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含苞欲放花一样
一到目的地,朝歌就下了马车了。
她与花颂又朝前走了几步,走到路口交叉处。
左右看了看,和花颂交待一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去那边买点东西,马上就过来。你可千万不要走开,一会韩公子就会从这里经过,你若远远看见他的人过来,便赶紧喊我。”
朝歌仔细的吩咐,花颂应下。
喊个屁,她才不会喊她。
她要想办法,给韩公子留下一下深刻的印象。
眼看着朝歌带着她的奴婢拐进了一家店里去了,她眸色暗沉。
想要认识韩公子还不简单吗?
她没见过韩公子,但听闻韩歌的描述过,也见过他的画像。
八面威风,厉害得很。
花颂四下张望,过了一会,果然等来了一队巡逻的官兵,其中有两个行在前头的人,身上都带了把刀,在众人巡逻的侍卫之中,个都是最高的,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八面威风。
其中一个瞧着好像稍微老气了点,怎么看也不像十七岁的少年,倒是有二十好几了的样子,人虽长得老气了点,倒也不失英俊的。
另一个瞧着便是年轻了不少,且英俊潇洒了不少,这便是韩公子了,和画中的人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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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功夫,朝歌正在一个店里挑选宝砚。
她以前虽不怎么爱写字,也知道这里的宝砚是最好的。
她一进来掌柜的都跑出来热情的接待她了。
沈家七姑娘,街来街往的,谁不认识呢,关键是她财大气粗呀,做生意的谁不喜欢呢。
“把你这儿最好的宝砚拿出来给我。”
“最好的,次品不要。”朝歌郑重的声明了一下。
上次送给霁月的宝砚是从六姐姐那边拿的,这事霁月并不知道,这次她要亲自买个送给霁月。
送给霁月的东西,自然是要最好的,这样才能配得上他的价值。
“七姑娘放心,从我这儿出去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你看,这是四大名砚。”
还四大名砚呢,她没这喜好,也不懂,为防止被人坑了去,还是装模作样的一边看一边说:“是嘛。”
“七姑娘你看,这是老坑洮砚,一直是皇室文豪、富商巨贾才能拥有的。”一般人用不起。
“那这一款呢?”
“七姑娘,这一款是歙砚,产生黄山和天山,为各代文人所称道,用起来涩不留笔,滑不拒墨。”
掌柜的非常耐心的逐个介绍。
“这四个放在一起,哪个最好?”
“七姑娘,这个就不好说了,各有千秋,各有特色。”
“谁最值钱?”
“一样值钱一样值钱。”
“多少银子?”
“不多。”掌柜的伸了个食指。
“一百两呀。”她拿了荷包准备掏出银票。
“一千两。”
“你咋不去抢钱呢?”她转身就走,就一块破石头,一千两,她就算没学问不识货,也知道掌柜的在坑自己。
“七姑娘七姑娘,价钱方面可以商量。”掌柜的赶紧上前拦住了她。
都说七姑娘为人豪爽,挥霍无度,今个看着,传言有虚呀。
“一口价。”朝歌伸了三根指头。
“三百两,把老坑洮给我包起来,能卖就包,不卖就算了。”
“哎哟姑奶奶,您这是抢钱呢,不带这样的。”掌柜的快哭了,朝歌不以为然,她知道这些卖东西的最会坑人了,能宰一个是一个。
“七姑娘咱各退一步,我算你便宜点,九百两你拿一个。”
朝歌以你是想抢钱的眼睛盯着他,掌柜的连连解释:“七姑娘,您放一百个心,九百两拿一个绝不亏,要是亏了,我十倍退你钱。”
一个破石头竟然九百两。
罢了罢了,她懒得在这儿费时间讨价还价,一会还有正经事要办哩。
再则,沈家现在还不缺银子,买给霁月的,九百就九百,霁月值这个价钱。
沈家这一世平安无恙了,会愁没银子花吗?只愁这银子多得没处撒。
“两个,都包起来。”
她可算是痛快的给了钱。
掌柜的赶紧让人把两洮砚包好,又忙让她以后多来关照一下生意。
“放心吧,你的生意我日后肯定是要关照的,但你不要瞧我银子多就想要坑我,要是知道你把我当傻子坑,以后我就不关照你生意了。”
“七姑娘放心,我这里做了一辈子生意了,绝对是童叟无欺。”
~
买了自己心仪的宝砚后,朝歌也就优哉悠哉的往回走了。
她已经看见花颂成功的搭上了。
就在那巡视的官兵过来之时,花颂以一个快跑的姿态冲了过来,直接撞进了一个男子的怀抱里,但那个男子不是韩公子,而是那位年长些的大人。
等她抬头发现时,心里又羞又恼,那位大人扶着她的胳膊,一时之间没撒手,还关切的询问她怎么回事,有没有撞疼她。
另一位年轻些的大人,也就是韩公子嗅出了这里面的气息,便挥了一下手,带着下面的人走了,留下那位大人与花颂说话。
花颂一看那位韩公子走了,心里顿时急得不行,却又不好再喊住那人。
一切按着她所想的发展,朝歌心情便愉悦了。
她果然没看错花颂。
别瞧这花颂平日里闷不坑声的跟个狗似的,越是闷不坑声的狗越会咬人哩。
咦,韩公子怎么会在这儿?
那站着和花颂说话的人是哪个?
朝歌一眼认出迎面走来的正是她那个该死的未婚夫,韩孝郡。
十七岁的少年,带着一帮官兵在街上巡视,甚至有的官兵会顺手拿一些做生意之人的东西不给银钱,这韩公子就在旁边,也不制止。
那时的她看在眼里,竟然会觉得他威风极了。
看看这些人,都怕他们哩,多厉害呀。
小姑娘都崇拜厉害的人物。
她就不怕霁月,敢把他骂出屎,霁月也拿她没有办法,但在韩公子面前,她一个屁不敢放。
她可真是眼瞎得很呐。
八面威风,她冷冷一笑。
威风个屁,你他娘的就是个小丑,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忽然,那人一记眼神朝她看了过来。
朝歌想要收回目光已来不及,最后便化作一丝淡淡的冷笑,不甚在意的移开目光。
原本以为他会就此走过去,不料他让身边的人先走了,他竟朝她走了过来,注视着她。
有一瞬间觉得很眼熟,毕竟是他的未婚妻,也是看过她的画像的,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她是谁。
“大人盯着我做什么?”朝歌仰了仰头,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来。
这一世,她并不畏惧他,也不爱慕他,人也就分外镇定了。
“哪家的姑娘?”他开口询问,嗓音温柔。
豆蔻之年的姑娘,含苞欲放,像花一样,任谁看了都喜欢。
他见过漂亮的小姑娘,但这般漂亮的小姑娘,不多见。
只是,性情瞧起来并不算柔和,女孩还是温柔点好。
再看她的衣着打扮,绫罗绸缎金镶玉,家势应该不错,非富即贵。
第16章一顿操作猛如虎
这是当街勾搭良家幼女吗?
竟不知道韩孝郡还有这样的一面哩。
在她的印象里,韩公子在她面前始终是高高在上。
他身份尊贵,自然都是姑娘想要讨好他。
“问这作甚么。”她冷着笑,并不答他。
太无耻了,太不要脸了。
韩孝郡看着她,嗓音入耳,虽是冷了点,但好听,如果再娇一些会更好。
他始终觉得女孩子家还是要柔和些好。
“漂亮的小姑娘在外面走动比较危险。”他好心好意的提醒。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在外面走动是很容易遇着坏人的,虽然她身边跟了两位奴婢,但都是柔弱的女子,真有危险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眼睛一弯,哂笑。
危险?这位韩公子几时变得这般的心底善良了?
“多谢大人关心,但谁敢欺负沈家的七姑娘,我沈家的银子也能活活砸死他。”
这话说得分外嚣张,他愣了一下。
竟是一位满身铜臭的姑娘,空有其表了。
等等,七姑娘?沈朝歌?
就是那个大字不识几个,整天就会带着奴才街上闲逛,四处挥霍的未婚妻?
本来还觉得她小模样不错,再听她这话,心里顿时嫌弃万分。
他可不是那么肤浅的男人,不会为她的美色所惑。
若不是韩家需要她沈家的银子来支持军事,沈家的姑娘又岂能配得上他。
他顿时再无兴趣,不想与沈朝歌说话了。
“姐姐。”一道令朝歌不太舒适的声音传了过来。
夕歌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腼腆的来和她打招呼。
一看到这张假装害羞的脸,她就想甩她一个大耳刮子。
论脸皮,谁比得过夕歌哩。
下个月,父亲就要迎娶夕歌的母亲进门了。
在这件事情上,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哩。
本来祖母是不同意的,她却在花颂的怂恿下替夕歌母女求起了情。
花颂说,这夕歌瞧起乖巧温顺,她母亲要是进了门,以后她便多了一个听话的妹妹了。
沈家嫡出的姑娘虽然有四位了,奈何一个个都和她关系不对付,晚歌跟个老母亲似的,整日就想教训她了,玩不到一块。
暮词看她一脸嫌弃,玩不到一块。
二伯母家的凤吟是一头只会吃的懒猪,玩不到一块。
在花颂来府之前,她府里也没个玩伴。
被花颂一怂恿,她也觉得言之有理,而且夕歌真的很会讨好她,次初跟着她母亲进府,就被祖母给轰了出来,夕歌却不恼不怒,路上遇着她的时候,应该是刻意等着她,当时她分外讨巧的说:“七姑娘真真是美得像一幅画呢,我一看见便好生欢喜,若能伴随在七姑娘这样的神女左右,就是做梦都会笑醒哩。”
她被夕歌一顿夸,又想起花颂的话来,转身便跑去和祖母说:爹终究是要再娶的,奶奶你就允了父亲吧。
她求了个情,她爹也立刻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说两个孩子都大了,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再不回来认祖归宗,会影响孩子们的婚事的。
驾不住他寻死觅活绝食闹腾了个几天,祖母妥协,答应了父亲娶夕歌的母亲为姨娘。
夕歌的母亲虽为父亲生了两个孩子,终究是青楼出身,再则,她做父亲外室这么多年,隐忍不发,可见这份心机。
祖母虽看不上她,为了父亲也暂且退了一步。
祖母答应了,父亲那边也退了一步,姨娘就姨娘,先娶回府安置下来,别的日后再做计较。
娶回府后,这位姨娘也是处处讨好祖母,她肚子也争气,又为父亲生了双生子,在父亲的闹腾下,算是从姨娘抬了正室,一个个由庶出转为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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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夕歌比她还小上一个月哩。
夕歌还有一个哥哥,14岁了,比晚歌还大上一岁。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那个便宜爹在与她娘成亲之前就在外面与夕歌的母亲相好了。
夕歌的母亲出身于青楼,自从与她爹相好后,慢慢的就被她爹给赎了出来,悄悄养在外面了。
都说偷来的是甜的,这话是不错的,她爹一直偷到她娘死,明面上为她娘守满了三年孝。
三年之后,他立刻耐不住,把人接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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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夕歌,她一言不发,抬步就走。
她不能给制造出让夕歌与这个人见面的机会。
夕歌便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身影,谦意的说:“大人不要介意,七姑娘只是脾气急了一些,倒是没有恶意的。”
整天在广陵郡带着一帮人巡视的韩公子,她自然是知道的,由于身份的低微,没有机会结识罢了。
韩孝郡扫了她一眼,这位姑娘模样也是好看的,性情看起来也柔和了不少。
这才是女子应该有的样子。
“你也是沈府的姑娘?”
“大人可以唤我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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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微微顿足,见夕歌并没有离开之意,还站在那里与那姓韩的说话。
这个贱人,她甚想走过去煽她一个巴掌,但忍了。
这个时候当着韩公子的面煽她巴掌,只会让韩公子对她心生怜惜,或者以为自己醋意大发就麻烦了。
这贱男人就喜欢装柔弱的姑娘,你越对他好,他越不在乎,那些年来,她也是看得透透了。
她低声和自己的婢女吩咐了一声,红菱便跑过去唤人了,夕歌这才福了身,从那位大人面前退去,韩公子也就继续往前走了。
夕歌被领到朝歌面前,轻声唤她:“七姐姐今天可真漂亮。”
朝歌四下扫了一眼,确定那贱男人走开了。
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左右开弓,都不给她躲避的机会,夕歌一下子就被打懵了。
“一个姑娘家站在街上与男人勾勾搭搭,成何体统?你娘马上就要进府了,日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沈府的颜面,虽然你娘是青楼出身,惯于勾搭男人,但你不是你娘,收起你娘的那些伎俩,别在外面给沈家丢人现眼。”
夕歌又惊又怒,却是不敢与她撕打。
她娘还没有进府,她还不是嫡女,她必须得忍。
“赶紧滚回家去,没事不要出来像个青楼的姑娘似的到处招摇。”在她委屈忍让的目光中,又狠骂一句,朝歌这才转身便走了。
欺负打压贱人,就是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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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顿操作猛如虎,夕歌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像个青楼的姑娘到处招摇?
她自个也不是跟个无赖似的,整天带着奴婢到处逛。
夕歌摸着自己红痛的脸,忍下满心的怨恨。
明明那日跟她娘进沈府拜见祖母的时候,这七姑娘瞧起来天真又可爱,很好骗很好哄的样子,今个这是怎么了?
就因为她和那位大人,她的未婚夫多说了几句话,她就气得打她吗?
