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大哥一起做个媒
“红菱你再快点,一定要赶在世子之前回府。”马车之上,朝歌又催促一声。
晚歌这时也掀了布帘朝后看,两车的距离已经比较远了。
吴世子不赶时间,马车走起来便不如她们这般急切。
等到她们的马车停在了沈府后,两个人立刻又从原来的洞里钻回去了。
“六姐姐你莫担忧,你且回去等着,这事一准能摆平了。”
晚歌点头,路上的时候朝歌已和她说了,等回府她便去找大哥,由大哥出面,一准让这吴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她们要做的便是,在吴世子之前赶回府,朝歌赶紧去找大哥,第一时间拦着吴世子。
两个人匆匆而去,晚歌暂回自己院,朝歌匆忙换了衣裳,头发来不及仔细梳理,仅用一根发带系了一下,便直奔到霁月那边了。
好在霁月搬过来了,离她比较近了。
若是继续住在东院,她时间上都来不及了。
她一路畅通无阻的跑到霁月院里,人还没进门便唤了起来。
“大哥,大哥你快出来。”
听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霁月便走了出来。
朝歌奔过去一把拽了他的胳膊,喘着气说:“大哥,你快去门口拦着吴世子,千万别让他到奶奶跟前胡说八道。”
“发生什么事了?”
他目光扫在她身上,语气淡淡。
许是因为跑得太急,小脸染上红晕,衣衫不整。
“来不及了,你先去。”朝歌忙把他往外推。
“……”霁月也就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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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霁月出面,朝歌自然是放一百个心的,她索性直接去了霁月那里等了。
等霁月回来的功夫,她又在书案前坐了下来,想看看霁月平日都看什么书,都写什么字。
翻了一会后,便拿了笔,取了纸,照着霁月所写的字临摹起来。
霁月的字是极难临摹的。
龙飞凤舞的,她仅仅是临摹了一个她的名字,就费了好一番功夫。
一纸写满,她瞧了瞧,还真不好看。
等写满三纸的时候,霁月便回来了。
瞧她在书案前写着,他便一声不发的走了过来,打算看她写些什么,朝歌便抬了头,莞尔:“大哥,事办好了吗?”
他颔首,没言语。
“吴世子回去了吗?”
他又点了头,目无波澜。
再晚一步他就要进府闹到沈老夫人那里了。
他伸手拿了她写的字,看了看。
朝歌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写得不好。”
“能知道自己的缺点也是一件好事。”
这话朝歌也是认同的。
“为什么要去打探世子的事?”他坐了下来,直问。
“就是刚好看见他,有点好奇。”
霁月便又说:“世子不适合你。”
难怪她一直打探吴世子的事情,今个一下午也没来找他,谁知竟是出府了,打探吴世子的事情了。
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少。
朝歌则有些疑惑。
“……”大哥说这话什么意思呀?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看上世子了吧?
这误会可大了去了。
朝歌只好解释:“我要是说没有看上吴世子,你信我吗?”
他没有回话。
“我和你说实话吧,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心思,在事情还没有成之前,你一定得为我保密。”
霁月应了。
小丫头那种这事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的态度,很微妙。
“六姐姐的那个未婚夫,是个非常不正经的人,这还没成亲哩,他整天就泡在怡红院了,下午的时候我正是带六姐姐让她亲眼去瞧一瞧那秦公子在怡红院放荡样子,以便早做准备,好把这婚事给退了,我又觉得吧,六姐姐这么好的人,一旦和秦家把婚退了,那必须要找一个比秦家更大的人家嫁出去脸上才有光,这不刚好瞧见吴世子了,如果他没有那些病,便是再合适不过了。”
闹了半天,她这是想给六姑娘做媒了。
若她只是想作媒,他倒是不介意推波助澜一下,这才说:“据我所知吧,世子倒也没什么隐疾。”
“那外面都传他不举是怎么回事?”她直接忽略了上一次问他时,他还点头称是。
霁月看她一眼。
不举这两个字她倒是说得极为顺口,一点不觉得别扭。
“世子这个人,无心风月,消息是他自己散布出去的。”
“这倒真是可惜了。”居然还有男人无心风月,为了拒绝上门提亲,亲自散布谣言,败坏自己的名声,他这脸皮得有多厚才能做出这等事。
这谣言一散布出去,他世子爷就会成为整个广陵郡的笑谈。
旁人纵然不敢当他面说他是非,背后是免不了的。
“目前来说让世子与姑娘谈些风月如铁树开花一般难,但凡事都有例外,我明个倒是可以请世子到府上一聚,你便把你六姐姐一块请过来。”
虽然两人本无缘,如果多给这两个人制造一些机会,无缘也就变有缘了。
如此甚好,朝歌便说:“这样的机会,大哥日后多准备一些。”
“哎哟……”
霁月忽然就在她额上弹了一下,还真有点疼,朝歌忙揉了一下额头,就听他说:“心急吃了不热豆腐,这事需循序渐进。”
说话之间,霁月把笔拿了起来,写了两个字,是他自己的名字。
等写过,和她说:“拿回去临摹。”
“……”但是,她为什么要临摹他的名字哩?
罢了,临摹一下也没有关系,她若拒绝,会让霁月面子上挂不住的。
“那我这就回去临摹了哦。”
霁月点头。
“那个,我明个就带六姐姐来你这儿用午膳哦。”
“嗯。”霁月再点头,这是确定了明个要请吴世子到他这儿来的。
朝歌得了准话,便高高兴兴的走了。
前一世晚歌没少为她操心,结果却是抵不过那对母女的奸计,这一世,她要早早为晚歌把亲事谋划好,为她找一个可以护她一生的男人,这吴世子确实适合不过了。
不喜欢风月,那就是不亲女色了,不似有些贱男人那般整天流连花丛中。
再则,大哥都答应了的事情,那说明选择这吴世子是真的没有错了。
她是完全信得过霁月的眼光的。
等回到自己的院中后,朝歌才又想起自己买来的糖葫芦还没吃,便吩咐奴婢拿一串送与大哥那边,她又让奴婢拿一串送到晚歌那边。
此时的晚歌在房中等得有几分的不安,也不知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就在她左右不安之时,朝歌这边的奴婢红菱就过来了,给她带来了一封朝歌递来的书信。
晚歌疑惑的展开信。
这丫头平日最怕读书写字了,现在给她捎个话居然写起书信来了。
字迹虽然不咋样,好在没有错字,信中告诉她,一切都办妥了,只是明个晌午要请她去大哥那边一块去吃饭,表示对大哥的感谢。
晚歌看过书信后,也提笔写了一封信让红菱带回去。
既然朝歌写了书信,她也理当郑重起来。
听雨阁内,朝歌这会正在临摹霁月交待的字。
霁月两个字被她写满了纸,虽然很努力了,写出来的依旧不美观,当看到晚歌的回信时,她又和自己的字比一比,摇头,叹了口气。
晚歌字写得好不是没有道理的,人家功夫也下得深呀。
第31章公子深谙其道法
云淡风轻,微风拂枊,阳光正好。
锦园居山水涧的亭台中,霁月斜倚而坐。
手执一白子,迟迟未曾落下。
远远的,朝歌、晚歌一道而来。
“大哥。”晚歌福身,她向来守礼数。
大哥昨日又刚为她们解了围,她心存感激。
朝歌虽然觉得这般动不动就行礼的规矩太过客气了,还是跟着她行了一礼,说:“大哥,昨日的事,六姐姐特意过来和你道谢的,还给你带了礼物哩。”
晚歌便双手奉上自己的礼物,打开,说:“这是歙砚,不知大哥可否喜欢?”
“喜欢。”
歙砚,四大名砚之一,他现在算是都集齐了。
喜欢就接呀,这样会让六姐姐尴尬的。
朝歌见他坐着未动,便动手把晚歌手中的歙砚拿了过来,送到他手中。
“你看看。”
他接过看了一眼,看了看,说:“倒也不必送什么。”
朝歌说:“都是自家人,做妹妹的送些东西孝敬一下哥哥也是应该的,大哥也不必客气,您收下了。”
孝敬?
霁月看她一眼,点头,问:“你今个拿什么来孝敬我了?”
“……我回头再给你补上可好?”她明明已经送他许多东西了好吗?今个就没想到要再送一回孝敬他。
“好,回头补上。”
他倒真是一点不客气。
说话之间,奴婢前来送了水果茶。
“六姐姐,你也来坐呀。”朝歌招呼一声,坐了下来,晚歌也就跟着一块落坐了。
虽是自家大哥,毕竟男女有别,她自幼便学习男女六岁不同席,七岁不同堂的礼数,如今三人同席,总是有几分别扭,再看朝歌,她淡然得很哩。
“大哥,你帮我剥核桃吧。”朝歌唤了一声。
“嗯,你是该多吃点核桃了。”好好补一补脑子。
朝歌假装没听中这话中之意。
不就是骂她没脑子吗?她早说过骂不还口了。
说归说骂归骂,他还是很快把核桃仁给剥出来了。
“六姐姐,你也吃些核桃。”朝歌把剥好的核桃想分她一些,晚歌婉拒了。
“我比较喜欢吃这个。”她挑了个糖果。
“大哥,你会抚琴呀?”朝歌瞥见旁边还放了古琴,心生疑惑。
她自然知道霁月会抚琴,也听过他抚琴。
“会一点。”
“来一曲呗。”
“你要来跳舞给助兴吗?”
“可以呀。”她朝歌虽没有别的特长,但舞是跳得相当好的,可以说是很有天赋了。
前一世她被夕歌又献入宫为奴之时,刚开始干的都是极为重的活,思及往日的种种,悲上心头,便忍不住舞了一曲,本是解心中烦闷,不曾想刚好被皇后看见,便把她要了去,唤到跟前让她专门跳舞给她看。
皇后想看她跳舞是假,只因皇上酷爱看美人跳舞,她不过是皇后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为的是帮她争宠。又因她额上有伤,皇后自然也对她放心万分,不怕她能迷惑得了皇上。
霁月已坐到古琴前,当音律响起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已从朝歌心底散去。
前世的一切都已经结束,这一世才刚刚开始。
在前一世所输掉的一切,这一世,她都要重新找回来。
晚歌有几分惊讶。
她见霁月抚琴并不稀奇,却他选择了《广陵散》这首名曲,他不但能一个音符不错的弹奏下来,还能把这曲弹奏得令听者都浑然忘我,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竟不知霁月有如此深的造旨。
晚歌目光又落到朝歌身上,女孩子家都会跳一些,她也不稀奇朝歌会跳舞。
只是觉得她跳的竟分外的好看,舞姿极是优美。
她跟着音律起舞,节奏也把握得恰到好处,快慢有度,激昂有度,她身段也是分外柔软,每个动作都能做到极致的标准,完全伸展。
“呵……”
吴世子倒是没料想到,过来便看到这一幕。
霁月呀霁月,他可真是好雅兴。
一曲一舞落幕之时,吴世子分外给面子的啪啪鼓掌,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
晚歌回眸看过去,面上瞬间尴尬到红,她还是赶紧站了起来,福身。
朝歌也大大方方的福了身。
吴世子呵道:“好兴致呀。”
“坐吧。”霁月以眼神示意。
吴世子便坐在了之前晚歌那个位置上去了,他神态自若的说:“两位姑娘,别来无恙。”
昨个他本是想到府上来找老太太告一状,没想霁月竟拦了过来,护短得很。
他还以为霁月会很乐意看自己小小惩罚一下这沈家的人呢。
霁月走了过来,在他面前坐下,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晚歌,六妹。”
晚歌便又福身。
吴世子点头,忽然就从身上拿出了一根发带说:“你的。”
昨个他扯掉了晚歌的发带,事发突然,她也便没记得要了。
这东西身上藏了一夜,扎得他难受,想到霁月的护短,今个来时还是把东西带来了。
女孩家的东西,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晚歌眼瞅着自己的发带,脸涨得通红,忙上前把自己的发带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吴世子便问说:“这位便是七姑娘了?”
沈家的姑娘太多,他有点对不上号。
朝歌就又对他福了身,算是应了他。
霁月说:“今个我做东,请你们过来一起吃个饭,这事便过去了,你说呢。”
吴世子同意。
昨个霁月拦他的时候,他便不再计较这事了。
他没想到的是,霁月回头又派人给他送了信,让他今个过来,还要留他吃午饭哩。
他还从未在霁月这边吃过午饭。
霁月说了这话,晚歌当然也不会有二话,朝歌求之不得。
这般,几个人便回屋去了。
等回了屋,几个人各自而坐。
奴婢上了小茶,还有酒水。
霁月说:“晚歌,你去敬世子三杯。”
朝歌暗暗点了个头,霁月不愧是霁月,深谙男女之道。
吴世子想当然的觉得,霁月很看重他,虽然他根本不计较了,但霁月还是让沈家的姑娘出来陪罪了。
晚歌想着昨日之事,又想当然的以为大哥是要化解一下昨天的恩怨,便端了酒过去说:“世子,这三杯我敬您,您随意。”
他倒是想随意,但看她一个小姑娘都把酒斟满了,看在霁月的份上,他也不能真随意。
第32章公子套路深又深
别看朝歌外表柔弱,喝起酒来却一点不柔弱,三杯酒不少了,她给自己斟满,很干脆的一饮而尽了,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她一个姑娘都能如此,吴世子也就给自己也斟了三杯,说:“今日这杯酒喝过,昨日之事六姑娘也无须再放在心上了,再说,这事本不是你之错。”
明明是七姑娘在打探他的事情,但最后霁月却要晚歌来受罚,就因为她是姐姐?
