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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潇湘非倾城     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txt下载     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4章要颠覆了这天下

    这是两人私下早就商议过的事情了,沈霁月自然附和皇上,说好。

    关于打仗,这可不是小事。

    有安于现状,当然不愿意打仗。

    这一类人觉得现在太平天下,人家也没有招惹你,你何必与人家过不去。

    朝廷耗费太多的人力财力在战事上,到时候血流成河,民不聊生,真的很烦的。

    现在盛世太平,老百姓安导乐业,多快活的事情啊!

    打仗什么的,太麻烦了。

    皇上要攻打邶国的事刚提了个头,不同的声音就出来了。

    三皇子一派是不支持继续扩大战事的。

    大家一番讨论过后,三皇子持了反对意见。

    皇上已经给封沈霁月为太尉了,三军一旦落到他的手中,战事展开,皇上就会依赖上沈霁月,到时候兵力全集中在沈霁月的手里,不好,不妙。

    沈霁月明显是属于徐道光这一类的人,不站他。

    现在大皇子死了,只剩下他与二皇子,沈霁月既不支持他,那最后就会去支持二皇子。

    一旦有着手握重兵的沈霁月去支持二皇子,最后这皇位,很显然就会落到二皇子的手里。

    出于种种考虑,三皇子也不愿意拉开战事。

    三皇子持了反对意见,那二皇子肯定就会与他意见相左。

    二皇子支持皇上的决定。

    二皇子说:“趁着国力强大,又有太尉大人这样的人才,一鼓作气,攻下邶国,指日可待,到开战之日,儿臣愿意随沈大人一起出战。颠覆了这天下又如何!”

    好一个颠覆了这天下又如何,年轻人就该这样霸气,张狂。

    姬盛殿下有此野心,皇上龙颜大悦。

    二皇子的想法是,大皇子死了,现在就剩他与三皇子最有机会册立太子了。

    父皇曾当着沈大人的面,说要把玉瑶许配给他。

    这玉瑶的父亲是何人?论起来,那是沈霁月的恩人,恩师。

    二皇子忽然茅塞顿开。

    父皇这是在暗示沈大人,他看中的是他这个儿子。

    两位皇子摆在一起,该支持谁,沈大人心里会没个数?

    姬盛殿下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坚决支持皇上的决定,开战,一定要开战。

    一旦开战,他跟沈霁月出去作战,还能培养一下感情。

    看看一旁的静安王,现在都跟沈霁月一条心了。

    静安王今天也来上朝了,破天荒头一回。

    他当然也支持开战。

    大家一通吵闹,争执不休。

    支持三皇子姬善的御史大夫孙贺真情意切的跪下死命劝说,一脸心痛的道:“皇上三思啊,皇上三思啊,两国一旦开战,那必定是血流成河,最后最痛苦的,就是老百姓啊!”

    支持二皇子姬盛的丞相大人冯言堂云淡风轻的说:“投降不杀。”

    大皇子死后,丞相大人心情无比的好。

    现在三皇子一派与皇上的意见相左,简直是找死啊!

    支持皇上的意见不好吗?

    何必要惹得皇上厌烦呢。

    开战就开战,反正又不让他出兵,最后出去打仗的是沈霁月,是旁人。

    今天的商议没结果,意料之中。

    三皇子的态度还挺让皇上失望的,怎么一点的野心没有?

    既然商议没结果,皇上就选退了朝,只是派人把沈霁月唤到了他的景仁宫。

    君臣坐下,皇上说:“这帮老臣都年纪大了,一个个贪生怕死,安于现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思进取。”

    沈霁月说:“有些老臣都是跟着皇上一路走过来的,仗着皇上宅心仁厚,多数是倚老卖老。说句不中听的话,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该回家养老,这些老臣一天不退下,年轻的人才就无法被提拔,久而久之,大耀的发展也就会停滞不前,太医院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这是指墨家在太医院多年,在医术上也没有什么突破。

    萧神医一代江湖郎中过来,皇上一旦中用了,年轻人在医术上的突破,是墨家几代人都无法达成的。

    皇上沉吟,道:“沈爱卿言之有理,这帮老糊涂,是该回家养老了。”

    君臣一番交流后,沈霁月退了下去。

    随着沈霁月离开,三皇子和几位老臣前来求见,主要是针对邶国开战一事前来劝说的。

    皇上不想见这帮老糊涂,就让三皇子一个人进来了。

    三皇子还是朝堂上那一番话,苦口婆心。

    一旦开战,就会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老百姓就会苦不堪言。

    他处处为老百姓着想,父皇却丝毫不动摇的样子。

    姬闵想侵吞邶国的野心一直在,只是虞羽那个人,实在也是个厉害的,英勇善战,就像今天的沈霁月那般。

    说起虞羽,那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这个人,当年可是他大耀的一个质子,谁曾想到,这么一个质子,最后竟然成为邶国的皇帝。

    一个质子,还能赢得姬妃的爱情。

    那时姬妃还不是姬妃,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想到这个人,他心里还是咬牙切齿的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个都老了,想必虞羽也老了,也打不动了吧。

    他想当然的觉得,邶国休养生息这么多年,战斗力肯定也大不如从前了。

    现在有沈霁月帮他去会一会这个老不死的,多好的事啊!

    偏这些个人不明白他的心思,不停的劝说。

    气人不。

    气得他想把这些老东西都罢官了算了。

    皇上叹口气,说:“姬善啊,格局太小了。”

    姬善心里一慌,一惊,他很快又镇定下来,道:“父皇给儿臣起名善,是盼望儿臣一生为善,儿臣也谨记父皇的教导,就连蚂蚁,都不敢踩死。”

    何况是要杀那么多的人呢。

    他劝说不要开战,怎么就成了错了?

    三皇子没想明白。

    难道父皇忘记给他起名的初衷了。

    父皇真是老糊涂了,年轻的时候没开战,现在老了老了,怎么就想起打仗的事来了。

    皇上摆摆手说:“下去吧,朕累了。”

    以善治国是不错,但这和打仗是两回事好不好。

    说到底姬善是不能明白他,那就先不说了吧。

    反正他意已决,这帮老糊涂是阻止不了他的决定。

    明个早朝,谁再敢废话,就让他们回家养老去。

    翰林院不是新来了几个人吗?

    这些老东西下去了,有的是年轻人可以被提拔。

    想着想着,他唤了新科状元朱千度进来说话。

    朱千度常在他面前侍立。

    他问说:“朕若攻打邶国,你如何看?”

    皇上想要攻打邶国的事情,已在文武百官中闹得沸沸扬扬了。

    朱千度当然说好。

    他说:“人这一生,就怕安于现状,不思进取。”

    这分明就是在影射那些不肯开战的人。

    朱千度说:“皇上有此野心,这是好事,现在外有沈大人这般善战的奇才,善加利用,不久之日,定能拿下邶国。”

    皇上也这般觉得。

    沈霁月,那真是一奇才。

    就是虞羽见了他,也只能后退。

    朱千度一席话令他开怀,道:“年轻人就该这样,我大耀就需要你这般有胆识有想法的年轻人。”

    朱千度甚得皇上的赏识。

    盛京沈府。

    沈霁月下朝回府。

    他在朝中被封为太尉一事,已传遍整个沈府,大家奔走相告。

    在沈霁月尚未回府之前,沈朝歌已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她爹居然说她黑了,她仔细瞧了瞧,没觉得自己黑啊!

    她爹肯定是老眼昏花。

    为了让自己看得更美,她当然还是选择给自己上了胭脂水粉了。

    本想安静的等着霁月回府,恭喜太尉大人又高升了,哪知府里的事情不断。

    安排在京师的几位管事知道她人回来了,纷纷上门拜见,事实上就是借着说生意上那点事的功夫,见一见她。

    卫珍也特意把帐本送了过来,给她看这段时间的收益。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照着她之前的交代,在京师开了两家珠宝行。

    沈家的生意也被沈为臣逐渐引进了京师这一块。

    可谓是生意兴隆,发大财。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秋季又在京师和广陵两处分别招了一批女学生,这一次报名的学员比上一次更多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朝歌听卫珍叭啦叭啦的说完,心情大好。

    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府里的菜都准备好了,竟是没把霁月等回来。

    沈为臣、沈为民、朝歌、凤吟一块坐席,默了一会后,沈为臣说:“兴许霁月在外面有别的应酬,不等了,大家吃吧。”

    他是男人,多少是能理解的。

    他刚回京,又是那样的身份,指不定多少人巴结他,想要请他吃饭喝酒。

    沈为民也拿了筷子说:“对对,先吃吧,先吃吧。”

    朝歌只好作罢,不等他了。

    霁月没回来,一家人举杯喝酒,为霁月庆祝。

    一样热热闹闹。

    等吃喝过,霁月依旧没有回来。

    沈朝歌只好坐在屋里看了一会书。

    心情闷闷的。

    就像一个小妻子等待一直不归家的丈夫。

    ~

    秋天的落叶又片片落了下来,一觉醒来,已是午后。

    萧府之内,公主睁了睁还有些沉重的眼皮,困意还在。

    她微微眯了眼,唤了奴婢进来伺候,起床,洗漱。

    待用过膳食,她勉强自己在院里散了一会步。

    每次都是这般。

    一场欢爱,像要了她半条命。

    虽然如此,甘之若饴。

    她这身体不争气,委屈萧哥哥。

    不知不觉,行至药房重地。

    她甚想多偷一些药出来,但白奕看得很严,一点情面都不讲。

    她瞧门口这会没人,琢磨着白奕或许忙别的去了,不在?

    她蹑手蹑脚往门口去,悄悄就把门给推开了。

    白奕果然不在,真是太棒了。

    她跑过去四下搜寻。

    药物过多,看得她眼花缭乱。

    那瓶兴奋丸又换了个地方,放在了最高之处,她借助脚踏的凳子踩上去,还是够不到。

    白奕说是药三分毒,这些药吃多了不好,可她管不了这么多。

    如果能让她一直醒着,她宁愿以身试毒。

    她正费力的伸手去拿药,白奕就进来了,唤了她一声:“公主这是在作甚么?”

    她一惊一慌,脚下一抖,人就栽下来了。

    栽在了白奕的怀里。

    他张了双臂把她给接住了。

    白奕的脸落入她的眼中,她愣了好一会。

    她仿若听见有人在和她说,叫奕哥哥。

    她好像就那么叫了。

    她又仿若听见有人对她说:睁眼看着我。

    她便睁了眼看他,好像白奕。

    有些东西在眼前一下子清晰起来,她又惊又吓,脸色惨白。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一定是偷吃这些药的原因,时间久了,幻觉都出来了。

    “公主,你怎么了?”

    觉察到她神色的变化,白奕询问她。

    她脸色惨白,不同寻常。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猛然把他推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神色不自然的问他:“白奕我问你,这兴奋丸吃多了,可会出现幻觉?”

    白奕心知肚明。

    昨晚,他第一次没蒙上她的眼睛。

    如今看见了他,许是想起来了什么。

    她以为那是幻觉。

    白奕说:“兴奋丸只会让你精神处于兴奋的状态,虽不会出现幻觉,我告诉过你,是药三分毒,总归对身体不会很友好。”

    不会出现幻觉?

    那她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昨天晚上的那张脸,她看到的竟不是萧哥哥,是白奕?

    善成公主又看了看眼前的白奕。

    他瞧起来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昨晚那个人吻合在一起的。

    那个人,每次都会极尽温柔又凶狠。

    事后想起来,总会让她又快乐,又有些害怕。

    害怕有一天,自己承受不住,会就此死掉。

    白奕干净一尘不染,她……

    她无法忍受自己竟然把萧哥哥想像成了白奕。

    她忽然拔腿就跑了出去。

    有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了。

    她急匆匆的要离去,跑出门口时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又跌了下来。

    白奕走过来,一如既往的温柔,温柔中带了些疏离的冷淡,他伸手扶她:“公主,您没事吧?”

    善成公主慌张的拂开他的手,却不知怎么的就又撞入他的怀里。

    一阵秋风袭来,带来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她下意识的嗅了一下,因为这味道她太熟悉了。

    每次欢好的时候,她都能从他身上闻到那种味道,久而久之,这种味道她就记住了。

    不是药草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香味。

    不知是什么样的香味,却很好闻。

    这香味,正从白奕的身上散发出来。

    她顿时震惊得脸色又惨白了起来。

    她微微仰脸,看他。

    白奕也正低头看她,模样温柔,又带了些淡漠。

    善成公主只觉得牙齿在打颤。

    她拼尽所有的力气,一把推开了白奕,跌跌撞撞的跑了。

    等跑房间,关上房门,她趴在榻上气喘不已。

    奕哥哥……

    昨晚她叫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

    昨晚意识失迷,竟不觉得有何不妥。

    现在人是清醒的,这个名字在脑子里就清晰起来了。

    白奕,是白奕。

    昨晚与她在一起的,全是白奕。

    还是说这段时间与她在一起的那个人,一直都白奕。

    从来就不是萧哥哥。

    不是幻觉,都是真的?

    萧哥哥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她?

    不喜欢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她趴在床上低低的呜咽。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是大耀最尊贵的公主,怎会被如此轻贱。

    她为了顾及他的颜面,甚至把公主府改成了萧府。

    她一腔的真心,换不来他丝毫的心软。

    不是这样子的,不是这样子的。

    她很想否认这一切,却越发笃定,事情就是这样子的。

    回顾成亲以来,每次好不容易等到萧哥哥回府,她都不太记得他回府后,他们谈过什么。

    多数的时候,等她醒来已是第二日的下午。

    她记忆最深的,就是与她在这里的欢好。

    怎么开始的,怎么结束的,都不记得了。

第645章邶国皇子萧神医(1)

    因为伤心欲绝,今天晚上的精神竟然出奇的好。

    善成公主和往常一样,在屋里等着萧神医回来。

    他果然也在天黑时回了府。

    和往常一样,知道她人醒着,他也就过来了。

    善成公主也如往常一样,娇羞的迎他回来,往他怀里扑,娇软的唤他一声:萧哥哥回来了。

    他压下眼底的厌烦,面色平静,询问她:“今天怎么这般晚睡?”

    往日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就睡了。

    善成公主羞羞答答的说:“我想和萧哥哥一起歇息,我不想每次萧哥哥回来,我都睡着了。”

    “不是说过了,你可以早点休息,无需等我。”

    明明说的是关心的话语,她却听不出真情。

    声音还那是那样疏离,冷漠。

    她往他怀里钻,用力在他身上一嗅。

    这味道,和白奕的完全不同。

    萧神医常年与药材打交道,他身上也有着自己独特的香味。

    他是一个善于调香的人,这身上用的香味和白奕身上的是不一样的。

    萧神医是一个讲究的人,他不会一直用同一种香味。

    她有时候有嗅到过,也没太往心里去。

    她压着心碎的声音,看着他英俊又冷漠的脸庞,说:“萧哥哥,我想你。”

    她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庞,记忆中,她还从未摸过这张脸。

    她的手还未触碰到他的脸庞,便昏了过去。

    他甚不耐烦的把人又放到床上,把白奕唤了过来。

    这些操作,两人都心知肚明,无须过多言说。

    白奕看了躺在榻上的人,微微蹙了眉。

    今天又让她偷到药了?

    他明明在她进药房时,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想着昨个刚刚在一起,他有点担心这样下去她会吃不消。

    担心归担心,他还是俯下身来,温柔的吻在她唇瓣上。

    又嫩又软。

    一碰就碎,偏又无法停止。

    她上瘾,他也上瘾。

    解开她沉睡的穴道,他温柔的继续一吻亲吻她。

    善成公主就张了眼。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

    她的衣裳已被去了大半,他啄在她的唇瓣上,看了看她,低语她的名字:“玉儿。”

    这是她的闺名。

    她通体发寒,四肢僵硬,拼尽力气,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白奕怔了一下,看着她。

    善成公主虽是早有准备,当这一切摆在眼前,她还是无法承受。

    她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

    她声音颤抖的问:“一直都是你吗?”

    白奕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被她发现了。

    那他也就大方的承认了。

    “没错,一直都是我。”

    他低首,亲吻她的眼睛,她的泪。

    她剧烈的挣扎,要把他推开,没推动。

    明明干净得如一张白纸的人,怎么会……

    他亲吻着她说:“难得你清醒一回。”

    那就给她加深些印象吧。

    所以,不顾她的抽泣,捶打,他要了她。

    虽然不愿意,人体的记忆对他却是格外熟悉的。

    很轻易的就被他撩得失了神。

    她哭得不能自己,甚至打起了哭嗝。

    等到哭过,她对白奕说:“我会告诉父皇的,我要让我父皇杀了你们。”

    白奕看着她说:“别天真了。”

    白奕还说:“整个萧府,里里外外,都是师兄的人,没有师兄的同意,你连这个门都走不出去。”

    善成公主沉默了一会,红着眼睛问他:“他为什么如此讨厌我?”

    讨厌倒也算不上吧。

    白奕淡淡的说:“他只是不喜欢你。”

    善成公主明白了,问他:“他喜欢的是墨兰姑娘?”

    “对啊!”

    善成公主又哭了起来,哭过,又问他:“我这辈子是不是都见不着我的父皇了?”

    白奕说:“你乖乖听话,我会对你好的。”

    怎么着也是他要过的女人。

    第一个女人。

    时间久了,莫名就生出几分感情来了。

    善成公主又问他:“那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睡你。”

    “……”真不敢相信,这是白奕能说出来的话。

    他明明那么干净。

    他躺了下来,顺势把她拉到怀里说:“睡吧,你累了。”

    她确实累坏了。

    明明刚才只要了她一回。

    可她根本不想睡,但大脑的信号在提醒她,她要睡了。

    她无法控制。

    她合着眼,万般不情愿的躺在他怀里低喃:“我不想一直睡,能不能不要让我一直睡。”

    她现在是真知道了,不是想她睡,是有人想让她睡。

    以往在宫里的时候,她也从未这般过。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身体虚弱,无法承受夫妻之间的这点事,才会疲惫得一直想睡觉。

    原来并不是这样子。

    她躺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的闭了眼。

    白奕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说:“我答应你,让你以后少睡觉,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许闹。”

    他起了身,整理一下衣裳。

    公主都知道了,这事得通知一下师兄,让他好有个准备。

    他暗暗的想,等这一切都结束,就带公主离开这里吧。

    他找过去的时候萧神医正坐着出神。

    他在想关于墨兰的事情。

    大皇子死了,墨兰没有回来,为什么不肯回来,这里才是她的家。

    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流浪,虽然有红果跟着,他依旧因她心酸,难过。

    她本是墨家的姑娘,本该过养尊处优的生活。

    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白奕叩门进来,在他面前坐下,和他说了关于公主已知的事情。

    萧神医淡淡的扫他一眼,说:“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她了?”

    不然,岂会连一个公主都看不住,次次让她把药偷走。

    分明就是想借机与其欢好。

    白奕说:“时间久了,就是养条狗,也会有点感情的。”

    何况让他睡了那么久。

    萧神医颔首,道:“孰轻孰重,你可要分轻了。”

    白奕说他分得清。

    白奕又说:“只怕是师兄分不清。”

    萧神医不悦:“说什么混帐话。”

    “你是邶国的皇子,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一个墨姑娘,难不成,邶国的皇子将来还真要把墨姑娘寻回来,为妃为后??”

    那墨兰姑娘早就跟过大皇子了,她已经配不上邶国的皇子了。

第646章兄弟相遇不相识(2)

    夜晚来临的沈府回归宁静。

    朝歌坐在养心阁,发了会呆。

    她在等霁月回来,等得她长叹一生,满心不快。

    外面传来红蓉和沈朦的声音。

    两人可快乐了。

    在红蓉努力的教导下,沈朦已经可以正常说人话了,也不结巴了。

    两人都是长不大的娃,红蓉正教他玩猜拳,沈朦输了,就要把她背起来转三圈。

    转得她欢喜不已,又觉得头昏,忍不住哇哇的叫。

    等转过圈,继续猜拳,红蓉输了,就亲他一口。

    两在这个游戏上乐此不疲。

    后来沈朦又输了,他觉得亲起来比较好,便也在她嘴上亲了一口,亲着亲着,就不撒手了,抱着她亲得更热烈了。

    萧归流飞身潜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两人在门口互啃,好不恶心。

    沈朦忽然就察觉到有人过来了,等他去看时,就见萧归流已闪身进去了。

    “有人。”沈朦起身,朝里面跑去。

    他是保护七小姐的,小姐人在里面等沈大人回府。

    现在进来一个并非沈大人的陌生人,招呼也不打的闯进去了,他肯定是要去拦的。

    随着他进去,伸手就抓向了萧归流的肩膀,喊:站住。

    萧归流回头他看一眼,微微怔了怔。

    少年眉眼精致。

    精致中,有着永不服输的倔强。

    这鼻子,这眼,莫名就与儿时的他重叠在一起。

    小小年纪又倔强,又固执。

    认死理。

    永远不服输。

    每次与他这个哥哥比划时,非要争出个输赢来。

    他若输了,便气呼呼,说:“哥,你欺负弟弟。”

    然后跑到母妃面前去告状。

    他若赢了,便眉眼一笑,说:“哥,你输了,我赢你了。”

    他甚至会跑到父皇面前去炫耀。

    明川,他还活着吗?

    会是他吗?

    ~

    不远处,坐在案几前的朝歌抬头看了过来,没等到霁月,倒是把萧归流等过来了。

    萧归流的目光在沈朦的身上打量了一眼。

    这小子戒备的看着他,手抓在他肩膀上不放,好似他在往前一步,就会把他扔出去。

    他还是这般的好斗。

    且不斗个输赢,不罢休。

    萧归流问他:“新来的护卫?”

    红蓉人已跟着跑了进来,她站在沈朦身边,骄傲的炫耀,说:“他叫沈朦,是我们家小姐得力的护卫,还跟着沈大人争战沙场呢,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呢。”

    萧归流面上难得露出旁的表情,有了兴趣:“是吗?那过两招吧。”

    随着他话落,他霍然出手,反抓向沈朦。

    他快,沈朦也快,抓着他的胳膊就要把人扔出去。

    随着萧归流被扔出去的时候,就听一声嘶响,沈朦的衣袖竟被他给撕开了一截。

    正是秋叶纷落的季节,沈朦衣着单薄,这衣袖一被撕开,半个胳膊全都露外面了。

    朝歌快步走了过来,冷嘲热讽的扬声道:“哟,这不是驸马爷嘛?这大晚上的不在府上陪公主?瞎溜哒啥呢。”

    萧归流人已稳稳的收住脚步,他手中还抓着对方半个衣袖。

    衣袖被撕烂了,沈朦不高兴,怒瞪着他,挥着拳头想要再上的,被红蓉给拉住了。

    人家可是驸马爷。

    萧归流不理会朝歌的冷嘲热讽,他走向怒瞪着他的沈朦抱拳道:“不好意思,不是有意的,改明个,我再送你一套新衣裳,作为赔罪。”

    红蓉气呼呼的说:“我们家不缺衣裳。”

    萧归流也不理会她,只对沈朦说话:“在下萧归流。”

    朝歌过来说:“沈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公主的驸马,皇上的女婿,现在可气派了,不能得罪的,不然,回头去皇上面前告咱一状,就得砍咱们脑袋了。”

    现在的沈朦也不是当初的沈朦了,这话他懂。

    不能得罪是吧,他勉强压下自己的不快,看了看自己露出半截的胳膊。

    让人硬生生的赤手空拳扯断他半截衣袖,可见这人也非普通人的。

    萧归流瞟了一眼他的胳膊,说:“等回头,我就送套衣裳过来。”

    红蓉咬牙。

    驸马爷今非昔比,不能得罪。

    她敢怒不敢言。

    不过,萧神医这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糖吗?