等着瞧吧,这位韩大人,早晚是她的,就如她爹一样,早晚是她娘的。
沈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第17章我想你会喜欢吃
打完夕歌。
沈朝歌也就径直朝花颂那边去了,此时与她说话的正是钟玄明。
花颂前一世的夫君。
钟玄明已经25岁了,丧妻。
前一世,他娶了三房妻子都先后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旁人私下议论钟玄明克妻,谁也不敢把自家闺女再嫁给他,但花颂胆大呀,在夕歌的搭桥牵线下,结识了钟玄明,且嫁给她为续弦了。
虽然说是续弦,这钟玄明的父亲却是这广陵郡的都尉大人,仅次于太守,以花颂的身世嫁过去,不亏。
钟玄明的父亲与韩公子的父亲是同僚,两家关系自然交好,钟玄明与这韩公子也一样交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她本想沿着前世的轨迹,错过夕歌与韩孝郡的相识,引荐花颂与韩公子来个意外的碰撞,没想到竟令花颂遇着了她前一世的夫君钟玄明,夕歌还是与韩孝郡相识了。
思量之间,她已眉眼含笑。
“表姐,你在这儿干什么呀?”沈朝歌走了过去,唤她的声音又娇又柔。
钟玄明果然被她娇柔的嗓音吸引,朝她看来时目光为之一亮。
“这位大人是?”她假装害羞,欲言又止,一双眉眼却是大胆的盯着他,暗送一记秋波。
没等花颂介绍,他便自报了姓名。
“姑娘,我姓钟,玄明。”
“钟大人好,我和表姐先回去了。”她依旧故作娇柔的行了一礼,之后拽了一下花颂,转身走了。
钟玄明目送她离去。
天下竟有如此貌美可爱的姑娘,又娇、又柔、又嫩、又水灵。
就像花一样。
哦不,像一朵待开的花一样。
好想把她提前剥开。
没关系,他已打听到花颂姑娘是沈府的人了,想结识这位花一样的姑娘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后来他打探到这位七姑娘竟然是韩孝郡的未婚妻,只能作罢。
回春堂的二楼之上,靠近街窗之处,霁月颀长的身影就倚在那里,把那一幕都尽收眼底。
他已经站在这儿好一会了,眼睛一直往外飘,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个啥。
萧大夫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也朝外看了看。
街市之中人来人往,并没看出个所以然。
萧大夫姓萧,名归流,19岁了,眉眼之间尽是风流,因一身妙手回春的本事而闻名。
萧大夫也是个有脾气的古怪人,每天固定只给三个人看病,看病还要提前到他门前找药童预定好时间。不仅如此,他收的价钱奇高,一般人看不起。
因此,能找他看病的也都是权贵之人。
“走了。”霁月转身过来,往外走。
“还真是来去匆匆呀。”萧大夫跟着他往外走。
来去匆匆。
朝歌回去之前又买了串糖葫芦。
倒也不是她有多想吃,她毕竟是一个大人了,过了吃糖葫芦的年纪,虽然她现在实际年纪是12岁,身体里住的却是一位20岁的成熟灵魂。
她是考虑到霁月兴许喜欢吃哩。
前些日她把掉地上的且又呸了一口的糖葫芦送给霁月,他没接,却伸手夺了那个干净的咬了一口。
想来,霁月多半也是喜欢吃这个的吧?
虽然霁月也17岁了,但没到弱冠之年,说起来比她还小哩。
她还买了本霁月推荐给她的书法,准备临摹。
花颂知道府中要办学堂之事,只是不知道她能坚持几天。
就她这脑子,还想读书。
~
坐马车回去的路上,朝歌一手拿着糖葫芦一边漫不经心的敲打花颂:“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怎么能随便站在路上与陌生男人说话哩,我刚看见韩公子了,你这样子是会让韩公子轻看了去的。”
“我……”花颂一言难尽。
她也不想站在那里与这个老男人说话呀,但那个老男人一直问东问西,他是官大人,她不能得罪的。
她本是想扑进韩公子的怀里,来个意外的相遇,谁知道就阴差阳错的扑进了那个老男人的怀里。
想起这事来她心里也是气的,白白错过了与韩公子相识的机会。
朝歌半真半假的胡诌起来:“那位大人我是听说过一些的,25岁了,死了三位夫人了,都是难产而死的,关键是,他不仅克妻还风流得很哩,常流于烟花之地,府里不知道养了多少小妾哩,这种浪荡之人稍微离他近一些,他身上的浊气都能过给人哩,我可听说他因为太过风流还身染隐疾了哩,你刚离他那么近,万一过了你怎么办。”
花颂顿时吓了一跳,小脸一白,急着辩解:“我根本不想和他说话的,他一直朝我问东问西,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
朝歌故作傲慢的说:“那是当然,他连韩公子的一根头发都不如。”
那位韩公子,花颂也仅仅瞧了一眼。
确实是绝顶的英俊,那个老男人当然不如韩公子的一根头发。
“表妹说得是,韩公子是何等的人,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朝歌一派的姐俩好作风:“你我不分彼此,只要我顺利的嫁进了韩家,我肯定会带你一块进府让你为妾。”
花颂温婉的垂眸:“能常陪在表妹身边我已经很高兴了。”
妾,她咋不去做妾?她花颂才不是做妾的命。
说话之间,马车沿着来时的路,回府了。
回了府,朝歌便直奔行云院了。
手里的糖葫芦放置太久便不可口了,她想赶紧送过去让霁月尝个鲜。
和往常一般,她径直入了无人看守的院子。
也和往常一般,霁月依旧坐在案前看书。
“大哥,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她把手都藏在身后,不让他先瞅见自己手里的东西。
他扫了她一眼,她满脸欢喜,看来事情是办成了。
但这孩子的把戏。
他不猜。
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讨了个无趣,朝歌索性把糖葫芦拿了出来,跪坐在他面前,递到他。
“我想你兴许还想尝一尝这个,就买了回来。”
她一脸的真情实感,他并没有忘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朝糖葫芦上喷吐沫。
“喷了吐沫或是掉在地上滚过了吧。”
他话带着讽刺,当然要旧事重提。
她小脸一皱:“大哥,你到底要怎么才会忘记之前的事情呀,你告诉我,我都照做。”
幸亏她重生在12岁,若是再往后两三年,她和霁月之间基本上是没有修复的可能了,必须是相杀啊!
霁月看着她,一时之间没有言语。
她自己个咬了一口,吃了,以此明证她根本没在糖葫芦上作过任何手脚。
“你也吃吧。”她又递给他,这可是特意为他买来的。
一脸的讨好,好似你再拒绝,她就能哭出来。
多给她几分委屈就受不了。
娇气。
霁月没有伸手去接,却低首咬了她剩下的那半块。
第18章人就是这么肤浅
朝歌心里发愣。
自己咬过的被他一口吃掉,莫名脸上红。反正换作是她,她是不肯吃别人咬过的。
本想揶揄他一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万一惹恼了他又要好一番哄。
“红菱,把东西拿进来。”
想起自己买的宝砚,她赶紧又吩咐了一声。
红菱便走了进来,把她买的宝砚放下,又退了出去。
“你拿着。”她把糖葫芦塞进了霁月手里,自个动手把包着的宝砚打开。
霁月也就接了,并又咬了一口,然后递给她,也让朝歌吃。
朝歌看着被他咬掉的半块,直接换了个地方咬了,反正她不想吃他咬过的地方。
霁月丝毫不介意她咬下的半块像狗啃似的,慢慢的给吃了。
“这是老坑洮砚,我特意买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该显摆的还是要显摆的。
他拿起来看了看,问:“多少钱?”
“不贵,总共两千两。”她砍下来的价钱不能不算进去。
傻人钱多。
被宰了还以为自己买值了。
“大哥,这个给你了。”
“研墨。”
大哥这是想试试新的宝砚,朝歌立刻起来去做这事。
为他做过一次了,这次做起来便得心应手多了。
等她把墨研好,他也就执了笔,一边写了几个字,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她:“见到韩公子了?”
朝歌也如实回他:“见到了。”
“如何?”
“色得很呢。”
“……”
她点评:“别瞧这韩公子人模狗样的,其实满肚子坏水,他一眼瞧见了我,一时半会又没认出我是谁来,大概觉得本小姐貌美如花,便径直走了过来询问我是谁家的姑娘,这不就是登徒子作为吗?”
霁月看着她。
貌美如花,能这般肆无忌惮的夸赞自己,不愧是她了。
也确实貌美如花。
他点头咐和:“确实是登徒子作为,都和你说什么了。”
“撩姑娘还是有一套的,和我说小姑娘在外在走动比较危险,你猜我怎么回他的。”
他便问了句:“你怎么说的?”
她莞尔一笑,我直接回他说:多谢大人关心,谁敢欺负沈家的七姑娘,我沈家的银子也能活活砸死他。他们韩家的人明明贪爱财富,觊觎我沈家财富已久,偏又清高得很,觉得沈家人满身铜臭高攀了他们家,想必他一时之间心里定然也是隔应得很,脸色都变了。
她太了解那个贱男人了。
霁月手中的笔搁了下来。
朝歌好像真的变聪明了,竟知道人家和她结亲不过是觊觎她沈家的财富。
霁月看她的眼神忽然有些古怪,朝歌一愣。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摸还好,一摸直接把手上的墨沾到脸上去了。
他看在眼底,也不提醒她,只道:“你不是挺喜欢这门亲事,怎忽然就不喜欢了。”
记得当初给她定下这门亲事时,她还特意跑来炫耀过。
那已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正适冬季,天冷得很。
她裹着华贵的裘衣跑过来炫耀说:祖母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是韩太守的嫡子,怎么样,是不是也很为我高兴呀。
他当时就坐在这书案前,拿着书,冷冷的看着她,说了句:“恭喜你进入狼窝,哪天需要人收尸了可以喊我。”
她顿时气得小脸通红,指着他破口大骂:“你猪狗不如,我才刚定亲,你就巴不得我死了,你分明就是嫉妒,看不得我过得好,我知道你们全都嫉妒我,看我过得好就难受,哼。”
她气得走了。
这婚事才定下没多久,她甚至还没见过那韩公子,便忽然不喜欢了,且对那韩公子深恶痛绝,仿若那韩公子和她有仇一般。
若说是她一时的任性,瞧着也不像。
朝歌也默了一会。
本来以为和霁月的那些恩怨都记不起来了,在谈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些事情又清晰起来了。
霁月虽然才17,但心思细腻又敏锐,她忽然这样转变,总要在霁月面前有个说法,让他信服的,如果不能让霁月完全信服,两个人之间怕会一直存在猜测,就不好了。
再抬头时,她莞尔:“实不相瞒,那日魂游向外之时,闯进了一个梦境之中,得了高人的指点,就什么都明白了,但已和韩公子定下这门亲事,却也不是我想退就能退的,只能一步步来。”
霁月问她:“是不是那高人还指点你,我日后能升官发财,要你好好巴结我?”
巴结这两个字用得未免太难听了,其实也不完全是巴结,她是真心实意想与他和好。
为了她,可以把兵临城下的60万大军撤退。
他是真心护过她。
霁月,她也想好好珍惜。
她轻声解释:“你本就是我兄弟,长兄如父,我待你好孝敬你也是应该的。”
孝敬,这两个字怎么听着这么的别扭?令人不适。
“以前骂你的话,你不会一直放在心上不忘吧?”
“让一个过目不忘的人忘记一件事情确实有点难度。”
他还一脸为难,也为难她。
朝歌神色微暗,造孽啊!
他看在眼底,终究不想逼她太急,话锋又一转:“你若真心改过,真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便不和你计较。”
朝歌使劲点头,她改了,她必须改,她再也不会骂霁月了。
“至于和那韩公子的亲事,你倒也不用太过烦恼,你若愿意,咱买个凶,去把他杀了便是了。”
“杀了?”朝歌有些吃惊,很快稳住。
霁月现在才17岁,杀韩太守之子,他说得好像杀鸡一样。
朝歌想着措词,说:“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如果现在就杀了他,韩家还会有别的嫡子或庶子被拎出来代替他和我成亲,总不能把韩家的公子全都杀了吧。”
全杀了,也是可以的。
“况且,我留着他还有用处,如他死了,将来花颂夕歌之间怎么狗咬狗呢。”
和花颂之间也闹了别扭,明明之前她还是挺喜欢那位表里不一的表小姐的。
霁月瞧着她,没有言语。
小丫头现在心思重了,还有长远的计划。
“大哥,这些事情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你要给我保密哦。”
就算不保密,说出去谁信呀。
她一个12岁的小姑娘,天真又活泼,每天就懂吃喝玩乐,哪懂这些个阴谋诡计。
霁月却点了头,应了声:好。
“你都信我说的?”朝歌有些疑惑,又有些喜欢这样的信任。
他自然是信的。
信她从树上摔下的那日,一定是发生过什么,或者就如她所言。
如果没有一个说法,她忽然脱胎换骨般的转变就无法解释得清楚了。
因为得了他的信,她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忙又研起磨来说:“你快写字吧。”
“不写了,我饿了。”
“那,那我今个在你这边吃吧?”
她还从未和霁月一起吃过饭,是时候培养兄妹情了。
霁月也就点了头,吩咐了一声:“准备两份午膳。”
“是。”锦言的声音由外面传了过来。
“我看看你写的字。”既然他不愿意写了,朝歌便拿了过来瞧了瞧,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
“没想到我的名字竟然也可以写得这般的好看呢,大哥,这字就送与我了吧。”她想回去后好好临摹一下,虽然霁月说她不适合这种字体,但她想临摹一下自己的名字。
他应了。
由于墨已干,朝歌也就收了起来。
忽然,霁月的手指触碰到她脸上,她愣了一下,听他说了句:“你脸脏了。”
朝歌赶紧从身上拿了一面小镜子出来照了一下,果然是脏了,便拿了帕子出来,擦了一下,竟还没能擦掉,霁月便已站了起来,拿了她手里的帕子,他前去稍微沾了些水过来,俯身,在她脸上轻轻擦了一下。
朝歌心里微微发愣。
温柔起来的霁月,也是让人难以招架了。
不过,霁月离她太近了,甚至都能看清楚他的眼睫毛,一根一根的,他温柔地呼吸也打在她脸上,这令她觉得自己有几分的呼吸不畅了。
“擦干净了。”他说。
“你身上为什么这么香呢?”