吴世子隐隐觉得霁月是点厚此薄彼了。
当然,他只是在心里想一下,他决不会在意霁月偏心哪个姑娘,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来敬我吗?”霁月在那边的人互敬酒之时问了自顾看戏的朝歌。
“敬,这就敬。”她忙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想着晚歌都敬了三杯,她也不能少于三杯,直接拎了酒壶过去了。
明明也仅是个12岁的姑娘而已,那举止行动,却一派的老道成熟。
她说:“大哥,我也敬你三杯。”
一敬大哥不计前嫌的接纳了她的道谦。
二敬大哥费尽心思安排这一出戏。
三,三就敬天吧,感谢苍天让她可以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霁月瞧着她,无言,直到她三杯喝完。
“你倒是挺会喝酒。”竟是连眉也不曾皱一下。
朝歌便眉眼一笑,道:“沈家的姑娘别的能耐没有,喝酒还是有的。”
等敬过霁月,朝歌又觉得自己应该敬晚歌一杯,敬她如母般的护她爱她。
但她却从未领过这份情。
便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走向晚歌说:“六姐姐,我也敬你。”
敬她六姐姐一生幸福,能有一个爱她的郎君,护她一生。
晚歌也便与她喝了一杯。
待到喝过酒,又吃了些小菜,那边的吴世子因为酒劲上来了,脑袋便有些发昏,他只好以手撑额,防止自己倒下去。
这酒劲,怎么如此的烈?
感觉比自己之前喝过的酒还要烈几分。
再看两位小姑娘,好像没有丝毫的醉意。
“世子好像喝多了?”朝歌悄声和晚歌说了句小话。
晚歌望了一眼,确实酒多了。
世子喝酒上脸,他的脸蛋已经红得像苹果了。
酒后的醉态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红着脸的样子倒是显得有几分的可爱有趣,可即使如此,他依旧是那个高不可攀的世子。
霁月说:“六妹去给他喝杯水。”
“哦……”晚歌站了起来。
世子醉多了,她去关照一下,显得她更有诚意。
朝歌看了一眼一派矜贵着的霁月,仿若唤晚歌去照顾一下吴世子仅是一件极为平常之事。
大哥真是套路多哩,六姐姐都毫无觉察。
这样的霁月,他若是看上哪个姑娘了,还有姑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吗?
他一个又一个套路就在前面等着你呢。
忽然想到前一世的自己,她心里不由打个冷颤。
前一世,除了韩公子外,她心里念的最多的,还有一个人,便是霁月了。
他总是有办法钻进你心里,搅扰得你不能安静。
他不像她会说那些伤人的狠话,但他会做啊!
~
吴世子实在是醉得不像话了点。
随着晚歌前去拿了杯水想让他喝时,他眯了眯眼。
眼前的姑娘的渐渐变成了重影,却也不难看出,这姑娘美得很。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但是,酒力实在不支。
他便朝她身上倒了去,没眼看。
晚歌便推开他不是,不推开他也不对了,尴尬。
霁月打了个手势,锦言便走了过来,他便吩咐了一声,让锦言把世子带下去歇息。
锦言会意,立刻又叫了个锦语过来,两人一块扶了此人起来。
此人已醉得不醒人事,脚下没跟。
霁月又对晚歌吩咐,让她前去照顾着点。
等把人都打发了去,再看朝歌,她不知又想到些什么,正出神着呢,他便伸手挑了个核桃丢了过去。
哎哟。
朝歌就觉得脑门一疼,忙捂住脑袋。
就见一核桃落从她脑袋上滑落下来,她抬头一看,霁月又朝她丢来一核桃,又砸在她脑门上。
“你干嘛砸我。”
她有点委屈又有点迷惑,就是没生气。
霁月说:“我没砸你。”
“……”朝歌无话可说,
霁月又说:“他们都走了。”
朝歌便站了起来:“那我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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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这会已被扶到房间歇息了,六姑娘则吩咐奴婢去煮碗醒酒汤。
她在屋里站了一会。
孤男寡女,她几次想走,想到大哥的吩咐,只好继续站着。
人家到底是世子,金贵着哩,万不能在府上有个闪失。
还是等世子服下醒酒汤后再走吧。
她左右等了一会,朝歌人就过来了,只是没有走进屋里来。
隔着窗格子朝里面看了看,隐约可见吴世子人在榻上躺着。
酒多了也不闹腾,很老实,倒是晚歌有几分的站立不安。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一旁的霁月轻轻拽了一下她后衣领,把她提走了。
朝歌了解过情况也就放心了,暂且离去。
她虽然想让晚歌与世子认识一下,也仅限于认识,万不能让世子酒后失了态。
男人酒后便跟失了心似的事情她知道的太多了,但看吴世子这个人老实的躺着,便知他和那等失了心的人是不同的。
两人漫步回去,朝歌调侃道:“大哥真是好手段哩,这往后哪个姑娘若是被大哥看中,恐怕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那是当然。”
厚脸皮,还承认了。
“那你有看中的姑娘吗?”她也漫不经心的打探。
“你这个年纪谈风月未免过早。”
“又不是我想谈风月,我就是关心一下你未来的终身大事。”
他冷呵一声,道:“那我谢谢你的关心了。”
“一家人,不必客气。”
霁月便笑而不语,却听她又说:“你也已经17岁了,也是时候让祖母为你说一门合适的亲事了,说吧,你心里可否有中意的人。”
霁月伸手便掐在她的后颈上,低首和她说了名:“我谢谢你了七姑娘,这种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手上倒没有用劲,但能令她感受到那满满的危险。
晚歌出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从她的角度而看,便是霁月俯在朝歌的耳边与她在说话,样子太过亲昵。
朝歌便冲他眉眼一笑,笑得有些委屈。
“大哥,那我就不操你的心了。”
不操他的心便好说。
晚歌也就快步走了过来,唤了句大哥,说:“世子的酒量也太小了点,不过是喝了三杯便直接倒地不省人事了,我已给他服过醒酒汤,应该不会有大碍。”
霁月说:“酒量是小了点,大概优点都长到别处去了吧。”
为了让吴世子三杯倒,他亲手调了更浓的烈酒给他吴世子喝,至于他们喝的酒,当然不一样了。
晚歌便轻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说:“我也是有点不胜酒力,朝歌,你也先随我一起回去吧。”
朝歌便忙应下,和霁月打了声招呼,随晚歌一块回去了。
第33章 再斗一回定输赢
朝歌随晚歌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行在游廊之中,那晚歌便又宛如老母亲一般语重心长的说:“朝歌,有些话我要说几句,你听了也不要不耐烦,姐姐也都是为你好,换了旁人,姐姐也不屑去多说的。”
“六姐姐你说便是,我都听你的。”
她还没说呢,她便答应要听她了?
这些天朝歌的确是变了不少,仿若一下子就乖起来了。
既然她乐意听,她便说开了。
“男女之间六岁不同席,七岁不同堂,霁月虽是长兄,但我瞧你与他未免也太过亲近了些。”
看来六姐姐醉酒是假,有话要教训她是真。
她与大哥太过亲近了么……
她总想着能多对他们好一些,便多对他们好一些。
前一世,是她亏欠了他们。
“你现在已经12岁了,与大哥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的,总不好什么都问大哥,尤其是世子的事情,这件事情,日后再不许提及,也不许再去外面打探。”
“六姐姐,我听你的。”
“……”本以为她会狡辩几句的,没想到她这就答应了,那她也不好再继续为这事责备她了,便打住这个话题,继续下一件事情。
“那个洞,我会让人堵上的,你以后也且不可再女装男扮去那种地方,如若再犯,我可是会代母亲教训你的。”
“六姐姐,我听你的。”
“……”真是乖得让她不好意思再继续数落她了,晚歌看她一眼,有着老母亲般的欣慰。
两人绕着游廊往前走,她继续说:“再过几日父亲就要娶姨娘进府了,还会带两位孩子一块进府,但姨娘总归不是咱亲娘,与咱们肯定不会一条心的,你自己耳根也不要太软了,几句好话便把你哄了去,别到时让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银子哩,记着我的话,不要搭理刘姨娘和她所生的两个孩子。”
朝歌鼻子发酸。
这些话听起来很熟悉。
上一世,六姐姐也这般和她讲过,她心里不以为然,反和她说:“六姐姐你不要太小心眼了哦,我瞧着那夕歌也怪可怜的,都同是父亲的女儿,干嘛非要闹得这般不开心呢,这要是让父亲知道可是会伤心的哩。”
今世,她眉眼一笑,道:“六姐姐,我都听你的,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刘姨娘和她的孩子欺负到咱们头上来的,就算爹娶了她为姨娘,她也只能是姨娘,她别想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便想抢了咱娘的位置。”
她心里恶狠狠的想,她要让这些个人有命进沈府,没命出沈府。
关起门来,不整残了这些人,她誓不罢休。
晚歌有一瞬间的惊讶,不由问她:“那你之前她还帮父亲求情来着,让父亲娶姨娘进府哩。”
朝歌知道她心所想,嘴角扯了扯,笑说:“之前帮爹求情,不过是看他寻死觅活,铁了心的要娶姨娘,怕他气坏了奶奶,一个姨娘罢了,真的娶到府里来,捏扁捏圆还不是由着我们来。”
晚歌欣慰,丝毫不奇怪一个12岁的姑娘能说出这般的话。
在她看来,这是眼见的懂事了。
大户人家妻妾成群,儿女成群,从来就没有能够好好相处的理。
不是她想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别人,被他爹养在外面十几年的外室,她想像不出来这样的外室能好到哪里去。
眼看也就要到朝歌的门口,两人便就此告辞。
年轻真好,虽是喝了些小酒,朝歌也不觉得醉,前一世,在从南夷回来之后,她也曾借酒浇愁,却是一喝就醉的。
回到自己的屋里,她便又坐在了书案前。
红菱帮她研墨,一边和她说:“小姐你不累吗?”
她现在得了空就要练字,她研墨都觉得累了哩。
“不累,我得赶紧把字练好了,好让五姐姐兑现她的话。”
“小姐您这一片好意,怕五姑娘不领情哩。”
“等她瘦下来的时候,她会感激我的。”
凤吟不是个坏姑娘,确切的说,她们沈家的几位姑娘都不坏,除了那个外室带来的。
五月,皋月。
沈为民得偿所愿,顺顺利利的把刘姨娘娶进了府,一双儿女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住进沈府了。
不过是娶个姨娘,沈为民纵然想排场大一些也是不能的。
一个青楼出身的外室想进沈府,就该偷偷摸摸的,免得丢人现眼,还想敲锣打鼓搞得整个广陵郡都知道?沈府丢不起这脸。几句话便被老太太呵斥回去了,能让他娶就不错了,还想登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最后也就是一顶轿子把人从偏门抬了进来了。
刘姨娘也只能忍了,都忍了十几年了,再多忍一忍又何妨。
刘姨娘那边进门不久后,夕歌就低眉顺眼的先来拜访朝歌的。
她知道父亲在这沈府还有两个女儿,也都有见过了。
那日父亲带着刘姨娘以及她们兄妹来到沈老太太跟前求情时,晚歌瞧起来有些冷淡,不像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朝歌瞧起来便好哄多了。
只是,因为韩公子的事情,她得罪了朝歌。
这事已过去几日了,她也道谦了,想必朝歌已经不怪她了。
以后她要越发小心些了。
这七姑娘的性情她也摸着了一些,就是要处处拿好话哄着。
她来的时候朝歌正在写字,倒也没有受父亲成亲的影响。
既然夕歌来了,她便吩咐奴婢:“让她等着就是了。”
夕歌便在外面左右等着,悄悄打量了一圈。
嫡出的姑娘住的院子,处处透着贵气。
她身为沈府的庶出小姐,虽然也给了她一个院子,却是又小又破,跟前连个伺候的奴婢都没有。
和七姑娘的院子一比,她住的简直就是狗窝。
勉强忍下心里的怒气。
都是一个父亲所生的,就因为她的母亲是正室,她就高人一等,一辈子在这沈府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们却要生活沈府之外,偷偷摸摸,现在好不容易进府了,父亲竟然连个像样的院子都给她争取不到。
她都来了好一会了,这里的奴婢也不知道给她上杯茶,拿些水果吃。
还有朝歌,她这么久还不出来,是什么呢?
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明明她也有帮父亲求情,让父亲娶姨娘进府的。
本以为朝歌比较好哄,忽然之间竟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夕歌心里正是烦燥之时,就见那边帘子挑开了,从帘子里走出来一位极为标志好看的玉美人。
的确是玉一样的美人,一张极为标志的小脸粉嫩剔透,就像美玉雕刻出来的一般。
她怎么也没有办法把眼前的姑娘与那个曾扎了双髻像福娃娃一样的小姑娘重叠,眼前的这位姑娘,她那一双漂亮的黑眸,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她张开粉嫩的薄唇,声音染上几分的冷冽:“夕歌,恭喜你,终于来到我们沈府了。”
来吧,今生再相逢,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前世她是如何害沈府家破人亡,今世,她必百倍的还给她。
夕歌看着她,心一下子就被吊了起来。
这是一句完全没有感情的话,从这没有感情的话语里,她反而听出了危险的味道,她强自镇定的福身:“七姑娘吉祥。”
第34章七姑娘恩威并施
吉祥?