    朝歌继续讽刺他:“萧神医好大的威风啊!欺负人都欺负到我门口来了。”

    萧归流只好对她说:“姬美公主,一时失手,抱谦了,如果……”

    他看向沈朦,抬手,就把自己的半截衣袖给撕断了。

    他说:“小兄弟,这样可以扯平了吗?”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朦还能说什么,脸色好看了些。

    朝歌以一种见了鬼的眼神打量了一眼萧归流。

    萧归流有毛病吧?

    上来就挑衅沈蒙,与他打架。

    打架就打架,把人衣袖给撕了,这还是个人吗?

    哪有打架扒人衣裳的。

    撕就撕了,他还客气起来了。

    一副我想和你冰释前嫌的姿态。

    “走了。”朝歌翻了他一个白眼,拔腿走了。

    萧归流已取了公主为妻。

    为墨兰不值,看他就更不顺眼了。

    主仆一行从他身边离去,出去的时候就听朝歌和她的人交待说:“我怀疑萧神医最近脑子出了问题,你们以后看见他,离他远一点。”

    红蓉忙应了下来。

    他脑子出了问题……

    萧归流暗暗磨了一下牙。

    不过,看在她把明川带到他面前的份上,他不与她计较这么多了。

    刚刚撕他的衣袖,不过是想要验证一下自己心里的猜测。

    在他的胳膊上,俨然有一个道疤痕。

    那是刀伤。

    是被他们的父亲,生生砍上去的。

    他闭了一下眼,过往的事情,不愿多想,却又无法不想。

    父皇膝下只有他与明川两个儿子。

    本该视若掌中宝。

    在那个女人还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时,他虽不视他们为掌中宝,也不至于视若粪土。

    那个女人出现了,他们就成了他的耻辱。

    被他视若狗屎。

    过往的话,明明过去了那么久,却还停留在记忆深处,一个字不能忘记。

    他说:你们母子三个,收拾收拾,离宫,从今以后,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父皇。

    就当没他这个父皇,他说得倒是轻松。

第647章今日的朝堂风云

    母亲哭着求他。

    明川年幼,也哭着去求他。

    他默默的跪在他面前,无声的恳求。

    眼泪一直在流。

    他却发了雷霆之怒,抽出刀威胁说:你们若执意留在宫里,那就别怪我大义灭亲了。

    明川极为固执,哭着说不走,杀死也不走。

    为了证明他的决定,他毫不留情的朝明川挥了刀。

    血流如注。

    明川疼得惨叫。

    母亲面色大变,哭着喊着说她走,她会走,只求为明川医治,明川好了她就带孩子们走。

    后来,明川的伤好了,他们也就被彻底赶出了宫,离开邶国。

    从那之后,明川性情就变了。

    他不再缠着他比试武功,他变得安安静静,不再说话。

    他受不了自己的父亲竟向他挥了刀,常常夜里就尖叫着惊醒过来。

    他也受不了自己明明是邶国的皇子,却要飘流在外,常常睡着睡着就从梦里哭醒过来。

    再后来,他就忽然就不见了。

    母亲伤心欲绝,客死异乡。

    而那个人,住在邶国的皇宫里,享受不尽的尊荣。

    所有的荣华富贵,他都留给了那个女人为所他生的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本以为明川已客死异乡,却没想到,竟在此相遇。

    眉眼之间,他虽然已变了样,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明川没有认出他,许是离开的时候他还年幼吧。

    他琢磨着,找个机会再去试他一试,看他是否还记得儿时的事情。

    他正想着这事,霁月就进来了。

    今天被封为太尉,午时,姬盛殿下请他过去,摆了宴席,请他吃酒。

    吃就吃吧,他就留下了。

    等离开皇宫,一些同僚又在宫外等着他。

    他们在酒楼摆了宴席,再三请他一块去喝,他没和过往那般拒人千里,他去了。

    今时不同往日了。

    该见的人,还是要见一见的。

    吃着,喝着,聊着,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回到府上,本想沐浴一番,去了身上的酒气,再去见小姑娘的,哪知竟是萧归流在此等他。

    既然是萧归流,他也没那么多讲究了,随意一坐,轻轻揉了一下脑门,说:“站着作甚。”

    萧归流来到面前,问:“那沈朦是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

    霁月也就把自己所知道的说了。

    萧归流听在耳中,心如刀割。

    狼孩。

    这些年来,明川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残酷的事情。

    与狼为伴……

    半人半狼。

    那样的生活,他无法想象,又可以想象。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他本该生活在皇宫,做他又骄傲又荣耀的皇子。

    他眼尾微微红了一些。

    霁月微微眯了一下眼,问他:“你认识他?”

    也没有隐瞒他的必要。

    他说:“是我失散的阿弟。”

    霁月颔首:“朝歌这是又做了一桩好事。”

    又做了一桩好事的沈朝歌回去后就躺下歇着了。

    不过是辗转反侧难入眠。

    他今天被封为太尉,家里特意准备了晚宴为他庆祝的,他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气得她,难受。

    她正难受着,门就被推开了。

    因为弄出了声响,她本能的支了耳朵去听。

    确实是沈霁月过来了。

    沐浴过后,便立刻赶来了。

    外屋灯还亮着,他一声不响的往寝屋来了。

    拉开格门,走到床榻边,瞧了瞧床上的小姑娘。

    睡着了?

    他低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后,掀了她的锦被,就躺进来了。

    朝歌再也装不下去了,惊得急忙翻了身,压低声喊:“你干嘛?”

    没睡着啊!

    霁月顺势把人搂在了怀里,说:“今晚本太尉就在此借一宿。”

    本太尉。

    不提这两个字还好,一提这两个字,她更来气了,把人一推。

    “现在是太尉啦?就怕我这地太小,装不下太尉大人。”

    说话怎这般的阴阳怪气?

    霁月问她:“我得罪你了?”

    “您是太尉大人,怎会得罪我?是我得罪您还差不多。”

    她身子一扭,翻了过去。

    不理他。

    霁月俯身过去,又亲在她脸上,她赶紧拿手把脸给捂了。

    不给亲?

    又往她手背上亲了下去。

    “……”

    “祖宗,我哪里错了,给个话?”

    “……”太尉大人叫她祖宗。

    太尉大人低声下气的和她说话,她莫名就被愉悦了,不计较他这么晚才回来了。

    她小声的,气哼哼的说:“家里知道你今天又升官了,给你准备了那么多丰盛的饭菜,你都没有回来。”

    关键是,她等到现在。

    霁月若有所悟,道:“是哥哥的疏忽,我这就给你赔罪了。”

    他的赔罪就是,把她搂在怀里好一阵亲热。

    朝歌在锦被里挣扎。

    被他一搂,本无汗,现在都要出汗了。

    霁月现在也慢慢长大了,再过两年就是一个弱冠少年了。

    他现在把她死抱在怀里的时候,已经开始毫不害臊的使劲蹭了。

    她羞得往他身上捶了好几记粉拳,他不痛不痒的亲得更起劲了。

    而且,他死皮不要脸的赖在这儿不走了。

    朝歌赶不走他,困意来临,她也就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霁月几时走的,她也不知道。

    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没了人。

    想想霁月现在是太尉了,她也有种自己已是太尉夫人的光荣,行走路来,腰杆更直了。

    用过早膳,朝歌琢磨着要去看一看外祖母,就让奴婢准备了一下。

    朝歌前来探望,墨老夫人喜出望外,率领全府迎了出来。

    她虽是外孙女,也是姬美公主。

    墨老夫人要行礼,被朝歌上前一把扶住说:“一别数月,外祖母,朝歌想您了。”

    她可不愿意让外祖母为她行礼。

    墨家人却把这些礼节看得极为重要。

    墨老夫人瞧她目光真切,不像有假,心里动容,道:“进来说话,进来说话。”

    她先前收的徒弟墨念也欢欢喜喜的跑到她面前喊:“师傅,念念也分外想您呢。”

    朝歌便一手拉了外祖母的手,一手拉了墨念,边说边进去了。

    墨涵跟在边上,默默的看着,插不上话的。

    一行人来到堂中坐下,奴婢上了茶水点心。

    墨老夫人是要留朝歌在府里用膳的,吩咐二房媳妇向氏让厨房做上朝歌喜欢吃的菜式。

    大房媳妇元氏见没她什么事,也就默默退了下去。

    自从出了墨兰这档子事后,她在墨家都抬不起头。

    好在儿子墨启生还算争气,总算进了一甲,在翰林院做事,令她在墨府也渐渐又能直起了腰杆。

    今日朝堂又是一番风云。

    还是为了开战那点事。

    早朝上,持反对派的人继续反对,一个个齐刷刷的跪下来。

    有人继续打感情牌说:一想到一旦开战,又将是民不聊生,老臣就彻夜难眠,老臣也是不中了,请皇上允老臣告老还乡。

    其他支持的老臣附议。

    皇上忧心的说:“兵部尚书尹侍郎也要告老还乡呀。”

    这兵部乃六部之一,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

    侍郎,那是正三品的官员,仅次于尚书。

    尹侍郎伏在地上痛心道:“老臣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

    皇上颔首,道:“说得也是,老了就要认老,那就回乡养老,把尹侍郎的乌纱帽摘了吧。”

    尹侍郎慌恐。

    他并不是想要真的告老还乡啊!

    他才50不到,哪里老了。

    他只是想要倚老卖老,让皇上不要出战。

    静安王姬良笑呵呵的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亲自把他的乌纱帽给摘了,声音温和的说:“回去吧,好好养老,养老多好啊!看看你,头发都白了。”

    反对派的老臣面色各异。

    姬善殿下忍下心里的各种不舒服,花了十二分的功力,才能维持着他的表情保持平静。

    这兵部侍郎向来是支持他的。

    皇上说:“张尚书……”

    兵部张尚书身上一抖,道:“老臣在。”

    “张尚书的意思是,也要告老还乡?”

    张尚书伏跪在地上,额头冒汗,道:“老臣还未好好报效朝廷,不敢养老。”

    皇上轻哼一声。

    “宣新科状元朱千度。”

    朱千度正候在外面,听到传令,走了进来,行礼。

    皇上说:“招纳贤良,选拔人才,一直是我大耀的宗旨,新科状元人虽年轻,却是有勇有谋有才华,你就去兵部接替尹侍郎的职务吧。”

    六部中最高官级是尚书,各部设一尚书,左右两侍郎。

    一般来说,初任称郎中,满一年称尚书郎,三年称侍郎。

    朱千度这是由皇上直接提拔,一跃为正三品侍郎了。

    朱千度谢主隆恩。

    他原先考中状元后,是在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由皇上亲自提拔为三品,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事了。

    皇上又说:“朕求贤若渴,诸爱卿,若有贤能,要唯才是举啊!”

    沈霁月说:“皇上,臣举荐一人。”

    皇上请他说。

    沈霁月说:“仅次于新科状元的榜眼墨启生,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墨启生啊!

    墨家难得出了个榜眼。

    成为榜眼后,墨启生是在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探花郎朴素生也在编修这个位置上,正七品。

    论人脉的重要性。

    墨家两代为医,也是伺候在他跟前几十了。

    朝廷要打仗,正是用人之际。

    这一帮老东西各种求死威胁,好像朝廷离了他们就不能转了似的。

    那正好,给他们换换血。

    皇上宣了墨启生觐见。

    墨启生进了朝堂,行了礼。

    皇上让他平身,问他说:“朝廷现在要与邶国开战,墨启生,你有何看法呀?”

    墨启生说:“皇上胸怀一统天下之大业,这是天下臣民的福份,臣虽不才,也愿尽绵薄之力,任凭皇上调令。”

    皇上颔首,道:“这样吧,朕就调令你到史部,任命你为侍郎,赵侍郎刚不是嚷嚷着要回家养老吗?去吧去吧。”

    墨启生谢主隆恩。

    史部下设史部司,司封司,司勋司,考功司,掌管天下文官的四品以下官员任免。

    考课、升降、勋封、调动。

    皇上又是一番封赏的封赏,罢官的罢官。

    再没人敢嚷着告老还乡了。

    朝堂一片清静,和和睦睦,谁也不争了,皇上龙颜大悦,无事退朝。

    两部尚书新来了两位同僚,同僚之间难免要互相道贺一番。

    老臣们一边往外走,一边交谈,那是一个云淡风轻,这是姬盛殿下一派的人。

    姬善殿下一派的人黑着脸甩了袖子走了。

    来日方长,等着吧!

    沈霁月又被冯丞相给缠住了,他露出狐狸般的笑容说:“太尉大人,咱们再去喝一杯。”

    御史大人孙贺过来道:“太尉大人,今天我做东。”

    三个人在朝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位列三公。

    霁月说:“家人等着,今天不喝了。”

    太尉大人重视家人,大家就不好说什么了。

    大家都挺重视家人的。

    御史大人继续跟着他往外走,说:“小女依依,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太尉大人,您看……”

    “孙大人,本官才十八岁,不足弱冠,不适婚配,两位大人留步吧。”

    不要再跟着他了。

    御史大人被噎了一下。

    冯丞相笑说:“孙大人,还是给自己留点体面吧。”

    御史大人气得不轻,他哪里不顾体面了?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这老狐狸暗地里,都朝姬美公主提过亲。

    只不过,人家看不上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冯丞相笑说:“孙大人,本相犬子也已到了婚配年纪,咱们结个亲如何?”

    御史大人冷冷一笑,皮笑肉不笑的说:“岂敢高攀。”

    甩袖,他走了。

    他站的是三皇子,冯丞相站的是二皇子,两人看法认识全不同,当然是势不两立。

    ~

    秋日阳光恬淡。

    一阵秋风带来丝丝凉意,又弥漫着微微暧意。

    善成公主走出房门,唤自己的婢女过来伺候,进来的却是两个陌生的婢女。

    她微有诧异,询问:“彩福和吴嬷嬷呢?”

    这都是她的贴身婢女,从宫里跟着出来的。

    前来的婢女回她说:奴婢不知。

    她拔腿就往外走。

    两位婢女拦着她说:“公主,外面风大,您这是要去哪儿?”

    她要去找白奕,问问他,把她的婢女弄哪了?

    萧归流时常在宫里,这种事情,肯定是白奕干的。

    她匆匆来到药房重地,走了进去。

    白奕和往常一样,在药房里摆弄一些药材。

    看她进来,目光便不再掩饰他的那一点喜欢。

    他放下药材走过来道:“公主。”

    善成公主脸色沉了沉,质问:“你把我的婢女都弄哪去了?”

    “哦,你的婢女啊!杀了。”

第648章他大要是认错了

    “……”善成公主脚下一晃,腿上打颤。

    他竟然杀了她的婢女。

    他们居然不怕她的父皇,他们这是想要造反吗?

    她脸色白了白,刚要发作,他忽然就近身来,一把搂过她在耳边道:“公主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她们都会好好的,只是暂时送她们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有意的,在她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

    她受惊的推开他就往后退,却是浑身打颤,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白奕低下身来扶她,说:“公主不要怕,我是不会害你的。”

    她抬眼看他。

    他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干净。

    像一个不经人事的少年。

    此刻,又分明带着毫不掩饰的掠夺。

    她至今无法把他与那个侵犯了她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声音微微颤抖,说:“我想念父皇了,我想进宫。”

    白奕哦了一声,说:“公主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暂时回不了宫。”

    她慌忙解释:“我不会和父皇告状的。”

    说这话,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看着她,没言语。

    她慌乱如鹿,有些可怜的说:“我是不是这辈子都进不了宫了?”

    他点头,伸手摸她的脸,她猛然别过一旁,不愿被他碰。

    他低笑了一下,不让他碰,他还偏想碰了。

    他倾身作势要亲她,她吓得慌忙后退,一下子就退到了墙角。

    退无可退。

    把她挤在了一方狭小的壁角,他说:“玉儿,你已经跟了我了。”

    所以,他也没有太客气了。

    他低首,再去亲她。

    她避无可避,抬手就要给他一个耳光,这次白奕早有防备,伸手就把她的手腕给抓住了,扣在了墙上。

    到底是与她厮磨过那么久的人了。

    他熟练的与她进行一次唇齿之战,亲得她头昏眼花,眼泪直流。

    她可是公主啊!

    为什么会遭遇这些非人的事情?

    她恨他。

    恨萧归流,恨白奕。

    她想逃离这里,却无力挣扎,逃也逃不掉。

    所有的梦想都破碎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幸福了。

    她低低的哭出声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白奕拿了手帕给她擦眼泪,说:“各人的命吧。”

    她不甘心啊!

    不甘心被这般欺骗,玩弄。

    白奕扶她起来,送她回屋歇息。

    府里空荡荡的,好似没有一个人似的。

    她愣愣的站在屋里,忽然就歇斯底里尖叫了一起,朝那块墙壁上撞了去。

    与其这样让他们欺负,糟蹋,不如让她死了好了。

    她是公主,不能这般没有尊严的活着。

    白奕眼疾手快的把她给拽了过来,质问:“你想干嘛?”

    她哭喊:“我堂堂公主,凭什么要让你们糟蹋。”

    白奕却忽然冷酷的说:“你如果执意要寻死,我只好让你一直睡着了。”

    一直睡着?

    不,她不要一直睡着。

    白奕说:“你父皇要和邶国开战了,等我们回到邶国,我就给你一个名份,让你和以往一样,风风光光的活着。”

    邶国……

    那么远,她不想去的。

    她忽然又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她怔怔的问:“你和萧归流,是邶国人?”

    白奕没有回她这话,只是说:“你不妨换个方式想一想,萧师兄不爱你,你至少,还有我。”

    这是什么鬼话。

    她气愤愤的说:“我又不爱你。”

    可是却让他夺了自己的清白。

    却与他渡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他被这话激得有些不悦,道:“你的身子爱我。”

    她羞愤难当,让她死了算了。

    她又要去撞墙,又被白奕一把拽了过来,说:“玉儿,你要听话,你也不想一辈子浑浑噩噩的睡着吧?”

    她当然不想,想想那个日子就她就害怕。

    成亲以来,她一直是那样浑浑噩噩的睡着。

    好不容易盼到清醒,没想到却要面对这样的噩梦。

    她转身朝榻上扑了过去,趴在那里呜呜的哭。

    白奕看她一眼。

    她哭得可怜,他有点心烦,想到她刚起了寻死的想法,又担心她会想不开。

    他走了出去,对外面的婢女吩咐,好好看着她。

    既然让她知道了与她欢爱的人另有其人了,就不能不防备着点。

    所以,把她从宫里带来的几个婢女都调开了,安排了自己的人在她身边伺候。

    公主柔弱,倒也不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不适的举动来。

    他闲适的踱到院中,就见萧师兄匆匆回来了。

    确切的说,他们并非师兄的关系。

    他的母妃白禾,是他的姑母。

    他自幼跟着白禾生活在宫里,和两位皇子相伴。

    姑且,就唤一声萧师兄了。

    “师兄今个回来得早呢。”

    白奕快步迎了过去。

    萧归流忽然对他说:“我见到明川了,我,给他送件衣裳过去。”

    他模样上难得的有些许的激动。

    为了赔明川一身衣裳,他今天特意提前回了府。

    白奕怔了一下,面上也有着惊喜,诧异,一边跟他去了屋里,问他:“明川,他在哪里?”

    “在沈府,跟着七姑娘。”

    “我跟你一块去瞧瞧他。”分散了那么多年了,他们都以为明川已死了。

    这简直是失而复得了。

    萧归流没许他跟着去。

    “……你在府上待着吧,好好看着她。”

    这是指公主了。

    是他让公主知道了真相,为避免意外,他就得负责看守好公主了。

    白奕无话可说。

    看着他取了三身衣裳,左右挑了挑,最后包了起来,拎着走了。

    “师兄,你,你把明川带回来陪我玩玩。”

    他一个人在这里,无聊死了。

    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他却回他一句:“公主不够你玩的?”

    “……”白奕被噎得不轻,眼睁睁的看着他快步走了出去。

    公主,怎么能和明川相比?

    明川是姑母临死都放心不下的人。

    是他从小的玩伴。

    明川和他年纪一样,两个人是同一天出生的,因此,两个人从小感情就好。

    两个人都是那种喜欢打闹的人,常在一起摔脚。

    虞道川那个人就不一样了,从小就爱端着。

    后来,发生了太多悲惨的事情,他们游离在外,慢慢的,大家都变了。

    明川也变了。

    他甚想跟过看一看现在的明川是什么样,最终作罢。

    萧归流过去的时候,却是扑了个空。

    朝歌带着奴婢们去了墨家,沈朦也跟过去了。

    再后来,墨启生从朝中回来了。

    他被任命为史部侍郎,这个消息,他想告诉母亲。

    因为墨兰的事情,她最近一直郁郁寡欢。

    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她,会让她愉快一些的吧。

    元氏果然开怀,说:“你好好努力,将来兴许做到尚书也是有可能的。”

    “对了,七姑娘过来了,正在你奶奶那边呢,你过去看一看。”

    墨启生应下。

    他也好久没看见朝歌了。

    莫名就有些紧张起来了。

    来到奶奶那边,朝歌正和墨老夫人讲外面的事情。

    她跟着霁月出刺,又去了边境,见识得多,就把外面的好风光讲了讲。

    墨念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说:“师父,你下次出门,把我也带上吧,外面那么大,我也想去看看。”

    朝歌笑着说好。

    可她真不愿意带个小东西在身边照顾哩,她自个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墨启生就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唤了声奶奶。

    又唤了声表妹。

    小姑娘的变化总是大的,可不管怎么变化,都是那个她。

    那个耀眼,美丽,灵动。

    朝歌站了起来。

    一段时间不见,表哥也变了一些。

    有一瞬间的陌生后,她还是笑着唤声:表哥回来了。

    墨老夫人也笑着让他坐下来,一块说说话。

    墨启也就坐了下来。

    墨念和一旁的墨涵都跟着唤了声大哥。

    墨老夫人笑着问他说:今天翰林院不忙吗?

    回来得挺早的,之前都是早出晚归。

    墨启生说:“以后不去翰林院了。”

    墨老夫人一惊,道:为何?