她忽然一问,令他一怔。
说了那话,她又若无其事拿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的脸,是挺干净了。
本想回头对他说声谢谢,又觉得兄妹之间不能这么客气,客气惯了就显得生疏了,这两个字便不肯说了,却瞧霁月正目不转睛的盯在她脸上。
朝歌是真的很好看。
福娃娃的模样很可爱,现在的模样也很美。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多数很肤浅的。
他大概也就是那多数人中的一个,肤浅之人。
他问:“这香你喜欢吗?”
“……喜欢。”
这是实话,真心话。
话出口,又觉得这话有点别扭,但总不能说不喜欢吧?那样霁月一准是要恼的。
一句喜欢好像讨好了他,他也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拿了糖葫芦让她咬一口。
咬过之后,留下的小小牙印看起来很可爱。
第一眼看见朝歌的时候就觉得,沈家这么多姑娘中,就朝歌长得最为精致了,粉嫩得像个瓷娃娃,就是脑子不好使,大概优点都长脸上了,便没了脑子。
第19章 秘而不宣的情事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朝歌被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心里有些慌。
霁月的眼睛很漂亮,就像一片冷漠的大海,太深太深。
她其实不太喜欢霁月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会让你很有压迫感。
许多时候他的眼睛盯在你身上,会让她感觉自己被狼盯上了。
他说:“看看有没有擦干净,别动。”
他又擦了一下她的嘴角,上面有冰糖葫芦粘上的痕迹。
她莫名有点臊。
好在他也没继续看她,起来又坐回他的位置上了。
霁月喜欢她吗?
这个念想又冒了出来,心都跳了。
这个猜测她一直不太敢深想,因为太有违伦理。
霁月是大哥,是长兄。
她本就是打着长兄如父的口号来靠近他的,没想过要发生有违伦理的事情。
有违伦理的事情,她做不出来,但对于霁月来说,好像又不算什么。
前世和霁月之间,她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恨自己,盼着她过得不幸福,毕竟他待她也一直很冷淡,一个笑脸都没给过她。
还记得霁月在离开沈府之前,有来找过她的,他原本是想带她离开沈府的。
那时候她已经被退婚了,因为这事哭得她撕心裂肺,又找夕歌干架,还被父亲打了一个耳光,让她滚回去待着,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
她又气又恨,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那天晚上霁月便来找过她了。
她因为被退婚一事不肯吃喝,睡在床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霁月也不知怎么就潜进她的闺房里来,坐在他床边很欠揍的和她说:“哎吆,七姑娘还真伤心上了呀?”
她恨死这个人了,现在却再没有力气搭理他。
他是把她从劫匪的手里救出来了,那又如何,他害得她被大家误会,害得她被退婚了。
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扯平了,她不欠他的。
他又欠揍的说:“反正你也已经被退婚了,你看这沈府已经是刘姨娘她们的天下,要不你考虑考虑跟我一块离开沈府去京师,有哥哥金屋藏娇护着你便没人能欺负你了。”
居然还敢过来说这种大逆不道的风凉话,忍无可忍。
她被刺激得又活了过来,坐起来的姿势猛如虎,直接朝霁月脸上抓了过去。
她非要抓破他这长得比姑娘还好看的脸,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故意来气她,以为她是看脸的人吗?
金屋藏娇,可真说的出口。
长得再好看,她都不容他,臭不要脸的玩意。
霁月避了一下,她没有抓到他的脸,她不依不饶的扑过去,两个人就扭在了一块。
现在想来,自然是霁月让了她,才让她得了手,反压他在床上,掐着他的脖子骂:“臭不要脸的玩意,我就知道你早就盼着我有这一天,这一天倒真是让你盼来了,你高兴了满意了?”
他不知死活的眨了眼,气得她血往脑门上直冲,说话越加的口不择言。
“本小姐这辈子心里只有韩公子,生是韩公子的人,死是韩公子的鬼,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沈家一个卑贱的养子罢了,就凭你还想觊觎本小姐的美貌。”
后来她也发现没有多喜欢韩公子,被退婚之后最多的就是愤怒和不甘心。
“你瞧瞧你自己,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什么优点?读那么多破书有什么鬼用,也没见你考个一半官职给沈家争光。”
“就你这没出息的还想我跟你走,嫁给你?你咋想这么美哩?你这种人只配娶母狗。”
她大骂一通,他竟没还嘴。
由于掐不动他的脖子,她气得干脆上了口,低头就往他身上咬,那一口就咬在了他肩膀上,他竟也一动也不动,任她咬了一口。
最后还是她自个胆小,怕给他咬一块肉下来,松了口。
她平日里打人骂人都可以,真要动刀伤人,她是不敢的,她怕血,更不敢活生生把人的肉咬下来。
她松了口,本想就此算了。
她不想和霁月纠缠了,她太累了,从小到大和霁月各种骂,她嘴上便宜是占了不少,但仔细一想,这条狗瞧着闷不吭声的,总会在关键时刻咬你一口,第一次觉得霁月太难对付了。
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在他身上吃了太多亏。
霁月却忽然翻身上来,亲得她一阵天昏地暗,临走时他只说了句:“你想死就死吧,若哪天再遇着我,不要求我救你,我不会救你的。”
这话仿若就在昨天,就在耳边。
最后,他还是来了,他救了她,把她带回家,却又狠心把她嫁给了锦言,就因为她搂了锦言跳了个舞,他便再不来见她。
那些日子,她的心冰凉冰凉的,一天天的绝望。
从没那般绝望。
“朝歌。”
霁月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才惊觉自己想的过于入神,眼睛都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串糖葫芦吃的就剩下一个了。
还都是被她吃光了。
“想什么呢?”
他用指腹擦她的嘴角。
“忽然发现大哥心里是真疼我,我挺感动的,你看这糖葫芦,明明是买给你吃的,你却舍不得吃,又都给我了。”
他不置可否。
所以感动的快哭了?
“但我还是觉得很饿。”
小小的人儿娇气的不行。
“那就吃饭吧。”
俩人过去净手。
饭菜被两个奴才端了过来,其中有一个就是锦言,他本是霁月身边的四位猛将之一,现在都扮成小厮在这府中待着。
几个护卫之中生得最俊俏的也是锦言。
想到前一世他多看了锦言之眼,撩了他几回,搂着他跳过舞,被霁月撞上后。
朝歌不能直视这些往事,便没看他。
等他们都退了出去,朝歌询问:“你的午膳就这些?”
莫不是府里的人故意苛待大哥,不给他饭菜?
“不够吃?”两个人的饭菜,已经是六菜一汤了。
若是搁在平日里,他一个人三菜一汤也就可以了。
“够是够了。”朝歌坐了下来,暗暗拧眉。
她平日里每次午膳可丰盛了,有几道菜她不清楚,但桌上都得摆满了,虽然她根本吃不多少。
她不由想着要去通知厨房一声,给大哥这边多做一些菜。
大哥是个男人,正是长个的时候,虽然他已经很高了。
而且,这些菜还挺素,男人不都是爱吃荤吗?
本想吃顿兄妹饭,她现在有些食不知味了。
“不爱吃吗?”霁月询问。
“就是觉得你吃的不是不太素了,是府里的人苛待你,不给你吃肉吗?”
沈家别的没有,就是有用不完的银子,倒不至于在吃的为难他。
“我口味比较清淡,你若吃不惯……”
“我吃得惯。”不是苛待,她就放心了。
她现在也不挑食的,在经历了后来为奴为婢的生活后,有口饭她都能吃得下了。
霁月能吃的,她自然更是吃得下去。
两个人默默吃菜,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六菜一汤,两个人竟然全都吃完了,最后只剩了些汤没有喝了。
吃过喝过,朝歌这边的奴婢也进来服侍,净过手漱过口后,她说:“大哥,我回去了。”
“嗯。”他点头,看着她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跑出行云院,朝歌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莫名觉得心慌慌。
明明该是长兄如父,现在她又觉得兄长不仅仅是兄长。
前世那些隐秘的不能说出口的事情忽然就被她看破了。
前一世,霁月怎么会喜欢上那样蠢坏蠢坏的沈朝歌的?
前一世,她一定也是把霁月的心伤透了吧。
前一世,弥留之际,她隐隐也有听见霁月唤她的名字,抱着她哭了。
只是她已无力再做出任何回应。
“你又来这儿干什么?”
她正想得出神,甚至满心伤感难过,暮词便迎面过来了,一脸不善。
大中午的人又过来了,暮词怀疑她一准是来干坏事的,或者欺负了霁月呢。
朝歌看看她,难过的情绪勉强压了下来,她摊手:“三姐姐,你干嘛老黑着脸对我大呼小叫呀?我又没欠你银子。”
“……”她还有脸质问?
她若不常欺负大哥,她会吼她吗?
“三姐姐,咱们府上要办学堂一事你知道了吧?到时候我们一块去读书呀。”
“……你要读便读,拉上我作甚?”暮词见鬼似的瞪着她。
读书什么的,最为麻烦了,她宁愿做做女红。
朝歌晓之以理:“大哥书读得这么好,你要是大字不识几个,不是给大哥丢脸吗?”
暮词被这话气住了,质问:“你大字不识几个,怎么不觉得给沈家丢脸?”
“丢脸呀,我真觉得自己挺丢脸了,所以等这学堂一办好,我就立刻去读书,我已和大哥说好了,到时候也请大哥抽点时间,来教一下大家。”
暮词对她无话可说,她这脸皮还真是够厚的了,敢承认自己给沈家丢了脸。
等等,大哥到时候抽时间教她们读书认字?
“凭什么呀?好事找不上大哥,干活他第一,教你们读书认字,给银子吗?”
“给呀。”
暮词拨腿就走,要去和大哥说一下,这事一定得拒绝。
朝歌摸摸鼻子,走了。
第20章姑娘约定三个月
暮词坐在霁月的面前,气愤愤的和他讲:“好事轮不到你,干活倒是想起你来了,大哥,你不要答应她们。”
霁月坐在书案前,目光盯在那串还未吃完的糖葫芦上。
倒也没那么好吃,太甜了。
“大哥,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暮词满心疑惑,大哥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喜欢吃糖葫芦?
“无妨。”她说了那么多,他毫无反应。
无妨,说得太轻巧了吧。
暮词不能不苦口婆心的劝:“……朝歌这个人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看她想读书是假,找机会欺负你才是真。”
“不怕。”
他拿起那糖葫芦,咬了一口。
就剩这最后一个了。
“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暮词盯着他手里的糖葫芦,眼皮直跳。
“吃也无妨。”
“……”暮词无话可说,她说了半天,他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到时候你也一块去学堂读书。”
暮词本能的要拒绝。
“那些字太难懂了,我记不住,况且我又不能考女状元,何必要那些心思学这个……”
对于读书一事,沈家的姑娘都是抗拒了。
实在太难了。
“你要去。”没有多余的解释,却是不容她反抗的。
“我不想去读书……”她有些委屈,都是朝歌搞出来的鬼,她们要是不在府上弄什么学堂,她会跟着受这罪吗?
自己个想读便读是了,没谁拦着她,她倒好,还拉上大家一块去读书。
“你好好准备准备吧,府里的姑娘都会去的。”霁月拿了自己面前的书,这是准备看书了。
暮词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准备,准备什么,她不想准备。
不要说暮词不想准备,这府里的姑娘谁想准备呢。
二房那边的五姑娘凤吟今个就风风火火的来找朝歌了。
她这些日子正在琢磨着要准备些好吃的,一来孝敬长辈,二来慰劳她自己。
她酷爱美食,不仅爱吃,还爱动手。
而且可以在众多姑娘面前显摆一下,那感觉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没想到美食还没准备,先迎来了她要上学堂读书的通知,再一打听,竟是朝歌晚歌搞出来的事,朝歌居然想读书了?她立刻跑了过来,要问个究竟。
朝歌这会功夫也正坐在书案前,奴婢研墨,她写字,照着霁月写的朝歌那两个字一遍一遍的临摹。
临摹了好一会,写得总是歪歪扭扭的,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写了不知道多少遍后,字越来越好看起来了。
“小姐,五姑娘来了。”
侍立在外的红芙匆匆进来通报,实在也是她没能拦住凤吟,这五姑娘便掀帘进来了。
“哪阵风把你吹来了。”朝歌抬头看她。
13岁的五姑娘为人耿直憨厚,一生无忧无虑,对于她来说,惟有美食不可辜负,只要有好吃的,再不开心的事,她吃一顿也就过去了。
就因为这张嘴太爱吃了,这肉便使劲往上涨,整个人都圆滚起来了,。
她已经13岁了,这婚事挑来挑去还没有定下来。
达官贵人不大看得上圆滚滚的五姑娘,一般人家二伯母也瞧不上。
目测现在的凤吟,也得有个一百五十斤了吧,加上她个子又不高,整个人都是圆的了。
上一世,凤吟一直都没说到合适的婆家,实在是她越来越胖了,这功劳夕歌是功不可没,可着劲的夸她美食做得极为好吃,又可劲着的夸她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之人。
人家爱美的姑娘最多也就个八九十斤重,她凤吟能把自己吃到三百斤重,多走两步都气喘,由于太过肥胖,后来还染上了不少的病。
看着凤吟圆嘟嘟的脸,朝歌疼在心里。
想不让凤吟吃,难。
但既然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凤吟的人生也可以重新开始。
凤吟也要好好的活着,到时候也找一个合适的婆家。
眼下她要做的是,得想办法给凤吟减减肥。
“朝歌你是怎么想的?自己读书也就罢了,为啥非要把我拖下水?”凤吟朝她抱怨,倒也没有生气之意。
她娘今个已通她了,让她准备一下,下月过去后,进学堂读书。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这两个字你认识吗?”朝歌把自己写的名字给她看。
她翻了个白眼:“这不就是你的名字吗?”