朝歌一边打量她,一边走到她面前。
夕歌这长相,也是没得挑剔的。
虽然是外室所生,奈何父亲宠爱她。
瞧她这衣着打扮,那也是绫罗绸缎。
头上戴的,也是银钗。
除了不能给她们一个嫡出的身份外,父亲还真没有半点委屈她。
时机成熟了,父亲当然想给他们一个嫡出的身份,前一世这事就让她们办成了哩。
夕歌眼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近,莫名有几分想要退后。
这不是她想像中的朝歌,那日为父亲求情娶姨娘,怕也是故意的,为的是驳得父亲的好感。
“啪……”朝歌先赏了她两个耳光,手震得有点疼。
“吉祥,你是在逗我吗?这种日子我能吉祥得了吗?”
夕歌被打得有点懵,感觉耳朵都在响。
“去吧,去找父亲,和父亲告状,就说我又打了你两个耳光。”
她说话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夕歌却慌觉得更危险了,慌忙摇头,之后扑通跪了下来。
“七姑娘,如果我做错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
朝歌坐了下来,冷冷的扫她一眼,她一直跪得比较容易。
不过是只下贱的狗,前一世,她居然觉得这只下贱的狗好,还当成人来做朋友。
“改?你无须改的,父亲会为你撑腰的,你只管去找他告状便是,我在这儿等着。”
奴婢过来给她沏上热茶,她拿起茶盏轻轻吹了吹。
夕歌心里一惊,忽然意识到她是在为上次父亲带她进府,责备她一事生气了。
她立刻跪着爬到朝歌跟前解释说:“七姑娘,上次的事情我也不是故意要父亲知道的,父亲一直追问我,我不得已才说几句,而且我也一直在父亲面前说是我自己的错。”
嘭……啊……
随着茶盏破碎的声音,便是夕歌的尖叫声。
朝歌手里的盏茶砸了出去,砸在了跪在她跟前解释的夕歌额头上。
水虽然是热了些,好在并不算烫,可那茶盏是结结实实的砸了过来。
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被水烫过的地方也瞬间红了起来。
夕歌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就见手上都是鲜血。
一时之间,她又惊又怒。
她居然把自己的脑袋砸破了,会不会留下疤,会不会毁容?
她一定要去告状,一定要让父亲为自己做主。
朝歌语气冷淡的说:“去吧,带着你的伤去找父亲告状,让父亲来骂我几句为你出出气。”
本来想告状的夕歌又冷静下来。
找父亲告状,父亲最多也是骂她一通,或者罚她跪会祠堂,还能把她如何了?
也许朝歌对她的误会还没有解除,眼下她必须忍,来向朝歌表示自己的忠心,让她相信自己绝对是与她一条心的,告状这种事情,至少眼下不能再发生了。
父亲娶母亲这件事情,老太太本来就不高兴了,现在新婚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她有理,除了父亲,没有人会帮着她。
转念之间,夕歌也下定了决心,伏低做小,等待时机。
眼泪和血一块往下流,她哽咽说:“七姑娘,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朝歌瞧着她,冷声问:“真不去告状了?”
“夕歌一生都愿意侍奉在七姑娘左右,万不会做出有损七姑娘颜面之事。”
朝歌也就点了头:“看在你一片真心的份上,我姑且再相信你一次。”
“红菱,把药箱拿来。”
红菱便转身去拿了药箱过来,朝歌亲自把药箱打开,示意夕歌坐过来,她拿着药酒,亲自给她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异常温柔。
那些年,她也是常受伤的,都是自己拿布随便包扎一下,由着伤口慢慢结疤。
尤其是额上那们疤,顶了好多年,她也暗暗自卑了好多年。
“伤口怕是一两天好不了,父亲要是问起,这可怎么办呢。”
听着朝歌飘来的声音,夕歌恨不能杀了她,面上还是要温顺的回她:“我就说,天黑路滑,我不小心摔了一脚,自己磕的。”
“嗯,明个我派两个丫头去你院里,以后晚上出门记得带着奴婢,也好为你掌灯。”
“谢谢七姑娘。”
朝歌心里冷笑,明个,她会把她接到自己这来住,方便时时折磨她。
言谈之间,她也把夕歌的伤口处理好了。
“过两日府里的姑娘都要去学堂读书,你就跟在我身边,跟我当个伴读吧,顺便一起长点知识。”
“谢谢七姑娘抬举。”
“只要你表现得好,我自然会护着你的。”她言语温柔,已变了个人,仿若之前根本就没打伤过她。
“是,我一定不会让七姑娘失望的。”
这就是庶女的卑微,同是一位父亲的孩子,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微到尘埃,不得不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凭什么呢?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朝歌从自己的头发上取下一根金簪说:“这只金簪,赏你了。”
这是打个巴掌给块糖吗?
她夕歌可不是这么好哄的,贱人,等着瞧吧。
“谢谢七姑娘。”夕歌忙接了过来。
“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她起了身,福身,这才退了去。
朝歌嘴角扯了扯,可以想像得出来,转身离开的夕歌在心里指不定把她骂成什么样了。
这不过是开胃前的小菜罢了。
“小姐,您刚才可真威风。”红菱过来悄悄和她说。
她哂笑着道:“威风,你不觉得我太坏了吗?”
“坏?小姐你且莫这般说自己,要说坏,她们才坏呢,那些青楼出身的女人,都是有着狐媚手段的,整天霸占着老爷,日日不回家,他们但凡真心为小姐们着想,都会劝着点老爷,让老爷也多往家里来陪陪两位小姐。”
朝歌点头,拍拍她的胳膊:“红菱果然是个明事理又聪明的。”
这么简单的事情,红菱都看得明白,偏她看不出来。
转身回到书案前,她继续练字。
那时,夕歌黑着脸出了朝歌的院宇。
天色已经不早了,路上这会功夫也鲜少有奴婢出来行动。
父亲与母亲新婚,这会也不便打扰,她只能先回自己的院子。
院里没有奴婢伺候,竟显得有几分可怕。
太过安静了,一个声音都没有。
嫡出的小姐住的是阁楼,一层一层一间一间,应有尽有,别提有多风光了。
她这里,寒碜得都不好意思住进去住,还不如她外面住的房子风光呢。
等着瞧,这里的一切,早晚都会是她的。
朝歌,她早晚得死在她手里。
轻摸着自己的脸颊,被打成这样子,她却不能去告状,她忍得很辛苦,也很难受。
就因为她是庶女,就要受这等欺侮。
即使以往跟母亲住在外面,也没人敢这般欺侮过她,现在接连被朝歌打了几回了。
第35章 几日不见有想念
夜色正浓,打发走了夕歌后,朝歌依旧坐在书案前练字。
凝气聚神,一切的杂事也就暂且抛开了。
“小姐,大公子来了。”红蓉进来禀报。
“快请,以后大哥若来,无须通报。”朝歌手中的笔放了下来,起身迎了去,嘴角翘。
莫名就变得喜悦。
那日从大哥那边回来的路上,六姐姐好一通说教,她也深以为有理。
她虽十二岁了,实际上也不小了,再则,她实则是一个成熟的老姑娘了。
后来的二三日她硬是逼着自己不去找大哥了,日不找他,心里莫名就觉得空空的,好像少了些什么,坐立不安。
为了让自己安静下来,便只有不断的写字。
也不知道大哥来找她是要作甚,定是有什么事要找她的吧。
奴婢挑了帘子,霁月挺拨的身影便进来了。
霁月长得可真精致,怎么瞧都觉得赏心悦目,这样好的人将来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大哥,你坐。”
霁月便与她相对坐了下来,几上有茶,朝歌倒了茶给他,一边问他:“大哥你找我有事呀?”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他想来便来了。
“大哥,我倒是有一事想和你商量哩。”
他颔首,让她说。
“我们府里需要各种有才艺的夫子,咱们要做就做到底,不如你和世子说一说,让他也偶尔到府中的学堂指点一二,银钱方面好说。”她就差直接说让世子过来亲自指点六姐姐了。
六姐姐是一个好学又聪明的人,怕不需要世子的指点。
霁月也就点了头:“明日我请他过来商量一下。”
“那明个我带六姐姐去你那一块用午膳?”
“也可。”
霁月答应得快,她心里甚是欢喜,由衷的说了句:“六姐姐的幸福就靠你了。”
他答得也快:“靠我没用。”
“……我不是那个意思。”朝歌不能不白了他一眼,这人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少哩。
随之吩咐:“红菱,把那个开心果拿来。”
红菱便过去把她要的开心果拿了出来,听她和霁月说:“这是二伯刚从极远的地方带回来的,反正不属于我们这里,我吃着味道还不错,便没舍得吃,打算明个送你一些的,你便来了。”
霁月瞧了一眼,这些果子,一个个都是微微张着嘴,好像在对人笑。
唤它一声开心果,倒也是名副其实了。
她剥开一个果仁,递给他:“你尝尝。”
他就着她的手心就吃了。
手心被他的唇划过,有点痒,她想拿手帕擦一下,又忍住了,怕霁月以为她嫌弃他。
“好吃吗?”
“挺好。”
“这些都送给你了。”她把一整罐递给他。
他也就接了过来,随手也剥开果子,喂到她口中,朝歌也就吃了。
他一边剥了手里的开心果,一边又问她:“字练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比前好很多了。”
“给我看看。”
“你跟我来。”她起了身,领霁月去旁边的书案前坐下来。
她日常临摹的字都整齐的摆在一旁,包括她临摹的霁月两个字,这个名字依旧被她写得歪歪扭扭。
霁月检查了一番,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问:“就这几张吗?”
“你的名字实在是过于难写了点,尤其是霽。”所以她写了一些后便不写了,而是继续用楷书写别的字了。
“那你用楷书写给我看。”
“就算用楷书写,你的名字也是极难写的。”
霁月起了身,来到她旁边,拿了笔,递给她。
“……真的很难写的。”她皱着小脸再次说,以示反抗。
以她这种水平,应该先练好基本功的,她基本功都没练好,如何写得了这般复杂的字。
“我教你。”他的手臂从她肩膀揽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脸庞几乎是贴在她脑袋上了。
整个人就被他给笼罩了,很温暖,霁月身上可真热,她莫名有点脸红,要是让六姐姐看见,一准又要批评她教训她了。
本来她也没想太多,只想把霁月当长兄尊敬。
被六姐姐教育过后,她确实觉得和霁月过于亲密了些。
霁月是个有学问的人,常读圣贤书,他会不知道即使是兄妹之间,她这个妹妹也已经12岁了,这般亲密也是不合适的?
