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护不住你她伤心
两人相视了一会。
姑娘的眼神清澈明亮,明明是单纯无辜,却偏让人觉得像含了情,无声的深情。
朝歌轻轻咳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
莫名感觉嗓子有点痒。
明明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盯着你的时候,就会让你紧张,压抑。
不论前世今生,霁月永远这般。
没变。
霁月说:“多喝点水吧。”
以为她嗓子不舒服。
朝歌赶紧押了口水。
霁月说:“舞跳得很好看。”
但以后不能在人前这般跳了。
被他夸,朝歌便眉眼一笑,说:“你琴也弹得很棒,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姑娘呢。”
事实上,就算是沈家的养子,还是有不少姑娘对他暗送了秋波。
毕竟,他那一身的光芒,几乎掩盖了他养子的不足。
皮相过于优越了,身份上的不足有时候也可忽略不计的。
他伸出手来,递来的是一剥好的核桃。
只要有核桃的地方,他不由自主的就剥开了。
她爱吃,朝歌便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核桃。
他的手很漂亮,白晳修长,骨节分明。
手心里的温度很暧。
她的触碰就像羽毛划过,痒痒的。
台上唱的究竟是什么,没人知道,许多人的心思并不在台上,两人在台下做着小动作。
旁人只当是兄妹和睦,相处融洽。
霁月已经剥了五个核桃给她吃了。
这般来回递过五回后,朝歌悄声说:“你不是说核桃吃多了上火吗?”
不管上不上火,她是真不想吃了。
霁月说:“偶尔多吃几个也没事。”所以他又递了一回。
朝歌看着他手心里的核桃仁,手伸得便不如之前快了。
她慢慢移过去悄声说:“你手不疼吗?”
“不疼。”
朝歌默默叹口气,她嘴吃得疼了哩。
韩孝郡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明明就是兄妹俩,不应该令人想入非非,偏偏他们的举动,又会让人忍不住想多了去。
朝歌的手摸在霁月手上的核桃仁,并没有立刻取走,看起来就像是朝歌的手放在了霁月手心里。
她悄声说:“你要不要吃一个呀?”
“不吃。”
真是没办法,她只好如实的说:“我嘴都吃疼了。”
她之前已吃过不少各种坚果了。
看把她委屈的,明明是给她吃的。
霁月看着她,忽然就轻笑了一下。
仅仅是一个轻笑,却好看得如同百花盛开,日月生辉。
他说:“我吃。”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韩孝郡气得不轻,人已来到他们面前质问。
朝歌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的手从霁月的手心里收了回来,扫了他一眼,淡漠的道:“吃核桃。”
吃核桃需要手摸手吗?
光天化日之下,借着兄妹之情的名誉,干这等有违伦理的勾选。
可恶,不要脸。
人过于多,韩孝郡不便把心里的话骂出来,直勾勾的盯着沈朝歌。
这是他未婚妻,居然敢……
他猛然又盯向霁月。
沈家的养子,这是一个令他厌恶的人,偏偏两个人的关系瞧起来不是一般的好。
他在府里也有妹妹,就算是同胞的妹妹都不会这般亲热。
男女有别,六岁不同席,七岁不同堂。
他盯着霁月,霁月坐在那儿,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态,慵懒,道:“你有意见?”
实不相瞒,他看韩公子也非常的不爽。
你有意见,满满的挑衅。
韩孝郡怒瞪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朝歌,她正押了一口茶,假装听戏,就听这人和她说话:“你是沈家嫡出的姑娘,和一个卑贱的养子坐这么近,也不怕失了你的身份。”
她是他的未婚妻,她若聪明一点,就该听他的,立刻站起来,离霁月远一点,来讨好他。
朝歌仿若没听懂他的话,站了起来问:“你在说谁卑贱?”
韩孝郡压着声道:“离这个卑贱的养子远一点,他这个人不安……”
不安好心,最后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他惊觉身上一烫,朝歌手里捧着的茶直接倒他身上了,她还能立刻假装无辜的道谦:“韩公子,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你身上都脏了,你赶紧去换件衣裳吧。”
韩孝郡气结。
她居然护着这个卑贱的养子。
他算是看明白了,在她心里这个卑贱的养子比他重要。
她把水故意泼在他身上,为的是支开他,让他走。
走就走,他会让他们后悔的。
韩孝郡铁青着脸转身便走了。
朝歌的好心情瞬间被打扰了,难受的坐了下来。
这个贱人骂霁月是卑贱的养子,她却不能为霁月做什么。
前一世,她也常这般骂霁月,她已经很后悔了。
这一世,她不仅自己不能骂,也无法容忍旁人这般骂他。
霁月一点不卑贱,卑贱的是她,是韩孝郡,是夕歌,是他们这些人。
他们这些人才和狗一样卑贱。
狗做错了什么?
“朝歌。”
霁月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抬头看了一眼。
她眼睛泛了红,他有几分的诧异:“你在难过什么?”
“就是被人欺负了不能还口,觉得有点难过。”
他笑问:“因为我吗?”
“嗯。”她点头,微有哽咽。
他站了起来,和她说了句:“你坐一会,等我回来。”然后他走了。
这人让朝歌这般难过,他不能不做点什么。
“……”朝歌看着他挺拨的背影,明明知道他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又莫名觉得他的背影很孤单。
现在的霁月还没有功名,只能忍受别人的欺辱。
至于她,也不能把韩家如何。
她需要等一个契机,把韩家真实的背景告诉霁月。
她也必须借霁月的一些力量,才能扳倒韩家,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她也必须忍耐。
如果可以,她也想冲韩孝郡大骂一通,指着韩孝郡的鼻子告诉他:你才是天底下最卑贱的狗,连霁月的一根脚指头都不如。
~
连霁月一根脚指头都不如的韩孝郡已去找沈老夫人了。
不管沈老夫人这会在陪着谁,有多忙,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个了,必须把要说的话说了。
沈老夫人见他脸色不善,也就立刻招呼了一声身边的宾客,带着韩公子去了一个比较安静的房间,奴婢守在外面,只剩两人的时候沈老夫人问:“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也有注意到,他袖口有湿了,胸前也有一些湿。
韩孝郡也不与她拐弯抹角,道:“沈老夫人,有些话我就直言了。”
“您说。”沈老夫人待他还是非常客气的。
“你们沈府的那个叫霁月的养子,他对朝歌存了一些不该有的肮脏想法,这样的人不应该再继续留在沈府了。”
第78章为你说亲之霁月
韩孝郡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又想起霁月看朝歌的眼神。
那是男人看喜欢姑娘的眼神。
想到这个,他便觉得气愤,语气也便有几分的激动了。
虽然对朝歌没什么感情,可那是他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让一个被称为她长兄的人觊觎着,这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情。
他的东西,再不喜欢,也容不得旁的男人觊觎。
他就算撕了,扔了,也不会给他。
霁月,这个人目中无人的养子,他可真的一点不喜欢。
沈老夫人却被他的话整懵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韩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孝郡心里气得暗骂她蠢,他说的还不明白吗?
如果不明白,他再直白一点。
“沈老夫人,你们家的这个养子,他喜欢朝歌,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朝歌单纯,也许还不知道他的想法,但身为男人,我一眼便能看得出来霁月对朝歌存的狼子野心,这件事情我请您一定要处理好了,我不能让这样一个虎视眈眈的人留在朝歌的身边,这不仅会带你们沈家带来羞辱,也会给朝歌带来危险,我们韩家的媳妇,必须清清白白的。”
一个养子罢了,他想沈家人也不是很在意的。
霁月七岁进沈府,被收为养子,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沈家待他冷淡,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韩孝郡觉得,借着这件事情把霁月从沈家赶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的事情由韩孝郡的口里说出来,令沈老夫人很难堪,但毕竟是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人,那难堪被她隐去,她随之平静的道:“这件事情我会查明,若是真的,我一定会严加处理,给你一个交代。”
“查明?他若抵赖不认,老夫人如何个查明法?”
沈老夫人被噎了一下。
“不如这样,现在便把霁月叫过来,当着我的面问个清楚。”
“就照韩公子的意思来办。”老夫人便让人去唤霁月过来。
霁月人已经回来了,奴婢出去的时候便瞧见了他。
霁月走了进来。
他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屋里的两个人,沈老夫人脸色铁青,韩公子则是一脸的挑衅的看着他。
沈老夫人开口,道:“霁月,有句话,我来问,你来答。”
霁月便说:“您问。”
“你是不是喜欢朝歌?”
老夫人问得直接,他也答得干脆。
“自家妹妹当然是要喜欢的。”
老夫人直言:“不是兄妹之间的喜欢,你是不是对朝歌存了不轨的心思。”
霁月说:“朝歌才12岁,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
沈老夫人微微呼了口气,气道:“我现在是问你,不是问朝歌。”
霁月默了一会。
他不该沉默的,这个问题原本可以立刻回答。
他故意的。
前面问题都答得快,这个问题忽然就沉默下来了,沈老夫人整个心都凉了。
他现说没有有,谁信呢。
如果没有,他就会和之前的回答一样干脆了。
空气一下子就寂静得能听见沈老夫人沉重了的呼吸声。
就在她以为霁月不会回答时,他语气漫不经心,说:“倒也没有。”
沈老夫人已经不信他了,心里发冷,说:“你现在也已经十七岁了,不知不觉你就长这么大了,也是时候给你说一门合适的亲事了。”
“这样吧,明个开始,给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这话也是说给韩公子听的。
霁月到底是沈家的人,赶出府是不能的。
她能做的就是赶紧给他把亲事定了,等有了媳妇在身边,兴许他也就慢慢把朝歌忘了。
霁月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一直都这么认为的。
懂事的孩子是不会做出有违常伦的事情的,都怪这些年来太疏忽他了,竟没想到要为他安排通房的丫头。
孩子大了,有了需求,再不安排通房的丫头,怕会憋出毛病来了。
霁月默了一会,沉默的时间充分说明了他的不满意。
沉默过后,他说:“那就照奶奶的意思办吧。”
不管他满不满意,他只要同意就好。
说了这事,霁月便出去了。
对于这个结果,韩公子并不满意,他说:“看来老夫人还是舍不得这个养子呀。”
沈老夫人说:“您刚也听见了,他对朝歌并没有那等意思。”
他当然听见了,他的反应就是对朝歌有意思。
沈老夫人的意思他听明白了,说到底是还是护了这个养子,舍不得逐出家门。
心里冷冷一笑,道:“我还是那句话,韩家的媳妇必定是要清清白白的,这个养子我不放心,老夫人还是多费点心吧,若因一时的仁慈良成大错就后悔莫及了。”说罢这话,韩孝郡也没有再逗留,告辞了。
真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寿宴。
沈老夫人内心也是气得不轻,平息了好一会,才让自己的情绪不再外露。
一天发生了两件闹心的事情,一个是秦公子,现在又是一个霁月,沈老夫人再没有心情招呼外面的宾客,便直接回她院里歇着了,后面的事情由二房那边打理也足够了。
此时,戏台下的沈朝歌在左右等待时候没有等回霁月,倒是先等到了她那个便宜老爹沈为民。
他带着刘姨娘、沈承恩,以及刘姨娘的哥哥刘大平和他媳妇,外带他们的儿子刘畅一块过来了。
好不容易来到这沈府,这里吃的喝的全都是免费的,他们不仅要在这里吃个痛快,也要把这里的每一处都逛个遍。
刘姨娘为了显摆自己深受沈为民的宠爱,在这样的日子里自然是百般撒娇讨好,哄着沈为民陪他们到处看,到处转。
今天沈府来了那么多的客人,她到处显摆,无人不知沈为民深爱她。
虽然是姨娘,可她为沈为民生了个儿子呀,三房现在没有正室,被扶正恐怕也是早晚的事。
正嘎嘣着嗑了瓜子又吃核桃,吃了核桃又把各种点心吃了一遍的刘彤一眼瞧见自己人过来了,立刻站了来,扯了嗓子挥了手喊:“爹,娘,我在这儿。”
戏台上的名角正扯着嗓子唱,她这一嗓子喊得比戏台上的声音还要高昂。
连叫三声,不仅引起了她家人的注意,也引得听戏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实在是有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讽刺了句。
“沈家怎么什么穷亲戚都往府里领。”
瞧这刘彤面前的桌子上、地上,吃的到处都是垃圾,毫无形象。
说这话的是墨兰,14岁了。
墨家,那是沈朝歌母亲的娘家,府邸在京师。
皇恩浩荡,倍受尊荣,曾经的影响力大过天。
大耀国后,墨家渐渐走向衰败,尽管如此,墨家暗中的势力依旧是不容小觑的。
想当年,她的母亲,墨家的小姐墨云嫁给她的父亲时,便遭遇到墨家的阻挠,奈何母亲就看中了父亲的风流儒雅,直气得外祖母扬言若她不听劝,再不要认她这个娘。
商人向来是被认为最低贱的,且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外祖母是看不上沈家的。
母亲也是个痴傻的倔强的,为了个男人还能以死相逼,以致直到她死前,外祖母都不见她。
墨家又不缺聪慧的姑娘,除了她母亲,有的是姑娘能讨外祖母开心。
母亲死后,外祖母亲自过来一回,哭了一场后,再没出现。
这一次奶奶过六十寿辰,照理说外祖母也是和往年一样,绝不会出现的,只是因为听闻了她的父亲三年孝期满后便把外室娶进了府,这才派了府里的嫡公子墨启生和嫡小姐墨兰前来,目的也就是想看看她与晚歌在府里过得是否如意。
外祖母就算再气母亲,她也终究不在了,人都死了,便没什么不能原谅的了。
说到底心里也是放不下没有娘的两个孩子。
此时,墨兰就坐在沈朝歌的边上,时尔品一口茶,举手投捉之间一派的优雅贵气,出水的芙蓉,不,芙蓉都不及美人妆。
墨家的人都是生得极为好看的,容颜不衰似的。
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家族的皮相能和墨家媲美。
无论男女,个个绝美,独一无二。
她与晚歌便是遗传了母亲的容貌,墨家的血统。
墨启生则坐在之前霁月身后的位置上安静的听戏,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绝世的容貌,惊为天人。
前世之时,墨家兄妹从沈家离开后,便再没有出现过,因她待人家冷淡得很,觉得墨家的人太狠心了,竟然不肯让她的母亲回门,死了才来一次,有什么意义。
这一世,墨家兄妹来后,她多数的时候都是在陪着墨家兄妹,让他们跟在自己旁边,陪她一起去捉奸,一起来听戏。
乍听墨兰有话说,她也就笑盈盈的道:“兰姐姐若为这些乡下人生气,就抬高了她们的身价了。”
墨兰哂笑,道:“这些个小丑确实不值当劳神,但看着闹心。”
说话之间,沈为民一群人已过来了。
张翠翠也是个大嗓门,她人过来的时候便瞧见了朝歌,立刻快步走过来笑呵呵的喊她:“七姑娘呀,我是彤彤她娘,你刘姨娘的嫂子。”
朝歌坐着未动,挑了眉眼扫她一眼,又扫了她身旁的刘畅一样。
那刘畅接到她扫来的眼神,丝毫不认生的走了过来和她说话,道:“七姑娘,我叫刘畅,彤彤她哥。”
刘大平也过来自我介绍了:“七姑娘,我刘大平,彤彤她爹,你刘姨娘的大哥。”
朝歌轻轻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语气不亲热,有一点的厌烦,道:“无须这般大声,我耳朵不聋。”
一帮乡下来的在这沈府转了一天了,许多宾客也是知道他们的,本来心里就对他们充满了鄙夷,现在咋听七姑娘说这话,左右便有人掩唇低笑起来。
是嘲笑的意思。
张翠翠只好挠着头说:“七姑娘莫见怪,莫见怪。”
朝歌是笑非笑,道:“都别站着了。”
张翠翠却想与朝歌坐在一处,只好对朝歌旁边的墨兰道:“这位姑娘,咱能换个位置吗?让我陪七姑娘说几句话。”
墨兰便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
沈为民脸上有几分的挂不住,要知道这是墨家的小姐,头一次登门,尊贵着哩。
心里暗怪这些乡下人太不懂规矩了,但也不好斥责,毕竟是刘姨娘的嫂子。
刘姨娘刘香玲忙上前拽着自家嫂子陪笑道:“墨姑娘莫见怪。”
实不相瞒,她也没有把墨家的人放在眼里。
他们远在京师,从不与沈家往来,这次前来也不知道是为个什么。
想她在府上最多再多住一晚上,明个就会离开的,更不会把她当回事。
“嫂子,咱坐这边。”
“这姑娘怎么这般不好说话哩,我不过是想和七姑娘说几句话。”
张翠翠不太高兴了,加上她嗓门比较大,说话难免像吵架。
墨兰哂笑,道:“什么样的客人都能请到府里来,沈家还真是越来越来堕落了,难怪我祖母当年死活不同意姑姑嫁进来,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个姨娘的穷亲戚,在府里敢这般没有礼数,这是为什么?
