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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潇湘非倾城     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txt下载     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49章断了她左膀右臂(1)

    暮词说:“朝歌,这个贱人勾引我的夫君,你说,要怎么处置她。”

    朝歌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卫珍,倒是没想到,卫珍会与吴子封有什么关联。

    朝歌问暮词:“生米煮成熟饭了?”

    “……”是否生米煮成熟饭,她并不知道,她只是亲眼看见这子封作了一幅卫珍的画像。

    为了证明吴子封在外面有人,她悄悄的跟踪过,发现他去找了卫珍,两人单独一块吃了面,她当场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了。

    卫珍这时说:“回禀娘娘,我与吴公子只是旧友,并无其它。”

    当时她在子封面前也是这般说的,可回家之后,暮词盘问了一番子封,给的答案是不一样的。

    暮词冷嘲热讽的说:“子封说,早在皇上赐婚给我们前,他与你就两情相悦了。皇上忽然的赐婚,棒打鸳鸯,令你们措手不及,这段感情才不得不压下来。虽是勉强压下来了,但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你的,我是不是该为你们让一下位置?”

    卫珍看她一眼,微微垂了眸,对朝歌行了一礼,说:还请娘娘明察。

    朝歌颔首,让卫珍先退下。

    得了她的令,卫珍立刻转身退下。

    沈家的姑娘,不是她惹得起的。

    她也不想惹。

    暮词见人走掉,冷笑一声,道:“沈朝歌,你这是要护她到底了?”

    沈朝歌慢条斯理的说:“处理掉一个卫珍,还会有第二个卫珍,第三个卫珍,根源不在卫珍这,在子封那儿,想让子封的心在你身上,你就得在子封身上下功夫,在你自己身上下功夫。”

    谁想要他的心了。

    就算她不喜欢这个人,也不允许他背着自己在外面找人,找的还是沈家的一个女管事。

    沈朝歌瞧她一脸不屑,轻呵一声,说:“三姐姐,你且莫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永远失去了你夫君的心,玉瑶就是最好的例子。”

    暮词当然知道玉瑶的情况。

    二哥本是对她情有独钟,因为她一再的任性,胡闹,二哥最终纳了妾,并且那妾很快就怀上了。

    再后来,那妾小产了,二哥把这帐算在了玉瑶的身上。

    听闻府里的婢女说,两人自成亲后,二哥就没有进过玉瑶房里。

    朝歌拿玉瑶的话来提醒她,无非是想点醒她,让她不要再任性,别把自己的男人糟蹋没了。

    暮词当然是不听的。

    她冷哼一声,道:“这桩亲事我本是不满意的,是大哥告诉我他身染奇毒,命不久矣,为了却他的心愿,我才勉强同意嫁人。”

    现在大哥好好的回来了,身上的毒也解了。

    想一想,还是有着许多的不甘心。

    嫁人这事,她又后悔了。

    如果可以,她想和离。

    朝歌看着她,默默叹口气,说:“三姐姐,等你清醒的那一天,就追悔莫及了。”

    “你若许我在大哥跟前伺候,我就把子封让给卫珍。”

    卫珍是她的管事,是她所宝贝的,这一点暮词当然是清楚的。

    朝歌怔了一下,暮词今天这话说得算是够直接的了。

    暮词说:“卫珍都这么大了,还不曾成亲,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对子封情有独钟,但因为皇上给我与子封指了婚,他们即使是两情相悦,也得给我断了。现在只是我对她一个小小的警告,若是惹恼了我,闹得她在这京师无立足之地是轻的,敢勾引我的夫君,打死她都不为过。”

    闹得她人在京师混不下去,或者打死她,她就不信朝歌不心疼。

    可是少了一个左臂呢。

    朝歌看着她发狠的样子,知道她是做得出来的。

    朝歌说:“三姐姐,我劝你好自为之,珍惜你身边的人。”

    她又从身边取了一本书,说:“三姐姐,这是我写的书,是关于和我姬渊的相知相爱,都是真实的可信的,你可以看看。”

    暮词才不想看他们的故事,没接她递来的书。

    朝歌便把放到她面前,又说:“保证你会有收获的,看过之后,一定会茅塞顿开,从此成为人生的大赢家。”

    暮词扫了一眼她递来的书。

    让人在外面说书传扬还嫌不够,现在居然还刻成了字。

    朝歌又说:“现在的沈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代,三姐姐这一生本可以也本该和其她姐姐一样,幸福安康。只因三姐姐执念太深,执着不属于自己的,才会活得如此不痛快。”

    她也为暮词感到遗憾。

    暮词看她一眼,她还真是一脸的遗憾。

    她冷哼一声,抓起她给的书说:“我要是不能成为人生的赢家,就告诉全天下人,你这书全是骗人的。”

    站起来走了。

    下午的时间,朝歌人在府中,陆续接待来客。

    知道她出了宫,回到了沈家,外祖母也前来拜访她了。

    坐在朝歌面前,看她仪态端庄,雍容华贵。

    虽然如此,并不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墨老夫人询问了一下墨兰的情况。

    这件事情,朝歌想了想,还是据实相告了。

    墨兰被虞道川留下来了。

    墨老夫人这才得知虞道川就是当年的萧神医。

    她的反应并没有朝歌想象中的生气。

    墨老夫人有几分的欣慰,说:“算他还有良心。”

    再看一旁的墨念,墨老夫人也欣慰,问道:“念念在你跟前,可还乖巧?”

    转眼之间,墨念也长成了一个半大的小姑娘了。

    现在的墨念,也有12岁了。

    玲珑剔透,水灵可人。

    一如当年的朝歌。

    不同的是,人家小小年纪,那是知进退,又懂礼数。

    朝歌笑说:“念念向来乖巧。”

    墨念也笑着说:“祖母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师傅的。”

    人小鬼大。

    墨老夫人感叹说:“转眼之间,念念都快长成大姑娘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是我们念念的良配。”

    墨念面上一红,娇羞:念念要一直伺候在师傅身边,才不要嫁人。

    朝歌逗她道:“那就留你在我身边做个老姑娘。”

    说说笑笑之间,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待送走了人,朝歌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赶紧回宫了。

    金矿这事,要和姬渊打个招呼的。

第750章 被压山下沈朝歌(2)

    再次坐了四人抬的轿子返回,沈为民一路相送,甚想送她进宫,自己也顺便在宫里住上几天,但女儿不许,说明个还会到府上来。

    回到宫里时,已是傍晚时分。

    本以为就姬渊一个人在养心殿的,不料,国师大人吴子越也在。

    两人这次没有喝酒,而是在说话。

    朝歌回来的时候,两人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吴子越起身,也准备告退了。

    看见进来的朝歌,他也没有说话,径直去了。

    朝歌看了看他离去的身影,有几分的莫名其妙。

    她来到姬渊面前,说了句:“我总觉得,国师大人与我有几分的……”

    说不上来的,生疏。

    姬渊没理会她这话。

    与她生疏,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今天吴子越特意又返回宫里找他说话,是因为他昨晚让朝歌顺便帮忙他批阅了奏折一事。

    国师大人说:朝廷要事,让皇后批阅,与您与皇后都不利?现在百官背后都在骂你们了。

    他便问:百官骂什么了?

    国师大人说:百官骂您是昏君,骂皇后是祸乱朝纲的妖后。

    百官暂时还没这样骂,此事没传开。

    可如果不及时纠正皇上对皇后的纵容,日后必被这样骂。

    国师大人故意往严重的传达。

    ~

    昏君,妖后。

    姬渊品味着这两种称呼,竟不觉反感。

    他招了招手,让自己的妖后在身边坐下,问她:“玩得开心了?”

    “我可不是去玩的,我是去代皇上体察民情的。”

    他便再顺着她的话询问:“民情如何?”

    朝歌便不卖关子,让梁丘怜进来,把金矿的事说了。

    听完这金矿之事,姬渊眸子就沉了一下,说:“御史大夫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朕私藏金矿,等明个朕就去一趟苍岩山,把他这金矿没收了。梁丘怜,等收了这金矿,朕重赏你。”

    梁丘怜谢恩。

    姬渊唤了锦语过来,让他安排一下这梁丘怜。

    翌日。

    说干就干,姬渊直接带领羽林军出发了。

    梁丘怜带路,直奔苍岩山。

    朝歌也非要跟着一块去了。

    她虽是女子,上窜下跳的本事还是有的,何况姬渊平日里没少训练她。

    体能这块,是越来越好了。

    太玄帝带了大批的羽林军忽然过来了,把山包围,杀了苍岩山的士兵一个措手不及。

    梁丘怜带着人直奔金矿老巢,有几个别人带头的士兵想要反抗,被下面的羽林军直接拔刀杀了。

    一时之间,再无人敢反抗。

    朝歌一眼望去,在此干苦力的都是男子,多数都是和梁丘怜一样瘦得可怜。

    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但看又来这么多带刀的羽林军,老百姓是吓得瑟瑟发抖的。

    梁丘怜来到一个洞口,这里有人把守,见有人过来就要前来阻拦,被过来的羽林军直接踢开,再敢反抗,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羽林军把洞口包围,梁丘怜进去后有其他羽林军跟着进去先探一下情况。

    很快,下面传来声音说:有金矿。

    姬渊打算亲自过去探个究竟,对朝歌交代一句,让她在此等着。

    朝歌不肯,随他一块去了。

    两人一块下去,其他羽林军把守在外。

    朝歌随着姬渊往里走,本来周围黑漆漆的,越往里走,却忽然发现四周都是金灿灿的东西。

    这不就是金矿吗?

    一层层的,在昏暗散发着它独特的光芒。

    “姬渊,这里好多金子啊……”

    她不由感慨一句,即使她沈家不缺银子,但看亲眼目睹到这么一个金矿,她心脏还是跳快了两下。

    姬渊看她一眼,面上淡定。

    谁能做得像姬渊这般,喜怒不与形色。

    她难免高兴,伸手去摸。

    姬渊问她:“朝歌,你能看见?”

    朝歌怔了一下,忽然就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些金矿就像当初那些玉石一样,一般来说,很难有人可以透过肉眼便能看见的。

    她能看见,是因为她有一双二伯所说的天眼。

    现在越发觉得自己是仙女转世了。

    姬渊也看不见,看来姬渊也是凡人之躯了。

    勉强压下那一丝的优越感,莞尔,道:“那是当然的,我可有一双凡人所没有的天眼,什么金矿玉矿银矿,都逃不过我的仙眼。”

    “……”

    得意之情,难免显在面上。

    哎哟……

    人还是不能太得意的,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姬渊伸手拉过她道声:“注意脚下。”

    拉着朝歌一路往前走,走到头时,羽林军和梁丘怜都在那里了,这石头表层上的一些黄金有的是用肉眼可见了。

    朝歌定眼一看,金光闪闪。

    透过这些平凡无奇的石头,她的目光被带进一个装满金子的金库。

    那分明就是一个金库,里面装满了大小不同的金块、元宝。

    好像有个女子站在这金库里,正在数点金子。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或出现幻觉,便使劲眨了一下眼。

    忽然,头顶上传来轰轰的声响。

    是孙礼带着人马过来了。

    这孙礼是御史大夫孙贺的二弟,苍岩山实际上是由他这个二弟来全权监管。

    孙礼闲来无事,隔三岔五的会带人过来视察一番。

    今天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羽林军冲这个地方来了。

    羽林军向来为皇家所用,听皇上差遣。

    很显然,是皇上过来了。

    皇上忽然来这个地方,定然是知道了金矿一事。

    前些天有个人杀了个士兵,从这里逃了出来,一番联想,很容易就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为了这些个金矿不落入他人之手,他当机立断,一不做二不休,带了自己的人绕山而行,绕到金矿的后头,让自己的人把带来的火药放好。

    提起这火药,就要提到耀邶之战。

    自从耀邶之战后,大耀在火药方面也有所提升了。

    这些火药最终目的是为了给军事提供力量,但御史大夫孙贺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把火药弄了出来,用来炸山。

    现在用来炸里面的人。

    朝歌在里面听见的轰轰声,就是这炸山的声音。

    山是难炸的,但有火药在此,相对来说就容易一些。

    一帮人在里面还没反应过来是炸山的声音,梁丘怜在这里干了三个月,知道有坍塌一说。

    之前这里也有煤矿坍塌,死了不少人。

    梁丘怜忙提醒说:“恐怕要这里会出现坍塌,大家快先出去吧。”

    姬渊同意,让大家先出去。

    随着大家往外走,整个地都震动起来,脑袋上也有石头往下落。

    梁丘怜大喊:快跑。

    狭小的隧道本来就不易走,现在更难行了。

    各人飞快的往外跑。

    “朝歌,朝歌呢。”

    姬渊想伸手去拽人,忽然就发现她人不在了。

    “朝歌。”他顺着隧道要往里再去。

    沈行沈思一把拽住他。

    “皇上来不及了。”

    “快滚。”姬渊把人挥开,要往隧道里跑,沈行伸手把他穴道给点了,交给沈思说:“你带皇上出去,皇后我来找。”

    姬渊登基后,沈行被封了右羽林军大将军。

    沈思被封了左羽林军大将军

    他知道帝后情深,但这个时候,他不能让皇上再去冒险。

    姬渊被沈思往身上一背,往外跑。

    姬渊被气得咬牙切齿,道:“沈思,你这是找死。”

    死就死吧,总强过让皇上去送死的好。

    上面已经坍塌了,来不及他去思考该救谁,不该救谁。

    那边传来沈行的大喊声:皇后,皇后。

    朝歌人在隧道的深处而行。

    她的目光和意识都被那个金屋所吸引,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

    明明就要走近金屋了,却又好像怎么也走不进去。

    猛然,那个背着她的女子转过身来,模样竟生得与她一样。

    一时之间,她如在梦中,甚至听不见人喊她。

    脚下忽然就晃了起来,头上有石头掉下来,她怔了怔,回过神来,就听见沈行在喊她。

    她四下一看,旁边也没了姬渊的身影,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隧道里。

    她再回头看那金屋,身后已没了金屋,身后的路也给断了,有石头落了下来。

    上面塌了。

    她拔腿往前跑,大声喊:沈行,沈行我在这儿。

    沈行跌跌撞撞的冲过来,喊:皇后,这里坍塌了,我们快走。

    “皇上呢?”

    “皇上出去了。”

    “……”皇上出去了,丢下她一个人出去了?

    忽然,一块石头又从上面落了下来,一下子就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也完全挡住了朝歌的去路。

    沈行傻了眼,叫:皇后,皇后。

    朝歌也傻了眼,怔怔的说:“我出不去了。”

    大块的石头不断的往下掉,沈行被逼得只能退,喊叫:“皇后你快蹲下来,蹲在角上,一定可以出去的,你不要怕。”

    他猛然又冲了过来,抱着脑袋蹲在角上。

    皇后出不去了。

    至于他,也必须陪在这儿。

    无法营救出去皇后,他便没脸出去见皇上。

    那一端的沈朝歌照着沈行的话蹲了下来,头上不停的落石头,她只能双臂抱着脑袋。

    片时,她被挤在一狭小的空间里。

    沈行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喊她说:“皇后,皇后你怎么样了?”

    朝歌说她没事。

    朝歌有些艰难的问他:“皇上他……”

    她当然希望皇上好好活着,但……

    但他丢下她跑了,她内心很不是滋味。

    沈行没回她。

    这让他怎么说呢。

    他们跟着皇上出生入死,危险来临时,第一时间就想救皇上。

    皇上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被他们兄弟硬背了出去。

    隧道之外,已是另一番天地。

    姬渊被带了出去。

    看着已轰的坍塌的山,姬渊眼眸已红。

    他拿了令牌给锦言:“传我令,调遣军队过来,把这山给我移了,把皇后给我找出来。”

    即使是把这山移了,他也要把人找出来。

    锦言应是,接了令牌,匆匆去了。

    调遣令传下后,姬渊又传人过来移山,说是皇后在里面,让他们小心着点,若是伤了皇后,一律问罪。

    既然知道皇后人被压在里面了,大家也不敢怠慢,赶紧去移山。

    小块的石头还好,大块的石头几个人合力都移不开的。

    只能慢慢凿。

    梁丘怜这会也飞快的去帮着移山。

    在移山的过程中,他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味道他之前有闻过,那是炸山用的火药。

    杀伤力还是不小的。

    他飞快的去检查一番后急匆匆的跑到姬渊面前说:“皇上,我有事禀报。”

    姬渊正跟着移山,四处敲打,唤朝歌的名字,看看她能不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好找到她的准确位置。

    梁丘怜既有事要报,他也就允了。

    梁丘怜把自己的疑惑说了。

    他的意思是,他怀疑这山的坍塌不是突然的,而是有人而为之。

    那边有火药的味道,他怀疑是有人在后面炸山,想要把他们炸死里面。

    确切的说,是想把皇上炸死在这里。

    姬渊心里微微一动,让他前面带路,带了几个人前去检查。

    那边火药的味道越来越浓。

    待检查完事,他不动声色,道:“先移山,找人。”

    ~

    这边移山的功夫,孙礼在炸过山后便带着人马过来了。

    他估摸着人该炸死在里面了。

    果然,不见羽林军守在门口了。

    所有的羽林军包括士兵都被姬渊调遣过来移山了。

    孙礼面上欣慰,带着人马刀剑一路而来,就见人聚集在这里。

    想必是人被压在了里面,这些羽林军想移山找人?

    能让羽林军这么费劲的移山找的人,那必定不是一般人物了。

    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过来大声唤:“哟,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后梁丘怜赶紧把他的身份告诉了太玄帝姬渊。

    姬渊带了几个羽林军抬步走了过来。

    一看见太玄帝姬渊冲他来了,孙礼忙行了一礼:“皇上,您怎么亲自来了,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赶紧跪下行了一礼。

    他当然看见皇上人亲自过来了。

    当年这姬渊还是沈霁月的时候,常在京师招摇过市,他又岂会不认识。

    姬渊手中的刀已刷的架在了他的颈项上,道:“孙礼,这里是由你来监管的吧?”

    孙礼吓一跳,这怎么上来就把刀给架脖子上了,连忙回是。

第751章压山下的那些天(3)

    姬渊冷冷的问:“私自动用火药,炸山,谁给你的权力?”

    眼中明显带了杀机,孙礼心里一骇,忙为自己开脱:“……皇上,皇上您听我解释,这是御史大夫给的权利。”

    “啊……”他忽然惨叫一声,就见一条胳膊已飞了出去。

    姬渊懒得听他狡辩,冷冷的道:“御史大夫不也是你的亲哥哥吗?把他给我押下去,听候发落。”

    前来的羽林军立刻上前把人给捆了起来。

    孙礼带来的士兵面色大骇,无一人敢发话。

    姬渊转身去,指挥羽林军移山。

    接了令牌的锦言随后从静安王的麾下调遣了军队过来。

    静安王一听说皇后被压山下了,刻不容缓的带人奔了过来。

    姬渊吩咐他说:“你来得正好,去把御史大夫孙贺,给我抄了。”

    “……说法呢?”

    “罪一,私自动用火药炸山。罪二,在这苍岩山以开山挖煤为由,私藏金矿在此山,等我把这山移了,金矿自然揭晓。”

    静安王说好。

    返回,又调了些兵将,前去把御史大夫的府邸团团包围,直接进去捉人。

    ~

    不知不觉中,天色就暗了下来。

    移山,可不是那到好移的。

    大块的石头难以撬得动。

    姬渊人站在岩石处,面上再难有其它颜色。

    就不该让她跟着来的。

    他也是太惯着她,又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了。

    数不尽的后悔。

    黑暗中,岩缝中,抬头,忽然就能看见一丝亮光透进来。

    那是月光的普照。

    “皇后,皇后你没事吧?”

    沈行的声音在唤她。

    皇后这个人,也是奇怪了。

    被压在这里,居然不吭一声。

    不喊也不哭。

    朝歌说她没事。

    姬渊不在,她被留在这里,她便不是很想说话的。

    沈行问她饿不饿。

    朝歌说:“本来不饿,你这一问,反倒要饿了。”

    所以,不要问她饿不饿,渴不渴。

    这不是废话吗?

    她饿了,渴了,他又能怎么办?