他当然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他还是毫不在乎。
他就不是一个会守礼数的人。
很复杂的一个霽字,他使用楷书,几乎是一气呵成了。
他说:“多练几回,总能写好的。”
霁月对于她会不会写他的名字,好像有执念哩。
朝歌瞧他一眼,如此近了距离来看,霁月的眉眼真是好看极了。
前一世,她死了之后,也不知道霁月最后娶了哪家的姑娘为妻了。
“不要乱动,专心点。”霁月的声音在耳边念了句。
她只好专心的跟着他一块写这个名字,写了好几遍后,他松开她的手说:“写好了明天拿给我看。”
“知道了。”她依旧苦着小脸,霁月可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怜惜她。
看来今天晚上她要花时间用来练习这个霽字了。
“也不要太晚休息,免得影响长身子。”他叮咛了句。
“嗯。”她只能乖乖的答应了。
霁月也就起身走了,她忙喊:“大哥,把我送你的果子带回去。”
他便又把东西带走了。
等霁月离开,她叹了口气。
霁月也太严格了些吧,非要让她临摹他的名字,这个名字简直有毒。
盯着那个霽字好一会,认命的,她拿了笔,用楷书来写。
自己选择的路,打落牙也得往肚子里咽,谁让霁月是她大哥呢。
一边分神胡思乱想一番,一边把这个复杂的霽在一遍又一遍的临摹下来,在写了不知道有多少张纸后,终于开始有模有样了。
只要功夫下得深,铁杆也能磨成针,这话是不错的。
她终于可以休息了,明个就拿这个给霁月过目吧,他见自己终于可以用楷书写得有模有样了,应该会满意,他满意了,做起事来就会更卖力,六姐姐的姻缘,还要靠他来牵这条线哩。
六姐姐那么好又那么美的人,一定能找到一个上好的姻缘的。
她这一世,非要给六姐姐谋一段上上好的姻缘。
第36章 七姑娘邀请同住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一大早上就听外面的鸟儿欢快的扑腾着。
着装收拾过后,用过早膳,朝歌便去了观云阁。
两姐妹俩的阁楼相距并不远,不过是几步的路程,等她过去时还是扑了个空,院里的奴婢说六姑娘刚刚被三老爷派的人请过去了。
她那个便宜爹新婚头日便找六姐姐过去,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她自然知道。
朝歌没敢耽误,带着奴婢便直奔了父亲那边的陶然居。
正如朝歌所想,沈为民就是和晚歌讨好处的。
这会功夫,在沈为民的跟前不仅有刘姨娘,还有她生的一双儿女沈夕歌与沈承恩。
沈夕歌昨个伤了额头,为了使自己看起来依旧美美的,额上用细白的布缠了一圈,再用刘海遮挡一下,不但不嫌丑,还有几分的病态美。
在朝歌那边吃了个亏,她便学了个乖,这次没有急着和沈为民告状,只说自己昨个回院的时候,黑灯瞎火的,不小心摔了一脚,脑袋磕门上了,所以伤着了。
沈承恩就不一样了,他一早就过来抱怨了,给他们住的房子还不如他们在外面的好,便要沈为民给他换个新的房子来住。
三房没有主母,有什么事都会由他的大女儿晚歌来打理,包括他要纳姨娘的一切开支,这权利是老太太给予的,谁也没有办法。
沈为民心疼自己的一双儿女住的房子不好,再看夕歌还因此摔了一脚,就定了要给他们换一换房子的想法,带了刘姨娘给老夫人问过安后,便派人唤了掌管这一切的六姑娘来了。
听明白了父亲的话后,晚歌婉言说:“本来是有一处极好的房子的,前些日子有一处刚给了大哥住,另有一处房子,已经做了学堂,给府里的姑娘们读书用,一时半会恐怕找不到合适之处。”
沈为民蹙眉:“那就再另修一处。”
“父亲有所不知,府里人多,开支也大,若再修一处,也要不少开支呢,这么大的一笔费用,晚歌可做不了这个主,这还要先请示过祖母才行呢。”
请示老太太,沈为民没这个胆子。
之前带刘姨娘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就黑着脸说了:“一大早的,请什么安呢,还要不要人休息了,以后这请安的事情,都免了。”
说白了,就是不待见刘姨娘,不想天天看见她在眼前晃悠。
沈为民正为难之间,他的宝贝儿子已无法忍耐了,声音有几分粗暴切不耐烦的冲了晚歌一句:“这话我是听明白了几分,沈家的养子都能住极好的房子,你的意思就是,我们连沈家的养子都不如了。”
他是沈为民惟一的儿子,平日也是被宝贝得很,也知道沈府是极为有钱的,对于沈家的人也是有所了解的。
本来沈为民就许下诺言,先在外面委屈些年,等将来找着合适机会入府后,一定好好补偿他们。
入府后,和他们想的大不一样,首先住的房子都不如他们外面的,因为昨个是爹娘成亲的日子,已经忍了一夜了。
今个这房子不给解决,他都不想住在这沈府了。
晚歌无声的看他一眼,她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找她撒气是没有用的。
“哟,这是谁呀?嗓门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面在吵大架呢。”
一声脆响,朝歌已满面春风的进来了。
朝歌自然是有见过沈承恩一回的,现在权当不认识罢了。
14岁的少年,在父亲的骄宠下,满脸的傲气。
他以为他是三房惟一的男孩,就算是庶子也能高人一等。
这个蠢货。
她现在终于也可以理直气壮的骂别人蠢了。
但前世之时,刘姨娘最终被扶正了,他也从庶子变为嫡子,沈家的一切,终于都成了他们的了。
沈承恩瞅了她一眼,表情上有几分的不屑。
沈为民说:“朝歌,这是哥哥,来见过哥哥。”
朝歌蹙眉,说:“父亲切莫要乱了辈份,嫡庶有别。”居然让她来见一个庶子,她这个便宜爹还真是让这个外室迷昏了头。
沈为民老脸有几分挂不住。
他过于宠溺儿子,一直视为嫡出,也想着日后要扶正的,什么嫡庶有别,他没想过。
对于他来说,早晚都是嫡。
朝歌话锋忽又一转,道:“夕歌,你不是说与我一见如故想日后陪伴我吗?这样吧,你就搬到我院子里来住,刚好也方便时时陪着我。”
“……”夕歌忽然就有几分的犹豫了。
住她院子里,如果她不高兴了就抽她一顿,她岂不是要天天受着?
朝歌已来到她面前,伸手揽了她的肩膀亲热的说:“我也不想你住那个破落的院宇,过几日我去学堂读书,也需要你陪我一块去的,你就跟着我一块多学点知识吧。”
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如前世那般。
实事上,前一世晚歌给他们安排的也是那两处房子,他们也闹了一出,晚歌的态度也是很坚决的,短期之内并没有给他们换房子,是她自己大发善心,让夕歌搬过来和她一块住。
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一世她依旧让夕歌搬过来与她住,却不再是处处受她欺哄。
放在自己的身边,才能更好的收拾她。
夕歌心里不想去,还在犹豫着,刘姨娘已忙先代她答应了。
“夕歌能陪着七姑娘一块去读书,那是夕歌的福气呐,夕歌,还不快谢谢七姑娘。”
“谢谢七姑娘。”夕歌犹豫着答应下来。
心里本来有点不情愿,很快也就想通了。
晚歌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朝歌,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怎么会让一个庶女陪她住。
朝歌便给她一个微笑,转而又说:“一家人嘛,无须客气,就是承恩小哥这边恐怕要委屈一段时间了。”
旁人都是公子,到他这儿就是小哥?
沈承恩满眼别扭,甚想纠正她一句,但她正在说话,容不得旁人插嘴。
“等哪天大哥高中了状元,在外面有了自己的府,大哥那个锦园居就给你吧。”
沈承恩怒:“若他一辈子不能高中状元,那……”
刘姨娘忙说:“谢谢七姑娘美意。”
刘姨娘心想七姑娘果然比六姑娘还拿捏多了,听说话便知是个少心眼的。夕歌有一瞬间也如此觉得,就是七姑娘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就打人。
刘姨娘都没意见了,沈为民自然也没意见,一家人能这样和睦相处,是他喜闻乐见的事情,便也夸她说:“朝歌为人虽是鲁莽了些,但心底向来善良。”
夸就夸呗,还要损她一句。
第37章 插花还是你好看
晚歌既不能理解朝歌的作为,又为她的作为担忧。
从父亲那边的院子走出来时,她便有几分不悦的说:“让夕歌搬到你的院子里住,你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之前还觉得朝歌长大了,懂事了,可现在做的这等事情,笨蛋都不会这样做。
没有谁会愿意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一间,给旁人住的。
朝歌和身边的奴婢吩咐一声,让她们都先回去,并交待等夕歌过去的时候,就让她在小花厅候着,等她回来,哪都不许去。
她的奴婢离开后,朝歌这才挽着她的胳膊轻声说:“我知道六姐姐的担忧,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吃亏的,这事回头我会慢慢和你说,眼下我们要去大哥那边一聚,昨个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看看能不能请动吴世子来咱们府上,偶尔给咱们上一节课,我可听说那吴世子学问大着呢,上能观星参紫薇,下能梅易卦乾坤。”
“你听谁说的呀?”
广陵郡几时出了这等厉害的人物了。
“你整日在这儿深闺之中,当然不如我知道的多。”
她还骄傲上了。
“你又溜出去了?”
“没有,我这几日都在专心看练字,何况你把洞堵住了,我也没洞可钻了哩。”
她可是乖得不能再乖了。
闲谈之间,朝歌见那边的花开得正浓,忍不住又去采了一把花。
蓝天白云,花香弥漫。
爱出风头的郁金香在花海中争奇斗艳,只为挤入你的眼帘。
她喜欢花,只要开得好看,各样的花她都喜欢,今天她采了郁金香。
红的、粉的、黄的、蓝的、紫的、白的。
她每样来一束,一捧各色的花扎在一起,五颜六色,她也不觉得刺眼。
她捧着这束花回来的时候问她:“好看吧。”
她说:花自然是好看的。
朝歌莞尔:“六姐姐你比花更好看。”
这张小嘴几时这么会夸人了,晚歌反有些不好意思,她又笑眯眯的说:“这么好看的六姐姐,那得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才能配得上呀。”
“小姑娘家家的休要整天把这些个话挂在嘴上。”她向来不如朝歌放得开,一说这事就脸红。
一想到秦公子,心情便有几分低落。
与秦公子的婚事,势必要退的。
那人终非是她的良人,可女子一旦退了婚,就会被人所非议。
被非议也总好过与这样的人一辈子吧。
“拿着。”朝歌给了她一朵郁金香花。
郁香香清纯的香气扑鼻而来,淡淡的幽香,又让她稍有低落的心情好了几分。
另外一些花,朝歌便带去锦园居了。
偶尔有欢乐的鸟语声从上空飘过。
霁月人在厅堂的软椅上斜倚着看了会书,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他手中的书也就搁了下来。
“大哥,我来了。”朝歌进来唤了一声,径直去做插花这等事。
晚歌依礼福身,她总是显得比较客气。
见了大哥要行礼这样的小细节,朝歌自动就忽略了。
虽说长兄如父,但要是太客气了就显得生疏了。
“这丁香花都死了,怎么还不换掉呀?”
朝歌发现她先前为他插的丁香花,即使有水滋味着也不行了。
霁月说:“忘了。”
朝歌疑惑,忘了是什么意思?
换花这种事情不是有奴婢来做吗?
难道是这些奴婢做事不尽力?
她只好把丁香花拿出去,准备去换新水,门口的时候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奴婢侍候在门口,她便叫了声:“这院里的奴婢呢?”
“七姑娘,奴婢在。”两个奴婢正坐在不远处的拐角处闲着,一听她的声音便匆忙过来了。
“叫什么名字?”
朝歌有几分不悦,这些奴婢竟如此怠慢霁月。
能把霁月安排到这锦园居来住,就说明了霁月是被重视的,这些奴婢也太不懂变通了吧。
“回禀七姑娘,奴婢凤仙。”
“奴婢水仙。”
“大公子屋里的丁香花都干成达样了,都不知道给换的吗?”
两位奴婢听她声音严厉,慌恐,解释:“七姑娘,是这样的,大公子特别交待,不许动桌上插的花。”
“……”竟有这事?
朝歌理不好再责备两个奴婢什么了,只好交待:“那听他的便是了。”又让奴婢给她去取了水,这才把花瓶又抱进了屋里。
她不在这儿的时候,霁月与晚歌各坐一处,为了不让两个人的相处显得尴尬,晚歌便又主动问了几句话,就是关于世子来沈府学堂给大家上课一事。
霁月只说,要问过世子才知道。
过了一会,朝歌又抱着花瓶进来了。
她在一处矮几前跪坐下来,把自己带来的郁金花插了进去。
这红花绿叶的在她手里随便一摆,瞧起来就是赏心悦目。
她还是挺喜欢自己的杰作,跪坐在桌前满意的盯了好几眼。
本想问霁月好看不好看,想了想,又作罢了,却听霁月说了句:“还挺好看的。”
朝歌看他一眼,和他说:“过两天便不新鲜了,到时候你就让奴婢再去花园里摘几朵插上。”
霁月说:“她们插得不如你的好看。”
“……”朝歌无话可说,她机智的觉得,这难道是在暗示,到时候让她过来换花?
若是这般,就很劳神了。
她也仅是心血来潮了,就做了这事。
她恐怕不能记住这插花的事。
转念之间,她又有了主意。
等回去她便和自己的奴婢交待,以后采花送花这事,由她的奴婢来做便是,保准不会忘记的。
打定了主意,朝歌也为自己添了茶,一边问他:“大哥,世子得什么时辰来呀?”
“……不知道。”他只是派人送信让他午时过来用膳。
避免几个人在一起冷了场,朝歌便没话找话。
“一想到就要到学堂读书了,还挺激动的,你说咱们大耀国也让女子和男子一般考取功名多好。”若是这般,她一定发奋图强,考个状元出来。
再不行,她也得考个秀才出来。
反正一定要做官。
还有晚歌,以晚歌的聪明,一定可以考个状元的。
沈家的公子出了不官,姑娘做官也一样。
当然,她也就是随便扯几句。
在大耀国,读书的女子并不多,尤其是普通的百姓家,才没那个闲钱去读书。
而且多半人会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啊!
又不能做官考状元,简直是浪费时间。
也就是一些权贵家的姑娘,时兴读书,陶冶情操。
霁月看她一眼,说:“想法倒是挺大胆。”
这也很朝歌,就没有什么事是她想不出来,又或者想出来不能说的。
晚歌说:“想法倒是挺新颖。”
这样的想法,她也有过,只是她从未曾说出来过。
说出来也不能改变的事情,何必要说。
没准还会落下口舌。
也就朝歌,有什么便说什么,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
想让女子一起参加科举,大耀国没这个制度。
历代也没有这般的制度,历代以来,女子都是依附男人生活。
说了这事,朝歌见霁月脸色不变,便知这话并不引他反感。
再看晚歌也仅是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便知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说也无妨。
既然说开了,她索性就多说几句这样的话给未来的太尉大人听了,没准将来太尉大人朝皇上进言几句,制度会改变也不一样哩,为天下的女子造福,还有她的一份功劳哩。
“我是觉得吧,男人女人都是人,都是一样的生命,既然这样,就应该人人生而平等,若是平等,为啥学堂只能进男子,不能进女子。”
也就是她们家里银子多,可以在家里办得起学堂,请得起夫子。
要是男女一样,她们家的或姑娘或妇人,不知道出了多少官了,她娘亲就是个才女,颇有学问。
霁月点头,竟认可她的话了,顺便问了一句:“还有吗?”
他倒是不知道,她小小的脑子里竟有这许多的想法。
“我有时候也琢磨着,为啥男人一定要三妻四妾,搞得家里不得安宁,女人却必须从一而终,忍气吞声……”
晚歌便轻声责备她:“还没喝呢,你就开始醉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你便是把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得罪了。”
幸亏这里没有旁的男人,只有大哥霁月。
霁月没因她这话有丝毫的不悦,反而为她解惑:“寻常百姓家,大多也都是只有一位娘子。”
他也疑惑,小姑娘家,这脑子里怎么想的尽是这些事情?
