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猪和驴碍着你了
陈溪过来交待一些事情,无非是让她们好好读书,这边正说着,就见霁月走了进来,跟着他一块过来的还有二公子扶辰,只是他脸色很臭。
已有十五岁的二公子扶辰生得浓眉大眼,英俊得很,就是全身上下都写着谁都别惹老子,惹老子的死。
霁月面色平常,他径直坐到最后一排正中央那个位置上去了,扶辰在他旁边依次而坐。
陈溪瞧二人一块过来,微微一笑,和夫子说了声,也就离去了。
扶辰都肯过得听学了,这学堂开起来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扶辰父母早逝,无人管教,他也不服管教,本也送他去外面的学府读书的,他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读了几年便不去读了。
她自己所生的四公子添香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送他去读书,他却是整日逃学在外。
要是能让两位小公子耐着心坐下来一块听学,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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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回头悄声问:“大哥二哥今天也是来听学的吗?”
没听说大哥今天会给授课哩。
霁月轻轻点头。
王夫子已端起夫子的威严,声音哄亮,中气十足。
“都安静下来,现在把你们面前的书打开,弟子规,入则孝篇。”
书案上放的都是崭新的书,为了便于姑娘们阅读,统一发放。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冬则温,夏而清,晨则省,昏则定。
夫子在上面负手而立,背得那是一个流畅,抑扬顿挫。
几位姑娘倒也是认真的听着,主要是刚吵过一架,五姑娘听起夫子念叨也毫无困意了。
夫子读过,又解读了一番后问有没有不懂之处,姑娘们不说话,倒是二公子举手说:“夫子,我不太懂。”
“哪里不懂呀?”王夫子和颜悦色的问。
他觉得自己讲得够明白够细仔了,若还有人不懂,他真是没办法了。
“我父母在我幼时就过世了,他们也从来不叫我做事情,也不责备我,我也无须照料他们,更不用向父母请安,你说无父无母的孩子学这些有什么用呢,这不是欺负人没爹没娘吗?不是让人听着伤感吗?”
“……”王夫子被噎住,本以为要请教学问上的事,这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答他才合适。
三姑娘甚有同感,只是垂眸不语。
谁都知道她的父母是为何而死,二哥这般说,只会让大哥难堪,难过。
朝歌忽然就站了起来,说:“二哥,你这个问题并不难解。”
二公子冷眼看她,谁让她插话了。
他就是说给霁月听的,就是要为难他。
他本无意想要过来听学,偏霁月派人过来喊他一块去,他琢磨几下,也就同意了。
果然,这听学也不全是坏处。
只要能让霁月难堪,他都乐意这么做。
“我娘也去世了好几年了,但我想,既然我已经没有办法孝顺我娘,给她铺床叠被,可我要是把这些学问弄懂了,将来便可以把这些学问教导我的子女,让他们孝顺我呀,二哥,你将来也会有许多子子孙孙的。”
二公子扶辰脸上顿时涨红。
他才15岁,还没有婚配,她一个小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论将来他们会有许多子子孙孙,他自个都觉得害臊,可这七姑娘朝歌竟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话说完了,一脸的坦然都要让他怀疑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她说的不是子子孙孙?
等她说完,又问夫子她说得对不对。
王夫子当然说她讲的对,还夸赞她聪明。
朝歌便坐了下来。
二公子这个人,一直和大哥不对付,好像大哥欠了他一般。
前一世,若非出于大哥对他的庇佑,他的下场大概也和沈家其他人一般吧。
霁月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扯了扯。
她倒真是敢说得很呢,子子孙孙。
既然大家都理解了,夫子就要求大家把刚才所讲的都背在心里,并要写下来,会背会写之后才能下课,所以下面的时间是写字,外加背书,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来说,量也不大,毕竟他们都有写字的基础。
各人便取了纸墨。
这些字对于朝歌来说并不难背,她记忆向来好,难的是写字。
好在这些天她也有一直练习,与三姑娘五姑娘相比,她写的字可是好太多了。
“你怎么不写呀?”王夫子溜哒了一圈,发现二公子扶辰坐在那托着下巴啥也不干。
“夫子,我向来写不好字。”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俗话说,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你说谁笨鸟呢。”扶辰忽然就火了,声音过于大,吓了王夫子一跳,后退了两步。
朝歌放了手中的笔,转身说:“二哥,你说话太大声了,你吓到夫子了。”
“我嗓门本来就大,你有意见呀?”
扶辰这话是直接冲她来了。
搁在前一世,她是从来不搭理这臭脾气的扶辰的。
整个沈府,都没人愿意搭理他这个古怪的坏小孩。
这一世,为了令沈家在他们活着的这一代永不衰败,她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和调整来。
“二哥,我没有意见,我就是觉得二哥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往那一坐,英俊潇洒,雍容华贵,气度非凡,当真是我们广陵郡第一美男哩,可一开口说话就跟个野驴似的,这形象实在是有点大打折扣,姑娘都要被你给吓跑了哩。”
野驴?几位姑娘差点没笑出声来。
前面几句话夸得人那是一个心里舒坦,没想到她后面话锋一转,便气得扶辰拍着桌子就站起来了:“沈朝歌,你说谁跟野驴似的,我瞧你还跟野猪似的。”
五姑娘忽然觉得自己被影射到了,气得小脸一黑,咬了咬唇。
扶辰是她惹不起的人,她也不敢与他对骂。
她想二哥扶辰一定是之前在外面听见了她与三姐姐暮词吵架一事,现在趁机帮着暮词影射她哩。
为什么今个受伤害的总是她?她现在可是一句话没话,也没有骂人,老老实实的写字哩。
她怕自己字写不好,到时被报上去,被她娘克扣月钱。
她本是过来读个书,没想到竟有这么多的糟心事,越想越伤心。
五姑娘委屈,生气。
第48章姑娘咱不骂回去
骂她沈朝歌野驴?
若搁在前一世,不管谁对谁错,姑娘必须撸了袖子骂回去。
今世,这种骂人的事情她不想干了,尤其还是当着霁月的面,她必须收敛一下,不能显得自己太没教养了。
朝歌不怒反笑,道:“二哥,我那个比喻不当,是我错了,你说这猪和驴碍着谁了,干嘛要把它们拎出来跟着受伤害哩,我就是想夸二哥英俊潇洒,要是学问再稍微深点,考取个功名,在这广陵郡,还不得迷倒一大片的姑娘哩,不不,到时候这广陵郡的姑娘都配不上二哥,咱们必须去京师挑更好的姑娘,非王侯将相之女咱不娶。”
这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三言两语又把话扯到他婚姻大事上,惹得他怒也不是骂也不是,脸憋成了猪肝,偏她又一本正经得很,跟个大人一般,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让你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朝歌一口气说完,转身坐了下来,写自己的字。
二公子扶辰咬了咬牙,左右看了看,一个个都挺认真的在写字。
头一天来读书就吵个没完,姑娘们也心累。
坐后排的霁月目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小姑娘真的是转了性情。
他几乎以为她要撸了袖子一通刺耳的混帐话骂开了,谁料她忽然转了风向,把扶辰一通夸,夸得他面红耳赤,无以反驳。
二公子扶辰这会也觉得无趣,站起来就走。
坐在这儿写字,枯燥极了,他是疯了才要坐在这儿写字。
而且,这一架吵得他心情一点都不好。
霁月目光微冷了几分,扫了他一眼。
若是他父亲活着,不知是任由他这般,还是会严厉的管教。
那日朝歌说,长兄为父。
这话他一直记着,他不仅是朝歌的长兄,亦是二公子三姑娘的长兄。
他若为父,生养这般不求长进的子子孙孙,他恐怕会打断他的腿。
霁月搁了手中的笔墨,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王夫子暗暗摇摇头,富家子孙,纨绔不羁,没救了。
再瞄了一眼霁月所写的字,眼睛顿时瞪得宛若铜铃,想不到商门家之的公子中,竟有这等优秀的。
“这字堪称一绝呀,拿来做为临摹的典范也是可以的。”
王夫子忍不住一通夸赞,拿了霁月的字给姑娘们看。
瞧瞧瞧,就是他自个也写不出这等的如大师级别的字。
朝歌与有荣焉,道:“这是我大哥的字,当然写得好,他以后也会给我们授课。”
暮词忍不住和她争辩一句:“是我大哥。”
她现在却叫的比自己还亲热,住得比自己还近。
气人不。
朝歌却不和她争辩谁家大哥这个问题,反正也是她大哥。
五姑娘凤吟和六姑娘晚歌觉得这两人太无聊。
夕歌暗暗冷笑,一个养子罢了,还大哥。
花颂表情微暗。
过了一会,朝歌把自己写的字给夫子看。
夫子不能不昧着良心夸赞:“嗯,写得不错,字很工整。”
朝歌便谢过夫子的夸赞,又说自己也会背了。
既然她说会背了,夫子便让她背了。
朝歌背了一遍,夫子又夸赞:“真聪明,这么快就会背了。”
五姑娘说:“你一定是以前就偷偷的背过。”
朝歌举手发誓说:“我绝对是第一次背这书,我发誓,若有欺骗天打五雷轰。”
以前倒也看过,母亲念给她听过,但是没有背过。
瞧把她给认真的,五姑娘只好信了她。
夫子来检查五姑娘的字,本以为朝歌写得够难看了,没想到这五姑娘写得更是一个不忍直视,那简直就是蛆在爬。
他夸不出口,默默看一下位。
三姑娘暮词和五姑娘的水平不分上下,写的那是一个惨不忍睹,他依旧夸不出口了,怕天打五雷轰他。
夕歌的字就漂亮了多了,夫子暗暗点个头,为了鼓励别的姑娘,说了句:“这位学生的字写得端正秀气,值得大家学习。”
五姑娘仿若才发现旁边还有个夕歌,问了句:“她是谁呀?”
朝歌便说是刘姨娘所生的,叫夕歌。
五姑娘一脸我明白了,直言:“她就是你爹外室所生的那个女儿呀。”言语之间多少是有几分的嘲讽。
庶女本就没地位,何况她母亲是外室,是被朝歌的父亲在外面养了十几年。
夕歌抿唇不语,忍,也必须忍。
夫子心里讨了个无趣,没想到夸错了人,竟是个不受宠的庶女。
再看晚歌的字,写得更胜一筹,晚歌是府里的小姐,这一点他是清楚的,便不吝夸赞了。
“六姑娘这字堪称一绝,加以时日,定会在书法上有一番造旨。”
六姑娘也就谦虚的说了句:“夫子谬赞。”
王夫子又看了花颂的字,没再敢乱夸,因为不认得她,怕夸错了人,只是要求各位姑娘把所学的背了,背过才能休息。
晚歌便把书给背了,夕歌也把书背了,花颂也背了,五姑娘和三姑娘默默的傻了眼。
这些难写的字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写完,再背书,怎么背得完?
朝歌这时去和夫子说了个悄悄话,是和夫子求个情,给三姑娘五姑娘一点时间背书,要求她们明天把书背下来。
夫子同意了,心里明镜似的。
看来是这两个姑娘太笨,就是不下课她们今个也背不下来。
既然太笨,今个完不成任务,那便给了个台阶,让她们休息一会,今天没背书的,明天背。
休息过后,会有别的夫子来开下一节课,再换一种学法。
终于可以不用读书写字了。
五姑娘搁了手里的笔,她的婢女忙把准备的甜心带过来,让她吃,她高兴的伸手要拿甜心,朝歌喊她说:“五姐姐,还要不要成为沈家最漂亮的姑娘了?”
这才多大的功夫,她就忘记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了。
五姑娘凤吟手拿着甜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好纠结。
三姑娘暮词这时也转过身来说:“有人喜欢当猪,何必拦着。”
五姑娘凤吟立刻气得把甜心放了下来,气呼呼的对自己身边的奴婢喊:“不吃了,以后都不许给我准备甜心,我今一天都不吃饭了,全都拿出去。”
晚歌便说:“倒也不至于一口饭也不吃饭,吃点清淡的蔬菜也是可以的。”
主要是五姑娘过于胖了些,恐怕她一时半会也难以瘦下去。
还有一个恐怕,便是五姑娘根本就没有那个减肥的毅力。
真饿狠了,怕她吃的更多。
朝歌觉得言之有理,减肥这事不是一蹴而就,又不能多说,怕打击到了她,又不想减肥了,便道:“五姐姐,不如这样,我带你出去见个大夫,让他根据你的身体状况,给你制定一个饮食方案,保证你很快就能成为整个广陵郡最美的姑娘。”
“那,那好吧。”
几位姑娘这个打击,那个鼓励,五姑娘身在其中冷热交替,被刺激得几乎没了主意,全凭着一腔的怒意和不服气。
成为广陵最漂亮的姑娘她倒没想,但一定要把三姐姐暮词比下去。
这个年纪不大,整天跟个老太婆似的三姐姐,实在太可恶太过分了。
几个人正说着这事,就见刚离开的二公子扶辰又跟着霁月一块回来了。
第49章世子别多管闲事
去而复返的二公子扶辰是有原因的。
“扶辰,回去听学。”
他才刚走出姑娘们的学堂,便被霁月给叫住了。
“你凭什么管着我呀?”他当时就火了,本来就在七姑娘那弄了一肚子气无处发,刚好冲他撒了。
之前答应过来听学,是因为好奇。
现在好奇过了,也没觉得有啥意思,便不想去了。
他声音清凉:“长兄为父,如果你再这样不听话,我只有代父亲教训你了。”
二公子火冒三丈:“我呸,你有什么脸提……”
有什么脸提他的父亲。
这句还没有说出口,便被霁月踹了过来,那一脚踹得不轻,他直接被踹飞天上去了,然后叉在一个树叉上了。
二公子扶辰顿时全身冒冷汗,这样的霁月是他从未见过的。
虽与霁月一块长大,竟不知他有这等大的本事,竟打自己如个球。
在霁月的压迫威胁之下,他为了能顺利下树,不得不屈服于他。
打不过他,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气愤。
只是,跟着这两人一块过来的还有吴子越。
实不相瞒,刚才难堪的一幕还让这个吴子越看了个正好,他还嘲笑了他说:哟,这上面叉的是个什么东西。
二公子扶辰气得闷口发闷,你他娘的才是东西。
后来才知道这是要给姑娘们上课的夫子。
吴世子要给姑娘们做夫子,这事是无法隐瞒的,所以老太太那边也是知道的。
随着吴世子人过来,大公子霁月介绍说:“今天这一课由吴夫子来教学。”
“欢迎吴夫子。”朝歌很给面子的鼓了个掌,旁人只好也跟着鼓掌。
几个姑娘中认得吴世子的只有朝歌与晚歌,旁人只当他是普通的夫子。
不认识的姑娘不由得怀疑,这夫子也未免得年轻了些,这么年轻,他能教什么呀?