    她靠在石头上,努力看着那一丝亮光,才不会觉得太过黑暗。

    她脑子里是乱的。

    她不知道会被压在这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撑多久。

    更不知道姬渊能不能把她救出来。

    以往,她是绝对相信,姬渊会救她的。

    现在,姬渊怎么就自己跑出去了。

    是姬渊不够爱她吗?

    姬渊不够爱她,这想法一冒出来,又揪得她心疼。

    ~

    炎热的夏日,月光并不冷清。

    繁星点点,丝毫让人觉察不出它的美好。

    月光下的人们,汗流浃背的移山。

    一块块石头被移开,效果并不明显。

    姬渊行在岩石间,时尔拿剑去击打岩石,时尔侧耳去听。

    没有人的呼喊声。

    无人之处,他艰难的趴岩石上,独自红了眼角。

    朝歌,他心所爱的姑娘,无法想象,不敢想象,她现在的情形会是怎么样。

    他总盼着,她还活着。

    ~

    抓过人后的静安王人已返回,正在指挥人移各处的石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都是这般想着。

    ~

    漫漫长夜,孤独无助。

    沈朝歌被压在了山下石缝里,这事到底是惊动了沈家的人。

    沈老夫人、沈为民、沈为臣夫妇、沈晚歌夫妇以及玉瑶夫妇在白天的时候便赶了过来。

    凤吟夫妇人在广陵,是不能第一时间知道这种事情的。

    瞧这顽固的山石,普通人哪里移得动分毫。

    虽是派了许多的兵力,可到底都是血肉之躯,能力有限,想把这些石头都挪开,把人找出来,只怕这石头还没有挪开,人就已经死在里面了。

    沈老夫人、晚歌当场就抹了眼泪。

    沈家人一口一个朝歌的大声喊了起来,在乱石中去找人。

    他亲溜溜的闺女,这皇后还没当几天呢,一个皇子还没诞下呢,怎如此的命苦。

    玉瑶去叫了一个羽林军打探情况,得知是昨天上午这里便坍塌了。

    昨天上午到今天上午,这是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了。

    人若真被压在下面,还有得救吗?

    她目光淡淡的四下望了一遍,松了口气。

    朝歌若真的死了,就好了。

    只怕她命大福大,在夹缝中生存下来如何?

    她默默的跪了下来,祈求上苍,让朝歌死了吧,她愿意折寿十年,来换沈朝歌的死。

    沈朝歌活着一天,她心里就难受一天,就不会快乐。

    她跪在一旁默默祈祷,沈扶辰看在眼里,以为她在为朝歌祈求。

    他心里虽觉得不太可能,又想不出旁的原因。

    也许,是她良心发现?

    到底是他曾喜欢过的女人,虽是恨她气她,看她如此,心里还是难免为之动容。

    再后来,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被压在了山下,皇上动员了一批又一批的将士前来移石。

    转眼又是天黑。

    得知这边出了状况的暮词人也过来了。

    见姬渊一直在忙着帮着一起搬石,一口水都顾不得喝,她一旁看了许久后,让自己的奴婢拿水过来,自己送了过去。

    “皇上,喝口水吧。”

    皇上充耳不闻。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莫要皇后人被救出来了,您反而累坏了呢,到时候皇后看见了,岂不是要心疼坏了。”

    依旧充耳不闻。

    恨只恨,不能陪她在下面待着。

    若她还活着,一定会很恐慌无助的吧。

    会责怪他没能陪着她的吗?

    她若死了,他无法也不能去想象那个场面。

    从邶国回来后,独自咽下所有的苦涩,若无其事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想好好保护她,保护她的沈家的。

    给她想要的一切。

    她曾天真的对她说:“哥哥在外面打天下,我不愿你一路披荆斩棘,如果可以,我倒宁愿铺成一道黄金大道,送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那日,她说:“马场已经被我换过来了,我想着将军哥哥日后定然是用得着的,就做个顺水人情,送你了。”

    他伸手点了她的脑袋,道:“小姑娘太大方是会被骗的。”

    “可我们是一家人。”

    他说:“沈朝歌,你这么傻是不行的。”

    她小声说:“收了我的东西,你以后也都是我的了。”

    他便把东西收进了匣子里,说:“哥哥收了。”

    她的真心,他感受到了。

    他们是一家人。

    ~

    黄金大道固然好,披荆斩棘也不可怕。

    他总想着,余生还长,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携她的手一起走在这黄金大道上。

    原来,余生并不长,也许就停止在今天。

    这一生,眨眼就过去了。

    他本想陪她走余下的路,想陪她走很久,很久。

    汗珠像雨点从他额脸落下来。

    他浑然不觉。

    眼睁睁的看着时间就这样过去,听不见她求救的声音,他的心一点点窒息。

    暮词拿了手帕递到他面前让他擦一下汗,他置若罔闻。

    暮词咬咬唇,看着他。

    噗……

    一口腥甜不受控制的就从他喉中往外冲,喷了出来。

    他脸色顿时煞白,心口难受得无法言喻。

    “皇上。”

    暮词手里的茶落下,人奔到他面前。

    他身边的侍卫也立刻冲了过来,亲眼看他都吐出血来,又惊又吓。

    姬渊摆摆手,说:“没事,都忙你们的。”

    又对暮词说:“让他们都回去,奶奶年纪大了,别让她在这儿待着了。”

    折腾出个事来,朝歌若是知道,又该心疼了。

    她向来最疼的,就是奶奶了。

    暮词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问:“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没事,你去吧。”

    他勉强转身,转过岩石后,坐了下来。

    不让人看见他的难受。

    暮词不得不前去劝沈家人,让她们都回去,可以明天再来。

    沈扶辰、沈添香也过来一块劝了几句,沈家妇人才算离开。

    大家都因为朝歌的事情而悲哀,难过,一路无话。

    暮词跟着去了沈府,来到玉瑶这边。

    实在是玉瑶在回来的路上和她说,让她到府上一趟,有话和她说。

    两人单独坐下后,玉瑶开门见山的问她说:“你觉得朝歌还有命吗?”

    暮词说不知道。

    玉瑶冷呵一声,道:“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之前坊间流传的那个帝后情,说七姑娘是仙女转世来着,你与朝歌自幼一起长大,这事你怎么看?”

    提到这事,暮词神色也凝重起来。

    朝歌送了她一本书,她回去也粗鲁了看了看,发现这书里写的基本上都是事实。

    关于仙女转世一说,听起来还真有几分的玄乎。

    她也仔细琢磨,朝歌那次树上摔下来后,反应确实有几分的不同寻常。

    之前本是一心找大哥的麻烦,后面却直接为大哥求了情,让奶奶不要罚他了,还主动把责任揽了下来,承认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树的,与大哥无关。

    再后来,她对大哥便是各种无事献殷勤,又是在府里举办学院。

    可以说,性情大变。

    沈朝歌身上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她身在府中,基本上也是都知情的。

    正因为知情,才觉得沈朝歌这仙女转世之说,竟有几分的可信了。

    难不成真的如她书中所言,死过一回,魂游向外,升了天,得了天神的指点,下凡历动?

    ~

    玉瑶既然问了她的看法,她也就如实的说:“写的都是事实,仙女转世之说,没准还真的是这样,如她所言,她下凡历劫来了,现在劫完了,她又升天了。”

    玉瑶轻轻摇了头,道:“暮词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了?当初在广陵时,不也曾说她是煞星转世吗?她现在是皇后娘娘了,随便找个说书的传扬一下,再把自己的事写成书来出售,不知旧情的人,就信以为真了。”

    暮词不以为然,道:“不管她是仙女转世还是煞星,她现在已经死了。”

    玉瑶又摇了头,道:“这才两天,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她若真是什么仙女转世,煞星转世,我敢说,她不一定死得了。”

    现在的朝歌虽然被压在山下了,她这心里还是不安得很。

    总担心她会被救回来。

    暮词面色微微变了一下。

    她是百分百相信朝歌死了。

    现在被玉瑶一说,心里又不确定起来了。

    都说祸害遗万千,还真有可能死不掉呢。

    玉瑶观察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多半也是不希望朝歌活的。

    她便又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她不得翻身,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还敢不敢再与我合作一回。”

    暮词便问她想怎么做。

    两个人之前已合作过一回了,论起来那是绑到一个船上的人。

    在朝歌这件事情上,是下不了船的。

    玉瑶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

    暮词心下一横,同意。

    待商议过这事,暮词也就起了身,告辞。

    夜色匆匆,街人行人已稀少。

    苍岩山上,依旧人来人往。

    锦言过来劝说:“皇上,您先回去歇息吧,这里若有了娘娘的情况,属下第一时间通报您。”

    姬渊说:走开。

    声音不高,也实在是连吼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现在还找不到朝歌的人,时间拖得越久,他心里越绝望,越害怕。

    这样的绝望和害怕,无人知晓。

    也无人能懂。

    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能救出来便救,若是救不出来,日后还会有旁的女子可以代替她。

    但旁人不懂,这个女子是他的命,无人可替。

    寂静的夜晚,因为什么也看不见,耳朵反而敏感起来。

    夹缝之中,因为不能伸展,四肢早就麻木得不似自己的了。

    朝歌靠在那里或等死,或等人来救。

    沈行时不时的喊一声:救命啊……

    喊到现在,他实在是喊不动了。

    一口水没有,他还要保存一下体力,不能太浪费口水了。

    他试图把身边的石块推开,稳丝不动。

    他又怕皇后在那边出了意外,又要时不时的唤她一声,确保她还活着。

    朝歌就嗯一声。

    沈行纳闷得不行,悄悄问她:“皇后娘娘,您一点都不害怕吗?”

    他自己心里都慌得不行,真不想就这样活活困死在这里。

    毕竟,外面的世界那么美好,谁没事想死呢。

    他可是羽林军右将军,前程似锦。

    朝歌说:“怕也没用啊,不如即来之则安之吧。”

    她说:“我真没想到,陪我同生共死的,是你,我要是活着出去,一定重赏你。”

    “……”这个,沈行有些惭愧。

    他真没想与她同生共死,他都是为了皇上。

    ------题外话------

    仙女们,

    年三十了,

    团团圆圆包饺子,

    开开心心过大年,

    祝您新年快乐,

    牛年牛气冲天!

第752章 重见天日煞星现(1)

    沈行忽然觉得自己该为皇上解释一句,不然,皇后会不会觉得皇上患难中弃她不顾,自己逃命了。

    沈行努力润了一下嗓子,说:“坍塌的时候,娘娘忽然就不见了,皇上是想要回头找娘娘的,是属下擅自作主,点了皇上的穴,让沈思背出去了。皇上是天下的主,不能有事,还请娘娘饶恕属下这擅自作主的罪。”

    朝歌愣了愣。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由得连忙再问:“你是说皇上有回头找我,是你点了他的穴,让沈思把他背了出去?”

    沈行说:是,娘娘恕罪。

    她嘴角不由带了笑,说:“你何罪之有,你做得很好,本该这样。我若活着出去,必重赏你。”

    她人被夹在这石缝中,身体虽不能动弹,整个人忽然就轻松下来了。

    姬渊没有丢下她逃出去。

    姬渊是想要救她的。

    求生欲忽然就窜了上来,她拼了力气喊一声:姬渊,我在这儿。

    被夹在这石缝中,这是她两天两夜以来,第一次发出求救的声音。

    “姬渊,姬渊。”

    她努力喊了两声,嘴巴干得厉害,实在没有力气喊了,剧烈的干咳了好几声。

    姬渊,她低喃着他的名字,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怕得很,怕得就要哭出来了。

    她一点不想死。

    这个世上,她还有奶奶,有六姐姐,五姐姐……

    她们若是知道她被压在这里,心里该多伤心难过害怕。

    她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她不能死,不能被压死在这里,这也太惨了吧。

    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求生的欲望又让她唤了几声姬渊的名字,见沈行不吭声了,冲他道:“沈行,你别闷着啊,一块喊啊!”

    “……”他喊的还少吗?

    这嗓子都喊破了,外面的人也听不见。

    主要是他们被压在这石缝里,身边是层层的石头,传出去的音量也受到限制。

    再则,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捣鼓石头,就很难听见他们的声音。

    两人在夹缝里仰望天上那透过来的一丝亮光,知道天又黑了,自己在这里待了两个晚上了。

    沈行问:娘娘,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

    沈朝歌从未有过的坚定,说:“不会,我这个人向来福大命大,死不掉的。”

    “沈行你放心,我死不掉,你就死不掉,等咱们活着出去,我让皇上重重赏你。”

    还重赏,皇上不责罚他自作主张就不错了。

    沈行还是忙说:“属下谢谢娘娘。”

    朝歌问他:“你想要什么?”

    “……”这,他还真没想过。

    朝歌再说:“等出去后,我给你置个房子,让你娶媳妇用。”

    他现在虽是羽林军右将军,自己的房子还真没有。

    想在京师买房子,那可得不少的银子。

    沈行说:“属下就先谢过娘娘了。”

    房子好,房子好。

    朝歌想了想,忽然尖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姬渊。

    沈行被吓一跳,感觉耳膜被刺破了。

    这都过了两天了,娘娘精力忽然好充沛。

    之前她一直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好怕她会忽然死掉。

    这该不是回光返照吧?

    呸呸呸!

    月光之外,将士们是轮流,彻夜,掌灯,干活。

    姬渊行在苍岩山的岩上,一眼望去,石头还是一层压着一压,无法挪移开。

    进展很慢。

    照着这个进展,朝歌即使是活着,又能在里面坚持多久?

    朝歌,朝歌你在哪里?

    这两天来,将士也喊过无数次了,得不到回应。

    两天两夜,旁人都在轮流歇息,他人在这里,一步不肯离开。

    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移给了国师大人和静安王去处理。

    他大有不把人找出来,决不回去的架式。

    倦了,累了,他靠在坐在岩石上。

    锦言又过来小声劝他:“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不然,皇后娘娘救出来,却累坏了您,娘娘也会心疼的。”

    他仿若没有听见,他靠在岩石上,回想了一些往事。

    那天他毒发,朝歌抱着他哭着说:你要许我一直陪着你,再不许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不然,你痛苦,我就伤害我自己。

    他痛苦,她无力分担,就要伤害她自己,逼着他留她在身旁。

    如今的他,一样无力分担她此时的痛苦,惊慌。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陪着她,寻找她。

    直到把她寻回来。

    天渐渐又亮了,他看着天色发白,心里的绝望又加了一些。

    第三天来了,这三天与他来说,漫长又残忍。

    他的姑娘就在下面,生死不明,他身为一国之君,竟没有办法救她。

    他可以主宰天下人的生死,却不能让她一直平安的活在身边。

    他思绪又飘远了一些。

    想得多了,难免有几分的患得患失,人也恍惚起来。

    人为什么会死呢。

    他其实也不怕死,他怕的是他的姑娘会先他一步死。

    也怕自己死在她之前。

    朝歌若死在他之前,他会痛苦。

    朝歌若在他之后死,他依旧会有诸多的不放心。

    他总觉得,这个世上,除了她,没人能让她过得更好,更开心了。

    也没有人能像他这般更好的保护她了。

    头一次,他认真又仔细的去想了一下有关两人的生死,发觉无论哪个先死,都是不行的。

    那只有同生共死了。

    锦言又端来早膳给他,轻声唤他说:“皇上,吃点早膳,才有力气找人不是。”

    这话倒是真的。

    他勉强回了神,喝了一碗粥。

    其实是吃不下的,仅仅也只喝了一碗粥,便再连喝粥的力气也没有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感觉身上的精力也正在慢慢流失。

    他站了起来,到处走了走,想再看看有哪个地方的石头更容易撬些。

    搞了这么久,这个工还没有太大的进展。

    忽然,好像有什么传了过来,小小的。

    他仔细侧耳听了听,确实是有声音从某个地方透了过来,好像朝歌的声音。

    他急得四下去寻,也寻不着那发声音的洞口究竟在哪里。

    他本能的回应她:朝歌,朝歌。

    “……皇上,皇上。”锦言又匆匆跑来了。

    他忽然喊娘娘的名字,锦言怕他是想出事情来了,吓得赶紧过来询问。

    姬渊说:“锦言你仔细听,朝歌在喊我。”

    锦言忙侧耳听,哪里有声音。

    姬渊吩咐:“让他们都停下手里的活,不要再发出声音。”

    锦言赶紧去照办,让大家暂时停工。

    沈行、锦语、扶辰、添香都跑了过来询问情况,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何事了。

    姬渊让他们不要说话,又侧耳听了听,说:“朝歌在喊我。”

    这耳朵真好,可大家都听不见。

    姬渊顺着声音去找人,其实也不知道这声音究竟是哪里发出来的,可既然传出来了,那一定是因为离他不远,太远也传不过来。

    他一边找,一边回应过去,喊了几声朝歌的名字。

    夹缝中,朝歌对沈行喊:“沈行,姬渊听见我的声音了,你快点再大声喊几声,告诉他我们在下面。”

    “……娘娘,我什么也没听见。”

    该不是太过想出去,产生幻觉了吧?

    娘娘从昨天晚上忽然就不对劲了,整个人就兴奋起来了。

    他现在有点不太想叫了,他饿到现在,没什么劲了。

    嗓子也干得,喊不出来。

    朝歌忙和他讲:“你没听见不要紧,反正我听见了,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沈行你快喊几声,让皇上知道我们还活着,等我出去了,我给你置房屋,再赏你十万两银子。”

    这个诱惑还挺大的。

    在房子银子的驱使下,沈行轻了一下咳子,发出了平时根本不太可能发出来的声音。

    超大声的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朝歌缩了一下脖子,震耳欲聋。

    沈行就是沈行,中气还是十足的嘛。

    到底是练功之人,不是她沈朝歌能比的。

    姬渊这次听真切了,旁人也听见了。

    姬渊顺着声音往前走,各人都去找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他最后判断,那声音就是从几块有千斤重的磐石缝里发出来的。

    姬渊攀上磐石,在磐石的隙缝中往下看,当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他只能朝下喊:朝歌,朝歌你还好吗?

    朝歌也不知道他在喊什么,只听见有人声传了过来,好像姬渊。

    她本能的用最大的声音回应:“姬渊,姬渊。”

    谁也听不真切谁在说什么,姬渊不喊了。

    他传令下去,让人从这里把这几块磐石都凿开。

    指不定她在哪个位置。

    找了了目标,有了方向,确定了人的位置,后面的工程相对就容易多了,大家集中火力,先把这个几个千斤重的石头移开。

    石头是移不开的,便采用了铁钻跟斧锤凿一条浅缝,再隔一定间距用锤把铁楔子打入。

    利用横竖两排铁楔子把石头裂成长条状的石坯,虽是耗时一些,也只能这般一步一步的来,即使是千斤重的磐石,慢慢也会被裂开,慢慢搬运出去。

    知道人还活着,姬渊这边算是安心了不少。

    人在头顶上动起了工,上面的铁锤声一声声打下来,朝歌勉强缩着脑袋往上看,结果还被掉下来的灰尘迷了眼,难受得她叫了一声。

    沈行忙喊: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朝歌说迷了眼睛。

    沈行给她出注意,让她使劲眨几下眼睛。

    不管用。

    又让她瞪大眼睛,让眼泪流出来。

    还是不管用。

    朝歌自己揉了一下,眼睛就更不舒服了。

    人在这夹缝里,她自己也看不见,不仅她的手,就是整个小脸都是黑乎乎的。

    蒙上了一层层灰。

    夹缝之外,工程还在继续。

    沈家的一帮妇人今天又过来了,暮词也一块过来了。

    再后来,下了朝后的国师大人和静安王也一块来了。

    知道朝歌人就在下面,还活着,算是差不多找到了她的位置,大家都高兴得很,就盼着现在把石头移开了。

    沈老夫人又是谢天又是谢地,谢老天爷保佑她孙女大难不死。

    暮词一旁看着,心里发寒。

    她果然死不了。

    她想起朝歌写的那本书,连夜又看了一遍,越看越心惊。

    朝歌是真的变了,从树上摔下之后就脱胎换骨了。

    仙女转世,她怎么会那般的与众不同?