不过是狗仗人势,被惯的。
朝歌温声道:“都是一帮没有见识的乡下人,兰姐姐且莫为他们伤了神。”
朝歌说这话张翠翠就不高兴了,扯着嗓子道:“七姑娘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乡下人怎么了,你还看不起乡下人了?你们城里人不也是吃我们乡下人的米面长大的呀。”
实事上她想与朝歌说话是假,巴结她也是假。
关于沈府的一切,他们家也是清楚的,来沈府的目的就是要帮着刘姨娘在府里立足,寻找一切的时机,找沈家两位姑娘的麻烦。
朝歌抬眼扫了她一眼,走到她面前语气冷淡的道:“我们沈家有自己的粮田,自给自足,没吃过你们的米面,再则,就算是吃了你们的米面,也是要给银子的,你卖我买天经地义,谁都不欠谁。”
“七姑娘,话可不能这样说呀,人活着要是不知道感恩就少了人情味了,那就不是人了。”
啪。
朝歌扬手给便甩了她一个耳光。
张翠翠一愣,她是万没想到朝歌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人。
旁人也惊了,本是坐着看戏的人早已不再朝台上看,而是朝这边看了过来。
“你打我?”她震惊的质问后,立时撒泼打滚的往地上一坐一躺,大吼大叫的嚷:“七姑娘打人啦,七姑娘打人啦。”
得让沈为民趁机看看,她这个闺女有多刁蛮任性不讲理。
第79章朝歌亲自选通房
朝歌冷呵,道:“本来我还想着留下你们在府上多住些日子,陪陪夕歌和刘姨娘多说说话,这话本也让夕歌代传了过去,既然你们并非真心要住在我沈府,而是找岔的,那就恕我不能留下你们了,红果,把她给我扔出沈府。”
她声音冷淡,不高,却格外有力量。
红果大步流星的过来,伸手便提起了地上撒泼打滚的刘姨娘,捏着她的后颈就走。
刘姨娘一惊,自家哥哥和嫂子若真被从府里赶出去,她还有什么面子?
这说明她在沈府没有地位,连自家哥哥嫂子进府一趟都能被赶出去。
她忙去拽沈为民,楚楚可怜的想让他出面,沈为民便不能不出面,忙呵斥:“胡闹,快把人放下。”
沈朝歌拨腿就走,她爹的话,她权当听不见。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是想给自家这个便宜爹留几分薄面的,只盼望他放聪明点,该哑巴时能装一下哑巴。
“你,你给我站住。”沈为民急得要去追她,显然他并不聪明,不会装聋作哑。
墨家的公子墨启生高挑的身子便拦在了他的面前。
沈为民看他一眼。
这位小公子年纪不大,不过18岁的少年,但往他面前一拦,一站,那气势就让他莫名畏惧。
这位墨公子嘲讽道:“让一帮穷亲戚在府上撒泼打滚,可真有本事。”
沈为民又急又尴尬。
若真把人赶了出去,刘姨娘晚会还不得和他闹腾呀。
刘姨娘见沈为民这会起不了作用,只好亲自去求沈朝歌,追上她拦在她面前道:“七姑娘,我这嫂子一辈子生在乡下,没什么见识,也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就饶她这一回吧。”
沈朝歌心里也并非真心想赶人,她本就有意想留下的,不过是杀杀他们的威风,让他们晓得如何做个人。
刘彤这时也匆忙过来求情道:“七姑娘你千万别生气,我娘没有恶意的,你千万不要和我们一帮乡下人计较。”
她还想在府上住一段时间呢。
一段时间当然不够,是一辈子。
这才进府第一天,她不想因为她娘的原因被灰溜溜的赶出去。
朝歌扫了她一眼,宽宏大量的道:“既然刘姨娘和刘姑娘都求情了,我自然是不与她计较,刘姨娘,你要多费点心思了,好好教导一下你嫂子,让知道明白这里是沈府,不是你们的乡下,随地撒泼打滚是最下品的伎俩,沈府有沈府的规矩,每个在沈府的人都要遵守。”
“是是。”刘姨娘只能先应下来。
早晚有一天,沈府的规矩就是她刘香玲说了算。
朝歌也就打了个手势,红果这便把人放了。
张翠翠一脱离红果的手,整个身子又仆倒在地上,非常狼狈。
一个小姑娘家,那手就像铁夹子似的,夹在她的后颈上,她怎么也挣不脱,而且越挣后颈便越疼。
沈朝歌便不再说什么,抬步走了。
她身边的人也就跟着前呼后拥的一块去了,好不威风。
好不威风,令刘姨娘顿时红了眼。
不过是一个12岁的姑娘,因为是嫡出的,身份就显得特别的威风。
这么小的年纪,在府里居然能当起家来。
原本沈为民想留下她的兄长一家子在府里住些日子,因为沈老太太不同意,可朝歌发话了,她们就可以留下来。
她所说的话,甚至比沈为民这个当爹的更有力量。
一个小丫头,身边有五个奴婢伺候着,再加上她的女儿夕歌的话,便是六个贴身伺候的了,可怜她女儿身边却一个奴婢都没有给安排。
再看她身边的往来的人,也都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可怜她的女儿,还没结交到什么富贵的公子或小姐。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很不公平,只因为她不是正室,便没有说话的权利。
再看旁边的人,就觉得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话,悄悄的对她指指点点,这又让她心里又恨又气。
不管怎么样,算是把兄长一家子留下来了。
沈朝歌,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滚出这个府的是你们。
她一个姑娘,也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府里不嫁。
~
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里,天气也温和迷人。
微风拂过,像情人在耳边亲昵耳语。
青石路上,姑娘们从戏台那边又返了回来。
沈朝歌与墨兰一路并肩而行。
两位佳人,任谁瞧了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本来祖母分外的不放心你们姐俩,怕姨娘进门,你们受到欺压,今日一瞧,原是祖母多虑了,明天回去后,我便把你的情况和祖母一五一十的说了,也免得她老人家整日挂心。”
墨姑娘的声音也是极美的,柔中带着刚。
“你们难得来府上一趟,又何必急着要走呢?不能多留几日,容我好好招呼你们吗?”
朝歌话中带着遗憾和不舍,是真不想她现明日就走的。
前一世没有好好招待她们,今世,她想把这一切都补全了。
所有的遗憾和亏欠都补上了。
墨兰便回了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他们而行的墨公子,道:“哥哥,七姑娘想我们多留几日,你看呢?”
墨启生说:“随你了。”
对于自家妹妹,开口便能听出他话中带着的温柔与宠爱。
既然让她拿主意了,墨姑娘也就道:“那我们就多叨扰几日了。”
“万不是叨扰,兰姑娘在府上万不要觉得分生,要当成自己的家一样自在,如果母亲在世,一定也很想你们多在府上留些日子,好与她多说一些关于祖母的事情。”
墨兰便应允了:“等你得了空闲,我便细细把祖母的事情都说与你听。”
这般,墨兰兄妹也没再跟着她闲逛,与她就此别过,回客房歇息去了,朝歌则去了祖母沈老夫人面前,得知她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歇息,便又找了去。
她还要和老夫人求个情,让刘姨娘的亲戚在府里多住几日。
另外,还有晚歌退亲一事,也要尽快让祖母办了,这事不能妥。
沈老夫人并没有真的歇息,只是在榻上闭眼养神。
知道沈朝歌来了,也就请了,只是调整了个姿态,人是依旧靠在榻上的。
朝歌走过来福身道:“奶奶忙到现在,一准是累了吧。”
沈老夫人睁着眼打量她。
举手投足之间,朝歌好似真的长大了,但明明稚气未脱。
“来,坐奶奶这儿。”
朝歌便在她床榻边上坐了下来,和她说:“奶奶,我有一事要求您呢。”
“说吧,又要求奶奶什么事呀?”
“就是刘姨娘的哥哥和嫂子来了,刘姨娘想让他们在府上多住些日子。”
一会觉得朝歌懂事了,现在一听她说话,又觉得她还是那个心思单纯的朝歌,她不由得叹口气:“你呀,就是耳根子太软了,是不是你爹求你来和我说的?”
之前已求了情,她拒绝了。
本来她都没有同意让刘姨娘的一些亲戚进府来参加她的宴席的。
瞧瞧那一家子,进府后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真是够丢沈府的脸面。
朝歌便弯着眉眼道:“奶奶,让他们多住些日子也没什么的,又不是住一辈子不走了,何必为了几个穷亲戚让爹和你闹意见呢。”
“虽然说的有道理,但这些个穷亲戚住在府上,闹心呢。”
“奶奶你放心,我也不会让她们打扰到奶奶,就像刘姨娘一样,不让她们过来给你请安,这般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沈老夫人不由得打量她一眼,说:“就照你说的吧,只是这些个乡下人野得很,别让她们在府上惹出什么乱子来。”
“奶奶放心,万不会让他们惹出任何乱子的。”
说了这事,老太太也有话要问她。
“朝歌呀,你大哥今年多大啦?”
她仿若一下子忘记了霁月的年纪,事实上应该没有人能忘记他的年纪。
毕竟他的存在非凡,是用她儿子的命换来的。
“十七了。”
“十七了,不小了,这个年纪,是该给他安排两个通房丫头伺候了。”
朝歌一愣,咐和:“大哥确实有这个需要。”
“……”小丫头骗子,说起这种话张口就来,一点都不害臊。
这话本也是老夫人的试探之意,见她面上没有别的心里也就明白了。
恐怕是那个臭小子一厢情愿,她的朝歌才12岁,整天无忧无虑,还不太懂这些个男女之情。
朝歌无意,她也就放心了。
沈老夫人便直接唤了自己屋里的焦嬷嬷来,吩咐她现在就去挑两个合适的奴婢,送到大公子那边,给他做通房的丫头。
焦嬷嬷照着她的话应下,等退了下去,朝歌便笑着说:“恐怕焦嬷嬷不知道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去帮忙挑一挑。”
她撒腿跑了,至于晚歌退亲一事,她也忘记问了。
要给霁月送两个通房,这事听在她耳朵里怎么那般的别扭哩?
心里莫名就不舒服开了。
可既然奶奶这么决定了,她要先去帮着挑一挑,看一看。
霁月的通房,那也得是上等的货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
半个时辰后,朝歌亲自挑了两个通房的丫头,亲自送到霁月那边去了。
知道是朝歌亲自挑的,又是亲自送过去的,沈老夫人更放心了。
只要朝歌待霁月没那心,一切都好解决。
他一个人害单相思,是没有用的。
由朝歌亲自给他塞两个姑娘,慢慢的,他也就死了那条心了。
第80章浑浑噩噩不明白
繁华过后是安静,日落归于黄昏。
锦园居如往昔,主人坐于书案前,在无人之时,面色如常的淡漠。
“大哥,你果然已经先回来了。”朝歌挑了帘子快步走进来,为了忙于他的事情,她到现在连口气也没有喘过。
千挑万选,终于找了两位不错的姑娘。
霁月抬眸看她。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有点事,就先回来了。”
“我也有点事要告诉你。”说话之间,她人已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刚才我去了奶奶那边一趟,奶奶让焦嬷嬷给你挑两个丫头做你的通房,我怕焦嬷嬷眼神不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便亲自帮你挑选好了。”
“……”
她打了个响指,两位亭亭玉立的姑娘走了进来,年纪都在16岁。
年纪虽是稍微大了一点,正因为年纪大,人便比较成熟稳重,再合适不过的年纪了。
“来见过公子。”朝歌吩咐下去,两位姑娘便恭恭敬敬的福了身。
她眉眼带笑的问:“怎么样?喜欢吗?”
霁月看着她一脸的邀功讨好,道:“自然是喜欢的,谁不爱美人。”
自然是喜欢的,谁不爱美人。
朝歌微微怔了一下。
好像才意识到,原来霁月也爱美人。
她看着霁月姣好的面容,好看又凉薄的唇。
她恍然间就想到,他曾吻过她的唇,掠夺过她,毫不顾及。
那等一会,他也会用他的唇,去亲旁的丫头了。
忽然从脑中掠过的想法,却让胸腔像被人划了一刀,一下子就疼得她小脸煞白,呼吸沉重。
她下意识揉了一下发疼的地方,又若无其事的说:“你能喜欢,也算我没有白费功夫了,那你慢慢享用吧。”
她站了起来,本想给他一个笑,终究是没笑太好看。
慢慢享用,听起来洋洋洒洒。
她挑了帘子离开,却不知为何忽然就感觉到自己全身发凉。
“叫什么名字?”珠帘之外,她听见霁月在说话,声音没有往日的冷漠,反而有些许的温柔。
她本能的停了下来,脚步没有立刻跨出门口。
其中一位黄衣服的姑娘说:“七姑娘说,由公子赐名。”
“那你就叫莺莺吧。”
“你叫燕燕。”
莺莺燕燕,多好听的名字啊!