不过,夫子长得可真好看哩,看着衣着不俗,好像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吧。
吴夫子面色从容,说:“我们来学习一下绘画,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你们可以任意发挥,一刻钟后,把你们所画的拿给我看。”
几位姑娘默不作声的取了笔墨,画开了。
二公子扶辰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他可是爷们,不需要学绘画吧?
再看霁月,他扫了扶辰一眼后,也取了笔。
他居然还认真上了。
好吧好吧,画就画,但能不能画好看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各人作画的功夫,吴夫子也没闲坐着,他走了一圈,看了一眼姑娘们的作画水平,那是一个不忍直视,就见五姑娘凤吟画了一个圆出来,他不能不问一句:“这画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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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呀。”五姑娘一脸认真,她觉得自己画得挺像了。
吴夫子说:“回去拿个蛋,好好比较一下,你这画的究竟是个啥?”
五姑娘委屈:“我第一次画画,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她要求可真低。
再看朝歌作的画,问她:“你这画的是什么?”
“吴夫子,我画的是一棵枊树,这树上是鸟窝。”她照着霁月原先院外的那棵树画的,提笔的时候,她灵感一动,想到的便是这个。
“一会坐到外面去,好好看一看柳树,究竟长啥样。”
“……”朝歌不语。
这人说话太不客气了,都不知道委婉点。
吴夫子挨个看了一遍,看到晚歌这里,暗暗点了个头,说了句:“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这区别怎么这么大呢。”
晚歌怕他言词太过真实,打击到姑娘们学习的兴趣,便想为几位姑娘挽尊:“吴夫子有所不知,我自幼便喜欢作画,常常练习,几位姑娘却是头一次作画。”
所以真的不能怪她们画得不好看。
吴夫子心里不以为然,又扫了一眼三姑娘的画不作评价,夕歌和花颂的画也扫了一眼,依旧没有作出评价,无法评价,就算是有些绘画基础,在他看来也是垃圾。
几位姑娘中,也仅有六姑娘的画还可入眼。
“这段时间大家就跟我学习一下水墨画。”言谈之间,吴世子取了纸笔墨,在桌前铺开。
又对姑娘们说:“都过来看着。”
几位姑娘便站了起来,走过去看他如何作画。
晚歌见他还要自己研墨,上前说:“夫子,我帮你研墨吧。”
吴夫子便依了她。
待墨研好,他运了笔,讲解了握笔的方式,和平时写字一样。
刚才看了一眼几位姑娘的握笔姿势,没几个是正确的。
吴夫子在那作示范,几个姑娘左右站着伸长了脖子看。
扶辰坐在那边看得不爽,道:“这谁请的夫子?有这么年轻就给人当夫子的吗?夫子不都应该是老头子吗?”年长一些,经验更多。
霁月说:“也不是谁年纪轻轻便有这般的才能。”
二公子不屑的冷哼。
不就是会作个画吗?这算哪门子的才能?
夫子正在讲解,根据墨的深浅,可分为原墨,浓墨,重墨,清墨五层次,由深到浅……
讲解之间,一片竹林跃然于纸上。
朝歌不能不在一旁拍拍马屁:“夫子这画一看就是大师风范。”
吴夫子便问了句:“从哪里看出大师的风范了?”
“……”这个人,别人夸你一句,你受着便是,还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她又怎么知道有没有大师风范,她不过是随口一夸,凡正能来教她们,他自己总归是有些本事的。
晚歌怕她答不上,便忙为她解围:“这片竹子栩栩如生,除了叹为观止,已不知要如何形容了。”
六姑娘这张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他也便不再非让朝歌说出个所以然,朝歌便趁机说:“六姐姐素来喜欢作画,现在有夫子指点,你将来一定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时候传扬出去,吴夫子脸上也有光呢。”
吴夫子轻呵了一声。
夕歌默默站在一旁瞧着,心里不以为然。
这夫子画作得不错又如何?还不是论为沈府的夫子?
花颂心里甚不是滋味,姑娘们在此,根本没有她表小姐插嘴的余地。
她就不该跟着过来学习。
吴夫子收了笔,让大家都坐回去。
大家的水平他也见识过了,该讲的一些基础他也讲过了,下面的时间就让姑娘们学习运笔,先画荷叶。
至于六姑娘那边,他打算单独教导几句。
这姑娘有作画天赋,是另外几位姑娘不能相比的。
夫子布置了下面的功课,几位姑娘也就练了起来,吴夫子得了空往后走,示意霁月跟他出来一下。
说实话,除了六姑娘有作画的天赋外,旁的几位姑娘他真看不出有任何天赋,让她们在此作画,对于这等没天赋的人来说,浪费精力。
来到外面,他和霁月直接挑明了,霁月却不领情的回他一句:“拿你的银子干你的活,别多管闲事。”
吴世子还想再解释一句,就见朝歌跑出来了,唤他:“夫子,夫子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助。”
第50章说好了要守护你
大哥也不是外人,朝歌直接当着他的面把事情说了。
“是这样的,我三姐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越长越胖,我想把她带给回春堂的萧大夫看一看,看看有没有办法让我三姐姐瘦下来,你不是和萧大夫熟悉吗?帮忙引荐一下呗,只要让我三姐姐瘦下来,多少银子我们沈府都出得起的。”
吴世子知道她说的是谁了,就是那个最胖的。
他看了一眼霁月,霁月却让他先进去了。
吴世子转身便走了,朝歌唤他。
“哎,夫子……”
霁月便拽了想要追过去的朝歌,说:“我给你引荐。”
朝歌惊讶:“你也认识萧大夫?”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等的就是霁月这句话,不觉然笑开。
“傻笑什么?”霁月敲了她的脑门。
“我就是忽然想,大哥的身上一定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你是从哪里来的?能认识萧大夫这样的人,想必他也已经医好了你的失忆症了吧?”
“……”她这思维跳跃极快,倒是令他一怔。
“不记得了。”他抬步走了。
小姑娘怎么忽然又想起问他的身世了。
忽然感受到来自大哥的冷漠,朝歌赶紧追上去拽着他的袖子解释:“大哥,你别生气呀,我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事情,也不是想要提起你的伤心事,我就是关心你一下,你要是不喜欢,我不问便是。”
霁月停了下来,看她抓着自己袖子的一角讨好,莫名觉得有几分不适。
从树上摔下来之后,她便开始用各样的方式讨好他,可他终究认识沈朝歌多年了。
她几时这般讨好过人。
“没有生气。”
“不生气就好。”她立刻笑作一朵花,说:“大哥,那你什么时候代我们去见萧大夫呀?晚上下了课好不好?”
“好。”他示意她松手,袖子还被她抓着。
朝歌忙松了手,又跟着霁月一块进去了,他并没有在这儿待多久,仅是和扶辰说了句话,让他跟着一块走了,二公子终算得以解脱了。
这个地方,他来过一次后便再不想来了,可回去的路上霁月却和他说:“为了避免沈家把你养成废物,习文学武你选择一样。”
“你想让我去哪里学武?”
家里没有父母,他又是长兄,刚才被教训过后,他便有点不敢与他硬杠了。
“我亲自教你。”
那他宁可学文,也绝不让他亲自教导,谁知道他会不会报复?
“我还是过去听学吧。”他扭身就返回去了。
霁月没拦他。
二公子走到门外又停了。
几个姑娘在里面读书,就他一位公子,怪难为情的,他心里正左右为难着,吴子越人走了出来,对他讲:“二公子站在这儿作甚?”
二公子扶辰瞧他一眼,这人虽是夫子,身上却有一种寻常夫子所没有的尊贵气质,他难免看这位夫子有几分的不顺眼,有心想要为难他一下。
“你是来我沈府骗吃骗喝的吧。”
就没有见过这般年轻的人可以做夫子的。
吴夫子便被他给整笑了,说:“嗯,沈府的人就是这么的好骗。”
果然是个骗子,然后扶辰气冲冲的从他身边走过,进了屋朝姑娘们大声喊开了:“你们何必听这个骗子在这儿忽悠?他根本不是夫子,他就是个骗子,专门来咱们府里骗吃骗喝的,你们这些个小姑娘,莫要被他的外表欺骗了,我看他就是采花大盗也不一定。”
“二哥,你快别闹了。”晚歌抬头看他一眼,声音柔和。
毕竟是二哥,虽然他说得不对,也不好斥责他。
他双亲去世得早,他的脾气也向来不好,在府里与谁都不合。
晚歌不让他说,他偏要说,来到三姑娘暮词面前说:“暮词,你又不喜欢这些,何必受这个罪,跟哥走,咱不学了。”带着暮词一块把这学给逃了,霁月总不敢对暮词动手的。
暮词犹豫,大哥说让她来读书的,她虽然心里抗拒,还是乖乖过来了,毕竟府里的姑娘都来这儿读书了,只有她一个人不过来,也总显得不好。
“走啊!”见她犹豫,二公子扶辰伸手就拽了她的手腕,要拉她走。
“二哥,你放开三姐姐。”晚歌已走了过来,要阻止他的胡闹。
吴夫子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闹,一会觉得这沈府的姑娘和公子都蠢得可爱。
当然,六姑娘不能算在其内。
一会又觉得沈家有这帮蠢笨的子孙,这沈家的基业怕也是长不了。
生了一帮废材,为沈家宛惜。
那边已经又吵起来了。
“我们家的事,你少管。”二公子扶辰给了晚歌一个冷厉的眼神,还伸手指着她,想要吓走她。
朝歌已腾的站了起来,欺负晚歌她就不乐意了。
“二哥你不要太过分了。”
对六姐姐凶,还拿手指她六姐姐,找打啊!