    什么好事都让她沾上了。

    她沈朝歌若是仙女转世,她沈暮词指不定也是什么神仙轮回也不一定呢。

    心里莫名就又嫉恨起来。

    她沈暮词一生命苦,自幼就失了双亲,这么多年,对于喜欢的人,一直是爱而不得。最终勉强嫁了一个不喜欢的人,结果人家也不喜欢她。

    她才是神仙轮回,来凡间历劫的。

    沈朝歌她历什么劫了?

    她这一生顺风顺水。

    小时候祖母疼她,长大一些,大哥疼她,现在又立她为后。

    整个沈家的人都仰望她,以为她是沈家的福星,以她为荣。

    她默默看向姬渊。

    如果没有沈朝歌,大哥所有的疼爱,就会属于她一个人了。

    自从朝歌缠上大哥后,他的心就渐渐偏向朝歌了。

    这个变化,她是清楚的。

    她一点点的感受到大哥的变化,看着他对沈朝歌越来越喜欢。

    她看着姬渊面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因为厚重的磐石被慢慢移开了。

    遗憾的是,这块磐石被碎了后,下面还有磐石挡着。

    也不知道这下面到底压了多少类似的磐石。

    姬渊只能先再朝下面唤几声朝歌的名字,看看她在下面的情况。

    这次的声音清晰了一些,朝歌打起精神回应他:姬渊,姬渊,我没事,我没事。

    听见她的声音,姬渊安心一些,只能照着原来的方式,继续往下凿。

    天色渐暗的时候,距离朝歌又近了一些,仿若就有跟前了。

    姬渊唤她,彼此的声音就听得很真切了。

    朝歌说她没事,就是被夹在石头缝里了,一动不能动。

    难受得很。

    姬渊让她再忍一忍。

    等把磐石再凿开的时候,天早已黑透,四周只能把火点起来。

    在朝歌和沈行的周围,又堆积了无数的石头,令他们不能动弹。

    实事上是,两人就在那个隧道里。

    终于能见天日了,可以出来了,两人都松了口气。

    差点要流下欣喜的眼泪。

    等到石头被从身边移开,姬渊过来把朝歌从里面给抱了出来,轻声问她:“有没有哪里疼?”

    朝歌摇头,说身上没了知觉。

    忽然又想着自己被困了这么久,一定是灰头土脸,极为难看的,不由得垂下了头。

    不想被他看见。

    姬渊便先把她抱了出去。

    被困在这里不吃不喝,抱在怀中,感觉她又瘦了。

    忍下心里的疼。

    ~

    沈行也被锦言沈思他们给扶了起来。

    虽是被困在了石缝里,幸运的是,两人都没有受伤。

    正在那时,忽然有人大喊一声:“这有块石头。”

    有块石头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苍岩山哪一处不是石头。

    “大家快来看这石头上写的字。”

    有个将士举着火把大声的,甚至是惊恐的喊着说:“煞星转世,生在广陵。斗转星移,入了盛京。煞星不落,帝王不稳。”

    这段话很多人是再熟悉不过了。

    曾经,被当作歌谣被传唱过一段时间。

    整个歌谣里,直指沈朝歌。

    那时候,有些大臣联名上书,说沈朝歌是煞星。

    后来,沈朝歌想了个注意,找了个说书的,把她的故事写下来,在盛京传扬。

    煞星之事,最终不了了之。

    今个忽然出现在这里……

    那将士惊恐万分的说:“皇上,皇上,天降异象,天降异象了。”

    “皇上,娘娘是煞星是煞星啊,煞星不落,帝王不稳,还请皇上立刻处死煞星。”

    他这一喊一嚷的,把人都给引了过来。

    大家纷纷跑过来看,就见在地上赫然躺着一块石头,那石头上写的几行字正如他口里所言。

    一字不差。

    天降异象了。

    许多人看着这石头,深信不疑。

    姬渊抱着朝歌过来看了看,脸色已沉了下来。

    怀中的姑娘身子微微抖了起来,控制不住的在抖。

    这一刻,有那么一瞬间,连朝歌也几乎要相信,自己是煞星转世了。

    这些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天降异象。

    许多将士忽然就齐刷刷的跪下来请求:“皇上,请处死煞星。”

    煞星不落,帝王不稳。

    这煞星是有防皇上的。

    这煞星,会影响到大耀的江山的。

    为了这个煞星,皇上这几天耗尽人力,他自个也是不眠不休的守护在此,失魂落魄,跟着一块亲自动手。

    这一切的一切,众将士都是看在眼里的。

    皇上的表现足以说明,他已被这煞星迷惑。

    在场的多数人都深信,煞星不除,将来定能祸乱到这大耀的江山。

    在这些将士中,有多数的人曾随姬渊出生入死,打过仗。

    他们可以为姬渊舍命,但却不能让姬渊被一个煞星所防。

    静安王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东西,一时之间还真让人觉得有些邪乎。

    沈家的人也都懵了。

    姬渊把怀里微抖的姑娘抱紧了一些,冷厉的说了句:一派胡言,这块石头给朕抬回去,等朕查清楚是谁所为,定诛他九族。

    “皇上。”吴子越忽然就开了口。

第753章 凶手就是自家人(2)

    有些话,他本不该在这种场合说。

    也不想说了。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必须说了。

    姬渊他,因为这沈朝歌,简直是疯魔了。

    奏折这样的事情,也能纵容着由她去批阅。

    如果不阻止这件事情,他几乎可以预见,这大耀的江山,不知道要被祸害成什么样。

    他说:“天降异象,还请皇上三思。”

    “吴子越,你什么意思啊?”

    一旁的沈晚歌已冲他大声质问起来。

    她还是头一次这般对吴子越大喊大叫。

    知道她可能会生气,但当着人的面这般生气,吴子越也吓一跳。

    她素来温柔,柔中带刚。

    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在她七妹妹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不吭声也就罢了,居然还捅上一刀。

    他是大耀的国师,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分量的。

    他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更加坐实了朝歌是煞星的身份。

    朝歌是她妹妹,是不是煞星,她会不清楚吗?

    当初在广陵已闹得沸沸扬扬。

    事实证明,朝歌就是朝歌,她的妹妹。

    吴子越看她一眼,见她激动不已,人都在打颤,便没敢再多说了,只是忙伸手揽了她道:“夫人,有话回去说。”

    “不要碰我。”

    晚歌一把推开。

    吴子越脸上再也挂不住了。

    ~

    与晚歌来说,到了这个时候,没必要给他面子了。

    他能当着她的面这样待自家妹妹,可见他心里就没考虑过她这个夫人听到后的感受。

    他真是让她失望至极。

    成亲到现在,他们之间从未红过脸,一句重话也没有过。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晚歌也是毫不给面子了。

    ~

    在他出面说天降异象,请皇上三思后,他把沈家置于何地?

    把她沈晚歌置何地?

    沈晚歌当场翻了脸,吴子越灰头土脸,不悦:“晚歌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这个妹妹是何等人,她沈晚歌不清楚,他是观星相的,会不清楚吗?

    这沈朝歌的出世,本就来历不明。

    她看似沈家的姑娘,平凡之人,却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前世。

    她的星相从一开始就出现在姬渊的身边,如影随形。

    姬渊的星相因为她的星相忽明忽暗,随着她命运改变而被改变。

    有些话,因为夫人的缘故,他一直不想说的。

    若非沈朝歌做得过分,有祸乱江山的苗头,他索性也就一忍到底了。

    今个这些字出现在这里,不论是人为的,还是就是天降异象了,都是一个很好的警示,偏姬渊依旧我行我素,毫不在乎,维护到底。

    足以看得出来,他虽为帝王,他的命脉却是握在沈朝歌手里的。

    明明是那么冷静冷酷的一个人,偏偏在女色上,沈朝歌身上犯了荤。

    身为他的国师,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帝王不稳的事情发现,可偏偏,他的夫人极为护短。

    真是让人头疼。

    两人发生了争执。

    姬渊冷呵一声,道:“不能因为你们一句天降异象,就随便定了皇后的罪,谁知这石头是不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事先放在此处的,把这石头给我抬回去,朕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是让朕查出来是有人而为,绝不轻饶。”

    扔下狠话,他抱着朝歌大步流星的离去。

    因为朝歌还活着,他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不少。

    她果然是他活下去的力量。

    他当然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随着姬渊带人前脚离开,沈思这边也挥了手,一声喝令,整顿羽林军。

    天降异象,此时的羽林军内心都不是滋味,有人问道:“左将军,天降异象,这事你怎么看?”

    他能怎么看,他没看法。

    他说:“没听皇上说吗,谁知是不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皇上当然是护着皇后说话的。”有人提出质疑。

    先前发现石头的那将士说:“各位,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毁在妖后手中。”

    有人问他想怎样。

    这人说:“为了大耀江山的稳固,为了皇上不再被迷惑,请大家随我前去拿下这妖后。”

    沈思冲他:没调查清楚的事情,话不要乱说,究竟事情如何?皇上自会查明。

    这叫林天的面上微白,不再说什么,整顿将士。

    这人不是羽林军,是当初从静安王那边调遣过来的将士,在静安王手下做事,是个校尉。

    静安王这会心思沉沉的跟着姬渊走了。

    这人说:“左将军,卑职是在静安王的麾下。”

    沈思说:“不想死就散了。”

    挥了手,他转身离去,羽林军再无二话,跟着一块去了。

    沈府。

    随着大部队撤回,回到沈府,那块石头也一同被抬了进来,摆在了沈府的金碧辉煌的正堂,显得分外的刺眼。

    国师大人吴子越、静安王姬良也都跟着一块过来了。

    沈家人看着这石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石头放在沈家,就感觉像放了一道天雷,随时能把沈家炸个稀巴烂。

    闻讯的玉瑶人也赶了过来,看了一眼那石头,她装模作样的询问情况。

    暮词也就配合着把这边发生过的事情告诉她了。

    玉瑶面色变了变,好像被吓到了一般,她跌坐了下来,道:“难道天要亡我们沈家?”

    暮词沉沉的说:“朝歌分明是来咱们家讨债的,这一次,天都降了异象,大哥,你还要包庇她到底吗?”

    刚被救回府的沈朝歌这会正灰头土脸的坐着,奈何天生丽质,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反让人觉得她此时楚楚可怜。

    我见犹怜。

    婢女先伺候她喝了一碗热汤。

    她自幼锦衣玉食,几时亏待过自己的腹。

    饿了两天,简直是让她眼冒金星,头昏眼花了。

    现在喝过一些汤,又吃了些粥,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

    姬渊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问她:“好一些了吗?”

    朝歌看他一眼。

    两人的模样谁也不比谁强,他一样是灰头土脸,并且一身臭汗,却也丝毫不损他的英俊。

    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两人好像都不是当事人一般,不慌不忙。

    暮词的话,好像也没有听见。

    暮词见这两人装聋作哑,气得走过来再喊:“大哥,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姬渊回她说:“等我与皇后沐浴过,再来解决这件事情。”

    他转而又问朝歌:“吃好了吗?”

    朝歌点点头。

    她今天又捡回来一条命。

    经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后,前世今生,她的内心已经能够很平静的面对现在发生她身上的事情。

    什么天降异象,冷静下来了,她也就顿悟出来了,这恐怕又是一出人为。

    阴谋诡计。

    姬渊便把她抱了起来,说:“我们先去沐浴。”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抱着自己的皇后离开了,去了朝歌阁。

    沈老夫人这会也慢慢回过些神。

    看皇上如此镇定,难不成已想到解决之法?

    她赶紧让奴婢摆膳,招呼国师大人和静安王。

    在这期间,墨家老夫人听闻朝歌人已被营救出来后,也匆匆赶了过来。

    被营救出来的沈朝歌已在温热的水中了。

    姬渊跟着她一块过来了,顺势把她给搂在怀中,抱了好一会后,问她:“怕吗?”

    她涨红了脸,脸埋在他怀里,点头,又摇头,说:“不怕,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可我没有保护好你。”

    让她一个人留在石缝中,那么久,那么久。

    她忽然一笑,说:“你放心,我福大命大,我肯定死不掉的。”

    再福大命大,也是血肉之躯,再好的运气,怕也有用尽的时候。

    他把人在怀里紧了紧,说:“我怕呢。”

    怕她真的就那样死在里面。

    怕找到她的时候,已分辨不出她的模样。

    怕她被压得粉身碎骨。

    他想过无数种的可能,想得心都碎了。

    好在,如她所言,她福大命大,完好无损的出来了。

    他说:“沈朝歌,再不许你有任何的危险。”

    她说好。

    抬眼就看见他肩膀上的牙印。

    那是她为他留下的。

    姬渊低首去亲她,她一避,忙说:“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还有事情要解决,得赶紧出去了。

    姬渊说不急。

    说想她了。

    把人紧抱在怀中,给予她全部的温柔和爱。

    到底也是顾及着她刚刚回来,可能会比较虚弱。

    小小的浅尝。

    勉强止渴。

    到底是从死里逃生之人,她的确没有之前那样好的精力了。

    软软的依在他怀里,小声和他说:“那石头你要怎么解决?”

    “既是人为,总有破绽。”

    “万一真是天降异象呢?”

    他与她眉眼相抵,说:“那就任由皇后祸乱朕的这个人好了。”

    她说:不好,我才不是妖后。若真是什么转世,也是仙女转世。

    委屈,她可没有要祸乱江山的想法。

    她忽然想起,在那个隧道里,看见一个模样像她的女子。

    许是幻觉,便又不想了。

    待洗漱过后,两人又一块来到前院。

    所有的人都在等他们两个过来。

    姬渊问:“各位也在这等许久了,看这块石头,可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没人认真去看的好吗?

    现在大家就知道这是天降异象,这石头上写的字,直指沈朝歌。

    暮词说:“皇上,为了大耀的江山,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沈家,这事你今天得给个说法。”

    姬渊却不理她。

    他牵了朝歌的手说:“皇后,我们来看看这石头有什么特别处。”

    比起对旁人的冷淡,他待皇后是相当的,特别的温柔了。

    他向来如此,旁人也早习以为常了。

    朝歌与他一块蹲下来,研究那块石头。

    两人都一致认为,那块石头是人为的。

    两人看了一会,朝歌拿帕子把上面的灰尘擦了一下,恢复这石头的原貌。

    姬渊问她:“皇后可有看出这石头有什么奇怪之处?”

    朝歌回他说:“这石头上的字,看起来还蛮新的,好像刚刻上去的一样,这石头恐怕是这两天才放到苍岩山的吧,一看就不是历尽千帆的老石头。”

    姬渊说:“皇后果然聪慧过人,不愧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皇后,确有母仪天下的智慧。”

    暮词心里不屑,在他的眼里朝歌就是放个屁都是香的。

    她呵了一声,道:“皇上要存心包庇,直说就是了。”

    “那就请在座的都来辩认一下,这上面的字是不是刚刻上去的。”

    皇上发了话,大家都过来辩认了。

    为了自己妹妹的清白,晚歌也赶紧过来看了个仔细。

    之前没想这事还真有人为一说,现在听说是字是新的后,她心里一动,就意识到这事可能真的是人为的,有人想要朝歌死。

    她仔细去摸那字,又看了看,道:“这石头虽是故意找了一个旧的,但这字确实是新的,如果有人看不太明白,不妨把我家门前那个石头移过来,对比一下,便清楚了。”

    上了年头的字,和刚刻上去的字,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老夫人立刻让人去把院里的石头给抬进来。

    那石头上刻有几个字,写的是厚德载物。

    这宅府是差不多三年前买的人家的,买的时候这石头就在院子里了,上面就有字。

    经过风吹雨淋日晒,那字一看就是有些年数了。

    对比之下,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个字是刚刻上去的,哪个字是过了经久之年。

    眼见事情要有转机,暮词急中生智,道:“那会不会是上天刚刚刻上去的,就在这两天降落在了苍岩山,警示皇上,还望皇上三思。”

    姬渊说:“锦言锦语,传我令,把城中会刻字的小户石匠全给我带过来,严加审问。”

    大有今夜势必要揪出这个背后作乱之人。

    锦言锦语不敢怠慢,领旨去了。

    暮词不动声色的转身,拿了茶,品了一口。

    沈添香这时不由问了:“为什么是请小户石匠?”

    大户石匠就放过他们了?

    姬渊说:“做这等龌龊之事的人,不敢到大户石匠家中去招摇,必是趁着夜黑,偷偷摸摸的找了小户石匠,贿赂钱财诱人写下这些字,等人写完,说不定最后还来个杀人灭口。沈思,传令下去,看看衙门这两天有没有忽然死掉的石匠。”

    沈思领命。

    等把事情都吩咐下去,大家面色各异。

    姬渊就是姬渊,心思敏锐,充满智慧,早就想到了旁人所没有想到之事。

    沈老夫人暗暗放心了些,再坏的事情,皇上也会有办法处理妥当的。

    沈为民已经咬牙切齿的扔下狠话道:“若查出来是谁干的,一定诛他九族。”

    姬渊说:“大多数的凶案,都是出自熟人之间。这一次,我绝不姑息。”

    他目光冷冷的从每个人面上扫过,他说大多的凶案都是出自熟人之间,弄得好似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嫌疑一般。

    沈为民吓一跳,连忙自证,道:“你别拿这眼神看我,朝歌是我亲闺女,我怎么可能害她。”

    本来气氛挺紧张的,被他这一说,反而让人轻松了一些。

    晚歌也故意表态说:“朝歌是我亲妹妹,我也是不可能害她的。”

    沈老夫人仿若明白了什么,也立刻附和说:“对对对,朝歌是我亲孙女,我更不可能害她。”

    都是老狐狸,墨老夫人也机智的表态附和道:“说得是呢,朝歌是我亲外孙女,我自然更不可能有害她之心。”

    在场的人纷纷表态,自证清白,绝不会害朝歌。

    就连静安王姬渊也举了举手说:“我当然也不会有害皇后之心。”

    玉瑶这时也不得不表态说:“我与皇后是义结金兰的姐妹,更不存在害人之心,在知道皇后出事后,我天天为皇后祈福,盼着皇后能够平安归来呢。”

    就在大家都差不多表态完后,还有两个人一直没说话。

    国师大人吴子越和暮词。

    暮词说:“国师大人为何不表态?难不成国师大人有害皇后之心?”

    吴子越便一个眼神杀过来,暮词本能的觉得脖子上一凉。

    晚歌现在正和他闹别扭,理都不理他。

    他也很郁闷的。

    说了一句话后,现在的他变得里外不是人。

    ~

    现在的暮词可不怕国师大人,挺了一下脊背,道:“开个玩笑而已,国师大人这眼神,是想杀人吗?”

    这才跟着表了个态,说:“我对皇后的身份表示怀疑,那也是因为在广陵就闹出过这等事情,现在人在京师又闹了两回了,身为沈家人,我很难不慌,皇后若无法自证清白,让人很难不怀疑现在的皇后娘娘,到底还是不是我们家的七姑娘。”

    她模样忽然也悲痛了几分,说:“一想到皇后娘娘可能不是我们家的七姑娘了,我这内心也分外难过了,但怀疑归怀疑,也断没有害娘娘之心。”

    任凭大家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姬渊便扶了朝歌一块坐下来,轻声和她说:“皇后若是累了,就暂且去歇息,这事我来处理。”

    确实是又累又困。

    她看了一眼姬渊,还是摇了头,说不累。

    这事是因她而起,她得陪在姬渊的身边,一起把这事处理妥当。

    京师的小户石匠也就那么一些人,很快就先被带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静安王姬良坐一旁亲自审问起来,先让人看一眼厅中的那个石头,问这石头上的字是不是他刻的。

    一普通石匠忽然被羽林军抓进来,一看在座的人,全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人家也很害怕的。

第754章 姬渊亲自来断案

    在静安王姬良询问的功夫,朝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第一个发现石头的那个人。

    琢磨了一圈后,她和姬渊说:“那个先发现石头的人,把他叫过来吧,我有话问他。”

    之前事发突然,她又刚死里逃生,没想那么多。

    现在冷静下来,就不能不多想一想了。

    姬渊同意,又传令去把那个人找过来。

    过了一会,又有石匠被羽林军带了进来,国师大人吴子越也亲自审问起来。

    先确认不认识那块石头,再问人最近几天的行程,有没有人证。

    这边石匠还没有审完,衙门那边就传来消息了。

    就在昨天晚上,有个石匠死了,直到今天下午的时候才发现。

    死者是被砒霜毒死的,尸体现在躺在衙门里。

    石匠生前是个赌鬼,酒鬼。

    43岁,妻亡子丧,一人独居。

    这案子衙门尚未破,一个穷鬼,衙门其实也不是太想浪费人力财力去破案。

    推测死者是在赌博上与人结了仇,被人在酒里下了毒。

    姬渊派人去死者家里仔细察看,看看有没有留下旁的线索。

    ~

    羽林军前去察看,线索还真有。

    在石匠的家里还有一块残破的大石头。

    这石头是个废品,上面刻有一个字,字刻废了,就扔在院子里。

    那被刻废的字正是煞字。

    这煞字虽是废了,但和原来那个石头上的煞字一对比,很容易辩认出来,这字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这需要的线索来了,姬渊问:“国师大人,静安王,你们怎么看?”

