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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潇湘非倾城     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txt下载     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4章就此一刀两断(1)

    秦煜现在越来越肯定,那日的事就是一个阴谋。

    是沈朝歌与卫姑娘联合起来害他,想要拆散他与晚歌。

    气不气人。

    秦公子内心恨沈朝歌咬牙切齿。

    秦公子压下心里的恼恨,说:“卫姑娘,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但你身上的标志是不会就此抹去的,那日我隐隐看见,在你的肩上有一个蝴蝶图案,如果这个图案不在你肩上,就证明我认错人了,你敢把你给沈老夫人检查一下吗?”

    卫姑娘有些为难,默了一会。

    秦公子道:“怎么?卫姑娘这是不敢了吗?”

    卫姑娘也就走到沈老夫人面前,行了一礼后,在她面前跪坐下来,说:“请老夫人检查。”

    她把自己的衣裳稍微往下拉了拉,露出自己的双肩。

    在她的左肩处,赫然用布包扎着。

    沈老夫人微微一怔,问:“这是怎么了?”

    卫姑娘说:“不小撞桌上,伤了一下。”

    秦公子面上微变,有些激动,道:“一定是你发现事情败露了,故意想要把身上的记号抹去,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秦公子。”沈朝歌已站了起来,冷声道:“我念在你救过花颂的份上,容忍你一次,但不会容忍你二次。”

    她走过去,给卫姑娘把衣裳拉上。

    秦公子眼见为自己洗刷清白失败,一着急,他转向晚歌道:“晚歌,你要相信我,那日决非我故意,我是被这卫姑娘陷害的,是她害我,我对你一心一意,从来没变过。”

    六姑娘忙退后一步,道:“秦公子,请你自重。”

    她现在是有未婚夫的人了,可听不得旁的公子与她说这些肉麻的话。

    朝歌走过来不客气的道:“秦公子,就算没有当日之事,我六姐姐也不会要你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劝秦公子还是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若是没有旁的事,您就请回吧。”

    她掷地有声,明明是个小姑娘,气势上就是唬人。

    秦公子瞪着她,满心满眼的不服。

    这卫珍分明就是当日在沈府的那位姑娘,现在跟随了朝歌,这一切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当日之事就是朝歌陷害他的。

    他虽认定了事情一定是朝歌所为,奈何他人微言轻,现在证据没了。

    卫姑娘肩膀上没蝴蝶,受了伤。

    多么明显的毁尸灭迹法。

    他觉得自己冤得很,奈何这理还无处去说。

    六姑娘也不看他,躲他远远的。

    明显的甚是嫌弃他。

    六姑娘当然没有忘记他逛青楼,在屋里与人姑娘快活一事。

    光听一听里面的声音就恶心。

    秦公子没人家的势力大,也不敢在此放肆,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朝沈老夫人行了一礼,憋屈又恼恨的转身走了。

    轰走了这人,朝歌也就又坐了回去,道:“这泼皮无赖以为救过花颂为名,以为在我们沈家就有说话的权利了,妄想与我六姐姐重回过去,他也不看看他配不配得上我六姐姐。”

    花颂忙说:“若非被刘香玲绑架,外祖母也不会欠下秦公子这么一个人情,由他在这儿胡说八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她们沈家惹下来的麻烦事,还连累到了她。

    她又大人有大量,道:“好在现在事情都说清楚了,秦公子也死了这条心了,以后再不能拿卫姑娘一事来造谣生事了。”

    提到这刘香玲,沈老夫人脸色沉了沉,沈家是倒了多少的楣,才会沾上这么个人。

    几人闲聊几句,沈为民这时大步流星的过来了。

    一看朝歌果然在此,他摆出当爹的架式,道:“朝歌,你在这儿作甚,过去陪爹喝一杯。”

    她回来两日了,他们父女俩还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单独聊一聊。

    沈老夫人说:“你来得正好,就坐下来等个人吧。”

    沈为民坐下来,问:“等谁?”

    能让大家坐在这里等的人,他以为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却听沈老夫人说:“等刘香玲。”

    沈为民面上微微一变,道:“作甚?”

    他已许久没与这女人往来了。

    最近一直养伤在府上,也极少出门的。

    朝歌了然,原来奶奶已派人请刘香玲了,便道:“我正好也要有事情要问一问她。”

    沈为民脸色微微有些难看,问:“你们这是要作甚么?”

    无论如何,这刘香玲都是为他生过两个孩子的人。

    情缘已断,但还是有些旧情的。

    沈老夫人吩咐:“花颂,你告诉你三舅舅,这刘香玲都对你干了些什么。”

    花颂也就把刘香玲把自己绑架一事,又要把她卖给秦公子一事说了。

    秦公子假意答应,给了刘香玲一千两的银子,才算把她救了出来。

    可也因此欠了秦公子一个人情,由他刚在这里胡闹一通。

    沈为民面上难堪。

    想不到他刘香玲竟如此狠毒,一时之间,他竟无话可说。

    朝歌道:“除了这件事情外,她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表姐姐,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

    花颂只好又把今天招生时被刘香玲过来找岔一事又说了一遍。

    沈为民沉着脸,狠下心道:“我早与她一刀两断,一切就凭娘你做主吧。”

    言尽,他转身便走。

    虽说一刀两断了,他并不想一会看见刘香玲,更不想看见她受罚。

    沈为民匆匆走了出去,有些心神不宁。

    这刘香玲虽然无情,想想她这一生也是不容易的。

    她为他生了一子一女,都不在她的身边了。

    她惟一能依靠的人就是他了,可他已经不爱她了。

    虽觉得她可怜,却再无怜惜她的心了。

    他站在冷风里吹了一会。

    在天黑之前,刘香玲被带到了沈府。

    前来抓她的奴才也不与她说好说歹,她自个不挣也不闹。

    她想当然的以为,定然是因为她当街闹事,阻止七姑娘这边招生学生,惹闹了七姑娘,所以派人抓她了。

    七姑娘派人过来抓她,求之不得。

    只要入了沈府,就有机会见着三郎的。

    她依旧相信沈为民不会忍心看她死。

    她赌的就是沈为民不忍心看她受苦,一定会怜惜她,保护她。

    “跪下。”

    随着刘香玲被推进来,沈老夫人声音严厉。

    这事还惊动了沈老夫人了,那她就老老实实的跪下了。

    沈老夫人问她:“刘香玲,你绑架花颂,意欲何为?”

    刘香玲猛然扭脸,扫了一圈。

    就见花颂好端端的坐在一旁,并不曾有秦公子的身影。

    秦公子,她被秦公子骗了。

    想当初秦公子也是赎过她的女儿夕歌的,让她跟在身边为婢。

    她以为这秦公子赎了花颂回去,一定是先糟蹋了,与之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去找沈老夫人提亲,把这花颂娶了。

    她虽然是一个表小姐,但沈老夫人疼她啊!

    沈家现在不同往日,先出了一个沈霁月,又出了一个沈朝歌,秦公子只要还有点脑子就该知道,与沈老夫人的亲外孙女结成百年之好,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万万没想到,秦公子竟把她出卖了。

    这个废物。

第615章会保她一世平安(2)

    原本花颂并不知道是谁绑了她的。

    把人打昏之后,刘香玲特意把人眼睛蒙上,手脚绑住,从头到尾,花颂也是没有见过她的。

    现在花颂回来了,她绑架人的事就瞒不住了。

    刘香玲脸色白了几分。

    如果仅是当街在沈朝歌招生处闹一闹,尚且还好说。

    现在牵扯的可是绑架花颂一事。

    沈朝歌这时说:“绑架我们沈府的姑娘,卖了一千两的银子,你好大的胆子啊!奶奶,不如这样吧,这事交给官府处理吧,也免得奶奶劳神。”

    沈老夫人点头,道:“也好。”

    刘香玲急了,忙大声喊:“老夫人您听我说,是我一时糊涂,是我一时糊涂。”

    沈老夫人不为所动。

    刘香玲急急的对朝歌喊:“七姑娘您饶了我一次,饶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朝歌语气轻且有力,说:“有本事犯事,就要有胆量承担犯事的后果,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扭送衙门。”

    刘香玲惊吓不小,大喊大叫:“七姑娘,七姑娘我知道错了。”

    在她的大喊声中,下面两个婆子上来就把人抓了起来。

    她大喊大叫,这边的婆子立刻把嘴给堵上了,拿了绳子把人一绑,送走。

    不远处,沈为民站在暗处静静的看着。

    到底是没有上前,由她去了。

    屋内,刘香玲这事处理完,晚膳摆上,膝下儿孙围绕,依旧其乐融融。

    吃过喝过,待人散时,沈老夫人把霁月留下了。

    两人坐下,沈老夫人说:“现在这些姑娘中,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反而是暮词。”

    她父母早世,她又不爱与人亲近。

    不会来事,不合群。

    沈老夫人说:“几位姑娘的亲事都已定了下来,暮词过了这个年也就十五了。”

    十五岁的姑娘,及笄了,可以出嫁了。

    她却连个亲事都没有着落。

    本来为她说了朱公子这门亲事,她吵着闹着不同意,结果人家也拒绝了。

    霁月说:“暮词的亲事,若有合适的,就给她定下来。”

    沈老夫人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同意在广陵为她说一门亲事了。

    亲事说在广陵也好,她父母不在身边,把暮词留在身边,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说过暮词的事情,沈老夫人又想到朝歌的亲事,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朝歌一个名分。”

    霁月默了一会,说:“等她及笄时。”

    沈老夫人算了算时间,说:“朝歌十三岁的小生日已过了,及笄,那还需要两年的时间。”

    问他:“你打算如何给她这个名分?”

    她当然也心知肚明。

    给朝歌名分,他就要脱离沈家的祖谱。

    霁月说:“时候到了,我会脱离沈家。”

    沈老夫人就故意说:“但愿我能等到那一天。”

    就是想催一催他,不要太久了。

    她可不想朝歌等到及笄时还没出嫁。

    霁月说:“奶奶身体健康,定能长命百岁。”

    沈老夫人笑了一下。

    长命百岁,她也想啊!

    一想到霁月这来历不明的身份,她心里又难免有几分的压抑。

    她感慨的说:“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我这个人这一生也别无所求了,只盼着几个孩子都能嫁得好,除了暮词不让我放心外,朝歌的婚事也是不让我省心的,我这心里一方面盼着你们两个能结成百年好合,另一方面又忌惮你的身世,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人,朝歌跟了你会不会一世平安。”

    她就是想得霁月一句保证的话。

    朝歌跟着他,绝对没问题。

    霁月便说:“我会保她一世平安。”

    少年声音不高,她听在耳中,又觉得格外有力量,踏实。

    她且信他吧。

    她虽看不懂霁月,也知道他是真心为沈家着想,真心待朝歌好。

    只要朝歌这边无事了,她也就真放心了。

    ~

    踏着冷清的月色,在人散后,朝歌去了卫珍屋里,想她之前身上露出的伤,她带了瓶药给她。

    卫珍接了她的药,笑着说:“我这点伤不碍事,过两天也就好了,小姐无须挂虑。”

    把自己好好的身体弄伤,想一想都疼。

    因为她孤苦无依,想到她前一世的凄凉,朝歌便分外心疼她。

    说:“你既然选择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放在心里一个人扛,告诉我,咱们一起解决。”

    卫珍眼尾便红了起来。

    多少的凄凉她不怕,有多少委屈也没有关系。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承受的。

    却忽然无力承受这种暧人心窝的话。

    在秦公子认出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天恐怕早晚会来。

    为了不给自己和七小姐带来麻烦,当天晚上,她就拿了把刀,戳在了自己那朵蝴蝶印记上。

    那个标志,是天生的。

    她知道秦公子有看到过这个印记。

    为了不让这个印记成为证据,她只能毁了。

    朝歌又重新给她的伤上了药,重新包扎了一圈后,说:“这两天就在府上好好歇息,什么事也不要做了。”

    卫珍忙摇头,道:“小姐,我没事的。”

    小伤而已,她真的也没那般金贵的。

    “我说有事就有事,明天招生的事情,我去做,你在府上乖乖待着,哪也不许去,明白?”

    小姐语气虽轻,却是不容置喙的。

    卫珍只好说明白。

    临走时,她本是要送七小姐到门的,朝歌却让她坐着不许送。

    不过是些皮肉伤,在七小姐眼里,好像她立刻动也不能动了。

    卫珍坐在榻上,默默又湿了眼。

    七小姐说:你既然选择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了,我们就是一家人。

    七小姐这般金贵的人,竟愿意拿她这等卑贱的人当一家人。

    心好像一下就找到了避风港湾,有了依靠,有了温暖。

    夜色如水。

    朝歌拢了一下身上的披风。

    奴婢掌着灯笼,一行人往听雨阁去了。

    回去的时候,霁月人正坐在她屋里,面色冷峻。

    脱下披风,奴婢退下。

    朝歌走到他面前,眉眼一笑,调侃道:“夜已深,霁月哥哥不回去睡觉,怎坐在这儿发起了呆?”

    他冷峻的面容因她出现而温和,收放自如。

    他说:“长夜漫漫,一人难眠,不知朝歌妹妹能否留我一宿。”

第616章七姑娘的小心机(3)

    一本正经的不要脸。

    她一个黄花大姑娘,怎能留他一个公子在此一宿。

    她现在身体健康,又不需要他保护。

    他也总不好再以保护她为名,赖在她这儿不走的。

    朝歌便笑了一下。

    皮笑肉不肉,问他:“你今个喝多了?”

    这是在骂他说糊话呢。

    霁月颔首,说:“过来给我揉揉,头有些疼。”

    他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依在了那。

    说得给真的一样,朝歌几乎就信了。

    她走过去在他面前跪坐下来,给他揉一揉脑门,一边问他:“奶奶叫你留下来和你说什么呢?”

    “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给你个名分,老人家心急了,一年抱两的心思都有了。”

    “你胡说。”

    名分也就罢了。

    一年抱两,她脸上一臊。

    他张口就来,她也太不好意思了。

    霁月说:“奶奶也太小瞧我们了,一年抱两哪里够,至少得一年抱三。”

    “……不许胡说八道。”朝歌伸手就要往他嘴上去捂,他却直接把人拽到了怀里,抱了个满怀说:“不胡说八道,那就来点实在的吧。”

    一吻实实在在的落下,亲得她眉眼带羞。

    霁月说:“明个我回京师。”

    有些恋恋不舍。

    一旦离开,就不能随时随地看见她了。

    小姑娘忙嘱咐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要好好照顾你自己,京师那些姑娘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你千万不要随便多看人家,有些人你多看一眼,人就能解读出一百种想法,还以为你对人家有心思呢。你放心,虽然广陵的公子现在也都想娶我为妻,日后少不了要上门提亲,我是不会多看他们几眼的,能拒绝的,我都会拒绝的。”

    “……”前半句听着还好,有着小女儿家的娇气,醋意。

    甚怕他被旁的姑娘抢了去。

    这后半句,分明就是在告诉他,现在广陵的公子全都想娶她,等他走了以后,肯定有很多人上门提亲。

    小姑娘开始和他耍心眼,玩心机了

    霁月呵笑了一声,手抚在她粉嫩的脸蛋上问:“能拒绝的你会拒绝,那不能拒绝的呢?”

    她便眉眼一笑,道:“君心不变,我心不改。”

    他修长的食指点在她的额头上,说:“若有人上门提亲,就告诉他们,你有意中人了。”

    一句话,全部打发了。

    她眉眼笑笑,下巴低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没说话。

    霁月问她:“不愿意?”

    “愿意,愿意。”

    答应得很快,明明很敷衍。

    到处和人嚷嚷着她有意中人了,却说不出来意中人是谁。

    当她傻啊!

    霁月也就起了身,站起来,拢了一下衣裳,说:“哥哥回去了,你早点歇息吧。”

    朝歌便送他一步,笑眯眯的问:“今夜不留一宿了?”

    沈霁月便在她秀气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说:“哥哥怕禁不住你的诱惑。”

    他走了。

    朝歌微微脸红。

    禁不住她的诱惑?

    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轻轻揉了一下发烫的脸。

    她怎么觉得霁月能禁得住呢?

    前一世,明明他那么想得着她。

    以着他自己那霸道又不受约束的做派,许多的时候,他明明是可以得着她的,偏都没有要她。

    三年后的归来。

    她无依无靠,只有他了。

    如果他要她,她又能如何?

    可他没有要她,最后还轻易就把她嫁人了。

    如果真的那么喜欢她,这该有多狠的心,才能把她嫁给旁人?

    将心比心,换作她的话,就算把他禁锢起来,也是不会把他给旁人的。

    得不着他的心,得着他的人,也是好的啊!

    长夜漫漫,她卧在榻上,静静的阅了本书。

    翌日。

    霁月一早便离府了。

    朝歌洗漱过后,出了门口,本想去看看霁月,送送他的。

    锦语过来说公子已走了,留下话给她,说是天冷,无须相送。

    气得朝歌暗暗握了握拳。

    她会怕天冷吗?

    她一会还要出去招生呢。

    她有这么的娇弱,连门都不能出了?