一看朝歌也过来了,二公子的火也被烧起来了,感情这两姐妹想联合起来针对付他一个,便脸红脖子粗的吆喝开了:“我怎么就过分了?我们大房的事情什么时候由得了你们三房的姑娘管了?还有没有个大小了,滚滚滚。”
朝歌本不想与他发生正面冲突,毕竟他脾气太冲了,这会顾不得许多了,不能不与他争辩几句:“你自己不学好也就算了,还要耽误三姐姐的前程,拖着三姐姐跟你一块往下坡滑,你想走自己走便是,放开我三姐姐。”
她伸手要把暮词从他手里夺回来,二公子扶辰见她不但多管闲事,还管得那是一个理直气壮,什么时候暮词成了她三姐姐了,气得松了暮词就要推她。
死丫头骗子,真是欠揍哩。
不教训她一下,不知道他的厉害。
朝歌哪会容他碰着自个,她麻利的避开了。
向来护短的晚歌哪忍得了,立刻就拦了过来喊:“二哥哥你想干嘛?你不要再闹了。”
扶辰见这两姐妹一鼻孔出气,自家妹子却傻坐着不起来帮忙,真是闹心。
没碰着朝歌,便把晚歌给推了一把。
小姑娘家娇贵,哪禁得起他粗鲁一推,晚歌脚下一个趔趄,栽了下来,只能砰的一声响,她脑袋磕在桌角上了。
“六姐姐。”朝歌呼叫一声,伸手拽都没拽住。
鲜血顺着晚歌的额角流了下来,她只觉得眼睛发黑。
“六姐姐,六姐姐。”朝歌又惊又吓,眼泪立时汪汪。
说好了要守护六姐姐的,怎么就让她受伤了。
“叫大夫,快去叫大夫啊!”朝歌冲身边的人大声喊,转身便抱着发昏的晚歌在怀中哽咽着哭:“六姐姐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
吴世子黑眸一沉,这该死的。
沈家废材的能耐都用在自家妹子身了上吗。
第51章长兄架子端起来
伤了人的二公子扶辰傻在原地。
他没想伤人的,他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俩同一鼻孔出气的姐妹。
瞧她们姐妹互相帮着,他就来气。
朝歌颤抖的拿了帕子,想捂住晚歌的伤口。
也不知道这伤有多重,有多深,她一定很疼的吧。
不会留下疤吧?当年她可是带了那个疤生活了好几年,那种心理上的阴影是很痛苦的。
六姐姐的伤万不能留下疤才好,她还要嫁人哩。
她还要给她谋一个亲事哩。
“朝歌不哭,我没事。”晚歌开口,声音微弱。
朝歌用帕子捂着她额头的伤,哽咽:“六姐姐,我只有你了,你不要有事。”
“姐姐不会有事,就是有点头晕。”
“那你不要说话了,等一会,再等一会大夫马上就来了。”
晚歌便不再说话,微微合上眼,勉强靠她身上。
疼是真的疼,但怕吓着了朝歌,她便忍着不吭声。
几位姑娘全都呆若木鸡的看着,等着大夫过来,这大夫还没有等到,便先等到了霁月人过来,与霁月过来的还有吴夫子。
就在晚歌受伤之时他人便转身去叫人了。
姑娘伤在额上,万不好留下疤痕,所以便通知了霁月,让他派人去请萧大夫过来一趟。
霁月走了过来,来到姐妹俩身边蹲下。
看是霁月过来了,朝歌眼泪汪汪的和他说:“大哥,六姐姐受伤了。”
他声音温和,又带着巨大的力量:“你把手松开,我来看看。”
朝歌松开手,她的手上沾满了晚歌额上的鲜血。
霁月拿了晚歌额头的帕子,又取了身上的药酒,给她的伤口作了简单的处理,止了血。
“伤口不深,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霁月和她解释,让她安心。
听他说没事,朝歌也就放了大半的心。
“六姐姐的伤,会不会留下疤……”她还是很担忧这件事情。
霁月说:“不会的。”
他这么说,她就真放心了。
“子越,就劳烦你把六妹先送回去了。”
“好……”莫名觉得不妥,一时半会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妥,霁月已站了起来,让了让,他只好过去把六姑娘从朝歌的手里接过来,暂时送她回去歇息。
待到六姑娘被他抱走,霁月转身看向扶辰,讽刺道:“别的本事没学会,倒是先学会了伸手打自家妹妹,你倒是挺会在窝里横。”
不管怎么样他把晚歌弄受伤这是事实,扶辰一时理亏,无话可辩。
“自己去跪祠堂,和父亲母亲好好说一说,这些年来你都干过什么,什么时候说清楚了,什么时候从里面出来。”
二公子本来觉得理亏,现在一听他要自己跪祠堂,顿时又气起来了,质问:“你凭什么让我跪祠堂?”
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被罚过跪祠堂。
他双亲不在,即使是平日里犯了错,长辈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哪里会舍得让他跪祠堂受罚。
霁月冷言道:“长兄为父,这是走到哪儿都驳不倒的理,你是自己走过去,还是要我送你过去。”
“我偏不去。”他拨腿就往外跑,想他跪祠堂,他倒宁愿到时候被祖母打几下子。
第52章 侮辱一下怎么了
有时候真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比如扶辰特别想跑得远远的,或者躲出去两天也行,等大家都消了气,这事也就过去了,他不仅不用跪祠堂,祖母到时候知道了这事后,等再见到他气也消了,也不会责打他的。
可霁月不放过他了。
这个从来不管闲事,甚至都不主动和他说话的霁月,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逼着他听学,又逼着他跪祠堂,又说长兄为父。
霁月手长腿也长,三两步追上他,跟拖条狗似的,把他拖走了。
留下的姑娘们怔怔的发了会呆后,朝歌说:“今天就到这儿了,大家都回去,记得下午还有一课要上,都不要迟到了。”
由于刚刚闹过一场,使得晚歌受了伤,现在几位姑娘都再提不起别的兴致,全都闷不吭声的一块往外走了。
晚歌在这边受了伤,这般大的事情奴婢也早就禀报给老太太知道了。
闻听此事的沈老夫人也已来晚歌这边看她了。
从学堂回来后,朝歌人也直接看晚歌去了,只是打发夕歌回去了。
回春堂的大夫萧归流也已经到了,在看过晚歌额头的伤后给了她瓶药,并交代每天换一次药便可,连换三天,不会留下疤的。
晚歌躺在榻上,脸色多了一种苍白的娇弱美。
她是听闻过萧大夫的本事的,上次回春堂也见过他一回,倒是没想到自己这点小伤能请得动他。
想必是世子出了面,派人去请的吧。
她还不知道自家兄长能请动。
萧大夫说不会留下疤,让她放心,她便道了谢。
这般,他拎了自己的药箱要走了,吴子越便送了他一步,走出去的时候又问他说:“这就走了吗?”
“既然来了,就去他那边坐坐吧。”
“那一会过去找你们。”
说好了这事,送走了萧归流,吴子越也回身过来和晚歌说:“六姑娘,你好好休息,这两天暂且不用上课。”
六姑娘应了声,又道谢说:“谢谢夫子请来了萧大夫。”
“夫子照顾自己的学生,是应该的。”
沈老太太坐在那里端祥着这位世子,有几位夫子前来教学,六姑娘有朝她报备,她这才知道吴世子与她家大公子交好。
她本与这世子不相识,但却听闻了不少他的事情。
本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可惜了点。
今个一见这世子尊荣,岂止是可惜了点,简直不要太心痛。
这么好看又这么体贴懂事的孩子,怎么就不举了哩。
如果他身体健康,婚配三姑娘暮词也挺好哩。
三姑娘已到了婚配的年纪,还没有找着合适的人家。
眼见这世子要走了,沈老太太也开了口,说:“世子有心了,不如午时就留下吃个午膳,让我也好好的谢谢你。”
不举归不举,她知道世子还有个弟弟,如果可以,与三姑娘婚配也是一样的。
吴子越看她一眼,说:“今天已和霁月约好了要一起吃饭,改天吧。”
既然如此,她就不打扰年轻人的饭局了,她还是很体贴的。
“那就说好了,等下次世子再来教学后,我为世子摆宴。”
“那就劳烦老夫人了。”
这般,吴子越便从这里离开了。
等吴子越离开,沈老太太这才又对晚歌说:“六姑娘,你这事奶奶给你做主了,等回头奶奶定好好收拾那小子不可。”
晚歌便道:“二哥哥也不是有意的,他心里现在一定很难过很内疚了,奶奶千万莫要再责备他了。”
老太太不由叹了口气:“沈家这么多的孩子,就数六姑娘最善良了。”
朝歌便禀报说:“大哥刚才已拽着二哥去祠堂,让他跪祠堂反省了,但我看二哥很不服气,不想跪哩。”
老太太满心疑惑:“哟,大公子不是向来最不爱管事的吗?”
让她疑惑的又岂是只有这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与世子有交情。
这人是闷不吭声干大事了。
晚歌却说:“朝歌,你去找大哥求个情,让二哥跪祠堂的事就免了吧。”怕朝歌不理解,又解释说:“不让他跪祠堂,他兴许还有些内疚,这祠堂一跪,他那点内疚便没有了。”
朝歌了然:“我明白,我这就去找大哥求个情,免了他的罚。”
又和老太太打了声招呼,朝歌也就跑出去了。
想必这会大哥人应该回去了,朝歌先直奔了锦园居看他在不在,进去的时候门口问了婢女便知道他人已回来了,朝歌一路快步跑了进去,喊他:“大哥,大哥。”
人还未到,清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就像银铃铛发出的声响,一下子撩在人心上。
她向来如入无人止境,进去后才忽然想到霁月这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吴子越和萧归流也在。
朝歌只能讪讪的行了个礼,实不相瞒,前一世的时候她隐隐有觉察出来这两位并不喜欢她。
其实她也没有惹过两位。
萧大夫也就是因为霁月给额上刺了个梅花,和吴世子更没有什么交情了。
“有事吗?”霁月问她。
“嗯。”朝歌点头,但碍于外人在场,她也不便说。
霁月看着她,她一双黑眸过于明亮,像满天的星辰,会说话会唱歌会流泪会撒娇。
功用实在过于多。
他起了身,走了过来,与她一块来到外面。
朝歌便把晚歌的意思说了,霁月沉吟,看她,点头:“你若觉得这样好,便放了他吧。”
“那我去把他领回来了?”
霁月的手扶在她脑袋上,之前还哭得眼泪汪汪,这会又神气活现且不与人计较了。
大方得都不是她了。
“去吧。”
朝歌便拨腿欲走,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便轻轻拽了他的衣襟小声说:“五姐姐减肥一事,你帮着问一问萧大夫,看看他怎么说这事?”
他低首扫了一眼被她拽着的衣襟,又娇又软的姑娘,任谁也无法拒绝得了。
“嗯。”
他答应下来,看她高高兴兴的走了。
待他再回了屋,坐了下来,直言道:“府里的五姑娘,这么点的个子……”他比划了一下,“目测有150斤的重量,圆滚滚的,有什么办法让她尽快瘦下来?”
萧归流不由呵了一声:“你这也太侮辱我了吧?”
他萧大夫可是很有架子的,也不什么病都愿意看的,何况是女人减肥这种事情。
霁月摊手,尔后拿了茶盏押了一口。
吴子越睨着他说:“侮辱你一下怎么了,你还不能被侮辱了。”
萧归流气得拿了核桃往他身上砸了去,吴子越接过他扔的核桃捏开,笑着吃了核桃仁,萧归流再扔,他再接了吃。
幼稚不幼稚。
霁月沉静的坐在那里,拿起面前的罐子,里面装的是开心果。
朝歌送他的,说是二伯从极远的地方带回来的,他一直没怎么吃。
第53章公子手段她佩服
朝歌没想到,来祠堂看到的会是这样的一幕。
由于他不服管教,不肯老实的跪在这儿反省,霁月只能把他双手绑起来,用绳子把他吊在房梁上,还给他嘴里塞块布,免得他大呼小叫,烦人。
二公子气得红了眼,跺了脚,可这祠堂之处偏远,嘴巴被塞,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索性便气闷的坐着干生气了。
让他坐在爹娘的灵位前反省,他爹娘要是活着,会允许他这么欺负自己?
反省,他现在被气得已无法思考,恨不得自己也长一身本领,把霁月踩在地上揉。
一个人独自坐了一会儿,耍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又难受的不行。
看着爹娘的牌位,眼睛不觉红了红。
他想爹了,也想娘了。
若不是霁月,他会没爹娘吗?
他想要爹娘,这话他向谁说呢。
听着门被推开的声音,他下意识的看了去,本以为是婢女给送饭来了,没想到是朝歌进来了。
“二哥哥,你这是……”朝歌向上看了看。
大哥这手段绝啊,看来是料定了二哥不服管教,现在整个人吊在这儿,想跑都跑不掉。
朝歌不能不默默压下心里的笑,怕一笑惹怒了他,那晚歌的苦心白费了。
只能说,霁月就是霁月。
换作旁的公子姑娘,谁也不敢这么干。
二公子扶辰便哼了一声,别过脸。
朝歌这会过来能干什么?一准是嘲笑他,辱骂他,或者趁机揍他,为晚歌报仇来了。
死丫头了,她若只是骂几句,他还可以忍。
她若也趁机朝他下狠手,等他从这里出去,一定饶不了她。
朝歌忍着笑把他嘴里的布给拽了出来,扶辰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大口的呸了一声。
“二哥哥,我已经和大哥求过情了,大哥答应了让放你出去,我现在就给你松开哦。”
虽然她确实很想揍他,也揍他个头破血流。
晚歌都原谅他了。
为了家里和睦她也算了。
而且,她也打不过二公子。
“你和大哥求情,放我出去?”
二公子也是满心疑惑。
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好心?
谁不知道深朝歌也是个混蛋东西。
朝歌也和他解释说:“六姐姐说你也不是故意的,她受了伤你已经够害怕够内疚了,就不要再责备你了,便让我和大哥求个情,大哥也就答应了。”
扶辰一时之间无话。
没想到晚歌这样的明事理,他却把一个小姑娘给打伤了。
朝歌把系在他手腕上的绳子给解了开,说:“奶奶那里已经知道了,六姐姐不追究了,奶奶也不会继续责备你的,你也不要太担心,现在你没事了,你回去吧。”
二公子扶辰没急着走,只是问她:“六妹妹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吧?”
“没事,六姐姐会好的。”
二公子便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朝歌忽然就又唤住他说:“二哥,之前我说的话也是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怪我好吗?你就当我是放了个屁吧。”
他转身问:“你说什么了?”
朝歌便莞尔:“二哥你就让三姐姐和我们一块好好读书认字吧。”
“随便你们吧。”
他不管了。
暮词那死丫头也不听他。
暮词她要真学得进去才好。
就她那猪脑子,她还能读书认字。
做完了这件事情,朝歌也就暂且先回自己院里了。
来来回回折腾半天,她自己也累得够呛。
“七姑娘,您回来了。”
随着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夕歌笑脸相迎。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朝歌看她一眼,和气的让她跟自己进了屋。
她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腿都走酸了,给我捏捏。”她慵懒的靠在那儿,也是真的累了。
上一世,夕歌也是这般糟蹋她的。
夺去沈家的一切她还觉得不够,把她带到太守府,拿她当奴婢一样使唤,又嫌她做得不好,打骂的事是没少对她干。
向来脾气也不好的她,都默默的忍受过来了。
夕歌也是一怔,很快便低眉顺眼的蹲下来给她捏腿。
这是拿她当婢女使唤吗?