“谢公子赐名。”
两位丫头也是乖巧,声音甜美。
他便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上前来。
两位姑娘立时含羞带怯的走了过去。
虽然是沈家的养子,但身为一个奴婢,能成为沈家大公子的通房也是一种福气,何况这位公子长得真真的好。
“公子。”两位姑娘倒也胆大,立刻含羞带怯的依在了他的左右。
声音又娇又软,听着就让人骨头发酥了,她果然没挑错。
霁月喜欢这样的。
霁月喜欢了,她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她怎么会这般的难过呢。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跨出霁月的门,她轻轻揉着发疼的心口。
莫名想冲进去把这两个姑娘拽出来,不许她们碰他。
寻常人家的公子,都会有一妻一妾,沈家的大公子,未来的太尉大人,他更应该多几个姑娘伺候着的。
两个朝歌一番交战。
“从今天起来,你们就伺候在这院子里,人前是通房丫头,人后也只奴婢,这件事情若是传到了老夫人和七姑娘那里,你们两个的罪责自己承担。”
两位奴婢本是依在他身边,忽然听他的声音变得冷了几分,顿时一惊。
“滚出去。”
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变了脸,声音又冷冽,人也冷漠,全身都写着不要靠近我。
“公子,您……”燕燕有几分的不甘心,但也不敢再碰着他。
她们是被选来做通房的,现在公子的意思分明是不要她们做通房,不仅如此,还不能让老夫人知道了。
“怎么?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大公子并不温良。
两位奴婢又是一吓。
冷漠的声音,无须多严厉,那其中的杀伤力,也令她们不敢再置喙。
毕竟是奴婢。
“是。”两位赶紧就退了下去。
“锦言。”
“在。”锦言快步走了进来。
他轻轻抚额,有几分若无其事的样子,询问:“朝歌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锦言说:“看起来很伤心。”
她伤心,那他就放心了。
死丫头给他找什么通房,添什么乱。
“沐浴吧。”
“是。”锦言转身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好水。
~
伤心不足以形容朝歌的心情。
她亲自送了两通房丫头给霁月,他也答应了,转身她又发现,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书上写的那些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她都懂的。
这会功夫,霁月怕是已经在做那些事了。
她莫名的盼望,他不要做。
前世,他们之间也不曾有过那样的关系。
他吻过她的脸,亲过她的唇,他侵犯她,她理当讨厌他,恨他。
她以为那是侵犯,是羞辱;她觉得那是不顾伦理,不知羞耻,不要脸。
她骂他、打他、恨他、恼他。
他与她之间,始终筑着一道墙。
是她的傲慢偏见,道德伦理。
这道墙现在忽然间就崩塌了。
说什么侵犯,羞辱,不顾伦理,不知羞耻,不要脸。
前世浑浑噩噩不明白,今生恍恍惚惚就惊醒过来。
~
“小姐,你怎么了?”红芙担忧的轻轻扯了她的胳膊,从大公子那边出来,她便是这个模样了,好像丢了魂似的。
有花香扑鼻而来,她微微回过了些神。
牡丹,各色的牡丹,可真好看,毕竟是花之富贵。
“你们都先回去吧,红果留下便可。”她吩咐一声,前去采摘了几朵各样的牡丹。
今早去前院之时,霁月有摘了一朵白牡丹,想他应该是喜欢牡丹的,她想把这些牡丹放在他的房间里。
摘了一把牡丹,她转身便又匆匆跑了回去。
朝歌一路奔了过去,在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也就是停了一下,她很快便又毫不犹豫的奔了进去。
出入这里向来是随她的,没人管她,也无须通报。
“七姑娘。”这一次锦言却意外的出现了,拦了她。
“走开。”她不给锦言好脸色,也不给他好话,径直走了进去。
锦言想说公子在沐浴。
她走进房间,霁月不在书案前,她一边唤他一边往东边走了去:“大哥,大哥。”
东边的房间是他的睡房,她进去一看,里面并没有人。
人去哪了?
她满心狐疑。
“朝歌。”
忽然传来唤她的声音,朝歌拨腿便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与这个房间相通的那边,其实是浴房,为了打扰他的好事,她把这事忘记了。
门没有关,她径直走了过去,就见霁月人在浴桶靠着,赤着的上身一下子就映入她的眼中,她手捧的花立刻举到了自己的眼前,挡住。
毕竟男女有别。
倒也没有特别的惊吓,她也不是第一次见霁月沐浴了。
印象最深刻的那一次是在被霁月救回来之后。
那时,她额上刺的梅花印已经好了,有了那朵梅花印在额上,她觉得自己又是从前那个美美的沈朝歌了,比从前更美。
人美了,心情也就好了。
那日外面阳光毒辣,坐在营帐里不动也能出汗,她便想去不远处的山涧沐浴取凉,却不曾想到霁月竟在那里沐浴,她远远看见他光着的背,一眼认出是他,便生出一个坏主意来。
霁月把她额上刺了梅花,虽然是让她变得更好看了,可害她那么疼,疼了好几天,流了那么多眼泪,她这辈子都没哭得那样撕心裂肺惊天动地过。
她要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沈朝歌可不是任由他捏扁搓圆的。
悄悄走了过去,准备把霁月放在一旁的衣裳抱走。
没了衣裳穿的太尉太人可怎么回营呀。
就让他在这儿慢慢等着,等他的人来找他吧。
她主意打得好,却在伸手抱起他的衣裳悄悄转身要溜走时,霁月喊住了她。
他喊着说:沈朝歌,把衣裳放下,不然有你好受的。
声音里透着严厉,她一吓,双腿便走不动了。
他毕竟是太尉大人,不是从前的霁月了,他们又多年不见了,在没有摸清他性子前,她还是不太敢和从前一样放肆的。
干的坏事被当场看见,慌乱之余她解释说:“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转身,赶紧要把他的衣裳还回去,就见霁月已从水里上来了,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一丝不挂,顿时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衣裳一扔,捂着脸转身就跑,后面还传来霁月的声音,命令她:你给我站住,不许跑。
吓得她又站住了,霁月却说:“看着路,慢慢走。”
她却是气得咬牙切齿。
不要脸,他就是故意的,她看到不该看到的,眼睛都要瞎了。
~
过往的咬牙切齿,现在想来都是刀。
霁月是关心她的,是怕她跑太急摔着了。
是她狗咬吕洞宾,从不知他的真心。
朝歌稳了一下心神,还是拿花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矜持的问他:“你在沐浴呀?”
这不是废话吗,这是浴房,不沐浴来这儿做甚。
他不答反问:“你有事?”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脸儿被挡住,整个人就真成了花一样的姑娘了。
美不可言。
想到她刚送来的两个通房,他心里不免冷笑。
死丫头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不知他所想,不知他想要。
第81章他是她两世命脉
“我没事,我就是忽然看到一些好看的花,想给你送来。”
她的声音透过鲜花传了过来。
甜甜脆脆。
“那就放着吧。”
他语气和往常一样,淡漠,没什么温度。
“好。”她立刻转身出去了。
再次来到他的书案前,把自己带来的牡丹换进花瓶里后,她便安静的坐了一会,等他出来。
她不走,他就没办法做那事了。
过了一会,他走了出来。
刚沐浴的公子衣裳又整齐的系了起来,朝歌看着他,公子世无双。
她终究是个自私的,前一世不容她碰着自己,这一世又不容他去碰别人。
可那两个丫头是她亲手送来的,现在反悔未免可笑,何况他已经干脆的接受了她送来的通房。
一点犹豫都没有。
“怎么了?”霁月人过来,没坐在她的对面,反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看着她,她眼见的有些闷闷不乐。
“牡丹已经放好了,你喜欢吗?”她忙把花瓶拿了过来,送到他面前,强颜欢喜。
他说喜欢,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留下来的理由。
“我忽然想起来,你教我的曲子我还是不会弹,你能再教我几回吗?”
“可以。”
她便站了起来,去坐到他琴边。
霁月也就跟着过来了,依旧在她身边坐下。
她便先弹了一下后说:“我也知道我没有抚琴的天赋。”
“自信点,你很好。”他双手覆盖在她的纤纤素手上,拨动琴弦。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温度,力度。
恍恍惚惚间,她早就习惯了霁月的碰触,他自然的碰她的手,肌肤相亲,她却不反感。
她亦然,也习惯于碰触霁月,肢体接触,她不觉得别扭。
浑浑噩噩小半生,她始终是没弄明白过。
跌跌撞撞,也许现在她还是不太明白,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她想起霁月说美人谁不喜欢呢,霁月是喜欢的。
她也知道自己挺美的,比那两个通房丫头美太多了。
她已不知手下在弹奏什么。
等琴弦停,他没言声。
她怕沉默太尴尬,便如老母亲一样仔细叮咛,说:“虽然送了你两个通房,但年轻人是要节制的,我听说有些不懂节制的人,等年纪大一些的时候,身体就垮了。”
心如被搅乱的一池水。
胡言乱语,她其实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个小姑娘和他讨论这样的问题,无端就惹得人邪火往上窜。
她可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尤其待男女之事上,懂得倒是不少。
他说:“你放心,我身体好得很。”
何况,他才17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她无言以对,转眸看他,仰脸便看见他好看的颈项,还有喉结。
他问:“时候不早了,你要留在这儿用晚膳吗?”
“嗯。”她轻声应,能留一时是一时吧。
他又说:“你也累了一天了,不要早点回去沐浴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儿会耽误到你……”
行房两字她没说出口。
他直言不讳,说:“有点。”
她瞬间便红了眼。
他果然是想……
霁月本来对这方面就很放得开,毕竟是连伦理都可以不放在眼里的人。
她难过得要死,却不能反对他。
“那我走了。”她立刻站了起来,感觉想哭。
她不想在霁月面前哭,不知所谓,莫名其妙,太难看了。
霁月便握住了她的手腕,问她:“你是还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去而复返,磨磨蹭蹭,定然是有话要说的。
“没有。”口是心非,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却没想到没有两个字出口时便成了一丝哽咽。
他自然发现了她的异样,他又不是笨蛋。
问她:“谁欺负你了吗?”
“嗯。”她点头又摇头。
谁能欺负得了她,是她自己欺负了自己,还把自己欺负得想哭。
这世上怎会有她这般蠢钝的姑娘,跌跌撞撞一生,竟不知何为情爱。
她后悔了,后悔送他通房了。
这些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他又问他:“谁欺负你了?”
“除了你还能有谁敢欺负我。”
可事实上,敢欺负她的人太多,连她自己都要欺负自己一番。
“别哭,我以后不欺负你了。”
看她真伤心了,他话也温柔多了。
她没有哭,只是眼睛湿了。
他伸手轻轻去刮了她秀气的鼻子,透着雾气的眸子便被她使劲压了回去。
“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他终究是放了她的手腕,拍拍她的胳膊,要她走。
“我再说一句,你还没有娶妻,不能让奴婢怀了身子。”
她跟个老母亲一样步步谨慎的嘱咐,说出这样的话,她自己却疼得撕心裂肺。
他才17岁,第一次有通房,她怕他会不懂这些。
“……”她懂的可真多。
虽然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懂得挺多的,但这话由她嘴里说出来,并不会让他太舒服。
霁月便说我知道。
朝歌便转了身,一转身,眼睛又蒙了雾。
想要快步离开,脚下却有千斤重。
想要快刀斩乱麻,斩断这一切搅扰她的情缘,内心早已兵荒马乱,抽出的刀毫无章法,挥刀断情情更浓。
她不想再回忆,回忆却接踵而来,就像洪水排山倒海,挡不住。
韩公子来府上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原由打了韩公子,她气冲冲的来找了他质问,辱骂,然后被他亲了,她却不知那也是一种喜爱,骂骂咧咧,一抹嘴走了。
那是霁月第一次亲吻她。
跨出门槛,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门槛,她平日不知从这里走过多少回,今个却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
走出去后她怔怔的在门外面台阶上坐了下来。
“七姑娘,您这是?”
锦言见她坐下来,走出来询问。
“离我远点。”朝歌对于锦言这个人充满了忌惮,她一点不想让他靠近自己。
锦言只能离她远一点,选择进屋了。
他得把外面的情况和屋里的人禀报。
过了一会,霁月也就出来了。
抬眼便瞧见小姑娘迷迷瞪瞪的坐在外面的台阶上,也不知道是想要闹哪样。
又许是他想多了。
“怎么坐这儿了?”他稍微俯下身来弯腰询问。
她无话可说。
他说:“天要黑了。”
她无话可说。
他说:“今天累了一天了,我真要歇息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
她无话可说。
他又特别为她解释:“你不是刚给我送了两个通房吗?不能让人家等太久了。”
第82章我这里疼之朝歌
是啊,她刚送他两个通房。
这世上怎会有姑娘像她这般,糊涂至死。
“乖,早点回去。”霁月的手轻轻在她脑袋上抚摸了一下。
很轻很温柔。
分明就是温柔一刀。
等他的手离开之时,他便转身回屋了,用她听得见的声音和锦言吩咐:“让莺莺和燕燕进来伺候。”
锦言便去唤人。
还要两个一起伺候,他也不怕吃不消。
姑娘心里委屈,却只能冷冷的笑,笑世上再没她这般蠢笨的姑娘。
笑聪明如霁月,手握三军。
终其一生,也没有搞定过她这位蠢笨的姑娘。
笑他始终也不知她心所想,她心所要。
笑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
两位奴婢又匆匆过来了,莺莺燕燕,可真会起名字。
两个奴婢进了屋内。
她默默站了起来。
她可以冷冷的恨恨的站在夕歌的门外听房,听他们倒凤颠鸾,骂他们恶心。
却不能在霁月这儿听房。
就算霁月不在意,想他也是不会在意的,也不知道什么事才是他在意的。
心好痛,她又轻轻揉了一下,恨不能把它从里面抓出来捂一捂就不疼了。
哪个男人没有通房的丫头,霁月就是有十个也是不过分的。
她甚想自我催眠,自我警告,这不是她该在意的。
未来的太尉大人。
仿若已看见他的床上有着各色的姑娘伺候。
她上次在书里看过那些画面,几乎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一丝不挂。
满室香艳。
淫靡。
噗……
那一口的腥甜,甚至都来不及控制,就喷了出来。
她措手不及,自个也惊呆。
“小姐,七小姐。”红果已经朝她冲了过来。
怎么也没有想到,健健康康的姑娘,好好的姑娘,怎么会忽然就吐了血。
她一把抱住仆倒的朝歌,冲里面急声唤:“公子,七小姐吐血了。”
“别叫他,别叫他。”
她弱弱的阻止,连开口都是痛的。
呼吸会痛。
为什么会这么痛,为什么会吐血?
她不想这样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两世为人,跌跌撞撞,头破血流,撕心裂肺,才觉悟到这可能就是人口中所谓的爱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回去。”她低声的吩咐,再不想多说一句。
她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前世,大概也是这般。
当霁月真把她嫁与了锦言,她也曾这样难过的吐过血。
每每想起他,都会难过到心绞痛,痛极了就会吐血。
大夫说她是急火攻心所致,让她不要忧郁。
她如何不忧郁。
没几个月,她就撑不下去了。
爱在体内忽然苏醒,她通体发寒,花容失色。
哪有这般的爱,竟然能要人的命。
哪有这般的情,说不清道不明。
“朝歌。”霁月人已疾步而来,把她从红果的手里接过,抱了起来,并吩咐红果:“唤锦语把萧大夫请回来。”
红果应声,去唤人。
霁月抱着她便要往屋里去,却听她虚弱的说:“我不要进去。”
他没理会,直接送自己屋了,对屋里伺候的奴婢沉声吩咐:出去。
两奴婢没敢待着,心怀疑惑的退了去。
大公子真是喜怒无常的一个人。
朝歌被放在床榻上。
“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今天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见她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的血迹,他也显慌乱,忙拿了帕子给她擦嘴角的血迹。
忽然这般吐血,他想她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朝歌瞧着他,满心无力。
他很温柔擦拭她嘴角的血,甚怕一用力会弄疼了她。
温柔的时候,他是真温柔。
心狠的时候,也是真狠。
“我这里疼。”她轻声说。
她抚的是心脏的位置。
这里疼,这个感觉她太熟悉了。
前一世,成亲不过三个月,她日日难熬,夜夜难眠,当时的感觉也是这般。
她这里天天疼,疼得她喘不过气。
大夫给她开药,让她保持一个好心情,她家中发生这样的变故,又哪里会有好心情。
她连吃药的心都没有了,生了死就死的绝望。
如今想来,她是在霁月这件事情上过不去了。
被旁人欺负得再如何的狠,就算为奴为婢,也没有让她痛得喘不过气,也从未让她丧失活着的信心,那时她也仅仅是生气,愤怒,怨恨。
她甚至会乐观的想着,早晚有一天会逃出去的。
她还有活着的勇气的。
到了霁月这儿,她好不容易被救回来了,最后却让她连活着都觉得没意思。
前世,她爱了霁月而不知。
到了这一世,爱他的心又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苏醒。
爱苏醒,如浪潮袭来,一浪又一浪,砸得她头晕目眩。
昏天暗地。
“朝歌,很难受吗?”