    气死人了。

    不该体贴的地方瞎体贴。

    她多想送他一送,和他说声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与他依依不舍的惜别,她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消失,或者他回一去三回头的看她一看。

    什么幻想都没有了。

    朝歌只好去办正事。

    就在今天,衙门也受理了刘香玲一案。

    一个妇道人家,扭送到衙门关了一夜后,用了几个刑,什么都招了。

    一千两的银子衙门派人去她家搜了出来。

    当天审理过后,以贩卖妇女罪,判刑十年。

    这中间,无需沈家人出面施压,衙门的官老爷也知道该往最重的地方判。

    ~

    昨天招生的事情让刘香玲给搅了。

    卫珍身体不适,朝歌非让她歇息,这招生的事情就落在了花颂的身上了。

    朝歌虽然说会跟着一块去招生,招生的主要负责人是花颂。

    马车上的时候朝歌对花颂说:“表小姐,今天能不能招生到学生,就要看你的能耐了。”

    花颂说:“表妹在京师的事情我也略略听闻过一些,知道妹妹一定有能力招生到学生。”

    朝歌笑说:“我当然有能力招生到学生,我现在只是给你一个施展能力的机会,大家晓得你也是个有能耐的人。”

    所以,整个招生下来的情况是这样子的。

    奴婢搬了一桌一椅过来,专门供沈朝歌使用。

    人家现在不仅仅是七姑娘,人家还是姬美公主,排场当然要有。

    姬美公主一身紫裘加身,雍容华贵。

    御寒效果特好。

    奴婢拿来汤婆子给她捂着。

    她偶尔喝个茶,吃块点心。

    红红的脸蛋,粉嫩嫩的唇,无一不美。

    花颂偶尔瞥一眼,一口气憋在心底。

    有小姑娘想悄悄溜哒到朝歌面前,在人缝里近距离看一看她,被她的护卫拦住。

    霁月走时把锦言锦语两个贴身的护卫都留给她了,另外又派了几十个人护卫给她,出入相随,当真是把她保护得那是一个密不透风,一只苍蝇也别想靠近她。

    不远处,夕歌远远站着观看,双眸含恨。

    万没想到,一夜过去,她娘亲竟然被扭送进了官府,判刑十年。

    她怎么能不恨。

    她恨得想立刻化身成绝世高手,飞过去杀了她。

    可现在,她连朝歌的身都没办法靠近。

    ------题外话------

    这个月断更两次了,我能说我根本不知道吗?后台有存稿的,我每次都以为自己已经更新了。

    我明明记得自己有设置更新时间的。

    (哭了)

    全勤都没了……

第617章乐意为她去争战(1)

    风呼在脸上,刺骨的冷。

    墨兰站在紫金宫殿的游廊里,出了一会神。

    “萧归流那个没良心的,转身就攀上了公主,真是白瞎了小姐当初待他的一番真心,我咒他没有好结果。”

    “嘘,小声点,别让小姐知道了。”

    采微采蝶两个奴婢在殿下气愤愤的为自己家小姐抱不平。

    墨兰径直从她们两个身边走了过去。

    “小姐,小姐。”采微一吓,忙追了过去。

    “别跟了。”她语气淡淡,一如她的神色。

    两个奴婢面面相觑。

    “都说让你小声点的,现在小姐一准是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吧,长痛不如短痛,那姓萧的有什么好,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也好。”

    两个奴婢的声音消失在身后。

    墨兰匆匆而去,行在满院的梅花丛中。

    淡淡的香气扑鼻,她伸手了一朵梅花放在手掌之中。

    娇而不艳,铮铮傲骨。

    迎风傲雪,不畏严寒。

    “兰兰。”

    一听到这个声音,她浑身本能的就绷了起来。

    姬昌殿下举步过来。

    虽说他在紫金宫也是可以出入自如的,到底不如在他的梧桐宫方便。

    墨兰微微转身,看他一眼。

    “在这儿作甚?不冷吗?”

    他解了身上的裘衣,就要为她披上。

    她微微垂了眸,裘衣过大,垂落于地。

    她说:“殿下有没有想过,随沈大人出刺各郡。”

    “兰兰若肯陪我,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我说正经的。”

    他哪里不正经了?

    姬昌殿下伸手握住她的手,说:“我说的也是正经的,出刺各郡也好,争战沙场也罢,如果兰兰肯陪我,我的人是你的,我这条命也是你的。”

    “……”她不过是想让他出去争些功名,他扯远了吧。

    墨兰甩开他的手,转身去,身上的裘衣往下滑。

    他伸手从身后把裘衣连同她的人一块抱住,歪了脑袋亲在她脸上,说:“兰兰,本宫想你了。”

    毫不掩饰他的欲。

    不只是心里想,身也想。

    他双臂跟个铁笼似的,把她困在怀里。

    她用力挣了挣,蹙眉:“殿下,这里是紫金宫,你不要胡来。”

    “那就跟我去梧桐宫。”

    “……殿下,自重。”

    “自重就不能碰你的话,本宫何必自重。”

    “……”

    他抱她而起,往回走。

    她惊:“你放我下来。”

    “本宫怕累着你了。”

    “殿下,你不要胡来。”

    “本宫今个就要胡来。”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

    她欲哭无泪,挣扎不动。

    姬昌殿下直接把她抱进她所住的寝宫去了。

    放她在榻上,他热气扑面而来。

    他忍,忍无可忍。

    他残忍的撕破她的衣裳,不顾她哭泣。

    他动作粗鲁,却又极为耐心的哄他,说了一堆的柔情蜜语。

    他说兰兰你这是在折磨我。

    他说兰兰不哭,我都听你的,我回头便和父皇说,随沈大人出刺各郡,到时候我带你一块出去,带你看遍天下大好河山。

    他说兰兰这辈子你都要与我夫唱妇随。

    她哭得眼尾都红了起来。

    他在她这里待了整整一上午。

    多日得不着她,现在分明是要把前些日的失去都补偿回来。

    他食饱餍足,整个人神采奕奕起来。

    午时留在她这儿用了午膳,只是墨兰生气,便不肯过来与他同席同食。

    采微采蝶对这一切显然早就习以为常,小心翼翼的候在外面。

    红果眼观鼻,鼻观心。

    再次把兰姑娘送回宫的时候,就已显明了她的选择。

    入了宫,就等于入了姬昌殿下的怀。

    紫金宫也好,梧桐宫也罢。

    都是皇宫。

    姬昌殿下脾气就格外的好,见她气闷着不肯过来,他便来到墨兰面前说:“你到底在气什么?”

    她猛然抬头,瞪着他。

    他在紫金宫要了她,还问她气什么?

    他说:“你选择入宫的时候,不是已明表了你的态度,你是愿意跟着本宫的?”

    当初姬美公主过来传话,不就是授了她的意?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误会她的心意。

    墨兰轻轻咬了一下唇。

    她是愿意跟着他,可她现在人在紫金宫,她觉得自己是自由人了。

    他不应该再强迫她了。

    她也以为他不会再强迫她的,没想到忍到今天,他居然又兽性大发。

    姬昌殿下说:“本宫不过是做了以前常与你做的事情,你若是觉得不习惯,本宫会再让你慢慢习惯的。”

    拿了自己的裘衣,披上,他又说:“既然你想出刺,本宫就带你去。”

    “……”她是想他出刺,根本不是自己。

    姬昌殿下却在这事之后,去和皇上说了自己的想法。

    皇上神色意味不明,道:“怎么忽然想起要随沈大人一起出刺了?”

    “儿臣想出去历练历练,将来也能更好的为父皇分忧。”

    皇上颔首,道:“历练历练,这是好事,朕允了。”

    “谢父皇。”

    皇上话锋一转,道:“朕略略的听闻了你与容平公主的一些风声……”

    姬昌殿下立刻表明态度:“皇上,儿臣与容平公主是兄妹之情,儿臣念她双亲不在,多关心了一些,父皇若是不喜欢,儿臣日后少去便是。”

    皇上呵了一声,道:“只怕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姬昌殿下跪下:“什么都瞒不过父皇,儿臣甘愿领罚。”

    皇上轻哼一声,道:“你是大耀的皇子,孰轻孰重,还需朕来教你吗?儿女情长本如过眼云烟,再深的感情,在皇权面前都一文不值,有人把控不好,便失了整个江山,有人拿捏得当,也就成了锦上添花。”

    “你退下吧,好好想一想。”

    姬昌殿下行礼,退下。

    他行出景仁宫,走向梧桐宫。

    回到自己的寝宫,他环视一眼,在案几前坐下,仿若看见兰兰就坐在她面前,静静的翻阅手中的书。

    他想了一会,起身,本想倚榻而坐,却分明看见两个人在此纠缠不休。

    是他纠缠于她,不能放手。

    她的鼻子她的眼,她的嘴巴她的手,无一不让他喜欢。

    他喜欢她,便想把她拴在身边,抵死纠缠。

    江山再好,如果这榻上的人不是她,要它何用。

    如果这里有她相伴,他乐意拼尽所有,为其去争。

    只为还她一个盛世荣耀。

    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最幸福的女人。

第618章七姑娘又被掳走(2)

    广陵沈家的七姑娘,最近风头过盛。

    提倡了个女子读书,又在广陵闹得沸沸扬扬。

    平民跃公主,鱼跃龙门。

    关于七姑娘的传闻,有很多。

    总之,就是当代女子的楷模。

    知道七姑娘亲自出来招生了,不论报不报名,先把热闹看了再说。

    街头,奴婢前呼后拥,几十个护卫把她保护得严严实实。

    冷风中,她优雅坐着,慢慢的品茶,淡然如水。

    看热闹的百姓,把街头围得水泄不通,有伸长了脖子想来张望,都被她的护卫阻挡在数米之外。

    坐了一会,她嫌无趣。

    感觉自己活像个猴子似的,供人观赏。

    她起了身,往外走。

    招生的事情,由花颂主办就好。

    她若办得漂亮,夸上一句,孺子可教。

    若办不好,难免被损,花颂岂敢怠慢。

    她一起身,身边的奴婢护卫也立刻跟了上去。

    朝歌唤了锦语过来,低声和他说:“能不能不要让这么多的人跟着我?”

    本来她出来一趟也不算引人注目,他们这阵势搞得,想不让人注目都难。

    锦语说:“凌陌花不知所踪,小姐还是小心的好。”

    搞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防凌陌花……

    朝歌轻咳了一声,问句:“他若真来,你们防得住吗?”

    这凌陌花的轻功已到了来去无踪的地步,一般人是追他不上的吧。

    锦语被噎了一下。

    防不住也得防。

    防不住就不防了吗?

    朝歌一脸嫌弃的说:“我想吃一碗牛肉面,你们不要跟太近,瞧你们一个个跟个土匪似的,也不怕吓着人家了。”

    她放下话,带了两个奴婢红菱红柚扬长而去。

    他们跟土匪似的?

    锦语看了看锦言,两人相望一眼。

    若非公子让他们留下来保护七小姐,谁愿意整天跟在一个小姑娘身后晃悠啊!

    锦语只好挥挥手,让人分散在牛肉馆之外。

    本想带锦言一块进牛肉馆的,这人确是不肯,说了句:“你要去,便去吧。”

    他跟着霁月出生入死惯了,现在忽然让他留下来保护七小姐,心里挺不情愿的。

    这算个什么事啊!

    锦语跟着朝歌的时间比较久,倒是没那么多的想法了,既然他不肯,锦语自个进去了,找了个离朝歌稍微远点的位置坐下来,假装吃牛肉面。

    天寒地冻的,牛肉馆的生意也没有多好,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

    伙计把朝歌的牛肉面送过来,芳香四溢。

    她吸溜一小口。

    质嫩爽口,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一碗牛肉面,你倒是吃出了香飘十里的味道。”

    一身黑袍,忽然就落座在了朝歌的面前,听这声音,朝歌一怔,抬头一看,张了张嘴。

    怕啥来啥。

    他还真是神出鬼没了。

    锦语已腾的站了起来,欲拔刀。

    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墨袍手中一条细长丝线猛然就缠在了锦语的颈项上。

    两个想要冲过来护住自己家主子的奴婢瞬间被他给点了穴。

    “别伤他们凌陌花。”朝歌猛然出声,阻止。

    凌陌花一脸不悦,道:“我只想与你说说话,这些人实在太烦了。”

    朝歌忙示意:“你说你说,我听着就是了。”

    他是凌陌花,霁月的敌人。

    他连镇北将军都杀了,她丝毫不怀疑他若不高兴,会随时取了锦语的命。

    “这里实在太吵,我带你去一个安静些的地方。”他伸手提了朝歌,朝歌双脚离地,被他带着进了面馆的后面。

    锦语颈上的线被松开,他被勒得脸红脖子粗。

    得到片刻的喘息机会后,他一边喘气一边忙揉了一下脖子,朝外喊了声:“凌陌花出现了。”

    他拔腿往后面追去,面馆的后面别有洞天,是一个大院,至于人却并不在这院中,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凌陌花带着朝歌飞身跃过屋顶,去了。

    被劫去的朝歌与凌陌花也不是头一次照面了。

    她知道锦语这些人是追不上来了,等着他们救,别想了。

    好在也是见过了不少场面的人,这会功夫倒也不觉得惧怕,不动声色的就要去拿自己的发簪,就听凌陌花说了句:“把发簪戴好了,一会弄乱了头发,就不好看了。”

    “……”

    路边上有一匹闲站着的马,他带着她飞身落坐在马背上,策马离去。

    “凌陌花,你想干什么?”

    朝歌眼见自己的人追不上来,他又要带自己出城的架式,心里不能不慌。

    “别害怕,我就是带你出去玩玩,等玩过了,我自然就会把你送回来了。”

    她才不信,他会再送她回来。

    不信又能如何?

    他把她藏在自己宽大的衣袍内,防止冷风吹到她。

    他问:“这样还冷不冷?”

    “你放我回去,我就当没有看见你。”

    他呵了一声。

    上次他前去见她,他前脚刚走,她立刻就把他的行踪告诉人了,又派了人前去追他。

    当然,这些人在他看来,一个中用的没有,他倒也不在意。

    “朝歌,你好像瘦了,是太累了吗?”

    他转开话题,打量了一眼她的小脸。

    他当然也知道她最近很忙,小小年纪,要操心的事可不少呢。

    朝歌飞快的瞥了他一眼。

    他马骑得快过,颠得她好不舒服。

    若非是被他抱得严实,就她这个侧坐的姿势,很容易就要被从马上颠下来了。

    也正因为是侧坐的姿势,让她更容易看清他的脸。

    即使他是凌陌花,她还是能从他的身上看到阿槿的样子。

    若真的是阿槿该多好。

    那个漂亮又妩媚的阿槿,神仙一样的阿槿。

    现在的阿槿,一身的黑袍,神情冷峻,周身气息阴冷。

    也不知道都经历过什么样的人生,才会让一个人如生在地狱。

    让她陌生不已。

    凌陌花拿出一条黑绫从她眼睛绕过,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只是朝歌会忍不住要出卖阿槿,阿槿就先把你眼睛给蒙上。”

    阿槿,如果可以,他是想一直做那个阿槿的。

    可他终究不是阿槿。

    他是凌陌花。

    明知道这次相见,会给他带来危险。

    等回头,她依旧会出卖他,他还是想见她。

    控制不住的想要见她。

    朝歌便被她带进了一个暗沉沉、冰冷冷的殿宇。

    周围的烛火虽然都亮着,依旧让人觉得这不是在人间。

    华丽的装饰也掩盖不住这里的阴暗,潮湿。

第619章他不愿意利用她(1)

    眼睛上的黑绫被凌陌花拿下时,朝歌四下扫了了一圈,潮湿的空气,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与广陵的天,仿若是两个天空一般。

    广陵周围竟有这样一种地方?

    明明灯火通明,却依旧觉得像处在黑夜。

    明明这一路过来,也感觉到周围也有烟花的气息,却莫名又感觉不像在人间。

    她问:“这是什么地方?”

    她打量一眼凌陌花。

    一身黑袍加身,显得他更神秘。

    他也打量她,说:“我住的地方。”

    “你一个人吗?”

    没有感情的询问,也并非出于关怀。

    他击一下掌,有两个奴婢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唤声:阁主。

    他吩咐说:“沏壶热茶,再煮两碗牛肉面。”

    待奴婢退下。

    凌陌花请她坐下。

    朝歌也就坐下来。

    她问:“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他问:“我若不放你回去呢。”

    不放她回去,想把她留在这儿当夫人?

    “我今天必须回去,我若不回去,我奶奶一定会急出病来的。”

    可这管他什么事呢。

    他不为所动。

    朝歌说:“我就自杀,我就死了算了。”

    他忽然就笑了一声,冷笑,说:“七小姐果然是不知愁滋味,也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才能说出随便就自杀的话来。这个世上,有许多的人为了活着,苟且偷生,忍辱负重,颠沛流离,奄奄一息,也不肯咽下那口气。”

    朝歌面上微微难堪了几分。

    她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她不知道愁滋味?

    他懂个屁。

    说自杀这样的话不过是吓唬他一下,让他不要过多的为难她。

    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送你回去的。”

    她与他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他强求了,强求把她掳到他的世界。

    让她一直陪着他过昏无天日,见不得光的日子,本不是他情愿的。

    奴婢把沏好的热茶送过来。

    他为两人分别倒了一杯,朝歌却不肯喝。

    他说:“你人已经在我这里了,我也不至于为了强留你在茶里下药。”

    朝歌没理他。

    这些江湖中人,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与其相信他的话,不如信自己。

    反正,她也不渴。

    过了一会,两碗牛肉面送了过来。

    凌陌花说:“打扰了你吃面的兴致,现在这碗牛肉面,是我补偿你的。”

    补偿得了吗?