她现在是庶女,在这个家还没有站稳脚步,等它日她站稳了脚步,沈朝歌加在她身上的一切,她必然百倍的还给她。
啊……
她忽然发出一声痛呼,疼得差点让她背过气。
沈朝歌忽然就朝她心窝来了一脚,还气得坐了起来朝她吼:“你干什么?想掐死我吗?”
多么相似场景啊!
前世,夕歌用在她身上的手段,今世,她慢慢的如数的还给她。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可笑又解气。
如果真心换来的是欺骗,是对沈家的赶尽杀绝,今世的她不介意以恶报恶。
让她尝尽她所经历的一切。
天道既轮回,别想逃脱她的手掌心。
“对不起,对不起,七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夕歌赶紧道谦,刚才不小心走了神,才会捏疼了七姑娘。
七姑娘这脾气,她真是有点受不了。
想她刚才学堂里都要和二公子动起手来,她也丝毫不怀疑自己这不会是最后一次被她打。
朝歌看着她,见她可怜兮兮的道了谦,这才作了罢,伸手扶她起来说:“算了,这次不怪你了,你下次注意点就是了。”
“谢谢七姑娘。”夕歌道了谢,还要继续给她捏拿。
为了避免再被她踹,这次她很小心,没敢再让自己走神。
朝歌微微合着眼,时不时说一句:“你手没劲了是不是?”
她只好稍微用点力,又不敢太用力,怕捏疼她又挨打。
过了一会,她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她。
“不用捏了,我饿了。”
夕歌这才算歇了下来。
她要用午膳,朝歌也便起了身,净了手。
夕歌暗暗搓了一下累得快没了知觉的手,她还从未给谁这般捏拿过,即使是她的母亲,都不这样使唤她。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一块用膳。”朝歌唤了她一声,夕歌忙跟了过去,奴婢又唤她,让她净了手再过去。
夕歌满心怒意,只能自己重新弄水前去净手。
她不是在大户人家生长的,没有处处净手的习惯。
等她过去用膳时,朝歌也不等她,已经吃开了。
各样的山珍美味,是她在外面很难吃到的。
见她过来了,示意她坐下来,问:“怎么这么慢呀?”
“刚去净手了。”她低眉顺眼,像只温顺的小猫。
“嗯,饭前是要净手的,这个规矩你以往没有,以后进了府都要这般做,饭前净手,饭后漱口。”
这样的话语里难免有几分的高高在上。
夕歌应下。
这么多的破规矩,不过是商户之家,还真当自己家是什么权贵之家了。
她拿起筷子默默的吃了几口,朝歌也便没再说别的,很满意她的温顺,但也不要以为她会放过她。
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待她自己个吃过后又说:“我吃饱了,这些你吃吧,不要剩哦,咱们沈府虽然不缺银子,但也不能随便浪费粮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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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歌甚想把碗都扣她脸上算了,虽然山珍美味很好,但她也吃不完呀。
“……七姑娘,这么多菜我恐怕吃不完。”她只能可怜巴巴的请求。
“我知道你在外面过的日子不好,我特意吩咐厨房每天给你做好吃的,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好心哦。快点吃吧,我等着你。”
她摆出的是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姿态。
夕歌忍了忍,女孩子为了漂亮,通常都不会吃太多的,她也一样,所以胃口并不大。
把这些吃完真的很难。
只有五姑娘那个蠢的才会把自己吃成肥猪。
当然,她就是猪。
她又想,晚歌今天受了伤,这七姑娘心情估计不好,她若不吃,她一旦恼了,气又撒她身上来了。
她只能勉强把桌上的菜扫了个差不多,撑得够呛。
朝歌静静的看着她,前一世,活在夕歌面前的那段日子,她吃的都是冷饭,馊饭。
一开始她吃不惯,却是被她逼着硬往嘴里塞。
比起她那些变态手段,她觉得自己是很优雅的了。
第54章万般讨好得不到
等到夕歌勉强吃完,朝歌一脸赞叹:“没想到你的饭量这么的大,你可真厉害。”
她一点不能吃,饭量也不大,惟恐她日后让自己天天这般吃,夕歌还是忙解释道:“……七姑娘,我觉得很撑。”
“撑吗?那你去走几步吧。”
这不是走几步路就解决的事情吗?有什么难的么。
夕歌站起来,摸着胃,感觉有东西想从自己胃里窜出来。
勉强跟朝歌一块往外走,没走几步,便觉得那东西就要从胃里窜出来,压也压不住的感觉,她只能赶紧往前跑了几步,在院前花下弯腰吐开了。
刚吃过的东西,稀哩哗啦的全吐了出来,令她胃里勉强觉得舒服了一些,但这舒服劲还没有缓过来,她就觉得臀部上一痛,直接仆倒在地,仆在了她呕吐的脏物上。
朝歌带着怒气的声音在上头传来。
“我好心好意给你吃这么多美味,你居然全给吐了出来,你什么意思呀?”
夕歌趴在地上狠狠的闭了一下眼,想解释,朝歌却没站在这儿听她解释,哼了一声,扭身便走了。
刁蛮性情被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夕歌大怒,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诅咒她。
贱人,去死吧。
她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手被蹭破了皮不说,身上还沾满了呕吐物。
红菱有几分嫌弃的说:“看看你弄的,自己清理干净了。”
交代完事,她扭身走了。
夕歌双眸通红,忍得很是辛苦。
有一瞬间又有些后悔过来和她一块住,这个喜怒无常的蠢货,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干什么。
这种后悔的念头很快就又被她掐断。
没什么好后悔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她现在要做的是,哄得她的开心和信任。
她早晚要把属于她的一切全都夺回来,包括韩公子。
~
转身回了屋的朝歌心情不错的坐了下来。
夕歌一定还在幻想着,只要她伏低做小,继续讨好,就一定能够取得她的信任吧。
嗯,就继续讨好继续做小吧。
她会好好折磨她的身体,摧毁她的心灵,即使她万般讨好,也得不到她想要的。
她会亲手击碎她一切的幻想。
她微微闭眼,斜靠在软榻上,小憩一会。
小脸上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沉静。
待到读书时间到,奴婢来唤她,她也就起了身,拿上自己的书袋,里面也就是装了本书。
她一走出来,夕歌也便匆匆迎了出来,唤她:“七姑娘。”
恨归恨,最后还是乖乖跟着七姑娘一块去读书。
朝歌瞥她一眼,她已经把自己清理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低眉顺眼的样子,演得不错,若是去唱戏,没准可以成为名角。
“走吧。”她没再说别的,仿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走了。
由于晚歌之前受了点伤,下午的课便没有来,倒是二公子扶辰第一个便到了,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上发呆。
几位姑娘围着朝歌来询问晚歌的伤势。
朝歌说没事,几位姑娘又说好了晚点一块去看看晚歌,朝歌同意。
姑娘们说话的时候夕歌默默垂眸,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这里也受了伤,是被朝歌拿杯子砸伤的,虽然已上了药,但这伤一时半会好不了,为了不影响美观,她便用刘海给遮挡了一下。
伤在不深,应该是不会留下什么疤的。
她只恨不能把朝歌的脸也给毁了才好。
姑娘们聊了几句后,二房的夫人陈溪领着一位小公子来了,身后还跟了六个奴才,在门外左右站着。
这小公子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儿子沈添香。
14岁的沈添香和朝歌差不多的个头,生得细皮嫩肉的,极为清秀。
身在这样的家族,四公子毫无悬念的被娇养成了一个废物,人生最大的兴趣就是带着一帮狗奴才到处闲游,上学读书和他有什么关系呀,沈府的财富几辈子都用不完,他现在只想吃喝快乐。
对于这样的儿子,陈溪也是无计可施了。
打狠了她心疼,打轻了治不住,送到外面去读书,他天天逃学。
为了让儿子也受点文化的熏陶,今个硬是把儿子带了过来。
为了防止他逃跑,外在还特意安排了几个奴才在这儿守着他。
这里是自己家的府上,一切都在自己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想跑都跑不掉,只能在这儿乖乖的坐着听学。
姑娘们与四公子明显的不亲,见他过来了也没人搭话。
陈溪也没有久留,就是交待一声,让她儿在这儿跟着听学。
待她离开后,四公子添香就选择坐在二公子扶辰旁边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眼。
今个这一课是沈权来授课。
沈权原就是沈府帐房的人,在沈家也是干了一辈子了,并生儿育女。
沈权60岁了,也许是人生的压力过大吧,他胡子过早的白了。
今天下午这一课,他要教大家学习运用算盘计算。
沈府是做生意的,为了长远的打算,朝歌与晚歌权衡之下,开了这门功课。
现在各人面前都摆了个算盘,听沈夫子讲解。
一下午的时间,大家都在忙着学习如何算帐。
对于算帐这东西,朝歌也是头次接触,现在学起来竟觉得心应手,沈夫子后来布置了些功课让他们运用算盘快速算出来,朝歌便很快就计算完成了,孙夫子批阅后还夸赞了她。
旁的姑娘也都慢慢完成了。
五姑娘抓耳挠腮,三姑娘一直拧着眉,思考。
两个人都默默的想,她们难道会比朝歌笨?
朝歌为什么会这么快便把夫子布置的任务完成了。
至于那两位公子,一个东边倒着一个西边歪着,压根不知道沈夫子在讲什么。
“两位小公子,今天讲的你们都会了吗?”沈权还是很有责任心的前去询问了他们。
府里的姑娘都这般勤奋好学,两位公子不更应该学一学吗?
姑娘们早晚要出嫁,这府里的产业将来却要属于两位小公子所有。
二公子说:“我当然会了。”
这种简单的算帐方式,他之前也学习过。
不过,他真的觉得学习是件麻烦的事情。
他们家这么多的仆人,家业有的是人管理,需要他学习吗?
他们这些子子孙孙负责吃喝快乐不是挺好的吗?非要折磨他们来这儿学习。
四公子忽然就拽了一缕他的白胡子说:“权叔,你把几位姑娘教会便是,不用管我,你瞧瞧你就是操心太多了,这胡子都白成这样了。”
沈夫子赶紧把自己的胡子从他手里小心的抢回来,摇着头离他远一些说:“姑娘们都在认真求学,公子们也需要努力才不辜负先祖的一片苦心呀。”
这话公子们早就听厌了,长辈们之前也常这般说教。
先祖们打下这么多的家业,不就是让子孙们衣食无忧的嘛。
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府里的几位小公子小姑娘最小的也十二岁了。
从小到大享受惯了,几时在学习上吃过苦头,现在忽然又逼着他们学习,其实是很难受教的。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就学习了算帐。
等这课一结束,几位姑娘便一块去看晚歌。
~
下午的时间晚歌人在休息。
上过药后,脑袋上的疼舒缓了许多。
闲来无事,她靠在软榻上时尔看会书,时尔闭目养神。
知道姑娘们来看她,她也就允了。
“六姐姐,你还疼吗?”看她脑袋被缠了布,想着她之前受的伤,流的血,朝歌每看她一次,都觉得自己的肉是疼的,心也是疼的。
晚歌便让她不要担心,说自己不疼了。
五姑娘是喜欢美食的人,她说:“六妹妹,等我得了空,我给你做许多好吃的,给你补一补。”
晚歌便提醒她:“五姐姐,你不想成为沈府最美的姑娘了吗?”
给她做美食,恐怕她自己忍不住先吃个饱。
五姑娘圆脸皱成一团,委屈。
朝歌便笑说:“等你成为沈府最美的姑娘后,你再动手做给我们吃,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五姑娘只能答应了。
几位姑娘在晚歌这边聊了一会,怕她头会疼,朝歌也没多打扰,便带着姑娘们又一块离开了。
朝歌没有直接回去,她打发了夕歌先回去,自个去找了霁月。
之前交代霁月问一问萧大夫的事情,不知道霁月问得如何了。
她带着奴婢红菱和红果直奔过去。
知道她是来找自家公子的,锦言便迎了过来和她说话。
“七姑娘,公子在那边亭中坐着。”
朝歌看他一眼,甚想交待一句,她若不开口,不许主动找她说话。
想想又作罢了,她这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在她身上,她不可能再嫁锦言的。
她拨腿离开,几乎是大步流星的去了。
天色尚早,空气里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
风和日丽,几位公子坐在山水环绕的亭子里,品着茶,聊聊天。
远远的,便看见朝歌人过来了。
小姑娘一身青白的衣裙,行在山水环绕的荷叶边,无形之间竟与这山水间的荷叶混为一体,美得像从荷叶里生出来的莲花小仙女。
霁月侧身看了一眼,随之站了起来,迎着她去了。
“大哥。”
同样是叫大哥,她的声音总是带着冰糖葫芦的味道。
第55章姑娘怎能不爱美
“你朋友还在呀?”朝歌已瞧见那边的人。
“嗯,不是说要给五妹看一看的吗?”