    静安王说:“蓄谋,挖地三尺,这人也要给掘出来。”

    国师大人无话。

    姬渊同意挖地三尺这一说法,暂让人收工,其他人不用审了。

    他吩咐下去说:“明天,天亮后,张贴告示,昨天晚上都有什么人出入过这石匠家中,提供线索者,重赏一千白银。”

    这是不把人找出来,誓不罢休了。

    说到银子,沈家是不缺这个的,沈为民现在财大气粗,说:“多给点,给五千,我们府上来出。”

    为了他闺女的名誉,这人一定要找出来。

    沈老夫人说:“我们家朝歌向来心善,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心系朝廷,心怀家国。广陵时帮助流民周济穷人,京师时给各处的姑娘提供免费读书的机会。陷害我们家朝歌,真是丧尽天良。”

    顺便又把自家孙女使劲的夸赞了一番。

    煞星和她家朝歌有关系吗?

    明明是天下人的福星。

    被夸赞过的朝歌这时抖起精神说:“再多的处心积虑也会百密一疏的,我就等着结果了。”

    她一双黑眸有意无意的在暮词和玉瑶身上溜了一圈。

    虽然还没有证据指向两人,这两人也的确在她的怀疑之中。

    两人假装没看见她扫过来的眼神。

    ~

    事情处理到现在,第一个发现石头的那人,也被带进来了。

    一看皇上、静安王、国师、都坐在此处,这人连忙跪下行了一礼。

    姬渊问他话:“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启禀皇上,卑职叫林天,今年20了。”

    “在谁麾下?”

    “启禀皇上,卑职是静安王麾下的校尉。”

    “是你先发现那块石头的?”

    “是。”

    他发现在时候,喊着说:煞星不落,帝王不稳,还请皇上立刻处死煞星。

    姬渊便道:“你现在是静安王的麾下,之前也是镇北将军的麾下,朕记得你。”

    他之前还是霁月的时候,也是在镇北将军的麾下,那时候的林天,还不是校尉,也曾在霁月的手下做过兵。

    再后来,在他还是沈霁月的时候,出刺归来的路上被人围杀,那时候徐道光曾带着一批将士前去支援他,这批将士中,林天也是其中之一。

    后来,他是沈太尉,接管了三军,便提拔了这林天为校尉。

    再后来,他是这大耀的皇上,有一部分军队就由静安王来掌管了,这林天就又到了静安王的麾下。

    姬渊吩咐下去:“在事情的真相没查清楚见,作为这件事情的第一线索人,把林天暂时扣押在此,派人好好看守保护,免得有人杀人灭口。”

    这说得好像是在保护他林天一般。

    事实上是,他推测这林天与人串通。

    天那么晚了,当时的情况是,大家都在合力把磐石切开,往一旁搬运,他林天在干什么?

    拿着火把到处转悠,最后惊然发现石头上写有字,呼喊大家来看。

    身为一个校尉,谁给他的胆量,胆敢第一时间大声喊着处死皇后。

    就凭他当年曾跟着徐道光去营救过他吗?

    在喊着处死皇后的时候,他可能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他自己被处死。

    另一种,是皇后被处死,他活下来。

    身为一个小兵,天降异象这样的事情,查也不查,张口就要处死皇后。

    在一番的抽茧剥丝后,真相正在浮出水面。

    林天忽然就又大声喊着说:“皇上,天降异象,恳求皇上严查,卑职全力配合。”

    姬渊摆摆手,让人带他下去。

    今晚的事情差不多了,姬渊也就站了起来,说时候不早了,都歇息了。

    确实已是深夜。

    由于时间不早了,墨老夫人也就留了下来。

    暮词今天也住在了沈府。

    晚歌也转身出去,她也是不准备走了,打算回她原来的永宁阁。

    国师大人吴子越忙跟了过去,就听她冷淡的说:“国师大人请回吧,不必跟了。”

    身边都是她的婢女,也不给他个面子。

    国师大人面上难堪,也得压住,轻声和她说:“晚歌,有话咱们回去再说。”

    晚歌对身边的婢女吩咐:“绿果,请国师大人回去,别让他进来打扰我。”

    绿果应是,拦在吴子越面前说:“大人,您请回吧,有什么话还是等我家小姐气消了再说吧。”

    吴子越没办法,只好闷闷的离开。

    暗暗吞下那一丝后悔,又纠结于沈朝歌确实来路不明。

    他索性去找了姬渊。

    今天当着人的面没有为朝歌说话,反而坐实她煞星的身份,这事不要说晚歌不高兴了,沈家人都不高兴。

    朝歌也不高兴。

    他找到这朝阳阁来,姬渊本不想见他的,朝歌却想见一见,就请了。

    待吴子越人走进来,坐在桌案前的朝歌问他说:“国师来得正好,我也刚好有话想要问一问国师,为什么这般想置我于死地?”

    他身为国师,一句天降异象,请皇上三思,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

    如果这事查不清楚,就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到了最后,她就有可能会被认为是妖后,是煞星,会动摇帝王之位。

    她会不得好死。

    历代,被称为妖后妖妃的,没有几个好下场。

    她可不想成为妖后妖妃,落一个凄凉。

    吴子越看着她,微有沉思。

    姬渊也扫了他一眼,开口说:“国师,你给皇后一个解释吧。”

    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了,有些话,他不说也不行。

    吴子越说:“有些话,一直没有和皇上说,是想着事情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说多了反而生乱。今天皇上既然问了,那我就一次把话说清楚了,惟恐皇上不信,明天月圆之夜,我前来用通灵术招鬼王上来,到时一问便知,皇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朝歌看着他,国师对她好像真的很有意见,问他:“我是什么人?”

    说的好像她十恶不赦。

    国师说:“你的前身,无父无母无来历,于皇上来说,是不吉之兆。”

    言尽,他行一礼,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朝歌猛然喝住他。

    她的前身,无父无母无来历,于姬渊来说,是不吉之兆。

    朝歌气得不轻,道:“国师,你说这话是不要负责任的吗?”

    国师没有回身,回她道:“我为我所说的每一个字负责,娘娘的前身无父无母无来历,于皇上来说,是不吉之兆,究竟如何,明天月圆之夜,我会让你们看个明白,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抬步,他走了。

    朝歌怔了怔。

    前身,她的前身她最清楚了。

    她的前身还是沈朝歌,只不过那时候她与霁月在情事懵懵懂懂。

    那时候她不知何为情爱,也不知人心败坏。

    她看了看身边的霁月,仿若又看到前一世的他。

    又好像不是他。

    “霁月。”她轻轻伸手,去摸他的脸。

    这一天天的,她都经历了什么。

    被压在山下,死里逃生,天降异象,现在又被国师大人言辞凿凿的说她前身来历不明,无父无母无来历。

    霁月便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说:“朝歌你累了。”

    “霁月,我不是妖后,我不是煞星。”

    她忽然想哭。

    怎么连国师大人,她的姐夫,也要这般说她。

    霁月说:我知道,你不是,你是我的皇后,妻子。

    她勉强咽下眼泪,还是不由得哽咽,说:“霁月,你不要听他们的胡言乱语,我就是自己死,也不会害你的。”

    霁月说:我知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霁月把她抱了起来,说我们休息。

    本是困倦极了,国师大人一番的话,反而让她睡不着了。

    她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她的前世怎么就成了无父无母无来历了。

    她是沈家的七姑娘,一直都是的。

    国师说明晚月圆之夜要用通灵术招个鬼上来问话,这难免搞得她头皮发麻,轻声问姬渊说:“霁月,国师这么本事的吗?能招鬼上来。”

    姬渊嗯了一声,说:“是有几分的真本事,观星相,看风水,算命,招鬼。”

    国师这几年在这方面有很大的钻研和突破,称他一声半仙都不为过的。

    朝歌听得心里发毛,道:“这般泄露天机,岂不是要短命的,我六姐姐可真够命苦的。”

    还有心情想她六姐姐的事情,姬渊轻声和她说:“不管他,别瞎想。”

    不管行吗?他明晚就要来给她招鬼了。

    再则,被他这么一说,她的好奇倒是被勾了起来。

    无父无母无来历,这怎么也不像是她沈朝歌的。

    那她必须得弄个清楚了,不能被国师这般冤枉了。

    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她困意来了,困得不行了。

    翌日。

    姬渊没有回宫,留在了沈府,要亲自把这个案子给破了。

    沈家人这边也都早早起来了,一大早上都来到了前厅聚集,好看看这案子今天如何破。

    羽林军这边已张贴了告示,提供真实线索悬赏一千两白银。

    这告示一贴,就有人来沈家提供线索了。

    正如沈朝歌所说,做得再严谨,也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那时候,昨晚并未离开的暮词悄悄来到了玉瑶这边。

    昨天晚上,她一夜没睡好。

    玉瑶也没睡好。

    姬渊人留在了府上,打算亲自查这个案子,两个人难免提心吊胆,一夜辗转。

    甚怕他这般抽茧剥丝的,真把事情给查清楚了。

    一早起来,眼圈都是黑的,只能擦些粉遮盖一下。

    关上房门的时候玉瑶小声抱怨:“你来找我干什么?这个时候你要离我远一些。”

    暮词不以为然,道:“你是我嫂子,我来看看你有什么关系?你我刻意避嫌,疏远,才让人怀疑呢。”

    玉瑶反问她:“那你现在关上房门又是什么意思?”

    总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暮词不耐烦:“行了行了,我把门开了。”

    待门打开,两人坐了下来,小声说话。

    暮词问她:“你看皇上能把这事查清楚吗?”

    “那要看你有没有留下线索,蠢死了,这点事都办不好,昨晚留下那么一块废石头,刚好给她脱身的机会了。”

    就算查不出主谋人,朝歌这边,也不好说什么天降异象了。

    明明是人为的。

    暮词也气,但事已至此……

    她再问:“那个林天,会不会最后把你给卖了?”

    玉瑶淡淡一笑:“不会。”

    他已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这会功夫,林天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正如她所想,林天死了。

    姬渊已知林天死了。

    来到林天的客房,验尸棺来查看了一下,确定林天是被砒霜毒死的。

    人就这么死了,在人看来,有两种结果。

    他和朝歌双双从林天的房间走出来后,朝歌问他说:“你说林天是畏罪自杀,还是被灭口了?”

    姬渊说:灭口。

    他叫了昨晚看护林天的两个羽林军审问,昨晚林天有没有出过房间,或者有没有人来看过林天。

    回答是都没有,林天回来后就睡了。

第755章抽茧剥丝的真相

    朝歌问:“你们昨晚值夜有没有打盹?”

    这么问,其中一个面色就变了一下。

    姬渊眼神一厉,道:“隐瞒一字,军规处置。”

    一个扑通跪下。

    昨晚值夜,过于困倦,确实不小心靠在门口迷糊了那么一回。

    朝歌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转身就又回了屋,在林天身上搜了起来。

    姬渊让这人下去领五十军棍。

    交待完事,他跟着进屋,见朝歌正在林天身上一通乱翻。

    小姑娘家,在死人身上乱翻,都不知道怕的吗?

    问她:“你在找什么?”

    朝歌说找找看林天身上会不会有什么遗物。

    还真让她找到了,她从林天身上摸出一个荷包,打开,里面装的是金步摇。

    这金步摇,她太熟悉了,是她送玉瑶的。

    当初玉瑶跟随墨兰到广陵沈府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她头戴了霁月送她的金步摇,引得玉瑶生了嫉妒,把她的金步摇扔到了水里。

    一番折腾,玉瑶自个也被折腾出病了,染上风寒,好一段时间才见好转。

    再后来,她买了个和自己差不多的金步摇送给玉瑶。

    多少有点想刺激她的想法,她贪恋这金步摇,也就收下了。

    倒是没想到,会从这林天身上搜出金步摇。

    姬渊说:“这金步摇看着有点眼熟。”

    朝歌再让他仔细看看。

    姬渊默默的数了一下上面的明珠,有十四颗。

    他当初送朝歌的金步摇,也是纯金打造,上面是镶有十三颗明珠的。

    考虑着她13岁生日就到了,特别定制了十三颗明珠。

    姬渊问她:“你知道这是谁的金步摇?”

    朝歌回他:“这是我送玉瑶的金步摇。”

    倒是想不到,这金步摇有一天会给她带来线索,也不枉她当初花了那么多银子。

    两人一起前来找玉瑶。

    乍见皇上皇后亲自过来了,这边的婢女赶紧进去通报。

    暮词心里一怔,问:“他们来你这作什么?莫不是你露出了什么马脚让他们给发现了?”

    玉瑶笃定:“不可能。”

    两人起身一块朝外走,迎了进来的姬渊与朝歌。

    双双行了一礼。

    玉瑶说:“皇上皇后亲自到我这来,如天神降临,令我受宠若惊了。”

    阴阳怪气。

    朝歌也是莞尔一笑,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道:“姐姐这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我是来给你还一样东西的。”

    她把金步摇递给了玉瑶。

    玉瑶面上一怔。

    朝歌解释说:“我送你的礼物,你还能给弄丢掉,你未免太过粗心大意了,幸好是被我捡到了,若是被哪个奴才捡了去,这般贵重的东西,铁定是要私藏起来了。”

    玉瑶面上一阵变幻,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来。

    被朝歌捡了去?

    这金步摇,她本是送给林天的。

    这林天的确是她父亲麾下的将士。

    有一段时间,她常去军营见霁月。

    霁月待她冷冰冰。

    这林天格外开朗,总是笑嘻嘻的唤她大小姐。

    再后来,她父亲前去营救霁月,被杀害。

    同她父亲一起去营救霁月的将士中,就有林天。

    她父亲去世后,她独自在府上住过一段时间,这林天便常来看望她。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悉了。

    她恨沈朝歌,想毁了她,又无人可用。

    第一次的时候就找了这林天,让林天散布煞星转世的歌谣在民间。

    当时,她就送了林天一样礼物,就是这金步摇。

    让人办事,总是要给些好处的。

    林天本是不想收的,她好言相劝,他也便收下了。

    她知道这林天是喜欢她的。

    也就是借着林天对她的这份喜欢,差遣他为自己做事。

    林天因着对她的喜欢,也是对她言听计从。

    那一次,几乎就要成功了,沈朝歌却让一个说书的给化解了。

    这一次,她又派了林天想办法把那刻好的石头给送到苍岩山,想办法让这些人发现天降异象之事。

    林天刚好参与营救皇后一事,对苍岩山周边的环境再熟悉不过。

    趁着夜黑,偷偷摸摸的就把这事给做了。

    本该天衣无缝的,偏又出了纰漏,皇上把林天传了过来,借着保护他的名誉,把他软禁在沈府。

    怎么看都是怀疑上林天了。

    就在昨天,林天又找机会来见了她,让她不要怕。

    她请他喝了口茶,吃了些点心。

    点心夹了些砒霜,茶中也下了些砒霜。

    双管齐下,林天还能不死吗?

    为了掐断林天这个线索,林天也只能死了。

    林天若死,那也是畏罪自杀。

    ~

    现在朝歌把这金步摇还给她,玉瑶也假装仔细看了看,说:“你送我的那个金步摇,确实已经丢了好一段时间了,还请娘娘莫怪。时间久了,我几乎都快记不得我那金步摇的样子了,这真的是我的那支吗?”

    她心思转动着,猜着莫不是林天不小心把这金步摇给丢了?

    朝歌说:“自然是我送你的那支,你的这支上面有14颗明珠,皇上送我的那支上面有13颗明珠,除了珠子少了一颗,旁的一模一样,我是不会记错的。”

    “娘娘说得是,难得娘还记得这般的清楚,也是我玉瑶的荣幸了。这次,我得好好保管了,万不会再弄丢了。”

    两人装模作样,言不由衷。

    话上也是滴水不漏了。

    朝歌若说这金步摇是从林天身上拿到的,她就可以说是这林天捡了去。

    朝歌在她的话上也拿不到话柄,再问她说:“你知道这金步摇是在哪里捡到的吗?”

    玉瑶说不知,还请娘娘相告。

    虽是义结金兰的姐妹,两人之间却是客气又生疏。

    朝歌说:从林天身上找到的。

    玉瑶一怔。

    果不其然。

    想必,他们已知林天死了。

    玉瑶便道:“竟让他捡了去,那一会得好好谢谢人家了。”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与林天的往来,除了她身边的一个婢女,也没有什么人知情的。

    那时候她双亲去世,府上的奴才该打发的都打发走了,就留下几个贴身的婢女伺候她。

    再后来,她入宫为公主。

    后来嫁到这沈府,林天来见她的时候也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来的。

    确定不会有人发现她与林天的这层关系后,玉瑶底气又足了些。

    朝歌说:“林天已经死了,是被人下了砒霜,毒死的。”

    玉瑶又是一怔,道:“莫不是畏罪自杀?”

    朝歌呵了一声,问她道:“林天是我们要保护的证人,何来畏罪之说?”

    玉瑶解释说:“若非畏罪自杀,他人在这沈府,他又是个将士,谁能杀得了他。”

    朝歌直言:“你能杀得了他。”

    玉瑶又是一怔,问她:“娘娘,您这话是何意?”

    沈朝歌忽然就冷呵一声,道:“玉瑶,你自认为自己说话滴水不漏?实则漏洞百出。”

    玉瑶心里发冷,她的话哪里漏洞百出了?

    她没想明白。

    朝歌看了一眼姬渊,让他来说。

    林天的事情,姬渊比她更清楚。

    姬渊这才接了口,说:“稍等。”

    他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姬渊离开,玉瑶底气就更足了些,讽刺道:“听你这意思,是想要把林天的死赖在我身上了?”

    朝歌淡淡的道:“无需赖,根本就是你杀的。”

    暮词一边啧了一声,这才插了口,说:“皇后娘娘就可以血口喷人了?”

    朝歌看她一眼,道:“三姐姐,我劝你莫要与狼为伍。”

    狼,说她玉瑶是狼?

    暮词讽刺道:“亏你们当初还是结了金兰姐妹,瞧你们这样,有半点义结金兰姐妹的样子吗?”

    义结金兰,提起这事,一切又仿若历历在目。

    可有谁知道,这义结金兰,并非她情愿。

    当初与这玉瑶初相见,她假借舞剑,便砍了她一刀。

    她是徐大将军的女儿,她们不能责备她分毫,还要安慰她,还要被她哄着结金兰。

    那日,玉瑶说:富贵贫贱一条心。

    朝歌说:若是有悔此誓言,吃饭噎住常抽筋。

    毫无诚意的誓言。

    外面忽然传来婢女的尖叫声:啊……

    是姬渊让人把林天的尸体抬了过来,然后让院子里的婢女来认一认,看看他们认不认得这个人。

    姬渊是断定林天与玉瑶常有来往。

    既然常有往来,玉瑶的婢女定然是认识这林天的,必有一个婢女常去传话给林天。

    他只要把人的尸体抬过来,喊这些个婢女认一认,他一旁观察一下,若有人面上藏不住便好办,若是面上藏得住,他不介意对这些个婢女用刑,逼也要把真相逼出来。

    其中一个婢女当场就脸色煞白,哭了。

    这婢女不是旁人,正是玉瑶身边的婢秋文。

    一看见这林天死得透透的,七窍流血,惨不忍睹,她哪里克制得住。

    这林天常与她家主子有来往,有事也让她常去传话,一来二去,她就对英俊不凡的林天生出情意来了。

    林天也是一个会哄人的,嘴巴会说人又甜,总能逗得她开怀。

    林天心里虽然喜欢玉瑶,但她已为人妻,也自知自己身份是配不上的,在玉瑶面前也没敢多作它想,只想听她差遣,为她做事。

    秋文对他芳心暗许,他也觉得这丫头不错,一来二去,也是有那么一些意思的。

    两人的这点小心思,玉瑶自是不知道的。

    如今秋文亲眼看见林天被杀,哪里藏得住心里的悲伤。

    她藏不住那就更好办了。

    姬渊走到她面前说:“是你的主子杀死了林天,而你,是帮凶。”

    一听这话,秋文就受不住了,尖叫起来。

    屋里的玉瑶一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坏事了,她快步走了出来。

    秋文已扑了过去,抱着林天号啕大哭开了。

    哭得那是一个撕心裂肺。

    喜欢的人惨死,且是被自己的主子杀死的,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就在昨天晚上,林天才与主子相见,两人谈了一会话就出去了。

    怕人多眼杂,她与林天甚至没多说上一句话。

    ~

    玉瑶匆匆走出来,看见扑在林天身上大哭的秋文,眼皮突突的跳。

    朝歌心下已了然,她走到秋文面前,说:“秋文,把玉瑶和林天的事情说出来,我保你平安无恙。”

    秋文慢慢抬了头,看她一眼,又看向玉瑶。

    玉瑶冷冷的盯着她。

    这个贱人,她几时与林天感情这般好了?