    她几乎以为皇上忽然又想起墨家的什么罪来,不让她孙儿去了。

    墨启生说:“皇上任命我为史部侍郎,以后去史部。”

    墨老夫人怔了怔,朝歌又高兴的说:“恭喜表哥,以后要改口叫墨侍郎了吧。”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说:“叫表哥好。”

    墨念也笑嘻嘻的说:“我还是叫大哥吧,让我忽然改口,怪别扭的。”

    墨老夫人心里欢喜,都是自家孩子在膝前,她因为高兴,就道:“侍郎好,侍郎好,努力努力,再过些年,没准就是尚书了。”

    墨启生微微垂了一下眸。

    他也听朱千度说了,是因为沈霁月的举荐。

    若不然,怕皇上想不起要用他。

    至于尚书,奶奶真是想太多了。

    ~

    那时的朱千度在出了宫门后,是直接拐进沈府了。

    从翰林院的修撰从六品,到兵部寺郎正三品,这个跨度有点大。

    他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他未来的小夫人。

    来到沈府,他直接去了长乐阁。

    五姑娘最近也正在发奋图强的看书,学习看帐本,做做帐。

    时间久了,她慢慢也琢磨透了。

    她们家是做生意的,这些东西一定要会的。

    在娘家要学习生意之道,到了夫家,以后还要学习掌家之道。

    奴婢匆匆跑进来报,说是朱公子过来了。

    她忙放了手里的帐本,又手忙脚乱的拿了镜子赶紧镜了镜自己的发型,妆容。

    她没想到他这会过来,一个人在屋里,也没太注重妆容。

    她冲到梳妆台前去给自己补妆。

    朱公子这边已进了门,在外面唤她:“凤吟?”

    凤吟连忙应:“等一下,等我一下。”

    这在里面忙什么呢?

    朱公子没等他一下,寻了过来。

    她想给自己上点胭脂,时间匆忙,胭脂还没涂开,给自己弄了个大红脸。

    一看人进来了,她惊吓之余忙捂了脸,嚷:“你怎么就进来了啊!”

    朱公子诧异的打量她:“你脸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出去吧。”

    她急忙转身,给了他一个背。

    她这样子像没什么?

    朱公子满心好奇,走了过来,伸手就去拉她的手,她吓得死命捂住脸嚷:“别看,还没画好。”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是一个人在屋里臭美呢。

    “让我看看画什么鬼样了?”

    肯定是没画好,不然,她就不是捂着脸了。

    而是翘着尾巴,炫耀给他看了。

    凤吟嚷嚷着不给看,奈何力气不如他,朱公子伸手把她一双手给拽了下来,看了看她的脸,忍俊不禁。

    “这是给自己画了个猴p股妆?”

    你才猴p股,你全家都是猴p股。

    凤吟没敢回骂她,满心不高兴的哭丧着脸说:“都说了让你等一下。”

    他忍着没再去笑话她,说:“我侍郎夫人天生丽质,化不化妆都一样好看,来,我帮你擦了。”

    他拿了帕子,帮她把脸上的红晕抹开。

    凤吟睁大眼睛,问:“真的化不化妆都一样好看吗?”

    朱千度点头:“好看。”

    她向来不自信,被他确认后,稍微放心了些。

    他觉得好看就好。

    等等,刚刚他说,我侍郎夫人?

    凤吟诧异,问他:“你现在是侍郎了?”

    他再点头:嗯。

    这么快就被任命为侍郎了。

    等她成亲后,就是侍郎夫人了。

    她高兴得笑成了花,说:“我得告诉厨房,让厨房准备准备,为侍郎大人摆设宴席,庆祝庆祝。”

    朱千度揽住她的手说:“这两天要去兵部,会比较忙,先不庆祝。”

    他没时间过来吃喝。

    凤吟只好作罢,问他有没有时间在这儿用午膳。

    他刚想说有,那边有人过来传话,锦言在外面喊说:“朱侍郎,我家沈大人请您过去。”

    朱千度答应了一声。

    凤吟小脸一皱,道:“看样子,你是不能在我这儿用膳了。”

    在翰林院做一个修撰的,便忙得昏天暗地的。

    现在任命为侍郎了,以后还指不定要忙成什么样了。

    朱千度捏捏她的脸蛋,说:“我晚点再过来。”

    低首,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亲了亲。

    她立刻欢喜不已,满眼羞涩。

    一番水乳交融,这才恋恋不舍的目送她家侍郎大人离开。

    朱千度这是被请去了沈霁月的养心阁了。

    他过去的时候,萧归流人也在。

    本是想要见明川的,来了这儿才得知,朝歌带着人去了墨府了。

    既然来了,他索性就在霁月这儿等着了。

    朱侍郎来后,酒宴摆上,三人举了杯,吃了一圈酒,无非也是互相恭祝几句。

    等吃过酒,朱侍郎先一步撤了。

    再后来,锦言过来和霁月说,七姑娘回府了。

    人回来了,他也就让锦言传话过去,让她过来一趟,到书房来见他。

    等了一会,朝歌人过来了。

    还到他书房相见,朝歌还挺诧异的。

    一边进了他的书房,一边说:“太尉大人讲究啊!”

    这书房的书,都堆成山了。

    其实,沈霁月只是想要支开她,给萧归流一个去见他阿弟的机会。

    朝歌出门,沈朦红蓉必行。

    朝歌这会进了霁月的书房,萧归流拿着包袱出来了,来到院中沈朦面前。

    沈朦红蓉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萧归流说:“还你的衣裳。”

    “……”这人什么意思,真的很莫名其妙。

    沈朦红蓉互看一眼。

    沈朦嘴笨,红蓉代他说:“萧神医,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衣裳就不收了,收不起。

    萧归流说:“红蓉姑娘,你能让我和他单独说两句吗?”

    红蓉忙说:“不能,朦朦不大会说话。”

    怕他欺负了沈朦。

    萧归流说:“红蓉姑娘,拜托你了。”

    “……”这人一本正经的请求她,红蓉有点吃不消。

    人家可是一品御医,又是驸马。

    得罪不起。

    红蓉只好对沈朦说:“朦朦,我去那边等你,你就在这儿与他说几句话吧。”

    沈朦看她一眼,点了头。

    待她离开,萧归流把手里的包袱打开,说:“这里有三套衣裳,都是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沈朦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衣裳,又看了一眼他本人。

    他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他伸手把衣裳接了过来。

    这样就不用小姐破费给他买衣裳了。

    萧归流说:“明川,你还记得我吗?虞道川。”

    沈朦摇头,问他:“我该记得你吗?”

    萧归流看他目光清澈,就知道他是真不记得了。

    他说:“还有白奕,你好好想一想。”

    沈朦想了想,微微皱了眉,用力去想,脑子就隐隐作痛。

    萧归流看着他。

    他表情有了痛苦状。

    他忽然就改变了主意,说:“不记得就算了,不要想了。”

    不记得也好,忘记与他来说,也许是一件幸事。

    如果再记起来,也许,他依旧接受不了过往所发生的事情。

    与其让他不快乐的活着,这样也挺好的吧。

    沈朦让他说得有些压抑,问他:“你认识我吗?我之前是什么人?”

    萧归流淡淡的道:“大概是我认错人了吧,你和我一个阿弟特别的像。”

    他又拍了拍沈朦的胳膊,说:“不必勉强,好好活着吧。”

    转身,他走了。

    这些过往的痛苦,不让阿弟背负了吧。

    由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再把阿弟接回去,一起生活就好了。

    沈朦看了看手里的衣裳,想了想,终究是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红蓉匆匆跑过来,拽着他问:“朦朦,他和你说什么呢?”

    “说我像他的一个阿弟,他大概认错人了吧。”

    “你和他长得一点都不一样,他肯定认错人了,不要理他。”红蓉把他的衣裳接过来,帮他拿着。

第649章 尘封的记忆苏醒

    不管萧神医是不是认错人了,他给的这几身衣裳,还是挺好看的。

    等到朝歌从霁月那边出来,主仆一行一边往回走,红蓉一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

    朝歌笃定的说:“他肯定认错人了。”

    沈朦才不是他弟弟。

    红蓉附和,她也是这般认为的。

    等回到她的朝阳阁,朝歌让两人都跟着进来了。

    待她坐下,说:“沈朦,蓉蓉,我给你们把婚成了吧?”

    红蓉成亲的年纪也到了,不能再拖了。

    早点给他们把亲成了,她就少一桩心事了。

    红蓉脸红,看了看沈朦。

    沈朦说好。

    红蓉说听小姐的。

    两人都同意了,朝歌就让人择了个吉日,再请了裁缝,给两人把衣裳做起来。

    当然,也要给沈朦和红蓉再准备一个新房。

    就在这天晚上,留在广陵的沈老夫人、三姑娘暮词、六姑娘晚歌以及陈溪,都过来了。

    当初留在广陵沈府的红柚和红芙以及卫珍也都过来了。

    分别了那么久,一家人过来,又是一个大团圆。

    沈府之内,一番热热闹闹。

    等到人散,一切归于平静,沈府也安静下来了。

    沿着夜色,一条身影匆匆而来,进了朝阳阁。

    是白奕过来了。

    萧师兄说明川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想见一见他。

    想见明川就要来找朝歌。

    朝歌因为对萧神医没有好印象,连带着对他也没有好脾气了。

    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唤了声:七姑娘。

    朝歌扫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问:“找我作甚?”

    白奕说:“有些话想和沈朦聊几句,还请七姑娘成全。”

    朝歌了然。

    他与萧神医是一块的,想必又是为了沈朦的身世而来。

    沈朦什么都不记得了,能聊出什么。

    朝歌想了想,道:“看在你过去也曾帮过我的份上,我就允你一次。”

    过去在广陵,她施善布粥,反而出了事故。

    那日是请了白奕过来帮忙诊断的。

    朝歌也就让红蓉唤了沈朦过来。

    片时,沈朦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唤了声:“小姐。”

    朝歌把白奕的来意说明了。

    沈朦看了一眼白奕。

    不认识。

    白奕也打量他,甚是亲热的拽他的胳膊说:“咱们到外面聊。”

    沈朦嫌弃万分的把他给甩开了。

    不喜欢被他碰。

    既然小姐也同意和他聊,沈朦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白奕快步跟上。

    月光洒在人的脸上,白奕跟着沈朦转角进了一房间。

    沈朦是朝歌的贴身护卫,这房间是特别为他准备的,宽敞明亮,上档次。

    沈朦坐了下来,让他说。

    白奕往他身边坐,沈朦嫌弃的伸手制止他:你离我远点。

    白奕只好坐他对面去了,道:“明川,我是白奕,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

    他该记得吗?

    今天萧神医来找他说认得他,后来又说认错人了。

    现在又有一个人来找他,说认识得他。

    沈朦问他:“你是谁?”

    白奕知道他是真的不记得了,他急切的想为他找回过去的记忆。

    白奕说:“今天来找过你的那位萧神医,是你同母的亲哥哥,他原本叫虞道川,我和你,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你小时候,叫我奕二哥,我叫你川二哥。”

    白奕又指了指他的胳膊,说:“你胳膊上有一个刀疤,你还记得是怎么来的吗?”

    “……”他怎么可能会记得,这个疤一直在他胳膊上的。

    白奕冷呵一声,道:“那是你的父皇一刀砍上去的,他为了一个女人,把你们母子三人赶出了邶国的皇宫。”

    白奕所言的,他统统不记得。

    虽然不记得,听白奕这话,他莫名觉得扎心。

    扎得他心里一阵阵发痛,连同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想去记起一些往事,偏又什么都记不住,抓不住。

    沈朦神色痛苦的捧了脑袋。

    什么都记不起来,但若去深想,脑子又像被炸开一样,疼。

    白奕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说:“不记得没有关系,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帮助你把一切都想起来。”

    萧师兄说,不记得就算了吧!

    萧师兄说,就暂时让他住在沈府,快乐的生活吧。

    他觉得这样不行!

    他是邶国的皇子,不能一直屈于人下。

    怕时间久了,他会真以为自己就是人家的奴才。

    他要想起过去的一切,与他们在一起,共谋大业。

    夺回他失去的一切。

    沈朦脸色微微惨白了几分,问他:“如何帮我想起来?”

    这对于白奕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我是个大夫,我可以医治你,只要你配合我。”

    沈朦说:“好。”

    他也想知道,白奕说的这些话,这些过往……

    是不是都是真的。

    白奕说:“我给你做一个催眠疗法,助你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沈朦同意。

    白奕让他去榻上躺下来,保持放松的姿态。

    他要通过催眠的方式,把他带入一个特殊的意识状态,推动他潜在的记忆。

    白奕让他把眼睛闭上,他照着白奕的话去做。

    白奕撒了一把迷香,助他更深的进入被催眠的状态。

    他吸入迷香,意识就涣散开了。

    白奕说:你叫虞明川,是邶国的二皇子,在你八岁那年,发生了一件惨烈的事情,你的父皇虞羽,要逐你和你的哥哥以及母妃离开皇宫。

    邶国那华丽冰冷的皇宫,从他记忆的最深处,被挖崛。

    尘封已久的记忆,慢慢苏醒。

    从一出生,他与哥哥就不被父皇所待见。

    哥哥是个不争不抢也不求的人,但他不一样。

    他在父皇面前极力表现,想要得到他的一句夸赞。

    他想被父皇注视,被他喜欢,被他认可。

    不论他如何讨好他,父皇待他们母子始终如一,冷冷淡淡。

    后来,父皇忽然就带回了一位美人。

    父皇唤她广寒,给她的宫殿赐名广寒宫,意喻她是天上的仙女。

    那位美人她见过,的确是上等的美人,气质冷清又不失温柔,但他不喜欢这位仙女。

    他和母妃,哥哥,都不喜欢她。

    这位广寒的美人来后,母妃与她发生了几次不愉快,为了保护这位美人,父皇要把他们母子一并逐出了皇宫。

    他哭着喊着不愿意,求父皇不要抛弃他们。

    父皇铁了心肠,朝他挥了刀。

    他的胳膊顿时血流如注,他疼得惨叫。

    往事一幕幕在记忆深处被挖出来,忽然出来的记忆让他全身颤抖。

    白奕继续催动他的记忆,说:后来,我们出了宫,居无定所,你常在恶梦中惊醒,眼看着你一天天瘦下去,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大家毫无办法,无论怎么逗你,我都不开心,你母妃整日以泪洗面,也渐渐消瘦下去。

    之后,你失踪了。

    他记得,是母妃找了个人,说他病了,让给他看病。

    实际上是把他的记忆给封住了。

    醒来后,他脑子一片空白,一切都是陌生的。

    他谁也不认识了。

    谁也不认识,还是会觉得恐惧。

    然后,他就跑丢了。

    他跑啊跑,跑进了一片不见人的烟的山林。

    他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野果子。

    再后来,他遇着了一只受伤的小狼,他救了它。

    从此之后,他就与这只狼为伴,与它的同伴为舞。

    他失去了人的生活,渐渐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人话。

    他忘记人该怎么行走,半人半狼的活着。

    他本该是邶国荣耀的皇子。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噩梦,他在噩梦中,无论如何挣扎,也醒不过来。

    等他终于从这个噩梦中挣扎着醒来时,一颗泪慢慢滑落下来。

    白奕拿了手帕,弯腰,试了他眼角的落,说:“虞明川,你该醒过来了。”

    他蓦然就睁了眼,盯着眼前的人。

    虞明川,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很多年没听过有人唤他这个名字了。

    他从榻上慢慢坐起,站起。

    单纯模样的少年面容染上阴郁。

    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人,他说:“白奕,你长高了。”

    他们两个人虽是同龄,白奕自幼就长得比他矮。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白奕也有了万般的变化。

    白奕嘴角浮现一抹笑。

    是啊!他们都长大了,再不是那个弱小无助的小孩子了。

    虞明川说:“带我去见大哥。”

    “好。”

    求之不得。

    拉开门房,两人一块离去,就遇着了等在外面的红蓉。

    两人过来好一会了,也不知道在里面说些什么,沈朦是她就要成亲的相公,她忍不住过来偷偷摸摸的想听一听。

    沈朦出来,仿若没看见她,径直就走了。

    “朦朦,朦朦你去哪儿……”

    沈朦脚步微微一怔。

    红蓉,蓉蓉。

    也仅是一怔,他身影很快就又去了。

    红蓉一愣,沈朦居然不搭理她,反了他了。

    人已远去,她追也追不上,只好去找自家小姐,委屈的说:也不知道白奕究竟和朦朦说了些什么话,朦朦都不搭理她了,跟着白奕走了。

    朝歌叹了口气。

    沈朦跟白奕走了,想必他真的是白奕他们要找的人了。

    这可是她花十万两白银买回来的。

    以后,恐怕不能为她所用了。

    如果他真有遗忘过去的记忆,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身份呢。

    一旦想起来他的身份,他与红蓉之间。

    她有些忧心。

    红蓉可是一心念着要嫁给沈朦的。

    万一沈朦记忆恢复,反悔,不娶,红蓉怎么办?

    红蓉还不知内情,朝歌只能先安慰她,稳住她,让她先去歇息了。

    等沈朦回来,再问问他吧。

    那时的沈朦随了白奕来到萧府,萧归流面前。

    深秋的夜晚,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白奕带着沈朦出现在他面前,他微微眯了一下眼后,慢慢站了起来。

    沈朦来了,说明什么?

    说明他可能已经记起来过去的事情了,而这件好事,是白奕干的。

    白奕说:“我把明川带来的。”

    萧神医走向明川,问他:都记起来了?

    虞明川点头。

    两人相视,一阵无声。

    他不知道都恢复记忆的明川再想起过去的事情,是否还会和小时候一样,痛不欲生,夜夜噩梦。

    明川问他:母妃还活着吗?

    萧归流低语,甚怕吓到他,或刺激到他,说:“不在了。”

    “是怎么死的?”

    萧归流默了一会。

    要如何告诉他,母妃的死……

    白奕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姑母很难再快乐活下去,姑母抑郁而死。”

    明川点头,忍住眼中的恨和泪,说:“他们要为母亲的死偿命。”

    萧归流拍拍他的肩膀,说:“明川,继续回沈府生活,听从沈大人的安排,这一切,很快会结束的,邶国,我们会再回去。”

    会去夺回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的。

    明川明白。

    大耀要向邶国开战,一旦开战,他们就在机会进入皇室,他就有机会亲手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就有机会夺会属于他们的一切。

    白奕说:“兄弟重逢,喝了这杯酒,再走。”

    他转身把酒拿了过来,给各人满人。

    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因为他们还没胜利。

    但却要为兄弟的重逢,干一杯。

    待干过这杯酒,明川问:“沈大人真的可信?”

    据他自己所知,沈大人现在是大耀的太尉,手握三军,难保他攻打下邶国后,不会想要趁机吞并了邶国,那时候,邶国就属于大耀了。

    萧神医默了一会。

    人心复杂,要怎么说呢。

    他说:“我们兄弟同心,便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过关,若要攻打邶国,你同去就是。”

    白奕说:“明川,到时候我与你同去。”

    明川说好。

    聊过,喝过,明川从这屋离去。

    白奕站在门口,看他飞身上了屋顶,转瞬便消失在黑暗中。

    白奕说:“明川终于回来了,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回邶国了。”

    邶国!他们离开那片土地太多年了。

    曾经,他也是邶国大将军骄子,惟一的儿子。

    当年虞羽作为一个被押送在大耀的质子还能登基为帝,他的父亲白冥和祖父白夜功不可没。

    他登基后,恐功高盖主,把为他出生入死部下的兵权都慢慢削弱下来,他的祖父就是其中之一。

    找了个理由,夺其军权,罢其官职,导致他的祖父活活被气死。

    他的父亲也被打压,手无再无兵权。

    就连她的姑母白禾,一生得不着他的宠爱。

    他宁可皇后之位空着,也不肯立他姑母为后,反而百般冷落。

    他们白家,本该一世荣耀,结果却落个不得善终。

    姑母与两位皇子被一同逐出皇宫,他一路相随,肩负着照顾他们的使命与责任。

    如今,两位皇子已长大,过去所有失去的,都要重新夺回来。

第650章他忽然就毁婚了

    走进秋天,夜色已见凉意。

    沈朦从萧府回来的时候,红蓉人正坐他门口等着。

    眼见他跟人走了,一个招呼不打,她急啊!

    朦朦以前从不这般的。

    果然等到他回来了,红蓉忙站起来。

    “朦朦,你回来了。”

    和往常一样,她上前欲要拉他的胳膊,他却本能的避开了。

    拉了个空。

    “……朦朦,你怎么了?”红蓉感觉到他的异样,满心疑惑。

    他抬步进了屋,神色淡漠,说:“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睡啥啊!

    红蓉跑到他的面前看了看他。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就觉得他变了,连声音都变了,说话的语气都不同往常那相温和可爱可亲了。

    面容上透着一些冷意。

    “朦朦,你这是怎么了?”

    “朦朦,你不要吓我。”

    她伸手想要去碰他手臂,他又避了一下。

    前所未有过的事情,红蓉莫名其妙。

    “我没事,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

    声音生硬得让她陌生,几乎以为自己哪里招惹到他了。

    红蓉眼睛红了红,看他又认真,认真中带着对她的一些疏离,她难受得很。

    他转身进了自己的寝屋,被留下的红蓉忍住委屈,说:“朦朦,我不知道你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告诉我,或许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一定会听你说的,你要是不高兴,我就哄你高兴,你要是需要帮忙,我,我若帮不上你,我,我去求小姐帮忙,我们都快要成亲了,我以后,就是,你娘子了。”

    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拔腿跑出去了。

    娘子。

    沈朦在寝屋坐下。

    就要成亲了。

    是啊!他差点忘记了,他答应七姑娘,要与红蓉成亲的。

    一个人的时候,他怔坐了一会。

    大仇未报,邶国未归,他哪有心思儿女情长。

    成亲,他不能,他不想。

    他倚在榻上,慢慢合了眼。

    翌日。

    和往常一样,起床。

    红蓉仿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笑嘻嘻的过来,端了洗漱的水供他用。

    她向来照顾他。

    “朦朦。”

    她甜甜的叫他,拧了帕子给他用。

    他默默无声的洗漱,红蓉瞧了瞧他,悄声问他:“朦朦,你到底怎么了?”

    往日里看见她,沈朦也都会面带笑容,一脸可亲。

    现在的他,面上神情淡淡的,一如昨晚看见的那样。

    一夜过去了,他怎么还这样子?

    谁惹他了?

    红蓉认真的反省过,她没惹他啊!

    他说:“蓉蓉,我现在不能和你成亲。”

    红蓉一怔,差点要哭出来,问:“为什么啊?”

    “大仇未报,无心情爱。”

    “什么仇什么怨啊?”

    “不共戴天。”

    红蓉问他:“等你报完仇,还会娶我吗?”

    “会。”

    那她就放心了。

    “你的仇人是谁?你要如何个报仇法?这事我们找小姐商量一下可好?”

    “是该找她说一说了。”

    让她不要操办他们的婚事了。

    沈朦抬步走了出去。

    天亮,七姑娘那边也起来了。

    奴婢端了水站在门口,等她洗漱。

    待她梳妆过后,坐下,喝了杯茶。

    沈朦和红蓉一块进来了。

    红蓉模样上有几分的委屈,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沈朦现在不肯娶她了,虽然说以后会娶,总归不会那么快乐。

    她心里不快乐,面上就藏不住了。

    沈朦也不似往常那样可亲了。

    他走进来,依旧行了一礼,唤了一声:七小姐。

    朝歌打量着他。

    “我和蓉蓉商量了一下,我们的婚事,暂时先不办了。”

    说话那是一个干脆利索。

    朝歌就知道他变了。

    他不再是她们的沈朦了。

    朝歌冷笑一声,道:“沈朦啊,你是我花了十万两银子买回来的。”

    他本是她的奴隶。

    她若执意让他娶红蓉,他就得娶。

    “小姐的恩情,沈朦时刻铭记在心。”

    虽然买他回来,也是为了让他保护她的安全,但她这个人,与旁人又不同。

    时间久了,多少处出那么一点感情来。

    即使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他也是尊敬她这位姑娘的。

    她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姑娘。

    有人情味的姑娘说:“你若负了红蓉,我们主仆情,也就恩断义绝了。”

    红蓉一惊,忍不住为沈朦说话。

    “小姐,朦朦没有负我,朦朦答应我,以后还是会娶我的。”

    朝歌问沈朦:“是这样子的吗?”