朝歌不以为然,她说:“那是因为他们一个娘子都养不起了。”
当然也只能一个娘子了。
但凡家里还能再养得起一个的男子,多半都是会再纳妾的。
她也算是看尽了人间繁华,世间百态,对于这些再清楚不过了。
“谁一个娘子都养不起呀?”
随着朝歌的话落,就见世子被锦言领进来了。
也是朝歌这一句话嗓门有几分的拨高,一下子便传到外面去了。
朝歌晚歌都起来福身,世子在另一矮几坐下。
世子来了,也就没朝歌发挥的地方了,她默默的吃了会茶几上的果仁。
这明明是昨个她送给霁月的开心果,怎么都摆她这儿了?
她还是不吃了吧,万一吃完了霁月就没得吃了。
霁月倒是丝毫不介意把讨论的事情分享给世子听,便回了他说:“穷人。”
吴世子疑惑了。
霁月几时这般的放得开了,竟和两位小姑娘在一起讨论起这些问题了。
霁月又反问他一句:“世子这般家世的公子,身边必然也少不了许多的美妾吧。”
朝歌支着耳朵仔细听。
第38章大哥你说话有毒
大哥,纳妾这种话就不能问得含蓄一点吗?
不过,她喜欢。
他也想听听吴世子怎么回答。
吴世子显然也没想到霁月会有此一问,愣过一瞬间,由于这话问得歹毒,他很快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的说:“你这话问得戳人心窝了,谁不知道这广陵郡的姑娘个个心高气傲,一个都难求。”
得,他至今没有婚配之事的责任推到广陵郡这帮姑娘身上了。
就问一下,整个广陵郡还有谁不知吴世子身有瘾疾之事。
他现在19岁了,家里已有半年无人上门提亲了,可这事怨得了人家姑娘吗?
知道的晓得他有隐疾,不知道的还当他心高气傲看不上广陵郡的姑娘。
说过那话,吴世子脸上的笑也就散了去,忽然有点笑不出来。
他虽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现在又莫名的觉得有几分别扭,眼前的姑娘可是知道他有隐疾一事。
他无意识的瞧了一眼晚歌,这姑娘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假装喝茶。
吴世子不想在姑娘面前说这事,太别扭了,他转了话题,问:“今个喊我过来有什么正事?”
若无正事,霁月才不会喊他过来。
“也算不得什么正事,就是府上要办个学堂,六妹想请你到府上来,偶尔给姑娘们上上课。”
晚歌心里一惊,大哥这话说得有毒啊!
她几时想要请吴世子到府上来给姑娘们上课了?
这明明是朝歌来和她讲的,这不应该是大哥和朝歌的意思吗?
他完全可以说是他自个的意思。
把她扯出来了,她和吴世子又不熟悉,万一人家拒绝……
朝歌整个人坐在那里像被点了穴,仔细的听着,一个字也不想错过。
虽然大哥这话说得歹毒,会吓着晚歌,她现在也顾不了这个。
吴世子瞧了瞧晚歌,晚歌正瞧他,有些窘。
她何德何能,能请得动世子。
大哥说这话是在杀她呀,为何要杀她呀?
她不由得又瞧了一眼霁月,霁月自己押了口茶,若无其事的样子,仿若他刚才只是说了句很平常的话。
大哥的心思她猜不透。
世子若是拒绝,她脸面都没了,虽然这脸面也不值多少银子。
吴世子默了那么一会,他很快拿了茶盏喝了口茶后,说:“这也有你的意思吧。”
霁月这才颔首:“差不多是这样。”
可霁月几时变得这般的爱管闲事了?这不像霁月能干出来的事呀。
心里本是拒绝的,嘴上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个月安排个三四回也是可以的。”
这是答应了,朝歌见晚歌没反应,她赶紧唤了声:“六姐姐,世子答应了。”
还不快谢谢人家。
晚歌不能不硬着头皮站起来福身:“谢谢世子,至于价钱方面,世子可以开个数。”
朝歌说:“大哥给授一课十两银子,不如这样,给世子算二十两银子如何?”
看看,他挣的银钱比大哥还多哩。
一个月下来,他还挣了八十两银子哩。
“……”霁月瞧她一眼,没说话。
实事上说好的他去授一次课给一百两银钱,如果他想要什么物件,也可以。
可那是因为大哥是自家人,才给这么个价钱的。
外人当然不能这么高啦。
吴世子只觉得眼皮微跳,他是缺这二十两银子的人吗?二十两银子,这是在拿银子羞辱他。
但又不能白干活吧?他只是和霁月熟,他和沈家的姑娘又不熟。
二十两就二十两吧。
“就照你们的意思吧,只是霁月你要管饭。”
霁月说:“这事六妹来安排吧。”
晚歌便忙应下了:“一定,一定不会亏待了世子。”
“……”还真是实在人呐。
说话之间,奴婢这边也上了酒菜。
吴世子看到又端来的酒,想起那日在这儿的醉酒,他本能的要拒绝,借口说:“我喝不惯你这儿的酒,还是给我喝水吧。”他怕自己又醉在此处,尤其这还有两位姑娘。
他纵然脸皮厚,还是觉得有点丢人。
霁月便随了他。
晚歌想着要感谢他,便给自己倒了酒,说:“世子,以后你就是我们的老师了,我敬你一杯,你喝茶便是。”
这次她没有起身,也没到他跟前去,只是隔空举了杯,自己一饮而尽。
吴世子心中权衡之下,还是喝了茶。
宁可喝茶清醒着丢人,也不能酒后醉着丢人。
“大哥,我和七妹妹也敬你一杯,谢谢大哥为了府里的姑娘请来这么好的一位老师。”
她很轻易的就把自己给洗白了,明白着告诉世子,不是她请的,是大哥请的。
晚歌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朝歌一听还带上了自己,便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举了杯说:“是该好好谢谢大哥的。”
在晚歌这件事情上,大哥是真的尽心尽力了。
与此同时,夕歌人也在听雨阁候着了。
本以为朝歌一会便过来,没想到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朝歌的人影。
夕歌等得有些不耐烦,这院里的奴婢一个个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知道给她倒杯茶喝。
等着瞧吧,这些个没眼力架的奴婢。
忍着心里的怒意,夕歌来到院中。
红菱几个奴婢正在给修剪花花草草,仿若没看见她过来。
“七姑娘去哪了?”她开口询问。
“不知道。”红菱一边忙着手里的乎,给花浇水,一边应了她。
夕歌瞅了她一眼,这些个奴婢一个个倒是架子大得很。
明明她们和朝歌一块出来的,结果只有她们回来了。
“这都快晌午了,七姑娘不回来吃饭吗?”她压着怒意询问。
朝歌不回来,她现在连口饭都吃不上,这些个奴婢先前捎了话,让她在这儿等着七姑娘回来。
“不知道。”红菱回她的又是这三个字。
“七姑娘的去向一问三不知,万一七姑娘别处有个意外呢?你们这些贱婢担得起吗?”
红菱看着她,反问一句:“你这是在咒我家小姐吗?”
夕歌被噎了一下。
贱婢,可恶。
勉强压住怒意,她嘴角扯了扯:“红菱姑娘哪里话,我这是在关心七姑娘。”
言罢,转身走开。
红菱瞧了她一眼,这位外室所生的,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一旁的红芙悄声说:“她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小姐了,现在老爷又宠她得很……”
红菱说:“我们伺候的是七姑娘。”
再则,她刚才也没有说错什么话呀。
自家姑娘的态度,几个奴婢早就看清楚了,自然也不会把一个庶女当回事。
此时的夕歌又再次转回到小花厅里候着。
本以为朝歌一会便回来了,不曾料想,这一等竟是等到午后。
朝歌是用过行膳后才回来的。
走进来,她并没有立刻惊动小花厅坐着的人。
由于气闷,夕歌的脸色并不好看,手帕也在自己手里拧成了麻花。
朝歌歪了一下脑袋,莞尔:“夕歌。”
听见声音,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第39章略施小计便被整
“七姑娘,你回来了。”夕歌一脸低眉顺眼。
“你坐这儿干嘛?”朝歌一脸疑惑。
“红菱说让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朝歌点头,很满意她的乖巧听话。
“刚去大哥那边吃了个饭,耽误了些时辰,你吃过了吗?”
她去大哥那边吃饭,居然让她在这儿白白等候这么长的时间。
那些个奴婢这会也早都吃过饭了,可没有一个人来招呼她。
“还没有。”虽然愤怒,又不能不暂且的忍气吞声。
“那就快去吃饭吧,等吃过饭再过来。”
“是,那我先告退了。”
“对了,回头你让承恩小哥没事也到这边多坐一坐,兄妹之间,也好多联络一下感情。”
“好,我这就让他过来。”
本来是一腔的怒意,看在她愿意拉拢他们兄妹的份上,暂且罢了。
夕歌暗想,七姑娘这个蠢货,这是引狼入室,且看不撕了她。
朝歌嘴角扯了一抹冷笑。
这般的自作聪明,也挺好。
在夕歌的心里,向来就没有高看过她,她待她越发的好,这夕歌便越发的认为她蠢。
她若发个脾气,这夕歌又准能以为她只是小姐脾气,等哄好就没事了。
这一世,想把她朝歌哄好了,却只能以命相哄了。
朝歌转身回到书案前,把自己先前练过的字挑了最好看的出来,唤了红柚过来,说:“你亲自跑一趟,把这个拿给大哥,让他过目吧,再让奴婢打水过来,我一会沐浴。”
“还有,让红蓉进来伺候。”
待红柚退去,红蓉便进来了,朝歌说:“先坐着吧。”
红蓉应声,跪坐在她面前。
红菱伺候研墨,一边说:“大公子可真够严格的,这是在防备着小姐会偷懒吗?”
“可不就是嘛。”
她取了笔,红菱准备墨汁。
虽是严格了些,对于写字这东西,她居然还乐此不疲。
红菱不由得说:“小姐,你说这字写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哩,咱又不能考个女状元,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她是觉得吧,随便能认识几个字就成了呗,没想到她竟然还真上心了。
朝歌伸手戳了她的脑门,说:“虽说不能考个女状元,多识几个字总是好的,不至于让人骗了银子还帮人数着呢。”
“你以后也跟着我去学堂读书,多认认字。”
“小姐,奴婢就只是个奴婢,您就饶了奴婢吧。”
怕她当了真,红菱要哭了。
朝歌便笑:“让你跟着一起长知识还不乐意了。”
“奴婢天生愚笨,就只会干伺候小姐的活,这种动脑子的活学不会。”
“就是知道你笨,才让你多长点知识,好变聪明点。”
红菱欲哭无泪,小姐这是在逗她哩,还是真的想让她跟着读书哩?
她不要不要啊!
说话之间,朝歌也翻开了自己的书本,临摹。
她认真起来,便不再说话。
红菱默默的研墨,红芙便悄悄送来了茶,朝歌忽然又吩咐一声:“等沐浴的水放好后,让院里的奴婢都下去歇息。”
红芙应声,去办这事。
午后的时光,奴婢红蓉跪坐在一旁看自家小姐写字,由于都不说话了,她跪得有些无聊,主要是看小姐写字也挺无聊,不由打起了盹,红柚送完朝歌写的字回来禀报,见她正跪在那儿打盹,便悄悄踢了她一脚。
不得了你,当着小姐的面还敢打盹睡觉。
惊得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直叫:“谁,谁踢我。”
旁人抿唇而笑,没人理她这话。
朝歌待自己的奴婢向来不错,所以这些个奴婢才敢坐在她面前都打起了盹。
红柚禀报过送字一事,朝歌问她:“大哥说什么话了没有?”
“说了。”她欲言又止,有几分为难。
“说什么了?”
“虽然马马虎虎,也可以了。”反正就是批评小姐字写得不好呗。
马马虎虎,她当然达不到霁月那个水平,他练了多少年字,她才练几天哩。
朝歌倒不介意被他批评。
“还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做,务要记着,不能忘了。”
“是,小姐您吩咐。”
“往后每隔两天去院里采一些各种好看的花拿来,等我插好了花,你就送到大哥那边去,把他桌上另一盆我插的花换下来。”
红柚应下。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承恩大概一会就到了,他若来了,就让他在外面的小花厅等着,暂且不要招待他。”
她交待了一番后,待到红柚退下去,红菱莞尔:“在这个府里大公子能得到小姐的关照可真是三生有幸哩。”
朝歌笑语:“等再过些日子你就会发现,能和大哥搞好关系,是我们三生有幸。”
这话红菱不太听得懂。
纵然大公子读书好又怎么样,读书好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是谁都能考个秀才出来的。
恕她目光短浅,她毕竟只是一个奴婢,没有那等深谋远虑。
红蓉则是一脸憨厚的说:“我觉得能认识小姐也是奴婢三生有幸。”
朝歌便怜爱的看她一眼:“嗯,好好跟着你家小姐,你家小姐不会亏待你的。”
红蓉便连连应下说:“小姐放心,我这辈子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去,别把死啊活的挂嘴上。”
红蓉纳闷,小姐不也常死啊活的挂嘴上吗?她这都是跟小姐学的。
但小姐不让说,她还是比较聪明的选择闭嘴不说了。
过了一会,红柚便进来禀报了,说是沈承恩来了,已安排在小花厅候着。
朝歌便又交代了几句,红柚领命而退。
红菱悄声道:“这位小公子脾气瞧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朝歌点头:“不但脾气不好,还很好色哩,你们不要与他多言,看见他都远着点,尤其是你红蓉,看见他绕着走,明白?”