    她这个当主子的竟一点不知道。

    本以为死一个林天,就跟死条狗一样,没想到她的婢女竟会为他哭成这般。

    本以为死无对证,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毁在这个贱婢手里了。

    秋文努力忍下哽咽,问玉瑶:“夫人,您为什么要杀死林天?他对你忠心耿耿,就是自己死都不会出卖你的,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问到最后,她眼泪哗哗的掉,哽咽说:“夫人好狠的心肠。”

    林天没有了,她何必要活着?

    拿了发簪,她就要往自己颈上刺了下去。

    一刺子深深刺下去,她扑倒在林天的身旁,缓声说:“林天,黄泉路上,我来陪你。”

    她在林天身边抽痛了一会,渐渐不再动弹。

    一旁与她玩得要好的婢女亲眼目睹她死,面上难掩悲伤。

    姬渊问玉瑶:“你还有何话说?”

    玉瑶看着他,浑身发颤,眼尾也红了起来,恨声道:“你们两个联合起来,为的不就是想要逼死我?你们想我死?好,我如你们的愿。”

    转身,她快步跑进屋里,取了剪刀,眼泪忽然就啪啪的往下掉。

    终其一生,姬渊也不曾喜欢过她。

    也不曾,疼惜过她。

    关系到了朝歌的利益,他连半点的旧情都不念,非要活活逼死她。

    他早就忘记,她的父亲是为谁而死。

    “爹,娘,你们不在,玉瑶活得好痛苦。”

    “玉瑶,住手。”

    扶辰的声音就大声的传了过来。

    她却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

    夏日的季节,本就穿着单薄的轻衣。

    锋利的剪刀很轻易就刺了进去。

    扶辰大叫:玉瑶。

    他冲过来,把她抱住,痛苦至极,喊她:玉瑶,玉瑶。

    玉瑶,你何苦要把自己走到这一步。

    何苦。

    他面上难掩悲痛,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纵然她有万般不是,也曾经是他所爱过的人,也依旧是他的妻子。

    他悲痛欲绝,大声喊着:请大夫,请大夫。

    婢女匆匆进来,又匆匆跑了出去,请大夫。

    朝歌、暮词前后走了进来。

    她会自杀,暮词倒是有些意外的。

第756章今生之事今生做

    徐玉瑶的命是保住了。

    一剪刀刺下去,到底是没在心脏上,没伤着命脉。

    她当然也不是真的想死。

    沈家的人听闻她受了伤,都匆忙过来看她,这才得知她与林天勾结。

    那时,姬渊站在她面前说:“徐玉瑶与林天勾结,散布谣言,谋害皇后,废去徐玉瑶公主的身份,即日起,不得再踏出这院子半步。”

    这意思就是要让她一生囚禁在此了。

    躺在榻上的玉瑶脸色苍白,心痛至极。

    她都这般了,他依旧对她没有丝毫的怜惜。

    姬渊转身走了出去。

    沈家人陆续离开,最后只留下扶辰。

    玉瑶无力的看他一眼,慢慢合上眼,是有点心如死灰的。

    她道:“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喜欢上你了,你也不必为我难过,由我自生自灭,你走吧。”

    扶辰看着她,难掩心痛。

    她始终是他得不着的一个存在。

    就算为他的妻子,她也始终不肯正眼看他一眼。

    他怔怔的说:“我也没想你喜欢我了,皇上既留你一命,你且好好活着吧。”

    活着,她也只能如此了。

    他起身,离去。

    满心悲凉。

    公主的身份被废,与林天勾结这事被揭露,这沈府,便再无她立足之地了。

    即使他这个丈夫容得下她,旁人也容不下她了。

    前院。

    沈家的人因为玉瑶与林天勾结陷害朝歌一事除了生气,也无其它了。

    这玉瑶嫁入沈家的时间不久,可是把沈家闹得鸡飞狗跳的,沈老夫人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就住在广陵,不肯过来。

    ~

    姬渊这边传令下去,让出去找线索的人都回来了。

    至于苍岩山金矿之事,交给沈府接手了。

    沈为臣带领儿子沈添香、沈扶辰前去监管,指挥。

    梁丘怜跟着做督工。

    处理了这边的事情,姬渊带了朝歌就此打道回宫。

    至于御史大夫孙贺,还一直关押在牢中。

    他先是利用职务之便私自动用火药,又是向朝廷隐瞒金矿之事,就算他之前救驾有功,也不能不办他。

    这都是明天早朝之事,许多的事情都要等到上朝之时再交代,暂且不说。

    且说姬渊朝歌两人再次回了宫时已是天黑。

    回到这宫里来,也就是回到自己家里来,那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给人安全感的地方。

    人坐在养心殿里,朝歌依在姬渊的怀中,问他说:“国师大人是不是要来了?”

    姬渊嗯了声,又拿了瓜喂她吃。

    她勉强又吃下一小口,便不肯吃了,身子往下滑,跟个猫似的枕在他膝上。

    姬渊低首看她,她眼睛闭上,一副我困了的姿态。

    有人无声的进来,是国师大人来了。

    由于之前姬渊有交代下去,国师来了直接让他进来便是,这边就没有通报了。

    随着他进来,吴子越门关上了。

    扬手,他把屋里的烛火给灭了。

    国师不愧是国师,他人一进来,就带来了一些阴森恐怖感。

    闭眼的朝歌本能的就睁了眼,问:“怎么黑了?”

    姬渊说国师来了。

    朝歌怔了怔,忙坐了起来。

    国师大人说:“开始了。”

    扬手,他划破了自己的指腹,一滴血弹在了一画符上。

    他念道:以灵为媒,以血为祭,恭请鬼王,魂归大地。

    他叭啦叭啦又念了一堆人所听不懂的咒语后,殿里忽然就起了风,国师大人的衣袍都被这风吹动,飘了起来。

    国师还真能招鬼。

    朝歌不由自主的往姬渊身边挤了挤。

    她虽也是重生之人,但也没这等自动生风的本事,可见这被招的鬼,不简单。

    片时,一团黑影就那么凭空出现在这屋里来了,没有形状,就听有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问:“吴国师,你又招我上来干什么?我很忙的。”

    国师说:“皇后在此,向鬼王大人求证,皇后的真身,究竟是什么?”

    那团黑影就绕到了朝歌的身边来了,绕了一圈,散去,有声音在空中低沉的说:“无名无姓无来历,不知道。”

    朝歌本还有几分的怕他,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冲这团黑影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自称鬼王大人?造谣我无姓无名无来历,鬼说话都是如你这般不负责任的?”

    那团黑影有一丝的被激怒,忽然就显了身,一身黑袍把整个人包裹得密不透风的。

    他飘在朝歌前,回她道:“我虽看不透你的真身,却知你的前世,你已轮回七世。”

    轮回七世?

    朝歌震惊。

    姬渊忽然就问那黑袍:“你来看一看,朕的前身是什么?”

    那黑袍看向他,看了好一会无声后,声音忽然有几分的颤抖,冲国师大人道:“吴国师,泄露这些天机,你是要折寿的,没事不要招我上来。”

    瞬间,他消失了。

    一切恢复如常,一丝风波都没有了。

    国师大人暗暗磨牙,这只死鬼,不是怕他折寿,分明是怕自己折寿。

    朝歌眨了眨眼,问:“他跑了?”

    姬渊嗯了声,对吴子越说:“国师再把这鬼王给朕招上来。”

    他话还没问完呢,他就跑了。

    说话说一半,最气人了。

    国师吴子越再依照之前滴血,施法,念了半天咒,也没把鬼王给招上来。

    朝歌说:“国师大人这是符咒失灵了?”

    吴子越面上挂不住了,避开朝歌的讽刺,道:“皇上,皇后无名无姓无来历,您听见了?”

    姬渊回他说:“国师杞人忧天了,皇后的前身就算是妖魔鬼怪又如何?她现在也只是凡人一个。国师大人与其担心我这帝位不稳,不如好好担心一下,你的夫位是否稳得住。”

    暗中,吴子越面上的表情便再也冷静不住了。

    晚歌因为朝歌的关系,家都不回了,直接住在了沈府。

    也不肯见他。

    ~

    事到如今,他该说的也说了,能做的也做了。

    他不惜得罪自己的妻子,皇上还是不听劝。

    他尽力了。

    他只能默默的叹口气,拱手道:“臣告退。”

    随着他离开,殿里的烛火又都亮起来。

    朝歌歪了歪脑袋,凝视着姬渊,问他说:“你相信前世吗?”

    姬渊颔首说:相信。

    “你相信那鬼的话吗?”

    姬渊再点头说:相信。

    “你真的不介意我……吗?”

    她有些忧心忡忡。

    不介意她无姓无名来历不明,不知道前身是个什么东西。

    姬渊再点头说:“你是朝歌,是我的妻,这就够了。”

    旁的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不论她前世或前身是什么,都与他没有关系。

    她的今生,现在,才与他有关。

    听这话朝歌眉宇间舒展开些。

    他低着她的额头,与她秀气的鼻尖相碰。

    他宠她,爱她,尽在眉眼间,并不掩饰。

    朝歌又说:“那只鬼看了你好一会,听他说话的声音好像还挺害怕的样子,简直就是落荒而逃,国师再招便招不上来了,他是在怕你吗?”

    姬渊抓着她的手在自己的手掌之中,道:“朕乃天子,怕朕就对了。”

    朝歌说:“我可不这样认为,也许,他已经看见了你的前身,你的前身没准就真的是阎王也不一定。”

    所以,吓得他落荒而逃。

    阎王,他反被这个称呼逗笑,伸手点了她的脑袋说:“为什么不是天尊呢?”

    他不太想做阎王呢,整天在阴曹地府待着,那可一点意思没有。

    朝歌笑说:“没准还就真是某个大天尊呢。”

    那是传说中很厉害的神呢,突破了千次以上的大天劫,寿元悠长,几近无限。

    姬渊便笑着去吻她。

    什么前身,他一个凡人,无须多想,自寻烦恼。

    前身之事前身了,今生之事今生做。

    人生苦短,活在当下,与她行乐,才是正道。

    夜色如常,炎热。

    不见清风。

    月色如水,傲视大地。

    冷冷清清。

    知道光明正大也是进不去的,国师大人索性就偷偷摸摸的溜进了永宁阁。

    晚歌显然还没有歇息,独坐在书案前翻阅书卷。

    乍见他人忽然出现在自己屋里,她微愣之后,面上已冷了下来,道:“国师大人当自己是贼吗?”

    她特别严严的交待过自己的婢女,若是他来了,请他回去,不要放进来的。

    吴子越走向她,问道:“夫人还要气上多久才消?”

    晚歌搁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冷言冷语,道:“国师大人想置我妹妹与死地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会与你势不两立。”

    吴子越底气十足的解释:“我没想她死。”

    以着姬渊对她的喜爱,最多也就是废其后位,软禁宫里便是。

    晚歌瞧他一脸的不知悔改,我没错。

    更气了。

    她一番讽刺挖苦,道:“国师大人六亲不认,铁面无私,不念夫妻之情针对沈家人,你大义灭亲,那是你的事。我选择不见你,也是我的事,若无旁事,国师大人还是莫要再骚扰我。回头,找个时间,把和离书办了。”

    她倒是干脆绝决。

    和离两字,就这样说出来了。

    吴子越被这话气得不轻,道:“为了你妹妹,你就要与我和离?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晚歌冷嘲回去:“为了一个莫名石头,你就想置我妹妹与死地,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他据理力争:“你妹妹前身无名无姓无来历,有防皇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耀的江山,何况皇上也不会真的处死她。”

    问题是皇上现在根本不在乎她前身是个什么东西,废其后位也是不可能的了。

    晚歌冷呵一声,道:“皇上都不在乎她前身是什么,你一个外人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皇上不急急太监,最后里外不是人,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吴子越被骂得灰头土脸,负气的冲她道:“对对,你说的都对,是我就是我,是我多管闲事,闲吃萝卜淡操心,皇上不急急太监,手伸得太长了,最后里外不是人,皇上根本不在乎她前身前是个什么人,你大可以放心,她会好好的。”

    “她当然会好好的,皇上重情重义,情比海深,义薄云天,你以为皇上和你一样无情无义,没心没肝,会翻脸不认人。”

    在她嘴里,他简直是一无是处了。

    国师大人被打击得体无完肤,问她:“那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差劲的我?”

    “以前我瞎了眼,你为你正常。”

    谁知婚后才发现,她这夫君一点不正常。

    睡着觉,家里会忽然震动起来。

    门窗会忽然被打开,桌椅会忽然移位。

    可怕不可怕。

    招鬼,全把鬼招家里来了。

    吴子越眼眸发红,袖在手中紧了紧,点点头,说:“好,我走,我走。”

    最后一句是冲她吼出来的。

    他气呼呼的转身跑了出去。

    晚歌忽觉无力,好像所有的力量都从身上被抽走一般。

    “世子意气强不羁,虎胁插翼白日飞,实乃为个中翘楚。”

    那天在沈府,初见这位世子的时候,她曾半真半假的这般恭维他。

    本以为一位身有隐疾的公子,指不定模样有多猥琐,不料,竟是不俗。

    他肤色白皙透亮,黑玉般的眼眸散发着淡淡的笑意,笑得摄人心魄。

    本以为他只是一普通的侯门公子。

    哪知最后会成为这大耀的国师大人。

    算命、请鬼,看前世今生,他样样会本也不是错,错就错在,他不顾她的感受,针对她的家人。

    无情无义。

    什么毛病。

    又独自气了一会后,歇息。

    翌日。

    早朝之上,太玄帝把御史大夫孙贺的罪证宣告了一遍。

    私自挪用朝廷火药,企图炸死在隧道中的皇上皇后。

    以开煤矿的名誉,私藏金矿拒不通报。

    收回孙家对苍岩山的参与管辖权。

    孙家内的家财全部上交朝廷,子孙后代逐出京师,永不入京。

    静安王领旨,带兵前去抄御史大夫孙贺的家。

    又宣告了天降异象一事纯属人为诬蔑,把那块破石头也抬到了朝堂之上,让百官辨认。

    当着百官的面,宣告废除徐玉瑶容平公主的身份。

    让百官无话。

    ~

    被废除公主身份的玉瑶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养着伤。

    她谋杀皇后的事被揭发后,沈老夫人心里能不记恨她?

    她的公主身份才刚被废除,她身边的婢女都被撤了。

    院里院外,再无人看管,只是定点给她送吃送喝。

    吃过药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等醒来后,这屋里依旧是她一个人。

    独自躺在榻上,无人问津,那种凄凉,让她心情就更低落了。

    她轻轻抬手,本想坐起的,却发现手腕被绑了起来。

    不仅手腕被绑了起来,脚腕也一并被绑在了榻上。

第757章杀人不过一方帕

    一怔一惊之间,就见暮词端了一盆水进来了。

    徐玉瑶忽然就有着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暮词想要杀她?

    “醒了?”暮词淡淡的看她一眼,手里的盆放在了一旁。

    玉瑶面色惨白,有气无力,道:“暮词,在这件事情上你也有参与,但我并没有把你捅出来。”

    暮词点头,道:“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了?”

    玉瑶只觉得胸闷气短,暮词拿了手帕,放在水里。

    “暮词,我向来欣赏你,把你当做我的知己,这你是知道的。”

    知己,暮词并不领情,道:“彼此利用罢了,你也无须把话说得如此虚伪。”

    玉瑶极力想找一些可以阻止他的话。

    “暮词,你哥哥是喜欢我的,你杀了我,若是让他知道,他不会原谅你的。”

    不提这话也罢,今天提了这话,暮词冷冷一笑:“你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到了现在,你在我哥心里面还有什么价值和地位吗?”

    想到她对自己哥哥所做的种种,来气:“徐玉瑶,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自己很高贵,我哥配不上你。你也不想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现在还有什么?你能活着就是你的福气。你不过是一个孤儿罢了,除了我哥,这个世上没有人爱你。”

    玉瑶只能卑微的说:“你说的没错,除了你哥,没有人爱我。你杀了你跟爱的人,你哥会放过你吗?”

    暮词不为所动,回她道:“二哥去了苍岩山,他回不来的,你就算死了,府里也只会对外说,你自幼体弱,染了风寒,没有挺过去,死了。你对沈家的皇后做出那等事情,沈家人个个巴不得你死,没有人会管你真正的死因。”

    玉瑶绝望的看着她,说:“暮词,只有我活着,你才有机会打败朝歌,我若死了,再无人为你出谋划策。”

    暮词冷冷一笑,道:“少自以为是了,计谋败露,也是因为你,我是不会留下你的。”

    更不可能给她任何威胁自己,揭发自己的机会。

    留她活着,对于她沈暮词来说,就是随时会威胁到她的安全患难。

    还是死了好。

    死了就一了白了。

    “救……”

    一个命字还没有出口,暮词手中湿了的帕子已蒙在了她的脸上,她又惊又怕,拼命挣扎。

    手脚被绑住,是无法挣脱的。

    她拼命摇头,想要的把面上的帕子晃掉,暮词又拿了一块湿了的帕子蒙在她的面上。

    手帕,一个接一个往她面上蒙,她不甘心的大力挣扎。

    身上昨天被她自己拿剪刀捅了一刀,挣扎之下浑身都是疼的,就听暮词对她说:“玉瑶你也不要恨我,今天这个人如果是我,你为了保全自己,也会把我杀死的对不对。”

    对,当然对。

    暮词说:“要恨,你就恨沈朝歌吧,如果不是她夺去了我们本该拥有的,我们不会变成这样子。”

    窒息的感觉让她很快连挣扎的能力都失去了。

    她渐渐不动了。

    暮词淡淡的看着她,目光中的狠色坚定不移。

    过了一会,确定她不会再动了,她把玉瑶面上的手帕再一个一个的拿下。

    她面容上有着痛苦和不甘。

    暮词轻轻摸她的脸,说:“要恨就恨沈朝歌,是她夺去了本该属于你和我的一切,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她好过的。”

    她面容如常,静静的躺着。

    暮词探她气息,确定她人已去了,这才解了她手脚上的绳子。

    关上门时,匆匆离开她的院宇。

    炎热的风,一阵阵过。

    让自己的心平静,假装若无其事,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宇后这才又带了婢女去了一趟二哥的妾那边。

    那妾也是名门之家的小姐,姓姜,名颜。

    父亲是侍郎。

    姜颜模样生得娇。

    年轻的女子,目光都是水灵灵的,也有一张巧嘴。

    三姑娘来看她,她受宠若惊,起身,行礼。

    暮词随意坐下,打量她一眼,问:“身体好些了吗?”