他心疼在眼中,是显而易见的。
她难受,她怎么会不难受。
原来霁月才是她的死穴,是她的命脉,他一动她就痛。
“霁月,我这里疼。”
她抓住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
“我知道,再忍一忍,萧大夫很快就会到。”
他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
轮回两世,聪明如霁月,能掌天下军权的霁月,也始终不知道她是爱他的。
可以为爱死,可以为爱而生。
可以爱他到死,也可以伤他到死。
她想起那一世的霁月,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她想起霁月的悲伤、霁月的痛苦、霁月的冷漠、霁月的冷酷、霁月的爱,霁月有的欲,霁月的愤怒、霁月的无可奈何、霁月的疯狂、霁月的不顾一切,还有霁月的温柔、霁月的耐心、霁月的隐忍,霁月的吻……
霁月所有的情绪,她竟都记得那么的清楚。
与她磕磕绊绊那么多年,那个爱过她的霁月终是什么也没有得着。
因为她的无知。
咳……咳……
无法压住的那一口腥甜,吐得她肝都要出来了,手帕上便沾满了血。
随着那又吐出来的一口腥甜,她忽然就发出极大的哭声。
有谁知她的心早已溃不成军,兵荒马乱,不知所措。
情不知所起,却伤人命。
在她浑浑噩噩的时候,有种毒便深深种在她心上,生根发芽,连着筋和着血。
这样的疼,那样的痛。
她哭,为她自己哭。
为那逝去的,永不会再回来的霁月哭。
她的霁月,她疼。
少年霁月轻轻俯下身来,拥抱了她。
霁月的怀抱是温暖的,熟悉又陌生的。
死了娘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撕心裂肺。
她一哭,他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跟着她起伏,疼痛。
第83章太尉大人谬赞了
哭一场,仿若要把前世的痛都哭出来。
感觉到霁月无声的紧紧的抱住她,她渐渐清醒过来。
她轻轻推了他一下,这是少年霁月,不是她那个霁月,可又是她的霁月。
她对少年霁月说:“我生病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奶奶,不要告诉晚歌,不要告诉别人,不能让她们为我担心。”
忽然吐血,会吓着她们的。
他说好。
她合着眸子,思绪渐渐飘远。
霁月的爱,太重,重得她透不过气。
霁月这个人,她爱不起,却爱到撕心裂肺。
他会是位高权重的太尉大人,她如何要得起。
仅仅是要两通房,她便受不了。
他若三妻四妾,他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她恍惚又想到母亲,也曾在父亲晚归时偷偷落泪。
那时她不懂,现在便全明白了。
必是母亲早就觉察到父亲在外面的作为,才会整天那么不快乐。
父亲在家她不快乐,父亲不在家,她也不快乐。
世人总是给女人定下许多的规矩,不许女人嫉妒,面上不嫉妒,心却碎裂至死。
可不会嫉妒的情爱,又哪里称得上是真情爱。
霁月的额抵在她额上,是想感受一下她的体温,便发现有些烫。
那便真是病了。
霁月问她:“朝歌,你为何这般哭?”
总归是想不通的。
聪明如霁月,终是不明白她为何哭,为何闹,为何笑。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两世为人,前世浑浑噩噩,今世她自认为看透了情爱。
缘起缘灭,男的女的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也没什么新鲜的。
不料,原来她从未看明白。
~
“公子,萧大夫来了。”他倒是来得够快。
朝歌已昏昏欲睡。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萧归流为她请了脉。
“她染上了热病,我开个方子,先把煎了药让她服下。”
霁月问:“她刚吐血了,不是中毒所致?”
萧大夫说:“她没有中毒,吐血是属于急火攻心所致。”
“……”
萧大夫解释道:“急火攻心的人多半是在感情中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没能很好的发泄也来,积压在心里,使得全身的气血阻滞运行不调,出现心理疾病,严重的会出现吐血的情况。会低热,心烦易怒,头晕,是很严重的疾病,好好调养,不然很容易丧命。”
霁月疑惑,道:“我看她对韩公子倒也没个真心,不至于为他急火攻心。”
说起来他也是看着朝歌长大的,她整天都是快快乐乐,蹦蹦跳跳,没心没肺的,能有什么急火攻心的事情。
萧归流表示这他就不知道了,但她现在的情况就是这般,她吐血是急火攻心所致。
把开好的方子给了锦语,由他去抓药,又和霁月交待说:“你也不用太担心,这种病非要慢慢调理,保持心情愉快就好,等她清醒过来,好好询问一下吧。”
到底是什么导致她急火攻心,也只有她自个清楚了。
霁月也就打发他先回去了。
等药煎了过来,他把昏昏欲睡的朝歌扶了起来,告诉她这是药,喝了病就好了。
药总归是苦的,她喝了一口便不愿意张口了。
“乖,你现在还热着,喝完你的热才能退去。”
她不听,歪了脑袋睡过去。
她还是那个任性的朝歌。
霁月看着她,一时之间竟拿她没有办法。
过了一会,朝歌的脑袋就被他给扳了过来。
她觉得自己唇上一热,然后有什么东西灌她嘴里了,她还来不及去想这是啥,便给吞咽下去了,紧接着又来了。
她用力张开沉重的眼皮,看着他。
他含了药,就这样送她嘴里了。
她来不及拒绝,一口一口被她给咽下了。
霁月的唇。
柔软,温热。
她竟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适应,连反抗一下都没有。
是她熟悉的,又觉得陌生的。
恍惚之间,一碗药让她这样喝完了。
过了一会,她的力量似乎又回来了,便挣扎着要坐起来。
霁月伸手阻止了她,说:“就这样躺着。”
她想起刚才的事情,到底是不好意思的。
“我们是兄妹,你这样……”
她心不安,也不是生气。
她并没有生气,如前世那般骂他不要脸。
“妹妹生病,吃不下药,兄长喂一下有什么关系,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一点难为情的意思都没有。
就算他们之间发生一些有违伦理的事情,他也会说这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亲兄妹,就算亲兄妹又如何,亲上加亲。
他像来是这么一个人,做的事情再不好,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还会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永远都是他有理。
她看着他,透过他,看到的都是当年的霁月。
少年霁月说:“萧大夫说你是急火攻心所致,有什么事是让你看不开的竟急成这般?你告诉哥哥,哥哥去帮你解决了。”
急火攻心。
上一世大夫也是这般为她诊断的,要她凡事看开,想开,保持心情愉快。
他又问:“是韩公子让你不开心吗?”
“才不是。”她立刻急于澄清。
韩公子,还没那个能耐让她心碎。
“你刚才很难过的。”哭得很大声,那么一会他也是被她吓住了。
她的难过,她说不出口。
她心里酸涩,答非所问。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假装不在意,漫不经心的问他。话出口,却难免发酸:“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好事,今天本该是你的好日子。”
他的好日子,却是她一手促成的。
他一时没有言语。
人是她送来的。
现在说阴阳怪气的话又是她。
过了一会,她作势挣扎着要起身,甚是气闷道:“我不耽误你好事了。”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她的话。
他伸手摁着她,没让她起。
他说:“倒也没想要通房,既然你送来了,人就先放着,免得奶奶那边不放心。”
他说也没想要通房?是因为要在奶奶面前使障眼法,所以先放着?
她脑子里有些混乱,太多的细节也想不太细致。
她本来也并非什么绝顶聪明之人,尤其在感情上。
霁月的话还是让她面容上微微松动了几分,自认为不着痕迹。
可聪明如他,只要她稍微给个暗示,给个眼神,他又岂会看不懂。
他伸手轻轻摸摸她的脸,脸上还是烫的。
他总是这般,一点都不避讳。
而她,也不知道避着点。
两人相视着没说话,他一会又用自己的额来碰她的额,她轻轻推他。
他说:“别动,让我看看你还热不热。”
明明才刚吃下药,岂会这般快便退了热。
这般近距离碰她额头,她几乎感觉他要亲上来了,他却一点不觉得慌。
过了一会,他交待下去,让奴婢送些粥过来。
又过了一会,朝歌说她有点热,想把身上的裯掀开。
药劲上来了,便开始发汗。
等到她发汗了,他也就放心了,和她讲说:“你正在发热,等出出汗,热就退了。”
他又把她要掀开的裯被重新给掖好了。
“我觉得我好多了。”
心病一去,她确实好多了。
她身体素质比较结实,药一下去,这病也去得快。
霁月便又伸手摸了她的额头,虽说不如之前烫了,但是有余热的。
“再休息一会。”
她便乖乖的继续躺着。
霁月坐在她面前看着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会。
她浑浑噩噩的记得,前世的时候,每次见了霁月就像吃冰糖葫芦。
有酸有的甜的。
等开口和他说话,又有辣的有苦的。
全都变了味。
恍惚之间,霁月的手又抚在她的脸上。
她问:“你在干嘛?”
“看看你热退了没。”
“不是应该摸额头的吗?”
那他便又用自己的额头轻轻与她的额头碰了碰。
朝歌便把他推开。
她还是一个病人,他这样撩是不对的。
锦语很快走了进来,是送来了粥。
霁月便扶她坐了起来,由她靠着,他拿来粥喂她一勺一勺的吃。
“我可以自己吃的,我已经好很多了。”
“碗太重,会烫到你。”
碗根本不重,她又不是第一次拿碗。
也不会烫到她,她可以自己吹一吹的。
霁月却是执着的要喂她。
等一碗粥喂完,他继续坐着,朝歌问他:“你也去吃吧,你不用陪我了。”
“我现在一点都不饿。”
是真不饿,看她这般,饥饿都一扫而光。
“你就去吃点吧。”她坚持,轻轻推了他一下。
很温柔的。
“那你就再这儿多躺一会。”
她目送他离去。
霁月一走,她又默默的叹气,胡思乱想。
恍恍惚惚又想起来,奶奶今个怎么就想起来给霁月安排通房呢?
前一世的时候,并没有听说有这等事情发生。
她常去找霁月,他若有通房,她不会不知道。
有些事情,她想得入神,想着想着,便又难过起来。
那日,她花枝招展的拦着锦言,千娇百媚的缠着他说话。
这也不是她头一次撩锦言了。
她说要给他跳个舞,说自己跳的舞可好看了,锦言吓得连正眼都没敢看她,左右躲闪,害羞得不行。
虽然害羞,又怎么能招架得住她的撩拨。
正在那时,霁月就来了。
锦言溜了。
霁月目光冷淡的盯着她说:“在外面这么多年,别的没见你学会,勾引男人的手段倒是学了不少,还有什么招数,你都使出来。”
她笑笑的,一脸骄傲的说:“太尉大人谬赞了。”
第84章秘而不宣的爱意
勾引男人,她心里冷笑。
她夜夜听房的事都不知道干了多少天,撩拨个男人根本不在话下。
“就是不知道太尉大人有没有被我勾引到?”撩过了锦言,她继续撩他。
他便顺势就搂了她的腰,吻了她。
真被吻了,她又不情愿,又挣扎,又打他又骂他不要脸。
等到他放开之时,他冷淡的对她说:“食不知味。”
“既然你这么喜欢锦言,就嫁给他吧,三日后成亲。”
她一抹被他亲过的嘴巴,立刻笑着应允了。
“多谢太尉大人成全我们。”
真成全了,她的人生就像天塌地陷,天崩地裂,她不能活。
他一个盖头把她送到锦言手里,她的世界和沈家没落的时候没两样。
兵荒马乱,跌跌撞撞,找不到方向,无路可走,无路可逃。
只是她不能认输,。
不能去求他说,她又不想嫁了。
在无人之处,无霁月的地方,她也曾发疯的和锦言大吼大叫,让他滚得远远的,不要过来。
她从未看上过这个人,从未。
谁曾想,她的名字却要冠他的姓。
本该洞房花烛,她却急火攻心,气得吐血不止,胡言乱语,和锦言大喊着让霁月滚回来。
也只有她敢不知天高地厚的对霁月大吼小叫,喊着让他滚。
大骂他是一条狗。
锦言说太尉大人已回京师了。
回京师了,真回去了。
“朝歌,怎么了?哪里又疼了?”
霁月一进来便又瞧见她靠在那里默默的流眼泪,以为她身上疼。
朝歌回过神来。
前尘往事,不可追忆。
霁月又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今天的霁月真温柔,是她从来都没感受过的温柔。
“我就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有一点难过,现在又不难过了。”
“又想起什么事了?”
是不能和他言说的事情。
“想到哥哥把你嫁给某个护卫了?”
朝歌被这话噎得发不出声音。
霁月怎会问出这样的话?巧合?一定是这样子的。
他只是想到她讲的那个剧文,哥哥妹妹的那些风月。
见她今个实在怪异,有感而发,也算是一句捉狭的话,却不料她反应还挺大,顿时睁圆了眼睛看着他,表情更怪异了,半响无话。
他坐下来问她:“我说对了?”
她回过神来,便道:“就算你对吧。”
“……”
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她又说:“今个这件事情我倒是有几分的奇怪,奶奶怎么忽然就想起给你安排通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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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问了,霁月也便不打算隐瞒她这事了。
“韩公子去和奶奶说我对你存了不轨的心思。”所以,为了斩断他这不轨的心思,便给他安排两个通房了,他只是没想到,竟是她亲自挑选,亲自送来的。
如果是老夫人的人送的也就罢了,偏偏这一切都是她做成的,难免让他心里不愉快,面上还是要处处顺着她的话答应下来,安排到房间里来。
朝歌听他讲完也就明白了,原来事情是出在韩公子这了。
这个贱人,太该死了。
她冷呵了一声,说:“这些个前朝的反贼才是最肮脏最见不得光的。”
“你在说什么?”霁月心有疑惑,且郑重其事的询问。
“我说他们是前朝的反贼,这也是我急于要和他退亲的原因。”
她说着她这个年纪不该说的话,发现这么大的秘密,她还一脸淡定,一个人在一旁谋划着要退亲的事情。
她是一个被娇滴滴养大的小姑娘,没见过大世面,也不会知道外面的凶险。
怎么想都有点匪夷所思。
他便询问:“如何确定是前朝之人?”
“我有时候会去逛一逛怡红院,无意中瞧见了这韩公子的父亲也出现在怡红院,便听见了他的一些谈话,听人家叫韩太守为太子,说什么复国这样的话,才知道他们原是前朝大荣皇室的人,那时便生了退婚的想法。”
这些都是她前世所知的情况。
为了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她只能说几句谎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霁月问得很仔细,她也就继续编:“大概是两个月前吧,具体的时间我也不太记得了。”
“哪个房间。”
没有怡红院,也没有房间。
他问得这般详细,她只能硬着头皮编造。
霁月又问:“这件事情都和谁说过?”
“就你一个人。”
他说:“把这件事情烂到肚子里,不许再和旁人提及,包括府里的任何人。”
她乖巧的点头。
她又不傻。
“退婚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也不要过于忧心。”
她继续乖巧的点头,让他心生怜惜。
想到她刚才吐那么多的血,现在脸色还没有转过来,不由琢磨着,难不成因为这件事情积压在心里,把她压出病来了?
一个小姑娘,心里装着这般大的秘密,积压出病,说得过去。
又说不过去。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这次她是真的想走了。
他蹲下来,把她的鞋子取了来,要为她穿上。
“我自己可以穿的。”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
“你坐着别动。”他拿起她的脚,听她又小声的说:“你不觉得脚会臭吗?”她可是穿在鞋子里一天了,都没有洗。
“我闻闻看。”他竟真抱起她的脚闻开了,一点不臭,粉粉嫩嫩的,倒是忍不住让人想咬上一口。
“不臭的,你也可以自己闻闻看。”他的话中带了揶揄,作势要让她自己闻一闻。
“不要了不要了。”她连忙拒绝。
她本来还闷闷不乐的,气氛便在他的调侃中轻松起来。
一个人的时候闻一闻还是可以的,当着他的面,她可不想闻自己的脚。
他手上分外轻柔的抬了她的脚,把足衣套上,鞋穿上。
等做完这一切,他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是那么的自然,没有半点拘束。
“我可以自己走的。”
前一世,他们之间从不这样的。
即使是抱她,也不是这样的亲昵。
霁月多半都是冷冷的,浑身散发着冷酷,好像随时要把她吃了。
即使是被他亲吻,也感觉不到他是爱她的,珍惜她的。
他就是习惯了掠夺,欺压。
忽来的亲昵,忽然觉醒的爱和欲,都让她措手不及,惴惴不安。
“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可自己走。”
“明天早上,我会让人煎了药,给你送过去,要乖乖的喝了。”
他抱了她一边往外走,一边交待。
她便有种被他捧在手心里珍视的满足。
来到屋外,抬眼一看,星光灿烂。
“那有颗星星可真亮呀,我夜夜见它在我们家的上空挂着,你知道叫什么星星吗?”
