事情叨扰他老人家,是万万不可的。”

    就连之前一直为徐亭远说话的徐亭瑞,此时也道:“四……哥,这事万万不可啊!”

    ……

    徐亭远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反对,骤然看向徐亭进,冷笑:“大老爷,是不敢么?”

    徐亭进怒斥道:“我断不能让你惊扰我父亲尸骨。”

    徐亭远眉眼弯了弯:“那就恕亭远不能让大老爷把族谱上的徐亭远三个字抹去了。”

    “事实俱在,这事情岂是你说了算?”徐亭进冷哼。

    二老太爷摆摆手:“勾吧,勾掉了好用午膳。”

    事情如此发展,徐家的小一辈们早已惊呆了,看到徐大老爷真的就着徐程的手去翻族谱,才反应过来,叫了这么久的四伯、四叔就要成为一个外人了。

    刚翻到徐家四房那一页,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声,还没有看到人影,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勾什么勾?就给我滴骨认亲!”

    里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一个宝相庄严的声音念了一声佛。

    阿弥陀佛!(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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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容华录:
臭名昭着的徐其容使用卑劣手段嫁入豪门,丈夫还是个品格光风霁月的才子。果然门不当户不对,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被扣上一顶私奔的帽子惨死在破庙前。
什么?还要再来一次?
不怕,且看她如何斗极品扬美名掀阴谋报仇很,走出一条容华路!
容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容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容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