    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说:“把面吃碗,就送你回去。”

    朝歌想了想,没先吃面,问他:“是你杀了玉瑶她爹。”

    他平静的解释,道:“我本意是想杀了沈霁月,是他不知死活的忽然冲过来,为沈霁月挡了,若不然,死的就是沈霁月了。”

    是啊,若不然,死的就是霁月了。

    她眼尾一红,狠声道:“我不许你杀我大哥。”

    凌陌花淡淡的看她一眼,道:“我与你大哥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也是因为,你们凌宵阁的人欺我在先,我大哥才去找你们凌宵阁寻仇的。”

    凌陌花说:“别天真了,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大可不必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就算没有你,他为了向皇上邀功,依旧会做这件事情。”

    “霁月这么做,就是为了我。”

    至少在前一世,她从来未听说过什么凌宵阁,也未见过凌陌花。

    她深信,霁月就是为了她,才惹上了凌宵阁。

    凌陌花也就冷呵一声,道:“就算他是为了你,这笔帐,我也都算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知道不能改变凌陌花的决定,朝歌咬了咬,道:“凌宵阁作恶多端,为了钱财,杀害了多少无辜的人?被凌宵阁杀死的那些人,又找谁去报仇雪恨?凌宵阁与韩太守勾结在一起,韩太守本是前朝皇室的余孽,成王败寇,凌宵阁死有余辜,你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你有什么好不服气,好委屈的?”

    凌陌花吃面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他说:“沈朝歌,如果我愿意,我可以用你来引诱沈霁月出现,杀了他。”

    朝歌心里一抖。

    头皮发麻。

    他说:“我不愿意利用你。”

    在他的心里,她美得像一道光。

    他不愿意破坏这美感。

    沈朝歌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凌陌花又说:“就算我杀尽天下人,我想保护的人却只有你。”

    她趁机说:“那你能不能为了我,不要再去找霁月的麻烦?”

    “不能。”

    朝歌别过脸,不理他。

    他又说:“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不会放过我,我是亲手杀死徐道光的凶手,只有我死了,他在皇上面前才能再立一功。”

    他又说:“面再不吃,就凉了。”

    朝歌想起之前他说,吃完面就送她离开的话,再问他:“我吃完面,你就让我离开这?”

    他颔首。

    朝歌想了想,拿了筷子,吃。

    不吃不给离开,那她就赌一回吧。

    赌凌陌花,也许说话算话。

    急于想离开此地,吃的时候有些着急,被热面烫得心都疼了起来。

    凌陌花说:“你真是急不可耐的,想离开我。”

    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觉察的落寞。

    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愿意亲近他,与他做朋友的。

    可笑的是,他还想多看她一眼。

    朝歌便放下筷子,看了他一眼,解释说:“我只是害怕回去晚了,我奶奶要急出病来了。”

    有人关心着,真好。

    这样娇气甜美的姑娘,就该得着这样的关心。

    他说:“说得也是,吃吧。”

    朝歌慢慢吃了两口。

    觉察到他的不开心,想了想,她唤他:“凌陌花。”

    他说:“朝歌,你还是叫我阿槿吧,我更喜欢阿槿这个名字。”

    虽然他永远不可能是阿槿。

    朝歌有些叫不出口。

    他说:“陌花,不过是路边的一朵野花。”

    没人在乎。

    朝歌也就唤他:“阿槿,那你能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吗?你为什么会进入凌宵阁?”

    阿槿虽是凌宵阁的人,可能杀过不少人。

    她总觉得阿槿也不全然是坏的。

    如果可以化解他对霁月的仇恨,就完美了。

    阿槿说:“机缘巧合的进入凌宵阁,处心积虑的杀了凌宵阁的前任阁主,取而代之。”

    他也不介意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告诉她。

    他在她心里,本就已丑陋不堪了不是吗?

    朝歌问他:“你与姑子庵的慧明是什么关系?”

    他却忽然说:“快吃吧,吃完我就送你离开。”

    这不是愿意再说了。

    他要如何说呢?

    难道要告诉她,慧明是他的祖母。

    他的祖父不问人间俗世。

    他的母亲,是个娼妓。

    他的父亲,是个酒鬼。

    他是一个没有人要的人。

    朝歌也就默默的把面吃了。

    等吃过面,阿槿果然也是说话算话的,只是又拿了那块布,把她的眼睛蒙上。

    同样的,他也拿了一块银色面具,把自己的脸遮住了。

第620章七姑娘非同凡胎(2)

    凌陌花牵了朝歌的手往外走,把她抱上马背,带她离开。

    出了门,外面忽然就热闹起来。

    她想阿槿大概住在一个热闹的地方,周围有叫卖声。

    眼睛被黑布所遮,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但耳朵就格外敏锐了。

    一路无话,直到马忽然停了下来。

    阿槿把她面上的布解开,说:“走吧。”

    他自个翻身下了马。

    朝歌眼睛得以见光,看了看他,他已转身离去,隐藏在人海之中。

    朝歌看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她这是被送到广陵城来了?

    算一算时间,这一路过来,好像也没有用多少的时间。

    瞧这天,时间还尚早呢。

    还是说,阿槿压根就没有出过城?

    她策马,往回走。

    跟阿槿一路来的路上,四周热闹得很。

    现在的街头,也依旧热闹。

    却又分明是从一个黑暗的世界,进入一个光明的世界。

    “小姐,七小姐。”

    锦语带着人马迎面而来。

    是为寻她。

    “七小姐,你没事吧?”

    朝歌说没事,回去吧。

    她策马往回走,锦语忙和身边的人打声招呼,让传下去,就说七小姐回来了。

    交待过,他忙又策马匆匆跟上来问:“七小姐,您这是被带哪了?”

    “不知道。”

    也是真不知道。

    她忽然又说:“我怀疑凌陌花并没有出城,他就潜伏在这里。”

    锦语忙问:“七小姐,您是否发现了什么线索?”

    “他住的地方,周围很热闹,有叫卖的声音,从他那里离开,到我回到这里,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个地方很潮湿,一路过来,我都觉得阴气特别的重,你知道这样一个地方吗?”

    那个地方,和她现在所在的空气都是不一样的。

    那个地方,充满了闭塞的沉闷。

    这里虽然也充满了寒冷,湿气却没有那样的重。

    明显的,就是两个天空。

    锦语想了想,说不知。

    朝歌也就没再说这事了,她一夹马肚,飞奔而去。

    随着她匆匆回府,便先去了祖母那边。

    人在府中,已听说了朝歌在外面的事情。

    又被凌陌花抓去了。

    只是在她还没有回来前,并没有把这事声张,沈老夫人把这消息封锁了。

    七姑娘被一个朝廷追捕的人抓去了,怕传出去有损女孩子的声誉。

    在她回来之前,沈老夫人和沈为民已因为她的事情讨论了好一会了。

    沈老夫人坐立不安,担心不已。

    沈为民镇定自若,说:“娘,你就别瞎操心了,朝歌非凡胎,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沈老夫人怒瞪他一眼,问:“你瞎说什么呢?”

    沈为民说:“娘,你还不明白吗?之前慧明那些人说咱们朝歌是煞星。”

    怎么又扯到煞星的事了?

    沈老夫人怒:“你才煞星转世,你们都是煞星转世,我不许你再这样说朝歌。”

    真是气死她了,气得她头疼。

    沈为民忙道:“娘,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胡说八道,这慧明当年与我有些恩怨,她是看不得我们沈家好过,想我们沈家不太平。”

    沈为民忙说:“对对,我也这么认为,这些人就是不安好心,故意毁谤我们朝歌,但我们朝歌真的非普通的孩子,她有神明护体,她是神明转世,不论遇到什么难事,她一定可以化险为夷,万事大吉。”

    沈老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下,颔首道:“你说的不错。”

    心里舒缓了不少。

    过了一会,奴婢就来报七姑娘回来了。

    一听她人回来了,两人忙迎了去。

    眼见朝歌平安归来了,沈老夫人张了双臂朝她而来,抱她,唤她。

    朝歌忙安抚道:“奶奶,我回来了,我没事的。”

    沈老夫人打量她一眼,见她果然没有受伤,松了口气。

    沈为民骄傲,说:“我说得没错吧,朝歌神明护体,一定能平安无事的回事。”

    沈老夫人便笑了一声,是是,神明护体,他说的没错。

    拉了朝歌坐下来,忍不住骂道:“你大哥在的时候,这凌陌花不敢出来,你大哥一走,他立刻又出来了,专捡软的欺负,真是个缩头乌龟。”

    本来心情沉重的朝歌不由得被逗笑了。

    沈为民忙附和道:“对对,他就是个缩头乌龟,欺软怕硬,真有本事就去找沈霁月,找我们家朝歌算什么本事。”

    沈老夫人气哼哼的道:“这些江湖中人,干的就是欺软怕硬的活。”

    沈为民说:“朝歌你最近还是先别出门了吧。”

    沈老夫人附和:“对对,你大哥不回来,你哪也不要去了。”

    想一想就后怕。

    这凌陌花来去无踪的。

    朝歌笑说好。

    其实,她倒也不怕凌陌花。

    她也看出来了,凌陌花是真的不想伤她。

    凌陌花要杀的人,始终都是霁月。

    安抚过长辈后,她也就退了下去,回去。

    沈为民跟着她一块出来说:“以后招生这些事情,交给花颂就行了,何劳你亲自跑出去。”

    朝歌说好。

    正说着这事,就见花颂人走过来了。

    朝歌也就停了步。

    花颂行了一礼,说:“看见妹妹安然回来,我就放心了。”

    朝歌淡淡一笑,道:“一会把招生的人数都报给我。”

    花颂应下。

    朝歌又说:“以后学院这边招生的事情就交由你来负责,我会让六姐姐从旁协助你的,如果有什么问题,就趁着卫姑娘还在这边的时候,多朝她请教几句吧。”

    花颂说好。

    交待完事,父女俩这才又一块离去。

    沈为民面带笑容,是真的很高兴。

    他问:“朝歌你都还有什么志向?”

    朝歌说:“也没有太大的志向,你呢,你现在有什么志向?”

    父女俩边走边聊,沈为民跟着她往后院去。

    沈为民说:“做个甩手掌柜吧。”

    朝歌呵笑一声,道:“这志向挺好,以后我养你。”

    养废了,会比较容易掌控。

    沈为民觉得女儿现在好孝顺,乐呵呵的说:“有你这话,爹就放心了。”

    “爹你留步吧,我回去休息一下,我累了。”

    沈为民连应好好好,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他笑容满面的走了。

第621章七姑娘来地下场(1)

    寂静的晚上,闲来无事,朝歌一手捂了汤婆子,一手翻阅书卷。

    过了一会,书卷被她搁在一旁,她沉着脸琢磨了一会。

    阿槿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呢?

    阿槿虽无伤她之心,她却不能不防着他。

    卫珍这时接了红菱要送来的燕窝粥,走了进来。

    朝歌看她一眼,问:“卫珍,你在广陵多少年了?”

    “我自幼生长在广陵。”

    她虽也生在广陵,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去过的。

    卫珍兴许就不同了。

    朝歌便问她:“阴暗潮湿又沉闷的地方在广陵的什么位置?和外面完全是两个天空。”

    卫珍想了想。

    小姐有此一问,恐怕是今天被人带到那个地方了。

    朝歌又说:“那个地方,也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我今天,就被带到了那里。”

    果然如此。

    卫珍便明白自己所猜没错了。

    今天七小姐出府招生,留她在府里养伤。

    后来,红菱红柚这两个奴婢回来了,却不见七小姐。

    她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七小姐让人抓走了。

    她心里急得不行,知道她回来了,就赶紧过来看望了。

    卫珍琢磨了一圈,说:“地下场。”

    “那是什么地方?”

    卫珍说:“那是在地面之下的生意场,和上面一样,有各样的卖买,不同的是,地下是没有阳光的,所以里面比较潮湿,阴冷,沉闷,也比较血腥,和外面完全是两个天空。”

    朝歌问她:“下面是不是有一个格斗场?”

    卫珍回道:“有人与人的格斗,有人与兽的格斗,专供一些有钱的达官贵人玩乐。”

    朝歌之前略略的听红果提过几句,只是那丫头嘴严得很,不肯和她多说,还说什么是肮脏的东西,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她又不怕脏。

    红果就是从那个地方被买回来的,那说明霁月也去过那种地方。

    霁月去过的地方,她是该去看一看了。

    朝歌心里已做了决定,便道:“过两天,你带我过去看一看。”

    卫珍忙道:“这种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规矩特多。”

    门口就立了个牌子,不可携带兵器进去。

    进去会被搜身。

    不可携带超过两个以上的家仆进去。

    为的就是防止人多闹事。

    进去的人,必须是因为有人牵线,陌生人不得进去。

    朝歌颔首,问:“如此说来,若没人牵线,我进不去了?”

    “以着沈家的财富,小姐若自报家门的话,也是进得去的。”

    毕竟沈家的财富在整个广陵也是人尽皆知的。

    她现在又是姬美公主,有着一定的身份。

    有身份又有财富,人家巴不得这样的财主上门。

    朝歌了然,道:“如此,那就走一趟吧。”

    卫珍也就眉眼一笑,道:“小姐趁热把粥喝了吧。”

    朝歌把粥喝下。

    待她喝完,卫珍把碗端了出去。

    一个人坐了一会,她唤了红菱过来,让她把锦言叫过来。

    若不是想问他一些事情,她是真心不乐意叫锦言的。

    锦言走进来,行了一礼。

    朝歌淡淡的看他一眼,问:“锦言,我问你,广陵哪个地方是又阴暗又潮湿又沉闷又热闹。”

    “地下场。”

    毫不犹豫就答出来了。

    朝歌看着他,想了想。

    卫珍知道地下场,锦言也知道。

    锦语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锦语可是一直跟着大哥的人。

    既然锦语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要隐瞒她,不说实话?

    这事暂时没想通,她也就先不想了。

    朝歌说:“后天,我要去地下场。”

    锦言一怔,问:“小姐,去地下场作甚?”

    这种地方,混乱得很,不是她这种娇滴又清纯的姑娘该去的。

    “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七小姐,这事容我禀报过公子再作计较。”

    朝歌冷呵一声,道:“我要去哪还得等我大哥同意了才能去?你是觉得我连出去的自由都没有了?我既然指使不动你,你不去便是了,下去吧。”

    锦言一怔,默默的退了下去。

    并非指示不动他。

    只是地下场,不是她这种姑娘该去的地方。

    他本能的不想她去那种地方。

    那地方,又血腥,又冷酷,又残忍。

    何必污秽她明亮的眼睛呢。

    ~

    隔了一日,朝歌披上一件蓝色的披风,带上锦言和锦语一块去了。

    马车一路哒哒而行,来到广陵城最边缘最冷清的一处停了下来。

    从外面来看,这就是一珠宝行,由于位置偏远,生意好像冷清。

    进去才能发现,里面也是别有洞天,生意好得很。

    门口有数人侍立,往来的行人需要被检查。

    旁边有个牌子,上面写着:不可携带任何兵器。

    狗与仆人不得入内。

    沈朝歌走过去,拿了自己的腰牌。

    门口的人对她没有丝毫的盘问,直接道声七姑娘请。

    放行了。

    朝歌跟着锦言拐了个弯,路越走越深,越走越远。

    朝歌询问:“为什么看不见回返之人?”

    锦言说:回返的路不在这儿。

    朝歌忽然问锦语:“你以前来过这儿吗?”

    锦语说来过。

    朝歌也就不再问他什么了。

    越往前走,路越深,空气就越显得潮湿,阴冷。

    她闭了一下眼,就是这个感觉。

    阿槿他果然在这里。

    啊……

    她正闭着眼找感觉,不曾想脚下一崴。

    锦言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她。

    “七小姐,你注意点,这段路比较陡。”

    朝歌一把甩开他,又觉自己反应过大,人家也是好心好意的扶她。

    她假装若无其事的应他一句:“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也注意着点,我怀疑凌陌花就在这里。”

    一提到这凌陌花,两人都提高了警惕,锦言问她:“小姐,你确定凌陌花会在这儿里?”

    瞧这两人紧张的,她本觉得好笑,想想又觉得也没什么好笑的。

    她要是真让凌陌花再给抓一次,该哭的是他们。

    “我确定。”

    “七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锦语拦在了她面前,不想去了。

    若非她坚持要来这种地方,他本也不想来的。

    这种地方,想都不愿意想。

    朝歌横他一眼:“怕什么。”

    她把蓬帽拉上,可以很好的遮挡一下她的面容。

    锦语坚持的拦在她面前,道:“小姐若有个危险,属下无法向公子交代,还请小姐回去。”

    明知道凌陌花可能就在这种地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她过去了。

    朝歌蹙眉,说:“我出任何事情,都不会怪你,我到时会向他交代。”

    她夺步要走,锦语又挡了过来。

    朝歌被气住了,声音沉了沉,道:“锦语,你想造反不成,你再拦我,便不要再跟着我了。”

    锦语无力的垂下手臂,由她扬长而去了。

第622章七姑娘要买狼孩(2)

    走过又深又长的隧道,前面就热闹起来了。

    那实实在在就是另一个世界,和上面的世界没有太多的不同。

    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阳光,生活在阴暗的地下。

    即使是灯火通明,周围也充满了沉闷,阴暗。

    不远处,有吆喝声,热闹异常。

    有一队人马远远而来。

    一个若大的铁笼里,装了一位极美的人,那模样也不过是十六七岁。

    实在是雌雄难辨,只有透过衣裳来判断,他是一位男子。

    在这般寒冷的天气里,他穿着极少的衣裳,胳膊腿都露在外面。

    他的头发不算太长,大概是被剪了下来,披散着,遮盖了他半个面容,让人忍不住想要窥视他另半个容貌。

    这一路过来,不少人跑过来围观,他充满戒备的看着周四的人,不时发出一声类似于狼的吼声。

    因为知道他不可能冲出铁笼,大家倒也不怕他,反而因为他的吼声更激动,兴奋。

    有人指指点点,一路跟着铁笼,前去围观。

    朝歌询问身边的路人:这是什么人,要把他带往哪里?