“这两个字呢?”她又把霁月写的那两个字拿给她看。
她再翻了个白眼,虽然字写得复杂了点,但还是朝歌呀,她认得的。
“不还是你的名字吗?”
“你能看出这两个字的区别吗?”
“……一个写得丑,一个写得好。”
“这写得好的字是霁月写的,写得丑的字是我写的,看见没有,这就是努力和不努力的结果。”
“那能一样吗?大哥是男人,又是家里的养子,他只有读好书才有出路,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都是姑娘家,将来又不考状元,认识那么多的字干什么。”
简直是浪费时间,也浪费她的脑子。
有这精力,她还不如多做点好吃的哩。
“……”一时之间她竟有点无言以对,好在她早就想好了措辞,如何劝她读书。
朝歌从书案前拿了本书给她。
“瞧瞧,送你的。”
是一本美食大全。
凤吟接过来翻了翻,说:“我要这个没多大用处哩,这字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我。”
她虽识些字,终究是识的不多哩。
“这本美食大全是从皇宫里流传出来的,皇上和宫里的嫔妃都是吃这些呢。”
皇上和宫里的嫔妃所吃的美食?
她眼睛一亮,笑道:“那我谢谢你了,这书我收了,虽然我不太认识这上面的字,到时候我找认识的来念给我听,不就成了。”
看她多有智慧呀。
智慧这东西,不是认几个字就能有的。
“……”
“我回去研究了。”
她站了起来,拿着书就要走。
“五姐姐……”朝歌站了起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说:“五姐姐,你现在有一百五十斤了吧?”
“……”凤吟虽知道自己是胖了点,对于胖瘦她也没有啥想法,吃就完事了。
“过来。”朝歌拽着她就往自己的菱花铜镜前和她并排一站。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有什么不同?”
不仅是比她胖一圈,两人往镜前一站,一个就是仙女下凡,一个就是仙女仙女身边的婢女。
仙女旁边的婢女都不会这么胖。
凤吟忽然就红了眼,脸红脖子粗:“我胖怎么了,我胖证明我胃口好,哪像你瘦巴巴的,风一吹就会倒,一看就是胃口不好,营养不良,你个死没良心的,不要仗着自己长得比我漂亮一点,就嘲笑我丑,我不理你了,哼。”
气得她一跺脚,拨腿就要走。
她是女孩子,女孩子哪会有不爱美的道理,但从来也没有人当着她和她这般比较。
朝歌说得虽然很含蓄了,可她又不是笨的,立刻就知道她是何意了。
朝歌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说:“我的好姐姐,我要是有半点嘲笑你之心,就让天打五雷轰了我,我是真心实意的想你变得更好。”
凤吟哼道:“等你把你自己变得更好了,我就能瘦下来了。”
“那我们来个约定,我三个月之内,把我的字变好看,等我的字变好看了,你也必须花三个月让自己瘦到一百斤。”
“变得和大哥的字一样好看。”
“大哥说我不适合写他的字,让我写楷字,说楷书的字规矩整齐,是字体中的楷模。”
“行啊,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把楷字给练好了。”凤吟是不相信她能写得好,朝歌什么德性,她会不清楚嘛。
“一言为定。”
“三个月后见。”凤吟拿了菜谱就要走,又被朝歌一把抢了回来。
“这菜谱还是等三个月后再见吧。”让她拿去,那还不得疯了的做出来吃。
“……小气鬼。”凤吟愤然走了。
她让人去买回来便是。
朝歌叹口气,转身,继续练字。
若非前一世的经历,想要她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读书写字,也是万难的。
她不急,她有信心可以改变沈家姑娘们的命运,和沈家的现状以及未来。
又练了个把时辰的功夫,她写的朝歌两个与霁月写的搁在一起,虽大不如霁月所写,总归自个瞧着也不觉得难看了。
“小姐,三老爷来了,还带了那个姑娘来了,看起来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呢。”红芙匆忙走了进来,禀报。
朝歌点头,把自己写的字放在一旁,让墨自己慢慢风干。
她那个便宜老爹沈为民,沉着脸走了进来,跟着一块进来的还有夕歌。
三十四五岁的年纪,对于男人来说是正当年,儿女有了,钱财不缺,想要的女人马上就要进门了,他可真是春风得意极了,人瞧起来也越发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朝歌讽刺又怜悯的看他一眼。
目前来瞧,他确实事事如意,但在几年之后,当沈府面临家破人亡时,他沈为民就活得跟条狗没有什么区别了,他引以为傲的女儿夕歌几时把他当人过。
“爹。”朝歌规规矩矩的福身。
“夕歌脸上那两个巴掌是怎么回事?”沈为民也不与她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了此事。
一旁的夕歌赶紧伸手拽了他爹的衣袖,轻声说:“爹,我都说没事的,是我做得不对,才惹了七姑娘生气。”
楚楚可怜,假装柔弱,是她的拿手伎俩。
夕歌还没有进府,就被朝歌当街甩了两个大耳刮子,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管。
让他们母子在外面生活这么多年,已经够委屈了。
朝歌瞧了一眼夕歌,她那两个巴掌也是够狠的了,到现在还没有消下去。
她不慌不忙的说:“爹,夕歌不是说了吗?都是她做得不对,惹了我生气,我才打她的,她如果行得好,谁没事打她做什么。”
第21章今生迎接报复吧
沈为民被这话气住,指了指她:“不就是多和韩公子说了几句话,你至于嫉妒成这样子。”
朝歌哂笑:“站在大街上勾引我未来的夫君,互相交换姓名,眉目传情,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也能被说得冠冕堂皇,要不咱们去找祖母评个理?”
沈为民只觉得眼皮直跳,这孩子说话太难听了。
再则,自家孩子们的事情,他觉得自己这个当父的就可以处理得很好了,压根没想过找老太太评理。
老太太本就看不上夕歌他们,本就偏心朝歌,找老太太评理还有得好。
夕歌忽然就跪了下来,跪在了朝歌面前恳求:“七姑娘,您千万别生气了,爹只是一时心疼我,才非要来问个原由,这事本是我的错,我今个随爹前来,也是特意想为这事和七姑娘道谦的,望七姑娘莫要误会,我待七姑娘一见如故,决无二心。”
她倒是跪得容易,能屈能伸。
她若以为自己随便跪一跪,说几句软话,她就会心软,那就大错特错了。
她会加倍的羞辱她,让她再不得翻身。
沈为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微妙,姐妹之间,夕歌怎说跪就跪了,他心疼。
朝歌已走了过去,伸手把夕歌扶了起来,语气柔和了些许,她说:“既然你知道是自己错了,我便不生你气了,现在当着爹的面,我要你答应我,以后看见韩公子,不许主动找他说话,要绕着他走,你可做得到?”
当然做不到,那个人她第一眼就喜欢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接近。
如果有机会,谁会错过那样的公子,谁不想嫁给那样的公子。
可恨的是她出身卑微,没有机会结识韩公子,现在好不容易搭上一句话,朝歌还要她当着爹的面答应见了韩公子要绕着走。
沈为民实在是被气得不轻,直斥:“朝歌你未免无理取闹了,将来都是一家人,说句话怎么了?”搞和好像夕歌真的韩公子有什么私情似的。
他想的是,没准将来也可以从韩公子的同伴中,为夕歌说一门不错的亲事哩。
夕歌却忙是答应了:“七姑娘我可以答应你,我若是再见着韩公子一定会绕着走的。”
“这才乖嘛,好了好了,也别哭丧着一张脸了,赶快笑一下,搞得好像我再棒打鸳鸯,逼迫你与韩公子分离似的。”
沈为民蹙眉,这丫头今个说话怎么句句都是夹枪带棒的,她以往可不会这般。
夕歌勉强莞尔:“七姑娘能原谅我,我心里分外高兴,现在我日日夜夜都盼着能早日进府陪伴七姑娘左右呢。”
朝歌也眉眼一弯:“我也盼着你早日进府,来陪我一块读书呢。”
把这条毒蛇放在身边,虽然危险了一些,但相对来说又是最安全的。
放在自己的身边,她才可以随时随地监视她的一切动静,好好折磨她,把她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加在沈家的痛苦,连本带利的都还给她。
沈为民本还想教训朝歌的话到底是咽了下去,罢了罢了,朝歌还年幼,再过一年懂事了,便不会欺负夕歌了,好在夕歌懂事,倒是让他又放心又心疼。
这般,夕歌便没再多留,暂且和朝歌告了辞,沈为民也跟着一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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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在街上被朝歌甩了两个耳光,夕歌心里是又惊又怒的,回去后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明明之前跟着来府上的时候见朝歌待她也友好,但今天再看她,便好像变了个人一般了,衣着打扮都不同了,人瞧起来竟也分外的好看成熟了几分。
她心里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在沈为民追问她脸上的巴掌时避重就轻的说了几句,沈为民向来疼她,当时便气得想回来找朝歌问个清楚,她则表示说也想回来和七姑娘道谦,这般,父女俩便一块过来了。
目送这两人一块离去,朝歌闭了一下眼。
他这个便宜爹,自从她娘去世后,他便一刻不愿意待在家里,日夜待在外头。
好像家里这两个女儿是摆设。
再睁眼时,她嘴角扯过一丝冷笑。
夕歌啊,准备迎接我的报复吧,我会让你知道,进入沈府不会是你的美梦,而是你恶梦的开始。
红菱瞧了瞧她,小姐脸色不太好看,许是刚才因为老爷的护短,令她不开心了,便唤她:“小姐,您看外面阳光多好,要不出去散散步?”
“好。”她往外走了。
“小姐,花园的花开得可漂亮了,要去看一看吗?”
小姐最喜欢摘花了,摘一把美丽的花,小姐的心情就好了。
“去看看学堂置办得如何了。”
小姐还真对读书上心了哩。
置办的学堂的位置在三进院落的最东边,远且安静。
主仆一行五人沿着环形的抄手游廊而行,抄手游廊四围被各色的奇花异草围绕,散发着纯朴的芳香。
沈府最不缺的是银子,因此这府里装饰得也是极尽奢华,但沈府前一世却是被抄了家,她成为太守府的奴婢。再后来,上面便有人下来巡察,就查到了韩家,韩家不服,与朝廷来的官员对抗。
思及此处,朝歌心里微微绷紧了些。
想到有关霁月的事情,都会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对他误会太深,也伤他太深。
曾经她以为霁月离开后再没有出现过,任凭沈家或死或活。
她恨他,即使被救回之后也从不与他好好说话。
她在霁月的面前始终都是傲慢又带着偏见,在它国三年的苦难没让她反省多少,反令她变本加厉的想要折辱他,她魔怔似的看不得霁月过得比她好。
后来从锦言口里才知道,霁月并没有放手不管,只是韩家出事的时候他人在京师。
他在知道沈家出事后,便回来了。
那时候韩家被逼急了,谋杀了上面派下来的官员,后来上面又来人了,便是霁月举兵亲自而来,韩家抵挡不住,带着家眷直接逃了,她也因此跟着韩家离开了广陵郡,去了蛮夷之地,又过了三年更为悲惨的生活。
韩家本是广陵郡这一带最大的势力,却也是前朝反贼,这一切,都是后来逃离广陵郡时她才知晓的。
这个秘密,她得想个法子透露给霁月知道,她要扳倒韩家,只有韩家亡了,才能让她高枕无忧。
第22章沈家姑娘谁能配
朝歌信步走进前面的一处院落。
这里要成为姑娘们读书的学院,为了不让姑娘们的读书显得太枯燥,院子里还弄了两个秋千,供姑娘们娱乐。
还有座亭子,供姑娘们坐在这儿赏会花。
晚歌也在,她正在吩咐下面的人做事。
她这边买了一些字画,要挂在四面的墙上,字上有的写的是学无止境、天道酬勤。
也有写的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又或者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晚歌虽年幼,行起事来却是老练又稳重。
等她这边吩咐完,回头就见朝歌已进来再看了。
“你怎么来了?”晚歌一边行来一边询问。
“来看看布置得如何了。”
她四下打量一番,晚歌莞尔:“娘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喜欢读书,一定会很欣慰的。”
“也许吧。”
她娘活着的时候,最头疼的便是她了。
她娘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都精,晚歌是遗传了她娘的好,而她则遗传了她父亲的蠢。
“这些字都是什么意思呢?”