    姜颜说好了许多。

    小产伤身,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小心保养着。

    暮词说:“玉瑶如今犯下这等大罪,二哥都无法保全她,哪天她没了,二哥理所当然的要扶正你了。”

    姜颜微微垂眸,道:“她确实让二哥伤心了。”

    暮词说:“你善解人意,就是二哥的安慰,等养好身子,再怀一个孩子,就更能让二哥得安慰了。”

    姜颜说:但愿如三姑娘所言。

    暮词与她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又嘱咐了几句,就是让她安心的养身子,也就告辞了。

    关于玉瑶干的事情,姜颜人虽在院里养身子,也是知情的。

    身边的婢女早把这院里发生的事情悄悄告诉她了。

    玉瑶被废了公主的身份,她企图自杀,博取同情,也是无济于事的。

    她人在屋里养身子,本不该去理会她的,她干出这些事情,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翻身的。

    她想到自己的小产的事情,这是玉瑶所为。

    虽是玉瑶所为,可没有证据,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现在玉瑶落得如此下场,打内心来说,她是高兴的。

    她甚至是想跑过去嘲讽她几句的。

    她在屋里琢磨了一圈,琢磨着要不要现在过去看一看她。

    那时的暮词在从她这里离开后,就去看望沈老夫人了。

    陈溪这会正坐在老人家的跟前,说话。

    暮词给长辈请了安,坐下,面上染上几分的忧心忡忡。

    她现在不仅是沈家的三姑娘,还是皇上封的姬阳公主,身份大不一样。

    陈溪关心的问她:“三姑娘这是有什么难事吗?”

    暮词欲言又止,道:“确实有一难言之事,不知如何是好。”

    沈老夫人也就询问是什么事让她作难。

    沈家现在大有荣耀,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了。

    暮词说:“前几日,无意中发现,子封暗中与一位姑娘勾搭上了,若是个好姑娘,也就罢了,我也情愿为他纳一妾,可这姑娘……”

    陈溪瞧她作难,询问她:“这姑娘是谁?”

    “是府里的卫管事,卫珍姑娘。”

    两人都怔了怔。

    卫珍是他们府里的大管事之一,为朝歌所用。

    她虽是一位姑娘,处事的能力却一点不比男人差的,也是甚得朝歌的重用,喜欢。

    沈老夫人与陈溪互看了一眼。

    陈溪问:“这事娘娘可知道?”

    暮词点头说:“朝歌来府那天,我已把这事告诉了她,但她更相信卫珍的话,卫珍现在是沈府的大管事,在咱们沈府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了,在朝歌的心里更是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因为可以只手遮天,竟觊觎起了主人家的相公。

    向来婢女勾搭主人的也是大有人在,这在大户人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暮词又说:“由于朝歌太过于信任她,府里的大小事情都交给她去做,只怕她因为太得主子的信任,反而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等连主人家男人都敢觊觎的人,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觊觎上主人家的家财。”

    沈老夫人面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暮词这话倒是一个提醒。

    如果这卫珍真的与子封有什么染的话,难保她不会动旁的歪心思。

    沈家就算富甲天下,这财富也是不能容旁人觊觎的。

    陈溪说:“等卫珍回来,把她叫过来,好好敲打敲打一番。宫里那边,娘你也抽个时间去一趟,给朝歌提个醒,你的话,她总能听进去的。”

    沈老夫人觉得可行,点头同意。

    陈溪就吩咐下去,就是看见卫珍姑娘回来后,让她过来一趟。

    卫珍姑娘正忙于生意的事情,许多的时候是早出晚归,不是在商铺,就是在谈生意的路上。

    还没有等到卫珍姑娘回府,就先等到了玉瑶死了的消息。

    那时候的暮词正陪沈老夫人和陈溪午膳,婢女前来通报,几个人都是一怔,沈老夫人说去看看,陈溪陪她一块去了。

    暮词不动声色的跟着。

    来到玉瑶的屋里,她的模样分明也是死去多时了。

    沈老夫人脸色沉了沉。

    暮词说:“玉瑶身子向来弱,有个风寒没个一月都是好不了的,她昨晚自杀,伤得极重,本以为最后捡回了一条命,余生就这样度过了,看来这一关还是没有挺过去。”

    三言两语把她的死推向了受伤之事。

    沈老夫人也就叹了口气,道:“对外就说,身染疾病,没挺过去。”

    至于外人怎么想,随她们吧。

    她陷害皇后,公主的身份被废,这是藏不住的事情。

    陈溪应是,吩咐下去,操办后事。

    到底是沈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其父生前也是大有名望之人,现在人死了,本着死者为大的原则,该办的后事也是要办的。

    沈府门前挂了白事。

    沈扶辰从苍岩山回府的时候看见府上正在办白事,心里一怔,寻问了一声地,才知道是玉瑶死了。

    他难掩悲伤,飞快的跑了过去。

    玉瑶的门前冷清。

    连一个忠心的婢女也没有。

    无人哭丧,无有问津。

    扶辰悲从衷来,快步走进屋里,来到玉瑶的跟前。

    她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这一躺,就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看着她,慢慢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开口唤她一声:瑶瑶。

    两字出口,声音哽在喉中。

    曾经,他是那么喜欢她。

    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上镇北将军的女儿。

    她的抗拒,厌烦,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他自以为是的觉得,只要娶了她,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她就是他的了。

    没想到,却让她死在这府中。

    如果当初没有向皇上求娶她,是不是她的结局就不一样了呢。

    他低首,以虔诚的心想亲吻一下她的手背,却在落下时又止住了。

    瑶瑶一点喜欢他。

    并不想被他触碰。

    曾经他年少轻狂,一再的轻薄她,不顾她的感受。

    如今她死了,他还要再趁人之危吗?

    他虽是她的妻,连碰她的权利也是没有的。

    曾经的他,爱得卑微又大胆。

    不顾一切,无所畏惧,却始终没有得到她一个眼神。

    太过悲伤以至令他心痛无比,他轻声说:瑶瑶,下辈子,我再不会勉强你。

    她想要的幸福,始终不是他。

    他握着她冰冷的手,她虽不喜欢他,他却不舍得放开她的手。

    猛然,他目光呆了呆,落在她手腕那一处勒痕上。

    那道勒痕是相当明显了,那是玉瑶在被绑在榻上时,剧烈挣扎所造成的。

    扶辰心里疑惑,又看了看她另一个手腕,有着同样的勒痕。

    心里忽然就有个大胆的想法,他忙又在她脚腕上检查了一圈,果然也有同样的勒痕。

    玉瑶虽是有错,论罪该死,但皇上看在她父亲的份上,或者说是看在他的份上,免其死罪。

    皇上都免其死罪了,这府里竟是有人容她不下,问都不曾问他一声,杀了玉瑶。

    一时之间,他又气又恨,怒意滔天。

    他把人放下,转身走了出去,大声喊着来人,把伺候玉瑶的婢女唤了过来,询问玉瑶究竟是怎么死的。

    婢女回答说不知道。

    扶辰在这边问不出个所以然,便去找了沈老夫人,问老太太玉瑶是怎么死的。

    那时候卫珍已回府上,老太太和陈溪正在问她话。

    暮词坐一旁听着,卫珍跪在地上。

    就是审问她与吴子封有染之事。

    卫珍自是不承认自己与吴子封有染,沈老夫人便问她道:“既然你与子封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单独与他一块吃饭。”

    卫珍说是因为生意上的往来。

    沈吴两家结了亲,沈家是商户世家,生意向来做得好,这吴家也就跟在后面参了股。

    吴家生意之事,就交给吴子封监督管理了。

    吴家跟在沈家后面做生意,有来有往本是正常之事,问题是,吴子封已承认他对人家卫姑娘有意。

    沈老夫人说:“卫姑娘,我要求你从今天起,不管为了什么事情,都不再见吴子封,你可做得到?”

    到底是皇后跟前的人,沈老夫人也是不太好越过皇后娘娘来惩罚她的。

    这事只能先警告一声,等她日后进宫,再禀报皇后。

    卫珍只能说做得到。

    这事先是闹到皇后面前,现在又闹到沈老夫人面前了,做不到也得做到。

    扶辰人这时候就快步进来,看也没看跪着的人,直问:“玉瑶是怎么死的?”

    由于心里怀着怒,声音难免也重了几分。

    老太太看他还挺伤心的,叹了口气,回他说:“伤势太重,没有挺过去。”

    这话一听就是胡扯。

    这一刻他对自己的家人也是失望至极,道:“玉瑶是被你们杀死的。”

    “……”谁杀她了?

    沈扶辰说:“皇上都已免了她的死罪,你们却在府上杀了她,她再不是,那也是镇北将军的女儿,是我的妻子,你们要杀她,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沈老夫人和陈溪就很懵。

    老夫人问他:“你在这儿说什么胡话,谁杀她了?”

    她们越是狡辩,扶辰越是对他们失望。

    他的妻子,她们说杀就杀了?

第758章沈家荣耀不能失

    谁给他们的胆?

    皇上吗?

    既然他们不肯承认,扶辰再质问:“玉瑶手腕上脚腕上的勒痕哪里来的?”

    她们哪里知道玉瑶身上有什么勒痕。

    玉瑶人刚没,这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呢,正派人给她裁衣裳。

    陈溪心里一动,道:“娘,我去看看。”

    沈老夫人也站起来,要一起去看个究竟,只是对跪着的卫珍交待:“你继续跪着。”

    等她回来。

    暮词不动声色的跟着一块去了。

    几个人一起来到玉瑶这边,陈溪检查了一下,这手腕上脚腕上的勒痕明显。

    分明是临死之前的挣扎所造成的。

    几乎可以想象,玉瑶临死前,是被人绑了手脚后,活活闷死的。

    陈溪和沈老夫人互看一眼,神色复杂。

    这分明是他杀。

    暮词忽然说:“莫不是姜姨娘对玉瑶怀恨在心……”

    这就等于直接在说是姜姨娘杀死了玉瑶。

    被她这般一提醒,在几个人听来,分明是一件极有可能之事。

    这府里除了姜姨娘会恨不得玉瑶死掉,也没有旁人了吧。

    扶辰面上一阵铁青,对外面传:把姜姨娘请过来。

    玉瑶公主的身份被废,这府里再也没有她立足之地了,平日里面上温婉的姜颜居然这般的赶尽杀绝,这也是让他失望至极。

    不明旧情的姜颜很快被请了进来。

    一看屋里坐着的几个人,她忙行了一礼。

    扶辰开口问她说:“姜颜,你告诉我,玉瑶是怎么死的?”

    往日都是唤她颜儿的,现在直接连名带姓,声音冷淡且厉,姜颜心里一吓,忙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暮词说:“姜姨娘,玉瑶的手腕上脚碗上,都是勒痕,这分明是人为的,玉瑶是被人杀死的。这府中除了你,恐怕也没有旁人对玉瑶生出赶尽杀绝的心思了。”

    姜姨娘惊吓之余扑通一声跪了,她脸色苍白,道:“不是我,不是我。”

    她忽然就看向暮词,心里闪过一丝震惊,或不可质信。

    自从她进了这沈家,三姑娘还从未来找过她说话,更不要说关心她了。

    之前三姑娘来找她,说了一番看似心的话,那话里她也分明听得出来,三姑娘似乎也不是很喜欢玉瑶呢。

    三姑娘说:“玉瑶如今犯下这等大罪,二哥都无法保全她,哪天她没了,二哥理所当然的要扶正你了。”

    三姑娘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她也是受宠若惊了,但并不敢多言,只附和道:她确实让二哥伤心了。

    三姑娘又说:“你善解人意,就是二哥的安慰,等养好身子,再怀一个孩子,就更能让二哥得安慰了。”

    听听这话,任谁都会觉得三姑娘是在关心自己的。

    听了三姑娘一番话,她心有所动,有一瞬间几乎也真的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不久之后,自己可能就会被扶正。

    那一瞬间,甚至生出了去看一看玉瑶,嘲讽她几句的想法。

    这个想法,她最终是掐灭了。

    她小产后还没有出月子,这个时候去看玉瑶,让旁人看见,总不会觉得自己是去关心她的。

    很明显,是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去嘲讽她的。

    玉瑶已经是穷途末路,在沈家再无她立足之地。

    这样的人,她犯不着前去奚落。

    由她自生自灭,就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

    沈扶辰质问她:“不是你,是谁?”

    确实,种种嫌疑都指向她。

    除了她,还会有谁这般的想杀死玉瑶?

    姜颜在慌乱之余渐渐冷静下来,说:“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姜颜对天发誓,也敢对夫人发誓,她的死与我无关。二哥若是不信,可以把人叫来问一问,我尚未出月子,这段时间,足不出户。”

    暮词冷呵一声,道:“玉瑶重伤在身,杀她何须你姜姨娘亲自动手。”

    姜颜看着她,什么都明白了。

    三姑娘这是早有预谋的要把玉瑶的死推她身上了。

    沈老夫人和陈溪也都冷淡的看着她,在她们心里,是认定了她与玉瑶的死有关了。

    姜颜说:“二哥,夫人的死,与妾身无关,夫人之所以会死,妾身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的,恐怕是因为天降异象之事牵扯的还有其她人,那人怕夫人会透露另外的人,才会被杀了灭口也不一定。”

    暮词又惊又怒:“一派胡言。”

    的确是为了自保一派胡言,可看三姑娘的反应,她就觉得自己这一派胡言也是真的了。

    沈老夫人对这事却是分外敏锐的,为了自己的孙女,她还是仔细的问下去:“照你这般说来,你说这幕后人还有谁?”

    就算她一派胡言也好,沈老夫人想听一听。

    有人愿意听,她这边就好办了。

    姜颜说:“夫人的死,如果确定是人为的,那个凶手,就在这个府中。在这个府里,还有谁平日里是最嫉恨皇后娘娘?又有谁最有机会不知不觉的杀死夫人又不被怀疑?”

    暮词冷声:“你们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被姜姨娘牵着鼻子走?让我们府里的人互相怀疑?彼此生出嫌隙?她就这样轻易的给自己脱身了,真好,真妙。”

    有些话既然说开了,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是会让人坐立不安的。

    沈老夫人说:“把府里的婢女都叫过来挨个问话,看看今天府上的人,有谁到这边来过。”

    如果真的是姜姨娘为了脱身,胡说八道一番,她稍后会再处理她。

    若是真如姜姨娘所言,这个人藏在暗中对朝歌使坏,就危险了。

    她绝不能姑息,必须严查到底。

    沈老夫人把人传过来,挨个问话。

    就是今天上午,各人都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人作证。

    晚歌为这事也赶了过来。

    一番盘问,直到天黑。

    府里的下人都问了个遍,基本上是都有人可证明自己不在场的。

    晚歌这边也是一直在自己院里待着,无须人证,沈老夫人是绝对相信,她不会对自己的妹妹生出害人之心。

    为了朝歌,她现在都和国师大人闹起了别扭,不肯回去的。

    人都问过后,沈老夫人让人都退下,忽然问暮词说:“暮词,你可有人证?”

    姜姨娘这时也低眉顺眼的说:“妾身也是可以为三姑娘作证的,今天三姑娘的确到了妾身那边,虚寒问暖,妾身真是受宠若惊,不胜惶恐。”

    这一番话的信息含量可大了。

    三姑娘对一个妾,一个姨娘虚寒问暖?

    谁不知这三姑娘与玉瑶是有几分交情的。

    在广陵时,两人看起来就是投缘的。

    沈老夫人问说:“三姑娘如何个关心法?”

    姜姨娘说:“回老夫人,妾身不敢说。”

    暮词冷冷的看着她,故弄玄虚。

    沈老夫人让她直说。

    姜姨娘便直说:三姑娘和妾身说,夫人如今犯下这等大罪,二哥都无法保全她,哪天她没了,二哥理所当然的要扶正妾身了,妾身惶恐。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心思各异。

    暮词颔首,道:“没错,这话是我说的,你们也知道,玉瑶自从嫁给我哥,没给我哥一天安稳的好日子,谁不希望二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没想到的是姜姨娘竟是如此迫不及待。”

    两人各持一词,听起来都有理。

    姜姨娘说:“二哥明察,老夫人明察,就是借妾身一百个胆子,也万不敢也不能伸手去害夫人。”

    沈老夫人在暮词和姜姨娘面上各扫了一圈,沉沉的道:“改日再审,再事情还没有查出来之前,每个人都不许离开沈府。”

    一时半会审不出个所以然,沈老夫人也就让各人都回各屋了。

    各人相继离开这院子,姜姨娘看向脸色木着的沈扶辰,轻声唤他一声:二哥。

    沈扶辰没有看她,只道:“你回去吧,我在这儿陪陪瑶瑶。”

    他声音有些疲惫,无力,转身去了。

    姜颜勉强起身,膝盖早已发麻。

    勉强忍着膝上的不适,她慢慢走了出去。

    她的婢女在外面候着,见她出来,伸手扶了她。

    姜颜说:“去见老夫人。”

    凶手就在她与三姑娘之间。

    今天这事必须有个结果。

    不然,在二哥的心里,她成了什么人了?

    因为不能完全确定,这一生都会怀疑她可能是杀了夫人的凶手。

    随着她前去沈老夫人那边时,卫珍人还跪着。

    沈老夫人本想让她继续跪着,想了想,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让她起来,走了。

    沈老夫人想起了姜姨娘的话,难免起了些疑心。

    在广陵时,三姑娘就曾因为煞星一事处处针对朝歌。

    她也知道三姑娘那点小女儿家的心思。

    本以为都这么久了,大家也各自成了家,三姑娘这心思也该断绝了,今天姜颜的话不得不让她重新考虑一下。

    如果三姑娘对姬渊还存有那些心思。

    如果三姑娘对朝歌依旧有嫉恨之心,有些事情的发生是顺理成章了。

    虽然说姜姨娘也是有嫌疑的,难保她在听完暮词的话后,不会动了心思,去杀人,比起姜姨娘的嫌疑,她依旧觉得三姑娘暮词的嫌疑更大。

    她分明是在故意诱导姜姨娘去杀人。

    或者说,她分明在诱惑姜姨娘去杀人现场,以便制造一个姜姨娘杀人的假象。

    一切也都是她的推测。

    这样推测自己的孙女,她是不愿意的,可她若真的是杀人凶手,那恐怕就真如姜姨娘所言,她也参与天降异象的事件。

    一计不成,只怕日后又会施出什么诡计来。

    朝歌是沈家的荣耀。

    沈家这辈子就出了这么一个皇后,她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沈老夫人想这事想得头疼又心烦。

    暮词是她长子所出,她的长子已经没了。

    ~

    婢女进来禀报说姜姨娘求见。

    沈老夫人允了,只是让婢女都退到外面去了。

    姜姨娘进来行了一礼,道:“老夫人,妾身有一个大胆的计策,今天晚上可以诱出真凶。”

    沈老夫人淡淡的扫她一眼。

    听她这话,分明已意指真凶就是三姑娘了,又猜测到她必定会答应一样。

    她当然会答应。

    为了朝歌日后的安全,这凶手也一定要揪出来。

    沈老夫人颔首,道:“若是诱不出来,我今晚就只有拿你治罪了。”

    姜姨娘心下一横,道:“好。”

    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时机。

    为了自己未来,她也必须赌一赌。

    真凶若不出现,这辈子她在二哥的心里,再无清白了。

    姜姨娘上前把自己的计策说了一番,沈老夫人听过,点头同意。

    夜色沉沉,明月暗藏。

    清平阁。

    三姑娘人坐在桌案前,慢慢的饮了一盏茶。

    她茶用得很慢,渐渐凉了,也没喝下几口。

    姜姨娘这个人非但不蠢笨,还精明得很。

    是她大意了。

    又想起一些往事,面上便有些出神。

    镇北将军家的姑娘,初来广陵时,也曾人见人爱,甚得祖母的欢心。

    和沈家的七姑娘一样,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水灵灵的,谁不喜欢呢。

    她轻轻摇摇头,想这些作甚么呢。

    杀都杀了。

    眼前浮现那张不大甘心的面容,透过帕子也能看见她的挣扎。

    不甘心是可以理解的。

    搁谁,谁甘心呢。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大概就是她徐玉瑶吧。

    夜渐渐深了,她不知不觉就坐得久了一些。

    她今晚,是睡不着了。

    这虽不是她第一次杀人,杀过人后,面上再如何的镇定,心里都是有波动的。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打死的是她的婢女。

    两个人被她活活打死了,她因此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那时候她发热,常常被烧得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又做了噩梦,梦见自己的两个奴婢满脸是血,惨不忍睹的朝她喊:三姑娘饶了我们吧!