    路人回她说:这笼子里装的是狼孩,狼孩厉害得很,要把带到格斗场,大概是与兽搏斗了。

    朝歌还想问什么是狼孩,这些人吆喝着,跟着人马跑了。

    大家都很兴奋,血液都在沸腾,吵着嚷着,有说这个的有说那个的。

    马上就可以观看一场激烈的表演了。

    朝歌问自己的人:“什么是狼孩?”

    锦言为她解释:“这些狼孩自幼与狼为伴,时间久了,半人半狼,他们有着神奇的力量,攻击力极强。他们虽然是人,但却不会说人话,一举一动有着狼的样式,残忍又凶狠。”

    朝歌想起红果说过,她是被从这里买回来的。

    她抬步跟了过去,又问自己的人说:“既然他们是狼孩,又有着神奇的力量,这些人是怎么把他逮住的?”

    锦言说:“这个世界,是人类的世界,只有人类才可以主宰一切。”

    世间的一切野兽,虽然凶狠无比,人类一旦真的参与进去,这些野兽最终也只能成为人类的猎物。

    要抓一个狼孩,有何难。

    只要设下陷阱,抓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路过去的时候,锦言为她解释了一下要进格斗场观看的规矩。

    是要买座位的。

    这些座位还分三六九等。

    朝歌便买了最好的位置,光是一个座位就花了她五百两的银子。

    事实上许多位置已经被人家提前预定好了。

    锦言去办了一下手续,买了二楼最近的位置,坐在那里,楼下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

    楼下就比较热闹了,许多普通人挤在一起,呐喊得那是一个震耳欲聋。

    像沈朝歌这等爱凑热闹的姑娘,身在这样的场合,竟生出几分的不适。

    周围的空气依旧潮湿,甚至让她生出几分的压抑。

    她实在无法体会他们的热血沸腾。

    过了一会,有主办方过来说话。

    一位中年的男子走到台面上来,声音激昂的说了接下来要表演的节目。

    狼孩与虎来场格斗的话,究竟谁胜谁败呢,大家押注。

    过了一会,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被人抬到了场中央,那中年男人又煽情了一会,说了几句挑拨人热血沸腾的话,之后有人把那上面罩着的一层黑布掀开,露出一个笼子。

    笼子里,卧着一只老虎。

    这猛虎身形高大,是一成年猛虎。

    沈朝歌不由想起自己府里发生的猛虎伤人事件,这都是凌陌花干的好事。

    这猛虎本来是卧着的,忽然看见周围那么多的人,它立刻站了起来,嚎了一嗓子。

    与此同时,另一个铁笼也被推了过来,正是先前那位狼孩。

    他被从铁笼牵了出来,牵他的人示意他进另一个铁笼。

    他本能的退后,旁边的人甩了他一鞭子,他立刻硬着头皮朝那个铁笼子里去了。

    朝歌也本能的站了起来,手扶了栏杆朝那个方向看,问:“这不是要人命吗?”

    锦言回她:“小姐,莫小瞧了这狼孩,这可不是普通的狼孩。”

    能捉回到这里的,那定然都是有着极强的攻击力的,如果是普通的狼孩,一口就让猛虎给吃了,这不能给看客带来多少的刺激,也就没人愿意来看了。

    朝歌坐了下来,一边暗暗为他捏把汗,一边静静观看。

    赤手空拳,就这样把他推进了猛虎的笼子。

    狼天生就不是虎的对手,何况他是一个人。

    狼孩与猛虎对视,分别朝对方发出一声挑衅的吼声。

    观众沸腾起来,跟着嚎。

    那虎猛然扑了过来。

    铁笼的空间并不大,狼孩是无处可避的。

    狼孩胜在身手敏捷,在猛虎朝他扑来之时,他一个翻身从它身下滚过,瞬间一跃而起,跃上虎背,抓住它的脑袋,猛虎发出一声惨呼,它一只眼睛瞬间鲜血淋淋,这是被狼孩戳伤了一只眼。

    观众席上的看客吆喝起来,大声喊叫。

    疼痛交加的猛虎极力想要把身上的狼孩摔下去,狼孩一拳击下,直击虎背,那虎哀嚎一声,趴地上了。

    大概是没料到狼孩竟有如此的战斗力,主办方的人员立刻上前,朝狼孩喝斥,不许他再伤猛虎,培养一只猛虎也不容易呀。

    赶紧把他从笼子里给放出来了。

    身在二楼的朝歌对一旁的锦言说:“我要把这个狼孩买下来,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去谈。”

    锦言吃惊,忙跟上她道:“小姐,狼孩自幼与狼为伍,极为凶狠,不懂人语,买他回来,万一伤了您……”

    “人家能训练得他乖乖听话,我不能?”

    三两招就把一只成年的猛虎给打趴了,这般厉害的狼孩,她想拥有。

    沈家的生意会越做越大,霁月人在朝中,官会越做越大,日后难免与人结下一些仇怨。

    她难免会成为霁月的软肋。

    她觉得吧,霁月给她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一狼孩来得中用。

    想当初凌陌花带着一幼虎在他沈府如入无人止境,谁都追不上他。

    她现在把这狼为收为己用,再也不用担心凌陌花忽然找她了。

    凌陌花跑得再快,能跑得过狼孩吗?

    猛虎都不是狼孩的对手呢。

    沈朝歌执意要去买下这狼孩子,锦言只好帮忙引路,找人。

第623章七小姐赐了姓名

    这种地方,只要你给的价钱够多,就没有什么是不能买的。

    就算你想买下这个格斗场,也是可以的,何况是一个狼孩子。

    朝歌以十万两的银子,把这狼孩给买回来了。

    她亲自过去领这狼孩时,他又被关押在了那个铁笼子里,见有人进来,他戒备的看着在场的人。

    一旁的管事的为她介绍说:“七小姐,他虽是狼孩,不懂人语,但万物都是通人性的,只要好好调教,一准能为七小姐所用。”

    沈朝歌问:“我说话,他听得懂吗?”

    “七小姐放心,把他捉回来时,已调教过一些时候了,人语他还是能听懂一些的。”

    朝歌颔首,走到铁笼子前,朝他招了招手,说:“我叫沈朝歌,我把你买了,以后你跟着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再不用去笼子里与旁的野兽拼命,你可以跟我回家,住在我的府上,我会给你漂亮的衣裳穿,如何?”

    好,当然好。

    他果然是听得懂的,立刻点了头。

    有奶就是娘。

    朝歌也就吩咐下去:“把他带走吧。”

    为防止他会忽然跑,或忽然伤人,毕竟他有狼性。

    锦言这边只能让用铁链拴着他,带走了。

    收获了一只狼孩,沈朝歌也就不再看旁的了。

    出去的时候,见狼孩赤着胳膊腿,脚上也没有鞋子,甚是可怜。

    既然是自己的人了,她想了想,走过来和狼孩说:“我给你买身漂亮的衣裳还有鞋子穿一穿,就像我们一样,如何?”

    狼孩止不住的点头,眼神渐亮。

    朝歌就把他带到一成品店,给他买了衣裳鞋子穿上,看起来更体面一些。

    就算是奴隶,也是人。

    走出去的时候,朝歌说:“我瞧他也不伤人,这链子还是去了吧。”

    她倒也不想拴狗一样栓着他。

    她家仆人,没有这般的。

    锦言小声说:“小姐,回去再说吧。”

    若是他忽然狼性大发,很难控制的。

    到时候跑了,十万两银子都打水漂了。

    还是连个响都听不见的那种。

    朝歌也就作了罢,先把人带回去了。

    随着她离去,不远处,凌陌花走了出来,看着她渐渐消失在人海中的背影。

    倒是没想到,她竟找到这里来了。

    是无意,还是有意?

    若是有意为寻他而来,小姑娘还真是令他大开眼界了。

    那日带她过来,已经刻意蒙住她的眼睛了,她居然还能打探到此处来。

    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

    至此,沈朝歌把狼孩带回去了。

    不愧是与狼为伍的孩子,一路回去,他根本无须任何坐骑,一双腿脚比马还快,跟着她的马车一路跑回府上。

    朝歌掀开布帘看他一眼,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心里暗暗点头个。

    这十万两银子没白花。

    都能和马赛跑了。

    放下布帘,她嘴角上扬,心情大好。

    回到沈府,下了马车,朝歌一边领了狼孩进府,一边和他介绍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沈府,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狼孩连连点头回应,时尔发出一些她听不懂的狼语。

    朝歌领着他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宇,奴婢迎了出来。

    卫珍也迎了出来。

    朝歌又和自己的奴婢介绍了一番。

    等介绍完毕,把人领进了屋。

    奴婢稀奇得不得了,忙先跟着进屋说话。

    朝歌坐下来,对狼孩说:“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狼孩了,既然跟了我,我就再给你起一个名字,你就叫……”

    叫什么好呢。

    她想了想,本想叫他红孩,又觉得不妥,到底是个男孩,不能全都叫红吧。

    “我就赐你个姓,姓沈,叫沈朦吧……”

    红蓉道:“沈朦,小姐赐你姓和名了,快跪下磕头谢过小姐吧。”

    沈朦就跪了下来要磕头。

    奴婢一旁发笑。

    实在是他虽为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狼的样式。

    站无人的站姿,就连跪下,也是歪歪扭扭的。

    还真是个狼孩。

    大家觉得好笑。

    朝歌也就笑站让他起来了,和卫珍交待:“珍珍,我就先把沈朦交给你了,你就多教他说说人的话。”

    卫珍应下,道:“沈朦这头发乱糟糟,柚柚姑娘,你来帮忙把他这头发打理一下吧。”

    红柚见他虽为狼人,但生得好看呀,高高兴兴的同意了。

    奴婢带了沈朦下去,红柚帮着梳理他乱糟糟的头发时忍不住捂了鼻子嚷:“这什么味啊?沈朦你这头发有多久没有洗了?都臭死我了。”

    卫珍笑着让人准备热水。

    红柚在他身上一嗅,说:“我看他全身都要洗了,臭死了臭死了。”

    卫珍就唤了锦言锦语过来,让他们带沈朦洗个热水澡,把他洗干净了,再带出来。

    锦言锦语只能帮忙了。

    等把他洗干净,据说浴桶的水都换了三次,这是多久没洗澡了。

    又为他换上干净的新衣裳后,红柚这才把他头发给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剪了一下

    小半个时辰后,一个干净又清爽的少年模样被带到朝歌面前。

    大家对这个狼孩有着诸多的好奇,都围上来打量他。

    接收到来自各方友好的打量,沈朦对她们也放下了戒备,人家打量他,他也打量人家。

    红蓉红着小脸说:“小姐,你瞧他长得可真够标志的了,沈府所有的奴才加起来,都没他好看。”

    虽是狼孩,她一点不嫌弃,有想嫁他的冲动。

    红菱笑着点了她的脑袋。

    当众摆出一脸怀春相,她怎好意思。

    卫珍一旁教导他:“沈朦,叫七小姐。”

    在来沈府之前,他接受过太多无礼的对待,全是凶神恶煞,一言不合就拿着鞭子抽的。

    在这里,感受到大家的友好,小姑娘个个长得眉清目秀,温柔可人。

    那他也温驯起来。

    但是,让他开口说人话,七小姐三个字,他张口喊了喊,喊出来的依旧是狼语。

    朝歌笑说:“慢慢来,和大家在一起时间久了,沈朦慢慢会学问我们的语言的。”

    她拿了块点心尝了一品,沈朦忽然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手里的糕点。

    朝歌笑说:“去,把甜鸭拿来,给沈朦吃。”

    她之前也略略的又向锦言了解过一些。

    这些人把狼孩抓回来后,为了驯服他,通常会使用各种手段,饥饿就是其中之一。

    不给他饭吃,饿得他头昏眼花,奄奄一息。

    即使是后面给他饭吃,也不会给他吃饱,为的就是让他听命于主人。

    也难怪在格斗场的时候,人家让他往笼子里钻,他立刻乖乖钻进去了。

    被饿怕了。

    奴婢立刻把准备好的甜鸭端了进来,一闻到香味,沈朦眼珠子便转了过来,直盯着红芙目不转睛,吞咽口水。

    红芙把甜鸭放在桌子上,说:“沈朦,都是你的,来吃吧。”

    沈朦懂,立刻过去,抱起整只甜鸭,大口的咬了起来。

    好好吃,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美味了。

    过去在山里,吃的肉多半也都是半生不熟的。

    卫珍走过来说:“沈朦,你现在和我们在一起,你就是个人了,不再是狼孩,你以后要学习我们人的规矩,坐在坐相,吃有吃相,就像我们七小姐这般个吃法。”

    他嘴里塞满了甜鸭,不住的点头,姿势没有丝毫的改变。

    朝歌笑着:“他一定是饿急了,来日方长,不急。”

    她慢慢的押口茶,瞧着沈朦狼吞虎咽,一会功夫,整个甜鸭都给吃完了。

    卫珍问他还要不要吃。

    他连连点头。

    还不饱,还想吃。

    卫珍先给他倒了杯茶,说:“以后你住在这里,要吃什么都有的,不会有人和你抢,也不会饿着你,慢慢喝,不急。”

    他懂。

    看了看一旁坐着的七小姐,他慢慢把茶喝了。

    卫珍又让人端了一份烤鸡进来。

    一看到烤鸡,他两眼发亮,本想下手再抓,忽然又住了手。

    卫珍示意,奴婢端了水过来,让他把手洗了。

    之前吃甜鸭,抓得满手都是油。

    奴婢把烤鸡撕开,给他递了筷子。

    锦语悄悄探了脑子朝里张望。

    一个狼孩,这些人都当宝贝似的,全都围着他转了。

    锦言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拽回来了。

    七小姐人在屋里,他也敢偷看。

    被拽到外面的锦语小声说:“七小姐不加训练,就把狼孩带到自己屋里,真的没问题吗?”

    锦言回他说:“你刚才不也看见了,这狼孩对大家并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本来也担心这狼孩不好驾驭,没想到竟分外的乖顺。

    这些个奴婢也是胆大,竟也不害怕,全都围着他看。

    锦语还是放心不下,说:“万一他忽然狼性大发呢。”

    锦言想了想,也有道理。

    他脑袋朝里又悄悄探了探。

    这里是小姐的闺阁,没有召唤,不便出入。

    但那狼孩非同一般人,随时都有可能给人带来危险。

    狼孩一会功夫又把整个烤鸡给吃完了,还外加两碗饭,两道青菜。

    一屋的姑娘围着他看,乐呵呵的,丝毫不知危险。

    等他吃饱了,卫珍也就把他带下去了。

    时间还早,闲来无事,卫珍打算教他说些人话。

    随着这狼孩被带出来,锦言锦言互望一眼,达成共识后,两人一块进来了。

    锦言说:“七小姐,属下有话说。”

    朝歌点头,让他说。

    “属下觉得,狼孩的狼性没消去之前,不好任由他走动,还是关在笼子里安全一些。”

    朝歌笑了一声,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他身上虽有狼性,但他到底也是个人,我看他本没有主动攻击人意图。如果以人性待他,他就是人,你们也看见了,他在我这儿多听话多乖巧。”

    锦语说:“……七小姐,如果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他忽然狼性大发,伤害到七小姐。”

    趁大家睡觉的时候,忽然从屋里出来,伤害旁人,也不是不可能。

    朝歌想了想,说:“那就等他睡觉的时候,把他的门从外面反锁上。”

    而且,他手脚都上有铁链,行动起来肯定会弄出声音的。

    她又让红菱把自己的铃铛拿出来。

    那都是她以前常戴的,她已经好久没戴这些东西了。

    她挑出几个银铃铛说:“去把他挂到沈朦身上吧。”

    这样,他一走动,铃铛就响。

    很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

    这般,锦言锦语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把人都打发了出去,朝歌倚在案前闭了会眼。

    那时,卫珍把沈朦带到一外屋,耐心的教导他说人话。

    红蓉闲来无事,蹑手蹑脚的过来,往两人旁边一坐,双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沈朦学说人话。

    沈朦虽是狼孩,可他到底是个男子,模样清秀,俊秀得跟个漂亮小美人似的,这是天生的。

    卫珍一旁耐心教导狼孩念七小姐三个字,他嗓子里发出一串不是人的声音。

    红蓉憋笑,问:“狼语就是这样的吗?”

    卫珍说:“蓉蓉,我在教沈朦说话,你别在这儿打扰。”

    这是让她出去?