朝歌了然,她本以为萧大夫已走了,要看也得是她们去找萧大夫。
当下便让红果赶紧去请五姑娘过来。
待红果飞快的跑去,两人也就一块去了亭那边。
吴世子和萧归流都在,朝歌规规矩矩给两位公子福了身。
该有礼节的时候,她当然也是个有礼貌的好姑娘,且行得比谁都标准。
朝歌说:“早知道萧大夫人还在这儿,我刚来的时候便把五姐姐一块带过来了。”
萧大夫瞧着她,有几分的皮笑肉不笑的说:“本来是要走的,受你大哥的威胁,非要强留我给五姑娘看过再走。”
朝歌不由得看了看霁月。
霁月没理会萧大夫的话,问她:“饿了吗?要吃点什么?”
“……我不饿。”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学堂那边坐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顾上喝便又过来了,饿也是有点,渴也是有点,但姑娘家有时候就会口是心非,本能反应。
霁月却倒了杯水给她。
“不烫了,喝吧。”
既然大哥递过来了,朝歌便不好再客气了,喝了。
霁月又拿了芙蓉糕给她,朝歌只好又跟着吃了。
相坐一起的吴世子与萧大夫对视一眼,两人无话可说,站起来去了亭边望望风。
这两人站起来了,霁月便让朝歌坐下来吃。
空气一下子变得温柔又浪漫。
她跟个小猫一样,一点点的吃,把自己的吃相端得很优雅。
霁月便坐在她面前看着她,还顺手给她剥了核桃仁。
风温柔吹过,吹来一池春水。
霁月便询问了她几句下午都学了些什么,朝歌说了学习算帐的事情。
霁月又问她都弄明白了吗?
提到这个,她有几分的小得意,嫣然一笑,道:“我都学明白了。”
至于旁人有没有学明白,那可不一定了。
又说了下午四公子也在的事情,总之是把下午的事情和他汇报了一遍,他全认真的听着。
等说完这些,她也差不多吃好了,那五姑娘凤吟气喘吁吁的奔来了,
五姑娘个子没有朝歌高,矮了一个头,人却有150斤的重量,这一路奔过来,可算是把她累坏了,鼻尖上额上都出了细汗,人一过来她便累得重重的坐在了朝歌面前喘着气说:“什么事这么急呀,累死我了。”
朝歌笑着说是好事。
“有水吗?”她人也才刚回院子里,一口水还没喝完就被红果叫过来了,拽着她直往这边跑。
朝歌给她倒了茶水,她一口闷了,又要了一杯,喝得那是一个毫无形象。
朝歌暗暗叹口气,五姐姐过于真实,就不能做作一下。
等她喝过,喘过那口气,也是喘得毫无美感。
由于实在饿极了,拿起桌上的点心就要往嘴里塞,被朝歌一把抢了回来。
五姑娘急得差点想发脾气,她都要饿死了,怎么还不让人吃东西了。
“你先别急着吃,让萧大夫来给你看看吧。”
霁月便唤了一声,唤他归流。
萧大夫和吴世子站在亭外一边吹风一边等人,一边时尔低声说几句话。
知道人是来了,萧归流也就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这坐着的姑娘,说了句非常耿直又难听的话:“都胖成小猪了,还想吃呀,小姑娘家怎么如此的不爱美?”
五姑娘凤吟抬眼看见面前的公子,愣了一下。
惊若天人。
眉眼之间尽是道不尽的风流,一下子就让她看呆了。
心里的想法还没有想完,就见吴夫子人也过来了,且戏谑道:“应该是咱们广陵最胖的姑娘了吧。”
毫不给面子,字字诛心。
豆蔻年华的姑娘了,就算她在男女方面顿悟得迟钝了些,这会也面红耳赤。
饭团探书
在被三姑娘狠狠骂过后,她现在是真知道自己胖成这样是不好看的。
萧归流已落坐在她的面前,要为她先请个脉,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毛病。
这么胖的人,很容易生出毛病来的。
五姑娘凤吟嘀咕说:“我没病的。”所以为啥要给她请脉呀?
萧大夫没答她的话,等请过脉说:“目前倒也没有大毛病,但再胖下去就难保不出毛病了,想要瘦下去还得从嘴上开始,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谁也帮不了你的。”
其实他也可以针灸疗法,但他不想这般折腾自己。
一个小姑娘家,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模样,他才懒得管这种事呢。
还是那话,太侮辱他了。
朝歌好言好语的说:“若是能管着自己的嘴,就不劳萧大夫了,萧大夫,你给想想办法吧,只要能让五姐瘦到百斤之内,出多少银子都可以,你直管开价。”
萧归流不由点了个头,他可以随便开价?这很好。
他差点以为自己这是在免费看病,毕竟是霁月唤他来的。
他看了霁月一眼,他面无波澜,那是默许了。
“价钱方面倒是好商量,既然是霁月的家人,看在霁月的份上,我就收个成本价吧。”萧大夫伸了一根指头。
知道萧大夫给人看病收的都是天价,朝歌便不与他讨价还价,直接应了:“好,一千两银子,成交。”
“……是。”以着沈府的财力,他说的当然是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银子于沈家来说就和掉根头发一样,他想更正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霁月已接口说:“再打个折扣吧。”
萧归流便冲他一笑,说:“那就九百两吧,不能再少了。”
朝歌忙言不由衷的说:“萧大夫你说多少便是多少。”
虽然她家是有钱,可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大伯父当年因为要去做皇商生意,结果这生意还没人做成,就带了受伤的霁月回来,由于没挺过去便去世了。
二伯父为了这个家的生意,整天在外头奔波,陪二伯母和孩子的时间都甚少。
至于她父亲,不提也罢,那是个游手好闲的甩手掌柜,最多就是去各铺里看一看,查个帐。
家里的生意好不好他是不过问,他也不懂如何经营。
他只管拿银子去挥霍。
如今的她,再不觉得沈家的银子可以随便花。
即使是一两的银子,那也是家里人辛苦挣来的血汗钱。
最后还因这些泼天的富贵,还赔上了全家的性命。
所以,她现在想下功夫把帐算清楚,找机会接触家一下家里的生意,帮家里分忧解难。
第56章姑娘很要面子的
价钱远远没有达到萧归流想要的,看在霁月亲自出面请他的份上,他也就勉为其难的接手这生意了。
由于五姑娘每天还要上课,萧大夫这边也就说好了,暂且每三四天来为她针灸一次,时间就定在下午了。至于饮食上,他也做了安排,拿了笔墨,把忌口的都列了出来,交给了朝歌,让她必须照着做,否则,瘦不下来他概不负责。
朝歌瞧了一眼他开的方子,这写得啥呀,龙飞凤舞的她多半的字看不懂。
她求助的看了看霁月,霁月拿过来瞧了一眼说:“口味要清淡,饭量减半,吃饭五分饱,饭后走路不可少。”
还有各种忌口。
萧大夫说:“刚开始会不太适应,等个三五天,你身体会适应你缩小后的胃,以后晚上别吃东西了。”
五姑娘凤吟默默的想,她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说过了这事,萧归流便没再留,起身告辞了。
吴子越跟着一块走了。
“那我吃块芙蓉糕总可以的吧?”随着这俩人一走,五姑娘伸手就拿了面前的芙蓉糕,都是自家人,无须再忍了。
霁月说:“胖子忌甜。”
朝歌便一把夺回了芙蓉糕:忌甜。
五姑娘凤吟气得瞪了一眼霁月,气呼呼的抗议道:“我是没你瘦了,你都瘦成一道闪电了,胖了不好看但瘦了也不好看的。”
她不屑的轻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朝歌怕她对霁月再说出些没大没小的话,忙喊她说要回去了,还不忘记又夸赞霁月说:“大哥最好看了,大哥最最玉树临风,你别听五姐姐乱说,五姐姐哪有什么欣赏眼光。”
五姑娘站起来要捶死她,她便拨腿跑开了。
一胖一瘦前后追逐。
五姑娘在后面一路跑一路叫,跑了一会便停了下来,可累死她了,跑不动。
瘦些的姑娘跑起来果然不吃力,尤其沈朝歌,她就不知道什么是累似的。
徐徐的晚风一吹,裙角肆意起飞。
霁月站在亭下,远远的望着她,她已与这四面环绕的山水莲花融成一幅画。
~
离开锦园居的朝歌又去了二伯母陈溪那边一趟。
她怕五姑娘凤吟根本没有控制能力,便和二伯母把这事说了,到时候由二伯母派人盯着她点,等她的饮食习惯调整过来,也就好了。
她已经把自己吃成了一个大胃姑娘,现在一下子不让她吃,就算她想不吃,怕也是控制不住的。
二伯母陈溪这边听她讲了请萧大夫来为五姑娘凤吟针灸减肥的计划后,一脸的欣慰,对朝歌更是赞不绝口,道:“朝歌真是长大了,这凤吟几时能有你这般懂事哩。”
她并非没想过要控制这姑娘的饮食,但控制不住呀。
这姑娘想要吃,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也是没有办法了,索性便由着她了。
其实就是慈母多败儿。
朝歌眉眼一弯,笑着说:“五姐姐已经长大了,二伯母也勿烦神,现在只要派人好好看着她提醒着她点便是了。”
能让凤吟松口主动说减肥,那也是不容易的事情,说明她今天被刺激得不轻,算是下了这个决心了,现在要紧的是盯着她点,免得她一个控制不住去偷吃。
和二伯母这边说好后,陈溪便派人把五姑娘院子里的奴婢全叫到自己跟前来了。
主要是和伺候她的奴婢严严的交待一番,让她们们必须照着萧大夫给出的食谱来给她做吃的,谁要是多给她量,一律严惩,奴婢之间也可以互相监督,若发现哪个奴婢帮了五姑娘,只要来和她禀报,她重重有赏。
为了让奴婢监督好凤吟,她当场就给每个奴婢各打赏了五两的银子。
这么一搞,奴婢们为了赏银只会把凤吟姑娘看得严严实实的,并且也会互相监督,免得旁的姑娘给凤吟偷偷送吃的。
~
朝歌那时也回了自己的院宇,忙到现在,她回去后便先沐了个浴。
沐浴的功夫,喝了碗燕窝粥。
她这个人的体质就属于那种狂吃不胖的体质,前一世为奴为婢的那些年,由于吃的不好,她更是长不胖,她没有胖这种困扰。
沐浴过后,她伏案又写了会字,等写累了她便歇息去了。
她现在是每天要早起去读书的人,和以往再不一样,所以她要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明个霁月会教她们抚琴,她还真有点担心自己这一双手不灵活。
她有听过霁月抚琴,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是好听的,流畅的。
当晚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学会了抚琴,一学就会的那种,弹奏出来的极为好听,霁月便拿了萧与她合奏一曲,两个人搭配得那是一个天衣无缝,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翌日。
由于一夜好梦,梦见自己琴学得极为好,朝歌的心情便格外好。
看天透亮的蓝,风轻轻的吹,云慢慢的游,她整个人跟着云淡风轻。
“七姑娘早。”随着朝歌出门,夕歌迎着她走过来。
朝歌瞧她一眼,点头,一笑。
一会就要见大哥了,有什么事也暂且搁一旁了。
由于晚歌休息在家,朝歌便是第一个来了。
今个开的课是习琴,所以各位姑娘的面前已摆放了一架古琴。
朝歌想起自己梦里弹得很好,便伸手试着拨弄了一下,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自个都觉得难听,便没敢再拨弄琴弦,还是等着大哥来教吧。
之后三姑娘暮词和表小姐花颂也紧接着一块来了。
知道今天是学习抚琴,三姑娘面上尽是难色。
二公子扶辰四公子添香也来了,看到面前的琴,两个人也玩了起来,拨了好几下,那个嗓音能把人耳朵给磨聋了。
五姑娘也无精打采的来了,也不和谁说话,沉沉的坐了下去。
“五姐姐,你怎么了?”朝歌戳了她一下。
她便有气无力的说:“朝歌呀,这减肥不是人干的事呀,昨天晚上我便一口饭没吃,今天早上才给我喝了半碗粥,我现在饿得看人都是双影了,我觉得这课我没法上了。”言尽,她装死的趴在了桌子上。
“难怪我一看五姐姐便觉得你脸小了一圈,原来少吃饭真的可以瘦哩。”
为了鼓励她,她只能昧着良心说这话了。
她果然因这话精神稍有振作,捧了自己圆嘟嘟的脸问:“我的脸真的小了一圈?”