“还有旁边那颗小星星,一大一小,你有没有觉得它们像一对情人?”
他低首看她一眼,男男女女这种事情,她懂的可真不少。
又娇又软的姑娘靠在他的胸口,指了一下那两颗星星,脸上有着喜欢。
看她开心,他也觉得满足。
“我不懂星相,不知道它们叫什么。”他轻轻蹭了下的脑袋,一路走过去,脚下很慢。
她跟着猫似的靠着他。
在无人之处,秘而不宣的爱意不受控制的蔓延。
在门口的时候她要求霁月把她放下来,和他说:“你送我到这儿就可以了,你若这样抱着我进去,她们还以为我怎么着了呢。”
第85章兄长命令就要听
晚上从霁月那回去后朝歌便歇息了。
只是睡意并没有来得那般快。
辗转在床上,她左右琢磨前世之时和霁月的点点滴滴,奈何她这个人在感情上并不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想来想去,也仅想到一个结果。
她爱霁月。
迷迷糊糊睡着后,她又发了一夜的汗,早上醒来就觉得身体无恙了,只是因为急火攻心,吐了两回血,身体还是虚得很。
满身的汗,她嫌太脏,也顾不得自己还在病中,便让奴婢备了水,她要沐浴。
奴婢不知她病着,也就给她备了水。
沐浴的时候红果端了碗药走了进来,说是大公子那边送的,让她喝了。
提到霁月这个人,她心情自然欢喜。
“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喝药了。”
她嫌药太苦。
没人会喜欢喝药的。
她靠在浴桶里,摆弄了一下玫瑰花瓣,很香的。
浴桶的热气便掩饰了她微有苍白的小脸。
红果很执着,道:“大公子说,即使是好了,也继续喝几天稳固一下,为了调养您的身体,小姐您一定要喝的。”
何况她不仅仅是发热病这么简单,她昨天吐了血,伤了身体。
看她的样子,气色明明也不是很好。
“那给我准备个蜜饯吧。”
她还是喝吧,毕竟是大哥的一片关心。
红菱去拿了蜜饯。
等拿来蜜饯,她才皱着眉把药给喝了。
真的很苦的,她不由想起昨个迷糊之间,霁月用嘴喂她喝。
待她喝过,红果便退了下去,红菱继续伺候她沐浴,悄声问她:“小姐,你生什么病了?奴婢怎么不知道?”
“没事,就是昨晚在大哥那边发了点热病,现在热已退了,我已经好了。”
她不免琢磨着,要是有个什么解药就好了,把她这情毒给解了,便不惧会有丧命的危险了。
她可不想再吐血。
也不知道霁月会不会和她一样,还是只有她这般。
“小姐,你昨天发热病了,那你昨天怎么不告诉奴婢呀。”
红菱大惊小怪,便难过极了,她昨晚可是在这儿守着她回来的,她竟只字不提。
她笑笑的说:“傻瓜,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别担心。”
她还是难过得要死,苦着脸小央求:“小姐,您以后有事千万不要不说。”
她便笑着答应了。
~
五月的天空,没有盛夏的炎热,一切都刚刚好。
鲜花浪漫,阳光明媚。
随着锦语送完药回来禀报说七姑娘药已经喝完了。
霁月问:“她在做什么。”
“七姑娘在沐浴。”
“胡闹。”霁月已从书案前站了起来。
昨晚才刚刚发过热病,又吐了两回血,她的身体一夜之间又怎么可能会恢复得了。
一大早上的沐浴,这不仅是胡闹,这是没病找病。
真真是脑子有病。
脑子有病的姑娘也没有在浴桶里泡太久。
沐浴过后,她换了一身粉白的银纹绣百蝶度花裙。
轻薄的衣裙加身,她低首看了看自己的丝毫没发育的身体,轻轻揉了揉。
前胸后背都是一个样,这让她有点不太高兴。
红柚过来给她把头发梳好,挑一些与她衣裳相搭配的首饰来给她戴上。
“小姐,大公子来了。”红芙匆匆进来禀报。
“让他过来吧。”
片时,霁月进来了。
朝歌这边挑了帘子走了出来。
霁月看她,明明就没有痊愈,这气色一看便不如之前。
屋里的奴婢见两位主子互盯着不说话,便忙先退了出去。
“大早上沐浴,你是怎么想的?”
他问她,声音里有着不悦。
朝歌疑惑,她沐个浴,他也要不高兴吗?
不过,他的不高兴让她有点高兴。
向来在感情上蠢笨的她,这一次很快悟出了其中的门道。
霁月这是在关心她吧?
到底是两世为人了,在情事上开了窍。
若搁在前一世,她一准要回敬:我洗个澡你也要管东管西,你乍不上天呢。
“我出了一夜的汗,身上很不舒服,所以……”
她轻声解释,尽显小姑娘家的娇柔。
霁月便走了过来,伸手摸在她的额头上。
额上的温度已退了下来,那便是热退了。
他说:“三天内不许再沐浴。”
“这也太严格了吧。”她这下是真高兴不起来了,苦了小脸。
“你昨个急火攻心,吐了两回血,你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不是虚弱的,你心里没个数?”
他语气里带着一些责备。
真想拆开她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把她生得一会聪明一会傻。
她轻声辩解:“我有数的。”
他管她有数没数,有数就不会一早便沐浴了。
他再次说:“从现在起,三天内不许沐浴,听明白没有?”
她低声嘀咕:“那你也三天不沐浴试一试。”
他又没病。
“沈朝歌,若是长兄如父还算数,这便是作为兄长的命令。”
叫她名字的语气都重了,沈朝歌便不敢和他顶嘴了。
她只好答应下来:“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沐浴便是。”
她虽答应了,他并没有放心多少。
听起来很敷衍的。
“现在还有难受吗?”
要说还是不太舒服,他会不会对她有诸多的要求?
“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有没有好很多,他心里是有数的。
小姑娘年幼,不知轻重,竟瞎折腾。
见他脸色松动了几分,朝歌忙招呼他:“你不要站着了,坐会吧。”
她在矮几前坐了下来,霁月也就跟着她一块坐了。
红菱进来送了些水果茶给他们吃,五月的季节又有许多刚上新的水果可以吃呢。
朝歌说:“你尝尝这个,这种水果咱们这边没有,这是二伯让人从极远的南方运回来的呢,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菠萝蜜。”
霁月品尝了一块。
她便问:“好吃吗?”
“可口香甜。”和她的人一样。
一样可口香甜。
“切开了就要尽快吃完,放久了会不好吃的。”
她也咬了一口,好吃。
霁月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
从他进来那一刻,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
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了。
他却连个借口都懒得找了,说:“想盯就盯。”
他的小姑娘,还不能盯了?
那好吧!她也不是盯不起的人,便也盯了他好几眼。
盯到几眼,她便真吃不消了,霁月的眼神盯在人身上,就感觉被他整个人抱在怀里一样,而且是一副随时都想吃了你的架式。
可怕。
她盯不起了,默默的移开眸子,低头吃自己的水果。
过了一会,红菱进来启禀:“小姐,刘姨娘带着她的一帮亲戚过来了。”
“让她们在花厅多等一会。”
红菱应声。
霁月说:“你这几天需要多休息,有些客人能不见便推辞了。”
霁月这是在关心她,她懂,也就很高兴。
“你放心吧,我没事的,真的。”她言词一点虚假的成份都没有。
不见是不能的。
前一世的时候也是这般,刘姨娘领了她的亲戚过来给她请安,她把人领到自己屋里来,送了各种首饰出去。
第86章 都是前世种的祸(1)
送走了霁月后,朝歌倚人榻上歇息了一会。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是不假的。
力不从心。
今个,也是云淡风轻的好。
由于朝歌还没有过来,花厅那边可热闹了,
刘姨娘带着自家的大哥大嫂,以及侄子侄女来了。
夕歌在此招待。
张翠翠这一家人在花厅里到处打量了一圈,摸了一遍。
沈承恩倒是坐着没有动,只是脸色越发的难看。
沈家的姑娘和公子,住的个个是顶气派的院宇,身边的奴才前呼后拥。
至于他,不但住的条件差,身边伺候的奴才也就两个。
其实庶出的都是这般,在沈府这般在大户人家配两个奴才都是他的福气了。
张翠翠这连啧,道:“啥时候咱闺女也能住这么气派的房子。”
刘姨娘笑说:“这就要看彤彤和畅儿够不够努力了。”
进府的时候刘刘姨娘就说过了,将来在府里给她挑个小公子。
也给她哥从这府里挑一房媳妇。
她要是真能嫁给沈府里的某位小公子,那是一辈子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张翠翠左右看了一圈,摸了一会后就有点不耐烦了,毕竟摸得再久也不是自个的。
“这七姑娘怎么回事,都半天了还不出来,茶水也不奉上,该不是还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吧?”
夕歌心说,可不就是如此。
刘彤倒是有耐心,便道:“娘,你就放心吧,她既然让我们在这儿等着,就一定会过来的。”
刘姨娘也说:“不急。”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又说:“现在你们都进府了,能不能一辈子住在这府里,就看你们的了。”
张翠翠还顶自信的说:“我彤彤和畅儿一个生得漂亮一个生得英俊,从这府上挑个姑娘公子定下来,是没问题的。”
那这沈府就是他们刘家的天了。
过了一会,张翠翠又唤道:“夕歌,你去瞧一瞧这七姑娘在作甚么。”
夕歌看了一眼刘姨娘,她点了头。
夕歌这便来到朝歌东房这边,她的几个贴身奴婢都在进门处守坐着。
见她过来了,几个人也就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夕歌也早就习惯了她们冷淡的态度。
一帮小贱人,等着瞧吧,有她们受的时候。
“我来看看七姑娘。”夕歌压下内心的恨意,尽量让自己说话显得柔和。
由于之前朝歌有过交待,红菱也就让她进去了。
夕歌抬步走了进去,门在身后被轻轻合上。
“七姑娘。”她唤了一声。
“过来。”帘子那边传来她的声音。
夕歌也就挑了帘子进去,便见她从榻上慢慢坐了起来。
“七姑娘,您的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压下心里的诧异,她还是要假装关心一下。
没听说她有生病呀。
朝歌不答反问:“是让我掌嘴呢,还是你自己掌嘴。”
夕歌一愣。
盯着朝歌微显惨白的脸,虽然气色差了点,但一双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凌厉,可怕。
黑亮的双眸透着出来的冷意有些刺骨,让她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也不知道又怎么惹到她了。
她问:“七姑娘,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姿态慵懒,话却有力:“我警告过你,你也当着父亲的面发过誓,见了韩公子要绕着走,结果呢,你昨天多次在韩公子面前出风头,你胆敢食言,是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慌忙解释:“七姑娘,我不是故意的,那一切都纯属意外,全是巧合。”
“我只看结果,结果是你在韩公子刚出面的时候就露了脸,我要不要行礼需要你来提醒吗?你是想引起韩公子的注意吗?后面在游廊那里又与韩公子说了话,再后来韩公子临走之时,你又送了他一程,你以为我不在,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吗?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我的沈府,是我沈朝歌的地盘。我真心和你做姐妹,你却处处想要招惹我的未婚夫。”
夕歌有一瞬间慌了。
她都知道,原来她一直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怕她抢走韩公子吗?
她心里冷冷的笑,越怕,她越要抢。
“你选一个吧,是自己掌嘴,还是由我来掌嘴?”
当然是她自己掌嘴,由朝歌来惩罚,怕她下手太狠。
抬手,她朝自己脸上抽了一个耳光,弱弱的道:“七姑娘,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昨天的一切都是意外,不是我存心故意。”
她就是故意的,等着吧沈朝歌,总有一天,有你受的。
沈朝歌冷冷的道:“我不说停,不许停下来。”
夕歌只好再给自己一个耳光,稍微用了几分的力,真疼。
“七姑娘,我也是怕您没有行礼,被发现了反而惹得韩公子的不快,以为您不尊敬他,我都是为了您好呀。”
朝歌冷冷的看着她:“该如何行事,需要你来教我?你当我没脑子吗?”
“不不,姑娘是最为聪慧的。”
她冷冷的道:“不许停。”
夕歌暗暗咬了牙,啪啪又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贱人,她真想跑出去找父亲告一状,让父亲看一看他养的好女儿。
她满心屈辱,怨恨。
沈朝歌,她恨她。
这辈子都恨她,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
沈朝冷冷的看她流屈辱的泪,她向来会哭。
前一世,她也曾被这般对待的呀。
她现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前一世,在太守为奴的日子,韩孝郡不过是多看了她一眼,和她说了一句话,夕歌便把她唤到跟前,关起门来一阵打骂,辱她到现在还想勾引韩孝郡。
不由分说,就是一通掌嘴。
勾引那人,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她那般娇贵又骄傲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故意勾引一个弃了她的人。
她解释自己没有,夕歌不信,还是赏了她二十个耳光,打得她耳朵好几天听不清楚声音。
在她跟前所受的每一次羞辱,她都记在心里,忘不掉的。
她默默的数着,差不多四个十耳光过去了,才淡淡的开了口。
“住手吧。”
夕歌停了下来,脸通红。
朝歌瞧着她,发慈悲,言语温柔起来,道:“看在你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话虽如此,她当然知道夕歌是不会听的。
夕歌不会放过任何接近韩孝郡的机会,她朝歌再也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了。
她会想尽一切的办法翻身的,可没有了她朝歌的庇护,这一世的夕歌注定要一败涂地。
不堪一击。
任她鱼肉。
她会笑看着她,并给她应得的报应。
“谢谢七姑娘。”
虽然恨极了她,她还要假装感恩戴德,但夕歌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相信自己的好日子很快就到了。
朝歌也就拿了帕子,轻轻给她擦眼泪,道:“让你抽你还真抽,随意轻轻抽两下便是了,你看看你,脸都红成这般了,疼不疼啊?”
夕歌气得心里倒抽气。
是谁凶狠的让她掌嘴,不许停。
这一刻她又温柔的帮她擦眼泪,话温柔得像一阵轻柔的风,这般阴晴不定的人,她真心受够了。
朝歌又拿了一些药膏出来,轻轻给她涂抹上,和她说:“我身边的姑娘个个都是乖巧的,我知道你也是个乖巧的,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只能顺着她的话讨好:“我会乖乖听七姑娘的话。”
“一会就不要去见刘姨娘了,回去歇息,该怎么做需要我教你吗?”
“不需要,我知道怎么做。”
“真聪明。”她微笑着夸赞。
很满意她这般言听计从。
她笑得好看,夕歌恨得想撕烂她的脸。
“涂了这药膏,一会也就消下去了,脸上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要担心。”
恨极了她,却也是连愤怒的表情都不敢流露。
“谢谢七姑娘。”
她又说:“你的婚事不要担忧,我会让祖母给你寻一个合适的亲事,除了韩公子,谁都可以的,明白吗?”