    红蓉不肯,道:“我不说话,我一旁听着。”

    托着腮,继续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沈朦,好像看自己家的小郎君一般。

    卫珍暗暗蹙了个眉。

    红蓉这一脸花痴样,分明就是看上了人家狼孩。

    沈朦见红蓉对他笑得一脸温柔,可爱,便也有样学样的,努力咧嘴,眼睛一眯。

    这个表情,他会。

    红蓉大喜,伸手就往他脑袋摸,被卫珍抬手给挡住了,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蓉蓉你别乱摸。”

    红蓉只得作罢,继续笑眯眯的说:“沈朦你笑得真好看,多笑笑,多笑笑好。”

    她继续眯眼笑,笑得那是一个可爱,露出自己的小酒窝。

    卫珍说:“蓉蓉,你在这儿待着,我这没法教了。”

    “要不,珍珍姐姐你休息休息,我来教,就这样说定了,我来教,你先出去吧。”

    红蓉站了起来,硬是把她给请出去了,然后把门关上了。

    蓉蓉这个不靠谱的,瞧她看狼孩那眼神,会不会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对狼孩做出些不轨的举动?

    卫珍耳朵贴门上听了听。

    转身又回去的红蓉已在沈朦面前坐了下来,伸手就把他的手抓在了自己的手里,激动的说:“沈朦,你来跟我念,蓉蓉。”

    “……”小姑娘的手软软的,嫩嫩的,滑滑的,他看了看。

    红蓉催他:“沈朦,跟我念,蓉蓉。”

    沈朦张了张嘴,喉咙里又发出不是人的声音。

    红蓉不灰心,继续:蓉蓉。

    耳朵贴在门上的卫珍暗暗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第624章我谢谢你的仰慕

    寒冬的夜晚,寂静。

    朝歌倚在榻上翻阅了一会书卷,困意来袭时,她翻了个身,抱着锦被,闭了眼。

    奴婢悄悄进来,熄了里屋的灯,留下一盏外屋的夜灯。

    天寒地冻,沈府的戒备大不如从前。

    耳房那边值夜的奴婢也打起了瞌睡。

    没有人察觉到有个暗影一闪而过,入了小姐的寝屋。

    看,他就是可以这般的来去无踪。

    凌陌花在朝歌的榻边坐了下来。

    看她睡得正熟,他伸手想摸她的脸,想了想,又收了回来。

    拿出一块手帕,他轻轻放在她的旁边。

    等她醒来,看见这帕子就会知道,他过来了。

    他静静的坐了一会,看着她沉睡的面容,压下把她就此掳去的念想。

    她不应该陪他过见不得光的生活。

    她应该在阳光下生活。

    看着她娇好的模样,他周身的阴冷不知不觉就散开了。

    模样也温柔的几分。

    翌日。

    一如凌陌花所想,朝歌早上醒来时,就看见放在枕边的帕子了。

    展开,帕上绣有木槿花,她就知道这是谁搁在这儿的了。

    拿着那块手帕,她慢慢揉在手心之中。

    阿槿他昨晚又来了,可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可以无声无息的潜入她的房间,却并不曾伤害她。

    她知道阿槿的本事,所以特意买了狼孩回来。

    阿槿这是在挑衅她?

    阿槿若就住在地下场的某一处,他也许已知道她买了狼孩的事情。

    昨日买狼孩,她带着狼孩大摇大摆的出来,看见的人可不少。

    沈朝歌琢磨了一会,琢磨过后,便把帕子先藏在枕下了。

    披了衣裳起来,外面的奴婢听见动静,也就推门进来了。

    伺候她洗漱,用过早膳。

    朝歌问:“蓉蓉呢?”

    这一大早上的,几个奴婢都在跟前伺候,只有她不在,她想蓉蓉是不是伤了风寒,才没能到跟前来。

    红菱忍笑,说:“小姐,红蓉现在一心扑在了沈朦身上,不吃不喝不睡的,把卫姑娘要做的事情都抢过来做了。”

    朝歌诧异,问:“此话怎解?”

    红菱便把红蓉抢着要教沈朦学说话一事讲了。

    昨个把卫珍赶走后,她一直陪在狼孩身边,晚上陪着他一块吃饭,等吃过饭,又陪着狼孩说话,一直在教他说话,还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的耐心教导下,沈朦还真学会了几个简单的话。

    早起,她一早又去了沈朦那边。

    教导沈朦洗漱,又陪他一起用过早膳后,红蓉就把他带到自家小姐面前,炫耀来了。

    见着朝歌后,红蓉笑眯眯的说:“朦朦,来见过七小姐。”

    沈朦果然弯了个腰,唤声:七小姐。

    红芙调笑她说:“不枉蓉蓉姐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教导。”

    红蓉得意,道:“朦朦,叫蓉蓉。”

    沈朦也就叫了蓉蓉。

    吐字虽然不利索也不清晰,总归是那么一回事。

    奴婢们觉得有趣,嘻笑着围过来让他喊自己的名字。

    等到嘻笑过,玩闹过,红蓉把沈朦带出去。

    既然她乐意要教沈朦,朝歌也就由了她。

    她自个坐下翻阅了一下帐本。

    花颂这会前来见她,朝歌也就请了。

    花颂拿了这两天招生的人员名单递给她,请她过目。

    朝歌扫了一眼,说句:“你昨天才招生了三个人呀?比我预想的差远了,这几天你就专心忙招生的事情吧。”

    天气寒冷,让她在外面忙招生的事情,花颂内心是一百个不愿意的,轻声说:“广陵的姑娘有限,恐怕就是再多招生几天,也是没什么人的。”

    朝歌淡淡的道:“如果广陵没人,你就去海陵县,东阳县招生,直到招满为止。”

    花颂一噎。

    她才不想跑那么远的地方招生。

    朝歌问她:“有问题吗?”

    “我尽力。”

    朝歌颔首,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花颂心里不屑。

    哄谁呢。

    她沈朝歌没有吃半点苦头,不照样被封为姬美公主?

    说得好似她沈朝歌吃过什么苦头似的。

    有人为她撑腰,她现在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能说什么呢。

    从朝歌的屋里退下,花颂闷闷不乐回去。

    不远处,卫珍看了她一眼后,去见沈朝歌。

    她正盯着手里的几个学生名单,蹙眉。

    一定是花颂不尽心尽力,所以才招收不到学生。

    把这事交给表小姐,简直是耽误她的事情。

    她正琢磨着要再派个人去旁边协助一下花颂,卫珍就进来了,说:“七小姐,我看表小姐来过了,不知昨天表小姐招了几个学生?”

    朝歌指了指面前的名单。

    卫珍一看,就三个人。

    她莞尔一笑,道:“七小姐,我瞧表小姐性子柔和,怕是放不开,由她继续去招生,怕是到年关,也招不到学生,不如这样,小姐你就放我出去跟着招生吧。”

    朝歌打量她一眼。

    人家都是偷懒不想干活,她倒好,天寒地冻的,非要抢活干。

    她想了想,站起来,取了自己的裘衣,往她身上一披,给她系上。

    卫珍受宠若惊,忙要推辞。

    这般贵重的衣裳,她可不敢穿。

    朝歌说:“保暖。”

    “想去,就去吧,注意照顾好自己,你若是再受伤,我可是会心疼的。”

    卫珍鼻子一酸,忙道:“小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行了一礼,忙退了下去。

    小姐的裘衣穿在身上,立刻像披了个火炉似的,全身都热了起来。

    她眼圈红了红,快步走出院宇,去追闷闷不乐的表小姐。

    花颂心情不畅,从朝歌院里出来后在游廊里站了一下。

    想当初父母活着的时候,她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

    这等抛头露面的事,岂会舍得让她去做,尤其是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

    现在沈朝歌竟然让她干下人的活。

    卫珍寻了过来,唤她一声:表小姐。

    她微微回过神来,看到她身上的裘衣,那分明是朝歌的。

    卫姑娘不过是府里一个管事的,朝歌竟如何厚待她。

    卫珍问她:“表小姐,今天还要去招生吗?”

    花颂点头,淡淡的道:“卫姑娘这一伤,所有的事情都落在我一个人身上了。”

    卫珍便笑道:“我这就陪表小姐一块去招生。”

    花颂面上这才勉强高兴了一些,道:“卫姑娘穿得这般雍容华贵,怕是不适合招生。”

    卫珍笑说:“这样更有信服力,也好让姑娘们看一看,我们姑娘家也能靠自己的能力撑起一片天,走吧。”

    靠自己的能力撑起一片天。

    花颂眸子沉了沉,跟她去了。

    让她一个姑娘家亲自去招生,她实在是拉不开脸面的,卫姑娘是一个放得开的,由她陪着一块招生,事半功倍。

    到时候她只需要坐在那里登记一下招生人的名字就好了。

    揽生意这等事情,卫姑娘自个就做了。

    卫姑娘也是一张巧嘴,三言两语,就能吸引一堆大姑娘小媳妇前来报名,顺便吸引一些穷书生前来围观。

    这两天广陵也盛起女子读书报名的热潮,民间早就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不屑的,有讥屑的。

    有纯属看热闹的。

    看这沈家七姑娘到底要折腾什么。

    那天朴素生手捧一壶热茶过来,送到卫珍面前说:“卫姑娘,喝杯热茶,润润口。”

    卫珍本不想喝,但人都好心好意送到面前来了,她也就道了谢,接了茶。

    朴素生说:“还是卫姑娘有号召力,三言两语,就能让她们前来报名。”

    昨个他也是有过来的,卫珍歇息在府上,便没有出来。

    他日日过来,就为看一看她,与她说上一句话。

    卫姑娘淡淡一笑,道:“公子言过其实了。”

    朴素生说:“我对姑娘一见倾心,句句实言。”

    卫珍微微一怔,手中的茶又还给了他,道句:“我还有事。”

    扭身,她走了。

    来到花颂这边看了看,她正为报名的姑娘登记。

    这朴公子真是……

    她隐隐以为,他是七小姐的爱慕者,接近她可能是为了七小姐。

    他忽然朝她表白,吓她一跳。

    她悄然朝那边扫了一下。

    朴素生低首看了看手中的茶,把她还未曾喝完的茶放在唇边,慢慢饮尽。

    好像他饮的不是茶,而是她一般。

    卫珍心里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好一会不能平静。

    花颂这边忙完,起身,家仆过来把桌椅收拾,今天的招生到此结束。

    她走到有几分魂不守舍的卫珍面前,淡淡的道:“卫姑娘跟我出来招生,原来不仅是为了招生。”

    卫珍看她一眼,问:“表小姐此话何意?”

    花颂一笑,道:“那位公子瞧起来不错。”

    扭身,她走了,留下话说:“我去买点东西,卫姑娘你且先回去吧。”

    她是不会告诉卫珍,这位公子曾经是韩孝郡的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韩公子的朋友,大概也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吧。

    自恃清高。

    喜新厌旧。

    冷血无情。

    当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明明也喜欢她的,为了沈朝歌,转身就把她抛弃。

    也幸好抛弃了。

    前朝皇室余孽,也配不上她。

    走到一拐角处,花颂住步,转身,说:“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我,出来吧。”

    戴着帷帽的夕歌就走了出来。

    她走到花颂面前,狠声道:“花颂,是你害了我娘。”

    她娘现在被关在牢里了,为了见她娘一面,她也是塞了不少银子的。

    事情的原因她都知道了。

    花颂冷呵一声,道:“她是害人害己,夕歌,你最好放聪明点,我是你碰不得的人。”

    夕歌怒,压低声道:“你忘记朝歌是怎么对你的吗?”

    花颂好笑的看着她。

    她与朝歌是有解不开的恩怨,但不代表她会为了这恩怨,被夕歌利用,让她牵着鼻子走。

    她微微挑了下巴,嘲讽道:“无需你来提醒我,也不用在此挑拨离间,更不要来教我该怎么做,你不要忘记了,你是她的手下败将。”

    所以,这样一个人,有什么资格来教导她该怎么做?

    这两天,她也想明白了。

    夕歌这个人是不能碰的疯狗。

    不碰她,她都会出其不意咬你一口。

    居然还枉想把她给绑架了,卖个好价钱。

    贱人。

    夕歌听她一席话,也就明白了。

    花颂是不会与她合作了。

    本想靠花颂把朝歌引出来的,看来这花颂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也罢,靠人不如靠己。

    没有花颂这个助力,她一样可以把朝歌弄死。

    既然无合作的可能,夕歌也就走了。

    花颂看了她离去的身影,想了想。

    夕歌这尼姑当得倒是自由,说下山就下山了。

    她轻轻搓了一下手,外面是真的冷。

    在回府前,她还是买了份外祖母喜欢吃的如意糕。

    虽然府里并不缺少什么,但这是她的一片孝心。

    出门在外,总是想着她老人家的。

    她拎着如意糕往回而返,迎面就遇着了钟玄明,带着奴才出来了。

    沈承恩就跟在旁边。

    韩家失势后,由于钟家在韩家这事上确实清白,没有可指责之处,钟家在这广陵依旧混得风生水起。

    忽然在此遇着了曾与韩公子好过的花颂,钟公子没打算就此放过她。

    他挡在人面前调笑说:“哟,这不是花颂姑娘吗?今天没招生吗?”

    她身为沈府的表小姐,亲自出来招生这事,并不稀奇。

    路过的,都知道。

    花颂低眉顺眼,道:“多谢钟大人关心,今天招生已结束了。”

    钟玄明就上了手,忽然挑了她一缕头发。

    花颂一惊,本能后退。

    钟玄明说:“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当初他确实有几分看上过这花颂,却被韩公子捷足先登了,他也只好作罢了。

    现在韩家早就没了,花颂与韩公子的事情也过去了。

    也正因为她与韩公子那一段往事,令她在沈府的位置甚是尴尬。

    这些事情,他也都清楚。

    在这广陵,恐怕也没人乐意要她了。

    他当然也不会真的要一个被韩公子玩过的姑娘。

    不过是逗她玩玩罢了。

    瞧她脸带羞怯,他笑意更浓。

    花颂柔声说:“与大人天造地设,花颂何德何能。”

    她话锋一转,又含情脉脉的说:“实不相瞒,我也一直仰慕大人。”

    虽然她也没真的看上过这钟玄明,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也觉得,如果能嫁给钟玄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钟玄明却哈哈一笑,说了句:“我谢谢你的仰慕了。”

    然后,他扬长而去了。

    这位姑娘难道不知自己在外的名声有多狼藉?

第625章他克妻来她命硬

    若是搁在以往,花颂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钟玄明了。

    过去朝歌也曾和她说过,这钟玄明死了三位夫人了,都是难产而死,克妻克子。

    不仅如此,还常流于烟花之地,府里不知道养了多少小妾。

    朝歌还曾说他因为太过风流,身上还染了隐疾,离近一点都会过给人。

    后来她也略略的打探过钟公子的事情。

    除了死过三位夫人外,倒并没有旁的风评。

    钟公子这个人在外面还是很注重自己的名声的。

    至于朝歌说的那些病,更不可能。

    真得了那种病,钟公子还能潇洒得起来。

    ~

    花颂也心知肚明,出了她与韩公子的那档子事后,往后很难在广陵嫁得好。

    她现在也真觉得,以着自个的身世,与钟玄明就是天造地设。

    他死过三任夫人,克妻克子。

    她跟过韩公子,她父母双亡,她不怕他克妻克子。

    还不知道谁比谁命硬呢。

    晚上的时候,伺候在沈老夫人跟前,花颂和老太太说:“今天外出招生,遇着了钟大人,他和我说……”

    花颂欲言又止,微有羞赧。

    这钟公子沈老夫人知道,问她:“他说什么了?”

    “他说,与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老夫人默了一会。

    这钟公子娶过几房夫人了。

    如果搁在以往,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花颂嫁过去的。

    现在听花颂这般说,她大概也明白了些这姑娘的心思。

    沈老夫人琢磨了一会,道:“我可听说,他克妻。”

    花颂淡淡一笑,道:“我命硬。”

    她父母双亡,她依旧活着。

    她觉得自己确实是命够硬的了。

    沈老夫人又说:“我听说,他把那个承恩买了去,在他身边当奴才。”

    花颂道:“祖母也说了,不过是个奴才。”

    她事实上之前也有看见过沈承恩,她丝毫没把这个庶子放在眼里。

    沈老夫人颔首,道:“既然钟公子与你有意,我明个就请个媒人,到钟家去把这亲事提了。”

    花颂说谢谢外祖母。

    沈老夫人觉得现在的沈家不比以往,如果沈家派人前去提亲,钟家的人没有道理不答应的。

    那钟公子,搁在以往,她也不是很喜欢的。

    总觉得不是个正常的公子。

    问题是现在的花颂也不是以往那等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了,她曾跟了韩公子。

    思来想去,沈老夫人也觉得,花颂若是能与这钟公子结成百年之好,也不亏。

    再则,与其把花颂远嫁,不如就放在自己身边,嫁到钟家也不错。

    沈老夫人打定了主意后,第二天就请了个媒人过来,把自己的意思一说,就让媒人去钟家提亲了。

    钟夫人没敢把话说死,只说等她家大人回来商量过后,再给她回话。

    晚上钟都尉从军营回来听说这事后,还挺满意的,答应了。

    钟夫人还有几分嫌弃的说:“这花颂当初是跟过韩公子的人。”

    钟都尉想得挺开的,说:“这有什么关系呀,韩公子现在不是已经没了吗?再说了,那小子还娶个好几房夫人,全都死了呢,他还克妻呢,现在有人肯嫁他,你就偷着乐吧。”

    为了不让沈家等急了,赶紧派人把话传了过去,同意这门婚事了。

    钟夫人无话可说。

    等钟公子晚上回府听说这事后,气得去找他爹理论。

    钟太青朝他吼:“你小子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你已经克死了三房媳妇了,现在有姑娘肯嫁你,你就偷着乐吧。”

    钟玄明被吼得一噎。

    他爹又说:“我瞧这姑娘命也挺硬的,父母双亡,就她一个人活着,这么说起来,你们两个倒也挺般配的,你现在就需要这么个命硬的媳妇,等择一吉日,赶紧把这亲事给办了,也好早点为我们钟家开枝散叶,这香火要是断在你手里了,你就是咱钟家的罪人了。”

    都克死三房媳妇,还都是在生产的事情克死的。

    这命该多硬啊!