“来。”晚歌见她乐意学,便走便和她讲解其中之意。
两人沿着抄手环型的抄手游廊慢行。
朝歌侧耳而听,听她说完,便夸赞:“六姐姐不仅能干,学问也大,将来非王侯将相都配不上六姐姐的。”
“休要胡说。”
“没有胡说,我真觉得秦公子那种好色之徒根本配不上六姐姐。”
晚歌一愣,立刻又斥责她:“这等话休要胡说。”
秦公子是她的未婚夫。
两家人都是世代经商,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了,她9岁便与秦公子定下婚约了。
“我真没胡说,前些日我还看见他又偷偷摸摸去了怡红院哩,他可是常去喝花酒的,你若不信,改日你我改装一下,带你去瞅一瞅,你便知真假了。”
秦公子是晚歌定下婚约没错,可这秦公子就不是个东西,小小年纪就已经常流连于花丛中了。而且他并不爱晚歌,当年晚歌被陷害私通时,秦家一听说此事便立刻要退婚了,后来晚歌死了,这秦公子转年便娶了一房妻子。
他不但有妻,妾亦成群哩,这等人哪里配得上晚歌。
晚歌这样好的姑娘,就该寻一个爱她的公子为夫。
最好是什么王侯将相,能力过人,可以护晚歌一生。
晚歌拧了眉,这个消息让她的心里不太舒服。
她与秦公子有见过几回,在她的印象里,秦公子是个温尔儒雅之人。
再则,她是一个保守的姑娘,一直认为自己将来是要嫁与秦公子的。
朝歌忽然对她说秦公子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丝毫不怀疑朝歌会胡说,所以心里有些难过。
她知道男人日后都会有三妻四妾,可秦公子今年也才18岁,这般小的年纪便寻花问柳,将来会如何?
她想得出神,忽然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便一把抓住了朝歌的手腕。
“你怎么知道他常去喝花酒?莫非你也跑过那种地方?”
自从母亲过世后,她越发的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去那种地方,这是一个正经姑娘能做的事吗?
朝歌忙小声解释:“以前因为好奇,悄悄溜进去过几回,现在没去过了。真的,我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
“好了好了,信你便是。”晚歌忙作罢。
“六姐姐,你千万别为这等腌臜人劳神。”朝歌见她已高兴不起来,便挽了她的胳膊,一边往回走一边说:“你只要走出去就会发现,外面全是锦绣大道。”
“……”晚歌看她一眼,她倒是越来越会说话,越来越成熟稳重了。
都说没娘的孩子早当家,是这样的吧!
俩人一起走了回去,晚歌忙到现在,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她便要回去沐浴,朝歌则在花园里又摘了一捧花,去给祖母请安。
朝歌过去的时候就见花颂又在祖母跟前伺候着,她莞尔,福身,道了声愿祖母天天喜乐安康,世世富贵吉祥。
沈老夫人一看她便眉开颜笑,说:“还别说,朝歌这一旦认真起来,还真是仪态万千。”
仪态万千,她本也不懂这些,都是前世后来离开广陵郡后,又被朝歌送进了宫与人为婢,重新学习的。
“奶奶,你看看这杜娟花多好看呀,我想着你会喜欢,就特意摘来送给奶奶的。”
“喜欢喜欢。”老太太一脸欢喜毫不掩饰。
朝歌便让婢女插花瓶里去,里面放点水养着。
花颂心想这朝歌就是放个屁,外祖母也总是喜欢的。
她看不得外祖母这没来由的宠她,便说:“如果不摘了它,它还能多开些日子呢,这一摘,总归是个生命,一下子便没了……”
她这么说,就是想体现出她自己是一个爱惜花草之人,花草也是有生命的。
朝歌对她不要太了解,这花颂想什么她脚指头都知道,便眉眼一弯,道:“花开花败总归尘,表姐姐何必对朵花太过执着,你一伤怀,反而坏了奶奶的兴致,表姐姐还是要凡事看开一些哦。”
花颂一噎,怎么也没想到朝歌会说出一番的大道理来,她以为朝歌听她这话一定会很不高兴的冲她嚷几句,从而败坏祖母的心情。
“对对对,朝歌这话说得颇有道理,花颂你要高兴些。”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行事上总不如朝歌大方。
说过花的事情,朝歌便来到祖母旁边的太妃榻上坐下。
“祖母,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哩。”
“你说。”
朝歌忽然对花颂说:“表姐姐,你先回去吧,我与奶奶说会悄悄话。”
花颂心里又是一噎,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
沈老夫人也就开口让她先回去了,花颂便不好再留。
等花颂离开,朝歌这才说了正事。
“我知道大哥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等姑娘们都进了学堂后,让大哥也抽些时间,来给姑娘们上上课,从而也激励一下姑娘们学习的信心。只是这课也不好老让大哥白上,他还有自己的书要读,我寻思着,请大哥上一次课,咱们就给他一次奖励。”
“奖励,这话是他要求的?”沈老夫人有些不悦。
“这话是我自己想的,虽然大哥吃穿用度并不差,但也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大家,只要付出就会有收获的,虽然沈家的公子姑娘们不用努力这辈子也吃喝不愁了,但为了沈家百年后依然长存切,能够后继有人的长远打算来看,还是要靠各位公子姑娘们的共同努力。”
沈老夫人看着她,一时没有言语。
朝歌这丫头是真的长大了?
“这话是你六姐姐教导你说的?”
“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沈老夫人忽然就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说:“你娘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懂事了,也会欣慰的。”
朝歌心里有数,她娘就放心不下她,她各方面的性情太过像她爹了。
“就照你说的办吧。”
朝歌莞尔:“奶奶,还有一事。”
“一次说完。”
“大哥住的那个院宇实在是简陋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沈府故意苛待养子呢。”
“你想让他搬哪儿?”
“锦园居,那个地方不是一直空着的吗?我瞧着也挺适合他的,离我不远,一来方便我在学问上请教他,二来我也帮奶奶好看着他,免得他哪天名气大了,考个什么状元出来,做了官,反而把咱疏远了。”
提到这锦园居,有前世,最后是落到了沈承恩手里,就是她那个便宜爹在外面所生的那个庶子。
“你这个鬼机灵。”沈老夫人手指点到她额头上,朝歌笑着身子朝后仰了一下。
老太太自是听明白了朝歌的意思。
她也知道霁月是个有学问的,和沈家其他孩子完全不一样。
朝歌的想法也合了她的心意,所以这事她便应允了。
得了老太太的应允,朝歌告退之后便立刻差人去锦园居那边打扫去了。
今天窗户全部打开通通风,等明个人就可以搬进来了。
这等好消息,她自然是要第一时间通知霁月的,也让他高兴一下。
第23章 哥哥妹妹谈风月
人还在屋中坐,便听见院里传来了脚步声。
朝歌奴仆一行又来了。
奴婢在门外停住,朝歌跨了进来,掀帘而入,入眼的是那少年端坐在书案前,看书。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天上人间,神仙的颜值也不过如此吧!
“站在那儿作甚么?”
见她迟迟没有进来,反站在那盯着他瞅,这令他有几分的不适,身上难免热得慌。
女孩的眼神过于专注,但又清澈无比,好似没有任何不轨的企图。
她不过是一时之间走了神。
听他说话朝歌便笑着走了过来,跪坐在他面前,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俏皮,说:“大哥,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随便。”他的反应很淡漠了。
“那我先告诉你最能让你开心的那个吧,祖母同意让你搬进锦园居住了,我已让奴婢前去收拾了,明个你就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了?”
“你我无须客气,孝敬你是我应该的。”
“……”孝敬这两个字听了这么多回,还是别扭。
“你喜欢吗?”朝歌看着他,他好像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喜色哩。
“我倒觉得我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给他换个院子住,他还不领情哩,还傲娇上了,朝歌只能给自己找台阶下:“我知道大哥是个长情之人,真要离开可能还会有一点不舍的吧,但我相信,你如果换到那边慢慢会喜欢上的。”
好在霁月没继续为难,话语一转,问她:“第二个好消息是什么?”
朝歌赶紧拿出第二个好消息。
“你到时候去我们学堂上课是有酬劳的,你说上一节课给你一百两银子好呢,还是想要什么物件?”
“看情况吧,到时候再告诉你。”
“行。”
“咦,这花都枯了,你还不扔了呀。”她伸手拿了他桌前的丁香花。
花是她插进去的,水也是她放进去的。
“忘了。”
“这个就先不要了,等明个你搬了新家,我送你更好看的花。”
“嗯。”
朝歌抬眸看他,他也正看着她,目光清凉但不冷漠。
“要在这儿吃饭吗?”霁月问她。
“要的。”她本想走的,开口却是答应了。
霁月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晚膳了。
回头再看朝歌时,她正出神哩。
他便伸手使劲捏了她的脸蛋,让她惊醒,疼得她呲牙咧嘴。就听他说:再走神你试试看我会不会捏坏你这张漂亮的小脸。
“我就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她委屈,伸手抓住他的手,想让他赶快松开。
他也就松了手,问她:“说说你想的事情。”
她忙揉了一下自己被捏疼的脸。
“是这样的,我看了本书,其中有些难解之处,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便跟着点头,等她说。
“书里是这样描述的,姑娘十五六岁,这姑娘家里有个哥哥,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两个人差不多是从小一块长大,看起来还是互不对付的那种,小的时候姑娘总是想法设法的捉弄哥哥,让他难堪,欺负他,辱骂他许多难听的话,哥哥倒也不与她计较,最多是冷冷的看着她,不搭理她。”
朝歌半真半假的缓缓道来,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
他认真地听着,目光盯在她的脸上,就是那种很深很深的眼神,会让人有压迫感。
“等再大一些,姑娘长成人了,两个人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有好几次,在妹妹惹怒哥哥的时候,再辱骂的时候,哥哥竟然对妹妹动手动脚,有好几次还亲了她,姑娘又气又恼,这不是有违伦理吗?便觉得哥哥是恼她恨她,故意要羞辱她,一怒之下对哥哥说了许多绝情的话,但书中却说,哥哥是爱她的,哥哥会爱上常让自己难堪的妹妹?我琢磨许久,总觉得这情理不合。”
哥哥爱妹妹,这样的小故事编出来后,她自己脸上都臊了。
一颗心顿时觉得无处安放了。
她心知肚明,知道自己映射的是谁。
可霁月不知道,臊过之后又心安理得了些。
霁月依旧看着她。
一个12岁的小姑娘,和他谈书中的风月,他才觉得不合情理。
“你现在看这些书,为时过早了吧。”
关键是,这书上的字,她能认全了?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连忙解释:“我也就是偶尔看一眼,不常看的,毕竟我也看不太明白。”
“大哥,你是男儿,站在你的立场上来说,你觉得哥哥对妹妹这般,是爱上她了吗?”
她还真是不耻下问,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不肯正面回答。
“这些痴男怨女的书藉不过是误人子弟罢了,以后不要看。”
小丫头怎么忽然对这些感起兴趣来了。
莫非已开始思春了?
“……我不常看的。”
“大哥,妹妹都那样欺负他了,他还喜欢妹妹,你不觉得这当哥哥的脑子有可能有什么问题吗?”
“……”霁月看着她,莫名觉得好像把自己骂进去了。
比如眼前这个又蠢又笨又恶的死丫头,也常辱骂他欺负他。
现在她来道个谦,认个错,她的不好他便不计较了。
他确实待她太仁慈了点。
但看小姑娘一脸天真无邪,又娇又嫩又可爱,又狠不下心为难她太多。
“这些难懂的学问,等你长大了,会慢慢悟出来的。”
她托腮,说着与她这个年纪毫不相符的话:“这等难懂的学问,不多活几世,恐怕悟不出来。”
至少在前世,她无论如何也悟不出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后来看破了夕歌的真面目,经历多了,便慢慢悟出一些道理罢了。
就霁月与她这件事情来瞧,她始终也是没有悟出个所以然的。
霁月若喜欢她,却又把她嫁给了锦言,这是什么道理。
若是换作她。
霁月若是抱了哪个姑娘,搂了哪个姑娘,她不会因此别把他让给别人的。
“你是不是在外面看上哪家的公子?”
霁月忽然问出这话,朝歌倒是一愣,随之摇头,她在霁月心里真是一点形象都没了,她是这么容易动情的人吗,随便就能看上哪家公子?
“……吃饭吧。”他站了起来,不想和她一个小丫头继续谈这风月之事。
一块用晚膳的时候,朝歌又轻声念了句:“后来,那个哥哥因为一些事情把妹妹许给他的护卫为妻了,没过几个月,妹妹就抑郁而终了。”
虽然霁月不会知道前一世的事情,她还是想说给他听一听。
这一世,她也不可能让自己走到那一步,再让霁月把自己许配给锦言为妻。
霁月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一些莫名的痛感从胸腔之内传了过来,让他很不舒服。
过了一会,他看似漫不经心的揶揄:“是不是突然也想和哥哥来场风月?才编了这么个故事试探哥哥的态度?”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霁月能说得这般面不改色心不跳,这果然很霁月。
朝歌掩饰自己的窘态,极力道:“这等有违伦理之话你休要乱说。”
他便笑而不语。
他又明显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她有些尴尬,解释:“你也别想多了,我说的是故事,真的是故事。”
“回头把你说的故事拿来给我看看。”
“我,我好久之前看见的,现在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恐怕找不到了。”
急中生智,她编了个理由。
“无妨,把书名字给我,我来找。”
“我不记得了,好一段时间的事情了,我真不太记得了。”她假装淡定,内心却波涛汹涌,千万别追着她要,她找不出来的。
“……”好一段时间的事情了,不太记得了,却把里面的故事记得清清楚楚,还特意跑过来请教他。
好在霁月没有再继续追问,朝歌也闭嘴,再不提这哥哥妹妹的事情了,等吃喝过后,她立刻找了个借口告辞,回自己院里去了。
第24章公子搬家住金屋
一轮圆月依旧盘在空中,随着时间而游走。
繁星点点,撒满无际天空,明亮又狡黠,似姑娘灵动的眼睛。
霁月站在院中,微微仰望。
在他的身旁,立了一位少年,这是荣国府的世子爷吴子越,19岁了。
吴家是一门出三候,泼天的富贵享受了百年,到了吴子越的父亲这一代,十年前他忽然就告老还乡,再不问朝事,回到这广陵郡来安详晚年了。
少年吴子越不同那些寻常的富贵子弟,仗着家底游手好闲,他这个人却是勤奋好学得很哩。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尤其是对这观天象,很有一套。
据说当年诸葛亮观星便知自己危在旦夕,司马懿夜观星相便知诸葛亮气数已尽,而吴子越当初在萧归流的回春堂只看霁月一眼,便知他乃人中龙凤,从此结交下来。
今日他大晚上的还跑过来,也实在是有要事耽误不得了。
他和霁月指着天上的那颗星说:“这几日我观星象,发现彗星忽明忽暗,就在前两日,彗星旁边那个本来暗淡的小星星忽然就坠落了,随之,彗星旁边有一颗新的星星亮了起来,和彗星不相上下,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他之前有推断过,彗星就座落在这广陵郡,后来又推测出彗星在沈府,之后又推断出霁月有可能就是那颗彗星。
这彗星出现在这广陵郡的上空已有很多年了,一直不灭。
“这颗星星并非吉星,代表了煞气,它的出现对彗星百害而无一利,会阻碍到你将来的大业,你要好好留意一下了,看看你的旁边都有什么人出现过,如果有可疑之人,便不能留着。”
“你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吴子越滔滔不绝讲了半天,再看霁月,他正目视前方,没答他一句话。
“听了。”
“你身边这几日可有可疑之人?”