    她被这噩梦吓得惊醒过来后半天回不过神来。

    等回过神,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害怕。

    第一次把人给活活的打死,她害怕。

    第二次,比起当年,害怕减少了许多,更多的担忧是来自对于真相的忧虑。

    本以为轻而易举可以把姜姨娘的罪给定了,谁知这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姜姨娘也不是个好惹的。

    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紧闭的门窗竟如数的被打开了,并带来一阵强烈的风。

    冷不防的三姑娘被吓了一跳,她本能的站了起来要往外走。

    呜呜……

    忽然就传来女子的啼哭声,在漆黑的夜里,阴森恐怖。

第759章真相揭露于今夜

    一声啼哭,哭得那是一个凄凉。

    毛骨悚然。

    暮词本能的一抖。

    忽然,有个披头散发一身雪白的人出现在她的门口,双腿离地,整个人就那样在半空中站着。

    女子细细的哭声传过来说:“我死得好惨啊……”

    分明是玉瑶的声音。

    三姑娘暮词面上一白,脚上一软,想拔腿跑回屋里,腿上无力。

    想大声喊救命,声音颤抖着发不出来。

    那女子的身影顺着她的大门口往窗棂那边飘去了,整个身子就贴着窗不动了,哭啼的声音并没有停止下来。

    “我死得好惨啊……”

    可怜兮兮,凄凄惨惨的声音一直在她的屋外回荡,人一会贴在窗上,一会又飘到门口来了。

    漆黑的夜里,她就一直在那飘啊飘,好像找不到门的魂魄,无门可入。

    暮词牙齿打颤起来。

    玉瑶,是玉瑶来找她讨命了。

    玉瑶这个人,性情本就不好。

    被她杀死,当然会有诸多的不甘。

    她现在人刚死,这鬼魂便找上门来了。

    她又惊又怕,忽然就发出一声的尖叫声,冲外面的人喊:“你不要来找我,我日后一定会给你烧许多的香火,让你在下面的日子过得更好。”

    “真的吗?”

    依旧是可怜兮兮的声音。

    暮词忽然就不那么惧怕了。

    一个新生的鬼,恐怕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瞧她人在外面,连门都摸不到。

    暮词慢慢冷静下来,说:“真的真的,玉瑶,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烧给你。你现在先去找朝歌吧,你去宫里找她,是她夺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如果不是她,你就是皇后娘娘了,你去找她,她一定防不胜防。”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把玉瑶所有的怨恨,都转嫁到朝歌的身上。

    那啼哭的声音忽然就变了调,冷冷的说:“这倒真是个不错的注意。”

    就见晚歌从外面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国师吴子越。

    那飘在半空的人形,正拿在吴子越的手中。

    不过是他糊了个纸人,给穿了衣裳罢了。

    就在今天晚上,晚歌也被沈老夫人唤过去后,才知玉瑶的死另有其因。

    三姑娘暮词与姜姨娘各持一词,一时之间,她也分辨不出真假了。

    回到自己院里后,就见这国师又找来了。

    她正与国师闹别扭,不肯回去,也不肯理他。

    国师憋了一夜,到底是没有骨气继续憋下去,又找她来了。

    晚歌人正烦着,忙着,也没心情搭理他,直接无视他,又去见了老夫人。

    她去找了沈老夫人讨论凶手一事,才知姜姨娘与沈老夫人已有了计策。

    计策是有了,但要找一个人来模仿玉瑶的声音,并不容易。

    旁人不容易,她沈晚歌容易得很。

    她这个人还有一特长,就是擅长模仿各类的声音,只要听过一回,准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国师吴子越人贴在门口,把她们的谈话听全了,自告奋勇的说:这事由他来协助晚歌完成。

    沈老夫人心里对他也是分外嫌弃了,想一想这家丑也不能外扬,就同意让他来协助晚歌了,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吴子越扎了个人形的纸人,自己趴屋顶吊着,装鬼弄神。

    晚歌人跟着他一块趴屋顶上,装神弄鬼。

    ~

    且说暮词看见两人后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了,便知自己是被这两人给设计了。

    晚歌站在她面前,失望的看着她,说:“暮词,奶奶派我来探你的虚实,没想到竟真是你。”

    黑暗中,暮词已面如死灰。

    晚歌说:“你去见奶奶,由奶奶处置你吧。”

    暮词一言不发,勉强站了起来,跟着他们一块往外走。

    被抓了个正着,她也无话可以为自己狡辩。

    人过去的时候,老夫人正在那边等着她,一块等着的还有姜姨娘。

    一看人被带过来了,老夫人就知道这事是有结果了。

    她对姜姨娘道:“你也回去吧。”

    暮词到底是大房家的孩子,不论出了什么事情,于她来说都是家事,不可外扬。

    姜姨娘识趣的退下。

    随着姜姨娘退下,门被关上。

    沈老夫人沉声道:“孽障,跪下。”

    暮词一言不发的跪了下来。

    沈老夫人问她:“朝歌是你的姐妹,你为何要处处针对她?”

    暮词反问:“我为何不能处处针对她?”

    沈老夫人被噎了一下,又被气得不轻,却听她冷嘲道:“奶奶也知道我与朝歌是姐妹?在奶奶的心里,我们若是姐妹,便都是你的孙女,奶奶摸着自己的心问一问,在你老人家的心里,我这个孙女到底占了几分的位置?同是姐妹,朝歌喜欢大哥就是理所当然的,你欢天喜地的祝福,我喜欢大哥就是大逆不道,你百般拦阻警告。”

    说到这事,她眼尾红起,忽然就低低的笑了起来。

    笑出眼泪。

    因为不惧,也就不怕了。

    事情败露,她的结局不过是被囚禁一生罢了。

    或者和玉瑶那般,老太太为了她自己疼爱的孙女,把她这个孙女偷偷摸摸的杀死。

    沈老夫人面色铁青。

    她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暮词,脚下微微打颤。

    她来到暮词面前,弯腰看着她。

    她实在是不年轻了,花甲之年,头发花的白。

    她看着暮词,轻轻摇头,说:“你爹你娘走得早,也是我的疏忽,没有把你教育好,今天,我就代你爹娘,教育你这个孽障。”

    手里的拐杖抬起,就要往她身上打。

    暮词挺了一下脊背,满脸的倔强。

    沈老夫人咬咬牙,狠着心肠,打下去。

    一杖下去,她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很快又挺直了。

    沈老夫人说:“你爹活着的时候,心系沈家,为了沈家的生意,四处奔波,都说无奸不商,但你爹他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它,这样的沈为国,怎就生出你这般冷血无情的沈暮词?”

    暮词恨恨的说:“要打就打,往事也无需提及。”

    她爹已死了。

    沈老夫人又一杖打下去。

    她死不肯悔改,她今天就要打得她知错。

    沈老夫人说:“你娘在世的时候,与你爹夫妻恩爱,两人从不曾红过脸,他们一个男主外,一个女主内,把沈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妯娌和睦,邻舍友爱,谁人不道一声好?”

    暮词咬咬牙,说:“怪只怪我爹娘死得早,无人教导,无人关心。”

    沈老夫人被这话戳痛了心窝,道:“对,对,你爹娘死得早,无人教导,无人关心,令你犯下大错,也是我的老太太的错。”

    啪的一声响。

    手里的杖再没落在暮词的身上,而是落在她自己的身上。

    她狠狠打向了自己,红着眼睛说:“是我的错。”

    “奶奶。”震惊之余的晚歌扑了过来,要夺过她手中的杖。

    沈老夫人伸手阻止她过来,说:“暮词说得也不尽然全是错,她爹娘死得早,是我这个当奶奶没关心到她,没教导好她,才会让她走错了路,她犯下这等大错,身为她的奶奶,我也确实该罚。”

    她又盯向暮词,说:“你说奶奶偏心,你说得是不错的,在这件事情上,是奶奶亏欠了你,现在,你原谅奶奶一次好不好?”

    暮词震惊的看着她。

    她那向来养尊处优的奶奶,请求她的原谅?

    沈老夫人又说:“你说朝歌与大哥在一起奶奶就欢天喜地,轮到你,奶奶却百般拦阻警告,这话你只说对了一般。奶奶拦阻你,警告你,是不想你走错了路。你大哥与朝歌,奶奶是一路看着他们走过来的,知道霁月待朝歌的心思,那小子从小就喜欢咱家七姑娘,咱们七姑娘也喜欢他,我怕你夹进去,伤害不了他们的感情,更多的是伤害你自己,我一心想着,给你找一个好的婆家,你百般不愿,又哭又闹,我真怕这辈子,你就耗在你大哥这儿了,到时候我要怎么给你爹娘交待,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了,本以为你会和其她姑娘一样,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哪知,你还是不死心,不放过。算奶奶求你了,你放过朝歌,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说到最后,沈老夫人泪已落。

    暮词看着她,茫然。

    奶奶在为她哭吗?

    她是不敢相信的。

    虽是沈家的姑娘,她一直都是那个不引人注目的。

    好像不存在一般。

    她也想,这个世上是没有人爱她了。

    大哥不爱她,二哥也不帮她。

    她一个人在孤独的角落,自怨自艾。

    至于沈朝歌,众星捧月,两个哥哥都听她的。

    她就像沈家的一颗星,光芒万丈。

    所有的人都仰望她。

    可这一切,都是大哥给予的。

    大哥的命,是她爹捡回来的。

    想一想,就有许多的不甘心。

    因为不甘心,就生出许多的嫉妒,仇恨。

    沈老夫人无力的说:“你爹于你大哥有着救命之恩,因着这份恩情,他给予你们一切的荣耀,对咱们沈家,也是仁至义尽。这恩情他也报完了,等着吧,等你大哥明天过来处置你吧。”

    推测她沈暮词是凶手是一回事,证实出来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老夫人就觉得自己的力气被抽走了大半。

    沈家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了,怎么还生出内乱来了。

    心累。

    自己的亲孙女,沈老夫人无法惩罚下去。

    总不能打死她。

    她长子留下的一双儿女,哪个出了事情,她都不好交代。

    她自个无法惩罚,这样的事情也只能交给皇上来解决了。

    她自然也知道解决的结果,皇上为了还当年暮词父亲的救命之恩,总是会饶了她的。

    皇上会饶了她,扶辰那边呢?

    他们可是亲兄妹。

    这玉瑶虽是胡作非为,扶辰待她还是有感情的。

    ~

    本该是炎热的夜晚,无端就让人生出一身的冷汗来。

    玉瑶死后膝下无子无女,跟前无亲无人。

    身为她的丈夫,岂能任由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这儿。

    沈扶辰守在她的灵前,始终不肯离开一步。

    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着,他便难过无比。

    就有无数个后悔。

    姜颜人站在门口,看着他。

    瑶瑶这个人,向来骄傲。

    生为大将军的女儿,她是有资本骄傲的。

    他的迎娶,到底是掐碎了她所有的骄傲。

    ~

    姜颜默默的走进来,在他身边跪下,轻声和他说:“夫人死的真相已经揭开了,不是妾身。”

    扶辰怔了怔。

    姜颜说:“老夫人已把三姑娘带了过去问话。”

    扶辰猛然就站了起来,往外跑了。

    姜颜人默默的跪着未动。

    她抬眼看着灵前躺着的人,轻声说:“夫人,您不喜欢二哥,我喜欢他,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有恨,就去找害您的人吧。”

    说完,起身,她走了。

    二哥因为夫人的死已经够伤心了,现在发现夫人的死是出于自己的妹妹,内心会更难过吧。

    她得去陪着他,安慰他。

    ~

    漆黑的夜里,不见一颗星星。

    奴婢一旁为她掌着灯,朝前走。

    沈扶辰已飞快的跑到暮词的面前。

    看她人跪在那里,便什么都明白了。

    在她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谁的心里会不难受得慌。

    骨肉相残,沈家也就出了她一人。

    沈扶辰来到她面前,面如死灰的看着她问:“暮词,是你杀了瑶瑶?”

    暮词淡淡的看他一眼,说了一句:“姜姨娘已迫不及待的告诉你了?”

    啪……

    扶辰甩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她的面上。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这儿阴阳怪气的怨谁?

    暮词淡淡的看着他,倒也不意外会挨他一个耳光。

    扶辰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心烫的模样,为她痛心疾首,问:“你为什么要让自己走到无路可走?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到底想要什么?咱沈家本是商户之家,卑贱得谁都不会多看一眼,你能拥有今天的一切,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不知足的?”

    因为一个嫉妒,生生把自己逼上死路。

    身为她的二哥,他痛心,他难过,他无能为力。

    暮词眼眸又红了起来。

    沈扶辰跪在她身边,抓住她的双臂质问她:“你想要的,想争的,几时属过你,即使勉强得着了,你以为那就是幸福了吗?何况,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曾属于你。”

    暮词淡淡的问他:“你在说你自己吗?”

第760章惩罚她终身监禁

    是,他在说他自己,也是在说她。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能耐犟嘴,扶辰恨不能打醒她。

    “为了你自己的那点私欲,当真是可以不择手段?你害皇后不成,便杀了瑶瑶,你知不知道有些错犯了是得不着原谅的,没有人会饶恕你的,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我这辈子只当没有过你这个妹妹。”

    两人都红了眼睛。

    暮词微微仰脸,不让自己哭,依旧倔强的道:“在你的眼里,几时有过我这个妹妹,我身在这个家里,活得像一个孤儿。”

    从来就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也没有感受过他们的关爱。

    晚歌忍无可忍,走了过来,道:“二哥,你何必对她浪费你的眼泪,起来。”

    她使劲把人给拽了起来。

    扶辰伤心欲绝。

    晚歌站在暮词面前,看着她道:“三姐姐,我最后再叫你一次三姐姐。”

    “在这个家里,你感受不到她人的关心,你又几时关心过她人?你一个人在角落里自怨自艾,好像全府的人都对不起你,都罪该万死,说来说去不过是你那点嫉妒心在作祟,这么多的姑娘中,你为何不针对旁人,偏偏针对朝歌。因为你嫉妒朝歌得到的宠爱过多,嫉妒朝歌过于优秀,嫉妒朝歌被大哥疼爱迎娶。你嫉妒她拥有的一切,你一样得不着。因为你的这点嫉妒心,你不顾沈家的未来,不顾你二哥的感受,玉瑶再不是,那也是你二哥喜欢的人,连皇上都放过的人,轮不到你来结束她的生命,为了你那点私心,你不惜杀了你二哥喜欢的人,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你还不知悔改,全是旁人的错,你就一点的错没有?”

    晚歌这个人向温婉有度,今个对她说话是咄咄逼人,铿锵有力。

    不留余地,一针见血。

    暮词面色苍白了几分。

    晚歌说:“我们不会处置你,你的事情依旧等着大哥过来处置。”

    转身,她走到沈老夫人的面前。

    老太太被气得胸闷气短。

    晚歌和她说:“奶奶,她走错了路,这不是您的错,是她自己心胸狭隘,容不下人,您也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回去歇息吧,我会让人好好看住她,等天一亮,就派人去宫里通知皇上,由皇上来发落她。”

    除了这般,也只能这般了。

    沈老夫人站起来,悲伤的往外走。

    “二哥,您也回去吧。”

    晚歌又过来把人打发走,不让他们在这儿继续听三姑娘的话。

    这个人,死不悔改。

    你说一句,她顶一句。

    她在这个家是孤儿,真可笑。

    待人都走了,她淡淡的看了一眼表情木然的沈暮词,道:“自己活成孤儿,还怪上了全世界,你可真有能耐。今夜你就跪在此处,好好反省吧,或许等到皇上过来,看你有悔改之心,给你一次机会也不一定。”

    转身,她出去,把门关上,外面落了锁。

    时候不早了,她匆匆往回去,打算回自己的永宁阁。

    吴国师跟着她一块去了,就听她说:“某人止步吧,不必跟了。”

    吴国师忙说:“天黑,我送你回去。”

    “我眼神好得很。”

    吴国师说:“再给个机会。”

    “你看暮词还有机会吗?”

    不是什么事错了都有机会再重来的。

    吴国师据理以争:“……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他一没杀人放火,二没栽赃陷害。

    晚歌懒得理他,心里烦着呢。

    谁家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太痛快的。

    吴国师一路紧跟着她。

    天黑,她踩过一处台阶,还就被绊了一下,吴国师眼疾手快,扶了她,说:“夫人小心。”

    晚歌拍开他扶来的手,道:“有些东西是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

    “……”莫名感觉是在骂自己,又没有证据,他又不是小人。

    晚歌匆匆往回去,很想甩开他。

    他步伐较大,不紧不慢的跟着。

    好不容易回到永宁阁,走到门口,她停了一下,转身说:“留步吧。”

    伸手,她前去拉门,要把大门给关上。

    吴国师说:“夫人不必这般辛苦的去关门,我不进去便是了,等你消了气,我再来接你回去。”

    晚歌扭身便走。

    吴国师怅然若失。

    不轻易发脾气的人,忽然发起了脾气,也不是他三言两语的软话就可以化解的。

    他的夫人,向来温柔可人,为人和气。

    她的每一处,又都恰好长在他喜欢的点上。

    经过这两回事件,他不能不对他的夫人有一个重新的认识。

    她刚对三姑娘所言,他一旁听着,一边为她叫好,一边又为自己暗暗捏了一把汗。

    她爱憎分明。

    说一不二。

    那份雷厉风行的气势,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只能盼着她气消,一切过往都一笔勾销。

    ~

    想要一笔勾销是难的。

    晚歌回屋坐下,气得不轻。

    吴子越该不会以为,说几句软话,这事就过去了吧?

    瞧他一脸不知悔改,依旧潇洒风流,神采奕奕,哪有半点和她分开后的颓废。

    转身躺在上榻,冷冷的哼了一声。

    时间过于晚了,她也累了倦了,不想再想了。

    这一个个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全都是吃饱撑的,没事找事。

    沈家的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辗转反侧。

    寂静的夜晚,暮词静静的跪在原地,木然。

    扶辰又回到了灵堂,守在那里不肯离去。

    姜颜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一起守着。

    黑夜过去,天色泛白。

    随着姬渊上朝不久,朝歌也跟着起来了。

    坐下,吃一些御膳。

    晚歌的婢女绿果来见,就是把府里发生的情况传达过来。

    朝歌听完,颔首。

    待把人打发走了,她呆坐了一会。

    玉瑶死了,是被暮词杀死的,这也是她没想到的。

    心里有几分的难过,就想到了墨兰。

    墨兰若是知道玉瑶是如何死于沈家的,心里也会很难过的吧。

    又想到了姬渊。

    玉瑶的事情已经让他不开心了,现在又出了一个暮词,这是让姬渊的心雪上加霜。

    姬渊这个人重情重义的。

    两世为人,他向来重情义。反倒是她,一直铁石心肠,真正在乎的人并不多。

    她有些惆怅的站了起来,来到门口张望,一边等姬渊回来。

    远远的看见他回来,她迎了过去,发现他面色沉沉的,心里琢磨着他会不会已知道府上发生的事情了。

    国师大人来朝后,岂会隐瞒他。

    “皇上。”她也面色凝重的站在他面前。

    “外面热,进去说吧。”

    两人一块进了殿里,朝歌这边也已让宫女备上了御膳。

    待他净过手,坐下,朝歌把御粥放在他面前,道:“饿了吧,先吃些吧。”

    姬渊也就把粥喝了。

    朝歌又把小笼包摆在他面前,让他多吃一些。

    吃了几口后,姬渊忽然说:“暮词把玉瑶杀了。”

    朝歌轻轻点头,说:“我知道,等你吃过,我们就回去看看吧。”

    姬渊也轻轻点了头。

    两人再无话。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谁的心情都不好受。

    本以为这次天降异象事件也就玉瑶一人参与了,没想到暮词也在其中。

    她本该走一条锦绣大道,终是把自己走到无路可走。

    除了为她叹息,伤悲,身为帝后,也无法再帮她一分。

    乘坐在帝王的龙辇上,两人一起去了沈府。

    一夜过去,暮词依旧跪在原地。

    沈家的人迎来,把帝后往里面请。

    姬渊来到暮词面前,看着她。

    知道有人进来了,暮词也抬了一下眼皮。

    见是姬渊人来了,她本就面如死灰,这会越发没了颜色。

    姬渊说:“你所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你可还有要为自己申辩的?”