    钟太青也头疼得很。

    可钟玄明是他的嫡长子啊!

    他必须娶一命硬的媳妇,为钟家传宗接代。

    他觉得这花颂合适得很。

    当天晚上,媒人就去了沈家,把钟家的意思传达了。

    沈老夫人甚是高兴。

    这事敲定了,就派人批了两人的八字,这八字一批,还真的是合适得不能再合适。

    后面就走了三书六礼的流程。

    因为敲定了与钟公子的婚事,花颂便不想再搞招生的事情了,推辞着说身体不适,不去了。

    她将来是要嫁到钟府做少夫人的人,抛头露面的搞什么招生,岂不是让人笑话了去?

    等她嫁给了钟公子,她再也不是沈府的表小姐,而是钟府的钟夫人,身份也尊贵着呢。

    花颂不肯去干招生的事,这事就又落在了卫珍的身上,由她自个去干了。

    听雨阁。

    闲来无事,朝歌坐在案前托腮。

    她在想花颂的事情。

    兜兜转转一圈,这花颂怎么就又嫁给了钟玄明?

    嫁就嫁吧,她倒也不担心花颂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最多就是和前世一般,嫁给钟玄明,一胎生两,看起来风光无限。

    前一世,她的确以为花颂过得风光无限。

    现在看来,其实不然。

    钟玄明这个不要脸的,男女通吃。

    或者说,娶个女人回府,不过是为了为他钟家开枝散叶,或掩人耳目。

    她自我安慰了一会,可前世的事在她这里又重来一回,心里总归还是不安的。

    她当初费尽心机要阻止花颂和钟玄明在一起的,本以为他们之间再无可能的了。

    她正琢磨着这事,奴婢过来禀报说,表小姐来了。

    朝歌也就请她进来了。

    因为敲定了和钟公子的事情,花颂整个人的精神气就显得不一样了。

    有几分的得意。

    她微笑着走进来,行了一礼,道:“妹妹今天没跟着一起招生吗?”

    朝歌淡淡的扫她一眼,说:“倒是没想到,这兜兜转转一圈,表姐还是嫁给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当初她对钟玄明确实是厌恶。

    总觉得他一个娶了三房夫人的人是配不上她的。

    花颂也就笑着坐下来说:“世事无常,人总是会变的,朝歌,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朝歌也就颔首,让她说。

    花颂说:“我见过夕歌了。”

    朝歌倒也不意外她会这么说。

    花颂说:“她想利用我杀你。”

    这件事情本不想提的,怕说了朝歌也不会完全相信她。

    现在她就要成为钟家的夫人了,想一想,这事还是要告诉朝歌的,她想要重新树立在沈朝歌心中的地位,取得她的信任。

    至于她信不信,就看沈朝歌如何个想法了。

    花颂说:“这样一个人留着她,早晚是祸患,如果你想除掉她,我有办法把她引出来。”

    朝歌冷笑,道:“想借刀杀人?”

    借她之手,杀了夕歌。

    夕歌母女之前可是有绑过她的,企图把她卖了。

    她的确有理由报复过去。

    花颂苦笑一声。

    果然是不该说的。

    朝歌根本就不会相信她,只会以为她想趁机利用她。

    好一个借刀杀人。

    她倒并无此想法,她只是想取得她的信任罢了。

    朝歌忽然问她:“表姐真的不介意嫁给一个断袖之人?”

    花颂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表妹心里一直不大能原谅我,但也大可不必如此毁谤钟公子。”

    朝歌嘲笑道:“表姐也大可不必自欺欺人。”

    她虽然确实有心想要拆毁这桩姻缘,说的也是实话。

    那钟玄明男女通吃。

    花颂脸色微微沉了沉,到底还是年轻,表情上总是绷不住。

    正在那时,红蓉高高兴兴的领了沈朦进来。

    沈朦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唤了句:七小姐。

    经过一再教导,学习,这三个字他已经可以唤得清晰了。

    朝歌也就笑着说:“看来蓉蓉没少下功夫。”

    花颂见朝歌不想搭理她了,干着也也尴尬,她日后是钟少夫人,也不愿意一直看有歌的脸色,就退下。

    她也略略的听过一些,七小姐买了一个狼孩回来。

    这模样倒是精致得很。

    怎么什么好东西都让朝歌得了去,她怎么就这般的好命。

    里面传来欢声笑语声。

    沈朦看见桌上有许多的水果点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朝歌便笑说:“沈朦,过来吃。”

    来到沈府的这两日,他吃过这辈子都没有吃过的美食。

    每一个人待他都很友善,与他笑脸相向。

    不像在地下场,那些人从来都是饿到他发昏才肯给他一点点吃的。

    一得着沈朝歌友善的话语,他立刻坐了下来,拿了点心猛吃起来。

    红蓉在一旁直喊:“朦朦,你慢点,慢点吃,注意形象注意形象,没有人和你抢的。”

    他这形象哪是一两天的功夫就能改变得了的。

    一不注意,一不提醒,形象全无。

    吃得满嘴都是渣子。

    沈朝歌瞧他跟个孩子似的狼吞虎咽,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又觉得心疼。

    她说:“沈朦,等明个,你陪我去一趟地下场。”

    正吃着的沈朦面上一僵,有几分惶恐:“七小姐,不要……把我……送走。”

    朝歌柔声说:“沈朦你不要怕,我不是把你送走,是让你陪我再走一趟,明个不论我去哪里,你都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你要保护我,不能让坏人欺负了,明白?”

    沈朦说:我明,白了。

    只要不是把他送走,他就放心了。

    朝歌起了身,取了一样东西过来,展开,是一个人的画像。

    一张纸上,画了两个人,一女子,一公子。

    这是凌陌花和阿槿。

    她拿给沈朦看,和他说:“你把这两个人的模样记住,他们实在是一个人,有时候会扮作女子,有时候又会扮作男子。”

    沈朦仔细的看朝歌给他的画像,说:我记,住了。

    朝歌又交代他说:“日后不论在什么地方,只要看见了他,就把他给我抓起来,但不可害他性命。”

    沈朦说:我知,道了。

    朝歌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阿朦聪明得很呢,这人话一学就会。”

    沈朦咧嘴笑。

    红蓉邀功:“是我教得好。”

    朝歌便笑着连她一块夸了。

    之所以生出又要去地下场的心思,实在是因为这凌陌花太过嚣张了。

    她一早醒来,床头上又多了一块绣有木槿花的手帕。

    凌陌花这是在挑衅她,告诉她说,他可以在沈府来去无踪。

    霁月人不在府上,这事她也就放在心里了,没惊动任何人。

    怕吓着了家里人。

    告诉锦言锦语他们也是没用的,以他们的本事,拿不住这凌陌花。

    既然凌陌花来挑衅她,她非要把他老窝找出来。

    如果能把他给捉住是最好不过了,再也不用担心他会对霁月不利。

    七姑娘心里自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次日,她就带了沈朦前去了,一块过去的还有锦言。

    她没带锦语,因为他居然在地下场这事上不说实话。

    她一描述,人家卫珍锦言都知道地下场一事,偏他假装不知,不告诉她真话。

    不和她说实话,那就是没和她一条心,暂时不用。

    锦语眼睁睁的看着她带人一块离去,百思不得其解。

    论关系,锦言肯定不如她与七小姐的关系亲啊!

    凭什么七小姐不带她去,反而带锦言去?

    锦语满心不高兴。

    七小姐那时也就带了人去了地下场。

    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热闹,非凡。

    朝歌拿了画像一边走,一边询问路边的人,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她想着,只要凌陌花人住在这里,总会有人见过他的。

    再则,如果凌陌花发现她在这儿寻她,说不定会就此现身的。

    她就是要以自己为诱饵,把凌陌花引出来。

    也只有把他给捉住,她才能安心。

    一路问下来,倒也没问出什么结果。

    那凌陌花行事向来诡异,来去无踪的,即使是出入,也从不以真面示人,想要在这里打探到他的真容,也是不容易的。

    毫无收获。

    回去的时候为了奖励沈朦,朝歌又给他置办了两身新衣裳。

    沈朦虽是狼孩,但模样清秀俊美,漂亮的衣裳往身上一穿,那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了。

    由于是狼孩,沈朦也是不会骑马的,来来回回,锦言骑马,朝歌坐马车,他只能一双脚跟着马车快跑,却也丝毫不落马后。

    朝歌偶尔掀了布帘看他一眼,琢磨着回头让锦言教他骑马吧?

    虽然能跑,总觉得让他一直这般跑着,太委屈他了。

    他应该骑马的。

第626章他是半个大荣人

    夜晚来临之际,又下了一场雪。

    大雪夹杂着大风,呼呼作响。

    倚在书案前,看了会书,朝歌也就歇下了。

    寝屋的灯熄下,外屋留下一盏夜灯。

    就在今天,沈朦睡在这外屋。

    他虽是狼孩,朝歌觉得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危险性,反而很可怜。

    索性把他手脚上的铁链都去掉了。

    只是把自己的铃铛送给了他,挂在他身上。

    沈朦长这么大从未睡过这般舒服的床铺,虽然只是一软榻,恰好够他一人睡,他依旧睡得舒服极了。

    由于太舒服了,屋里的烛火一熄,他靠着这软榻闭了眼,就真睡过去了。

    睡着后,还做了一个极美的梦。

    梦见自己住进了一个华丽的宫殿,睡在了舒服的床榻上。

    黑暗中,凌陌花便又潜了进来,走到朝歌的坐边,坐下来,轻轻弄了一下她的脸蛋,把她给弄醒了。

    朝歌睁了睁眼,看了看眼前的人,一身的黑袍。

    周身阴冷的气息硬生生被他压了回去。

    他勉强自己温柔一些,免得吓住了她。

    朝歌淡淡的询问:“你怎么来了。”

    他说:“听说你到处找我,我就过来了。”

    朝歌慢慢坐起来,说:“你不该来的。”

    他问:“朝歌,你是不是特想把我抓住?”

    朝歌点头,说:“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

    “所以,你买了那个狼孩,想让他抓住我?”

    朝歌看他一眼,问:“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过来?”

    是觉得沈朦抓不住他?

    他说:“我想你可能想见我,就过来让你看看我。”

    朝歌低首,说:“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就当他们不曾认识过,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却固执的问:“如果我不走,你会让他过来抓我吗?”

    朝歌抬头看他一眼,说:“会的。”

    他忽然就笑了一声,笑得有些惨淡。

    他说:“沈朝歌,我这一生,从来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人,但我舍不得你。”

    沈朝歌说:“阿槿,我这一世,想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保护我自己的家人,我不许你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

    否则,他们只能是敌人。

    凌陌花说:“那个狼孩好像没什么用,他睡着了。”

    因为她的态度,他又改变了注意,说:“沈朝歌,如果你和我注定不能成为朋友,那你就跟我走吧,我想你一直陪着我。”

    他伸手去抱她,身后忽然就传来一声嘶吼。

    类似于狼的吼声。

    是沈朦醒了。

    他被自己的美梦乐醒了,然后就听见这边有动静了。

    眼见那个黑袍伸手要抱走他家的小姐,他本能的发出一声嘶吼,以恶狼的姿势扑了过来。

    凌陌花知道这狼孩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他旋身一转,避去,狼孩又冲他扑了过来,速度的确又快又狠,又有着非人的力量。

    若非如此,他又岂能一拳把那猛虎打趴在地上。

    凌陌花疾步而避,沈朦招招逼近,他只能冷笑一声,朝外退去。

    不愧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人。

    他避得快,狼孩也追得快。

    这两人瞬间就消失在屋顶之外了。

    冰雪天地,你追我逐,如影随形。

    朝歌披了件衣裳,往外走。

    北风呼啸,伴随着雪花。

    一眼望去,地上又是一层银白。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轰响,朝歌定睛去看。

    “七小姐,我把,人抓,住了。”

    不愧是跟着狼长大的孩子,战斗力惊人。

    凌陌花非但被他给抓住了,还被他给打伤了。

    他抓人回来的时候,直接把人从屋顶上扔了下来,然后又以恶狼扑羊的姿势过来,把人控制在自己手里。

    朝歌说:“提进来吧。”

    狼孩把陌凌花提了进来。

    凌宵阁的阁主,在一个狼孩手里,竟是这般的不堪一击。

    还是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被击败。

    凌陌花惨淡一笑,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朝歌唤他:“阿槿。”

    一时之间,她心情复杂。

    凌陌花忽然就笑了,说:“能被朝歌抓住,我很高兴。”

    朝歌说:“我不能违背我自己的心。”

    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保护家人,包括霁月。

    明知道阿槿会给霁月带来危险,而这个危险之人就在她手里,她没办法再放他离开。

    不论是谁,只要他敢伤害她的家人,都是与她为敌。

    所以,她又说:“我必须把你关起来,交给我大哥。”

    待霁月回来,再处置他。

    凌陌花说:“好。”

    身为凌宵阁的阁主,本该冷酷到底,绝情到底。

    这才符合他凌宵阁主的身份。

    偏遇见了她时,他便待她处处留情。

    处处多情。

    朝歌也就把锦言锦语唤了过来,给他手脚上了铁链,把他暂时关押在府中的一个房间里。

    黑暗中,凌陌花望了手脚上的铁链,呆了好一会,忽然就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到底在多情些什么?

    他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沈朝歌,她是如此的决绝。

    她是真的不会放过他的。

    他们本不是一路人,不是一个世界中的人。

    她的世界,他是无法融入的,就好比她无法走进他黑暗的世界一样。

    他本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没有人会要他的。

    ~

    一夜的大雪,一眼望去,整个沈府又被银装包裹。

    沈朦匆匆跑来,叫:“小姐,他,他跑了。”

    朝歌拔腿往外走。

    关凌陌花的那个屋,房门大开。

    本是捆绑在凌陌花身上的铁链落在地上,锁被扔在一旁。

    在锁旁留下一块手帕,上面绣了木槿花。

    朝歌走过去,捡起手帕。

    但愿他这一跑,再不要回来了。

    也免得她左右为难。

    手捏一方帕子,她淡淡的道:“沈朦,凌陌花跑了,那就算了吧。”

    沈朦说算了。

    朝歌捏着那一方帕子回屋,把他原先留下的帕子拿出来,叠放在一起。

    若真是阿槿就好了。

    可他终究不是阿槿,是凌陌花。

    锦语和锦言来不及让人禀报,一起匆匆闯了进来,喊:“七小姐,凌陌花……”

    朝歌头也不抬的说:“我知道了。”

    锦言说:“七小姐,凌陌花一定还在城中,或者在地下场,属下这就带着人,去搜捕。”

    朝歌说:“他又不是傻子,岂会乖乖待在原地等你们去搜捕。”

    一如朝歌所想,他不会乖乖待在地下场。

    离开沈府后,凌陌花去了佛光寺。

    见了怀安大师。

    禅房。

    凌陌花坐在他面前,一身煞气,说:“我抽一个签。”

    怀安大师看着眼前的少年。

    皮相绝美,脾气极差。

    他气色不好,脸色不对。

    问他:“你受伤了。”

    是被狼孩给打伤了。

    那个该死的狼孩,果然非同一般,有着非人的力量。

    不过,他早晚要弄死他。

    还从未有谁在伤了他凌陌花后,能全身而退的。

    压下心里的杀气。

    凌陌花冷淡:“无须假惺惺,我抽个签。”

    怀安大师也就问了:“什么签。”

    “姻缘签。”

    “和谁的姻缘?”

    “沈朝歌。”

    怀安大师说:“没结果。”

    没结果,他一身阴冷的质问:“沈朝歌和谁才有结果?”

    他要去杀了这个人。

    怀安大师说:“施主,不如放下执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施主。

    在他怀安大师的眼里,世人皆是过客。

    他冷笑一声,道:“我尘缘未了,如何放下?”

    怀安大师说:“我是在救你。”

    “可惜佛不渡我。”所以,他一点也不想出家。

    出家了,就更加不能靠近沈朝歌了。

    他问:“我这次去杀沈霁月,能杀得了不?”

    怀安大师说:“你若再去,必有去无回。”

    他冷哼一声,是自语,又像在问他:“沈霁月洗血了我凌宵阁,难道我就这样算了?”

    怀安大师想要循循善诱:“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又冷笑一声,嘲讽道:“你怀安大师是活得洒脱,抛妻弃子,毫不愧疚,还能说得冠冕堂皇,恶心。”

    他站起来,转身就走,带走了一阵冷风。

    身后传来怀安大师的轻叹声。

    这个老秃驴有什么资格在此叹气,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活得更洒脱之人了。

    凌陌花拉下帷帽,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匆匆离了佛光寺。

    佛光寺到了这个时候,香客不似往常,如流。

    极少。

    往回而返的路上,迎面遇着了一个人,和他一样戴着帷帽,他被这人唤住。

    “花花。”

    他身形微微一僵,这是慧明的声音,他那个祖母。

    虽是戴了帷帽遮面,这身形也是错不了的,慧明一眼认出了他。

    “花花,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也忙掀了自己面上的帷帽。

    凌陌花淡淡的看她一眼,问:“找我作甚。”

    慧明面上也是一僵。

    他们祖孙之间,向来冷淡。

    她很快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官府到处寻你。”

    “那又如何?”他冷淡的回应一声,举步就走。

    慧明匆忙跟了过来说:“花花,如今这大耀无你藏身之处,你难道要一辈子这般躲躲藏藏。”

    关她何事!