“没有。”霁月转身进屋,坐了下来。
吴子越在他面前坐下,和他说:“这颗煞星对你影响甚大,彗星已因为它的出现忽明忽暗了,这说明它已经在影响你了,你切要放在心上。”
“嗯。”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
吴子越也跟着喝了口茶,叹口气说:“沈家这帮猪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你是个宝,瞧给你住的这破屋,屋里都快长草了,这是全府最烂的吧,这些狗眼看人低的。”
“明个起我会搬去锦园居住。”
“哟,沈家人是终于发现你是个宝了,要好好招待你了?”
他没语,摆弄了一下那快枯萎的丁香花。
“那明个我要来看一看,这究竟是给你换了个多好的家。”
“也大可不必急于赶来。”
明个那丫头应该会过来留好一会,外人若在总归不太方便。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在霁月面前他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时间不多。”霁月这人说话总是这么直接,由于语气还算温和,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堪,只能真当他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你忙,放心吧,不会耽误你太久。”
他虽在霁月面前自来熟,倒也是个知进退的。
“这花都枯了也不知道扔出去换新的,这些奴才,没一个上心的。”
霁月把花往一旁放了放,说:“时间好像不早了,这是几时了。”
“好了好了,我走还不成吗?你休息吧。”反正他明个会来他的新家瞧一瞧的,瞧瞧这沈家究竟给了他一个什么样的地住。
随着吴子越离开,霁月又静坐了一会,吴子越的话他自然是有放在心上的。
忽然坠落了一颗星,又忽然来了一颗星。
这等隐秘的事情,一时半会又哪里想得明白,便也不再去想,宽衣睡下。
翌日。
辰时,朝歌在锦园居亲自视察了一圈,她自己觉得满意后,便派了奴婢去请霁月过来。
霁月过来的时候,就见院里站了两排的奴婢,朝歌正和这些奴婢吩咐着一些事情,就是告诉她们以后这个院子的主人是大公子,一会被大公子挑中的人便可以留下来,留下来的人要尽心尽力的伺候大公子,不可有半点怠慢。
奴婢们都应着是。
见霁月人来了,朝歌吩咐一声,奴婢们立刻福身,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公子吉祥。
在沈府这般派头,倒是头一回。
“大哥吉祥。”朝歌也福了身,莞尔,说:“这些奴婢都是给你的,你挑几个顺眼的留在身边伺候。”
忽然要给他金屋银屋住,还奴婢成群的伺候。
“我身边无须人伺候。”他淡然拒绝,闲杂人在身边多了反倒碍事。
“……”无人伺候怎么行呢,府里哪个公子或姑娘身边不是跟好几个贴身伺候的奴才,何况他是府里的大公子,身边更是不能少了奴才。
“屋里伺候的有他们几个人就够了,院子里若需要人的话,可以留下几个干些杂活,你看着办吧。”
在霁月的身后,站着四个奴才,这几个人朝歌都认识,都是霁月身边的大将。
其中一位,是锦言,前世的时候霁月曾把她嫁给了此人。
为了避免前世的事情重来,朝歌自然是装得不认识。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去调戏锦言了,一句话都不打算与他说。
既然霁月身边不想放奴婢,朝歌也就应了,留下了几个奴婢在院子里伺候,干些杂活,就是除除草,扫扫地,擦擦桌椅,留几个打扫屋里,铺床叠被端茶倒水。
朝歌照着自己的主意吩咐下去,霁月看了她一眼,进屋去了。
她实在是变了,她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
明明还是那个小人儿。
锦园居的房屋确实华贵。
挑高的门厅气派的大门,大理石的台阶,名贵的木板,玉制的石像,一切极尽奢华。
桌上已放了一盆新鲜的丁香花。
桌椅是最用好的檀木做成的,光华照人。
“大哥。”已和奴婢交待完的朝歌进来,指着屋中桌上摆着的好几匹绫罗绸缎和他说:“奶奶说既然搬了新家,一切都应该是新的,让你多做些衣裳呢。”
“考虑得这般周到,我是不是该给你道声谢。”
“不用道谢,都是一家人,你我不分彼此。”
一家人,不分彼此。
他暗暗点了个头,理当如此。
朝歌看他,见他面色温和,不似平日冷淡,便知他是喜欢这里了。
第25章世子爷的那些事
“你看看这里还缺少什么,就告诉我。”
霁月点头:“想到了便告诉你。”
“你要不要到处看一看?看看别的房间?”
“好。”
朝歌便带他看了一下各房间,有专门的书房,面朝阳光,也有专门的仓房,储蓄杂物所用,每个房间都很讲究,院中有亭台,亭台被四面的山水环绕,水中满了绿色的荷叶。
“公子。”锦言匆匆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的朝歌,欲言又止。
“……”朝歌心想自己是不是要回避一下了?大哥好像有事情哩。
“说吧。”霁月面无波澜。
“世子爷来了。”
霁月这才看向朝歌,她明白是自己该回避的时候了,便忙说:“你既然有客人,那你就忙去吧。”
“好。”他应了声,也就走了。
朝歌歪了歪脑袋。
世子爷?
整个广陵府好像就有一位世子爷吧?就是那个荣国候府的世子爷吴子越。
一门三代出候爷,当然是极为风光了。
前一世,就在霁月兵临城下之时,这吴世子也是在的,后来她听锦言说过一些,这吴世子当时是霁月的军师。
吴家到了他这一代后,越发的风光了。
这吴世子有风光的一面,也有不光彩的一面。
前一世的时候她便听说了他的一些不好的事情。
世子爷嘛,以着这样的身份,本来还是有不少人前去他家说亲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有风声传了出来,说这吴世子身有染疾,就是不举之类的,后来再没有人上前说亲了,他这姻缘便一直搁在那了。
可有时候,她又觉得传言不一定都是真的。
就像霁月,前一世的时候,直到她临终,他也依旧没成亲。
说不定人家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朝歌的脚步已往前走了去,想悄悄看看那吴世子。
来到门前,见有几个奴才在那边侍立,他们本是想开口和她打声招呼的,朝歌便了个禁言的手势,悄悄在门口站了下来,悄悄朝里瞧了瞧。
霁月已坐了下来,那位世子这会正四下打量着说:“还像点样子。”
是比不得他荣国府。
坊间传言,广陵郡,三百里,住不下一个荣国吴。
“你说这老夫人怎么就忽然想开了呢,还是有什么高人忽然指点了她?”
霁月举了一下手里的茶盏:“碧螺春泡出来的茶不错,你可以尝尝。”
小姑娘就在外面,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吴子越也就拿了茶盏,品了一口,说:“口感不错,那你送我些。”
霁月说:“你还是喝大红袍吧。”
“……”朝歌悄悄退了出去。
这吴世子也够不要脸了,他家里会没有碧螺春?
回到自己的听雨阁,闲来无事,朝歌便坐下来练了一会字。
她的字写得实在是拿不出手的,便刻了苦的想把字练得好看一些,也必须尽快练好,到时候找五姐姐兑现她们的约定,让她先减个五十斤。
过了一会,奴婢进来禀报说六姑娘来了,她便搁了手里的笔,有请。
六姑娘晚歌来到她面前跪坐下来,拿起她面前写的字瞧了瞧,夸赞说:“大有进步。”
练了两天,哪有什么进步,不过是对她的鼓励罢了。
朝歌便笑着说:“比起六姐姐差远了去,我要努力朝六姐姐看齐。”
晚歌莞尔:“真有志气。”
之后又询问了她大哥那边搬家的情况如何了。
朝歌如实的把情况说了一下,该搬的都搬了,该给的也都给了,前前后后她已打理妥当。
晚歌便又夸奖她说:“真是越来越有当家的样子了,你长大了凡事能独当一面,将来出嫁了,我也就放心了。”
独挡一面。
她缺少的就是这东西。
沈家银子太多了,她们一个个都被养成了废物,除了吃喝玩乐,便不会别的了。
心里黯然一过,她很快笑着说:“六姐姐,你猜我刚在大哥那边看见了谁?”
“谁?”晚歌便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荣国候的世子爷,吴子越。”
“他和大哥很熟吗?”
“应该是熟悉的吧,不知道大哥怎么就和他交往上了,我可听说了一些关于他不太好的事情哩。”
“什么事?”
“外面都说吴世子有染疾,不举。”
晚歌面皮薄,这不举两个字她倒是说得顺溜,便点了她的额头:“……休要胡说。”
朝歌脑袋作势后仰:“我也只和六姐姐说上一句,算了,不说他了。”
“哦,那说说也无妨。”谁还没个好奇心哩。
朝歌点头,随意闲谈:“身为候府的世子爷,本来说亲这事是不愁的,就因为他有这种染疾,都19岁了,亲事都没定下来。”
晚歌是个理智的人,可不会是话就信:“坊间传闻,也不可尽信。”
朝歌说:“我也这么觉得,他既然是大哥的朋友,到时候朝大哥探知一下便知真假了。”
虽是坊间传闻,上一世她有亲眼见他去过回春堂看病。
晚歌看她一眼,两个小姑娘家讨论男人的这等事情,朝歌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害羞?这明明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她这个当姐姐的,险些要被带歪了去,等品过味来,她轻声斥责她:“你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这些个奇奇怪怪的事你倒是懂得不少。”
“我这不在读书着的嘛。”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书,她正临摹着一些字,她便来了。
“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晚歌站了起来,准备要走了。
“是时候,是时候。”朝歌也忙跟着站了起来,前去拉着她说:“六姐姐,一会你跟我一块去大哥那边坐坐吧。”顺便也让晚歌多和大哥走动走动。
晚歌不是主动型的人,如果旁人不主动来找她说话,除了去给长辈问个安外,她是不会主动找旁人交友聊天的。
“你不是说大哥那边有客人吗?”
“客人还能一直待着不走吗?我们不妨先去外面走走,今日外面阳光好呢,多晒晒太阳,长的更快。”
晚歌虽然年长她一岁,其实没她长得高。
这话有影射之意,晚歌拍了她一下。
嬉笑之间,两人一块走了出去。
前一世她也没见这世子来找过霁月,兴许是她对霁月关心得太少,即使有人偶尔来找霁月,她也不知道吧。
一路走出院宇,沿着环形的抄手游廊,朝歌一边赏花,又一边摘花,打算一会插到花瓶里,送给霁月的。
过了一会,远远的,就见那吴世子果然一个人匆匆走出来了,手里还拿盒碧螺春的茶叶。
那盒碧螺春是她早上的时候一块送给霁月喝的,明明听见霁月有说让他喝大红袍的。
“这就是世子。”朝歌压低声和晚歌悄悄提了个醒。
晚歌便悄悄看了一眼,再规矩的人,都会有好奇心。
朝歌口中那个有隐疾的世子,她想看看长得有多猥琐,不料那吴世子相貌竟然不俗,他身形颀长,一身的蓝色云纹衣袍,腰间缀着一枚色泽极好的白玉佩。他皮肤白皙透亮,黑玉般的眼眸散发淡淡的笑意,那笑好看得摄人心魄。
第26章世子威名震八方
既然是世子爷,便应该行礼的,晚歌福身,见朝歌却站着不动,便轻轻拽了她一下,朝歌也就跟着福了身。
吴子越来沈府基本上从不从正门的,那需要通报,一通报大家都知道他来沈府了,所以他都是越墙而过。
倒不是说他的身份有多见不得人,不能从正门过,而是霁月不要他从正门过。
原因,是不想过于招摇。
两位姑娘朝他行礼,他瞧了一眼,两个姑娘年纪不大,他确定自己不认识,照理说人家也不一定认识他,知道他是谁,但看衣着不俗,应该是这沈府的姑娘了。
本想就此走过,脚步却又停了下来,他问了句:“认识我?”
沈家的姑娘大可不必对陌生人行礼,他没听说沈家姑娘有这般好的教养。
“……世子名震八方四海,谁人不晓呢。”
本想说不认识的,可看他手中的碧螺春,朝歌便改变了主意。
还真把她送给霁月的碧螺春拿走了。
“名震八方四海?如何个震法?”他仿若来了兴致,询问。
“……”她不过是来一句虚伪的奉承,他哪里有什么名震八方四海,烂名在外还差不多,整个广陵郡恐怕没多少人家不知道他不举之事,偏他还满不在乎似的。
难不成内有玄机?