    蓉蓉这个人太单纯,没心眼。

    她还是要听听沈朦怎么说。

    沈朦说是。

    朝歌冷笑。

    陌生的沈朦,眼里都是没有感情的。

    心里有些可惜,为红蓉心疼。

    朝歌说:“蓉蓉已经十七了,姑娘家这个年纪该成亲的都成亲了,我不希望让她等太久,你若是让她等得太久,我是会再为她另择一门亲事的。”

    红蓉心里一急,她谁也不想嫁。

    她就想嫁沈朦。

    沈朦说:“如果小姐担心等得太久,耽误了蓉蓉的婚嫁,可为她另择一门良婿。”

    听听,这就是他说的会娶红蓉。

    他都可以神色平淡的说出,为红蓉另择一门良婿。

    红蓉再单纯,也听出这话不对劲了。

    她看了看沈朦,红了眼,问:“朦朦,你现在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答应会娶她,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沈朦转眸看她。

    以前的沈朦是喜欢她的。

    现在,他不是沈朦,是虞明川,邶国复仇的皇子。

    他如果说不喜欢她了,她恐怕会立刻大哭出来。

    沈朦说:“蓉蓉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谁会不喜欢你。”

    说的都是屁话。

    朝歌蹙眉,让红蓉先出去了。

    红蓉咬咬唇,委屈的转身跑了出去。

    她忽然就不知道沈朦是怎么想的了。

    沈朦好像一下子就变了。

    屋内的朝歌冷哼了一声,道:“沈朦,你都想起来你的身世了?”

    沈朦说是。

    “是不是觉得现在的蓉蓉配不上你的身世,不想要她了?想要把她抛弃了?”

    定然是这样子的。

    那萧神医就不是普通人,能与萧神医有关的,恐怕也不是普通人。

    若他的身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穷光蛋,会想毁婚?

    沈朦静默了一会。

    朝歌就知道被她猜中了。

    气得她站了起来。

    沈朦这时说:“只要她等得起,我会娶她。”

    她是一个好姑娘。

    她若愿意等一等,他愿意照顾她的后半生。

    朝歌讽刺的笑,道:“你要她等多久?等到之后,你要给她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妾?”

    夺回邶国之后,给红蓉一个妾的身份,又有什么不可以,她毕竟是教会他说话的人。

    沈朦知道七姑娘的意思,是不满意妾的身份。

    可她是一个奴婢,只能为妾了。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不然,只会让大家更难堪。

    七小姐是聪明人,又岂会不明白。

    他说:“七小姐,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

    朝歌冷声道:“我那十万的银子,就当喂狗了,跟萧归流往来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吗?都是薄情寡义之人,你滚吧,滚出我的沈府,再不要出现在我和蓉蓉面前。”

    沈朦无话,朝她又行了一礼,转身去了。

    大哥说让他回沈府继续做沈朦,现在看来,七小姐是不愿意留他的。

    朝歌瞧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气得头顶冒烟。

    果然是薄情人啊!和萧归流是一丘之貉。

    红蓉满心欢喜等着嫁他,结果,等了个悲伤。

    朝歌有些伤悲。

    等在外面的红蓉乍见沈朦出来,忙跟着一块去了。

    沈朦没理她。

    他回了屋,把自己的衣裳打包了。

    红蓉诧异,问他:“朦朦,你这是要干嘛?”

    “七小姐让我走。”

    “走,走哪儿?朦朦你别走,我去求求小姐,我去求小姐。”

    红蓉急得快要哭了。

    仿若他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别求了,没用的。”

    即使是答应让他留下来,待他的脸色也定不如从前。

    他何必在这看她脸色。

    他虞明川不愿意再受人气。

    他装上几件衣裳就走,这衣裳都是当初大哥过来送他的。

    红蓉拽着他的胳胳膊哭开了,眼泪汪汪的问他:“朦朦,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沈朦看了看她,到底是有几分的不忍,说:“蓉蓉你别哭了,我会娶你的,你等我,等我办完事情,我就会回来接你,娶你。”

    想了想,他又拿出帕子,放在她手里,让她擦眼泪,这才转身走了。

    沈朦真走了。

    红蓉愣了愣,看了看手里的帕子,拔腿跑了出去。

    她跑到朝歌面前扑通跪了下来,眼泪汪汪的说:“小姐,朦朦走了,奴婢舍不得他。”

    朝歌心里正为这事气着。

    沈朦走了,最受伤的肯定是蓉蓉了。

    可怜的孩子,怎么这般倒楣,两世了,都遇不着一个好人。

    她上前要把红蓉扶了起来,她却不肯起来。

    朝歌叹口气,安慰道:“走就走吧,下一个会更好,这府里这么多的人,你告诉我你喜欢哪一个,我给你们把亲成了。”

    “奴婢就要朦朦。”

    “他已经不是沈朦了。”

    “他是朦朦,小姐您已经把我许配给他了,您别让他走。”

    红蓉哭。

    想留住一个人,却无留他的能力。

    朝歌叹口气,一个人的心不在你身上,留下他又如何?

    只会让红蓉更伤心,更难过。

    看红蓉哭得这般伤心,她心里万般不舍,狠了狠心,道:“蓉蓉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忽然不愿意成亲?虽然答应有一天会娶你,但却不会给你正妻之位,他能给你的只是妾,你真的要与人为妾吗?”

    妾……

    红蓉怔了怔。

    她一直以为,沈朦这辈子就娶她一个人了。

    他们都是小姐的人,他们以后就一辈子住在沈府,生的孩子也都在沈府。

    朝歌说:“我的想法是,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就红蓉这憨傻的性子,进了高门为妾,岂有她生存之地。

    红蓉却一咬牙,惨兮兮的说:“奴婢为奴为婢为妾都没有关系,奴婢只想和朦朦在一起。”

    朝歌点头,道:“我允你去找他,他离开沈府,大概是会去找萧神医了。”

    她哭得可怜,朝歌不忍。

    本想为她谋一个好姻缘,怎么就遇着个薄情之人。

    得了小姐的允许,红蓉一擦眼泪,跑出去了。

    朝歌闭了闭眼。

    一个坑了墨兰,一个坑了红蓉。

    真是让人无法原谅。

    如朝歌所想,离开的沈朦转身便跑去了萧府。

    萧府门口守卫森严,毕竟公主所住之地。

    让人通报了一声,知道是他过来了,白奕快步迎了出来。

    两人一边进了府,一边说话。

    见他带着包袱出来了,问他:“你这是打算长住在此?”

    “嗯。”

    “七小姐同意?”

    “我是被她赶出来的。”

    白奕诧异:“为何?”

    一言难尽,他便不愿意说这个了。

    白奕带他进厅堂坐下。

    让奴婢上茶,两人以茶代酒,言欢。

    这边正聊得尽兴,那边有护卫进来报,说沈府的红蓉姑娘求见。

    沈朦也就允了,让她进来。

    白奕忽然笑道:“你前脚刚被赶出来,这小奴婢就追过来了,莫不是在你失忆的这段时间,与人家生了感情?”

    沈朦点头,道:“红蓉姑娘是个好姑娘。”

    白奕冷笑一声,道:“姑娘再好,也只是个奴婢,明川,你莫要忘记你的身份。”

    “你先回避吧。”

    白奕也就站了起来,回避了。

    过了一会,红蓉就被领进来了。

    一看沈朦果然在此,她立刻眼泪汪汪的跑过来,扑上来就把他给抱住了,带着哭腔说:“朦朦,你别不要我。”

    他默默叹口气,抬手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等我,到时候我会来接你的。”

    红蓉仰脸看他,哭着说:“我想陪着你,你去哪,我也去哪儿。”

    他现在,却不想人陪。

    他把人从自己怀里推开,解释:“我现在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没时间陪你玩,你回沈府等我吧。”

    那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于她来说,才会更安全,更妥当。

    “那我能随时来这里看你吗?”

    她哭得可怜,他说:“好。”

    他又拿了块手帕,放在她手里。

    这些帕子,都是她送他的。

    红蓉擦了一下眼泪,知道他这里不留她,但他答应了她可以随时过来。

    她依依不舍的往外走。

    等她离开,白奕走过来,呵了一声。

    “一个小婢女罢了,你要是不忍心拒绝,我去告诉七姑娘,让她的婢女以后不要过来打扰你。”

    他言语中有着几分的轻视,沈朦不悦,道:“你通知下去吧,她要来便来,不要阻止她。”

    到底是真心真意待过他的姑娘,他不想伤害她。

    他要如此,白奕也就依了他。

    传了话下去,又带他在府里走了一圈,把各处指给他看。

    最后带他来到药房重地。

    不料,善成公主正坐在门口。

    由于药房的门上被上了锁的,她进不去,只能坐在外面。

    她抱着自己缩坐在门口,脸色有些惨白,看起来有些可怜。

    白奕微微蹙了眉。

    善成公主见人回来了,也就站了起来。

    她像个没魂的人走了过来,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沈朦问:“这是谁?”

    白奕说是公主。

    善成公主忽然就住步,道:“你还知道我是公主?”

    “你们回不了邶国的,我父皇,不会放过你们的。”

    白奕拽着沈朦走了。

    不想人前与她争执什么。

    他过去开了药房的门,两人一块进去了。

    沈朦问她:“她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回不去邶国……

    邶国,一直是他想回的地方。

    做梦都想回的地方。

    白奕淡淡一笑,道:“她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她也就是图个嘴上痛快,公主的事情,我一会慢慢说给你听。”

    即使是公主又如何,她一个柔弱的女子身在这种地方,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她翅膀难飞。

    插翅难飞的善成公主像个没魂的人一样走回了寝屋。

    明明是她的公主府,她却无处可去,不得自由。

    不明白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两个外人,在她的府里作威作福,她却拿他们没有办法。

    难道这辈子就这样子了吗?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微微闭了一下眼,眼泪滑落时,她忽然就又伸手拂去。

    她不会任凭他们摆布的。

第651章皇上要立她为妃

    一大早上,朝歌被沈朦的事情闹得心情不太愉快。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把沈朦从地下场带出来,也免得伤了蓉蓉的情。

    那边有奴婢过来禀报,宫里来人了。

    刘公公亲自过来了,传了皇上口谕,让她入宫。

    皇上都派人亲自来请了,朝歌没敢怠慢,忙收拾收拾,跟着进宫了。

    一路来到景仁宫,朝歌到皇上面前行了礼。

    皇上神采奕奕,快步走过来,伸手扶了她说:“姬美免礼。”

    皇上今天待她过分的亲热,还伸手扶了她。

    扶她的时候碰着了她的双手。

    朝歌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皇上看着她笑说:“姬美这次出行,收获如何?”

    “禀报皇上,姬美每到一处,都先建立了女子免费学院,但万事开头难,不过,姬美不灰心,相信不久之后,整个大耀的姑娘都能读到书。”

    不仅如此,她还派人一路考察,回头就准备派人把粮行在各处建立了下来。

    尤其是沈家的布行,要形成一个连锁产业,招一些加盟商。

    那时候,但凡有沈府产业的地方,就会有女子学院。

    沈家的名声会彻底打出去,名扬天下。

    皇上自然是说支持她的,并且伸手拉她,要她坐下来。

    朝歌心里有些别扭。

    皇上忽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皇上以往和她说话,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

    从不失君王的气派。

    现在的皇上,虽然也不失君王的气派,可他的举动过分亲昵了。

    还有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坐这边。”

    皇上是直接请她一块坐到龙案前了。

    朝歌可不敢坐龙案前,也不好直接甩开他,赶紧作势行了一礼道:“皇上,姬美不敢。”

    “朕让你坐,你就坐,来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吓出她一身冷汗。

    朝歌推辞不下,如坐针毡。

    皇上依着她一块坐下了。

    皇上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和欢喜之意。

    皇上拉着她的手说:“朕有好一段时间不曾看见姬美了,朕如果能留姬美在宫里长住,便能解朕的相思之苦了。”

    眉眼之间,越看越像云姬。

    这段时间他想了许多,越想越觉得,朝歌就是云姬。

    这话说得太明白了。

    皇上看她的眼神,充满着我喜欢你。

    朝歌惊吓,脱口而出:“皇上,朝歌已有心仪之人。”

    她这一说,他倒是又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过这么一回事。

    心仪之人。

    云姬也曾有过心仪之人。

    云姬曾喜欢过虞羽的,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云姬最后还是选择嫁给了他,说明云姬最后喜欢的还是他。

    皇上好脾气又温和的说:“没有关系的,朕会让你慢慢忘记他,以后,朕会对你更好的。”

    “……”怎么会这样子?

    他给了沈太尉这般大的军权,总要从沈太尉身上取走一样他心爱之物为交换,才放心啊!

    众所周知,沈太尉最宠爱的就是七姑娘了。

    出刺,去边境,这位七姑娘都是一路相随的。

    由此可见,七姑娘是沈太尉的软肋。

    皇上伸手揽过朝歌的肩膀,想要亲一亲她。

    小姑娘生得又甜又美,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朝歌吓得不轻,本能的推了一把。

    皇上一个冷不防,被推得身子一歪。

    朝歌连滚带爬的,滚一边去了。

    等朝歌滚到一边去,就见皇上面色沉了沉。

    吓得她忙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姬美不是有意的。”

    看她一脸惊吓,皇上面色又好看了不少。

    云姬从来都不怕他的。

    敢和他顶嘴。

    敢和他动手。

    姬美一脸我很弱小的表情,可刚才推他的时候明明很大力。

    她虽对他无礼,他却不怪她,她这表情反而让他生出更多的保护和占有欲。

    他走了过去,把跪在地上的朝歌扶起来说:“姬美不必惊慌,你做朕的爱妃,朕就封你为姬妃如何?”

    姬妃,这本是云姬当年的妃号。

    姬妃,连她的名字,都是他赐予的呢。

    她为她赐名云姬,宠她爱她,可她还是不满足。

    朝歌欲哭无泪,道:“皇上,姬美有心仪之人了。”

    谁要和一个可以当她爹的人做爱妃,就是给她做皇后,她也是不愿意的。

    她只要做太尉夫人就好了。

    皇上脸色又沉了沉,拉着她的手说:“姬美以后就是朕的人了,有心仪之人这话,且不可再提。”

    他心意已决,打定了主意要封她为妃,也就不计较她的胡言乱语。

    什么心仪之人,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朝歌极力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皇上抓住不放。

    他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见朝歌了,算一算,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才知道真的是想得慌。

    小姑娘一天一个样,每一个变化都是美的。

    他抓着朝歌的手,瞧着她一脸娇俏,一脸慌恐。

    他已经许久没有为一个女人心动过了。

    这么一个小姑娘,就让他心动不已。

    之前,不想拘着她,便一直克制着。

    后来,他觉得朝歌和当年的云姬是一个人。

    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也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这个的姑娘,莫名就让他觉得心动不已。

    两人有同样的思想。

    同样的美貌。

    个性虽有不同,商户出身的朝歌就像一个狡诈的小狐狸。

    云姬的性情就直爽多了。

    不管是哪一个,他都是喜欢的。

    现在又见着朝歌本人,刚看见她走进自己视线的第一眼,就越发的喜欢上了。

    姬美有些抗拒他,非说她有心仪之人了,这让他内心是不悦的。

    她越有心仪之人,他越想把那个人从她心里赶出去。

    他越想占有她。

    朝歌当然是不如他的力气了。

    她脑袋被控制住了,皇上作势要亲她。

    慌乱之余,朝歌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

    巴掌响亮,打在了皇上脸上。

    两个人当时就震惊了。

    朝歌吓得腿上打颤,扑通又跪了下来,带了哭腔:“皇上恕罪,姬美不是故意的。”

    皇上看着她,震惊过后便平静下来了。

    也只有云姬敢不知死活的打他。

    他也并非没有被云姬打过。

    所以,姬美和云姬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摸了摸被打过的脸,又朝一脸惊吓的朝歌走过去,说:“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伸手,要再扶她起来。

    朝歌忙往后一挪,自己站了起来说:“皇上,姬美的府上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姬美先告退了。”

    言罢,她转身就跑了。

    皇上一愣,刚想唤住她,想了想,又作罢。

    回头知会一声太尉大人,让他把妹妹送进宫,给他为妃。

    皇上想当然的觉得,沈太尉若一心忠于他,自然不会有二话,定然是会乖乖把姬美送入宫的。

    ~

    因为要与邶国开战,太尉大人下了朝就去了军营,操练士兵。

    养军千日,用兵一时。

    大耀要开战,圣旨也传到各郡守了,各郡守都要派兵力财力前来支援。

    这些天,军中忙得热火朝天。

    他在外面忙于军务,万没想到有一日皇上会瞧上他的人。

    朝歌那时冲出景仁宫,一刻不敢怠慢,上了轿辇,逃命似的跑了。

    她一路逃离了皇宫,才觉得自己安全了一些。

    回到沈府的时候,得知外祖母前来了,便又匆忙过去了。

    沈老夫人到京师来了,本该她前去墨府拜访的,不料,墨老夫人先过来了。

    两人嘘寒问暖,客气了几句。

    墨老夫人假装感慨的说:“眨眼之间,这几十年就过去了,我们都老了。”

    沈老夫人也感慨的附和说:“子孙都长大了,想不老都难呢。”

    拉了几句家常后,沈老夫人让人请朝歌过来,才得知她不在府上,被皇上请到宫里去了。

    又让请沈为民过来,又得知他也不在府上,去铺子转了。

    沈老夫人也就继续陪她拉家常,谈各自的儿孙。

    直说到近晌午,午膳摆上。

    朝歌这边匆匆过来了。

    朝两位长辈行了礼,陪着一块坐下用了膳。

    因为在宫里受了皇上的惊吓,面上总不如往常那般欢快了。

    两位老夫人都觉察出她的异样,墨老夫人询问:“朝歌可是在宫里遇着什么事了?”

    照理说,她被皇上传到宫里,这是好事啊!

    朝歌忙说没事,请两位老夫人吃喝,帮忙夹菜。

    墨老夫人也就笑说:“朝歌长成大姑娘了,姑娘大了,总是会有自己的心事的。”

    朝歌勉强一笑。

    她因为皇上的事情,心神被扰乱了,面上的表情总是不大自然,就没瞒过两位狐狸般的长辈。

    沈老夫人关心的看了朝歌一眼,她不说,当着墨老太的面,她也不多问。

    她是想着等墨老太离开后,再仔细问问自家孙女发生什么事了。

    墨老太却忽然说:“朝歌,你和启生也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外祖母就为你们做主,把婚定下了。”

    这次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甚至没再去征求沈老夫人的意见。

    是直接要给她把婚定了。

    朝歌是她外孙女,她的女儿入了沈家,三十岁不到,就死了。

    如今把朝歌要过来,沈老太有何不同意的?

    当初她也曾书信一封给沈老太,沈老太的意思是,朝歌的婚事由霁月作主。

    后来她也想明白了,这怕是沈老太的推托之意。

    沈霁月现在是太尉大人,由霁月作主,谁知这位年轻的太尉大人想把朝歌嫁给什么人。

    恐怕轮不到她家启生。

    既然如此,她就为朝歌做了这个主。

    朝歌一惊,怎又旧事重提了。

    当初外祖母已提过一次要为她与表哥婚配,这事她当日也是明确回绝了。

    朝歌怔了怔,看了看自家祖母。

    沈老夫人便一笑,道:“几十年过去了,轻美的性子还是这般的急啊!”

    墨老夫人也笑了一下,说:“看见朝歌,就仿若看见了她的母亲,巴不得朝歌能日日在我膝前。”

    沈老夫人不好也不敢直接拒绝,婉转的道:“朝歌若能代她娘亲在你面前尽孝,也是我的心愿,只是,她大哥那边……”

    墨老夫人说:“儿女婚事,父母之命。”

    所以,她大哥就算是太尉大人,论起来,也是一小辈,朝歌的父亲活着,祖母活着,轮不到他做主。

    朝歌见祖母说话不硬气,怕是祖母不敢明着拒绝,她忙站起来,摆了摆手,让旁边伺候的奴婢都退下了。

    待没了下人,她这才小声说:“外祖母,刚才宫里,我,我打了皇上一个巴掌,这事,还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和我算呢。”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和她定亲什么的,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两位老夫人都是一愣,异口同声:“你说什么?”

    朝歌只能小声的把宫里的事情说了。

    两位老夫人听得目瞪口呆。

    沈老夫人一想到这皇上都可以当朝歌的爹了,又是心痛,又是气愤,道句:“他都一把年纪的人了。”

    实在不应该打她孙女的主意。

    墨老夫人看法就不一样了。

    震惊过后,她起了身,拉了朝歌的手说:“孩子,皇上年纪虽是大了点,可一旦为妃,那将是沈家无上的荣耀。”

    也会是她墨家无上的荣耀。

    墨兰失去了这个机会,现在朝歌得着了这个机会。

    这也是天意啊!

    上天要补偿她墨家。

    她的外孙女,总是会为她墨家着想的。

    只是可惜了启生了。

    启生待朝歌一直是有情的,她看得出来。

    但在家族的利益面前,儿女情长一文不值。

    朝歌怔了怔。

    外祖母这是在劝她同意?

    墨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外祖母也是过来人,少女的时候,哪个没有过梦想?我有过,你祖母也有过,走过才知道,梦想都是假的。”

    外祖母可真现实,真敢说。

    外祖母说:“你现在若抓住了皇上,就抓住了一世的荣华富贵,你沈家从今以后,就是青云直上。你打了皇上一个巴掌,还能安全的回府,说明皇上心里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要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到时候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从朝歌在宫里发生的事来看,墨老夫人转瞬之间便把一切都看透了。

    说了这话,墨老太又对沈老太道:“元君你说是不是?”

    沈老夫人能不附和她的话吗?

    赶紧说是。

    心里还是微微发寒,打了皇上,皇上要是事后发怒,来捉朝歌怎么办。

    朝歌垂眸,低声道:“这事容我和大哥商量商量。”

    墨老夫人觉得这事太尉大人自然是会同意的。

    不同意的恐怕是小姑娘。

    朝歌虽是商户出身,看得出来那也是心高气傲的。

    墨老夫人觉得外孙女虽然有足够的聪明和慧聪,到底是年纪小,看事情不够长远。

    她多半是嫌弃人家皇上老。

    这些小姑娘,整天作梦都是想和年轻帅气的公子在一起。

    再看沈老夫人在这事上话不多,只是附和她一句,墨老夫人很快就明白了,恐怕沈老太也是嫌弃皇上老?

    到底是商户人家,一点远见都没有。

    年轻能当饭吃吗?