    他不语。

    慧明说:“花花,说起来,你也是半个大荣人。”

    “……”他住步。

    这信息含量大了,他想听一听。

    慧明四下看了一眼,也知道这个时候前后无人。

    她说:“你只要寻到大荣皇室的后人,就是先前韩太守的嫡长子韩孝郡,助他重组大荣皇室,你就有机会重见天日。”

    凌陌花冷淡的问她:“如此说来,你是大荣皇室的人?”

    “边走边说。”

    两人同步离去。

    慧明的确是大荣人,她的祖上都是大荣的贵族。

    近百年前,大耀帝国的军队如蝗虫一般席卷整个大荣,大荣贵胄能跑的全跑了,不能跑的,誓死不降。

    当年那一战,惨不忍睹,血流成河。

    从老到小,死伤无数。

    这场战事已过了近百年了,直到今日,身为大荣的后人,骨子里还是不肯屈服,也正因为如此,大耀帝国对大荣余孽格外决绝,追杀不止。

    大耀帝国越是打压,大荣后人越盼望着有朝一日可以恢复往日的荣耀,自由自在。

    在最初的那些年间,大耀帝国的边境也曾被大荣的后人骚扰,杀戮,大耀便一次次派军队前去镇压。

    后来,大荣余孽好像真的从这个世上都消失了,再没有动静了。

    可就在前段时间,随着广陵韩太守死,他的身份也被揭开了。

    揭开了韩太守的身份,就等于告诉世人,韩太守的儿子韩孝郡是大荣皇室的后人,是皇子。

    大荣后人本以为复国再无望,这辈子就这样了,如今皇子的身份一暴露,又让许多蛰伏在暗中的大荣人又蠢蠢欲动。

    目前的情形是,虽然知道大荣皇子是谁了,但他消失得无影无踪,联络不上。

    慧明的意思是,希望凌陌花可以动用一下自己还在的人脉,暗查一下皇子的下落。

    只要皇子在,复国就有希望。

    凌陌花同意了。

    两人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后,慧明带他去了姑子庵。

    由于对外宣称的是她在闭关,慧明便带凌陌花从后山翻过去了。

    后山地势险要,加上又下了一场大雪,路更难走了,好在她常走这路,习惯了。

    对于凌陌花来说,也是小事一桩了,只是他受伤在身,略显吃力了些。

    慧明带着凌陌花翻山回去的时候已是傍晚。

    两人跃墙而过,不曾想就撞上韩孝郡与夕歌在院中玩耍。

    夕歌见雪大,便拽了韩孝郡出来陪她玩雪。

    韩孝郡内心虽是百般不情愿,考虑到她对自己的需要,还是从了她。

    冷不防有人进了院宇,夕歌面上一惊,还没来得及惧怕,惧怕韩公子的身份就此暴露,就听慧明唤句:“韩公子,这不是韩公子吗?”

    一想到他皇子的身份,慧明立刻行了一礼,说:“贫尼参见太子殿下。”

    韩孝郡看着眼前的两人,知道来者是友非敌,也就放下心来。

    他并不认识这慧明。

    夕歌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便忙行了一礼,唤声:“师傅,您回来了。”

    韩孝郡显然不认识她慧明,她介绍了一下,说是自己的师傅。

    慧明道:“殿下,外面冷,请里面说话。”

    一行人也就进去了。

    韩夫人人正卧在榻上,听见外面的声音,支起耳朵听了听。

    几个人坐下,慧明说:“贫尼这段时间也正在到处打探殿下的下落,没想到殿下竟藏在这里,看来是天助我们,要光复大荣皇室了。”

    她却不知,其实是要命丧于此。

第627章七姑娘今非昔比(1)

    韩孝郡已猜到她的身份,那定然是大荣的人了。

    他说:“光复大荣,谈何容易。”

    慧明信心满满,说:“殿下,光复大荣,并非难事,眼下殿下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只要殿下离开大耀,寻到另一落脚处,属于大荣的子民自然会为追随您而来。”

    韩孝郡自嘲一笑,道:“天下之大,哪里才晚落脚之处?”

    恐怕他一旦离开这姑子庵,很快就会让人查出他的身份,光复大荣的行动还没开始,他就先死了。

    韩孝郡并不乐观,慧明却是胸有成竹。

    她说:“殿下,离开这里,前往蛮夷,蛮夷远离大耀,殿下假意去投靠蛮夷王,到时候借机把蛮夷之地逐个给占领了,自立为王,自可恢复大荣皇室的荣耀。”

    这果然是个好主意。

    一个女流之辈,竟有这想法。

    韩孝郡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欣赏,说:“师太,本殿它日若能光复大荣皇室,就封你为国师。”

    国师,国师好啊!

    慧明面上微微一笑,道:“我已老了,许多的事情恐怕力不从心,殿下,凌陌花在此,他的本事想必殿下也已耳闻,他可为你所用。”

    韩孝郡看向凌陌花,说:“凌阁主,你就是光复大荣的功臣,待恢复大荣之时,本殿必为你加官进爵,位列三公。”

    凌陌花冷冷的浇了他一盆冷水,道:“先想一想有没有这个命活着离开大耀吧。”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他便开始画了个大饼哄他。

    这种场面话,他会当真吗?

    拥立他为王,自己为臣?

    想多了吧!

    他可是凌陌花,杀了上一任阁主,取而代之。

    不过,既然大耀无他容身处……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那就去把蛮夷王干掉吧。

    韩夫人已压着内心的狂喜走了出来,看了看屋里的两个人,问:“几时可以离开这里?”

    听了他们的谈话,她已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里了。

    凌陌花冷冷的瞥她一眼,这位夫人还真是毫不掩饰她目中的欲望,贪婪,急切。

    他说:“现在正值年关,各处关卡查得更严了,此事年后再议。”

    韩夫人看他一眼。

    他一身黑袍加身,模样生得倒是精致,可分明不是好惹的。

    韩公子说:“就听凌阁主的,年后再议,只是,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凌阁主帮我这个小忙。”

    这事本是托给了夕歌,瞧她这样,怕她也是没有本事办到。

    不指望她了。

    凌陌花没立刻答应他,只道:“说来看看。”

    “想必凌阁主也有耳闻过,我与沈府七姑娘的一些恩怨,在临去前,凌阁主可否入一趟沈府,把沈朝歌给我抓来?”

    凌陌花说:“不可。”

    拒绝得干脆,韩孝郡一怔。

    他若是大荣殿下,他岂有不从之理?

    也未免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慧明忙道:“花花,你走一趟如何?”

    凌陌花微微蹙眉,花花这两个字,他一点不喜欢听。

    他什么时候与她的关系这般亲近,可以唤他花花了?

    暂时没再理会这个称呼。

    于他来说,走一趟沈府,是易如反掌之事,可他不愿意。

    凌陌花说:“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昨个刚从沈府出来,被打伤了。你们人藏在这里,可能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吧,现在的七姑娘也今非昔比,沈府戒备森严。”

    他并不想旁人去打扰小姑娘。

    等他夺了蛮夷王的地盘,就回来把小姑娘抢回去给他做媳妇。

    夕歌说:“据我所知,沈霁月不在府上。”

    凌陌花嘲讽她:“小尼姑孤陋寡闻了,沈霁月并非天下第一,在沈府中,还藏着一个比十个沈霁月还厉害的狼孩,你们现在都是在逃之人了,我劝你们还是想一想如何逃命吧。”

    夕歌冷笑一声,道:“你该不是看上了七姑娘吧?所以才不想帮忙殿下?”

    她本来觉得这凌陌花有几分眼熟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提到沈朝歌的时候她就记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初带了朝歌来姑子庵的那个红衣人吗?

    那时他穿了一身的红衣,头发不扎不束,妖魅。

    雌雄难辩。

    今天他一身的黑袍,周身都是冷煞之气。

    好像地狱走出来的罗刹一般,气质判若两人。

    他现在的模样虽然也是好看,却看了让人害怕,不敢多看。

    凌陌花眼神一厉,如刀。

    他问:“这小尼姑留她有用吗?”

    没用就杀了吧。

    废话一堆,听着就让人讨厌。

    夕歌面上一变。

    韩孝郡说:“这段时间承蒙善缘相照,凌阁主就不与她计较了吧。”又对夕歌使了个眼神,让她下去了。

    这夕歌留着还有用处,暂时杀她不得。

    至于凌陌花,就算也是朝廷缉拿的人,那也是凌阁主。

    以后用着的地方多着呢,就容他猖狂吧。

    待他出了大耀,干了蛮夷王,拥有了自己的势力,这些不听话的人,全都杀了。

    各人自有自己的算盘。

    广陵沈府。

    夜幕落下。

    沈朝歌坐在书案前,正读一首《梅花》诗。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读完诗,她忽然心血来潮,对自己的婢女吩咐,让去给她剪几枝梅花来,要带雪的。

    过了一会,红柚就捧了她所要的梅花过来了。

    朝歌拿来梅花,轻轻一嗅。

    悠远的香,飘渺的香,冷冷的香。

    红柚笑说:“小姐,这雪一会遇热就化了。”

    屋里暧和着呢,可容不得这雪存活。

    朝歌便把花插到一旁的琉璃瓶里,就由它慢慢化吧。

    “小姐,摸摸汤婆子。”红柚怕她把手给冻着了。

    朝歌也就捂了一下汤婆子。

    红柚前去把床给她铺好了,唤她:“小姐,天晚了,早点睡吧。”

    朝歌也就坐在榻靠着了,让红柚也退了下去,让她不必伺候,早点歇息。

    她随手摸出放在枕下的手帕,琢磨了一会。

    凌陌花一路入京后,藏在了徐府。

    后来又藏在地下场。

    现在不知又要藏往何处了。

    那韩孝郡呢,这么久了,也没有他的消息,他会藏于何处?

    想到这韩孝郡的藏身处,她忽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

    前一世,韩孝郡是跟了他父亲去了蛮夷的。

    她跟着在蛮夷待了三年。

    这期间,他们父子深受蛮夷王的重用,封官加爵,夕歌那时也是跟着一块去的。

    有没有可能,夕歌现在就和韩孝郡在一处?

    夕歌人在姑子庵。

    如果韩孝郡藏身在那里,那还真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处,任谁都不会搜查到那里去。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自个吓了一跳。

    照理说不可能啊!

    夕歌当初是跟过秦煜的,后来被送了尼姑庵,她与韩孝郡不可能再有交集。

    韩孝郡又跟花颂好上过。

    前世的姻缘,在这一世,明明都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联想到之前花颂与钟玄明的事情,明明两人再无可能了,到了最后,还是提亲了,钟玄明还就答应了,两人还是要做夫妻。

    夕歌与韩孝郡之间,会不会也是这般?

    看起来再无可能有交集,因为一些事情,还是在一起了,而这一切,她并不知道?

    就算他们都在一起了,与她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沈家不可能再遭遇前一世的不幸,她也不可能被抓到蛮夷。

    她自我安慰一番,却依旧不能放心,索性站了起来,去把锦言给召过来了。

    锦言锦语同处一室。

    为了便于保护七姑娘,就近住旁边的下人房里。

    乍见锦言又被七姑娘给唤去了,他脸色不太好看了。

    七姑娘待他冷淡了。

    有事不传他,传锦言。

    锦言来到七姑娘面前,行了一礼。

    朝歌人已坐在矮几前等他。

    朝歌说:“我怀疑韩孝郡人藏在姑子庵。”

    锦言忙说:“属下这就去姑子庵一探虚实。”

    朝歌又说:“我怀疑是夕歌把他藏在了姑子庵。”

    “……”这怀疑究竟从何而来?

    朝歌再说:“这事虽是怀疑,至少有六成的把握,你赶紧亲自去京师一趟,把事情朝我大哥禀明了,让他赶紧回来,到时候带上搜查令,直接进尼姑庵挖地三尺,搜查一番。”

    “……那万一没有呢?”

    锦言觉得她这说法也太不靠谱了。

    为了她一个不靠谱的说法,就把公子唤回来,带搜查令大张旗鼓的去搜查。

    最后什么也搜查不到,有损公子英明神武的形象。

    “听过什么叫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吗?你脑袋怎么这般的榆?快去快回。”

    现在就去?

    外面还下着雪呢。

    “不情愿?”朝歌蹙眉。

    霁月给她留下这些人有什么用,她都使唤不动。

    锦言说:“公子临走时……”

    “我知道他让你留下来保护我,现在有沈朦在此,他一个人不顶你十个人吗?”

    所以,他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了。

    “……”七姑娘说的虽是真话,锦言还是被打击得不轻。

    那狼孩根本就不是人,他一个人能和一狼孩比吗?

    他只好道:“属下这就去。”

    从七姑娘面前退下,他有些纠结的回去了。

    锦语坐在屋里,心里正闷闷不乐。

    见锦言回来,一脸心事重重,问他:“七小姐唤你干嘛了?”

    “让我现在去一趟京师,给公子传个话。”

    锦语不由一乐,问:“现在就去吗?”

    锦言点头。

    锦语忍笑,站起来到他面前,拍拍他肩膀说:“兄弟,我祝你一路顺风了。”

    外面正下着大雪,这外面风可大了。

    大晚上出发,天寒地冻的,冻不死他。

    本来还觉得小姐待他锦言亲近了些,看来是他多想了。

    锦言忧心忡忡,道:“小姐那边,你多留意着点,虽有狼孩在府上,那毕竟是一狼孩,野性未收,万一……”

    万一野性大发,伤了小姐如何是好。

    七小姐也真是心大,现在也不肯给他上铁链了。

    锦语忙道:“放心吧,我注意着呢,小姐交你的差事,你快去办吧。”

    “……”怎么感觉他特别希望他走呢?

    所以,锦言内心虽不情愿,不得不照着七小姐的吩咐,亲自前往京师,去把她的话禀报给自家公子。

    这事过后,在沈霁月回来前,朝歌白天闲在府上的时候,就逗逗狼孩。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狼孩也是个机灵的,在红蓉的耐性教导下,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已经可以和人一般,规规矩矩的站着,或规规矩矩的坐着。

    走路,也可以规规矩矩的像个人了。

    由于风雪较大,招生一事,也暂停下来。

    统计下来,在广陵这一块,还是有四十来个人报名的。

    卫珍把报名的人数送来给她过目,朝歌看了看,这报名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年纪从8岁到15岁之间,再大些的便没有了。

    朝歌说:“万事开头难,这个数目已经很好了,等她们尝到了读书的好处,日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姑娘肯读书了。”

    卫珍笑着说是。

    但这也仅是报名的人数,等到了开春,还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全部来读书呢。

    这边正说着话,红菱便笑着进来了,说:“卫姑娘,这有你的一封信。”

    卫珍有些诧异,谁会给她写信?

    红柚已打趣说:“卫姑娘莫不是在外面有了情郎?”

    卫珍忙说休要乱说。

    她是七姑娘的女管事,并没卖给沈家,不同一般的奴婢。

    借过信,想了想,她当着七姑娘的面把信给拆了。

    展信看了一眼,面上微微染上几分红润,不自然。

    红柚笑着说:“我就说吧,一准是情郎写给卫姑娘的信。”

    瞧这模样就不一样了,脸都红了。

    卫珍看了一眼朝歌,她模样倒是自然。

    不似红菱和红柚这般,满心好奇。

    “小姐,我与这人并不熟。”卫珍把信给了朝歌,请她过目。

    既然给她看了,朝歌就不客气了。

    这是朴素生写的信。

    朴公子先前在招生之时对她有示爱之意,那时她吓了一跳,匆忙走了。

    信中,朴公子对她说:那日的话有些唐突,怕冒犯了卫姑娘,但也是他肺腑之言。

    天地寒,风雪飘,想起姑娘的笑脸,温暖如春。

    来年开春,参加科举,若是有望高中,再来求娶姑娘可好?

    求娶她……

    她心里顿觉一乱。

    她并无嫁他之意,也不想嫁他。

    这个人虽是一脸老实人的书生模样,给她的感觉并不舒服。

    她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也不是一个会轻易讨厌旁人的人,何况是一个陌生人。

    朝歌看过信,淡淡的说:“这个人啊,我认得他,之前跟韩孝郡厮混过,就是韩孝郡的一条狗。”

    说到这条狗,她心里又是一个激灵。

    她只知道卫珍前一世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书生,据说那书生后来去科举了,再也没有回来。

    卫珍几次想要逃跑,都被抓了回来,后果可想而知了。

    难不成,那书生就是朴素生?

    这一世,她虽把卫珍从那地方提前解救出来了,他们还是相遇了?

    这个发现让她身上一凉。

    这就有点吓人了。

    她千防万防,明明已为她,为花颂,为夕歌,全都另僻了一条路,怎么还能在七拐八拐后,又在另一条路上相遇?