这红蓉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有点笨笨的,呆呆的,却是几个奴婢中长得最好看的。
“嗯,我听小姐的。”红蓉连忙应下。
她这几个奴婢虽然和她一样不够聪明,对她是真忠心。
想到前一世这沈承恩干下的事,她不能不提防着点。
别看他才只有14岁,已经很懂男女之道了。
那时候他刚进府不久,便一眼看中了红蓉,常常找来调戏,红蓉是个本分的姑娘,好在她也不算笨,知道这等公子看上她不过是一时的兴趣,并非真心,便不同意。
后来夕歌怂恿着让她把红蓉给沈承恩做奴婢,她本是答应了,红蓉哭着不从,哭得那是一个肝肠寸断,好像让她去做奴婢便是去送死一般,她也就作罢了,没想到沈承恩却因为这事记恨在心,既然得不着她,这兄妹俩一合计,就把红蓉推到院里那口深井给淹死了。
这兄妹俩,视人命如草芥,看谁不顺就想杀了谁。
这一桩桩的人命,若不是夕歌亲口所说,就算重活一世,她也不会想到自己身边的婢女竟都死于她的手中。
这沈承恩,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庶子,在她沈府自恃清高,以为三房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横着走都可以。
这一世,她非让他灰溜溜爬着滚出沈府。
~
前来的沈承恩已经在外面的小花厅等了一刻钟了。
他可没有夕歌那般好的耐性,一刻钟过后,便不耐烦的从小花厅走了出来唤人:“人呢,来人呀。”
院里一个奴婢也没有。
“沈朝歌,你什么意思呀?”
他耐性不好,脾气也臭。
他是沈为民惟一的儿子,自幼就被惯得无法无天,以为自己很快便是这沈府的嫡子,走路从来都是横着的,这沈府的姑娘他也没放在眼里。
沈朝歌让他过来,也不知为个什么,居然让他等了半天,他不会甩手走人的,他要找她问个清楚,让他过来想干什么。
他也不知道沈朝歌住在哪儿,到处找了一圈,倒是很轻易就找着沈朝歌的闺房了,在外面都能听见里面的嬉笑声。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沈朝歌正在闺房里换衣裳,她刚沐浴了。
沈承恩推门而入了,看到的就是沈朝歌浴桶里出来,披了衣裳在身上,还没穿利索。
随着这沈承恩进屋,服侍朝歌的红菱尖叫起来,红蓉也尖叫起来,之后朝歌也跟着尖叫起来,再之后就见外面的奴婢红柚红芙带着一些奴婢都冲进来了,有十来个人呢,把沈承恩一块挤到屋里来了。
沈承恩一下子傻眼了,就见沈朝歌衣裳凌乱,奴婢赶紧护着她,她气急败坏的冲他喊:“沈承恩,我们可是兄妹关系,我知道你不要脸,可你居然如此的不要脸,连我洗澡都要偷看。”
沈承恩立刻辩解:“谁偷看你洗澡了,我才没有。”
“你还狡辩,你现在的眼睛看的是什么?”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不会在外面等啊?”
“我已经等了你好一会了。”
“等好一会又怎么样啊?”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就差要把房顶给掀了。
红芙已悄悄退了出去,要去把这事禀报给沈老太太。
一时之间,屋里的两个人吵开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沈老夫人来之前,这两个人毫不相让,互为自己狡辩,一直扯到沈老夫人匆匆赶了过来,人在外面就听见屋里面喊声震天。
沈老夫人一进来,朝歌也不喊了,直跑过去扑到沈老夫人怀里落泪。
第40章寻死觅活沈朝歌
沈老夫人搂了委屈的孙女安慰。
来的路上她也差不多听明白了红芙所讲的,便也不再问事情的原因了。
老太太不问,朝歌却是要说的。
她哽咽了几下后抹了眼泪说:“奶奶,沈承恩他就是个不知羞耻的登徒子,早上我看他和夕歌为房子的事情不高兴,还惊动父亲把六姐姐请过去了,我便好心好意让夕歌来我这住,午后又好意请沈承恩过来坐一坐,本想和好好与他叙一叙,他倒好,居然偷偷摸摸的溜到我闺房里,偷看我洗澡,人家的清白都被他看没了,人家不要活了。”
从今以后整个沈府的人都会知道,这沈承恩是个不要脸的东西,面无羞耻。
别想以为进了沈府将来就能谋个好亲事。
这才是个他们噩梦的开始。
朝歌和老太太哭诉一番后,她转身就跑去那边的桌前,从针线盒里拿了把剪刀。
“小姐,小姐。”她的奴婢赶紧极力拦着,要把她手里的剪刀给夺了。
奴婢拦得越狠,她越发要去寻死,直喊:“我还有什么脸活着,让我死了算了。”
她又要去撞桌子。
沈承恩气得不行,直喊:“你就装吧,真不拦着你,我看你反倒舍不得死了。”
老太太不疑有它,是完全信了朝歌的说辞。
之前他父亲闹着要娶外室进门的时候,朝歌还帮着求了情哩。
这夕歌嫌给她的院子不好,朝歌还让她和自己同住哩。
这个又傻又笨的姑娘,现在是引狼入室了吧。
沈老太太气得不行,抡了手中常用的杖子就朝沈承恩身上狠狠打了过去。
她的宝贝孙女被他看了去,都要寻死了,他居然还敢在一旁说风凉话。
谁给他的胆?沈为民吗?
屋里闹的是翻天覆地,外面的风吹得是云淡风轻。
“公子,七姑娘院子里这会闹得正凶,您要过去看一看吗?”
锦言瞧自家公子这几日与七姑娘关系缓和了不少,便把朝歌院里里发生的事情禀报了。
“闹什么?”
霁月这会正倚在软榻上看书,倒也没太把锦言的话往心里去。
“好像是七姑娘在沐浴,被刚进府的沈承恩小公子给瞧了去。”
这事情原本也就朝歌院里的奴婢和沈老太太带去的奴婢知情,事情并没有传开,但他锦言能耐呀,在外面溜哒的功夫,瞧见沈老夫人被惊动了,便趁着混乱之时溜进去听了个究竟。
正看书的霁月似怔了一下,之后手中的书慢慢放了下来,稍顷,他站了起来,面无波澜的往外走了。
霁月过去的时候沈朝歌那边是闹得一个鸡飞狗跳。
沈朝歌好不容易被奴婢拦着不死了,便又拿着帕子嚎哭,由于声音过大,门又是敞开着的,霁月人在外成就听见她的嚎声传了过来。
还从未听见她这般嚎过,毕竟她是无法无天的七姑娘,谁能欺负她得这样鬼哭狼嚎。
这个时候沈承恩还是很嚣张的,老太太举杖打他的时候,第一次被打到了,后面他不但敢跑还敢顶嘴,脸红脖子粗的质问沈老太太凭什么不分清红皂白的打他。
他自幼跟着母亲在外面生活,被娇惯得厉害,真当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爷了,现在又是初进沈府这么大的一个宅院,也真当自己是这宅子里的公子爷,骄横得很,气派得很,想干嘛便可以干嘛,反正有他爹护着他。
从小到大,他还没挨过打呢。
现在刚入府就被打,他哪受得了这个气呀。
他越不服管教,老太太越生气。立刻命奴婢按住他,要杖责他。
沈承恩哪里会肯老老实实的让他们抓着打哩,几个奴婢冲上来要把他摁在地上,不料他力大得很,反倒把几个奴婢给打了,沈老太太气得火冒三丈,一个倒仰后,喊着:反了,反了。
抡了手里的杖,还要再去教训这沈承恩,朝歌便拽了她的胳膊喊:“奶奶您别碰他,万一他把您给打了可怎么办呀。”
打她老太婆?他敢!活腻歪了。
闹到现在,沈承恩也是又惊又怒,又气又恨的。
这沈家的女人,个个都是母老虎呀。
幸亏他力气大,不然今天就真吃大亏了。
之前老太太一杖子落在他身上,都够疼的了。
趁着这帮奴婢再不能拦他,他准备撒腿就跑,不曾想直接被人一把掐了脖子,双脚离地的拎进来了。
脖子被掐住,他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双膝一疼,扑通一声便跪下来了,气得他顿时仰了脖子就要怒骂来人,可还没站起来,便又让人给了一脚,这次是直接趴地上了。
朝歌一怔,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收敛,这一通闹腾,她整个人也没啥形象了,狼狈。
现在看霁月把沈承恩像拎小鸡一样把人给拎回来了,又踹他如条死狗,心里有几分的解气。
沈老太太可得着机会了,抡了手中的杖亲自动手教训他。
“你这个畜牲。”一杖打下来,疼得他哇的直叫。
这个畜牲,怎么敢这般的胆大包天。
偷看朝歌洗澡、不服管教、直接和她的奴婢动手,撒腿就想跑。
百年来,她们沈府还没出过这等不屑子孙,即使是再顽劣不听话的,在长辈面前也不敢这般放肆,被训话的时候都得乖乖的听着,让跪着,没人敢站着。
就是霁月,让跪祠堂,他也不敢二话。
沈老夫人亲自抡了杖一下又一下的往他身上打,这沈承恩几次想要滚起来逃走,最后却让霁月一脚又给踢回来了。
朝歌也安静了,悄悄的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默默的想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
别看霁月平时话不多,动起手来要人命。
他一脚踢下去,让这沈承恩疼得像狗叫。
本是被朝歌打发出去吃饭的夕歌,回来之时看到这边挤满了人,本是想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瞅瞅这院里发生什么事了,结果就瞅见了自家兄长被打得抱着脑袋在地上惨叫。
“奶奶,奶奶。”惊吓之余,夕歌还是赶紧冲了出去,一把抱住了老太太的腿哽咽。
他们才刚进府,兄长万万不能出任何意外。
就是因为有兄长的存在,他们最终才得以被接回沈府的。
“奶奶,兄长这是犯了什么错,您要打就打我吧,由我来代兄长受罚吧。”
被拦住的沈老太太算是喘了口气。
这么打下来,也是累坏她了。
等看清过来的是夕歌时,她又气得一脚把人给踹开了。
夕歌扑在地上,哽咽着喊:“奶奶,就让夕歌为兄长受罚吧。”
一来保住了兄长,免得被打坏了。
二来也树立了她为人心善的形象,她不能错过任何可以在老太太面前表现的机会。
三来老太太看样子都打累了,也不见得会真的再打了吧。
老太太确实也没想再打了,毕竟是沈家的根,总不好要了他的命,只是又严厉的吩咐:“今个发生在这儿的事情,若传出去一个字,我老太太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发生这样的事情,终究是不太好听,老太太觉得不能不封。
奴婢们吓得不轻,赶紧应声。
第610章找七姑娘岔来了(1)
霁月这次归来,顺便把韩家的还活着的其他人给处理了。
就是韩太守当初还留下的一些家眷,没有出逃成功的,都押入了大牢。
比较亲近的,交给衙门,一律斩首。
普通家仆,发配出去。
那天,朴公子远远的站着,观看,袖中的拳头紧了紧。
过了一会,他转身离去。
街头那一处,沈家的管事又出来招生。
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卫姑娘一番演说下来,又吸引了大片的人前去围观。
花颂坐在一旁暗暗的翻白眼。
这和卖唱的有什么区别?
她无法拉下脸面干这等事情,就坐等登记。
若有人前来报名,她记录一下。
知道是沈家的人,倒也没有人敢来闹事,看过热闹,大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有人说这成何体统。
女子都去读书了,将来家里的活谁做?
也有跑过去报名的。
大家吵吵闹闹,各抒己见。
比起昨日,今天的争执大了许多。
朴素生便来到卫姑娘面前,唤了她一声。
卫珍看他一眼。
朴公子今天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的沉重,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点头,转身。
朴公子说:“看样子这两天没少招生,卫姑娘真有号召的魄力。”
卫珍微微一笑,回身,道:“公子谬赞了,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把我家小姐拿来做个楷模。”
人只要还有追求,就不会甘心平庸一生的。
愿意出人头地的姑娘,想要改变的姑娘,自然就会愿意报名。
朴公子说:“卫姑娘谦虚了。”
正在这时,刘香玲就跑过来了,她往人中间一站,大喊着:“大家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哪来的疯子?
莫名其妙。
刘香玲大声嚷嚷说:“大家听我说,这七姑娘自己都大字不识一个,她自己都不读书。”
这都是她过去对七姑娘的认识,从沈为民那里听来的一些。
刘香玲鄙视极了。
“一个自己都不读书的人,又哪里会让你们读免费的书,分明是为了要赚你们的银子,她现在说得好听,不收你们的银子,还送你们米面鸡蛋的,你们等着瞧吧,一旦你们报了名,收了她的书,进了她的书院,她一准要派人上门收你们的银子,人家沈家现在势大力大,出了个公主又出了个大官爷,哪里是你们这些穷人招惹得起的,没有银子,一准要拉你们的女儿到她府上做牛做马。”
说的好像有几分的道理。
刘香玲一通嚷嚷,把正想要报名的人给吓住了。
卫珍怒,她并不认识刘香玲,疾步走过来不客气的道:“这位大娘,您可不能血口喷人,我们小姐出了名的大善人,以往在这广陵也是周济过不少流民的,就连皇上都亲口认可我们小姐心怀家国天下,支持我们小姐免费开办女子书院。”
所以,这人究竟是哪老几,敢在这儿嚷嚷?