“七姑娘您要相信我,我对韩公子决无它想。”
朝歌便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比花颂早进府一些时候,也许结局就不一样了,我已经答应了花颂,将来我嫁了韩公子,让她进府为妾的,毕竟只有一个韩公子,我已经分一半给花颂,若是再分给你一半,我便没剩下什么了。”
夕歌心里一震。
花颂?这个贱人,一定是她和朝歌告的状。
原来都是因为花颂这个贱人的存在,朝歌才会阻止她接近韩公子。
“回去歇着吧。”朝歌拍拍她的胳膊,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是。”夕歌便福了身,退下。
她果然没有去找刘姨娘。
这张脸也不能让刘姨娘看见,事情闹大了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她会被赶出朝歌这个院子,再不能靠近朝歌,也会彻底失去朝歌的信任。
朝歌既然有心想让花颂跟她进府,如果没有花颂,那跟她一块进韩家的便是她夕歌了。
~
打发走了夕歌后,朝歌又坐了一会。
身体的虚弱让她有些疲惫。
“小姐,焦嬷嬷来了。”红菱又进来禀报。
“请她进来吧。”
焦嬷嬷是奶奶身边的红人,伺候了一辈子了。
这会来找她,会有什么事呢。
思量之间,焦嬷嬷人进来了。
“哎哟,七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她气色果然不好吗,每个人见她的人都这样问。
“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昨个忽然染了热病,现在已退了,这件事情我也就和焦嬷嬷提一下,您可千万别到奶奶跟前说,免得她担心。”
焦嬷嬷一怔,忙道:“请大夫看过没有?抓过药没有?”
“嬷嬷您放心,大夫请过了,药也吃过了。”
“七姑娘您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就着她身体的病说了几句后,朝歌问她:“嬷嬷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传?”
“太守府来传话,韩公子昨个从咱们府上离开后,在路上遇刺了,听说马车直接就让人给劈开了呢,人也伤得不轻,老夫人的意思是,让你今个去太守府一趟,要多带些礼物,再拿些银子,前去探望。”
朝歌了然于心,去太守家自然是不能空手去的。
只是,前一世没听说有这事哩。
这一世,怎么就受了伤。
第87章姑娘就要巴结着(2)
去太守府,她可以的。
“这事我记下了,等下午我便去。”
焦嬷嬷见她身体不适,有些担忧:“七姑娘,您身子又不舒服……”
“不碍事的,等到下午,我的体力也就恢复过来了。”
“七姑娘您掂量着看,千万不要硬撑。”
焦嬷嬷还是觉得不放心,毕竟是染了热病。
“嬷嬷放心,我的身体我心里清楚,无恙的。”
就着这事说了一会,焦嬷嬷也就告退了。
朝歌唤来红菱,让她把刘姨娘和她的亲戚打发走了,就说她身体不适。
她今个确实也没有精力应付他们了。
她得留着精力招待墨家兄妹,下午还要去应付太守府的事情。
又唤来红芙,让他去通知霁月一声,说她下午要去一趟太守府,请他作陪。
等安排了这些事情,她便靠在榻上又歇息了一会,不料外面竟传来了张翠翠的叫声。
“七姑娘,我是彤彤她娘啊,昨个的事我是来给您赔礼道谦的,刚您的奴婢说您不舒服,您哪儿不舒服啦?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啦?”
都来半天了,才派奴婢来说她不舒服,谁信啊!
一帮人都觉得是被朝歌给耍了,心里气闷不已。
在庄上,他们刘家人也不是好欺负的,来到这沈府却要百般被为难。
张翠翠是个泼辣的,不顾奴婢的拦阻,一边出来一边大喊着就往这边来了。
朝歌也就走了出来,站在了门口。
张翠翠便喊着朝她跑过来,道:“七姑娘,您这不是好好的嘛。”
“你说说你这个人,我们好心来看你,你反而让我们白白等了大半个时辰,这是何道理呀,我们都是实在人,你可不能这样耍着人玩。”
红果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冷声道:“你再胡说一个字试试看。”
小姐昨个都下命可以随便扔出去的人,她既然这般没道理,红果也不客气。
“哎哟哟,你说你这小姑娘,没事整得这么凶神恶煞的干嘛,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哟。”
“红果,让她说。”朝歌唤了一声,朝前走了两步。
红果便退了下去。
“七姑娘,您别介意,我嫂子是乡下来的,不太懂规矩。”刘姨娘人也跑了过来,赶紧拽了一下自家嫂子。
朝歌便又朝前走了几步,道:“不懂规矩?我昨个是怎么对你说来着?”
刘姨娘忽然想起她昨个的话,赶紧走过来赔不是。
“七姑娘,您别生气,这事确实是我想得不周到。”
啪……
朝歌忽然就又走过来两步,走近刘姨娘,上去便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言语中带着严厉:“何止是想得不够周到,我看你是分明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刘姨娘当场便懵了。
沈承恩一看他娘被打了,冲上去就要揍朝歌。
她实在太可恶了,上一次害他被打得躺在床上好多天不能下床,这一次又敢对她娘动手。
他还没冲上去,红果已伸手挡了过来,顺手推了他一下,他便噔噔的往后而退,只觉得胸口发疼,还险些跌倒。
一个婢女竟有如此大力,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一时之间,各人面面相觑,也是被朝歌一个巴掌整懵了。
张翠翠这边是觉得,刘姨娘可是她父亲最疼爱的人,为她父亲生过两孩子呢,她怎么敢打刘姨娘?
“我昨天已经警告过你,在沈府就要守沈府的规矩,你要好好教导你的娘家人,既然没有教导好,她们若犯错,你便要一同受罚。”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小脸虽稚嫩,可她身上那凌厉之势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朝歌伸手指向张翠翠道:“我好心留你们在府中多住些日子,不是让你来惹我心烦的,府中的规矩你们若守得住,便留下来,若守不住,便离开,免得你们不开心,也闹得我不开心。”
“规矩,什么规矩,我要守什么规矩?”张翠翠是气得不轻,昨个回去后,刘姨娘也没和她说什么规矩。
“登门即是客,你登门拜访,见了主人理当说话有度,恭敬有度,凡事有度,这是为人处事最起码的态度,你尊敬主人,才能赢得主家的招待,你在主家大呼小叫,见了府里的嫡姑娘没规没矩,撒泼打滚,是当主家好欺吗?谁给你的胆?刘姨娘吗?”
张翠翠愣了一下。
她确实就当这府里是刘姨娘的天下了,因为刘姨娘是很受宠的。
她一个乡下人,从未进过这般的大户人家,全是穿金戴银的。
她也是真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她只知道刘姨娘说了,要想尽一切办法打压沈为民的两位嫡姑娘,惹得她生气,让她发火也好,打人也好。
刘姨娘这会已压下所有的愤怒,平静的道:“七姑娘您息怒,我这就带嫂子回去好好教导她,等教会了再来拜访您。”
朝歌也就点了头,说:“但愿下次再见,她能上点规矩,不要令我心烦才好。”
刘姨娘忙应声是,福身。
伸手拽了她嫂子和儿子便走。
“七姑娘,您别生我娘的气。”刘彤也忙学着刘姨娘的样子福了身。
她们乡下人,从来没这许多的规矩,处处福身。
朝歌说:“刘姑娘,你母亲虽然不懂规矩,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你是懂的,也只有懂规矩的姑娘,才会招人喜欢,你看看我们府里的姑娘,从嫡出小姐到庶出小姐,再到下面的奴婢,哪一个说话行事不都是规规矩矩的,谁见了嫡小姐不是恭恭敬敬的。”
朝歌说这话的时候,刘畅就一旁站着听着。
他只觉得这七姑娘长得和仙女一样好看,尤其是那一舞,他看过一回后便再也忘不了。
即使是她打人的样子,瞧起来也是赏心悦目的。
现在又教导起刘彤规矩的事情,说话不快不慢,没有丝毫的严厉,和刚才的凌厉又判若两人。
她声音嗓音悦耳,风姿绰约,宛如仙女下凡,便令他移不开目光了。
刘彤也是个受教的,听朝歌这般一说,便立刻福身道:“七姑娘,我明白了。”
绕了这么个大弯子,总结下来不就是说见了她要恭敬着,要巴结着,要讨好着嘛。
心里暗暗冷笑一声,大户人家果然很会拿架子。
既然她明白了,朝歌也便不与她再多说什么,只道:“我这会身体确实不适,你先回去吧,明个你可以过来见我。”
刘彤也就应下了,福了身,告退。
只是,抬眼瞅见自己傻了似的哥哥,猛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刘畅惊醒过来,忙向朝歌抱了拳,惟恐自己在小姑娘面前失了礼节,被她小瞧,说:“姑娘,您身体不适,要好好休息。”
朝歌便朝他冷冷一扫,转身,她进屋了。
冷冷一眼,这般凌厉的眼神,顿时令刘畅一吓,赶紧走了。
第88章有脾气的才有趣(3)
吐了两口血,发了一次热病,竟真跟受了一场大病似的,打过刘姨娘,教训过几句这人,等回屋的时候朝歌便觉得有几分使不上力气了。
考虑着自己下午还有事情,朝歌便写了一封信,让奴婢送给晚歌。
信的内容写的是,韩公子昨个从府上离开时受了伤,她奉了命下午要去太守府一趟,墨姑娘和墨公子还在府上,就请她多去关照,不要冷落了人家。
她的字已经写得比最初时好太多了,不在歪歪扭扭,倒显工整了不少。
派了红芙把信亲自送了过去,她又写了个单子,让奴婢去仓库拿些东西。
既然韩公子受了伤,她前去看望,总不能空手而去,多少还是要带一点礼品意思一下的。
100个鸡蛋、10斤樱桃、10斤葡萄、10斤苹果、10斤红枣、10斤桂圆。
还带了10只老母鸡,都是补血的。
既然受了伤,那应该是失了血。
又实用,又不贵,多好呀。
再揣一百两银子过去吧,兴许韩公子也需要这一百两银子再买些补品。
一百两银子,韩府看不上,可搁在寻常百姓家,一辈子能挣一百两就不错了。
等把要带的东西都写好了,奴婢便去办这事,她则躺在榻上歇息了一会。
身体上的不舒服令她也不太想干什么,便合着眼琢磨了一会。
韩家看见她带这些东西过去,会不会气死?
韩家人多半会以为她应该带带人参、燕窝、鲍鱼、海参。
想得可真美。
这些珍品,他们配吃吗?
他们就该吃屎。
等处理好这些事情,又叫来了红果和红菱,吩咐了几句。
待到午时,朝歌用了一些清淡的午膳,她也不太想吃什么。
吃过喝过,原本想再休息一会的,她那个便宜爹气冲冲的进来了,扯着嗓门直喊:“沈朝歌,你给我滚出来。”
可真是气坏他了。
他在外面忙了大半天。
其实他也没忙啥,就是看看各处的商铺,巡视一圈,查一下帐。
午时回来后张翠翠便朝他告了一状,他才知道刘姨娘被女儿给打了。
刘姨娘一脸可怜的劝他算了,眼泪往下掉,他看在眼底,哪里能算了。
他来势汹汹,奴婢都不太好拦他,赶紧跟着一块进屋了。
朝歌人正斜依在榻上,听着他的喊叫也就坐了起来。
沈为民冲进来指着她就吼。
“沈朝歌,你究竟想干什么?打了夕歌打承恩,打了承恩打香玲,打完香玲是不是还想打我呀?”
朝歌目光淡淡的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等他吼完,才慢慢的说:“你是我父亲,行得再如何不端,我也是不能打你的,我若打了你,岂不成了不孝。”
若不是她的父亲,她倒真想上去抽他一个大嘴巴子。
耳根子软,专听甜言,人到中年依旧还是识人不清,有眼无珠,引狼入室。
虽然这也恰恰是她沈朝歌的真实写照,她已为此受过极大的教训了。
沈为民看她一脸的不知悔改,顿时又是暴跳如雷的指着她吼:“沈朝歌,你再这样欺负他们,你信不信我打你。”
打她?为了一个外室这样的话他居然也说得出口了。
朝歌看着他,情绪慢慢蓄了上来,站起来。
“我欺负他们?我若欺负他们,当初就不会在奶奶面前为你求情,帮着你把刘姨娘娶进门了,我若欺负他们,就不会让夕歌和我一块住,跟着我一起去听夫子讲课了,我欺负他们?你几时见过有这样欺负人的?”
她红了眼,冲他大呼小叫起来。
比声音大小是吧,声音大不代表你有理。
沈为民反被她的吼声吓了一跳,朝歌从没这般与他喊过。
她向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姑娘,只要有得玩,她什么都不想。
“你摸摸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究竟是谁在欺负人?你偏听偏信,不先问我原由,跑过来便对我大呼小叫,扬言要打我,你打呀,我站着不动让你打,你真有本事就打死我算了。”
本来觉得理直气壮的沈为民顿时就弱了下去,感觉自己理亏了。
可他是完全相信刘姨娘的,被打了那是事实。
一时之间沈为民有些下不了台,还有点不知该怎么收拾这后果。
朝歌转身扑到榻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娘,你一死,爹就不爱我了,他要打我,他还想打我,我已经没有娘了,现在连爹也不爱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说到死,她忽然就起了身,去针线盒找可以自杀的剪刀。
“小姐,小姐。”她的奴婢红菱和红果便冲了过来,红果去夺她手里的剪刀,红菱抱着她的腰,哭喊着不让她死。
一时之间屋里闹得那又是一个惊天动地,喊声震惊,沈为民所有的怒气也就都消了。
还真怕她寻死。
“你说说你,有话好好说,动不动拿剪刀干什么呀,伤着了自个你知道有多疼吗?”
红菱这时扑通一声跪在沈为民面前,哭着说:“三老爷,您可不能冤枉小姐呀,我们小姐可是处处向着您的呀,这事天地可鉴,三老爷也是心知肚明的。原本老太太是不愿意让刘姨娘的那些亲戚留下来的,是我们小姐去和老夫人求了情,好心让他们多在府里留几天,玩一玩,哪知这些乡下的妇人会这般没有规矩,一而再的对着我们小姐大呼小叫,我们小姐若是不发火,一个个的还以为没了母亲的七小姐是个好欺负的,想说什么都可以。”
沈为民被一个丫头噎得无话可说。
想想昨日张翠平被打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她实在是有点不相话了。
只是朝歌这脾气怎么越发的渐长了。
至于张翠翠犯错怎么就牵连到刘姨娘身上了,沈朝歌一哭一闹一自杀,这岔事他也直接忘记了。
朝歌坐在地上呜呜的哭,红果抱着她安慰:“小姐不哭了小姐不哭了,夫人在下面若是知道你这般哭,会很心疼的。”
她一安慰,她越发哭得大声了。
沈为民心里便内疚了,只好道:“好了好了,今个这事是爹考虑得欠妥,我也不是真想打你,就是你这脾气得收一收了,你一个女孩子这般大的脾气总归是不太好的。”
“女孩子家还是要有点脾气方显有趣。”
一道冷清的声音传了过来,就见霁月走了进来,越过了沈为民,去扶坐在地上呜呜哭着的朝歌。
这病还没有去,又这般大动干戈。
一看是霁月过来了,朝歌便立刻不哭了。
这鸡飞狗跳的事情让霁月看见,怪难为情的。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第89章长兄为父非外男(4)
霁月把朝歌从地上扶起来。
再看沈为民,他气早已消了,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霁月道:“三叔,一会还要带朝歌去太守家一趟,您还是先请回吧。”
“好好,我先回去,朝歌你可别再动剪刀了,刺身上疼呢。”沈为民可算找了个可以溜走的台阶,赶紧跑了。
本想教训她,现在却感觉是自己被教训了。
霁月拿了帕子,给她擦脸上的未干的泪,朝歌甚是难为情的问:“你来多久了。”
“来一会了。”
那就是他都看见都听见了?