朝歌继续不要良心的讲:“嗯,瘦了,看这脸都小一圈了,可真好看。”
“瘦了就好,不枉我饿了这么久。”她摸了自己胖嘟嘟的脸心满意足了。
有人发出嘲笑声,凤吟的哥哥四公子添香一边用琴制造着嗓音,一边笑骂:“傻猪,骗你的也相信,就你这样的,再饿十天,也瘦不了。”
凤吟本是饿得头昏眼花的,一听四哥骂她傻猪,顿时眼也不花了,她腾的就站了起来叉腰喊:“你骂谁呢,你才蠢猪,你蠢得连姑娘家都不如。”
两人一个爹娘所生,四公子也仅大她一岁,四公子虽然混帐,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实不相瞒,府里不混帐的公子或姑娘,真不多。
四公子也不气,两人显然也是骂习惯了。
“是是是,我蠢得连姑娘家都不如,你现在是蠢得连姑娘都不算,你瞧你这猪样,走出去我喊你一声娘都有人信。”
五姑娘凤吟立刻冲他奔过来了,她非要撕了他不可。
这张嘴太贱太贱太坏太坏了。
四公子拨腿就跑,他也不跑远,就是围着桌子转圈圈,五姑娘人胖,哪里跑得动,转两圈下来便累得气喘如牛,结果又被四公子嘲笑一波,骂她喘得跟个牛似的。
五姑娘凤吟便又被气哭了。
她来读个书容易吗?老被人这般欺负。
旁人面面相觑,一母所生的,和他们没关系的。
朝歌忙去哄凤吟,五姑娘哽咽着说:“这熊货今天到底发什么疯,上来就要骂我是猪是牛,猪和牛招他惹他了,他一定是因为母亲逼他来听学,他心有不甘,便把气都撒我身上来了。”
四公子脸皮厚得很,回敬她说:“我又没骂错,不信你问问大家,你是不是很胖,你不要以为你哭得大声你就有理了。”
五姑娘气得想撕了他,奈何力不从心。
这边正闹得起劲,教学的霁月来了。
他径直走了进来,声音清凉,说:“安静。”
声音不高,有几分冷冽,五姑娘一下子止住了哭。
朝歌忙拽着她各回各位坐了。
霁月随身带的琴放了下来,说:“今天我给大家授课,从基础的开始教起。”
他知道沈家的姑娘除了六姑娘便没有会抚琴的,也只能从基础教起。
他讲解了抚琴的要领后,唤了七姑娘说:“朝歌你过来。”
沈朝歌便站起来走过去,也不知道他要自己干嘛。
“看好了。”
朝歌应了声,注意着他抚琴的指法。
他演示了一曲极短的乐曲后便让她看着乐谱演示一下,朝歌想着自己梦中抚琴还是很利索的,心里有了几分自信,坐下来看了一眼乐谱,心里是想照着演示,刚触碰到一根琴弦,自己都吓了一跳。
琴弦里发出一刺耳的声音,顿时让她有几分的尴尬。
四公子毫不客气的在后面嘲笑,笑得那是一个满不在乎,道:“这究竟是噪音还是琴音呀,我耳朵快受不了了,你行不行呀沈朝歌,不行就别勉强自己了。”
沈朝歌忍着去抽他一个嘴巴的冲动。
自己都笨得跟个猪似的,还有脸来嘲笑她,还是当着霁月的面嘲笑她,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一直很在意自己的脸面的。
第57章你是不是嫌弃我
弹不好。
朝歌内心非常纠结的,如实相告霁月:“太难了。”
比读书写字难。
写字她有基础,写写就好。
认字她记性好,教教就好。
弹琴却不是记性好手就会跟着灵活。
“慢慢来。”霁月便拿了她的手,放在琴弦上,拨动了一下。
同是她的手,被他拿着便能拨动出好听的音符。
这手也太不听自己的话了吧。
朝歌默默叹口气,对于自己抚琴上的笨拙甚是不太能接受,和他小声解释说:“其实我昨晚有梦见自己弹得很流畅,不知道怎么一摸到它,反而不流畅了。”
难道是因为霁月站在旁边的原因,导致她比较紧张?
他嘴角便上扬了些,说:“会流畅的,照着我教你的,多练习几遍。”
“那你能不能不要站到我身边看着?”
“好。”他起身走了。
三姑娘暮词唤他:“大哥,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呀?”
霁月说:“你们也都练习吧。”
暮词便说她不会。
她也想大哥手把手教她一遍。
霁月也就走了过来,又指着她面前的琴指点了几句,让她照着练习。
并没有要手把手教她的意思。
三姑娘暮词以前也有学习过抚琴,她试过几回觉得太难,手指都要磨出泡了,便不肯学了。
府里的姑娘大都是她这般的情况,姑娘家谁还能没个琴呢,但都是摆设。
花颂与夕歌就不同了,两人不但有基础,还是那种能弹得很不错的人。
夕歌为了在朝歌面前藏拙便不好好的弹,花颂则默默的盯了一会朝歌,又盯了一会霁月。
霁月待朝歌的态度大不同,这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朝歌说是改变一下策略,到时候非让霁月在她面前跟条狗似的,现在她莫名又觉得这策略不太对。
她所谓的改变策略就是给霁月住最好的房子?
霁月看起来确实待她用心一些,还手把手的亲自教导了她。
“大公子,你能指点我几下吗?我也不太懂。”花颂趁着霁月走到她这边之时站起来喊他。
她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得不承认,这位养子的才貌即使是韩公子也无法相比的。
他就有办法让你看了一眼,便魂牵梦萦。
如果他愿意与她好,她宁愿放弃韩公子,选择他为夫。
以着外祖母对她的疼爱,到时候肯定会送她一大笔的嫁妆。
霁月本就是个有才情的人,到时候拿沈家的钱财打理一下,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的未来一定会很幸福的。
霁月扫了她一眼,说:“以表姑娘现在的琴艺,大可不必花时间学这些个入门的知识。”
花颂常在老太太跟前伺候,有时候也会在老太太面前卖弄一下自己的才艺。
她有些才情,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花颂便柔声道:“……我愿意跟着大家一块来听大公子讲学。”
“那就随便吧。”他从她身边走过。
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漠得很。
由于这屋里噪音实在太过刺耳,一个弹这个,一个弹那个,他走了出去。
花颂轻轻咬了一下唇,片刻后,她也快步走了出去。
她想不明白,这个卑贱的养子为什么待她这般冷淡。
她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霁月人已来到院中的花丛前,伸手摘了一朵粉色的花朵。
莫名觉得,这花与朝歌极为相配。
粉粉嫩嫩,一揉就碎。
花颂走出来的时候瞧见他正拿着一朵花出神,脸上有着不同往日的柔和。
她快步向他走了来,他仿若没有察觉,身影不曾动地半分。
花颂便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讨厌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一直在教唆着朝歌针对他,他会不知道吗。
“表姑娘你在说什么?”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捅破,恐怕她把这帐算在朝歌的头上,以为是朝歌说了她什么坏话。
这笨丫头脑子有时候不太清楚,让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银子呢。
花颂忍了忍,挑明了问:“大公子,你是不是嫌弃我双亲不在了?”
其实他有什么资格嫌弃她?他也不过是沈家的养子。
一个养子,一个表小姐,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霁月却说:“你双亲在与不在,与我何干?”
莫名其妙了。
花颂因这话被刺激得不轻。
他虽然说得极对,恰恰也说明了他的毫不在意。
“大公子,做人不要太咄咄逼人。”
他不置可否。
猛然,她扭身离去,室内抚琴的姑娘立刻撒腿又回到原处。
就在花颂走出去的时候,朝歌便悄悄溜到窗棂处看了。
旁的公子和姑娘瞧她在这儿贼头贼脑的,也跟着过来鬼鬼崇崇的趴在这儿看个究竟。
远远的就见表小姐找大公子说话去了,大公子表情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倒是花颂看起来生气了,这会黑着脸回来了。
随着花颂人进来,五姑娘憋不住的问:“表小姐,你找大公子说啥呢?”
“没啥。”花颂拨弄了一下琴弦,想掩饰一下自己的愤怒。
夕歌忽然就接口说了句:“表小姐是和大公子发生了感情纠葛吧。”
看样子便是如此。
女孩子的心向来是敏感的,从花颂看大公子的眼神她也能觉察出来,这位表小姐怕是芳心暗许,只是大公子并没有看上她。
大公子与朝歌交好,这一点她也是清楚的。
正因为清楚,才要这么说。
朝歌已经一记冷眼看过来,呵斥:“你给我闭嘴,大哥和表小姐岂是你能随便编排的。”
夕歌一吓,忙垂了眸小声说:“七姑娘我错了。”
霁月人已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在座的几位,问:“今天所教的都会了?”
“不会。”朝歌忙应了声,低头练自己的琴。
霁月也就坐了下来,任由着噪音在耳边四起,既然接了这个活,只能忍了。
他转动着手中的那朵粉色的花朵,努力忽视这些刺耳的琴音。
他能忍,听学的那两位公子却终于无法忍受这里气氛,忍无可忍后,四公子添香猛然一拍桌子,大吼一声站了起来骂:“你们是不是有病啊?能不能不要制造噪音了,很难听的你们知不知道。”
所有的琴声都停了下来,他骂得更起劲了。
“你们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姑娘家?姑娘家啊,弹这么难听,你们不觉得难为情吗?你们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弹得很好听啊?”居然弹起来没完没了。
四公子这会发起了牛疯,旁的姑娘知道他的脾气,便不啃声。
朝歌看了一眼霁月,霁月坐着未动,声音冷淡的开口道:“你若不想听便出去。”
四公子听这话更来劲了,一脚踩在桌子上。
“你凭什么要我走?就凭你是沈家的养子吗?你知道什么叫养子吗?你哪来的自信管我?”
这一口一个养子的,朝歌不能忍。
她站了起来,喊他:“四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这儿叉腰骂人的样子和大街上的泼妇没有区别。”
四公子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猪肝。
他和泼妇没区别?
第58章吃喝玩乐她第一
既然吵开了,朝歌也就不客气了。
但为了不至于使自己变成泼妇的形象,她可不学四公子那般把脚踩在桌子上,她尽量让自己吵架也吵得有风度。
“这里是姑娘们学习的地方,不是你来撒野之处,你听不惯可以离开,没人会留你的,你若执意要留在这儿听学,就请尊重这里的每一位夫子和每一位姑娘,你在这里搞窝里横算什么本事,真有本事你到外面去找那些达官贵人横一横。”看人家不收拾死他。
一番话说下来,那也是一个掷地有声,丝毫不带停顿的,字字诛他心。
四公子面上挂不住了,气得指着她嚷,索性撒野到底:“我就在这儿横了怎么着?你能把我如何?”
五姑娘看着自家哥哥暗暗的翻白眼。
他也不嫌丢人。
仗着没人治得了他,他叫唤的就更起劲了,还得瑟的一脚把面前的琴给踢了。
他才不要学这玩意哩,烦死他了。
朝歌看着被他给摔了的琴。
欺负她可以,但欺负到霁月就不行。
这是霁月在讲学,在霁月的课上闹,他真可以去死了。
她走过去把琴捡了起来,又看了一眼一条腿站在桌子上的四公子,得瑟得跟个大爷似的,还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他了。
死小子,你给我滚下去吧。
朝歌手中的琴朝他腿上砸了去。
四公子一个冷不防,这一砸下去还了得,他躲闲不及,便从桌子上一歪,轰的一声摔下去了,摔得那一个疼哟,哼唧着好一会没爬起来。
众姑娘们傻了眼。
因为他欺负到了霁月,这导致朝歌恶向胆边生,见他摔了下去非但没有丝毫的同情,继续拿狠话压制他:“今个这事就是告到祖母那边我也不输理,你只要进了这个学堂,你就得守这里的规矩,你可以不学,可以不会,但你不可以捣乱,影响姑娘们学习。”
四公子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揉了一下摔疼的腰后,便冲朝歌喊骂起来了。
“你她娘的有病啊,找死啊!”挥了拳头要去打朝歌,什么不能和女孩子打架,在他完全不存在的事,敢来和他撩架,打就完事。
朝歌到底是个女孩子,真要打起来还真不一定是小公子的对手。
不待朝歌避去,就听这货一声惨叫,又趴地上了。
是霁月出手了。
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招式,就见他一拳一脚落下,这四公子便被他给踹趴地上了。
他趴下还不解气,霁月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冷淡的道:“你倒是能耐不小。”
这一个个书还没读好,都先学会在府里打姑娘了。
“……疼疼。”四公子顾不上骂他了,感觉肋骨都要断了。
这是什么刚铁之脚,踩在身上咋这么疼。
“大哥,算了吧。”暮词走了过来,忙拽了一下霁月。
四公子是二婶陈溪所生,二婶掌中馈,而霁月是大房一门的养子。
他怕霁月把人弄伤了,到时候二婶护短如何?