    想到墨兰当初的结局,她甚怕朝歌到时候过于抗拒,激怒了皇上。

    龙颜一怒,那还不是说杀就杀,说罚就罚。

    她又重重的提醒道:“朝歌,皇上是掌握天下杀生大权之人,想一想当初你兰兰姐的结局,凡事要忍耐,为了沈家,不要冲动,不要任性。”

    霁月没回来,朝歌暂时也没有旁的办法,只能应是。

    她是看出来了,外祖母是一心想要攀附皇室。

    沈老夫人忽然迟疑的说:“启生和朝歌这事……”

    墨老夫人叹口气,话说得那是一个冠冕堂皇,道:“我虽然甚想朝歌在我膝前,一生由我护着,但皇命难违,你们也看见过兰兰的结局了,和皇家作对,有什么好处?启生和朝歌这事暂且不提。”

    沈老夫人明白了,这是牺牲了启生了。

    她老人家也只能叹了口气,为启生惋惜一句:可惜了启生了。

    墨老夫人就觉得她眼皮浅。

    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上沈老夫人了。

    几个人就这件事情商议一番,墨老夫人说什么朝歌就暂且应着,等把她伺候好,哄走,送走后,祖孙两相视,顿时全是愁容。

    沈老夫人气得一口老血差点要吐出来,忍不住要讽刺皇上一句:“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都可以当你爹了。”

    朝歌压住自己的不快,忙安抚奶奶,道:“奶奶,您别生气,这事等大哥回来再商议。”

    “你大哥是臣,皇上若要下旨,他还敢抗旨不成?”

    朝歌纠结,想了想,道:“实在不行,朝歌就,就先离家出走几天。”

第652章沈太尉辅助姬盛

    忙忙碌碌一整天的太尉大人在晚上回府后,来到朝歌面前。

    小姑娘一脸惆怅。

    忧心忡忡。

    看见他回来了,依旧无精打采。

    一下子就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了。

    霜打的茄子一般。

    心疼。

    沈太尉快步走到她身边来,坐下,问她:“朝歌这是怎么了?”

    她皱着眉,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说:“今天有两件不开心的事。”

    沈太尉伸手揽过她,说:“说来听听,哥哥为你排忧解难。”

    朝歌先说了让她不开心的沈朦。

    她把沈朦离开沈府的事情说了,她食指合成一个十,憋屈的道:“我花了十万两的银子把他买回来,旁人把他当畜牲,只有我把他当个人,还打算把我的婢女蓉蓉许配给他,就准备给他们成亲了,他却想起来自己的身世来了,开始嫌弃蓉蓉配不上他了,嫌弃我这个主人了,说走就走了,养只狗还知道感恩呢,他,我还真的是养了只白眼狼。”

    霁月附和说:“嗯,就当养只白眼狼了,随他去吧。”

    朝歌睨他一眼,随他去吧?

    他说得倒是轻松。

    霁月忙问:“第二个不开心的事是什么?”

    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语气没那么强烈了,一下子小心翼翼起来。

    她悄声说:“皇上今天召我入宫了,说要,立我为,姬妃。”

    霁月怔了一下。

    姬妃,这本是他母亲当年在宫里的妃号。

    他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盯着她。

    朝歌见他脸色不善,好似在责备她。

    为什么要责备她啊?

    这又不是她的错,明明是皇上见色起义。

    她又小心翼翼的说:“皇上想要,想亲,亲我,我没有同意,我,我打了皇上一巴掌。”

    皇上到现在没派人来问罪,还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是一个巴掌打醒了,还是真的如外祖母所言,皇上爱极了她,不计较?

    沈霁月默了。

    打了皇上一巴掌,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府。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她一脸委屈,弱小,无助,可怜,看着他。

    本想责备她没事爱往宫里跑,无端的就招惹到了皇上,勾引了他。

    看她这般表情,他忍了忍。

    她弱弱的说:“我也没想到皇上那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会看上我这么幼小的姑娘。”

    她虽逃回府了,皇上也没派人来捉她。

    她还是觉得这事并没有过去。

    万一皇上回头下个圣旨怎么办?

    总不能抗旨不给吧。

    霁月前一世可是把她婚配给旁人过,这一世,难保霁月不会把她送给皇上。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她立刻心惊肉跳起来了。

    霁月听她说得可怜,却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说道她:“还不是你自己到处招蜂引蝶惹出来的祸。”

    她更委屈了,她根本就没有招蜂引蝶。

    问他:“现在已经这般了,万一皇上真下了圣旨要我入宫……”

    他默,默默把人把人了怀里。

    把她又抱得更紧了一些。

    万一皇上真下了圣旨,非要朝歌入宫为妃……

    他闭了闭眼。

    他的人,是绝不可能拱手让人的。

    朝歌鼻子一酸。

    霁月无话可说,那就说明霁月也没有办法了。

    一个是君一个是臣,臣子在君王面前又能如何?

    岂敢抗旨不遵。

    他才刚被任命为太尉,霁月还有很远的路要走,难不成要因为她去抗旨。

    霁月不能抗旨,她也不能让霁月为了她抗旨。

    那只有一个选择,在圣旨还没有下来之前,她暂时逃离京师,避一避风头。

    等风头过了,她再回来。

    逃离京师,避一避风头,这就意味着,她要与霁月分开了。

    舍不得,也舍了。

    她微微仰脸,看霁月脸色依旧沉着,想必霁月心里也很为难,为此挣扎。

    她不能走前世的路子,也不能让霁月为此作难。

    她微微起了些身,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

    霁月低首看她,朝歌便眉眼一笑,道:“你不要为难,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问:“怎么做?”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在皇上封我为妃的圣旨下来之前,我出去避一避风头,明个天一亮,我就走,皇上找不着我人,也就没办法封我为妃了。”

    她真的是又懂事,又机智。

    说完自己的主意,眉眼笑得就更浓了。

    就这么办了。

    霁月面上却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丝毫的轻松,他继续把人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说:“如果不能保护你,我这个太尉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朝歌倒是想得很开,忙安慰他说:“谁让人家是皇上,我们是臣子呢,我们总不能与皇上作对。但在我心里,太尉大人才是天底下最顶天立地的。”

    她伸手去触碰他的眉眼。

    “不是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了吗?你干嘛还这么不开心啊?”

    他的姑娘被,被那样一个人掂记着,他能开心得了吗?

    “等有明天入宫去见皇上,看皇上怎么说再作计较。”

    明明是他的小姑娘,他该好好保护她的。

    现在的情况却是,有人要抢他的姑娘,他没能力保护她,还要让她出逃在外。

    朝歌口上答应了,笑眯眯的说:“我听霁月哥哥的。”

    心里想的是,万一皇上明个直接下了圣旨怎么办?

    沈家不敢抗旨的,她也不敢。

    先安抚下霁月吧,免得把他愁得一会睡不着觉了。

    她又一脸无忧了。

    小姑娘倒是想得开,霁月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说:“时候不早了,你先歇下吧,有什么事都等我明个回来再说。”

    朝歌说好,笑眯眯的把他送了出去后,她立刻自己收拾了两件衣裳,又揣上银票。

    她可不认为,皇上会就此放过她。

    打了他一个耳光,到现在都没派人来抓她,想一想确实有点不可思议。

    收拾了个包袱后,她倚在榻上想了想,明个带哪个奴婢合适呢?

    要是沈朦在就好了,直接带上沈朦和红蓉。

    现在沈朦不在了,都没合适的人可以保护她了。

    锦言不适合。

    锦语,也总觉得靠不住。

    只能带红菱、红柚了离家出走一段时间了。

    打定了主意,她又写了一封信,最后压在枕头下,毫无压力的睡了。

    有什么事情是离家出走解决不了的。

    翌日。

    朝歌带了两个奴婢出了门,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只留下一封信给了红芙,等霁月回来后,让她把信送过去。

    宫中,下了朝后的霁月被皇上留下了,叫到了景仁宫。

    君臣坐下,皇上说:“昨晚的事情,想必姬美已经和你说了。”

    他想立姬美为妃,这般大的事情,姬美回府后,定然是会和家里的说的。

    他并没有急于行动,就是要给太尉大人一些时间考虑。

    一夜过去了,想必太尉大人也已考虑成熟了。

    霁月应道:“说了。”

    “爱卿的想法是?”

    霁月说:“被皇上看中,这是沈家的荣耀。”

    皇上满意,点头。

    沈霁月又说:“只是那丫头自幼被宠坏了,有着满脑子的幻想和抱负,她死活是不同意的,昨晚在臣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皇上面上沉了沉,沈霁月这是在说,姬美公主不愿意,不喜欢他。

    他是皇上,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她们一个个的,竟然都不愿意跟他过。

    从前,姬妃不愿意跟他过,带着他的儿子出逃了。

    他又恨又怒,让要杀了她。

    现在的姬美,还是不愿意。

    霁月这时起了身,行了一礼,道:“朝歌这会恐怕已经出逃京师了,还请皇上恕罪,待臣把她寻回来,定当好好管教,劝说。”

    皇上面上一阵铁青,沉了下来。

    出逃京师?

    竟这般不情愿?

    一时之间,他怒意难平。

    他是九五之尊,竟被一个商户之女这般的嫌弃。

    她也不想一想,她的尊荣是谁给的?

    他给了她姬美公主的荣耀。

    她这般的不识抬举,出逃……

    又出逃了。

    ——皇上,姬妃娘娘带着四皇子离宫出走了,留下了一封信。

    往事忽然又重现了。

    那封信的内容,他至今都记得。

    ——感谢皇上这些年来给予我们母子的照顾,今天,我必须走了。

    我们理念不同,信仰不同,勉强在一起,只会让彼此都不快乐。

    没有了我,还有其他妃嫔陪伴皇上身边,皇上,望你珍重。

    走了,她这一走,就再没有回来了。

    听说,她死了。

    但死不见尸。

    她杀了他派去的所有人。

    从未见过像她这般难以驯服的女子。

    无法控制。

    想起这些往事,他忽然就又头疼欲裂,无法忍受。

    “疼,头疼。”

    皇上又抱了脑袋,面上又呈出痛苦之色。

    霁月看了他一眼,让人去传萧神医。

    皇上喘着气,忍耐着,说:“沈太尉,朕命你立刻派人去把姬美公主抓回来。”

    沈霁月走到他旁边好言相劝:“两国就要开战,皇上何必为了一个小女子伤神?”

    皇上脸色白了白,这头疼的毛病,真是要人命。

    他咬着牙,艰难又努力的说:“沈太尉,朕知道你宝贝她,但这是朕的命令,你要抗旨吗?”

    沈霁月宝贝这位七妹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听皇上说这话,他就明白了,那是要定了沈朝歌了。

    皇上倚在龙案前,断断续续的下达着他的旨意:“姬美公主,若抗旨不从,朕就,就拿她沈家的人,开刀了。”

    霁月应是,然后来到他面前,伸手扶了他说:“皇上,臣帮你揉一揉。”

    皇上便由了他。

    过了一会,萧神医匆匆进来了,就见沈霁月坐在皇上身旁,皇上安静的躺在榻上。

    沈霁月说:“他昏了过去。”

    给他打了个眼色,萧神医了然于心。

    昨晚霁月来见他了。

    霁月和他说皇上要觊觎朝歌的事,霁月说:明天我入宫见他,如果他态度不变,就让他先昏睡一段时间吧。

    ~

    照着霁月的意思,萧神医这次没有施行拯救,不但让他继续昏睡着,还给他随顺吃了颗药丸,让他睡得更久一些。

    霁月那时人等在外面,一块等在外面的还有刘公公。

    行医之人,是不许人围观的,这是规矩。

    到了萧神医这儿,规矩更多。

    过了一会,萧神医从里面走了出来,诚惶诚恐,道:“沈太尉,皇上他,不太好了,您快进来看一看……”

    沈霁月匆忙走了进来,刘公公也赶紧跟了进来。

    皇上没有醒过来。

    沈太尉假装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萧神医说:“皇上每每想起往事,都会伤心过渡,久而久之,皇上为过去的事情心神耗尽,怕是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皇上现在陷入昏迷之中,在往事中不可自拔,一时半会,怕是难以醒来。”

    沈霁月询问:“什么样的往事?”

    萧神医面有难色,道:“这,我也只是听皇上略提过一二,刘公公跟随皇上多年,应该最为清楚。”

    刘公公听了萧神医一番的话,又望了望榻上昏迷不醒的皇上,他忽然一抹眼泪,那是一个老泪纵横,道:“大尉大人,皇上这些年来确实有一件放不下的心病。”

    如到如今,他也不敢有丝毫的隐瞒,直说了。

    刘公公跟随皇上多年,那是有感情的。

    眼见皇上不行了,他悲痛的说:“这么多年来,皇上心里一直放不下的,就是当年的姬妃,那姬妃本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出身,却入了皇上的眼,皇上封她为妃,让她与其她三妃平起平坐,其实在皇上的心里,皇后之位都是她的,后宫之主空了这么多年了,都是为了她,只是她身份低微,若封她为后,难以服众。”

    后来,姬妃不知道与皇上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离宫出走了,连同四皇子一起带走了。

    皇上龙颜大怒,下了斩杀令。

    从那之后,姬妃再未入过宫。

    有人说姬妃已经与皇上派去斩杀她的人同归于尽了,连同四皇子也一块死了。

    真的斩杀了姬妃,皇上心里又放不下了,这事常常折磨得他夜不能眠,久而久之,头疼的病就落下了,只要想起这姬妃,他的头疼就加重一次。

    听了刘公公说的那些往事,沈太尉说:“皇上生平的心愿是征服邶国,如今皇上病情加重,陷入昏迷,太子未立,为了朝局安稳,皇上病情加重一事不可让人知道,否则,将是国之忧患。”

    刘公公明白,自然是不会朝外透露一字。

    他交待下去:“把二皇子传来。”

    等了一会,姬盛殿下来了。

    走进寝殿,看了看屋里的人,又看了看龙榻上的人,他面上一慌,抬步过去,唤:父皇。

    沈霁月说:“皇上病情加重,陷入昏迷,就算醒来,龙体也需要休养,皇上休养的这段时间,就由殿下监国吧。”

    姬盛殿下起了身,敛去眉眼间的一抹悲痛,道:“本宫愿意为父皇分忧,只是,本宫在朝中人微言轻,本宫监国,怕难以服众,还望沈太尉从旁辅助。”

    沈太尉说:“皇上抱恙,殿下监国,理所当然,谁敢不服。”

    有沈太尉这话,姬盛殿下就放心了。

    沈太尉第一时间把他叫过来,由他监国,就足够说明沈太尉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了。

    各人心照不宣了,姬盛殿下看向萧神医,道:“父皇的病,还有劳萧神医多费心了。”

    萧神医行了一礼,说自当想尽一切办法医治皇上。

    这事之后,萧神医去了一趟太医院。

    姬盛殿下坐在了皇上的龙案前,帮皇上批阅起了奏折。

    沈太尉回沈府的时候已是午时了。

    他一回去就先来到了朝阳阁,红芙就匆匆迎了出来,递给他一封信说是小姐留下的,让她一定要亲手交给太尉大人。

    沈霁月展信而阅。

    ——大哥,我先出去避避风头了。

    等风头过了,我再回来。

    勿念勿找。

    简简单单两句话,全部交代了。

    他反复看了两遍后,起身走了。

    就知道她生了出逃的心思后,一定会付诸行动,他也提前做了准备,昨晚特意和锦言锦语交代了一番,让他们两个务必盯好朝歌。

    这会功夫,锦言锦语已跟着朝歌远离了京师之地,沿着小道去了。

    ~

    沈老夫人还不知道朝歌离家出走一事,但皇上看上朝歌一事闹得她夜不能眠。

    想见霁月和他说说这事,偏这人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府,沈老夫人赶紧派了个奴婢把人请过来了。

    她们家的沈太尉,果然是少年有为。

    霁月依旧向她行了一礼。

    沈老夫人忧心忡忡的试探他的口风,说:“霁月,你今天进宫,皇上可有和你说什么话?”

    沈霁月就把朝歌留下的信给她看了。

    沈老夫人看完这信,就明白了。

    这丫头还真的是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沈老夫人想了想,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朝歌能逃到哪里去。”

    “皇上病情加重,暂时不会再想起这事,朝歌那边,我会让她尽快回来。”

    沈老夫人心头一喜,莫怪她大逆不道,她只是一妇道人家,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只想自己的孙女平平安安,一生幸福。

    比起皇上,她当然更愿意朝歌嫁沈霁月。

    这小子比较年轻,和朝歌最为般配了。

    她连忙道:“找回来好,找回来好。”

    让她一个小姑娘家离家避风头,想一想都心疼得慌。

    沈老夫人又不放心的道:“不知道她会去哪里避风头,现在又到了什么地方?”

    这要往哪里去找人。

    霁月让她放心。

    他的人有一路跟着过去,会把朝歌的去处传给他的。

第653这皇宫要变天了

    早朝的时候,文武百官才知道皇上又犯病了,沈太尉传了皇上口谕,由姬盛殿下监国。

    无事退朝后,三皇子姬善这一党派的人内心咬牙切齿,匆匆去见皇上。

    上次皇上身体不适,就是由姬善殿下监国,这次怎么就轮着他姬盛殿下了?

    三皇子姬善的人要去见皇上,二皇子姬盛的人,当然也去。

    两党派的人一块过去后,刘公公匆匆前来说:“各位大人请回吧,皇上身体不适,近日谁也不见。”

    三皇子姬善不信。

    不见旁人可以,怎么会不见他?

    姬善殿下站在外面真情意切的喊了起来:父皇,儿臣求见。

    “父皇,您身体怎么样了?”

    沈太尉这时就从两党派的身后走过来说:“三皇子,您在这儿嚷嚷得这般大声,只会吵得皇上无法静养,萧神医正在为皇上看病,还请你们暂时离开,回避。”

    三皇子姬善脸色微有不悦,他现在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沈太尉是站姬盛的。

    他想不通的是,萧神医明明是沈太尉的人,如果沈太尉站姬盛,那这萧神医的内心呢?

    这萧神医可是他妹妹善成公主的驸马。

    等一会儿,有些话还要当面问一问萧神医才行。

    二皇子姬盛过来道:“各位都请回吧,打扰了皇上休息,影响了皇上的病情,你们谁担当得了?”

    三皇子姬善一脸坚决的道:“今日不见到皇上,本宫是不会离开的。”

    正在那时,静安王姬良就带了一支军队来了,他一边过来一边嚷嚷道:“是谁在皇上门前大声嚷嚷影响皇上静养的,都给我滚开。”

    他振臂一挥,吩咐自己的人:“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三皇子姬善一看是他来了,忍怒,道:“小皇叔,你这是在干嘛?”

    “听闻皇上老毛病又犯了,有一些无赖站在这儿大呼小叫打扰皇上休息,不肯离开,本王特意前来保护皇上的,谁不服气的,本王就第一个把谁扔出去。”

    然后他指了指三皇子一党的人,让自己的人把他们扔出去。

    他带来的军队自然是听他指挥的,立刻上前把人架了出去。

    姬善殿下气得脸色铁青,转身就走了。

    沈太尉、静安王、都与姬盛联合,好像一下子就没了他的立足地。

    片刻间,皇上的门前又冷清下来了。

    沈太尉、姬盛、静安王,走进殿中。

    沈太尉说:“二皇子监国,三皇子不服,皇上一日不醒,不上朝,他必日日前来寻事,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静安王,你拿我令牌,再去调遣二千精兵,保护皇室安危。”

    静安王刚已带了五百精兵入宫了。

    他现在是太尉,手握三军,军队随他调遣。

    静安王说:“沈太尉有此顾虑是对的,我这就去办。”

    在办事之前,几个人来到寝殿,到皇上面前。

    萧神医正在为他施针,不过,并没有疗效。

    萧神医说:“皇上心神耗尽,已油尽灯枯,我现在为他续命,也只能拖住他最后一口气。”

    姬盛殿下走过去,跪下,哭喊一声父皇。

    静安王也一脸心痛,走过去唤声:皇兄,皇兄你醒一醒啊!

    纵然有再多不是,也是他的兄长。

    惟一的兄长了。

    看他躺在龙榻上一动不能动,静安王心中百般滋味,难受至极。

    沈太尉则走过来说:“皇上,您静养的这段时间,由二皇子代理监国,三皇子心有不服,臣一定竭力维持皇室的安稳。”

    等各人和皇上说过话,为皇上心痛过后,又一起走了出来。

    静安王去办他的事,调兵遣将去了。

    姬盛殿下负责监国,就有一堆的奏折要他去批阅了。

    他暂时先回自己的宫了。

    萧神医也暂时离开,去了太医院。

    沈太尉没有急于离开,他在皇上身边坐了下来,陪了皇上一会。

    皇上面容处于沉睡状态,仿若什么也不知道了。

    静坐了一会后,沈太尉轻声说道:“为了杀一个姬妃,你派出数千人马,一路追杀,得不着她,就要毁了,她果然被你毁了,但我还活着……”

    躺在榻上的人忽然就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姬妃,姬妃,这个名字折磨了他太多年了。

    即使是在昏迷之中,有人提起这个名字,对他还是有着强烈的冲击力。

    还是能深深的刺激到他。

    沈霁月瞧着他,嘴角察不可见的浮现一丝冷笑。

    倒是没想到,提到姬妃这个名字,还会让他有这般大的感触。

    十年前。

    面对一路追杀,他与母妃一路逃亡。

    在这些追杀的人中,不仅仅有皇上派出来的,也有其她三妃趁虚而入。

    在宫里的这些年,其她三妃对姬妃恨之入骨。

    她们以为皇上宠她,爱她,却不知皇上最终想要的,不过是她脑子里那些秘密武器。

    赵玑珠的哥哥亲自前来捕杀离宫的姬妃,被姬妃用枪崩了脑袋。

    孟华琼派出她英勇善战的舅舅击杀姬妃,被姬妃用枪崩了脑袋。

    林天瑜的父亲前来追杀离宫的姬妃,也被姬妃用枪崩了脑袋。

    那是一把很神奇的武器。

    姬闵对她手里的和脑子里的东西异常感兴趣,她却迟迟不肯交出制造这武器的图纸。

    其她三妃不知皇上所想,只想离宫的姬妃从此不能再回宫,才会暗中追杀了离宫的姬妃,结果白白赔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云姬原名不叫云姬的,她本是这大耀皇宫内一名小小的宫女,名叫羲荷。

    她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出众。

    很轻易的,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很多人都喜欢她,也许喜欢的不仅是她这个人,还有她脑子里的一切。

    羲荷这个人,是重情重义的,但也是冷血无情的。

    她那一颗心,姬闵捂了那么多年,都捂不热,捂不熟。

    姬闵曾无奈的说:你这个人啊,一辈子都是对我藏着掖着,朕为了你,后宫之主一直空着,你还是觉得朕对你不够真心实意,你宫女的出身,让朕如何立你为后?那个人转身把你抛弃,娶了旁的姑娘,你还对他念念不忘记。

    得不着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她心里装的是另外一个人,姬闵会生气,也很无奈,好像拿她没有办法了。

    他对她说:朕心里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就算他对不起你,你这些年来念着的还是他,你处处防着我,你怕我有了那些武器,去攻打他的国。

    他曾问她:他把你抛弃了,你不应该恨他吗?你应该和我一起把他的国给掀了。

    羲荷多数的时候都是沉默不语。

    她越沉默,姬闵越生气。

    有时候被逼急了也会说:民不聊生,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一晃多年过去了。

    羲荷面对的不仅仅是皇上,还有其她三妃的嫉妒。

    防不胜防的暗算。

    勾心斗角。

    她累了。

    再后来,羲荷对儿子说:“渊儿,我想离开皇宫,你要跟我走吗?”