知道朝歌肚子里没有墨水,之前还谈论过此人有瘾疾之事,现在定然也夸不出什么好话来,晚歌便立刻解了围,恭敬的说:“世子意气强不羁,虎胁插翼白日飞,实乃为个中翘楚,您请。”
明知是奉承之言,吴世子还是被奉承得心情大好,也便不再为难,走了。
名震八方四海。他又岂会不知道自己在外的名声。
“六姐姐,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来着?”
“就是夸人的。”晚歌脸皮薄,忽然被她一问,脸上便起了淡淡的红晕。
当时只想给朝歌解围来着,那话便脱口而出了。
朝歌当然知道是夸人的,她只是不知是如何个夸法。
见她不肯解释,朝歌也就作罢了。
晚歌不肯说,到时问大哥,大哥一准知道其中之意的。
她就是想知道晚歌究竟夸了吴世子什么好话,令他心情不错的走了。
转角,两人一块来到锦园居。
和去之前的行云院一般,虽已有奴婢在此侍立,却并无人拦她,也无须通报,她带了晚歌径直入内。
“大哥,六姐姐知道你搬了新家,特意来给你道贺哩。”
晚歌便福了身。
霁月颔首。
“我是不是要通知厨房,多准备两个人的菜。”
“要的。”朝歌把自己带来的花插好。
霁月也就吩咐锦言去办这事。
朝歌转身跪坐在一张茶几前,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六姐姐你也坐下来。”
她在这儿可真是一点不拘束,好像这是她的院子似的。
晚歌就没她这般自在。
他与霁月少有往来,主要是霁月也不是一个爱在府中走动的人。
不管怎么样霁月是自家大哥,既然来了,霁月也说要留她们用午膳了,她也便在另一张茶几前跪坐下来。
两位姑娘都在,奴婢便把切好的水果点心坚果都送了过来。
“大哥,我刚遇见你的客人了。”朝歌在品过一口茶后,看似随意的说。
“……”
“我看见他手里拿的是我送与你的碧螺春。”
霁月解释:“……是他顺走的。”
他在另一茶几前坐了下来,有晚歌在,他便不好随便坐在朝歌旁边。
“荣国府也不差碧螺春的吧,是不是真如坊间传闻的那般,吴家内部已空了?”
霁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很在意碧螺春被别人走拿了?
“我还听坊间传言说这位世子有隐疾哩,大哥可知真假?”
她为什么要一直打听人家的事情?
“……是真的。”
朝歌面上闪过一丝可惜,落在霁月的眼底,他目光微凉。
这丫头心念着想和韩公子退婚,莫不是心里看上了吴家?
吴子越虽然不错,但也不适合她。
朝歌拿起茶盏,慢慢把茶喝完。
本想着坊间传闻不可全信,也许内有隐情,没想还是成真了。
大哥亲口说的,总不会错的。
她瞧了一眼旁边的晚歌,六姐姐这么好的姑娘,她总觉得非王侯将相不能与她匹配。
晚歌则是默默的叹口气。
朝歌都12岁了,还没有男女之防的概念,什么话都敢说,都敢问。
虽然对面坐着的是大哥,那也不是什么话都能问都能说的。
当着大哥的面,不好责备她,等回头一定要好好和她说教说教。
“六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呢,你和大哥都是有学问的人,你们好好聊一聊,应该会有说不完的话题哩。”
霁月虽是大哥,她与他并不熟悉,根本做不到张口就来,侃侃而谈。
至于霁月,他明显也不是一个会没话找话说的人,可既然来了,总不能干坐着一句话不说的。
晚歌思量着,霁月是大哥,又是沈家的养子,平日里确实也没什么人关爱他,那她就先开口吧。
她是一个能为人着想的姑娘。
“听朝歌说大哥乐意抽时间去学堂教导姑娘们读书,我也正好有许多不懂之处,改日也要朝大哥请教。”
女儿与男儿不同,女儿家没有学府好去读书,富贵人家会请夫子来家里教导女儿读书识字,身为男儿则可以去外面的学府读书,到时候还可以进京考试。
霁月该学的知识已经学完了,他现在已经不再去学府读书了,基本上就是在家里自己看书。
“好。”言简意赅。
“我知道大哥的学问是一直很好的,咱们沈家还从未出过大有学问之人,现在都盼着大哥将来能高中呢。”
“嗯。”
“……”朝歌一边剥了手中的核桃,一边瞧了一眼这两个人。
六姐姐本来就不是那么喜欢多说话之人,她已经在努力找话说了。
霁月的话更少,这不是让六姐姐尴尬吗?
若是搁在前一世的她身上,这半天放不出一个屁的架式,她早就质问了。
多说两个字能累着你的嘴巴?
好在六姐姐好脾气,面上倒也没显出尴尬,只是抿唇微笑了一下,拿了茶盏,喝茶,缓解尴尬。
忽然和大哥亲近,看起来倒好像她们有巴结之态,毕竟以前也没这样过。
甚至没有这般单独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
晚歌并不是一个喜欢与人套近乎之人,看得出来霁月也不是一个喜欢与人套近乎之人,虽是寄人篱下,并没有丝毫的自卑,在府里的这些年,反倒是培养了一股冷漠的气质。
莫名就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好亲近。
咚……
有颗核桃打在了霁月的身上,滚在了他旁边。
他看了一眼旁边茶几前专心剥核桃的朝歌,就听她说:“这个剥不开了。”
霁月把核桃捡了起来,轻轻捏了一下,开了口,他取出里面的核桃仁,起身,走了过去,来到朝歌面前,递给她。
“谢谢呀,要不你把这些也都给我剥了吧?”
“好。”他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
晚歌眼皮微跳。
什么时候开始的,朝歌与大哥关系这般的亲近了?
听说前几日为了掏个鸟窝,由于大哥不肯帮她上树,她还跑去把大哥骂了。
孩子的心性,说风就是雨。
“也不要吃多了,免得上火。”
霁月在帮她剥了五六个核桃后便不剥了。
“嗯,那这些我不吃了,你帮我送给六姐姐吃吧。”
“……好。”霁月端着核桃仁送了过去。
“谢谢大哥。”晚歌忙道谢。
霁月也便坐了回去,拿了帕子擦了一下手。
奴婢这时也把菜端了进来,各人拿了筷子,品尝。
是一道菊花鱼,这是朝歌喜欢吃的。
大哥还真是有心了。
第27章两位公子爬出府
傍晚微风徐徐吹过,吹乱一池清水。
朝歌坐在青石边缘,撒下些鱼食后,便静静的瞧着鱼儿浮出水面,快活的抢着食儿吃。
霁月这边已经安置好了,这桩心事她算是结了。
霁月原来是极好哄的一个人,只要她不混蛋,服个软,说几句好听话,霁月也就不生气了。
让他给剥核桃,他二话不说便照做了。
“小姐,外面有些凉了,回去吧。”红菱过来唤她。
她看了看天,夕阳已落下了,是有些凉了。
起身,她也就回去了。
再次来到书案前,坐了下来。
红菱问她:“小姐,您已经看了一下午的书了,您眼睛不累吗?”
还写了好久的字,手不酸吗?
“虽说看了一下午,但有许多的字,我都不认识它。”
“小姐不要太过急于求成了,慢慢来,慢慢都会认识的,若不认识的,问六姑娘便是,反正六姑娘样样都懂。”
“也对,我这就去请教六姐姐。”
说去便去,她拿了自己的书便走了。
晚歌不仅自己喜欢读书,也喜欢教她读书,找她是一准错不了的。
果然,晚歌见她抱着书过来求教了,便分外高兴,不但告诉她字如何读,还逐个把意思讲解给她听。
烛光下,一对姐妹花,时尔低语,时尔低笑。
眼见时间不早了,朝歌也就合上了书,打了个哈欠后说:“六姐姐你也早点歇息吧,明个我带你出府。”
晚歌应了一声。
待朝歌离开后,她来到自己的帐幔之内躺了下来。
陪朝歌坐到现在,确实也是把她累坏了,另外她还多了一样心事。
朝歌要带她去秦公子常去的地方瞧一瞧。
那地方本不是女子该去之地,但为了亲眼看一看,禁不住朝歌的怂恿,她答应了。
翌日。
上午的时间看看书,等到午后,午休的功夫,朝歌这边便有了动静。
既然要去怡红院那种地方,当然是要乔装一番的。
朝歌最不缺少这些可以乔装的衣裳,她一早就让自己的奴婢也给晚歌送去了一套。
晚歌这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温柔又善良的好姑娘,屋里自然是不会藏这些男孩子的衣裳。
片刻功夫,在奴婢们的帮忙下,朝歌很快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小公子的模样。
她才12岁,又是个姑娘家,女扮男装,光明正大的从府里走出去,这是不可能的,祖母就算再疼她,知道了这事也是饶不了她的,所以她都是偷偷摸摸的爬洞溜出去。
好在她那个便宜爹也不关心她,她娘亲又去世得早,六姐姐又忙忙于读书,平日里也没有旁的姑娘来找她玩耍,她溜出去再溜回来,也不会被发现。
后来,花颂和夕歌相继进了府,洞就被封住了。
她把溜出去的事情告诉夕歌,夕歌怂恿着她又女扮男装溜出去,她倒好,半路找个借口假装肚子不舒服,先回府了,为的是朝奶奶告一状。
那日她从洞里钻回来的时候,奶奶就带着一帮奴婢站在这儿堵她。
~
片刻,红芙红菱也换上了奴才的衣裳。
红蓉和红柚便把院子里闲杂奴婢打发出去。
‘公子’就要出门了,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看见越好。
半个时辰之后。
朝歌晚歌在约好的地方会了面。
晚歌没带奴婢,只身前来了,去那种地方,她也不想让谁看见。
两人相见,看着对方公子模样的装扮,朝歌莞尔,夸赞:“六公子真好看。”
晚歌有几分的不适,感觉她此刻就像一个调戏良家少女的坏人,便不搭她的话。
她本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姑娘,现在这样子太不成体统了,但她既然答应了,又不好批评朝歌的不规矩。
朝歌打了个手势,她的人红芙和红菱走过去,把墙角处的那一堆草给扒开了,洞前有个铁板挡着,这两奴婢便把铁板给移开了。
晚歌有点怀疑这洞是朝歌打出来的,但朝歌昨晚说的时候坚决不承认,说是无意中发现的,估摸着是长辈们小时候干的好事。
反正也没有证据证明这是朝歌干的,晚歌也就作罢了。
洞被扒开后,红芙先钻了出去,然后在外面悄声喊:“公子,可以出来了。”
朝歌向晚歌打了个手势:“六公子,你先请。”
小小年纪,这公子模样一现,倒是一派的风流倜傥。
晚歌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只说:“你先请。”
既然如此,朝歌也便不客气了,爬出去了。
这个洞口并不大,想猫腰出去都不行,只能爬。
好在她们年幼,人也瘦,爬出去并非什么难事。
晚歌满心别扭的爬了出去。
让她一个规规矩矩的姑娘干这种事情,实在觉得有几分丢脸,但见朝歌根本没有半点的为难之色,她也只能调整一下心态,假装不在意了。
反正就爬这一次,回头就把这个洞给堵住,坚决不能让朝歌胡来。
长姐为母,她必须好好管教她。
墙外,早有一辆马车侯在了那里。
两位‘小公子’上了马车,红菱则老练的驾着马车,直奔出去了。
第28章 公子同游怡红院
朝歌一直觉得,凭良心来说,这怡红院的姑娘,也没有过分的美丽。
姑娘们不过是口脂涂得红一些,脸上的胭脂水粉擦得厚一些,声音听起来娇一些,瞧起来风情万种些,男人的品味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就是这般,很多的野男人就是放着家里的娇妻不爱,喜欢来找她们寻乐子,有些昏了头的,甚至还不惜下血本,把人赎回去,比如她那个便宜爹。
“哎哟,两位小公子里面请。”
虽然瞧起来年纪小了些,怡红院这等地方管不了那么多了,谁有银子谁是爷。
载歌载舞,男来女往,你搂我抱,卿卿我我,在这种地方都是非常寻常,各人见惯不怪,倒是让晚歌一下子就红了脸。
再看朝歌,她可大方得很哩,没有丝毫的别扭,一脸的淡定,沉稳,明显的,她这种地方来很多回了,所以才会见惯不怪了。
为了衬托一下她的潇洒风流,她手里还特意持了一把玉扇子。
“呀,七公子来了呀。”有位涂着烈艳红唇的姑娘笑着迎了出来,声音娇软,勾魂。
“香香美人今个不用招呼我,我带我朋友来见识见识。”
“好好,七公子随便看,有什么需要的记得招呼我哟。”
“一定一定。”
客套话她是张口就来。
其实,怡红院她真不常来,初进这里也就是因为好奇,想看一看。
可能是她长得年幼,比较有特色,也许是这些人记性太好,来过一次后旁人基本上都记住她了。
晚歌目光复杂的看她一眼,等回去后非得好好教育她。
朝歌摊摊手,她昨晚已经特别和她解释过了,她不常来的。
她才12岁,又是姑娘家,即使常来,她能干什么呀。
两位小公子大摇大摆的上了楼,朝歌一间间的挨个去找,悄悄推开客人的门朝里瞅一眼,或者把纸糊的窗拿手指捅破瞧一瞧,连着看了好几间,也没瞧见秦公子在哪个房间。
晚歌也学她的样子悄悄推门朝里瞧一瞧,结果就看见了一些脏眼的画面,吓得她赶紧退了出来,再看朝歌,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又关了一间门,明明在门口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的浪声,她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
这样一间间的找也不是办法呀。
朝歌在楼栏处站了下来,忽然拦了一位姑娘问:“秦府的秦煜公子今日在哪个房间。”
“不知道。”怡红院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怎么能随便透露客人的房间。
朝歌还想再问,晚歌已把她拽了回来。
“我们还是回去吧。”她已经不想找了。
即使找到了,证实了他在此又如何?