瞧来瞧去,也就是一普通妇人嘛。
便也没放在眼里了。
刘香玲只听见她喊自己一声大娘,气得脸色铁青。
“这位姑娘你眼瞎?大娘,谁是你大娘?少在这儿认亲。”
气死她了。
她不过三十出头,就被喊成大娘了。
旁人看见她都尊敬的称她一声沈夫人的。
嗯,私下里,她对外说她是沈夫人,是沈家的夫人。
沈为民至今不曾再娶,不就是放不下她吗?
他心里虽然对她存些芥蒂,她坚信沈为民早晚会放下。
她坚信她的三郎早晚会接她回府。
卫珍却冷笑一声问道:“我不称呼你大娘,难道要称呼你奶奶?看你这年纪,也没有五十岁的吧?”
五十?
说什么胡话?
刘香玲气得咬牙切齿,好歹毒的姑娘,专门骂她老,一定是嫉妒她。
“沈家的一条母狗,也敢出来撒野,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等她改天成了沈府三房的当家主母后,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这小蹄子。
绝对不给她好果子吃,让她后悔今天与自己大呼小叫羞辱她。
~
花颂坐在一旁,淡淡的看着。
刘香玲跑出来闹事,这是她所乐见的。
刘香玲最近也是脾气见长,一副泼妇的无赖形象。
以前在沈府还知道装模作样,假装温柔贤淑的。
现在也不装了。
她自己丝毫不曾察觉自己的戾气渐重,毫无形象。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沈家的媳妇,当姨娘都不够资格了。
刘香玲嗓门大,这卫珍也不是好欺负的。
丝毫不示弱。
但是,泼妇不好惹。
朴素生快步走了过来,忽然附耳对她卫珍说话:“卫姑娘,你初来乍到,可能还不知道,这位夫人是七姑娘父亲的姨娘,为她父亲生下一子一女。”
所以,是让她不要得罪?
卫珍有几分怀疑的看了看这刘香玲。
这衣着打扮,还真不像是沈家的姨娘。
她虽初来乍到,也知道沈家的人就算是一个奴婢,衣着都是不俗的,可眼前这位姨娘,衣着上瞧起来过于普通了。
再者,她一个姨娘,敢如此损七姑娘的名声,谁给她的胆量?
刘香玲傲然的挺了一下腰杆,道:“我,沈家三房的媳妇,谁会比我更清楚沈家的事情?”
“又有谁比我更了解煞星沈朝歌?”
卫珍瞧了一眼花颂,朝她摆摆手。
她坐在这儿稳不泰山是几个意思?
看见出事,又自称是沈府的人,她不是应该第一时间走过来吗?
花颂也就站了起来,装模作样的过来劝说:“刘姨娘,您在这儿这般个闹法不太好吧?”
该劝还是要劝的,不然,这卫珍告她一状,让朝歌知道了,还以为她袖手旁观呢。
刘姨娘扫了她一眼,呵了一声,嘲讽道:“哟,我道是谁呢,这不是表小姐吗?”
她啧啧了两声,摇头,说:“没想到沈家的表小姐现在竟在沈府沦为一个下人,要出来干这些仆人才干的活了。”
花颂被提到痛处,脸黑。
她自个也认为,这活就是下人干的。
朝歌存心故意在羞辱她,偏外祖母还不这样子想。
见花颂表情不大自然了,刘香玲就知道戳到她的痛处了,她立刻又大声喊了起来。
和菜场叫卖声区别无二。
“大家看一看,这是七姑娘的表姐姐,她这种拿自己表姐姐都当下人使的人,会免费给你们读书吗?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再不走,马上沈家来人,把你们抓起来回府当苦工。”
刘香玲挥着手把人往外赶。
能在此报名的,都是一些小老百姓,穷人。
他们也搞不懂这大户人家的事情,再有一些外人起哄,人都是见不得旁人好的。
这么一嚷嚷,大家也就真的散了。
卫珍眼睁睁的看着人左右分散开,忍下怒意,问花颂:“表小姐,你怎么不解释?”
“我,我怎么解释啊?你看她们都走了。”
表小姐也委屈,这也能怪她?
能把人成功赶走,刘香玲得意,对卫珍道:“回去告诉七姑娘,想让在此报名招生,让她来问一问,我同意了吗?”
哼。
扭着她的杨柳细腰,高高兴兴的走了。
今天成功坏了七姑娘的好事,高兴。
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卫姑娘脸色沉了沉,吩吩人先把东西收起来。
这事得先禀报了七姑娘,看她怎么说。
沈家的事情,她初来乍到,也不全然都知。
这刘姨娘,看起来还挺嚣张的。
一点姨娘的样子都没有。
花颂轻轻唇,忽然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我去问问刘姨娘想干什么。”
拔腿,她朝刘香玲的方向跑了去。
“沈家的事情复杂得很,卫姑娘该避的还是避一下的好,免得落个里外不是人。”朴公子在一旁做出善意的提醒。
卫珍说:“多谢。”
转身,她去了马车那边。
沈家的事情如何,回府之后,她询问一下旁的奴婢自然清楚。
朴公子站在原地看着她。
卫姑娘似乎并不太情愿和他说什么。
第611章 很想毒死七姑娘(2)
花颂在一处拐角处拦住了搔首弄姿的刘香玲。
刘香玲不屑的看着她,道:“哟,表小姐呀,你这是想干啥呀?”
花颂问她:“你就不怕七姑娘报复吗?”
刘香玲笑,问:“报复?报复我什么?”
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儿子不在她身边了,女儿也不在她身边了。
她也回不了沈府了。
她有什么好怕的?
搏一次,还有可能捞点好处。
不然,她就真的什么也得不着了。
花颂瞧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也就惋惜的道:“你确实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你本来可以活得比谁都风光,只差一步,你就是沈夫人了,没想到最后却沦落到这般,失去一双儿女,连沈府的门都进不了。”
她一脸同情,刘香玲冷笑一声,道:“表小姐,你也不比我好多少,你看看你自己,在沈府有什么地位吗?”
都让她跟着下人一块出来搞招生了。
不就是拿她当下人待了吗?
花颂面上微微一僵,有几分的不自然。
她在沈府虽然有什么都有,衣食无忧,可她过得并不开心。
在经历过韩公子的事情后,虽然她向朝歌服了软,她心里知道,朝歌心里未必真的原谅她。
“人来人往的,站在这儿干什么?”有人走了过来淡淡的提了个醒。
是夕歌,穿了一身蓝袍,戴了个篷帽。
花颂看她一眼,意外过后,问:“你不是出家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夕歌轻描淡写的解释:“师父派我出来买些东西,我顺便来看看我娘,表小姐,站在这儿说话不方便。”
确实不方便。
花颂也就与她们一块去了,随便进了个酒楼,要了个包厢。
待伺候过茶水,夕歌说:“表小姐在沈府的日子还舒心吗?”
“那是自然。”比她舒心多了。
夕歌冷笑,她就打肿脸充胖子吧,道:“表小姐可否有后悔过,当初没有听我言?”
当初,她曾去提醒过表小姐,让她小心沈朝歌的。
那时候她正与韩公子打得火热,自认为韩公子对她独一无二,情有独钟。
将来嫁过去,也没朝歌的地位。
她没把朝歌放在眼底,却不曾想到,那日韩府的茶会上,让她丢尽了颜面。
韩公子为了朝歌,发了毒誓,不要她了。
往事不可追忆。
在后来,韩家被沈公子揭露,韩万山非韩万山。
朝歌说:“表小姐,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我们都恨不得她死,是不是?”
这里并无旁人,花颂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恨,应句:“是。”
夕歌说:“我们合作吧。”
花颂问:“如何个合作法?”
“我这里有一种毒,名叫蓖麻毒,无色无味,吸食之后,过几天就会死,就像自然死亡一样,没有人能查得出来。”
“你让我去下毒?夕歌,你认为我会这么做?”花颂冷笑。
就算她想朝歌死,她也不会去下毒。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不会拿这万一去赌的。
夕歌说:“现在只有你能接近她。”
“你太抬举我了,若是没有旁的事,告辞。”她站起来就要走。
就算有机会接近,这种事情她也不会自己去干。
杀了朝歌,要赔上她自己的一生,最后由夕歌坐收渔翁之利,当她傻?
花颂拉开门走了。
夕歌问:“就让她这样走了?”
刘香玲反问:“不然呢?”
“既然她不肯与我们合作,那就把她抓起来,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刘香玲怔了怔,把花颂卖了?
这闺女是沈老夫人的外孙女,卖了她,老夫人还不得撕了她?
夕歌站起来说:“放心,老太太不会把你怎么样,她只会感谢你。”
所以,在不久之后,离开这里没走多远的花颂被刘香玲尾随上来,行至一处行人稀少处时,刘香玲拿块板砖拍过去,把花颂给拍晕了。
夕歌随之过来,帮助扶着昏过的花颂离开。
那时,朝歌一行人正沿街而来。
一大早上,朝歌带了三姑娘暮词和自己的奴婢去了自己家的绣厂,主要是为她挑选一些绣娘的。
刺绣是个慢活,靠她一个人是不够的。
三姑娘暮词精挑细选了几个做工精致的绣娘为自己所用后,两人又一块去了就近的商铺看了看。
都是自家的商铺,朝歌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了,但帐上的事情是马虎不得的,她忽然临时过来抽查,要把帐本带回去。
姑娘小小年纪,人精得跟个什么似的。
主仆一人往回而返。
远远的,三姑娘隐隐看见了刘香玲,说:“那个背影,不是你刘姨娘和你表小姐吗?”
朝歌说:“你眼神不好,该看大夫了。”
“不信拉倒。”
她分明就看见了刘香玲和花颂,另一个大概是夕歌。
就算只是背影,毕竟在沈家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能认出来的。
朝歌轻哼一声。
车夫把姑娘们的马车赶了过来,大家也就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回府的时候卫姑娘已在门口等着了。
一看七姑娘回来了,卫珍忙迎了过去。
一边进去,一边和她说:“小姐,今天招生遇着了些麻烦。”
“进来说吧。”
主仆一行进去,朝歌坐下。
卫珍把招生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一旁听着的红蓉被气笑了,说:“小姐,这刘贱人莫不是疯了,让奴婢带人去揍她一顿吧。”
保证打得她满地找牙,什么废话也不敢说。
她们家小姐招生,还要经过她刘香玲同意?
谁给她的脸啊?
朝歌冷呵,道:“打她干嘛,也不怕脏了你的手。”
不管怎么样,都是她爹喜欢过的人,打人是不可取的,会激发了他爹的同情心,保护欲。
有的男人就是这么贱的,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红蓉苦了脸,打不得,骂不得?
“那怎么办?她明个若是再来闹呢?”
朝歌哼笑一声,道:“明个我亲自过去看一看。”
看她要如何个作妖法。
卫珍也就道:“那就辛苦小姐明天跑一趟了。”
奴婢给她把茶沏上。
朝歌押了口茶,问:“表小姐呢?”
“……表小姐没跟我一起回来,她好像是去追刘姨娘了。”
朝歌颔首,街角那一幕,她自然是看见了。
第612章有话不能对哥说(1)
朝歌了然于心。
之前,和三姑娘在外面的时候,她也是有看到了,花颂和刘姨娘以及夕歌的背影。
对于这些人,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化成灰都能认得的熟悉。
不论她们如何装扮,那背影是不会变的。
交待完外面的事情,卫珍退下。
来到外面,她悄悄问了红柚:“柚柚,这刘姨娘是怎么一回事?”
红柚望她冷冷一笑,傲气的说:“想知道呀?我偏不告诉你。”
“……”
她腰身一扭,去了耳房那边坐着。
卫珍最近太得小姐的宠爱了,大家都嫉妒她。
她太优秀了,样样都会,样样都懂。
不仅能歌善舞,识文断字,还会跟着小姐做生意。
至于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帮小姐绾发了。
虽然最近也跟着认了些字,远远比不过人家。
不爽。
嫉妒是人的天性。
卫珍摸摸鼻子。
暗地里,她被几个奴婢排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红菱这时走过来说:“柚柚没有恶意,你别在意。”
卫珍便微微一笑,说:“我知道。”
红菱和她解释:“刘姨娘名声狼藉,早已被逐出府,再不是沈家的人,卫姑娘以后见了她,不必客气。”
卫姑娘忙道:“多谢谢菱菱姑娘如实相告。”
红菱笑了一下,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红菱也就说了:“我知道卫姑娘一心都是为我们小姐着想,我最近也想了许多,我发现,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就好像身体上也不都是鼻子,也不都是眼睛,每个人在小姐身边都有她的用处,好比红柚,她特别的会梳妆,小姐的妆容都要由她来打理,又好比红果,她会武功,小姐进进出出总是要带上她。”
现在被安排到了宫里,跟随了墨兰姑娘。
提到这红果,红菱也淡淡一笑。
红果初来乍到时,由于整天出入在小姐身边,也好一段受她们的排挤呢。
就像现在的卫珍一般。
红菱说:“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各有各的本事,各有各的用处。”
卫珍听她一席话,谦意的道:“菱菱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先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从现在起,你们若不愿意再读书,我也不会再说什么。”
红菱忙说:“不不,书还是要读的,最近认识了不少的字,忽然发现,读书也有读书的好处,至少我知道了小姐现在喜欢看什么书了,小姐的想法是没有错的,女子的用处不仅仅是在后院洗衣做饭,以后,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卫珍微微一笑。
能被她认可,由衷也觉得高兴。
红菱问她:“卫姑娘,你以前一定也是名门世家的姑娘吧?”