    “为什么要离开皇宫?”

    姬渊那时也仅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大人之间的问题,他并不是完全懂,但也略略知道一些,父皇和母妃之间,并没那么恩爱。

    羲荷说:“出去散散心。”

    他自幼跟着羲荷,由羲荷亲自抚养。

    他是离不开母亲的。

    出去散散心好,他说:母妃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两人偷偷摸摸的出宫了。

    没想到的是,一出皇宫,就迎来了无数的追杀。

    不留余地。

    有人对他们说:姬妃,把孩子留下,皇上会给你留一条生路。

    那时,姬妃一身是血,有她的血,也有敌人的血。

    他对母妃说:“娘,我不要回宫,无论生死,儿子都要与你在一起。”

    一个连他母妃都不放过的人,就算是他的父皇,他也恨他。

    羲荷说:既然他不肯给我一条活路,那我就杀出一条血路。

    那一天,她一口气杀了近三百余人。

    有位叫沈为国的傻瓜,巧遇他们,不畏生死,一路保护。

    满地的尸首,满地的鲜血。

    她自己,也受了极重的伤。

    羲荷把他交给了身负重伤的沈为国,她自己去把一路追杀的敌人引开。

    离开前,羲荷对他说:如果我不幸死了。

    ——渊儿,记住我的话,在没那个实力前,不要回京,不要去报仇,忘记你的身份,做一个普通人,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羲荷果然是死了吧,她再没有来寻过他。

    母妃死了,他对父皇的恨又加深了一些。

    日积月累,他只盼着有一天,有足够的实力,回到这个宫里来,为母妃报仇雪恨。

    那些恨她的人,想她死的人,都统统下去陪她。

    现在,他是这大耀的太尉,手握三军。

    皇上陷入昏迷,不醒。

    身为皇上身边的红人,手握三军的沈太尉,他让二皇子监国,从而挑起三皇子的愤恨,不满,让两位皇子剑拔弩张的更明白更彻底。

    他借着保护皇室的名誉,调遣军队驻入皇宫,不出几日,整个皇宫都被他控制在手掌之中。

    三皇子姬善岂会老老实实的待着,一旦他有动静,他就绞灭他的借口。

    那时候,只余下一位二皇子姬盛。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

    沈霁月静坐在皇上身边,看他面部的表情在颤抖。

    他颤抖得厉害,他是想醒过来的,可没有他的允许,他连醒过来都是奢望。

    沈霁月看了看他,伸手握住他露在外面的手,他连手都是颤抖的。

    霁月便低了些身,在他耳边说:“邶国,我会去攻打,计划不会改变的,皇上您放心的睡一会吧,等睡过了,您会醒过来的。”

    他面容渐渐冷峻。

    这大耀的江山是该换人了。

    在姬闵活着的这几日,大耀的皇宫内风起云涌。

    三皇子姬善这边气急败坏的把萧神医请到他的琉璃宫,语气不再客气,质问:“萧神医,你不要告诉我,那沈霁月支持姬盛,你丝毫不知情。”

    萧神医行了一礼,道:“殿下明鉴,朝堂之事,我一太医院的人,又岂会知情。”

    他一句话把所有的事情都摘得干干净净。

    太医院就是他皇家的家庭大夫,朝堂之事,他们当然是不能参与的,可这萧神医不是和沈霁月关系要好的吗?

    他毫不知情,三皇子姬善不想相信,一时之间又不能把他如何。

    姬善殿下心里气得要死,问他:“父皇的病,怎么个说法?”

    萧神医回话说:“皇上只是旧病复发,这几日又头痛得厉害,我正在想办法控制皇上的病情,殿下放心,不出几日,皇上的病情会被控制的。”

    姬善又问他:“你和我说说,皇上这一次为什么让姬盛监国?”

    明明上次是让他监国,他有监国的经验,这次理所当然也该是他的吧。

    萧神医继续一板一眼的回话道:“我猜想,皇上大概是想看一看,二皇子有没有监国的能力。”

    若是这么说,倒也是可以相信的。

    他上次监国,父皇还是挺满意的。

    如果姬盛监国的时候出了乱子,不能令父皇满意,究竟选谁做太子,便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姬善殿下勉强信了萧神医这话。

    萧神医是他的妹夫,他不帮着自己,帮着外人,除非他疯了。

    向萧神医盘问了一番后,姬善口气已恢复如常,轻缓,和气下来。

    他叹了口气说:“这个沈太尉,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仗着皇上的恩宠,向来目中无人,萧神医,你去为本宫好好探一探他的心思。”

    萧神医只说尽力而为。

    谈过了事,姬善殿下让他走了。

    姬善殿下躁动不安的心思暂且被稳住了。

    看似平静的宫廷,风起云涌。

    这一天,萧神医为了给皇上看病,常有出入。

    静安王又带了二千精兵,入驻宫中。

    前来探望的赵贵妃也一同被静安王挡在外面。

    静安王带着军队保护在此,谁敢惹他。

    庄严的宫殿风起云涌。

    这一天的玉瑶也匆匆行在华丽的宫殿来,来见姬盛殿下。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了。

    按按压住那一抹狂喜惊喜。

    姬盛殿下在监国,那是不是意味着沈太尉是站他了?

    果然,两个皇之中选择一个,他选择了二皇子。

    她将来会是二皇子妃,虽然皇上这圣旨还没有下来,可她知道事情就是这样子。

    她想去见见二皇子,和她说声恭喜。

    知道她来了,二皇子也就见她了。

    打心里说,二皇子是没看上她的。

    从未看上过。

    玉瑶行了一礼,向他说恭喜。

    好像前段时间二皇子羞辱她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似的。

    二皇子是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说了句: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玉瑶一怔,忙道:“皇上,龙体抱恙,殿下监国,已传的沸沸扬扬,玉瑶想不知道也难啊!”

    顿之,又道:“沈家大哥那个人比较古板,玉瑶日后定会为殿下在沈家大哥面前走动。”

    姬盛殿下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觉得自己日后有机会做皇子妃。

    他淡淡一笑,说:那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聊了几句,还算比较融洽。

    姬盛殿下对她不亲热也不冷淡。

    他还有一些奏折要批,时而低头看奏折,玉瑶也是识趣的人,也就退下了。

    她想再去见一见沈太尉,又去了景仁宫,那边戒备森严,她一个外姓公主门都进不去。

    沈太尉就出来了。

    见不到皇上,她只能假装关心的向沈太尉询问一下情况。

    沈太尉这个人一如既往的淡漠。

    看他的表情,她都恨得牙痒。

    为什么就不能对她露一个笑脸?

    沈太尉说皇上在休息,不见,让她没事不要过来打扰。

    玉瑶口上答应着说知道了。

    本想向他再说些别的,但在皇上的大门口,千言万语在心口,就是不方便说。

    沈太尉见她并无别的事情,转身就走了。

    玉瑶咬咬牙,又咬咬唇,默默看着他挺拔的身影。

    沈太尉,无端的就觉得他比皇子还风光。

    可不就是嘛,三皇子都要看他的脸色了。

    没他的允许,连贵妃娘娘都见不了皇上。

    不过,想到姬盛殿下在监国,如果他若是登基为皇帝,她不就是皇后了吗?

    这个想法让她心里明显好受了一些。

    到时候,朝歌都要向她下拜。

    就算有沈太尉和她撑腰,朝歌的身份,这辈子还能大过她皇后娘娘不成?

    想一想,也开心了。

    索性递了个帖子到沈府,打算让朝歌进宫一趟,来见她。

    当然是让她失望了,朝歌还不在府上。

    翌日。

    和往常一样,姬盛殿下监国。

    无事退朝。

    隐隐觉察有几分不对劲的赵贵妃再次前来探望。

    皇上不过是生个病,他们至于这般的大动干戈,调遣这么多军兵前来宫里?

第654章多日不见有想念

    静安王依旧跟个门神一样守在外面,阴阳怪气的对赵贵妃说:“贵妃娘娘您请回吧,皇上现在不见您。”

    赵贵妃惹不起他,只好走人。

    寝殿之内,萧神医人在里面,为皇上看病。

    他看病,旁边通常是不许人在的。

    搁在往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诡异的,但现在……

    离去的赵贵妃心神不宁,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大胆的想法出来后,自个都吓了一跳。

    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她匆匆去了琉璃宫。

    姬善殿下正在自己的琉璃宫坐着,琢磨着一些事情,琢磨之间,神色沉下来了。

    赵贵妃那时快步走进来了,让旁边伺候的都退下,小声说:“我有种感觉,这宫里就要变天了。”

    宫里要变天了,姬善殿下坐在自己的琉璃宫琢磨的正是这事。

    越琢磨越不对劲。

    现在听母妃一言,他压住那一股心惊,问:“这话何解?”

    赵贵妃因为自己的猜想吓得脸色有些惨白。

    这一步若走不好,以后这宫里再没他们母子的天日了。

    她道:“你父皇以前也犯过病,几时像今天这般过?皇宫里的羽林军还不够他用的吗?还要从宫外调遣军队过来?说是保护他,我看不过是掩人耳目,为了控制他的吧。”

    羽林军是干什么的?是皇上身边最直接的力量所在,保卫皇宫,专属皇上,只听命皇上一人。

    姬善殿下深有同感,静安王一调遣军队入宫,他就觉得有点不同寻常了。

    本来没太往这方面猜想,现在想来,是他太天真了。

    赵贵妃说:“我猜着,你父皇现在确实病危,你父皇确实是想立你为太子,但沈太尉不同意,沈太尉心里是支持姬盛的,现在你父皇已经让沈太尉、姬盛、姬良,联手控制了,他们调遣军队入宫,就是想要控制羽林军,慢慢把羽林军都换成他们的人。”

    姬善脸色也已难看到极点,母妃所言,也正是他刚刚忽然想到的。

    他倒抽一口气,问:“现在要当如何?”

    “现在,你立刻出宫,去联络你的外祖父和舅舅们,暗中调遣兵马,宫里这边,我会去联合林贵妃一块前去看望你父皇,再打探一下他们的虚实,如果皇上真的被他们所控制了,到时候,你就带兵入宫,包围皇室,营救你的父皇,你父皇若被你营救出来,自然会更加器重你……”

    若不能被营救出来,那就带着兵,在皇室掀起一场血腥风雨。

    这皇位,绝不能落入姬盛的手里。

    母子俩人密谋一番后,姬善殿下出了宫,赵贵妃前去探望林贵妃。

    林贵妃痛失爱子,那就等于失去了争夺皇权的机会。

    这些天来,她闭门在她的天瑜宫里,哪也不去,人也一下子消瘦了许多。

    赵贵妃前来探望她,她人正靠在贵妃榻上,无精打采。

    她仿若一下子就失去了生命的气息般。

    赵贵妃来到她旁边坐下说:“姐姐整日闭门不出,恐怕不知道这皇宫就要变天了吧。”

    皇宫变天啊!

    这也挑不起她任何的兴趣了。

    她儿子都没了,这皇宫变与不变,与她何干呢。

    反而是赵贵妃,因为她没了儿子,她心里指不定如何高兴呢。

    赵贵妃说:“你有没有想过,姬昌并非是战死沙场,而是被沈太尉杀死的?”

    林贵妃因为这话神色微微一变,道:“你这是来挑拨离间了?”

    当初她儿子是跟着沈太尉一块出刺,又一块去了南夷的。

    如果不是当时监国的姬善下的指令,她儿子也不至于跟着去平南夷。

    所以,一开始就是姬善存心不良,想害死她儿子。

    赵贵妃见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善,这个非常的时刻,她也不在意林贵妃是什么眼神了,她只是说出自己想说的。

    赵贵妃说:“皇上病危,沈太尉联合了姬盛与静安王,姬盛监国,沈太尉又以保护皇上安危为名,让静安王调遣军队驻入到皇宫里来了,以前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姐姐,你说,姬盛殿下这边是不是想要反了?”

    林贵妃忽然就诡异的一笑,却是没有表态。

    所以,赵贵妃这边坐不住了。

    皇上若真的病危,被控制了,现在沈太尉又手握三军,谁败谁胜,结果已经出来了。

    由沈太尉支持,三皇子这边毫无胜算。

    赵贵妃看着他,现在的林贵妃毫无斗志。

    居然不想去见一见沈太尉或静安王,找他们问个清楚。

    她只好又说:“姐姐,当年咱们姐妹为争皇上,那也是争得头破血流,现在皇上病危,这宫里就要变天了,你就真的不想去看一看皇上了?”

    林贵妃忽然就叹了口气,说:“这宫里若真变天了,景仁宫若真被沈太尉的人包围了,你以为我们还能见得了皇上吗?若真如你所言,现在的景仁宫,恐怕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了。”

    并非是她不想找沈太尉或静安王问个清楚,而是她没了与人争斗的实力。

    问清楚又如何?

    她拿什么与沈太尉斗?

    儿子没有了,所有争斗的筹码都没有了。

    原先支持他们的人,这会都支持旁人去了。

    树倒猢狲散。

    赵贵妃冷呵一声,道:“姐姐,你莫要以为你现在不争不抢,将来孟贵妃就会放过你,一旦她儿子登基,你和你的父家都会被慢慢铲平,你恐怕也会很快下去陪伴皇上了。”

    她下去陪伴皇上不打紧。

    她的父家,原本就没有什么人了。

    当初,她的父亲前去追杀姬妃的时候,已经死了。

    剩下两个兄长,也没有多大的能力。

    皇上登基后,为防止外戚干政,各位贵妃的父家一直得不到重用的。

    不过,她到底是松了口,说:“等明个我去一趟景仁宫,你就不要去了,你是有儿子的人,人家多少会忌惮你的,不会和你说实话的,我现在没有了儿子,也就没人把我放在眼里了,兴许,就能让我打探出什么事情来。”

    到底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皇上如今病危,她又岂能真的不顾。

    说好了这事,赵贵妃告辞。

    林贵妃坐了起来,让奴婢伺候自己梳妆打扮。

    自从得知儿子战死的消息后,她都没有好好梳洗打扮过了。

    如今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的容貌,才惊觉自己是真的慢慢衰老了。

    一段时日没有保养,肤色就暗淡无光了。

    翌日。

    林贵妃在早朝之前来探望皇上。

    虽是进了景仁宫了,但在殿门口就被护卫拦下了。

    刘公公先快步前来说:“贵妃娘娘,皇上正在歇息,谁也不见。”

    林贵妃说:“刘公公,这边说话。”

    刘公公跟她往旁处去了一些,避开了些人。

    林贵妃说:“刘公公,你也跟随皇上一辈子了,我深信你是皇上的人,也深信你是个聪明人。”

    一个笨蛋,又如何在皇上面前侍立这般久。

    “皇上以前也并非没有犯过病,几时这般大动干戈过,上次犯病,让三皇子监国,也并没有阻止过旁人的探望。”

    “……”林贵妃这话说得刘公公头皮发麻。

    这才惊觉,这事确实古怪。

    林贵妃轻声和他说话:“沈太尉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现在手握三军,又是调遣军队入宫,又是让姬盛殿下监国,这一切难道真的是皇上的意思?刘公公,皇上先前可是让姬善殿下监国的,皇上的心意,你在他身边伺候多年,多少应该能揣摸出一二的吧?”

    刘公公说:“奴才揣摸不透。”

    皇上确实病重,人在昏迷中。

    被林贵妃一提醒,刘公公也就醍醐灌顶了。

    恐怕是要变天了。

    只能说,沈太尉和静安王都是支持姬盛殿下的。

    由谁登基,他管得了吗?

    林贵妃摆出情深义重的姿态再问他:“刘公公,我儿子已经死了,我还能再和谁争这太子之位不成?我现在就是想关心一下皇上的情况,你给我一句准话?皇上病得如何?”

    就算她没了儿子,刘公公又岂敢给她准话。

    三位贵妃娘娘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这都斗了半辈子了,他也是看了半辈子。

    刘公公忙说:“贵妃娘娘您放心,皇上只是老毛病又犯了,等过些天舒缓过来,自会召您相见,若没什么事,奴才就告退了,还要进去伺候皇上呢。”

    “刘公公。”林贵妃唤住他。

    “刘公公,皇上这个人最注重自家的皇族血脉,当年姬妃离宫,皇上是下了追杀令的,直取姬妃的命,却要留下姬渊殿下,你可能还不知道,姬昌并非死于战死,而是被沈太尉所杀,一个连皇子都敢杀的人,你真的要背弃皇上,维护他吗?”

    刘公公面色一变。

    “贵妃娘娘,这话从何说起?”

    “从沈太尉支持姬盛说起,信或不信,你自己慢慢去观察,刘公公,皇上向来待你不薄,你可不要辜负了皇上这些年来对你的宠信,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言尽,林贵妃转身走了。

    从刚刚刘公公的表情她已猜测出来,皇上恐怕是被控制住了。

    刘公公怔了怔,匆忙离开的时候眼尾都红了。

    纵然林贵妃说的都是真的,但现在是二皇子与三皇子的争斗,他一个奴才无法左右任何人。

    他能做的就是回到皇上身边,陪伴皇上,保护皇上。

    他匆忙回到寝宫,来到皇上身边。

    他依旧安静的睡着,像永远不会苏醒一样。

    刘公公忽然就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他伺候了皇上半辈子了,皇上向来待他不薄。

    如今遭此变故,他并不能帮助皇上任何事情。

    他哭得压抑,甚怕旁人听见了去。

    他小声的问皇上:“皇上,奴才该怎么救您?您告诉奴才该怎么做?”

    如果皇上真的被沈太尉和姬盛殿下联手控制了,那皇上的后半生……

    恐怕没有后半生了。

    一旦姬盛得了势,岂能容皇上活着。

    皇上没有回答他。

    他正哭得伤心,沈太尉和萧神医一块进来了。

    两个人走路那是一个寂静无声。

    沈太尉走到他身后问:“刘公公,何事哭得这样伤心?”

    刘公公一个激灵,吓得魂差点都没了。

    到底是伺候在皇帝跟前的人,他很快镇定下来,起身,行了一礼,抹了眼泪,说:“沈太尉,奴才自幼就在皇上跟前伺候,现在看皇上一直沉睡不醒,忍不住悲从中来。”

    沈太尉颔首,道:“刘公公一直伺候在皇上身边,这些日子来也是辛苦了,这几天就给你放个假,你回去歇息歇息吧。”

    刘公公扑通跪了下来,哽咽:“太尉大人,皇上一日没有醒过来,奴才一日不敢休息,照顾皇上本是奴才当尽的本份。”

    沈太尉不悦:“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来人,请刘公公下去歇息吧。”

    他一吩咐,外面就有护卫进来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刘公公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乖乖的退下了。

    果然如林贵妃猜测的那般。

    皇上被沈太尉控制了。

    刘公公眼泪哗哗的。

    随着刘公公退下,门口另有护卫换了进来,是白奕和沈朦过来了。

    萧神医在里面给皇上用药,就是用药物控制着他,使他无法苏醒过来。

    等用过药,萧神医走了出来,和沈霁月说话。

    两人一边离开景仁宫,一边聊了几句。

    沈霁月先回了府上,萧神医去了太医院。

    随着萧神医回来,太医院的人忙围过来,询问皇上的病情。

    萧神医轻描淡写的说:“各位无须挂虑。”

    他转身去了自己的药房重地。

    一品御医,又是皇家的驸马,他不让挂虑,旁人能说什么呢。

    沈府。

    离家出走的沈朝歌今天晚上又悄悄的回府了。

    为了给霁月一个惊喜,她又悄悄的在霁月的养心阁等着了。

    一边等他回府,她一边叹气。

    好在皇上病了,不然,她一时半会还回不了府。

    指不定要在外面流浪多久呢。

    想想皇上也给了她不少好处,又为皇上叹息一声。

    一边想他好好活着,可又怕他活下来,又要让她做妃。

    她只想给霁月做夫人。

    霁月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坐在案几前,神态沉静,宛若一幅画。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第655章给皇上冲个喜吧

    看见霁月回来,朝歌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

    那天一听皇上要立她为妃,她就吓得直接离家出走了,也没告诉霁月一声。

    霁月却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她虽不说,他也知道她的想法,提前就派了锦言锦语一跟保护她。

    看着进来的少年太尉,风光无限,她不觉然就站了起来。

    几天不见,怎么就觉得霁月的面容上的戾气又重了一些。

    她看在眼底,莫名觉得有几分的不安。

    她好像又看见了前一世的霁月。

    “我,我回来了。”

    她声音不高,竟莫名少了几分的底气。

    她被他的威严荣光给震慑了。

    不怒而自威。

    霁月朝她走来,伸手把人抱在了怀里。

    抱得有些用力。

    小姑娘太娇软了,他又松了一些,怕捏坏她的骨头。

    他说:“一切都结束了,以后,再不用离家出走了。”

    朝歌仰脸看他,问:“皇上又改变主意了吗?”

    “皇上没有改变主意,皇上抱恙在榻,一时半会醒不来。”

    朝歌不由苦了脸,道:“如此说来,皇上一旦醒了,还是会要立我为妃的啊!”

    锦言锦语这边说可以回府了,她还以为皇上改变主意了呢。

    这可怎么办呢。

    她一点不想离家出走,不想离开霁月的。

    她只想和霁月在一起,霁月去哪儿,她去哪儿。

    霁月抿了唇。

    他还无法告诉她,没有他的允许,皇上醒不过来。

    这辈子,皇上都无法和他抢人。

    他瞅着她皱在一起的眉眼,说:“不要担心,等皇上苏醒过来,会改变主意的,哥哥可是他身边的宠臣,他将来是要用哥哥征战沙场的。”

    可正因为如此,皇上才定意要把他最宝贝的东西抢过来,以便更好的驾驭他。

    朝歌想了想,就信了这话。

    再说,皇上还没有醒过来呢,她先不要为这个发愁了。

    她好多天没看见霁月了,这几天在外面,心里特别的想他了。

    一想到自己不知道能回家,就更想他了。

    她盯着他的唇暗暗的吞了一下口水,霁月嘴角就扯开了一若有若无的笑意,额头也抵在了她的额上,问:“想亲了?”

    “……”讨厌。

    她就是想亲了咋了。

    她伸手往他腰上去掐,还没掐到他的手,唇瓣就被他给噙住了。

    他把人抱了起来,放在矮几上,让她站得更高一些,也更方便一些。

    朝歌面上一臊。

    哪有让人站在桌案上的道理,这个角度让她看霁月更真切了。

    她还是第一次站这般高的角度,这般近距离的看他,与他平视。

    她眉眼羞涩。

    她想他了,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逮着她好一会温存,亲得她小脸一皱,把人一推,说:“晚膳已备好,先用膳吧。”

    她飞快的从案桌上跳下来了。

    感觉嘴巴都要掉层皮了。

    霁月的视线追随着跑开去吩咐奴婢备膳的她。

    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再过一年,就及笄了。

    饭菜备上。

    朝歌坐在他面前亲自为他布菜,太尉大人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直看得她头皮发麻。

    太尉大人这是什么眼神?

    如狼似虎。

    她眉眼带笑的说:“太尉大人,请用菜。”

    太尉大人这才收回目光,用菜。

    朝歌也跟着用了几口菜后,小声说:“皇上昏迷中,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皇上醒过来。”

    “……”霁月看她的眼神就有几分意味不明了。

    朝歌她没事吧?