两位奴婢赶紧退了下去,霁月说:“把剪刀都收起来,拿出去。”
红果便把剪刀收了起来,拿走了。
霁月扶她去榻上坐着,和她讲:“吵架就吵架,动不动拿剪刀作甚,万一不小心扎到你,会很疼的,要是在身上划一道,留下疤可就不好看了。”
她这么臭美,便只能拿这个吓她一下了。
她微微垂眸,想到自己刚才发疯的样子被霁月看见了,怪难为情的。
“我心里有数的。”
霁月了然,寻死是假,吓唬她爹是真。
幸好是用在她爹身上,这样的招数她应该不会用到他身上吧?
恍惚间想到她昨晚从自己那边离开后就吐血的情形。
她一吐血,一副要死的样子,便成了不论她说什么,都会答应了。
“霁月。”
直呼其名可不好,她忙又改了口。
“大哥,你真的觉得有脾气的姑娘很有趣吗?”
她有此一问,那是他刚才对沈为民说过的话,但她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霁月便说:“只要不对我发脾气便好。”
无论对谁发脾气,他都没意见,他甚至会乐意护着她。
她冲他发脾气,又吼又叫又骂的样子,他依旧记忆犹新。
一度让他觉得,她是那么讨厌他,好像真的会讨厌一辈子,再不会与他好好说话了。
被她讨厌的感觉,他并不喜欢。
一度也曾怀念她初次来找他,带着欢喜,带着讨好。
一度又觉得那样的日子是不是再不会回来了。
一度,他有点恨恶这样的她。
小小年纪,她倒是绝决,说讨厌他,就讨厌到底了。
所以,只要她不讨厌他,不骂他,随便她骂哪个讨厌哪个,他是没有意见的。
霁月的话便让朝歌心里一痛。
她也想起了那些往事,她总是要找霁月发脾气。
说不几句话,脾气便上来了。
想到过去,她想她有必要好好和霁月再道个谦,便轻轻拽了他的衣袖。
“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这个人不够聪明,书读得少,道理懂的也不多,识人难免不清,人又偏执又轻狂,以前骂你,也不是真的想要骂你,就是心里气不过,你这个人过于冷漠,我总想你见了我能对我笑,而不是冷冷的看着我,我说话你愿意听,我请你帮忙你愿意做。”
说来说去,还不是想他处处哄着她顺着她。
后来,花颂、夕歌相继进了府,两们姑娘对她百依百顺的哄着,刘姨娘也对她疼爱有加,刘姨娘渐渐弥补了她没有娘的遗憾,夕歌、花颂也让她心灵上得到一些快活。
“我知道我也不能因此故意为难你,反正,过去都是我不对。”
霁月见她内疚,难过,眼睛又泛了红,有那么一瞬间,他也释然了。
“过去的事不提了,不怪你的。”他伸手抚在她肩膀上,微微俯了身说:“你再躺一会吧,等未时三刻再出发。”
朝歌也就应了,问他:“那你呢,是要在这儿等我一会吗?”
“在这儿等着你。”他便去了外面,在她的书案前坐了下来。
刚刚朝歌说。
——你这个人过于冷漠,我总想你见了我能对我笑,而不是冷冷的看着我,我说话你愿意听,我请你帮忙你愿意做。
落魄至此,看谁都讨厌,他又哪来的好心情与她说话,对她笑,只觉得她叽叽喳喳烦个不停。
“霁月哥哥,你为什么都不说话呀。”
那一天,七八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到他面前,来到他院前的门口。
她从来不肯规规矩矩的走路,不是蹦就是跳,好像没有一星点的烦恼。
她身上的银铃铛随着她的走动会发出悦耳的声音,老远便知道是她来了。
过年对朝歌这样的小姑娘来说,是最开心的事情,热闹又好玩,她甚至会大胆的放烟火。
别的小姑娘都不敢的。
她穿着漂亮的红衣裳,踩着风雪来找他,风雪打在脸上,她也觉得冷。
她那双黑眸就像遗落凡间的星辰,会说话,有灵气。
她秀气的鼻子因为寒冷冻得发了红,甜美可爱的酒窝却挂着好看的笑容。
无忧无虑,不知愁滋味。
典型的从小娇惯到大,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凶险邪恶。
——霁月哥哥,这个给你,你陪我一块放烟火好不好?
——霁月哥哥,你不喜欢和我玩吗?
她声音越来越小,有了几分的没底气,几乎要哭了出来。
她都说了这么多,他都没有答一句,她可是顶着风雪,特意跑过来找他玩的。
他看着她,忽然就冷冷的说了句:“没这个兴致。”
在她失望的目光下,他转身走了,回了自己的院子。
有什么好玩的,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热闹的气氛。
他本也应该一家人团聚,本也应该……
现在却只能隐姓埋名在此,日日等待,日日煎熬。
等待机会,等待羽翼丰满。
小姑娘便一跺脚,红着眼睛顶着风雪跑开。
她讨厌霁月哥哥,再也不要理他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霁月哥哥总是不肯和她玩。
明明她这么的可爱。
话虽如此,她过几天又忘记在他那儿受的伤害,又忍不住去找他了。
可霁月哥哥依旧冷冷淡淡,不爱说话,也不爱玩,任凭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他都可以眉头不皱一下,盯着书看,似乎完全不受她的干扰。
很无趣,很受伤,怎么会有人连笑都不会。
又过了一年后。
那时朝歌九岁,母亲刚刚过世。
一年过去了,她还是那样子,没有长太大。
小小年纪便没有了母亲,她也好难过,身上还带着孝,头上插了一朵白花。
她一个人坐在寒冷的池边发着呆,时不时拿小石头往水里扔着。
她小脸吹得红扑扑的,脸上挂着泪。
她想娘了,好想好想。
霁月走到她旁边,看了她好一会,没说话。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她站了起来,矮了他好大一截,但气势不输人。
她心情也非常不好,自然也不会和他好好说话了。
“看你长得美。”
是真的很美。
沈家的姑娘各有姿色,惟有三房的两位姑娘美得精雕细琢。
大概是什么仙女被贬下凡,才能生得这般好看。
“我当然知道我长得美,这个不用你夸。”她非常的傲气。
“我也知道你是我们家的养子,没有了自己的爹娘,大家都说你这里有问题,什么都记不得了。”她指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
他看着她,目光淡淡的。
明明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说的话一点不可爱。
明明是她脑子有问题。
她忽然又有几分可怜的说:“我娘也去世了,我现在也成了没有娘疼的孩子了,咱们成了一样的人了。”
说着这话,她又哭了。
女孩子真是爱哭。
其实他们不一样,她比他幸福多了。
“要是爹给我娶个后娘回府,我可能连爹也失去了,我听说那些后娘都很坏的。”
也许是吧!
她揉了一下哭红的眼睛,问他:“我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都不说话?你是因为讨厌我吗?你为什么要讨厌我,我又没有做错事。”
她现在都这么可怜了,他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他却说:“有时候讨厌一个人和你是对是错没有关系的。”
其实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偏就说给了她。
她顿时又哭了。
“那我以后也要讨厌你,一辈子都会讨厌你,你就是只讨厌的流浪狗。”
骂完他,她便跑开了。
眼泪汪汪的边哭边跑。
讨厌的流浪狗,从那以后,狗就代表了他。
她不知道,他一直都记得她的话。
记得她特意冒了风雪来找他,送他烟火。
记得她曾说,她现在也成了没有娘疼的孩子了,若是爹娶了个后娘后回,可能连爹也失去了。
也记得她说过,也以后也要讨厌他,一辈子都会讨厌他。
他只是不知道,她真的就说到做到,那只狗从此就是他。
~
未时三刻。
霁月来到床榻前看她。
她合着眼睛,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精致的脸蛋,谁看了不觉赏心悦目。
这三年来,她身量渐长,小小的人儿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六宫粉黛也不过如此。
他坐下来,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头。
热是完全退了,这个时候没有上来,便不会再反复了。
吹弹可破的皮肤,他轻轻触碰,没敢用力,怕会不小心给划破了。
小姑娘总是过于娇气,粉嫩嫩的会让人想轻轻咬上一口。
她忽然就睁了眼,定睛看了他一会。
霁月搁在她脸上的手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她这是醒了,但又未完全清醒。
“霁月哥哥。”她有疑惑。
通常一觉醒来,看见的都是婢女的。
“嗯。”他点头。
一声霁月哥哥,莫名就唤得他心花开放。
这午觉睡得有点懵了,想了想,就清醒过来,她便忙坐了起来。
“大哥,是不是时间到了。”
霁月说:“换刚才那个称呼。”
“啊?那个?”
“霁月哥哥。”
“……我觉得大哥更好听,这样会显得你很威武。”
全是一派的胡说八道。
大哥叫习惯了,改口叫霁月哥哥,便有点叫不出口。
毕竟,她不是七八岁的时候。
总觉得自己比霁月还大哩,怎好意思装小。
她作势要穿自己的鞋子,霁月说我来。
他拎了她的足布。
“我现在可以自己穿,我没事了。”她是真的很难为情了,昨个帮她穿可以说是她头脑发热,身体虚弱,今个她完全可以生活自理。
“别动。”他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
她轻声分辨:“男女授受不亲的。”
她是姑娘,她要矜持的。
霁月握着她光着的脚丫子,让她脸上臊了起来。
“长兄为父,不是外男,没有关系的。”
他一脸的正经,用最正经的脸,做最不正经的事。
第90章觉得哥哥很迷人(5)
朝歌默不作声的由霁月穿好了鞋后便去了菱花铜镜前坐下,想顺一下自己的头发,免得乱了。
霁月便从她手里拿起走了她手里的檀木梳子。
“我帮你顺好了。”
朝歌没办法,只好说:“我还要描一下眉,再上点胭脂水粉,这些事得由红柚来做。”
霁月说:“我也会做,你把胭脂水粉这些都拿出来。”
“真的假的呀?”朝歌便诧异极了。
“真的。”他可没有半点玩笑。
朝歌心里稀奇,便把自己这些水粉拿了出来。
霁月居然会这些东西,她想见识见识了。
霁月让她转过身来,暂时背对着镜子,方便他帮她上妆。
女孩子的水粉有好几种红,他便挑了红的胭脂。
他也是头一次碰女孩子家的这些东西。
朝歌微微憋了一下气息,让霁月帮她上妆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两个人这般的面对面,距离实在过于近了。
好几次都觉得霁月要亲上来似的,她只好赶紧闭了眼,不看他了。
好在他速度够快,很快帮她上好了妆,让她转过去对着镜子照一下看看是否满意。
朝歌转身,本想着霁月的妆一定会令她非常满意的,毕竟霁月那么棒,没有他不会的。
但是,这镜子里的人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大红的口胭,好像吃小孩子的女鬼。
大红的胭脂,比红脸关公还要红。
这两条毛毛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霁月。”她顿时火往上窜,扭身就抓住了他的衣衫。
“你太过分了。”
“我要生气了。”
没有女孩子不在乎自己的脸,这是在毁她的容。
她抡了拳头往他身上捶,快要被气哭。
他便由她捶了几拳。
本来以为画这个妆不难的,就和作画一般,他也想把她画得美美的,谁知在人脸上作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胭脂不小心就涂重了,越擦面积越大。
眉也是越描越重。
估计着小姑娘以后再也不会让他碰了。
小姑娘生气委屈要揍他,其实哪有什么力道,他又觉得有趣,便双臂一伸把娇娇的人儿给圈怀里了。
她一双小手再不能捶到他了。
“好了好了,别气了,你身子正病着呢,再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你也知道我病着不能气?”
他便想到她昨晚急火攻心的事。
她确实不能气,心下一慌。
“哥哥道谦,哥哥帮你洗了,咱们叫红柚过来重新再画一下,画得美美的。”
“你把我弄得这么丑。”
“是哥哥不好。”
“……”朝歌看他,微微恍了一下神。
霁月温柔的搂着她,哄着她和她道谦,哄得她一颗心瞬间便化了。
前一世,霁月从来没有哄过她。
她其实也没有特别怪他的意思。
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脸这么难看,还让他看见。
女为悦己者容。
她想让霁月看见美美的自己,可她现在病了,脸色不太好,所以要上点胭脂水粉。
霁月忙去唤了奴婢打水过来,只是朝歌没敢让他给自己擦脸。
她怕这样太亲昵。
等她再次化好妆,挑了帘子走了出来。
就这一会功夫,她还特意换了件红色的百花曳地裙,像踩着云彩下凡的仙女。
分明是一副要去见情郎的架式。
女孩子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这般精心的打扮,以往都没见她描眉画红的。
霁月闷不作声的一块出去了。
朝歌也就带了红果和红菱相随,旁的奴婢留下看家。
一行人来到府外。
朝歌见外面就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家里仆人用的,一辆是她的。
“你没有给自己备马车吗?”她疑惑的朝霁月询问。
“你我一辆足够了。”
他信步走了过去,上了她的马车,站在马车上朝她伸手,要拉她一把。
马车下放的有马扎,她踩着便可以上去了。
她就是不踩也上得去。
她真没那么娇弱,连个马车都上不去。
毕竟她是能上树的人。
手递给了霁月,他轻轻握住,扶她进了马车。
霁月的手真热。
“坐稳了。”霁月顺手把珠帘放了下来,马车便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
朝歌平日里还觉得马车空间挺大的,两在忽然觉得这里的呼吸都不太够用了。
车夫赶着马车四平八稳的走了。
一时无话。
朝歌的思绪微微飘远了点。
和霁月单独坐在这马车里,难免会想到他们曾在马车里发生的事情。
霁月在这样的地方与她亲热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想起这些。
想多了脸上又臊了起来。
前一世,她死命拒绝的。
“不舒服了吗?”霁月的手忽然触碰到她额头上来,摸了摸,额上也没烫。
“没有不舒服。”朝歌忙摇头。
“脸上怎么这么红?”他又探了一下她的脸蛋,摸着有点热。
朝歌只好解释:“可能是天稍微热了点,要不把这边的珠帘卷起一些吧。”
“你那边的不要动,我来。”霁月把自己旁边的珠帘卷过,外面的风便可以透过来。
其实也没啥风。
霁月又动手去拿茶,让她喝一些。
朝歌也就喝了一些。
等她喝过,霁月问她:“想要吃些什么吗?”
她摇头。
一时之间又无话。
霁月看着她,隐隐觉得她今个心思重了。
哎哟……姑娘忽然惊。
冷不防,马车晃了一下。
“小姐,马车踩到了一块砖头,您没事吧。”
车夫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连忙关心的询问。
“没事,你注意点路。”是霁月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已伸手扶了身子差点没歪倒的朝歌,和她说:“到我这边来坐吧,靠着我便不会闪着了。”
“我……”话没说完,人就被他提了过去。
她想说她就这样坐着就挺好,会注意的,但霁月的手劲实在太大了。
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他就这样把她轻飘飘的拽他身边了,让靠着他坐。
“你两眉毛画得不一样。”
忽然从霁月嘴里说出这么一句话,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的假的啊?”
“一边高一边低。”
“……”她拿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左右看了看,觉得挺好的呀。
再看霁月,见他噙了笑,便意识到自己又被他给耍了。
收起镜子,她轻哼一声,忽然惊奇的道:“你脸上是不是没洗干净呀,我帮你擦一下吧。”
不由分说,她伸了手便要往他脸上擦。
虽然什么也没有,她还是要捧着他的脸使劲揉,一边和他讲:“这粘的什么呀,这么不好擦呀。”
他便坐着不动,由她在脸上折腾,为防她跌倒,双臂就圈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了。
“一会就好了。”报复性的揉啊揉,擦啊擦。
距离这么近,从他脸上都找不到瑕疵。
霁月的眉毛不用画也是极好的,剑眉星目,就是眼睛……
眼睛像一片深海,深不见底。
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干什么。
盯着你看的时候,会让你心里慌。
她就那么闯入他的眼中,她看他的时候,他也抬着眼眸看她。
朝歌便愣了一下,看见自己的手正捧着他的脸,已经不是揉搓了,而是像在欣赏一件极为贵重的宝贝,眼里的喜欢在那一瞬间便再也掩饰不住。
当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她忙放下自己的手,一脸讪讪。
霁月便笑着问:“是不是忽然发现,哥哥五官精致,极为迷人?”