不然,普通人家的姑娘哪有本事认这么多的字。
卫珍笑容淡去了一些,说:“不提也罢。”
名门世家。
她抬步,匆匆离去。
冷风拂过,从耳边飘去。
沈家的大公子匆匆而来,如流光,如溢彩。
卫姑娘住步,行礼。
公子快步走过,又带起一阵冷风。
来到朝歌屋里,她正单手托腮,若有所思。
瞧他两手空空的回来,她叹了口气。
霁月便在她面前坐下,问:“什么事让你这般愁眉苦脸?”
她姿势不变,低低的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说也罢,免得你觉得我无理取闹。”
明明是一看见他便一脸的失落,或失望。
“……你还是说说吧。”
听她这话,好像还与他有关似的。
朝歌点头,郑重的说:“是你非让我说的,我原本不情愿说的。”
他也郑重的,一本正经的说:“……是,是哥哥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非让你说的,你快说吧,免得哥哥失了耐性手拿不稳刀,伤了你。”
好一番嘲讽,气得朝歌身子一扭,哼了一声:“你走吧你走吧。”
她不说了,不说了。
过分。
霁月便挪到她旁边坐下,伸手把她往怀里揽。
“哥哥洗耳恭听。”
“那你什么时候走?”
“……这是舍不得我走了?”
可看她这说话的语气,模样,分明不是舍不得他走,而是巴不得他赶紧走。
小姑娘脸一扭,不说了。
自己猜,自己想。
霁月也叹气,说:“有些人翅膀硬了。”
觉得不需要他了,都想他走了。
见她脸色不好看,一脸我很难哄,他索性也站了起来,道:“罢了罢了,既然朝歌想哥离开,哥哥这就离开,回京师去。”
转身,他就要走了。
气得朝歌抓起桌上的茶盏朝他打去。
公子身手利落,一个反手就把打来的茶盏给接住了,温热的茶洒了一地。
“……沈朝歌,你又在闹什么?”
他声音微微沉了些。
不得了了,在京师掀他桌子也就罢了,现在敢拿东西砸他了。
她这是要上天了。
小姑娘却委屈得眼尾一红,轻声说:“你以前外出回来,总会为我带些吃的,虽然府里也不差这些,我知道那是你的心意,说明你心里有我,可你已经好久没为我带过吃的了。”
说明他想她的时间少了。
他默了一会,把手中的茶盏放下,来到她面前说:“是哥哥的疏忽。”
她最近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哥哥现在就带你出去吃。”
她摇头,说:“求来的东西不香,不吃了。”
“……”祖宗,现在可真难哄。
他只好问:“那你想我怎么样?你说,哥哥照做好不好?”
她微微垂眸,有些落寞,说:“我想可以完全占据你的心。”
她想到自己在霁月的心里,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她就觉得窒息。
这一世的霁月,他惯会甜言蜜语,她几乎以为自己于他来说,也是不可失去。
霁月却不知她为何变得这般不确定。
霁月说:“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你。”
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心口上。
她盯着他的心口,努力想看进他的心脏处。
她虽有一双可以识别原石的天眼,这双眼睛却无法看见霁月的心脏。
“朝歌,你怎么了?”
她盯着他心口处,目不转睛。
朝歌说:“我饿了。”
霁月便让人摆膳。
她向来活泼,话多,今天却安静起来。
霁月问她:“朝歌你为何心事重重?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对哥哥说的?”
朝歌唉了一声,说:“也没什么,就是招生的时候遇着了一些事情,刘香玲过来闹了,我明天去解决了就好了。”
霁月了然,原来是因为这事不快活,便道:“明天哥哥陪你一起去。”
朝歌莞尔:“好啊!”
其实也用不着明天,刘香玲很快就被带到沈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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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刘香玲拦着从秦府出来的秦公子,照着女儿所教导的一番话和秦煜谈条件,说:“秦公子,我知道你对沈家也是恨之入骨的,但沈家现在财大力大,是你秦家招惹不起的,眼下却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令你与沈家结成百年之好,就是不知道秦公子敢不敢要。”
秦公子冷笑一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和沈家的姑娘结成百年之好,莫非想让他娶个庶女进门?
他秦煜是娶不到姑娘了吗?
刘香玲说:“沈老夫人的亲外孙女,花颂,现在在我的手里,只要你与她先一步成了好事,你若要娶她,便不怕她不就范。”
就是那个爱慕过韩公子,又被抛弃的表小姐?
与沈家结好,要娶个被人抛弃的表小姐,他是疯了还是傻了?
那不是与沈家结好,那是与表小姐结好了。
秦公子心里自有打算,面上还是答应了,并与她谈好了价钱,他亲自过去把花颂领走了。
那时,被打昏过去的花颂双手被反绑着,眼睛被蒙着,嘴巴也被布塞着。
秦公子进来的时候,她人已清醒过来。
这花颂与沈朝歌因为韩公子的事情,姐妹失和。
与朝歌失和的人,就是他的人了。
秦公子把被捆绑的花颂解救了出来,带上了自己的马车。
刘香玲收了银票,心里欢喜。
一个花颂,换了一千两的银票。
这笔买卖做得值得。
马车之上,秦公子说:“花颂姑娘,今天若不是本公子来救你,你恐怕要被卖进青楼了。”
花颂脸色微微惨白了几分,问:“是谁绑的我。”
秦子说是刘香玲。
说自己花了一千两的银子把她买了。
花颂怔了怔,是真没想到刘香玲竟敢绑了她,把她卖人。
缓了一会,花颂问:“你想要我报答你?”
秦公子说:“你也知道你外祖母对我有些看法,一会见了你外祖母,还望你在她老人家面前为我多美言几句。”
自从晚歌和他退了亲之后,她又和旁人订了亲,他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放不下。
花颂也就应下了。
秦公子的马车也就一路去了沈府了。
这人在沈府干过什么恶心的事,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随着他进来,奴婢都诧异。
花颂沉着脸,带人直接去见了外祖母。
乍见花颂带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过来,沈老夫人脸上一沉,就见花颂跪下,哽咽,道:“外祖母,您要为花颂做主啊!”
沈老夫人心有疑惑,忙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快起来说话。”
花颂也就站了起来,把自己被李香玲绑架,后又被秦公子相救一事说了。
她虽猜测着自己被绑架一事恐怕夕歌也参与其中了,但夕歌却提不得,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曾与这母女进过酒楼一事。
若是把这对母女都牵扯进来,难保夕歌这只狗一着急,反咬她一口,她在祖母面前好不容易树立的形象,就没了。
沈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刘香玲这个贱人,胆大包天。
无法无天。
她对自己身边的奴婢吩咐,让人立刻去镇上,把这贱人抓过来。
这贱人敢如此对她的亲外孙女,这仇是一定要报的。
第613章公子求一个清白(2)
因为这秦公子救了自己的外孙女,沈老夫人待秦公子的态度就不好太恶劣了。
等把人派出去后,她对秦公子道:“今天这事,算我老太太欠了你秦公子一个人情。”
秦公子忙说:“奶奶若这么说就严重了。”
他忽然也扑通跪下,道:“我也有一事,求奶奶做主。”
沈老夫人诧异,他又不是她孙子,她为他做个什么主?
秦公子说:“奶奶过寿那日,在府上给我下药的那个姑娘,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还求奶奶为我做主,还我一个清白。”
沈老夫人一怔,这事当初已是案板上的事情了,已经结了。
既然他有此一说,她也就问了:“你如何自证清白?”
秦公子说:“那日在府上给我下药之人,不是旁人,正是七姑娘身边的卫珍姑娘。”
沈老夫人不悦,道:“胡说八道,这卫珍姑娘是朝歌在京师带回来的。”
秦公子分明是在说,朝歌联合卫珍姑娘给他下药。
秦公子郑重的道:“奶奶,这卫珍姑娘原本就是广陵人。”
花颂小声说:“奶奶,秦公子说的是真的。”
秦公子再说:“当时我被这卫珍姑娘用了迷药,昏昏沉沉,才会做下糊涂之事,奶奶若是不信,就把这卫珍姑娘请过来与我当面对证,一定能洗刷我的清白。”
沈老夫人默了一会。
秦公子重重磕了个头,再抬起时,眼尾红了,语带哽咽:“奶奶,若非有这场误会,晚歌便不会与我把亲退,因为这件事情,至今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奶奶,求您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把卫珍姑娘和六姑娘请过来,让我当面向六姑娘解释清楚。”
沈老夫人叹口气,道:“六姑娘已经与吴世子定了亲。”
就算解释清楚,他们也已错过了。
再后来,两家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早就撕破脸了。
情缘早断。
秦公子见她似有松口之意,忙道:“定了亲也没有关系,就算这辈子不能与六姑娘在一起也没有关系,我只想让六姑娘知道,我当日没有对不起她。”
沈老夫人默。
她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秦公子多半没有说谎。
秦公子又磕了个头,带了哭腔,喊:“奶奶,奶奶,求您了,您就当还我一个人情,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他正喊得厉害,朝歌和霁月就一块进来了。
本意是想过来陪祖母一起用个晚膳的,没想到一进来就听这货在哭喊。
沈老夫人默叹口气,这都作的什么孽。
难道还真要证实是朝歌指示了卫姑娘?
她沈家姑娘的名声不要了?
即使是她沈家的姑娘错了,那她也必须维护她沈家人的颜面的。
进来的两个人物,秦公子惹不起。
他便默默的站了起来,等着沈老夫人为自己主持个公道。
朝歌扫了一眼秦煜,问:“这是作甚么?”
沈老夫人解释说:“花颂让李香玲抓了去,遇着了秦公子,把人给救了回来。”
所以,她因此欠了人家一个人情债。
朝歌也就道:“如此,就多谢秦公子相救了。”
秦公子才不要她的谢,说:“七姑娘若真有心,就还在下一个清白。”
“清白?”
朝歌忽然就笑了一声,嘲讽,道:“秦公子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吗?”
当初在沈府搞出不要脸的事情不说,就拿周济流民一事,他用馊了的粥给人吃,把人吃坏了肚子,这事没人会忘记吧?
秦公子面上微微青白,敢怒不敢言,只道:“七姑娘,您身边的卫珍姑娘正是当初在沈府下药给我的人,是她对我使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我是无辜的,现在您只要把她唤过来,一问便知。”
原来是为这事来的。
朝歌冷笑一声,道:“我的人岂是你想问便能问的,你以为自己是谁?”
秦公子便转身沈老夫人,求救,道:“还请奶奶为我做主,把六姑娘和卫姑娘都请过来。”
他非要当面与卫姑娘对质,以在六姑娘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这奶奶喊得倒是顺溜。
沈老夫人心里甚是为难的看了看朝歌。
她欠了人家秦公子一个人情,便不好把人轰出去。
沈朝歌心中了然,也就道:“看在你救了表小姐一次的份上,我就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
她吩咐下去,让人前去把卫姑娘和六姐姐都请过来。
她们肯叫人过来了,秦公子模样上轻松下来。
瞧起来胸有成竹。
朝歌也就与霁月一旁落座下来。
这事过去的有一段时间了,当日在府上,她带了几位姑娘前去捉奸,这些姑娘并不包括府上的姑娘们。
五姑娘被她支开找三姑娘了。
六姐姐在前面忙着应酬客人。
花颂夕歌那会正忙着搭话韩公子的吧。
卫姑娘的模样多半是没有被人看见的,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这秦公子又没有人证,她倒要看他能如何证明卫珍就是当日之人。
喝杯热茶的功夫,卫姑娘和六姑娘过来了。
六姑娘微微蹙眉,看见秦公子让她身上略有不适。
他在这儿干什么?
卫姑娘一脸淡定,走进来,朝位份高的各行了一礼。
朝歌说:“秦公子,卫姑娘来了,你有何话要说?”
秦公子看向卫姑娘,说:“卫姑娘,你虽然不肯承认,但我依旧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日在沈老夫人的寿宴上,就是你给我下了迷香,让我一时失去神志,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卫姑娘诧异的道:“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公子说:“你当然不会承认你认识我,但我对姑娘却是记忆深刻,终生难忘,就是因为你的陷害,才令晚歌与我退了婚,你毁了我们的姻缘,你的良心不会觉得不安吗?”
秦公子委屈得不行,卫姑娘不亢不卑,道:“前日在街上相遇,公子不是已经承认自己认错人了吗?还要我在我们七小姐面前为你美言几句,怎么说过的话才隔了一日便又忘记了。”
秦公子脸色难看了几分。
那是因为,就算把事情闹大了,也无济于事,没人会听他的。
今日不同前日了。
他救了花颂,沈老夫人就欠他一个人情,便不好太为难他。
他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沈家与卫珍对质了,以洗刷自己那日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