    朝歌悄声说:“太尉大人,咱给皇上冲个喜吧?”

    “……冲喜?”她这小脑袋里面在想什么?

    家中有人病重时,用办理喜事的举动来驱除邪崇,希望转危为安。

    这事在寻常人家,也是常有的。

    朝歌说:“就让墨家的涵姑娘去冲喜吧,涵姑娘是仲秋、秋半生的,这是祥瑞之照,福瑞,一准能让皇上慢慢康复过来。”

    沈霁月吃菜,没搭理她这话。

    朝歌放下手中筷子,挪到他旁边来,轻轻拽了他的衣袍,恳求,说得那是一个冠冕堂皇:“太尉大人,为了皇上尽快醒过来,您就答应我这个请求吧。”

    这墨涵是兰兰放不下的人。

    墨兰曾对她说:若是再见着墨涵,你要多加防备她,那日宫宴上,是她给我酒里下了药,才会令我在宫宴上失了态。

    墨兰流浪在外,无法入墨府,亦无法为自己报仇血恨。

    身为墨兰的知己,朋友,义结金兰的妹妹,这件事情,就由她来做好了。

    墨涵在宫宴上给墨兰酒中下了药,无非是嫉妒墨兰有一段好的姻缘,想让墨兰在宫宴上出丑,借机搅了墨兰的姻缘,一切果然如墨涵所愿了。

    这仇,不能不报。

    让她去给皇上冲喜,若皇上醒不过来,她从此就在宫里孤独终老了。

    若皇上醒过来,看不看得上她,就看她的造化了。

    若是看得上她,她心里冷冷一笑,三位贵妃娘娘捏不死她。

    朝歌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现在就看霁月会不会答应了。

    霁月瞧她一脸娇俏,一片忠心……

    想了想,也就随了她的愿,应了她一声好。

    朝歌面上一喜。

    果然,有权好办事。

    太尉大人问她:“她与你有何仇有何冤?”

    朝歌摇头,疑惑,装假:“这是什么话啊!”

    明明也是一桩为墨涵好的好事。

    把墨涵送给皇上冲喜,外祖母指不定如何高兴呢。

    外祖母不是盼着她被皇上立为妃吗?现在由涵姑娘代替她入宫,也算是成全了外祖母的一片心愿。

    霁月说:“少在我面前弄虚作假,你若不说,这喜就不冲了。”

    这都什么人什么事呐。

    朝歌受了他的威胁,只好老老实实的把原委说了。

    霁月了然于心。

    又是为了墨兰姑娘。

    她对这兰姑娘倒是有情有义得很。

    朝歌忙又歪头和他小声说:“太尉大人,这事要越快越好。”

    她想给涵姑娘一个惊喜。

    哭不死她。

    霁月看她一眼。

    小姑娘每次有求于他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甚怕他不答应似的。

    只要无关皇权,不影响到他的利益,他是乐意用自己的权力为她做事的。

    他想了想,伸手揽过她说:“明天就让人去办这事。”

    因为得了他的应允,她眉眼可见的高兴,拿了筷子,为他夹菜。

    “太尉大人吃菜。”

    “太尉大人吃肉。”

    “太尉大人喝口汤。”

    朝歌来来回回帮他夹了好几回菜,他眉眼可见的开怀。

    菜式虽好,他更想吃的,却是她这道菜。

    翌日。

    墨家就收到了宫里传来的圣旨。

    天降详瑞于墨家,墨家涵姑娘立刻入宫,为皇上冲喜。

    墨家的人都在太医院,皇上这些天龙体欠安,谁也不见,这事墨家人是知情的。

    甭管皇上现在龙体如何,能接到这个圣旨,墨老夫人还是挺高兴的。

    墨家有人嫁入皇室了,只要皇上龙体康复,墨家的姑娘一定会为墨家争取最大的利益。

    宫里来的轿子直接进了门,一块来的宫女嬷嬷手里捧了嫁衣。

    这是要给涵姑娘把嫁衣换上,今天就带她入宫冲喜了。

    涵姑娘一阵心慌意乱,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送上花轿了。

    冲喜,这一般来说都是给病危的人冲喜,盼望他转危为安。

    现在让她去给皇上冲喜,这说明皇上的身体状态也已处于病危了。

    如果皇上活下来还好,如果皇上死了呢?

    她这辈子就得在宫里孤独终老了。

    眼前浮现一些年轻公子的面容。

    她想嫁的,一直都是年轻的公子,像沈家大哥那样的公子,绝不是一个快死了的老男人。

    墨涵人坐在轿中,一张娇俏的脸蛋惨白起来。

    轿子走得飞快,她人在里面被颠得东倒西歪。

    六神无主。

    由于皇上龙体欠安,自然是不能亲自起来的。

    那时,沈太尉坐在皇上身边和他说话。

    沈太尉说:“为了让皇上尽快醒来,找了一位有祥瑞之照的姑娘来为皇上冲喜了,相信不出几日,皇上就痊愈了。”

    那时,涵姑娘跟一只公鸡拜了堂。

    拜过堂后,由于要伺候皇上,她被送去沐浴,沐浴过后,整个人被锦被卷着,像一个蚕蛹,直接被太监抬到皇上的龙榻上来了。

    墨涵没想到被抬进来的时候沈家大哥也在此,就听有人唤他说:“沈太尉,墨采女送来了。”

    采女,让她过来冲喜,只给她一个采女的位份。

    这不过是八品。

    沈太尉颔首,说:“送进去吧。”

    他转身走了出去,两位太监把她送到龙榻上,退下。

    墨涵人在龙榻上,瑟瑟发抖。

    她一扭脸就看见躺在她身边的男人,那就是皇上,她有见过,所以识得他。

    他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他脸色并不太好,看样子是真的病得不轻。

    墨涵裹着锦被慢慢坐了起来。

    龙榻很大,很气派。

    她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好的床。

    明明该是无上的尊贵,现在却忽然想哭,但她不敢哭,怕被人听见。

    她嫁给了一个快要死的男人,她这一生要交待在皇宫里了。

    屋里的光线渐渐暗淡,天黑了。

    墨涵想要起来,不敢。

    和一个快要死的人在一个榻上,她心里慌得很,又无处可逃,只能坐得远一点,离皇上远一些。

    到了后半夜,实在困倦了,她倚在那里迷了一会眼,等到天微亮时,就有宫女送来了衣裳,伺候她起来,然后带她出了皇上的寝宫,为她另安排一处居住。

    沈太尉这个时候下朝过来了,一块来的还有萧神医。

    一见此人,墨涵眼尾微微一红。

    年轻的沈太尉越发的丰神俊朗,也越发的让人高不可攀。

    她原本该配这样的公子的。

    他对她视若无睹,进了寝殿。

    墨涵跟着宫女一路往外走,行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最后来到一处院宇。

    比起皇宫别处的院宇,这里算是极为普通了。

    她怔怔的四下扫了一眼,眸中多少是有一些嫌弃的。

    宫女送来早膳,供她食用。

    早膳还不曾用完,就听有宫女远远传来禀报:贵妃娘娘到。

    墨涵一怔,忙起了身,迎了出去。

    就见赵玑珠过来了。

    墨涵赶紧行了一礼:参见贵妃娘娘。

    赵贵妃一身雍容华贵的来到她面前,眼神还算温和的在她身上扫了一眼,然后摆了摆手,让旁边伺候的人都退下。

    她见不着皇上,探不到皇上的虚实,如今沈太尉弄个墨家的姑娘过来给皇上冲喜,这说明皇上的身体确实不太乐观,可究竟到了哪一步,她还是要来亲自问一问的。

    赵贵妃问她:“皇上龙体可还好?”

    墨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并不知皇上的情况,只知道他昨晚一直在睡,直到早上,还不曾醒过来。

    赵贵妃说:“墨采女,你如今来到这后宫,以后就是本宫的人了,有什么话,你要告诉我。”

    墨涵想日后在宫里有立足之地,那就要找个靠山,但赵贵妃绝不是她想要找的靠山。

    现在监国的二皇子姬盛,他的母妃是孟贵妃,连沈太尉都是站在这一方的,找赵贵妃为靠山,那是与孟贵妃作对。

    这等事情上墨涵可不敢有一点马虎,忙道:“皇上龙体虚弱,但有萧神医在此,相信皇上一定会醒过来的。”

    会醒过来?

    这话是何意?

    难不成皇上一直昏睡着?

    赵贵妃何等的人精,立刻从她话中听出深意,忙问她道:“皇上一直昏睡着吗?”

    墨涵心里微微一震,听赵贵妃这意思,她好像并不知道皇上昏睡之事?

    赵贵妃甩袖就走了。

    她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皇上昏睡,沈太尉他们还敢把墨采女放出来,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沈太尉并不在意墨采女会透露皇上昏睡一事,他甚至是有意想要把皇上病情加重一事透露出去给她知道。

    赵贵妃匆匆离去,并没有回自己的玑珠宫,转而去了三皇子姬善的琉璃宫。

    下了早朝后,三皇子脸色沉沉的坐在宫里。

    二皇子姬盛监国,沈太尉把持着朝纲,朝堂之上,越来越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了。

    赵贵妃匆匆走了进来。

    姬善起身,行了一礼。

    赵贵妃低声说:“我刚从墨采女那边探得了消息,你猜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母妃既然知道情况,就快说吧。”

    他可没心情猜哑谜。

    赵贵妃说:皇上现在昏睡不醒。

    姬善脸上便难看了几分,如果是这样子,就可以说得通了,为什么沈太尉调遣军队进宫了。

    分明是想趁着皇上昏睡之际,与姬盛联手把这皇权夺回来。

    姬善冷呵一声,道:“我看这沈太尉和姬盛是想一块反了。”

    赵贵妃又气又慌,道:“他们可不就是想造反了,善儿,你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姬善说:“既然他们想造反,我们当然得去解救父皇了。”

    母子又密谋一番后,三皇子出了宫。

第656章太尉大人他死了

    皇上的景仁宫被以静安王为首的把持得密不透风。

    除了姬盛殿下、沈太尉、萧神医、静安王、旁人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

    既得知皇上昏睡的事情,三皇子立刻联络了自己一党的人。

    三皇子先去了一趟御史大夫孙贺的家里。

    几位同党坐下一番商议。

    那时,三皇子姬善的外祖父也是在场的赵宜。

    赵宜的女儿虽为贵妃,实际上他是一直得不着皇上重要的。

    皇上这个人,就是不肯重用外戚。

    皇上不肯重用,赵宜这些年来也没有闲着,私下里到处游走,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也是结交了不少能人异士的。

    赵宜说:二十年前的的事情又要重演了,当年皇上就是趁着先先皇病重之时,假装殷勤的在皇上的身边照顾,其实是控制了皇上,逼着皇上写下了传位于他的圣旨。

    当然,这只是赵宜的说法。

    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事情,他也没看见。

    三皇子一党纷纷点头,虽没亲眼看见,也都是认可的。

    三皇子姬善说:“孙大人有何高见?”

    御史大人孙贺说:“那就重演一回吧,只是这一次,胜的必定是三皇子。”

    赵宜并不乐观,道:“如果没有沈太尉,三皇子必胜。”

    沈太尉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去年,他出刺南阳,回来的途中,那么多的人,都没有拿下他。

    没人伤得了他一分一毫,自己的人反而死伤无数。

    三皇子姬善说:“沈太尉这里,我自有办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拖下去,恐怕对我们越发的不利,沈太尉这里借着保护皇上为名,已经调遣了太多的军队入宫了,传令下去,让人都入京吧。”

    大批的军队涌入京城那是不可能的,只会被安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只怕还没进京,就被沈太尉给打出去了。

    如果分批入京,逐个潜进来,就可以不被人觉察。

    大耀分为三十六郡,总有那么一个郡,是愿意支持三皇子一党的。

    整个皇宫被沈太尉和二皇子姬盛的人控制在手中,三皇子姬善想要扳倒二皇子姬盛,就需要动用军事的力量,请地方的郡守前来支援,到时候攻破城门,杀进皇宫,以解救皇上为名,把姬盛殿下与沈太尉拿下。

    一旦拿下这两个人的话,姬善殿下理所当然的登基为帝。

    自古败者寇,胜者王。

    那时候,沈太尉手里的军权也要交到他手里,他想要颠覆这天下,还是难事吗?

    因为计划已经开始启动,三皇子姬善的心情显得有些畅快。

    第二天早朝,他索性就不去了。

    父皇不在,二皇子姬盛监国,去不去早朝,也就那样了。

    不过,他特意在下朝时前去等了沈太尉,请他移步,与他说说话。

    沈太尉也就跟他一块去了。

    两人行在辉煌的宫殿,姬善殿下客气的问他:“沈太尉,您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沈太尉说:“殿下的功过岂能由我来评说。”

    姬善殿下笑说:“沈太尉只手遮天,本宫看在心里,也是慌恐呐。”

    沈太尉顿足。

    姬善殿下忙道:“沈太尉,别站着呀,走,跟本宫喝上一杯。”

    他这个人,摆出一脸的亲热,可事实上,他们的关系并不亲热。

    沈太尉冷漠脸,说:“我还有事,殿下留步吧。”

    转身,他走了。

    姬善殿下暗暗磨牙,沈太尉好大的架式啊,他是请不动他了。

    不过,他几时请得动地这位沈霁月。

    姬善殿下仰脸,看了看天。

    秋天的空气,带来一些凉意,玉儿对这个天气是比较敏感的了。

    季节变幻,一准要给她带来一些风寒。

    想到玉儿,就不能不想到萧神医。

    朝身边的人招了招手,吩咐下去,让人前去等着萧神医,把他请过来。

    他且回了琉璃宫,等着。

    不久之后,萧神医就过来了。

    身为公主的驸马,一品御医,他不示礼节的朝姬善殿下行了一礼后,道:“殿下您找我。”

    姬善殿下颔首,道:“皇上现在如何了?”

    萧神医说:“不太乐观。”

    赵贵妃都去问过墨采女了,姬善殿下这边又岂会不知道皇上的情况。

    姬善殿下呵了一声,道:“萧神医,你心里是向着沈太尉的吧?”

    皇上都已经昏迷不醒了,他居然朝自己隐瞒不报,他是不知事情的轻重吗?

    恐怕是他心里听了沈太尉的话,才隐瞒不报的。

    萧神医面上微微一慌,道:“请殿下明鉴。”

    姬善殿下冷呵了一声,道:“萧神医,你的荣耀本是父皇给你的,你也不要以为我的荣辱与你无关,你若失去了父皇这个靠山,再失去我这个靠山,你和玉儿就一无所有了。”

    萧神医说他明白。

    姬善殿下觉得他是个识时务的,又说:“身为神医,本宫相信你既能救人,也能杀人与无形,我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识去做。”

    萧神医说:“殿下请说,我姑且一试。”

    姬善殿下沉吟。

    他并不知道这萧神医有几分的可信之处。

    他虽是公主的驸马,但他也是沈太尉的人。

    不过,只要给的诱惑够大,沈太尉的人又如何?

    他相信萧神医可以被他策反。

    他相信萧神医是一个看重名利的人,若不重名利,入宫有何意?

    当初,他所爱之人被赐婚,被送出宫,他都无动于衷呢。

    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名和利吗?

    姬善殿下说:“宫里的情形,不知道你了解几分。”

    萧神医说:请殿下明示。

    他一个太医,本不该了解太多。

    姬善殿下就把宫里的情形说了,就是说沈太尉联合姬盛,控制了皇宫,控制了皇上,想要谋反一事。

    萧神医震惊,说道:“没想到二皇子与沈太尉竟有如此逆反之心。难怪最近景仁宫来了那么多的军队。”

    姬善殿下满意他的反应,说:“如今,只有你我可以解救皇上了,萧神医,皇上向来待你不薄,你可愿意救他?”

    萧神医问:“不知我还能为皇上作些什么?”

    这个就简单了。

    “你去把沈太尉给我暗杀了,你若做成这事,我必在父皇面前为你邀功,让你不仅仅只是在太医院做一个神医。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以的。”

    萧神医行了一礼,说:“我可以一试。”

    姬善殿下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拍了拍萧神医的肩膀,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密谋过后,萧神医退出琉璃宫。

    当晚,萧神医去了一趟沈府。

    知道沈府有一些人并不欢迎他,他也没太光明正大的进去。

    忙了一天的沈太尉那时人也已回到府上,沐浴过后,他正准备去见一见小姑娘的,萧神医就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萧神医手持一瓶药,说:“三皇子想让我杀了你。”

    沈霁月看他一眼,问:“看样子你是同意了。”

    这药都送来了。

    萧神医说:“这是一瓶假死的药,可以让你假死三天,就是不知道沈太尉敢不敢一试。”

    沈太尉忽然冷漠脸,道:“我为什么要假死?”

    “三皇子对沈太尉多有忌惮,沈太尉一日不死,三皇子一日不敢出兵攻城,沈太尉一死,三皇子必出兵。”

    他是盼望三皇子早点出兵攻进皇城的,这一天,他等太久了,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本以为他为太尉后,下面就可以去攻打邶国了,谁知这后面又惹了一堆麻烦事。

    计划赶不上变化。

    沈太尉沉默了一会。

    他确实在等三皇子出兵攻城,他已经放出消息,让三皇子一党的人知道皇上处于昏睡中。

    皇上已被他与姬盛控制在手中了,任何人不得见,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三皇子若有野心,就会按耐不住,就会想要起兵。

    他知道三皇子有此野心,是不会甘心的。

    等三皇子以解救皇上为名打进皇宫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拿下他。

    萧神医说:“假死三天,只要沈太尉不在了,三皇子三天后必想尽一切办法,攻进皇宫,到时候沈太尉与宫里来个理应外合,瓮中捉鳖,三皇子必败。除掉了三皇子,再除掉二皇子也不是什么难的事情,一切都在沈太尉的掌握之中。”

    沈太尉伸手接了他递来的药瓶,说:“事成之后,一切如你所愿。”

    一切如他所愿,萧神医平静的面容上忽然就松动了几分,他说好。

    他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他需要这股势力来帮他完成一切所想,为了这一天,他等太多年了。

    待送走了萧神医后,沈霁月把药藏在了身上,出去了。

    假死前,还是要去见一见小姑娘的。

    小姑娘不知旧情,若真以为他死了,到时候忽然想不开怎么办?

    他还是得先去安抚一下,提前给她提个醒。

    他过去的时候朝歌正坐于书案前,一手托腮一手翻着近日来的帐本。

    美得像一画卷。

    见霁月进来,她放了手里的帐本,起了身。

    霁月朝她而来,伸手揽过她询问:“朝歌在看些什么?”

    “看看帐本。”

    “是亏还是盈?”

    “当然是盈了。”

    小姑娘一脸骄傲。

    他牵着她一块坐下来,说:“生意之事,可还有人为难?”

    朝歌摇头,说:“有太尉哥哥护着沈家,谁敢为难。”

    瞧她一脸骄傲,他也心满意足,揽她入怀说:“我要离开三天,三天后我必回来,我不在的这三天,朝歌可以伤心,但万不能因为哥哥不在而寻了短见。”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他离开三天而已,她干嘛要寻短见?

    她眉眼一笑,乖巧,道:“你放心的去办你的事吧。”

    才三天而已,没事的。

    她不会太想他的。

    她虽说得乐观,霁月想了想,又嘱咐一句:“记住我今天和你说的话。”

    朝歌莫名其妙,点头。

    翌日。

    霁月又进了宫,和死守在景仁宫的静安王也交待了一番。

    等把事都交待清楚了,他就先一步回府了。

    拿了萧神医给的那瓶药水,他看了一会后,慢慢饮下,然后静坐在书案前。

    发现他异样的是沈行,自然是沈霁月早就和他交待过了。

    他走进来,就见沈霁月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他前去探了一下气息,气息全无。

    怕有异常,又探了一下脉博,果然不跳动了。

    后来,是锦语匆匆跑过来禀报沈朝歌的。

    那时候朝歌正坐在沈老夫人的跟前说话,一块说话的还有五姑娘凤吟和三姑娘暮词。

    到底是住惯了广陵,现在人在京师,老朋友都不在这儿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寂寞。

    好在孙女们都孝顺,得了空都会过来陪一陪她老太婆。

    那时,锦语脸色惨白,行了一礼后,红着眼睛来和她说:“小姐,太尉他……”

    朝歌看他一眼,诧异,问:“大哥怎么了?打你了?”

    瞧他一脸挨打后的惨样。

    锦语一抹眼泪,哽咽,四下看了看。

    朝歌以为这事不可让人知,便让左右的奴婢都退下去了。

    锦语说:“公子他,他死了。”

    沈朝歌愣了一下,大家都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朝歌神色凝重的问:“你说什么?”

    锦语便哭出来了,说:“公子死了,坐在那里就死了,气息全无,脉博都不动了。”

    朝歌就站了起来,拔腿往外跑。

    锦语都哭了,这不可能是假的。

    锦语不会拿这事说着玩的。

    她脑子一乱,飞快的朝霁月的养心阁跑了去。

    霁月不会死的,她不信。

    她不信,嘤嘤嘤。

    三姑娘暮词也赶紧往这边跑,五姑娘凤吟忙扶着差点摔倒的沈老夫人。

    朝歌撒腿跑进养心阁,沈行已把霁月放在一旁的软榻上躺着了,这会他人就守在边上。

    见朝歌快步跑了进来,他忙唤声:小姐。

    “大哥。”朝歌跑到霁月跟前,去拽他的手,手都凉了。

    霁月的手向来是热的。

    再看霁月的脸,面色有点惨白。

    她忙伸手探了一下他的气息,自然是没探到。

    “大哥不会死的。”她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扑过去把人死死抱住。

    他答应过她,要让她做太尉夫人的。

    要娶她为妻的。

    她还没来得及做他的夫人,他们还没有成亲呢。

    她哭了一下,忙止了泪,问:“沈行,我大哥,为什么会死?”

    沈行努力酝酿出悲痛的表情,回她说:“小姐,属下不知,属下进来的时候,大人就坐在这里的书案上,属下以为大人是劳累过度,睡了过去,一探气息才知,大人已……”

    他声音微微哽咽,极力装得像一些,说:“小姐,已去请萧神医了,一切都要等萧神医过来才能确定大人的死因。”

    朝歌再不问什么,转身又抱着霁月不管不顾的号啕大哭开了。

第657章发现霁月还活着

    沈太尉忽然死了,那还了得。

    一时之间,沈府的女眷哭得那是一个昏天暗地。

    萧神医面色沉沉的进来,一块进来的还有静安王。

    萧神医给沈太尉做了个检查,说沈太尉是劳累过度,猝死。

    猝死。

    静安王沉声说:“各位,先不哭了,听我说两句。”

    静安王扫了一圈,最后哭得眼睛泛红的朝歌说:“姬美公主,借一步说话。”

    朝歌本是哭得浑身打颤哭嗝都出来了。

    这会听他有话要和自己说,就勉强站了起来,但双腿忍不住打颤。

    奴婢忙伸手扶了她去了一旁。

    静安王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背过气,觉得极为可怜。

    沈霁月这都干的什么混帐事情。

    勉强压下对她的心疼,他低声和朝歌说:皇上抱病在身,皇室不稳,沈太尉手握三军,保护皇上安危,这猝死一事,万不能张扬,恐怕会引起慌乱,三天之内,暂不发丧,一切都等朝局稳定下来,这事,你也要和府里严严的交待下去,沈太尉猝死一事,务必保密。

    皇室不稳,朝歌略略知道一些。

    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之争了。

    朝歌勉强点头。

    静安王想了想,又说了句:“姬美公主,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他当然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今天早朝之后,沈太尉就和他把这事说了。

    为了配合演出,他特意跟着萧神医出了一趟宫,去了萧府上,就等沈府的人前来请萧神医过去诊断,他好跟着一块过来把霁月交待他的话传下来。

    他不说还好,他一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又让朝歌哭出声来。

    她手拿着帕子,哭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静安王暗暗皱了皱眉。

    哭得没有半分形象的姬美公主,还是楚楚动人得很呐。

    静安王又给她递了一块手帕,说:“姬美,擦一擦。”

    朝歌手里本就拿着手帕的,只不过已被她用得脏兮兮了。

    她顺手接了静安王的手帕,擦一把鼻涕和眼泪。

    静安王小声说:“姬美公主,注意一下形象。”

    朝歌懒得搭理他了。

    霁月都没了,她还注意什么形象啊?