他们大房一门没了双亲,真要追究起来,吃亏的肯定是霁月。
朝歌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不想霁月到时候在府上被对付,或被二婶记恨上了。
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忙一脚踩在了四公子背上,要把霁月往一边推,没推动。
两个人就这样踩着四公子的背,令他动也不能动。
朝歌只能一边推霁月的腿让下去一边说道:“你说,你还闹不闹了?你要是继续闹,我就踩断你的骨头。”
霁月很无奈,只好把腿收了回来。
小姑娘家一点不知道轻重,男人的腿是随便摸的么。
腿上被她摸了几把,就感觉像被点了火。
“不闹了不闹了。”四公子暂时认怂。
他还没骨气到由着她踩断自己的骨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殴打,二公子扶辰都觉得没眼看。
还以为他骨头有多硬,没想到这么快便怂了。
他还想等着看一场大戏呢,这就结束了,太没意思了。
他怂了,朝歌也就放了他。
说实话,她倒真希望他骨气一些,不要怂。
他们沈家的男人如果骨气点,也不至于个个一事无成了。
全都是一帮窝里横的混蛋玩意。
四公子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人一起来,他又气呼呼的指着朝歌和霁月喊:“好哇,你们联合着欺负我是不是?我这就去告诉母亲,告诉祖母。”
朝歌便毫不在乎的道:“你尽管去,我倒要看看祖母和二伯母会不会为你出头。”
四公子气得不行,不去了。
扭身,他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在学堂闹事,他当然知道不会有人给他出头。
他是被母亲押过来听学的,外面还站着一帮奴才,专门在这儿看着他,如果他敢从学堂里跑出来,这帮奴才就全把他抓起来,押回学堂。
他沈府堂堂四公子,何必让这些奴才折腾,便一直忍了。
闹过一场,大家各回各位,继续抚琴。
朝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刚才吵架打架的样子感觉不够优雅。
也不知道霁月会怎么看她。
罢了罢了,打都打过了,想这些个有什么用。
何况,她更凶的样子霁月都见识过了。
还是练琴吧,若是把琴练好了,便可以和霁月合凑一曲了。
三姑娘暮词和五姑娘凤吟也练习得很辛苦。
对于正在减肥中的五姑娘来说,忍着饥饿来练琴,那是难上加难。
好不容易等到霁月的课结束,他离开。
五姑娘这时趴在琴上有气无力的喊:“我要抗议,我不要学弹琴,这也太难了吧。”
朝歌喊她:“五姐姐,我倒是琢磨出一个道理来,抚琴这事,是会熟能生巧,多练练准会的。”
五姑娘便问她:“朝歌,你是不是撞见过鬼了,或者让鬼上身了?你现在还是你吗?”
“……”朝歌只能点头。
她当然是她。
“你说我们天天吃喝快乐不开心吗?为什么非要来这学习呀,这不是难为人吗?”
她都想哭了,她为什么要受这罪哩。
昨个读书,写字,她手已累得够酸了。
又要减肥,她好饿的。
现在还要弹琴,这不是想废了她吗?
要不是她母亲严严的和奴婢交待,到点必须送她去学堂,押也得押过去,她今天便不会来了。
朝歌看着她,她理解她的心情。
上一世她也是这般,请了多少夫子给她,她都把人给气跑了。
她就是不愿意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学习,她和五姐姐的想法一样。
吃喝快乐不快活吗?
为什么要花时间学习这些东西?学会这些能当饭吃吗?
一点用都没有,又不能做官。
她的一片良苦用心,说出来姑娘们也不会接受的。
她们不知道前一世沈家的悲惨,她们没那些记忆。
轻轻拨了一下面前的琴弦,就听四公子不解气的骂她:“她就是脑子有病,闲出的屁,整这些个破玩意让大家跟着受罪。”
他这是想要挑拨离间,让大家都认为是朝歌害得她们不得不在这儿受罪。
朝歌忽然便冷笑一声,站起来说:“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是长久存在的,生有时,死有时,成功有时,失败有时,富贵有时,贫穷有时,沈家也有时有限,也有结束的时候。假如天让沈家三年之后没落,从这一刻起,你们要怎么做?是眼睁睁的等待着没落的这一天到来,还是从现在起便想尽一切办法力挽狂澜?”
“朝歌,你在说什么?”五姑娘听得一脸茫然,是懂非懂。
“我所说的也许你们现在不明白,但将来你们会感谢今天在这里所吃的苦。”
沈家也许不会长久的存在,可至少在她们活着的这一世,要一直存在。
人有知识,眼界不一样了,智慧也不一样。
这是她所能悟出来的道理,六姐姐祖母和二伯母都是认可的,大哥也是默认的,便说明她所悟出来的道理是没有错的。
对于她这一番话,几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压根也没听懂。
沈家怎么可能会没落,这是什么破假如。
二公子四公子觉得她脑子有病,便不拿这事与她理论。
三姑娘暮词也不是话多之人,更不会拿这事与她理论。
五姑娘不是一个求上进之人,对于听不懂的话,也没有那么强的求知欲。
等下一课时依旧是王夫子来教导她们从《弟子规》开始学习,要背又要写。
好不容易挨到这课结束,三姑娘暮词默不作声的去找霁月了。
她打算和霁月说一说,她真不想去读书了。
一会抚琴,一会写字,读书。
这一上午过去了,她这一双手酸得不似自个的了。
这是人干的活吗?
好好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
过去的时候霁月正要用午膳了,便让婢女给她递了筷子,一块吃了。
三姑娘有事藏在心里,吃了两口后轻声说:“大哥,我能不能不去读书了?”
“不能。”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暮词气闷,却又不能朝他发火,只好把气发到朝歌身上。
“我不想和这些个神经病一起读书,尤其是沈朝歌,我怀疑她现在这里有问题了。”暮词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霁月不置可否。
暮词咬咬唇,朝歌现在不知道对大哥又安了什么坏心眼,忽然对大哥好了起来,还去和祖母说情,让大哥搬到这儿来住。
她给了大哥恩惠,恐怕大哥心里现在已不记恨朝歌之前的仇了。
想他之前还耐心的手把手的教导朝歌抚琴,心里就窝了一股怒火。
暮词忍着心里的火气,问:“大哥,你知道她和我们说什么来着吗?”
他神色平静的问了句:“她说什么了?”
暮词便把朝歌的话大概说了一遍,原话她是模仿不来的,她没那么好的记性可以一字不差的说出来。
霁月默默的听着,没有言声。
朝歌本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她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笨蛋,和别的公子小姐一般,只懂吃喝玩乐,享受沈家给予的荣华。
沈家未来不可捉摸的劫数,她哪里能够明白得了。
暮词气鼓的和他念叨:“我们沈家世代荣华,她却说得好像我们沈家三年后就完蛋了似的,还说我们现在不明白,将来会感谢她,她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我想起来了,她脑子倒是没有被驴踢过,就是从树上掉下来摔着了,该不是那一摔就脑子给摔傻了吧?我瞧她现在极为不正常了,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她现在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霁月便说,是懂事了不少。
他又放了手中的筷子说:“沈家这泼天的富贵固然可以护你们一世衣食无忧,但你知道外面多少人觊觎着沈家的一切吗?”
暮词不以为然。
“那也只有眼红的份,还能怎么样。”
“如果是普通人的眼红也就罢了,若是权贵之人觊觎着沈家的一切呢。”
暮词到底是头脑简单的姑娘,无法理解有些人险恶的嘴脸,她轻哼道:“难不成因为觊觎沈家的一切,还敢来抢不成?”
“若你所拥有的一切不能与实力相匹配,强盗来抢之时,你所有的一切就变成了你的网罗。”而强盗是不会顾惜人的性命的,抢了你的东西,会连你的命一块取了。
暮词一脸懵,没听懂。
“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懂,但朝歌如果能把书读好,你难道会比她还笨。”
一听这话暮词便急了。
为了证明朝歌是最笨的,不由多说了几句她的坏话。
“朝歌才是最笨的,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
朝歌虽是笨了些,却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认真起来,也不笨。
她是有着许多小聪明的。
有些话他没说,刺激人也得有个度,刺激过头了,引起嫉妒,给朝歌树敌就不好了。
第59章要不你咬我一口
姑娘们的时间都给安排得满满的,除了吃饭便是在学堂读书学习了。
下午的时候年过花甲的曹夫子来教姑娘们学习下棋,对于下棋朝学得那是一个得心应手,很快入了门,挨个和几个姑娘下了盘棋,竟没一个能赢她。
二公子扶辰和四公子添香不服,便和她下了一局,结果又都输给了她。
为了能赢了朝歌,暮词、凤吟、二公子扶辰四公子添香和她耗上了,结果竟是没有一人能赢了她。
末了又让表小姐花颂与朝歌来一局,没想到表小姐也一样输给了她,又让夕歌与她下一局,夕歌一样没有赢了她。
结束的时候朝歌笑着说:“没想到吧,我竟是咱们沈家最聪明的姑娘。”
四公子添香嘲讽她说:“会下个棋就成了最聪明的了?你真聪明倒是把夫子们教导的都学会了。”
“急什么,时候一到我自然就全都会了。”
四公子添香和二公子数落她:“你瞧瞧她,不过是下个棋,赢了我们几个,她便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她这辈子是没赢过吧?”
二公子同意:“这话你说对了,她还真没赢过。”
两个人故意说得很大声,朝歌假装没听见,笑着走了。
这些人是在嫉妒她,机智如她,才不会生气哩。
五姑娘追着她过来了,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和她讲话:“朝歌你等等我呀,你走那么快干啥,我有话和你说的呀。”
朝歌脚步慢了下来。
“是这样的,我现在是头昏了眼花了,我明个恐怕不能过来了,我得请一天的假,不,我看我得请三个月的假,等我瘦下来,能正常吃饭了,才能过来。”
“五姐姐你去和二伯母请吧,哦对了,萧大夫今个会过来,你赶紧回去等着吧。”
五姑娘欲哭无泪,也甚想骂娘,虽然她也偷偷骂过了。
全是烧脑子的东西,没事让她下什么棋,她为什么要下棋呀,这下棋能管饱吗?
她现在就觉得饿得快要死了。
这恐怕不是减肥,是要减她的命。
~
路上的时候朝歌先打发夕歌回去了。
她要去看看晚歌,看看她的伤恢复得如何了,然后和她讲一下今天都学了些什么。
她过去的时候忽然被一位奴婢给拦住了,说:“姑娘请留步,小姐正在歇息。”
“……”朝歌看她一眼,不认识,一位陌生的奴婢。
和她新来的奴婢红果差不多,有几分的冷,不似府里的奴婢要么低眉顺眼,要么古灵精怪。
她来晚歌这边向来是自由的,除非她愿意让通报,乐意等,不然也无须通报。
朝歌也就点了头,容她去通报。
等到请她进去,她这才走进晚歌的闺房说:“新来的奴婢呀?”
晚歌靠在软榻上微微起了身,和她讲:“不是你让大哥送我一个厉害的奴婢的吗?这就是了,叫绿果,我已告诉她了,你若要来,无须通报。”
朝歌了然,笑:“绿果,绿果好啊!”
不愧是大哥找的人,都随他了。
骨子里都透着一个冷一个傲。
两姐妹一块在案前坐下来,奴婢端了茶水,朝歌一边吃喝一边说了一下自己今天学的东西。
这些对于晚歌来说都是最基础的,无须去学,她便让朝歌拿她的琴练练手,让她听一听她学得如何。
朝歌也就把自己今个学的一首简单的曲子弹了一遍,她已经能弹得很熟练了,但也仅仅是熟练,把音符都弹出来,从音律里面基本上是听不出什么情感,也找不着什么调。
晚歌便指点她几句,让她再弹。
朝歌便又弹几遍,晚歌点头说:“很好了,多练练,会越来越好的。”
隐隐觉得朝歌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看她兴致不错,肯下功夫去学,便只能鼓励她了。
得了她的夸赞后朝歌也没再打扰她,让她多休息,晚歌便也没留她,让她走了。
雅文吧
从晚歌这边离开后,朝歌便去找霁月了。
霁月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案前看书,看她挑珠帘进来的时候目光便从书上移开。
“大哥。”她往他面前一坐,甚至是随意的拿了茶盏,给自己倒了茶水,一边说:“我看见绿果了,谢谢你呀。”
虽然她觉得说谢谢会显得生疏,但还是想和他说一声。
霁月也就承了她这句谢谢,应了一声,问她今天都学了些什么。
他今天的语气意外的柔和。
朝歌便把今个所学的也和他说了一遍,想起自个与各位姑娘和公子下棋的事情,她嘴角不由扯了扯,眉眼一弯,说:“不是我夸自己聪明,通过下棋这件事情来看,我真发现咱们府里的姑娘公子都笨得很哩。”
霁月便说:“他们都下不过你。”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了。
听她说话便知了结果。
朝歌忍笑道:“一个也下不过我,真的笨得不相话。”
不过,赢这一群笨蛋,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吧。
“吃核桃补脑。”他把旁边的核桃拿来给她,都是他剥好的。
又让她补脑子,是嫌她笨吗?
朝歌便皮笑肉不笑的问他一句:“你不是说核桃吃多了上火吗?”
“又没让你全部吃了。”
朝歌也就拿了他剥出来的核桃仁吃了起来,顺便也要让他吃,和他说:“你也补一补脑子,免得读书太多把脑子读坏了可咋好。”
看她一脸狡黠,反骂他后的快意,他问:“说好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呢?”
张口,连同她的手一并给咬住了。
“啊疼疼。”朝歌冷不防又让她给咬了食指,想抽都抽不出来,便不敢抽了。
他并没有用力,但也能让她感觉到痛意了。
抬眼,见她委屈得不行,心下到底是软了几分,松了口。
朝歌赶紧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给留下了个明显的牙印。
这人是属狗的吗?怎么动不动就咬她?
“上次咬的牙印刚消下去,现在你又给我咬一个,这又得一天好不了。”她轻轻捂着自己的食指,疼哎。
他轻轻的呵了一声,回她两个字:“活该。”
朝歌只好为自己辩解一番:“我又没有骂你,我就是关心你,关心你一下,我现在读一点书用一点脑,一天下来都觉得脑子疼了,你看你平日读那么多书,用的脑子要比我多太多,我这还不是怕你脑子用多了会疼吗?”