    卫珍一听她说跟韩孝郡厮混过,不是个东西,便明白了,忙道:“小姐,我这就回绝他。”

    朝歌立刻道:“这事由我来回绝,从今往后,你若看见他,务必要回避他,他若死缠烂打,你告诉我,我派人打断他的腿。”

    她不能让卫珍和这个书生再有什么关系。

    这个朴素生一直跟着韩孝郡的,他就不是个东西。

    前一世,这书生已负了她。

    这一世,一定不能让卫珍对他生了情。

    可看他这信中,也是惯会花言巧语的。

    卫珍微微一怔。

    七小姐的反应有点烈,她虽不喜欢那人,倒也没想要打断人家的腿。

    朝歌打量着她说:“珍珍也确实到了婚嫁的年纪了。”

    卫珍慌忙道:“小姐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珍珍帮忙打理,珍珍也无心嫁娶。”

    像她这等没有出身没有背景的姑娘,恐怕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朝歌便道:“你这婚事,我会帮你留意着,一定把你嫁个好人家。”

    卫珍是真没想过以自己的身世还能嫁什么好人家,既然小姐这般说了,她也就又忙道了谢。

    等从朝歌面前退下,一旁的红菱说:“小姐,您待卫姑娘真是太好了,奴婢在一旁看着都要吃醋了。”

    居然还想着要帮卫姑娘找个好人家。

    这卫姑娘不过是她的一个管事,又没有卖给他们沈府。

    何必这样操心。

    朝歌瞧她一脸醋意,便笑了,道:“等时候到了,我也一准为你寻一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

    上一世红菱因为她这个主子,没落个好下场。

    这一世,她这个做主子的重活一回,肯定要为她谋幸福。

    不仅给红菱谋个好婆家,红蓉红柚红芙,她身边的奴婢,她都会帮她们谋个好婆家。

    红菱一怔,一慌,忙跪下道:“小姐,奴婢才没想过要嫁人,奴婢这辈子都要伺候在小姐跟前,奴婢不仅要陪着小姐长大,还要看着小姐将来嫁娶,小小姐小公子出世。”

    “……”这都扯到哪去了?

第628章马不停蹄之霁月(2)

    这第二场雪来势汹汹,一直没有要停的意思。

    夜幕落下,洗漱过后,朝歌依旧坐在书案前看了会书。

    实在是在等人。

    搁在往日,霁月这会也该回来了。

    这两天由于风雪的缘故,也不知他今晚能不能赶得回来。

    她坐在书案前看书,狼孩坐在书案看她。

    他现在是七姑娘的护卫了,为了安全,朝歌让他在自己跟前伺候。

    毕竟这凌陌花是个不定数,虽然已经跑了,她担心他会随时再过来。

    经过上一次,沈朦这次不敢打盹了,怕睡着了那坏人过来对小姐不利。

    真把小姐抢走了就难找回来了。

    他不打盹了,小姐倒是打起了盹,眯了眼。

    他怕她打起盹来会摔下来,不由得伸了手,想要托住她的脑袋,这样她就可以在他手心里靠着睡了,不会摔着了。

    守夜的红芙悄悄走了进来,一看他这样,顿时一急。

    不悦。

    他一个下人,怎么敢这般碰小姐。

    她很快又考虑到狼孩到底不是正常人,又压下了心里的不悦。

    她轻轻拍了一下狼孩的手,换了自己的手垫过去,捧了小姐的脸轻声唤她。

    “小姐,您要是困了就去歇息吧?”

    朝歌下意识的睁了眼,抬了脑袋,问她:“雪停了吗?”

    “没呢,奴婢瞧着,今夜是停不下了。”

    朝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眼前的沈朦说:“你要是困,也去睡吧。”

    沈朦立刻说自己不困。

    他不要睡,他要睁睁到天亮,守着小姐才行。

    朝歌由他去了。

    她起身,去寝屋了。

    红芙伺候她歇息,把烛火熄灭,退下。

    来到格门之外,看了看沈朦,他保持那个坐姿,坐得端端正正的,甚怕自己不小心又给睡着了。

    红芙暗暗一笑,悄悄走了出去,把门拉上。

    外面风雪不小,一出门,一阵冷风就灌了进来,她也赶紧溜了。

    整个沈府被风雪包围,夜半,不时传来风的怒吼的声音。

    怪吓人的。

    霁月回来的时候是在后半夜了。

    风雪太大,路不好走,速度就相对慢了下来。

    回府之后,他没回自己的锦园,先来了朝歌这边。

    屋里的烛火都熄了,只在外屋留下一盏暗灯。

    霁月把她的门给推开的时候,沈朦正坐在屋里眯着眼打盹。

    虽然很努力不睡了,可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干坐在这里,眼皮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合上,刚合上一会,又被惊醒,便又睁了睁眼。

    如此反复循环了好一会,直到推门的声音响起。

    虽然那声音并不大,于沈朦来说,这推门的声音足够让他惊醒了。

    直觉是那逃跑的恶人又来了。

    还敢过来,是上次打他得太轻了。

    他猛的睁了眼,恶狼扑羊,重拳出拳。

    也没看清是谁,只见有个公子模样的人进来,本能的以为是凌陌花。

    对于凌陌花,当然是不用客气的。

    霁月没有防备,被他一个拳重击打了过来,整个人便蹭蹭退了出去。

    脚步一下子没有收住,沈朦又飞身扑来,再次重拳出击。

    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人。

    霁月结实的挨他一拳后,眼见他第二拳又落了下来,身后闻见动静的锦言人已飞奔过来,喝住:“沈朦,住手。”

    沈朦听见喝声,一拳勉强收住,沈霁月脚步稳住,气得不轻。

    沈朦,在路上的时候他都听锦言说过了。

    府里的情况,他也都了解过。

    抓掉脑袋上的篷帽,他跨步进屋了。

    沈朦看了看人,忙跟着进去又要拦他。

    这人是谁他不认识,他只知道这人不能进小姐的屋。

    沈霁月便冷冷的扫他一眼,可沈朦不惧他。

    锦言快步进来说:“沈朦退下,不得无礼。”

    沈朦固执的挡在霁月面前说:不能,进来。

    锦言赶紧解释:“这是七小姐的大哥,可以进来。”

    沈朦不知道什么是大哥,死守在门口:“不能,进来。”

    锦言硬是把他给拉开了。

    霁月把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扔在了一旁,抬步去了朝歌寝屋。

    沈朦紧张的喊:七,小姐,七,小姐。

    气得锦言直接捂了他的嘴。

    小结巴你喊个球啊,好似他家公子是抢盗似的。

    小姑娘已被外面的声音弄醒,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抬头,就见霁月人回来了。

    沈朦已挣开了锦言,戒备的跟着跑进来叫:“小姐。”

    朝歌忙道:“沈朦,这是我大哥,我大哥回来了,你且回去歇息吧,今晚就不用待在这儿了。”

    沈朦揉揉脑袋,不让他在这儿了?

    锦言赶紧把他往外拽,低声吼他:“还愣着干嘛,没听见七小姐的话吗?”

    这个榆脑袋,怕是在山野里待久了,傻了。

    沈朦硬是被他给拽走了。

    但还是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

    直觉这个前来的生物和凌陌花一样,不是个好人。

    待他离开,脸色不是很好看的霁月没忍住,咳了一嗓子。

    朝歌忙起身,把自己锦被里的汤婆子拿了出来,往他手里一塞。

    “你冷吧,你捂一捂。”

    她以为霁月这一咳是一路上风雪太大,怕是伤了风寒。

    懊恼。

    早知道不让霁月回来了。

    霁月说他不冷,不肯捂。

    朝歌摸到他胳膊上的衣袖都是湿的,更懊恼了。

    “你身上都湿了。”

    他一路策马回来,雪那般大,能不湿吗?

    “你,你你快快回去换身衣裳吧。”

    朝歌忙推他往外走,让他赶紧回去换衣裳。

    她心疼了。

    霁月也就被她推出去了。

    外面风雪大,她又忙拿了自己的披风想让他用一用,霁月直接转身走了。

    她的披风,他能披得上?

    朝歌轻哼了一声,逞什么强啊!

    他又不是铁打的。

    待他一离去,她这边也忙拿了披风,把自己一裹,往外跑。

    霁月这大半夜赶了回来,一身冰雪,她多不放心啊!

    她一路小跑跟了过去,霁月步伐大得很,转眼就不见了。

    他回了自己屋,换了身上的衣裳。

    大晚上赶回来,本意是想到她屋里看一看她,并没想惊动她,不料这一回来,就遇着了狼孩守在她屋里。

    那一拳砸得不轻。

    他又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朝歌人已过来,知道他人在里面换衣裳,就没好意思大大咧咧进来了。

    她靠在门口悄悄往里看了看。

    见他咳嗽,于心不忍。

    “霁月,你干嘛这么着急赶路,你可以等雪停了再回来的。”

    他正背着她在屏风那边整理衣裳,听她说话,便道:“你十万火急,我哪敢不回。”

    “话虽如此,你若是因此伤了风寒……”

    她会内疚,会心疼的。

    霁月走了出来,里里外外都换掉了。

    外身加了一件保暖的裘袍。

    公子绝世风华。

    来到朝歌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脖子一缩。

    他手上都是冷的。

    “你赶紧坐下来吧。”

    朝歌忙把他往榻上推,拿了锦被往他身上盖。

    霁月也就抬了抬脚,坐进来了。

    他人不在府上,这榻上都是凉的。

    朝歌不由蹙眉,怕他冷着,说:“要不你去我屋里歇息吧。”

    “不折腾了。”霁月把她往榻上一拽,掀开锦被,把她一堆盖进去了。

    “你这里好冷的。”没点热气,包括他身上,她觉得都是冷的。

    “一会就不冷了。”他把小姑娘往怀里一抱。

    柔软,舒适,暧和。

    就是一行走的火盆。

    两人到底不曾成亲,这般亲热,她怪不好意思的。

    他故意拿自己脸去碰她的脸,又冷得她脖子一缩。

    嫌弃。

    “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

    他说不饿,又把她抱紧了些,免得她往外挣。

    霁月让她先说说她的发现。

    这么急着把锦言派了过来,他想她定然不是随便猜测的。

    小姑娘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

    朝歌被他困在一方小小的角落,他的怀里,勒得她透不过气。

    他倒是自在舒服的很。

    她挣了挣,没挣开,捶他一拳:“你抱得太紧了。”

    霁月被捶得咳了一声。

    朝歌一怔,她的拳头也没那么重吧?

    霁月蹙眉,道:“沈朝歌,你这是想要谋杀亲夫不成。”

    他看起来真被打痛了的样子。

    朝歌又于心不忍,忙问:“你怎么了?受过伤?给我看看。”

    她拱起身来要检查他哪里受伤了。

    他说心口受了伤。

    朝歌担心得不得了,扒了他的衣裳,要赶紧看看他的伤势如何了。

    霁月也就由着她了。

    衣衫被她一扒,露出他结实的肌肤。

    她面上不觉一臊。

    她这是在干啥?

    退回去也来不及了。

    又不是没看过。

    她索性仔细瞅了瞅,就见他心口真的好像紫了一块。

    她拿手轻轻戳了一下,问他:“怎么回事?让人打了?”

    霁月说:嗯。

    情绪不高了。

    明显不高兴了。

    “谁打的?这仇咱一定报回来。”小姑娘眼见的心疼起来。

    打她的霁月,是不想活了吗?

    她都舍不得碰一下的。

    霁月说:狼孩。

    朝歌被噎了一下。

    她好像想起什么来了,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自己人把霁月打了,顿时没了底气,她忙把他衣衫给拢在一起,帮他掩好了,轻声哄他:“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他又没生气。

    “这狼孩我是特意安排在这里保护我的,想必你也已听说了。”

    锦言去见他,肯定把府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她假装可怜兮兮的说:“我已经等了你好久了,我本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才先睡下了,让狼孩守在外面保护我,他一定以为是坏人过来了,才会出了手。”

    他猜着也是这样子,才没去计较。

    不过,他很享受小姑娘小心翼翼可怜巴巴解释的姿态。

    受用不少。

    “你是不是生气了?”

    见他没说话,她小心的询问。

    未来的太尉大人,向来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让她的人给打了,怕是要放心里了?

    他本是为了她马不停蹄的赶回家的。

    该不会回头去把沈朦打一顿吧?

    霁月这才说:“亲亲就不气了。”

    她面上一红。

    霁月被打了一拳,还都打紫了。

    被他这么一提,她还真想亲一亲他。

    所以,她没有犹豫的又扒了他的衣裳,就亲在他被打了一拳的紫痕上了。

    小心翼翼,虔诚的一吻。

    “……”他没让她亲这里的。

    小姑娘却很认真,很认真的亲了好几下,又给他轻轻一吹,问他说:“不疼了吧。”

    他勉强闭了闭眼,压下那股把她摁下的冲动,说:还疼。

    还疼啊!

    小姑娘顺着他一路往上亲,他耐心的等着她亲上来。

    她最后一吻落在他唇瓣上,柔柔的亲他。

    他这才化被动为主动,噙住她的唇瓣,细细啄了起来。

    能被她这般主动又温柔的亲过来,被打就被打了吧。

    他也就不计较了。

    小姑娘甜甜的唇瓣填满他的心,化去他所有的不满。

    “大人,水准备好了。”

    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

    一路风尘仆仆,是该在热水里泡一泡,去去寒了。

    外面的喊声把两个人打扰,这才依依不舍的分了开。

    朝歌仰面望他,气息不稳的睁了眼,小脸通红,听他在耳边低语一句:“在这等我一会。”

    她红着脸没说话,霁月起了身,去沐浴。

    锦被里已经有了热气,随着他离开,她在里面翻了个滚。

    好羞人,又好欢喜。

    这辈子不求旁的,只求一直和霁月这般。

    霁月喜欢她,喜欢到爱不释手。

    会因为她一句话,马不停蹄连夜赶回。

    她虽心疼得不行,内心确实也是极为受用的。

    朝歌在锦被里窝了一会,想多了便羞得脚趾头都绻起来了。

    等自己害羞够了,才又坐了起来。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起来回自己院里歇息,还是该在这儿等他。

    她琢磨了一会,起了身,把衣裳整理了一下,往外走。

    当然是在这里等他了。

    霁月辛辛苦苦的赶回来,又被狼孩给打了一拳,她得继续安慰安慰他。

    霁月可不是那般大气的人。

    免得他怀恨在心,回头再以权压人,把狼孩给打了。

    做好了心理建设,她也就心安理得的在屋里等了一会。

    四下无人,她悄悄溜到门口听了听里面的声音,霁月沐浴,她也不是没见过。

    她听一下怎么了。

    小脑袋轻轻在门上贴了贴,不曾想把门给撞出声响了。

    “……”

    “朝歌你在偷看。”

    霁月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一慌,忙解释:“我没有,是风吹的。”

    她忙离这门远一点。

    她才没有偷看人沐浴的恶习,何况,她用得着偷看吗?

    霁月什么样,她前一世就看过了。

    想到曾看过霁月,一些不好的画面忽然就冒了出来,她一愣,顿时羞得拿双手把眼给掩住了。

    他们还没成亲呢,这些羞羞的事情是不能看的。

    不能想的。

    可是怎么办呢,现在满脑子满眼看见的,都是霁月那些羞人的事情。

    不着寸缕。

    肆意又张扬。

    从水里上来,走向她。

    这些羞人的画面想得她转身暴走,又拉开锦被躲了进去。

    怎么会忽然想这些呢,她还小呢。

    她还不曾成亲呢。

    她还是黄花小姑娘呢。

    她脸埋在锦被里差点没把自己扭成麻花。

    她不想去想这些事情的。

    霁月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小人在锦被里一直在扭,不知道在扭个什么劲。

    无端就扭得他喉结一动。

    然后,他一言不发的隔着锦被扑过来,把人抱住。

    惊吓之余她小脑袋从里面一下子钻了出来,就听霁月说:“你在这样扭来扭去,哥就控制不住了。”

    控制不住……

    然后,迎接她的便是一阵天昏地暗的热吻。

    亲得她头昏脑胀,满心羞臊。

    满室缱绻。

    纠缠萦绕。

    霁月在她耳边说:“虽是狼孩,那也是个人,到底不是狼,让他进屋伺候总归不太合适。”

    朝歌微微蹙眉,正你依我侬着,怎么忽然就提起了狼孩,明显对她的作法不满意。

    她低声抗议:“你这醋也太能吃了。”

    就知道他会往心里去了。

    霁月到底是霁月,两世为人都没变。

    她轻声解释:“把狼孩放在屋里,那不是特殊情况吗?”

    凌陌花这来去无踪的,他又不是不知道。

    霁月叹了口气,起了身,摆出一副我不住你了的无奈表情,说:“朝歌现在是长大了,哥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哥不中用了。”

    连地下场那种地方,她都能找到去了。

    她现在是什么地方都敢去,都敢闯了。

    都不带支会他一声的。

    好大一股醋味。

    老父亲管不了女儿的气愤,但又无奈。

    朝歌嘴角扯了扯,起身往他跟前依,作小媳妇状,眉眼一笑,说:“你不用担心自己老了不中用,我不会嫌弃你的。”

    “……”

    瞧把她给能的。

    霁月抬头在她额上敲了一下。

    她撇撇嘴,这手贱的。

    没事敲她干什么,疼的。

    她把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疼。

    霁月也就伸手给她摸了摸,这才又询问她正事。

    “是怎么发现韩孝郡的行踪的?”

    提到这事,朝歌正色道:“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你相信我,韩孝郡一定在姑子庵,一定和夕歌在一处。”

    “沈朝歌……”他拖长了声音。

    相信她,不代表他不想听她的解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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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介绍:
前一世的朝歌敌我不分,引狼入室。
姻缘被夺,亲人被杀,万贯家产散尽。
当朝歌又重新回到过去,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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