就因为秦公子在外面花天酒地她便闹着要退婚?这个理由退婚,恐怕说不过去。
“别,他来了,你看。”朝歌手朝楼下指。
她就说吧,这秦公子是怡红院的常客。
秦家有的是银子,这秦公子也是被娇惯坏了,该做生意的时间不肯跟着他爹好好做生意,整日里拿着家里的银子在外鬼混。
虽然她们沈家的人也一样,但这一世,她不是想扭转这个局面吗。
那位平日里看起来温尔儒雅的秦公子,随着他走进这个楼里来,便有姑娘迎了过来,带他上楼了。
“走,我们过去看看。”朝歌拨腿就往那边去了。
晚歌也就跟了过去。
秦公子来到这种地方,自然是要点这里有名的姑娘伺候的。
朝歌见门关上后便悄悄潜了过去,把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就听已有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公子,你可是来了,奴家想死你了。”
晚歌站在门口没往里走,朝歌便又悄悄来到她旁边问:“要不要看看?”
“不看了,脏眼。”她转身走了。
朝歌快步跟了过去,伸手拽她一下:“你别生气呀,不都说了吗,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的。”
“我没生气。”
“没生气走这么快?”
“这种地方你以后也不许再来。”
“……哦。”
朝歌快步跟上她的脚步,两个人几乎是一块跑了出去,她还要朝迎着她招呼的姑娘解释:“我朋友有事,先走一步。”
等到两个人从里面跑出来,红菱诧异,远远的看见她们出来,赶紧把马车驾了过来喊:“公子,今个怎么这般快?”
朝歌赶紧给使了个眼色,作了个封口的手势,晚歌上了马车,脸色并不好看。
朝歌默默跟着她一块坐着,想她心情定然不好受,但又觉得晚歌也不至于对那秦公子有什么感情,现在的晚歌才13岁,与那秦公子也没见过几面,深感情是不会有的,最多是面子上过不去。
晚歌是个老实本分的姑娘,本以为这辈子会嫁给秦公子的,却没想到这人终非良人。
朝歌默了一会后,又悄悄的拽了一下她的衣袖说:“这婚咱不单要退,还要退得漂漂亮亮,不能让六姐姐受半点委屈,你说呢。”
“那是自然。”她微微挺了腰杆,这等男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嫁过去。
朝歌点头,她能有此决心,她就放心了。
等回去后和晚歌好好商量一下计策,怎么样令沈家体面的把这婚给退了。
不过,在回府之前,她还想先买点东西。
叫卖粮葫芦的声音已传了过来,朝歌唤:“停一下。”
掀开布帘,她喊:“糖葫芦,来十窜。”
晚歌心情正不好,也给朝歌来一窜。
回去后再给院里的奴婢分一些,还有霁月。
心里的想法才刚闪过,就瞧见了那位世子爷,正往回春堂迈了去。
“红菱你把糖葫芦收好。”
“六姐姐,你稍等我一下。”她人已拨腿往外走,跳下了马车。
“……”她这又是要干嘛?
晚歌见她一阵风似的跑了,立刻掀了布帘跟着往外走,想看看她干嘛。
朝歌直奔对面的回春堂了。
世子爷来回春堂,大概是看病的。
可她又莫名的觉得,这世子爷长是玉树临风的,真不像有那病的人哩,真的可能另有霁月都不知道的隐情。
打探谁,不如打探给他看病的人来得真实。
“今天的号已排满了,明天再来吧。”
随着朝歌进了回春堂,店里的药童已朝她开了口。
朝歌四下一望,没看见那吴世子,恐怕是进去医治了,她便悄声说:“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问你一件事的。”
既然要打听事,银子是必不可少的,她立刻把自己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下来了。
“……”
“吴世子的事,你给我说一句实话,他那病还有救吗?”
“……什么病?”
“不举呀。”
“……”药童噎了一下。
不举,他想起来了。
外面是有吴世子这方面的流言,也不知道哪个该死的,竟然如此败坏吴世子的名声。
为了吴世子的名声着想,伙计不由得瞪了朝歌一眼,理直气壮:“你才不举,就是全天下人都不举,吴世子都不能不举。”
第29章 世子非要讨说法
“……”药童生这么大的气,感情吴世子是他祖宗哩。
本来以为吴世子只是和霁月认识,没想和这回春堂还有渊源了。
回春堂的名声她也是知道的,整个广陵郡最古怪的一家医馆了,他不是在看病,他是在抢钱。
可人都怕死哩,尤其是富贵之人,因此,不管他出多高的价钱,依旧有的是人找他看病。
看来这吴世子与这药馆的人,并不仅仅是医者与病人的关系了。
见药童都气了,朝歌便立刻咐和:“好好,我真不举,那你知不知道,吴世子这病几时才能治得好?”
“去去去,你给我出去。”
这人不是看病的,就是来找事的。
药童走出来就要把她往外轰。
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公子,不仅敢来回春堂找事,又敢编排吴世子。
晚歌跑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一幕,药童把她七妹妹往外推,用力过猛,推得她一个趔趄,顿时就惹恼了晚歌。
一个药童,也太霸道无礼了吧。
“你住手,谁允许你推她了?”晚歌冲过去便用力朝这药童撞了过去,药童蹭蹭退了好几步,脚步刹不住,一头便朝身后的柜台撞了去。
“……”
“你没事吧?”晚歌忙转身询问自家七妹妹。
“没事。”六姐姐可真威猛。
六姐姐向来护短,她也是知道的。
“……你们在干什么?”楼上传来声音,说话之间,萧归流人已走下来了。
提到这萧归流,朝歌也是有一点点了解的。
前一世,她被霁月从南夷带回营帐后,无意发现她刘海遮着的一道疤,那是当初在太守府上被夕歌打倒撞在桌角上落下的疤,后来她便一直用厚些的刘海遮盖住。
霁月伸手拨开她的刘海,问是怎么弄的。
为了掩饰自己在他面前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她理直气壮的说:“要你管。”
她怎能说是夕歌伤的。
她曾经把一切的好处都给了她,真是讽刺啊!
霁月却冷着脸道:“让你说你便说。”
她几时听过霁月的话,她偏不说。
霁月也便不再多问,叫人唤了萧归流过来,他问萧归流她额上的疤能不能消掉。
由于年数太久了,萧归流说不能,但可以在上面刻朵红色的梅花。
他这么说,霁月就让他这么做了。
萧归流又说为了效果更好恢复得更快最好不要施麻沸散,霁月便同意了。
她当然是不愿意。
如今想来,是萧大夫不喜欢她,故意那么说的,想让她吃点苦头也不一定。
三年来,她吃尽苦头,她最怕疼了,撒腿就往外跑。
她跑,霁月便一把拽住了她,直接把她按到怀里威胁:“施针的时候你最好不要乱动,你乱动,萧大夫拿针不稳,再扎花了你的脸,或扎瞎了你的眼,你会更难看。”
她果然被威胁住了,一动不敢动,却哭得那是一个撕心裂肺,最后还被霁月一把捂住了嘴,恨得她便一口咬在他手上。
没想到霁月救她回来,是为了更好的折磨她。
但咬他,他也不怒,也不喊她。
她自个觉得没意思,便不咬他了。
好不容易等萧大夫施完针,她也疼得没有知觉了。
萧归流又嘱咐了霁月几句话便走了,霁月这才问她:“很疼吗?”
她顿时又泪如雨下,又哭得那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冲他喊:“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知道疼。”
他却把被她咬的手伸到她面前给她看,上面有一排她的牙齿印,还带了血。
后来,那朵被刺上去的梅花果然好看极了,无故就给她增添了一份妖娆。
往事不可追忆,因为太沉重。
~
在楼上便听见这楼下的嚷嚷声,那声音只差要把这房顶给掀了。
随着萧归流一块下楼的还有吴世子。
朝歌隐隐觉得不妙,怕自己的打探让吴世子听了去。
让吴世子听见人打探他的不举之事,这恐怕不太妥,便忙作揖:“没事没事,一场误会,告辞。”拽住晚歌就要往外走。
“给我站住。”吴世子果然开了口,语气清淡,莫名又让人觉得严厉。
两人不能不站住。
转身之时,朝歌又忙说:“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我们没有恶意的。”
药童已捂着脑袋站了起来,指证她:“你分明就是来找事的,一过来便打听世子的事情,还给了我银子,谁稀罕你的银子……”
晚歌听这药童的话便了然于心了。
朝歌定然是瞧见世子来这药堂了,便想过来打听一下世子的病情,哪想到这药堂的人便是世子的人,这算是刨了人家祖坟了。
身为姐姐,怎能让七妹妹在这种事情上出头,她默不作声呢。
“那你们想怎么样?”晚歌把朝歌护在身后。
虽然她也仅年长朝歌一岁,可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拿出来的,心里慌得很,面上要假装无所畏惧。
朝歌看她一眼,默默往后一退。
是该让六姐姐出个风头了,也好让吴世子瞧一瞧,她六姐姐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诶,这萧神医也不错哩,当年他可是一直在霁月身边的。
~
晚歌这个人平日里凡事恪守规矩,严格遵守女诫,除此以外,她是很爱护妹妹的。
母亲去世后,她便遵着长姐为母的原则,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老母亲。
这会的晚歌,就是母鸡护崽,就算对面那个人是吴世子,她也不丝毫不退缩。
吴世子瞧了瞧眼前的两位小公子,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他忽然就大度的罢了手:“罢了罢了,走吧。”
这就让她们走了?本以为六姐姐可以多发挥一会哩。
“还不走?”晚歌瞪了一眼朝歌,她一副不想走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好吧,朝歌只能转身便走。
眼看两位小公子就要离开,吴世子忽然就伸了手,拽住了晚歌头上的一根丝带,这扎头的发带一下子就被扯开了,就见她本是男装的头发一下子就散落开了,露出她女儿妆来。
“晚歌大惊,猛然回身,就见自己扎头的发带就在吴世子的手里。
吴世子面有几分谦意的说:“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又如何。
晚歌无言以对,很是羞耻,这女儿身一现,只怕……
“原来是沈家的姑娘。”
他果然还记得,那日不过一面之缘。
他又问:“姑娘对我的病很有兴趣?”
晚歌赶紧摇头,没兴趣,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刚才是谁在打听我的病?”吴世子显然并没有真的打算放她们离开。
朝歌不说话,不想承认是自己。
她不想承认,那药童又指证了她,朝歌只能给他一个白眼。
你倒是忠心得很哩,你个马屁精。
吴世子便看了她一眼,点头:“说吧,都叫什么名字。”
朝歌继续闭嘴,不说。
晚歌骨气,挺了一下腰杆说:“回世子,我叫晚歌,妹妹年幼,都是我没有管教好,她若有错,也理应我受罚。”
前来打探世子不举之事,刚好让人家撞了个正着,若要追究起来,关乎到世子的尊严问题,这可不是小事。
吴世子也就点了头:“走吧,去沈府一趟。”
本来他也不想为难沈家的人,但为了霁月,还是去为难一下吧,也好让霁月知道,他不仅能在大事上帮忙于他,在小事上也是可以帮忙的。
朝歌转身就走。
她才不怕去沈府,回去她就把大哥找来,一准不会由着他来为难。
晚歌的想法便不同了,回沈府,她们女装男扮溜出府的事情就让人知道了。
溜府一事,再另上打探世子隐私,这两事加起来,尤其是后者,若是传了出去,她沈府姑娘的脸面往哪搁?要成为广陵郡的笑话了。
姑娘家跑出去打探男人举或不举,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世子。”
晚歌一个激灵,伸手就拽住了要走出去的吴世子的衣袖,他看了看,挣了一下,晚歌便赶紧放手了。
她脸蛋涨红,主要是这事太尴尬了。
“今天对世子确有冒犯之处,只要世子不去沈府,要打要骂,全凭世子。”
可他还偏想去沈府杀杀沈家的威风哩,所以,他拨腿就走,不听她说。
“世子。”晚歌快步拦在他前面。
朝歌门口看了看,她知道晚歌的担忧,如果吴世子执意要去沈府,她会第一时间把大哥找过来,阻止他去胡说。
就是不知道这吴世子在面对温柔善良又美丽的六姐姐,是继续铁石心肠,不为所动,还是最终在六姐姐的哀求下动了慈心。
她门口悄悄看着。
吴世子往左走,晚歌便左边拦。
他右边走,晚歌又右边拦。
“……”吴世子有一瞬间的头疼,这姑娘不是知道他是吴世子吗?
还敢继续这样拦着?
看着怯懦,实则胆大得很哩。
“世子,你再考虑看看,我可以用别的方式补偿你的。”
她们沈家不缺银子,只要他提了来,她可以给。
虽然他们家也不缺银子。
吴世子无路可走,索性直逼着她往外走了,她只好一边往外退一边说尽好话:“世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一次吧,您的恩德我会铭记在心,来世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的恩德。”
“啊呀……”晚歌一下子被门槛给绊倒了,身子朝后挺了去。
朝歌刚想伸手去扶,就见有人比她更快。
吴世子到底还是动了善心的,拦腰就把人给抱住了,出于本能的反应晚歌是反手就抓住了他的双臂。
女孩子全身的重量都在他身上,竟也是这般的轻飘飘。
他面无表情的把人给放下来,说了句:“色诱也没用。”然后他走了。
他是吴世子,对他色诱,想要投怀送抱的不要太多,他早就见惯不怪了。
晚歌便再不拦他了,越发尴尬。
她没有色诱,她真的是不小心被绊住了。
吴世子不为美色所动,他向来不重女色,也无心女色。
他现在就想为霁月教训一下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