“哪有这样夸自己的。”
她心尴尬又起涟漪。
脸皮真是太厚了。
但前一世,她好像也常在他面前这般的自夸。
犹记得被霁月从南夷带回来后。
三年后又相见,霁月已是名震天下手握三军的太尉大人,而她却家破人亡,只剩自个了。
为了在霁月面前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她也是什么话都敢说的了。
当霁月亲自把她从战马上解绑下来,带她回到自己的营帐时,对于霁月的目不转睛,她则是微微一笑,没心没肺的道:“太尉大人,你这么盯着我看什么?是不是觉得三年不见,姑娘我越发美貌迷人了,我劝你不要对姑娘想入非非了,没结果。”
对于她的话,他并没言语。
她还能活蹦乱跳,足够了。
~
腰上猛然一重,朝歌被他掐了腰。
霁月好听的嗓音传过来。
“你觉得哥哥不迷人?”
“迷人,你最迷人了。”
明显有敷衍的味道。
“比起韩公子,谁更迷人?”
提到这个姑娘就认真了。
“和他比较你也不怕脏了自己。”
韩孝郡算个什么东西?
给霁月提鞋都不配。
他便被她的话愉悦了,望着她笑。
笑起来的样子像满天的星辰都燃亮了。
霁月的手还握在她的腰上,她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腰被火烧了起来,便扭身坐一旁,离他远点。
霁月过于危险。
“我忽然想起要问你一件事来。”
“嗯,你问。”
心情好,说话便温柔,随和。
“韩公子昨个回府的路上,听焦嬷嬷说,被人路上拦着了,被人家一刀把马车都劈了,这是什么人干的呀?”
隐隐约约有点怀疑,不会是霁月干的吧?
昨个在沈府,霁月从戏台那边离开就没过来了。
“你很关心他?”
“我关心他干嘛。”
霁月有时候也是挺笨的,这样的问题还要问。
她怎么可能关心那个贱人。
霁月也就说:“找人教训了一下,死不了。”
本是有点怀疑,现在他承认了,她还是暗惊。
“还真是你干的呀?”
他颔首,是他,当然是他。
除了他的姑娘,还没有谁能在辱骂过他后能安然无恙的。
朝歌说句:“你胆真大。”
他发一个单音:“嗯。”
想到他的前一世,她发出一个疑问:“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干的。”
这是一个连妹妹都想要的人。
他便问:“怕吗?”
“有一点点。”
担心查到他头上了。
他现在还不是太尉大人,还没有手握三军,没那势力。
“别怕,哥哥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
她小脸上的三分的凝重便化作一朵笑。
她都知道,他不会有事的,毕竟他是霁月。
他望着她的笑,好像春风拂过脸庞,柔柔的,痒痒的。
马车稳稳的停下,不知不觉就到太守府了。
青砖红瓦,高门院墙外有官兵侍立,冷冽而庄严。
到底是太守府,当然与商户之家的门口大不相同。
商户之家,看家护院的都是普通的家仆。
婢女红果走到门前去说了一声,就说沈家的七姑娘来探望韩公子。
沈家的人今天会过来,韩家的人自然是早就想到了,但为了摆架子,还是让朝歌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得让她知道商人之家再有钱又怎么样,到了他们家,依旧得低着头,巴结着。
知道一时半会进不去,朝歌也没有立刻从马车里出来。
她轻轻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葱白的小手,她怕霁月会等得耐烦,便找话和霁月说:“这些个人是最会摆谱了,通知我们家韩公子受伤的情况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带着礼物过来看吗?可我们来了,他们偏还要让我们等上个一刻钟方能进去。”
霁月问她:“带了多少银票?”
朝歌伸了一个食指。
“一万两?”
朝歌便笑了一下,在大哥的心里,她还是傻的吗?
“把他卖了都不值万两,是一百两。”她悄悄的说。
“都带了什么礼物?”
朝歌便把自己带的礼物数了一遍,霁月心情稍微好了些。
第91章姑娘也不喜欢你(6)
等了一刻钟,府里才有奴婢慢吞吞的走了出来,那是韩夫人身边伺候的奴婢诗诗,年纪不大,人却势力得很呢。
前一世在这太守府上,她可是没少被这贱婢为难。
主子都要刁难的人,府里的奴婢自然也不把商户之女当回事,看到朝歌一个笑脸没有也就罢了,态度也非常的冷淡,见她走得有那么一点慢,便道:“七姑娘,您腿脚要快一点,让夫人等得不耐烦了怕您承担不起。”
朝歌便走得越发的慢了,淡淡的说:“我今个不太舒服,腿脚确实有点缓慢了些。”
“大哥,我忽然有点头昏。”
她一下子便变得弱枊扶风,一步也走不动了。
霁月便伸手扶了她说:“都说让你休息一下明个再来了,你偏不听,前面有椅子,先去坐下休息一会。”
“嗯。”
她还真去坐下了。
诗诗顿时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人都到府上了,照理说她应该一步也不停留的,匆匆去见太守夫人。
她倒好,居然在这儿装病。
她当然不信她有病,看她这气色,好得很呢,明显也是精致的装扮过一番的。
能到太守府来见夫人,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怕是要故意拿乔。
一个商户之女,在太守夫人面前拿乔,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诗诗便没有掩饰脸上的厌烦之意,走过去道:“照你这意思,是要请夫人亲自过来见你了?”
朝歌淡淡的扫着她毫不掩饰的轻视之意,道:“这话是你自个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伶牙俐齿。
到底是商户之女,没见什么大的世面,太守夫人是她可以轻慢的吗?
等着瞧吧。
诗诗转身便走,这事要禀报太守夫人。
过了一会,太守夫人年小婉便在奴婢们的前呼后拥下来了。
官家的太太总是过于的自命清高,觉得自个比任何人都高贵,处处拿乔。
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在韩家,从上到主子下到奴才,展现得淋漓尽致。
随着太守夫人走了过来,朝歌依旧坐着未动。
一块前来的诗诗已经出言呵斥:“七姑娘,见了太守夫人还不快行礼。”
朝歌面上诧异,这就站了起来,霁月便虚扶了她一把。
她福身,道:“原来您就是太守夫人,难怪远远的望着,便觉得与众不同,如同鹤立鸡群。”
年小婉冷冷的呵了一声,毫不掩饰她的厌恶之意。
“你倒是好大的架子,非要我出来迎接才肯进门?”
若非看中了沈家的财富,他儿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商户之女为妻。
“夫人严重了,朝歌岂敢有这等矫情的想法,实在是因为昨晚太过操劳,受了点风寒,虽然说今个已经好了许多,但病去如抽丝,但听闻韩公子昨个从府上回来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这便特意带了些补血的礼品送与韩公子,小小心意,还望夫人笑纳。”
不亢不卑。
一番话她说得滴水不漏,即陈明了自己受了风寒身体不适,又暗指她不顾自个身体的不适,还特意送来了礼物。
年小婉便扫了一眼她身边跟着一块来的几个奴婢,两两的抬着,其中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大的东西,外面用布罩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里面貌似还发出声响来了。
她吩咐道:“打开看看,都送了些什么宝贝。”
两个奴婢把提着的篮子放了下来,容她们检查。
朝歌哂笑。
这就太守夫人,客人都没说要拆礼物,她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也不觉得寒碜。
不过是欺她沈府没个厉害的官罢了。
其中一个奴婢把其物上所罩的布拿开,下面竟是一个鸡笼。
这么多鸡被闷在幽黑的地方,现在忽然见了亮光,全都咯咯的叫了起来,有几个厉害的竟直接从鸡笼里扑腾了出来。
各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了。
旁的奴婢赶紧把另一个也罩着的布打了开,就见一些鸡蛋、樱桃、桂圆,静静的躺着。
东西便宜,量又少。
各人面面相觑。
年小婉看过去的时候,脸色已变得很难看,红果这时拿出银票恭敬的递过去道:“夫人,这是我们家小姐孝敬您的,看看韩公子想吃些什么,再买一些。”
年小婉的身边的奴婢接了过来,递给了她。
她展开银票看了一眼,一百两。
气得她手心发紧,几乎冒汗。
沈家万贯家财,他儿受了伤,她前来看望,就送这些东西,怎么送出手的?
她也不觉得丢脸么?
朝歌温婉看着她,不说话。
正在那时,鸡笼里的鸡全都咯咯的叫着从鸡笼里又飞了出来,原来是一只鸡差点没扑腾到年小婉的奴婢身上,那奴婢受了惊吓,不小心反把鸡笼给撞翻了。
鸡笼一翻,转瞬之间,那些个鸡都扑腾着跑出来了,咯咯叫着到处乱跑。
太守夫人的奴婢也是又惊又怒,慌乱之间不知怎么又碰翻了另一个箱子里,里面装的鸡蛋水果全都滚了出来,鸡蛋碎了满地,场面一度是一个惨不忍睹。
年小婉的脸色便是一阵青一阵黑。
可真是气死她了。
这是个丧门星吗?一上门就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
“哎呀,怎么都弄成这般了?夫人您千万别心疼,也别怪罪这些个不懂事的奴婢,等回头我让人再加倍的送些过来给韩公子补一补。”
她薄唇一张一合,处处显得她懂事体贴乖巧且大度。
年小婉气得头疼,甚想抓住她打一顿算了。
朝歌面色又带了几分的羞怯,温婉的道:“夫人,我能先去看韩公子吗?奶奶甚是关心韩公子的伤势,等看过了韩公子,我也好回去回话,让奶奶放心。”
年小婉想当然的以为,不过是朝歌想看自家儿子的一个借口。
打心里说她是想拒绝的,一点不想这沈家商户之女见她儿子,可为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还是决定让她去见一下。
“意意,先带七姑娘过去。”
其中一个奴婢也就过来请朝歌了。
太守夫人身边的奴婢朝歌是晓得的。
诗情画意,四个奴婢。
名字听着挺美的,其实个个都是蛇蝎。
随着朝歌这边的人离开,诗诗过来说:“夫人,奴婢怎么觉着她没有一点诚意呢。”
年小婉眼里发狠,实在也是气坏了她,这满地的狼藉,像什么样子。
“没诚意?她敢。”
敢与不敢,反正已经做了。
带来的礼物还没送到韩公子嘴里,全撒地上了。
奴婢意意带了朝歌一路去了韩公子那边的院宇。
这韩家虽然也是气派,比起沈府的大宅院还是逊色的。
论财大气粗,又有几个能比得上沈家呢。
一路过去,这奴婢倒是一个字没说,闷头行在前头。
初次进府,就把府里搞得鸡飞狗跳的,偏又不能怪罪到她身上,因为那些东西是太守夫人的奴婢自个不小心给撞翻了的。
摸不清她的路数,这奴婢便聪明的选择不说什么。
等到了韩公子那边,通报了一声,朝歌这才进去了。
韩公子昨个受了伤,一时半会那伤是不能痊愈的,这会人正躺在软榻上。
一夜过去,他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带了些淡淡的惨白。
本以为是朝歌一个人过来的,抬眼一看,就见跟着朝歌一块来的还有霁月,心里顿时一怒。
她的话朝歌是一个字没有听进去。
沈老夫人也没有听进去,若听得进去,今个就不会安排他们两一块来了。
他冷冷的盯着进来的两个人,一时无话。
朝歌说:“听闻韩公子昨个在路上受了伤,奶奶特意派我前来问候一声,韩公子,您伤在哪了?要不要紧呀?”
韩孝郡盯了她一眼,又盯了一眼她旁边的霁月,道:“沈公子,麻烦你出去一下,我与朝歌有话要说。”
霁月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怕有不妥,有什么话韩公子说便是,我权当没听见。”
韩孝郡忍怒,冷道:“沈公子,我与自己的未婚妻单独说几句话,就算是孤男寡女又如何个不妥法?”
话说完,胸口生疼。
昨个那一剑,刺在了他的胸前。
伤口虽是不太深,也没有命中要害,也够他受的了。
现在一激动,难免扯到伤口,痛。
朝歌想了想,也就转身拽过霁月胳膊往外走,悄声说:“大哥,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不要走远便是。”
就是在韩公子房间的珠帘之外。
霁月便点了头。
等朝歌转身回来,就见这韩孝郡充满恶意的盯着她。
她也不小了,这动不动就与自家哥哥,而且是养子,拉拉扯扯的动作未免太过亲热了。
“韩公子,您有什么话要与我说,您现在便说吧。”
“沈朝歌,你最好给我离这你家这个养子远一点,他对你不安好心。”
他甚想大力斥责她,奈何力不从心,并没有多大的伤杀力。
这件事情过不去了是吧?
沈朝歌哂笑,道:“韩公子,你这般挑拨我们兄妹的关系,是何居心呐?”
韩孝郡因她这话被激得差点没有坐起来,才刚一动,胸口的疼又让他重新躺了下来。
他万没想到朝歌敢这般直接与她说话。
她是他的未婚妻,她若放聪明点就该听他的。
他躺在床上抽了一下气,等缓过来,再看沈朝歌,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冷淡的看着他,根本就没有因为他的伤对她表示任何的关心。
这是身为未婚妻该对未婚夫的态度?
“沈朝歌,你若不听我的,你会后悔的。”
言语间带了些威胁,一个小丫头,还治不住她了?
朝歌心里冷笑,听他的,她才要后悔。
她已经不是那个一心只想讨好韩孝郡的沈朝歌了,在她眼里,韩孝郡才是最卑贱的狗。
韩孝郡算个什么狗东西,狗究竟做错了什么,骂他是狗都侮辱了狗。
两人互盯了一会,一个眼神里散发着威胁,另一个反而显得漫不经心起来。
过了一会,她难掩失望,道:“韩公子,我奉命好心好意来看望你,没想到你竟要挑拨我们兄妹的关系,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究竟我大哥怎么得罪你了,你竟这般容不下他?韩公子这般的气量还真是让人诧异呀。”
他气量小,他让她失望了?
韩孝郡差点要被气笑了,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她沈朝歌怎么敢与他说这样的话?她不过是商户之女,他可是太守之子,就算她家缠万贯,也改变不了两个人身份悬殊的事实。
“韩公子,既然您没什么事,那我就回去复命了,您好好歇着吧。”
转身,她要走,韩孝郡的声音在背后传了过来,咬牙切齿:“沈朝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吗?你若敢与他做出有违伦理之事,你休想进我韩家的门。”
朝歌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眼神这么毒?他怎么就看出来她与霁月之间可能会做出有违伦理之事?
她才12岁诶。
“韩公子,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这般急着毁我名誉吧?不过,你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你。”
真有能耐你倒是赶紧退婚呀。
真要现在退婚他又舍不得。
一番话她说得轻描淡写,韩孝郡却是额上青筋直跳。
她也不是很喜欢他?
这种伤人的话,她居然张口就来。
她究竟清不清楚他的身份,韩家的能力?
“看你还能这么大声的说话发脾气,我想你是没什么大问题了,既然没什么事了,韩公子你就好好养着吧。”
洋洋洒洒,她转身就走了。
韩孝郡气得想从床上起来拽着她骂醒她,让她清醒一下。
奈何力不从心,气得他狠狠的往床上锤了一下。
她居然敢说不喜欢他。
她说不喜欢他?
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看她毫不留恋的走了,又觉得是没听错的。
怎么会这样?
他的未婚妻,不喜欢他。
他这么的优秀,整个广陵郡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对他投怀送抱,想嫁给他。
养子,是那个养子。
他想到他们亲昵的动作,一起坐着看个戏,借着吃核桃的借口,手都能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