他反问:“这么说来是我错怪你了?”
“嗯。”可不就是错怪她了嘛,这动不动就咬人一口的毛病,一定得给他改了。
霁月便伸了手,把她的手拿了过来,看了看。
确实是有牙印的,他便轻轻吹了一下,问她:“还疼吗?”
“……还疼。”
他又轻轻吹了两下,问她:“还疼吗?”
她便莫名红了脸,摇头,说不疼了。
“要不你也咬我一口。”他把自己的手递给她。
她忙摇头:“我不会咬你。”
“我让你咬。”
朝歌再摇头:“我怕你疼。”
“我不怕,咬吧。”
朝歌便拽住他递来的手放了下来。
“我说不咬你肯定就不咬你,我说长兄如父就如父。”哪有晚辈咬长辈的道理。
前一世她从未尊敬过他,怜惜过他,这一世,她会敬他,怜他,爱护他。
“……”
第60章公子有病几时好
既然朝歌执意不肯咬他,霁月也就作罢了。
吃了一块芙蓉糕后,朝歌和他说:“我一会要去看祖母,你跟我一块过去吧?”
霁月便应了。
这就答应了。
朝歌有一丝的意外后又觉得,霁月一直都是有情有义之人,他会答应陪她看祖母,也在情理之中。
前一世,陪伴家人的时间太少太少,每天都只顾自己玩耍了。
这一世,她不仅要花时间去学习,还要花时间去陪伴奶奶。
~
咏春院的沈老夫人倒是不意外朝歌会带着霁月一块过来,毕竟她连锦园居都要给霁月住了。
“奶奶富贵安康喜乐吉祥。”朝歌来到老太太面前福了身,霁月也行了一礼。
“来来,到奶奶这边坐,和奶奶说一说,这两天都学了些什么呀?”
祖孙俩在一起自然是会气氛融洽又亲昵的。
朝歌见霁月站着不动,怕冷淡了他,便唤他一块跟着坐了下来。
她则是依着老太太而坐,把自己所学的又讲了一遍。
老太太便问她:“难学吗?”
“有大哥在,若有什么难懂的,我请教大哥便是了。”
老太太满意的点头,知道好学便是一件好事。
“我怎么听说萧大夫再给五姑娘做什么针炙减肥?这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
这萧大夫的名声,这广陵郡内基本不会有人不知道。
朝歌想到那九百两银子,忙道:“咱们也是花了大银子的,给了他九百两呢。”
老太太若有所思后说:“只听这萧大夫能医病救人,这减肥他也能吗?”
朝歌只当她是担忧五姑娘减肥不成功,安抚她道:“既然萧大夫接了这事,自然是能的,萧大夫名声在外,万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老太太便押了口茶,忽然对霁月说了句:“那萧大夫和你既然是朋友,让他也给你看看病吧。”
霁月端端正正的坐在老太太面前,面无波澜。
“大哥有什么病?”朝歌惊讶,她怎么从未听说过大哥有病?
老太太说道:“离魂症。”
朝歌一怔,心有了然。
沈老夫人说道:“霁月七岁的时候便来到咱们家了,你大伯抱他回来的时候,他呆若木鸡,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句话都不说的,你大伯说怕是吓住了,以后会好的,后来过了好几个月,他才慢慢开口说几句话,但问及他的过去,也是一问三不知,也请了些大夫来看,大夫说这大概是患上离魂症了,这病恐怕很难治好。”
霁月的过去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过往。
那过往里究竟藏了什么样的秘密,朝歌也不知道,但她隐隐觉得,霁月好像顶不愿意有人提及他的过往。
昨个学堂的时候,霁月说给她引荐萧大夫,她便多说了几句话,有关于他的过往,隐隐就觉得他不是很高兴的了。
朝歌正想着这事,便听霁月开口说:“请萧大夫看过了,并不见好转。”
沈老夫人呵了一声,说:“这萧大夫看来也是虚有其名呀。”
霁月说:“也许吧。”
此时,萧大夫正给五姑娘施针炙疗法。
沈老太太看他一眼,虽然抓不到他什么把柄,但总觉得霁月一定有事情瞒着,他并没有说真心话。
他从来哪里来,他究竟是什么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那个儿子为什么会一身是血的带了他回来,为什么会拼死救他。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她心里压了许多年,她也曾派人暗暗打探,一无所获。
老太太押了一口茶后又问他:“你想知道你的过去吗?”
今个沈老夫人是和他的过往过不去了,既然她要问,霁月也便应了她一句:顺其自然吧。
好一句顺其自然。
霁月在沈府也有十个年头了,就算不了解他,就因为不了解他,才觉得这样的人藏得太深,比较可怕。
朝歌怕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不但问不出个所以然,还会惹得霁月不快,便眉眼一弯,开了口。
“兴许时候一到,大哥便什么都想起来了,没准大哥还是什么王侯将相家的孩子也不一定呢,大哥,将来你认祖归宗的时候可不要忘记了我哦。”
霁月嘴角跟着慢慢扯开,便说了好。
老太太也笑了,说:“王侯将相,有可能。”
若真是什么王侯将相家的孩子,便不知是福是祸了。
看这霁月周身的气质,和他所交往的朋友,她丝毫不怀疑朝歌那无意的一句王侯将相。
骨子里的尊贵,即使是流落在充满铜臭味的沈家做一个养子,也没能沾染他半分。
他蛰伏在这府中,蓄力待发。
一辈子的风风雨雨,看尽人间冷暖,沈老夫人自认看人还是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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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夫人面前退出来的时候天已黄昏,朝歌行在霁月的身后。
一路无话。
过了一会,朝歌唤他:“大哥,奶奶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奶奶其实就是想关心你。”
霁月便应了一声嗯。
两人沿着游廊而行,花香袭来的时候朝歌便跳到花丛里去摘花。
霁月停了下来,看了过去。
花丛之中,她与花,花与她,已分不清她是花,还是花是她。
姑娘像花一样,娇美可人,玲珑剔透。
她最近还真是特别的善解人意。
霁月在游廊边坐了下来,看着她跟个蜜蜂似的采花。
等采满了一把月季花,她拿着花走过来递给他:“大哥,送给你,你拿回去插到花瓶里就好了。”
他伸手摘了她所采的一朵花,别在了她的耳边说:“我不会,你去插。”
好吧,她插就她插。
虽然她有点累了,还想回去沐浴。
霁月便站了起来,走了。
朝歌手捧着一把花,伸手摸了摸别在自己耳朵上的花,想拿掉,想想又作罢了。
跟着霁月一路而行,来到他院里,却见萧归流在这儿坐着。
她问:“萧大夫,您这是给五姐姐做过针炙了?”
萧大夫应了一声。
“朝歌,你去把花插上吧。”
这是要打发她走了吧,让她插花那她就插花呗。
等把花都插好,她也便走了。
忙碌了这么一整天,她也是真累了。
回去后沐浴一番,喝了碗燕窝,她又坐下来练起了字。
写了一会字,朝歌忽然想起一事,便交代红菱去把她的琴拿过来。
这琴还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买给她的,那时候她也不过才八岁。
她又不喜欢这玩意,自然是不肯好好学的,加上脑子迷糊,她听得是迷迷糊糊,完全不在弦上。
过了一年,母亲去世了,夫子也是被她气得到吐,不教了。
这琴便让她给放起来了,再没弹过。
现在她又起了学琴的心思,便让奴婢取了她尘封已久的琴拿过来,照着霁月之前教导的,慢慢练习。
她这一练好一会都没有停下来。
夕歌此时正静坐在自己的屋里,听着那边传来的琴声,她气得双手捂了耳朵。
在学堂里受她这魔音的折磨,现在回来了,她居然又弹起来了。
恕她直言,真的是难听到让人哭。
勉强忍着想去求她不要再弹的冲动,毕竟若去说什么,准得被打。
看看天,天已经不早了。
来到朝歌这后便要跟着她一块去读书,害得她现在连去找自己母亲的时间都没有了。
坐在桌前,她拿了小镜子照一照自己的脸。
被朝歌拿杯子砸过的地方,还没有消下去。
看着这额上的伤,恨得她直想拿把刀去把她的脸给戳烂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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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朝歌没有昼夜不息的来抚琴。
抚了一会琴后,朝歌觉得有些累了,便不再继续练习,问一旁伺候的红蓉。
“我弹的好听吗?”
她一脸憨憨的摇头:“小姐,我不敢说。”
“说吧,我又不打你。”
“不好听。”
“……”这个傻瓜,还真是够直接的了。
既然说了不打她,也便不怪她了。
“我困了,休息吧。”
乍见她忽然兴致不高了,红蓉扑通就跪下来了。
“小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好好的生哪门子气呀?
红蓉解释:“小姐,你别生气呀,奴婢是觉得这琴弹得好听如何,不好听又如何?小姐又不靠弹琴吃饭,这不过是一种消遣的玩意,小姐想要消遣又不是非得弹琴才能消遣,您看您现在天天为了这些都累成什么样了,奴婢看着可心疼了,咱们吃喝玩乐不好吗?”
不累脑子也不累手。
朝歌无话可说。
这都是她以往常说的话,奴婢都被她给带歪了,一个个除了吃喝玩乐,再没旁的出息。
“你说得都对,但小姐我现在想弹琴消遣,起来吧,明天还要去学堂。”朝歌伸手把她给扶了起来,满心无奈,自己种的因,就结了这个果。
确定她没有生气,红蓉这才放心的退了出去。
朝歌躺了下来,虽然确实累了,可身体里毕竟装了一个20岁的灵魂,总不是那么容易入睡的。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难免又要把往事在脑子里过滤一遍,都是不开心的。
前一世的人生于她来说,都是笑话。
再想想霁月,不开心的事情也就压下去了。
第61章关起门来论阴谋
早上的时候夕歌和朝歌请了个假。
她一脸难受的捂着肚子说:“七姑娘,我估计着这两天我是吃太撑了,从昨晚到现在,我的肚子便一直在难受,一会恐怕不能跟姑娘一块去读书了。”
夫子教导的那些都是她学习过的,去那边读书简直是浪费她时间。
朝歌也就允了她。
住在她这的日子,夕歌的午膳都是和她一块用的,朝歌的午膳向来丰富,她吃不完又不许浪费,美其名曰还都是为她特意准备的,直把她天天吃到呕。
因为这个吃的,这两日看饭都饱。
待到朝歌离去后,夕歌也没有在院里待着,便去找了她的母亲刘姨娘。
她哥哥承恩那日被沈老太太打得不轻,到现在还躺在刘姨娘这边,由刘姨娘亲自照顾着。
一看夕歌终于过来了,关起房门来,刘姨娘不能不责备她几句。
“你现在整天都忙什么呢,也不知道来看看你哥哥。”
夕歌满腹委屈和气闷,和她解释道:“我现在每天早上起来便要陪着七姑娘去学院读书,直到晚上,今个若非找了个肚子不舒服的借口,我还没机会来看您呢。”
读书这事刘姨娘是知道的,便问她:“这位七姑娘待你如何?”
夕歌轻视道:“她就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变脸和变天一样快,不是那么好伺候。”
想到自己额上的伤,又气闷的道:“和你说实话吧,我这额角上的伤,便是她拿杯子砸的,这事你也不要和父亲说,免得父亲去找她质问,到时候我不但没好日子过,还很难取得她的信任。”
刘姨娘大惊,道:“你怎么这么笨,还能让她伤了你。”
夕歌冷呵,道:“她伤我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这两日天天逼着我吃许多的饭,再这样吃下去,我不被撑死,也会变成五姑娘的样子。”
刘姨娘气得不轻,万没想到那个小人儿居然这般能折腾人。
她的女儿并不是好欺负的,现在却被她欺负了去,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小人儿不是善岔,不好哄。
夕歌见她干生气不说话,便有几分急了,直言道:“你倒是想个办法?什么时候让爹把你抬为正室,我便和她一样平起平坐了,也不用在她面前那般的伏低做小,处处听她使唤还被她打骂。”
提到这个刘姨娘也气,咬牙切齿:“那个死老太婆连我请安都不许,抬为正室一事还要缓一缓,你且再忍些日子。”
夕歌冷呵,道:“我们已经忍了十几年了,我可以继续忍,但你还有多少个十几年?”
刘姨娘被戳到了痛处,只能安抚她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还是要稳着点,小心使得万年船。”
稳,她已经很稳了。
也非常小心了,处处讨好的日子,没给她带来任何好处。
她不想再这样忍下去了。
刘姨娘见她小脸竟是怨忿,知道她受的委屈,道:“再过几日子,便是你祖母的六十生辰,你也好好准备一些礼物,另外,你务必要让七姑娘把韩公子一块请过来。”
提到这韩公子,夕歌面上算是有了份喜色。
只是,一想到自己这庶女的身份,她还是很不高兴的道:“就算把韩公子请到又如何?我是个庶女,怎配得上韩公子?”
“你放一百个心,为娘一定把这个姻缘给你搞定了,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做,在那丫头面前,继续讨好着点,取得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