    她眼里全是泪,看也看不清,扭身就去了。

    奴婢赶紧上前扶她,才使得她不至于摔倒。

    沈老夫人、三姑娘暮词和五姑娘凤吟这会也在号啕大哭,毫无形象。

    哭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朝歌勉强忍着不哭,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话:“锦语,传我的话下去,暂不发丧,大哥猝死一事,保密,谁朝外透露一个字,就让他为大哥陪葬。”

    锦语赶紧应了下来。

    一番话说下来,朝歌只觉得胸闷气短,一口血就吐了出来时,她身子一软,歪了下去。

    她昏过去了。

    众人大惊。

    “朝歌。”

    静安王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才使她没有跌下来。

    他赶紧把人放一旁躺下来,喊:“萧神医,快给看看。”

    沈老夫人和五姑娘凤吟又哭着奔向了朝歌。

    萧神医前来为朝歌诊断后,说:公主是急火攻心所致,等她醒来,好好安慰,好好休养吧。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与霁月的那点事情,萧神医是明白的,也就不惊讶她为何会这般了。

    静安王一旁心疼万分。

    急火攻心所致。

    这个沈霁月,害人不浅呐。

    想这两人当初在外面,那可是打着兄妹的幌子,肆无忌惮。

    明目张胆的牵手。

    压下那股酸意,他只能让萧神医给开个方子,等朝歌醒来后好给他服下。

    处理了这边的事情,他一会还要回宫,沈府不能久留。

    等朝歌再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睁开眼睛,她已躺在自己屋里的榻上了。

    霁月死了。

    她勉强自己坐了起来,起身就要往外走。

    “小姐。”红菱快步走进来,扶她。

    朝歌拂开她,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她要去找霁月。

    霁月说过以后会娶她的,他怎么可以丢下她一个人去了。

    她眼睛又哭得红了起来,以致都看不清路。

    她的奴婢忙一路相随着她过来了。

    她过去的时候三姑娘暮词还守在霁月床榻边哭。

    沈老夫人和五姑娘已被暂时请劝回去了。

    朝歌看不见她,径直来到霁月这边,坐在榻上,便把人抱着了。

    她不言不语,只是不停的哭。

    他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就陪着他吧。

    两世了,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子。

    两人之间,怎么就不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前一世是她先走的。

    这一世是霁月先走的,她依旧痛不欲生,不能活。

    一旁的暮词怔了怔。

    她倒是大胆,说抱就抱了。

    这是她想做,一直都不曾敢做的事情。

    暮词看着她,说:“沈朝歌,我大哥已经死了。”

    朝歌听见她的声音,怔了怔,说:“死就死吧,我会在这儿陪着大哥,一块死。”

    生不能在一起,死,她也要与他在一起。

    这是她两世的执念。

    暮词看着她,慢慢站起来说:“但愿你说得到,也做得到,大哥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若去陪他,他在下面就不会太孤单寂寞了。”

    转身,她也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陪着大哥一块死,她自认还做不到如此。

    如果朝歌真做得到,这个时候,她乐意把大哥让与她。

    朝歌把脸贴在霁月的心口,也听不见他的心跳声了。

    她渐渐止了哭声,轻声说:“你最喜欢我了,你一定想我下去陪你的是不是,如果我不下去陪你,你一定会怪我的,怪我对你用情不深的是不是。”

    “霁月,你再等一等,等我一下,三天,三天后我就下去陪你。”

    大哥忠于大耀,一定希望大耀的朝局稳定。

    所以,她必须等霁月可以发丧之时,再下去陪他。

    她微微抬了头,又看了看霁月。

    眼睛哭得朦胧,都看不清了,她拿帕子又擦了一把眼泪,这才又把霁月仔细的看了一个遍。

    霁月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

    他走的时候,应该是很平静的吧。

    萧神医说是猝死,劳累过度。

    她伸手轻轻触摸他的唇,凉凉的,没有温度。

    她竟不知道他活着的时候是那么的辛苦,这是她的失职。

    她那么喜欢他,对他的关心依旧不到位。

    她轻声说:“霁月,我真的好喜欢你。”

    一旁的奴婢红菱轻轻摆摆手,让下面的奴婢都退了下去。

    小姐一定是伤心过度,才会说这许多的糊涂话。

    “我做梦都想嫁给你的。”

    她的唇瓣覆在他唇瓣上。

    做梦都想与他完成洞房花烛这些事情。

    前一世不能。

    这一世,还是不行。

    霁月再也不会回应她的吻了。

    他知道霁月一直是想得着她的,如果可以,她乐意现在就把自己献给他的。

    可是,霁月不能动了。

    她坐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红菱悄悄送来一碗燕窝粥,轻声说:“小姐,您喝点粥,才有力气陪公子啊!”

    朝歌摇头说:“你觉得我还有心情吃得下去吗?拿下去吧。”

    红菱咬咬唇,还想劝她,想了想又悄声说:“小姐,您可不能做傻事啊,公子一定是希望您快快乐乐的活着的,您要是做了傻事,公子肯定会不高兴的。”

    朝歌摆摆手,让她下去。

    她若是不陪伴霁月,他才会不高兴的吧?

    他这个人,嫉妒心重得要人命。

    他不可能希望她活着再嫁旁人的,他是盼望她一辈子都跟着他的。

    她和旁人多说几句话,撩了几下,他都会嫉妒得无法忍受。

    她坐累了,索性就躺在了他旁边。

    天渐渐暗了下来。

    由于沈太尉猝死的消息被封锁了,府里也就贴身的这些人知道沈太尉死了,外出办事回来的沈为臣沈为民都不知道这事。

    天色渐晚,红菱再次送来膳粥与她喝,朝歌躺在霁月的旁边一动不动,轻声说:“不要来打扰我。”

    此时,红菱是真的什么都明白了。

    小姐这是爱上了大公子吗?

    亏她还是小姐的贴身奴婢,跟了小姐这么久,竟然丝毫不知道小姐的想法。

    小姐平日里与二公子四公子都不亲热的,独与大公子最为亲热,毫无距离。

    她劝不动朝歌,想着她之前急火攻心,都吐出血了,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哪里禁得起她这般的折腾,她扑通跪了下来。

    红菱带着哭腔劝她:小姐,您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奴婢求求您了,喝一口吧!

    朝歌不想理她,她痴痴的又绝望的看着霁月。

    两世了,为什么就得不着他。

    卫珍知道劝她不动,轻轻拽了一下红菱,让人都退了下去。

    夜色微凉,屋内的烛火燃起。

    朝歌翻了个身,又把身边的人给搂住。

    他没有任何反应,身上甚至有些冰凉,她宛如亲吻自己的新婚夫君一样,亲吻了他。

    霁月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他今天还没有沐浴,衣裳都是原来的。

    朝歌想了想,她唤了奴婢红菱进来,让她准备热水,他要给霁月擦一擦。

    等红菱把热水准备好,她让人退下,在外面守着,不许人进来。

    她找来霁月的衣裳,摆放在床边。

    她轻轻解下他的紫色腰带。

    霁月有一副好身体。

    他身体虽然冰凉了些,脸色略微白了些,身体柔软。

    听说死后身体柔软的人是往生,僵硬的人是往死,下地狱。

    朝歌稍微放心了些。

    她细心的帮着把他擦得干干净净。

    本该是极为羞耻的事情,毕竟男未婚,女未嫁,这个时候,她仿若一个与他生活了多年的妻子,没有丝毫的害羞。

    霁月生得好看,无一不精。

    他躺在那里,好像不是死了,而只是睡着了一般。

    朝歌帮他把仪容整理好。

    霁月这个人,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骨子里都透着不容侵犯的尊贵。

    那是天生的。

    在沈府这么多年,总显得与她们格格不入。

    他们沈家世代从商,让旁人说,那是骨子里都透着铜臭味,霁月却不这样,丝毫不受他们的薫陶。

    她坐在他的面前,又深情又悲痛。

    霁月再也不会醒过来与她说话了,再也不会亲吻她了。

    她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拿帕子擦去,怕眼泪流太多,视线就模糊了。

    她身体本就虚弱,忙到现在,也是累得够呛,便又躺在了他旁边,陪他着。

    她想着他们的前世今生,想他们在一起的甜蜜,想霁月每一次的亲吻。

    想得她心又痛又碎。

    她想起最后一次与霁月见面,少年霁月来找她。

    想着想着,她神情凝重起来,人也慢慢坐了起来。

    昨晚霁月对她说:我要离开三天,三天后我必回来,我不在的这三天,朝歌可以伤心,但万不能因为哥哥不在而寻了短见。

    当时她想: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他离开三天而已,她干嘛要寻短见?

    才三天而已,没事的,她不会太想他的。

    霁月却又郑重的嘱咐她一句:“记住我今天和你说的话。”

    她莫名其妙,还是点了头。

    霁月没有久留,亲亲她,就走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想来,这话里分明处处透着玄机。

    霁月说要离开三天,三天后必回来。

    霁月身体向来是硬朗,他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人,就操劳到猝死了?

    她想起之前静安王对她说:三天之内,暂不发丧,一切都等朝局稳定下来,沈太尉猝死一事,务必保密。

    总觉得这事透着诡异,又不知道诡异在哪里。

    难道霁月没有死?

    假死?

    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她怔怔的看了看霁月,去摸他的脸。

    脸上还是冰凉的,没有温度。

    昨晚霁月对她说:朝歌可以伤心,但万不能因为哥哥不在而寻了短见。

    霁月昨个对她说的这一番话,不是玩笑话,而是他知道自己今天会死,所以提前给做好了心理建设。

    霁月说三天后必回来。

    霁月让她记住她说的话。

    她仿若一下子又来了些力气。

    霁月没有死,霁月还活着。

    她只要等三天,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霁月还活着,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就像在黑暗中看见了曙光。

第658章不要节哀和顺变

    朝歌不能不给自己做一番自我安慰。

    就当霁月现在是睡着了,三天后就苏醒过来了。

    这个信念一旦在心里产生,力量就有了。

    她不由得从床榻上起来了。

    她有些饿了。

    她虚弱得厉害,不能不吃东西。

    她可不想霁月活过来,她又死了。

    沈朝歌真是个笨蛋,怎么会把霁月这般重要的话给忘记了。

    一定是因为当时太突然,她又太伤心了,脑子一空,什么话都不记得了。

    她忙把自己的婢女唤了进来,说她饿了。

    她愿意吃东西了,这是好事。

    膳粥一直热着,红菱忙拿进来让她吃。

    她又小心翼翼的说:“小姐,给您熬的药还一直热着,也一块吃了吧?”

    朝歌说好。

    红菱欣喜,忙让人把药送进来。

    喝了婢女送来的药,她觉得力气又回来了一些,便让婢女都退下了,她要再静一静。

    霁月若是假死,这事又不能张扬,不可让人知道,可她既然知道了,就得做出知道的样子,该伤心还是要伤心,该难过还是要难过的。

    该陪着霁月还是要陪着他的。

    不能让霁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这儿。

    所以,她又重新躺了下来。

    想着自己刚才给霁月擦过身,不知道假死的霁月有没有感觉?

    她侧过身,看着他。

    这一次,可不敢再随意动他了。

    她躺在沈霁月的旁边,迷迷糊糊闭了眼。

    沈老夫人那边已知道沈朝歌吃了些膳粥,也喝了药一事,稍微放心一些。

    她也知道沈朝歌没回自己的院宇,一直陪着霁月,沈老夫人只当霁月已死,只愁得她一夜都没睡好觉。

    霁月不在了,那朝歌日后可怎么办?

    这姑娘对霁月的喜欢,她是看在眼里的。

    翌日。

    沈朝歌从霁月的旁边醒了过来。

    看了看身边的霁月,她一刻不舍得离开他。

    从霁月的寝屋走出来,她让婢女打了水,自己在这儿洗漱。

    她想霁月就算是假死,也是需要洗漱的,所以又给霁月把脸把手都擦了一遍。

    等伺候过霁月,婢女又拿来早膳给她吃。

    吃过早膳,吃过药,她忽然想起奶奶来。

    奶奶以为霁月是真死了,指不定要怎么伤心难过呢。

    她正想要去那边看一看,就见五姑娘凤吟、三姑娘暮词、陪着沈老夫人一块过来了。

    朝歌抬眼一看,见奶奶眼睛红肿了一圈,就知道是没少掉眼泪。

    她心里一疼,忙迎了过去,唤声奶奶。

    沈老夫人忙把她给搂住,安慰:“朝歌,奶奶在,奶奶在。”

    朝歌昨个都急火攻心,吐了血,沈老夫人想当然的觉得她现在一定是心都碎了。

    朝歌现在的心情谈不上心碎,她只是想等一个结果。

    几个人来到霁月的旁边,又看了看霁月。

    这人虽是死了,皮相还是像活着一样,沈老夫人心里是一百个不舍。

    围着霁月又难过了一会,朝歌反而要安慰几句抹眼泪的老夫人。

    不能发丧,沈太尉死的事情还得保密,事关朝局安稳,大家一个字不敢多说。

    对外只能说,沈太尉染了风寒,在家静养,若有人登门拜访,一律不见。

    今天的早朝,沈太尉理所当然的没有出现了。

    三皇子姬善也已知道沈太尉猝死一事,不过,他想去一趟沈府,亲自去证实一下。

    下了朝后,三皇子姬善约上自己的同党,前去沈府探望没有来朝的沈太尉。

    沈太尉虽然不在府上了,府里的戒备依然森严。

    知道有人过来了,沈行快步出来拦住说:沈大人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今日不见客,各位的好意,我家大人心领了。

    三皇子姬善见不着人,哪里肯走,说:“你一个小小的护卫,都不曾通报一声,就为沈太尉把主做了,你好大的威风啊!”

    沈行行了一礼,说:“沈大人昨个就有交代,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各位大人何必为难我一下个人,都请回吧。”

    三皇子不愿意就此回去,拔腿就要往府里去,沈行身上的刀一拔,说:“沈府重地,外人不得擅自闯入,否则,在下也只有得罪了。”

    这边正僵持不下,就见萧神医与静安王又一起过来了。

    静安王辱骂说:“有些人也真是死皮不要脸,人家不愿见,还非要硬闯的,真当这是你们家了呀,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这是太尉大人的府上,不是普通的贫民百姓。

    姬善殿下看他一眼,知道他是支持了二皇子,便冷笑一声,道:“小皇叔这是登门吊唁来了吗?”

    静安王面上一怒:“你胡说什么?”

    说那话,分明就在咒人家死。

    静安王微微一笑,道:“小皇叔,你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

    静安王冷呵一声,道:“无知小儿,有你哭的时候。”

    他拔腿进了沈府。

    有他哭的时候,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宣战。

    姬善殿下面上有几分绷不住了,沉了下来。

    萧神医看他一眼,说了句:“殿下还是请回吧。”

    沈太尉猝死的消息封锁了,今天他没有上朝,也只对外说是染了风寒。

    沈太尉染了风寒,他这个神医又是朋友的,当然要进去慰问,关心了。

    三皇子姬善就不一样了,他非但不是沈太尉的朋友,在朝中,还是对立的两个人。

    姬善殿下就算是皇子,沈府不请他进去,他也不好再硬闯了。

    望了一眼沈府,他和身边的人吩咐一句:想办法进去看个清楚。

    三皇子身边有的是能人,得了令,立刻转身离去,找了个隐蔽些的地方,翻墙而入了。

    ~

    那时,萧神医与静安王又来到养心阁。

    朝歌已把沈老夫人打发走了,顺便也把三姑娘和五姑娘打发走了,让她们前去陪着老太太,安慰着点。

    她自个守在霁月的身边。

    本以为三天很快就会过去,现在却发现等待是漫长的。

    她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他发呆,只盼着他会忽然睁了眼睛,和好说他醒了。

    一切都过去了。

    她就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奴婢匆匆过来说萧神医和静安王来了,她便起了身。

    萧神医过来检查沈霁月的身体状况。

    朝歌想霁月若是假死,这事肯定与萧神医脱不了关系。

    静安王又特意告诉她说,三天之内不发丧,她猜测着,静安王定然也是知道内情的。

    她瞅了一眼装模作样的萧神医,又瞅了一眼静安王。

    静安王姬良也正看她。

    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惜,她是沈太尉的人,他没有办法抱过来安慰。

    他只能再次对朝歌说:“朝歌,节哀顺变。”

    她脸一扭,不搭理他。

    如果霁月的死是假的,他们都知道真相,独隐瞒她了,想想就来气。

    难道在霁月的心里,她不如这些人重要?

    等萧神医检查过,朝歌问他道:都已经死了,萧神医这是在检查什么?难不成还盼望着他忽然起死复生吗?

    萧神医说:“起死复生是不能了,公主还是节哀顺变吧。

    又是节哀顺变,她听不得这话。

    她才不要节哀,也不要顺变。

    萧神医与静安王一块往外走。

    既然这些人存心要隐瞒她,自然是不会告诉她真相。

    她继续等,等一个真相。

    此时,离开养心阁的萧神医与静安王一边走一边谈论这事。

    静安王说:沈太尉死的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宫里就乱了。

    萧神医说:这事能瞒多久瞒多久。

    随着两人离开,有个身影迅速闪离出去。

    听两人言下之意,沈太尉定然是死的了。

    只是这沈府戒备森严,里里外外有护卫在看守。

    想正大光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只能选择等到夜深人静了。

    ~

    那时,出了沈府的萧神医也回了萧府。

    一回到府上,就听说三皇子姬善过来了。

    姬善来这儿,就是为了等他回来,听他的消息。

    沈太尉早朝都没有上,一下了朝,三皇子就赶过来了,就是想亲眼证实。

    结果,沈府他光明正大的进不去。

    见萧神医回来了,他问:“萧神医,沈太尉如何?可有苏醒?”

    萧神医说:“沈太尉想要苏醒,只能等下辈子了。”

    三皇子姬善微微一笑,问:“玉儿呢,本宫也好一段时间没见过玉儿了,把她叫过来吧。”

    萧神医嘴角忽然就染上一丝笑意,说:“玉儿有了身孕,这段时间一直嗜睡,这会功夫恐怕还没有起来,殿下若想她了,等改日殿下顺利登基了,我带玉儿进宫去见殿下便是。”

    顺利登基。

    三皇子嘴角也染了些笑意,他当然是想的。

    既然玉儿还在睡觉,他也就打消了见她的想法,毕竟他现在也挺忙的,一会还要回宫,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行。

    ~

    善成公主的确是在睡觉。

    白奕去了宫里,无人照看她,为防万一,萧神医多半的时候都是让她睡觉。

    一睡就是一天,醒来的时候,有婢女伺候。

    秋风凉,落叶黄。

    繁华褪去,一身寂寥。

    醒来的时候,她静坐在书案前,勉强自己保持一些清醒,静静的等他来。

    他再来时,会送她一碗汤。

    喝了这一碗,她又会一夜睡到翌日午时,等他还朝时。

    门外面来开锁的声音。

    她的门通常是会被上锁的。

    大可不必防她这般严实,她实在也不可能逃得出这府邸。

    萧神医走了进来,端着药径直走到她面前,把药放在她面前。

    这药,她不喝也是得喝的,是没有她反抗的余地。

    善成公主抬眼看他。

    脱去情爱的外衣,她恨他。

    恨他的绝情。

    明明娶了她,却把她送给另一个人。

    她是大耀尊贵的公主,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

    他把她大耀公主的尊严踩在地上了。

    她拿起碗,忽然问他:“白奕呢?”

    白奕忽然不在府上了,她想,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这事情,也许和皇室有关也不一定。

    萧神医面无表情,说:“该知道的时候,会让你知道。”

    她瞅着碗里的药,慢慢抬头,问他:“你能告诉我现在宫里的局势吗?”

    萧神医平静的说:“大皇子战死,皇上病危,二皇子监国,宫里就要换天了。”

    善成公主怔了一会。

    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的信息,她竟不能一下子消化了。

    萧神医又说:“把药喝了吧。”

    她看了看面前的药,慢慢捧起,手竟抖得厉害。

    啪……

    一滴眼泪忽然就落入碗中。

    她抱起碗,一饮而尽。

    萧神医拿过她喝过的碗,转身走了。

    门又从外面落了锁。

    她生无可恋的看着那扇她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门,哭红了眼。

    ~

    沈府

    轻声细语的读书声,从寝屋传来。

    知道朝歌在一直待在这儿不肯离去,到了晚上,凤吟便又过来了。

    来到寝屋,就见朝歌人坐在靠软榻的地上,读书给霁月听。

    读过一段话,她对身旁的霁月说:“时间尚早,我还不想歇息,我再给你读一段吧。”

    她一准是疯了,才会想起读书给霁月听。

    五姑娘凤吟走到她旁边,握住她的手碗唤她:“朝歌,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她若哭闹一会,可以理解。

    现在她在这儿不哭也不闹,读起了书,就叫人无法理解了。

    才叫一个可怕。

    朝歌看她一眼,语气平静,道:“凤吟,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凤吟不走,和她说要陪她歇息。

    朝歌不情愿,直言:“你在这儿会打扰到我给大哥读书,说话。”

    凤吟觉得她要魔怔了,虽是万般不忍,还是要直言,唤醒她。

    “朝歌,你清醒一下,大哥已经死了。”

    朝歌忽然就叹了口气。

    大哥没死,大哥只是睡着了,他会醒来的。

    这事,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一忍再忍,等霁月醒来。

    五姑娘凤吟苦口婆心的劝她:“朝歌,我知道你和大哥感情深厚,你舍不得他,但是你要振作起来,你若一直这样消沉,大哥泉下有知,不能安息的啊!”

    朝歌叹气,道:“大哥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你就让我陪他几日吧。”

    瞧她一脸担忧,还是不肯走,她软了声音:求你了凤吟,让我在这儿多陪大哥一会吧。

    凤吟劝她不动,只好由她继续在这儿陪着。

    她起身走了出去,又在外面交待了一番,就是让奴婢好好看着她,免得她做了什么傻事,有什么事情,都要及时通知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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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介绍:
前一世的朝歌敌我不分,引狼入室。
姻缘被夺,亲人被杀,万贯家产散尽。
当朝歌又重新回到过去,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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