    暮词说:没有。

    姬渊说:“联合徐玉瑶设计皇后不成,杀害徐玉瑶灭口,你都认罪?”

    “认罪。”

    “既然你都认罪,我判你终身监禁在公主府上,你可有怨?”

    “无怨。”

    一夜过去,她到底是没有忍住,眼泪滴落下来。

    姬渊传令,送她回公主府。

    暮词忽然就低身下来,磕了三个头,说:“暮词愧对沈家的养育之恩,愧对皇上的恩宠。余生,罪人暮词,青灯佛前,吃斋念佛,为沈家为皇上祈福。”

    起身,勉强起身,腿上一软,又跪了下去。

    一夜过去,双腿早已麻木得没了知觉。

    沈为民咬牙切齿的说:但愿你真的知错了。

    她再次站了起来,勉强起身。

    她一步步往外走,每一步,都似千金重,无法抬起。

    扶辰迎面过来,盯着她。

    整个屋里,站的都是沈家的人。

    一夜过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忽然,她又停了步,说:“我想与娘娘单独说一句话,不知皇上可否允我。”

    沈为民戒备的道:“你莫不是也想杀了朝歌?”

    朝歌说:“我也想与三姐姐说几句话。”

    众人回避,留下两人。

    暮词说:“六妹说得没错,我一直都很嫉妒,嫉妒你拥有奶奶的宠爱,嫉妒你伶牙俐齿,嫉妒你人见人爱,嫉妒大哥对你和旁人总是不一样,我一直以为,我一无所有。我想了一夜,我知道不是我想的这样子,大哥是关心我的,二哥是关心我的,奶奶也是关心我的,看大哥二哥又失望又悲痛的眼神,看奶奶一下子又老了许多,我很震惊,也很心痛,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朝歌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当年从树上摔下后,情性大变,是不是真的升到了天上,看见了神仙?”

    “……没有,书上写的,都是假的,骗人的。”

    暮词仰了仰脸,眼泪还是又掉了下来。

    她说:“你是在怕我会寻死吗?我都这般害你了,你应该恨我的,告诉我都是真的。”

    等她回去后,死了,一切的痛苦也就解脱了。

    朝歌回她说:“你刚刚说过,愧对沈家的养育之恩,愧对皇上的恩宠。余生,青灯佛前,吃斋念佛,为沈家为皇上祈福,希望你说得到,也要做得到。”

    暮词点头,说:“我会努力,让自己做得到。”

    转身,她朝外走了去。

    门外,站了她的亲人,全都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她。

    她走到沈老夫人面前,看着她说:“奶奶,请容我最后一次叫您奶奶,请您原谅暮词的不孝,沈家的路还很长,您要好好的,长命百岁。”

    她这一去,这一生,沈家就等于失去了她这个姑娘。

    在那个看似荣耀的公主府里,她只能独自渡过余生。

    她走到沈扶辰面前,站住,和他说:“二哥,您可以不饶恕我犯下的罪,但请您饶恕您自己,余生还很长,我只盼望你也能幸福的生活,该忘记的忘记,该放下的放下,男子汉大丈夫,洒脱一些,不要像我。”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她慢慢走到晚歌面前,说:“六妹妹一席话,如雷贯耳,我知道我错了,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孤儿,她并不是孤儿。

    如今惩罚她终生监禁,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目光落过二叔、三叔、三婶的面上。

    落过四公子添香的面上。

    他们都难掩伤感,为她悲伤。

    扪心自问,对于她的关心,确实也是少了些。

    大房去世得早,只留下年幼的他们。

    马车已在外面等着,由羽林军亲自护送她回公主府。

    传皇上的口谕:即日起,姬阳公主终生监禁在公主府上,有违此命,斩。

    府里的婢女大惊失色。

    子封人过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淡淡的说:“你可以去找皇上,给我一封休书,你就解脱了。”

    他冷笑一声。

    休书?

    公主被监禁在府上,他就自由了?

    事情岂能这般的简单。

    沈家若不要颜面,皇上何不连她公主的封号一起废了。

    保留她公主的封号,便是护住了沈家最后的颜面。

    皇上的心里,偏着的还是沈家。

    暮词对身边的婢女吩咐:即日起,我的每一餐都是斋饭,记住。

    婢女应是。

    她举步离去。

    吴子封转身离去,想去找他哥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哥吴国师回朝后,独自坐在冷清的府里。

    往日回府,都有晚歌在府里迎他,跟在他身边虚寒问暖。

    身边忽然少了这么一个人,还真是不习惯。

    吃了一口茶,好像也不是那个味。

第761章各自安好请保重

    子封匆匆过来,询问他沈家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就把三姑娘给终身监禁了。

    吴国师同情的看他一眼,默默叹口气。

    谁知这三姑娘的心里一直装的是皇上呢,谁又能想到三姑娘这般能作妖,好好的公主不做,把自己整进去了。

    真是害了子封。

    有些话吴国师也不好和他明说,比如三姑娘心里没有他。

    怕伤了他的面子。

    吴国师只能长话短说,道:“都是嫉妒惹的祸,这三姑娘一时糊涂,与徐玉瑶合谋设计皇后,制造一出天降异象的假象,阴谋败露后,她怕徐玉瑶把她给捅出来,又来了个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后又怕事情会查到她身上,又陷害上了她二哥的姜姨娘……”

    吴子封听得有些吃惊,道:“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吴国师诧异,问他:“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吗?”

    “我伤心,我伤心不流于表面。”

    他就差点想哈哈大笑了好吗?

    难怪一回来就要吃斋,对他态度也好转了。

    事情败露了,就后悔了。

    往后,她这个公主便不能对他作威作福了。

    他站起来拱手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别走,陪哥喝一杯。”

    晚歌不理他,他现在可郁闷了。

    “改天,改天。”他忙走了。

    他吴子封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他岂能不回去好好嘲讽她几句。

    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沈暮词沐浴过后,一身清爽的白衣的跪坐在书案前,抄阅经卷。

    她自幼就讨厌读书抄书。

    初始一起读书时,这些都是最为头疼的。

    写的字,更是羞拿出手。

    如今再次提笔,竟也真的能够心平气和起来。

    吴子封人走了进来,她仿若无睹。

    他也不掩饰他的嘲讽,道:“三姑娘被从云端摔下来的滋味,不好受吧?”

    两人虽是夫妻,实则是有名无实。

    三姑娘淡淡的回他一句:“好好的一个玉人儿,明明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高贵清华,为什么要长一张嘴巴呢,一说话就露馅。”

    这是在讽刺他空有其表呢。

    吴子封面上冷了冷。

    今天的他,一身银白镶边袍,气质上依旧是高贵清华,公子如玉。

    无端的就与她那一身轻衣白袍融为一体。

    第一次发现,一身白衣轻袍的三姑娘坐在书案前面色如水,头也不抬,书写的模样,竟也有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他冷嘲道:“三姑娘在家里吃斋念佛是假,是想蒙骗过关,博人同情罢。”

    “蒙也好,骗也罢,能被骗到蒙到的,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真心疼你的。想一想,也顶没有意思的。我又想了想,我沈家人也是需要颜面的,皇上不肯废我公主的身份,便是想保命我沈家的那一点颜面,大概也不会让你休了我的,那只能委屈你一些了,即日起,公子若看上哪家的姑娘,养在外面也好,带回来也罢,我就权当看不见了。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就当是我欠你的吧,耽误了你的青春年华大好时光,抱谦。”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一切都不会再回到从前了。

    他猛然甩袖,转身走了。

    她淡淡的抬了一下眼皮,看他的身影消失,默默叹口气,继续抄写自己手里的经卷。

    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心如止水。

    ——即日起,姬阳公主终生监禁在公主府上,有违此命,斩。

    这话再从耳边掠过后,她面色如常。

    她,会选择好好的活着。

    ~

    花随风落,雨伴云晴。

    午后来的一场雨,仿若要冲去人间一切的尘埃。

    沈府。

    朝歌来到玉瑶的灵前,为她上了一柱香。

    灵前冷清,仅有扶辰常守在这里。

    朝歌说:“节哀顺变吧。”

    扶辰问她说:“如果当初我不求娶她,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吧。”

    “你不要过于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人生能重来一回,我想玉瑶会的后悔的。”

    人这一生,也不是谁都能像她这般幸运的重来一回。

    说这些话,不过是安慰二哥罢了。

    扶辰轻声说:“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勉强她的,如果能重来一回,我会远远的避开她的。”

    站在门外的姜姨娘微微垂了眸。

    朝歌说:“二哥,珍惜眼前人。”

    她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姜姨娘,过来对她说:“好好照顾二哥。”

    姜姨娘说:“二哥已经在这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妾身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二哥的心,还请娘娘指教。”

    “那你就在这里,陪他不吃不喝吧。”

    姜姨娘刚小产不久,还不曾出月子,扶辰若心疼她,总是会舍不得她一起陪着不吃不喝的。

    “是。”

    朝歌转身离开,回了朝阳阁。

    随着她人坐下,让人把卫珍唤了过来。

    卫珍进来,行了一礼。

    朝歌让她坐,问她道:“奶奶找你谈话了?”

    卫珍回她道:“是。”

    朝歌颔首,道:“你若真心喜欢他,我就为你把这主作了,只是要委屈你做妾了。”

    卫珍忽尔就笑了一下,道:“娘娘,卫珍不是说过了吗?此生只愿服侍在娘娘身边,一生不嫁。”

    “纵然你愿意,我又岂会真舍得你一生不嫁。”

    卫珍垂眸,起身来她面前,跪下,郑重的道:“卫珍无心嫁娶,还望娘娘成全。”

    朝歌看着她。

    无心嫁娶,不像有假。

    她默默叹口气。

    她虽重活一世,却依旧看不透旁人的结局。

    她起身,把卫珍扶了起来,说:“你高兴就好。”

    卫珍莞尔一笑,道:“娘娘,卫珍有个请求。”

    朝歌让她说。

    卫珍道:“卫珍想亲自去各郡考察,为娘娘分忧。”

    现在姬渊为帝,她为后,正是沈家最荣耀最得意之时。

    借着这个势头,把沈家的生意做大,正是时候。

    沈家生意要往各郡发展,就需要派人前去考察,买商铺,开分行。

    卫珍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她只是心疼她是个女儿身,这样跑来跑去,终身大事都耽误了。

    卫珍心意已决,朝歌也就不多说什么,只道:“我答应你,需要什么,你只管说。”

    卫珍说好。

    两人就着生意上的事情说了一番,待卫珍从这里退下时已是一刻钟后的事情了。

    身为沈家最大的管事之一,她在众人多的家仆中,向来也是最为气派的那一个。

    行出沈府,踏上马车,她又去了商铺。

    下了马车,进了商铺,就见吴子封人已在了。

    见她进来,吴子封已唤了她:“卫管事来得正好,我正要请教你。”

    卫珍说:我刚好也要话对你说。

    吴子封让她先说。

    卫珍说:“作为沈家最大的女管事,娘娘已答应,派我前去各郡考察,开分铺,我这一走,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以后这商铺的事情,就由劳吴公子多费心了。”

    吴子封看着她。

    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

    这样的出行,她看起来似乎真的很高兴。

    “是吗?那恭喜你了。”他语气淡淡,实难为她高兴。

    卫珍一笑,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要请教我什么?”

    他把写好的文本拿来给她看。

    “商铺不是要搞个活动来着,你看一下这样可行?”

    语气中,已少了初见她时的高兴。

    卫珍看了看,笑说:“挺好,就这样,这件事情就由劳吴公子多费些心了,我这两天收拾收拾,就出发了,这里的活动,我就不参与了。”

    吴子封说:好。

    他目光淡淡的看她穿梭在人群中,去和商铺的旁人说话,交待一些事情。

    她来去匆匆,事情交待完后,打声招呼便又走了。

    吴子封猛然走到门口,看着她的身影,他快步追了过去,唤她一声:“卫珍,我有话和你说。”

    卫珍转身,看着他说:好。

    吴子封走近她,望着她。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面带微笑,自成风景,耀眼又美丽。

    他问:“我们还有机会吗?”

    卫珍的笑容渐渐淡去,说:“没有了。”

    吴子封点头,道:“保重。”

    她忽尔又一笑,说:“你也是。”

    转身,她匆匆离去。

    吴子封站在原地,看她身影消失在人海里。

    满天的云霞,充满天际。

    变幻无穷,神秘美丽。

    皇宫,朝阳宫。

    随着玉瑶的丧事办完,朝歌人又回来了。

    一切如常。

    说书的冰冰来见,带来了好消息。

    她所著的那本帝后情,刚刻印了2000册后,一天便售罄。

    现在还有许多人要买,问什么时候还会有书。

    ~

    冰冰最近除了说书外,还做起了另一件生意,就是开了个书行。

    幕后老板就是眼前的这位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现在要把自己的书放到民间卖,当然是放在她那个书行了。

    书一下子售罄了,朝歌想了想,说再等半月,提前预约交押金的,前1000名,银子可减十文。

    她这书本来就是在民间出售,针对的是民间的老百姓。

    让老百姓看了书后涨涨见识,涨涨知识。

    看看沈家的七姑娘是如何改变自己,为沈家带来无限好运的。

    也不排除达官贵人也会跟着买。

    把事情定下好,冰冰领了旨,高高兴兴的去了。

    自从在娘娘的大婚之时为娘娘解了尴后,她现在也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了,出入宫里来见皇后娘娘,那是常事。

    有皇后娘娘撑腰,她这个说书人现在可不得了。

    虽是说书人,那也是旁人所不能招惹的。

    从皇后娘娘面前退出去后,她几乎要走出个螃蟹步。

    春风得意,就是现在的她了。

    这辈子,挣的银子不愁吃不愁喝。

    ~

    随着冰冰离开,朝歌也起了身,四下看了看,不见一人,就连常在她身边的墨念也不见人影了。

    她抬步往外走,就听有声音传了过来。

    是墨念的声音。

    这会的墨念正捧着一本书卷,轻声细语的念给红柚、红菱、红芙、红果听。

    自家娘娘写的书,听说在民间火得一塌糊涂,奈何有人识字有限,只能请墨念抽时间来念一念,读给她们听一听,也好让她们知道娘娘都在这书上写了些什么。

    有人念得认真,也有人听得认真。

    朝歌站在门口听了听,笑说:“现在知道读书的好处了吧?”

    乍见娘娘人来了,几人忙起了身。

    红芙一脸后悔的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大概说的就是我了吧,娘娘,我以后一定发奋读书,把娘娘写的这本书,全都读下来。”

    朝歌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红芙忙应道:“是奴婢说的,奴婢心甘情愿的。”

    以前读书,心里多少是有点不情不愿,毕竟真的很难。

    现在真发现,读书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至少把书读会了,娘娘写的帝后情,全能看明白了。

    红菱已机智的把瓜果端了过来,道:“娘娘,吃瓜。”

    她虽然书读得不好,但伺候娘娘这活,向来做得好。

    她可不敢打保票说一定能把娘娘写的书全看懂了。

    朝歌吃了一口瓜。

    晚霞满天,因为开心,她满眼染上笑意。

    不远处,暖凤小公主像踏了个云彩的小仙女走了过来,给她请安。

    朝歌习惯性的询问她几句学习上的事情。

    她向来用功,夫子教导的,全都会。

    没教导的,她也能自学成才。

    等她问完,暖凤问她说:“娘娘,暖凤也有一事想要求证您。”

    朝歌让她说。

    暖凤直言:“您书上所写的,从树上掉下来后,就魂游向外,升了天,这是真的吗?”

    朝歌忽然觉得有点头大。

    为什么要纠结这样的问题?

    她若说假的,那后面的转变,就有点无法自圆其说。

    她若说真的,万一哪个傻子也尝试着去死一回,闹出了人命如何是好?

    她只能一边琢磨一边和尚且年幼的暖凤解释道:“半真半假吧,你也不必太认真,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我写这书的本意是想给民间更多的百姓看的,看过后如果能对她们有些启发,有些激励,让她们立定了心志,好好读书,刻苦努力,出人头地,也不枉我费心费力著下这本书。”

第762章倒也不必太嫉妒(1)

    暖凤听她一番言论,又分外佩服,道:“娘娘确实是女子中的楷模,暖凤钦佩您。我娘在世的时候也曾说,她那个时代,经过女子的不断努力,已经是男女平等了,男子若三妾四妻都算为犯罪了。如果女子愿意努力,无须依附任何人而活。相信不久之后,在娘娘的带动下,这个时代的女子也可以和男子一般平等了。”

    朝歌忽然就轻声嘘了一声,道:“有些话我们女子知道便可,时机不到,不可言,不可说。”

    不用依附男人而活,有一番自己的作为,传到有些老顽固的耳中,又有得烦了。

    她便乖乖的道:“暖凤听娘娘的,不说。”

    墨念这时过来道:“暖凤,刚听你说,你娘那个时代的男子若三妻四妾都算有罪,请问一下,你娘是哪个时代的人?我想去看看。”

    小姑娘都还是单纯的。

    暖凤回她说:“那个地方我也没有去过,我娘说回不去了。”

    朝歌一旁听着,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真的一般。

    她忽然想到国师大人那日在养心殿招鬼王一事,什么七世轮回,什么前身无父无母无来历。

    想到在苍岩山金矿里所看见的一些虚幻的画面,那画面中的女子好像她。

    冥冥之中,这个天地,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她忽然想再去苍岩山看一看,看看能不能解她心中疑惑。

    她抬步往外走去,走向养心殿。

    夜漫漫,她坐在姬渊的身边,看他翻阅奏折。

    见他蹙眉,她问他:“国中还有什么让你为难之事吗?”

    姬渊说:“耀邶边境,战事不断。”

    朝歌问他:“邶国到底有什么资本整天挑衅我们?这虞道川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了。”

    “那派墨太守前去镇压吧。”

    墨太守,墨启生,那是她表哥,在宣武做太守。

    宣武离边境,算是距离比较近的了。

    把人派去宣武,他当年也是存了一些私心了。

    他可以离朝歌远一点。

    朝歌心里有几分的舍不得,委婉的道:“他从未上过战场,怕他……”

    “凡事都有第一次,还是皇后觉得他没能耐把这点小事做好?”

    激将法。

    没能耐……

    表哥当然是有能耐的。

    她只好改口:“……皇上英明神武,让他去也是给他更多立功的机会,相信他会高高兴兴的领旨。”

    姬渊颔首,起身扶她说:“时候不早了,皇后也该歇息了。”

    朝歌说:“我还有一事和你说。”

    姬渊让她说。

    朝歌说:“我想再去一趟苍岩山,还请皇上允我。”

    上次去苍岩山她差点死在里面,只怕他不允,她的请求也就显得特别郑重其事了。

    姬渊问她:“你还想去看什么?”

    她轻声细语的解释:“上次在那个隧道里,我看见一些虚幻的画像,当时也没太放在心上。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我想了想,就觉得那虚幻的画像,也不一定是虚的,可能和国师所言的,我的前身有关也不一定。”

    姬渊看着她,好一会没言语。

    面上分明写着不情愿。

    朝歌轻轻拽他的衣袖,说:“你就允我吧,不然,我心里一直想着,也难受得慌。”

    那个隧道里,他是真不想让她再去。

    他说:“那样的危险,我不敢再冒,你也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吧。”

    忽然把人给抱了起来,他说:“我们还是去造个小公主出来吧。”

    朝歌问他:“国师所言的话,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姬渊把她放在龙榻上。

    他说:“比起好奇,我更想你好好活着。”

    朝歌作罢。

    姬渊是不会同意了,那她就不和他说了。

    等他上朝,她偷偷摸摸的跑去一趟,等他发现她不在宫里,也晚了。

    多么完美的计划。

    姬渊轻轻触碰她的秀气的鼻尖,唇与唇相碰。

    与她厮磨。

    亲到她唇发疼。

    他爱不释手的捧她于手掌之中,说:“朝歌,哥哥不好奇。”

    一点点不想知道。

    他说:“哥哥嫉妒。”

    朝歌诧异,问他:你嫉妒什么?

    他说:嫉妒那七生七世。

    嫉妒那七生七世,他只参与了这一世。

    朝歌安慰他说:“倒也不必太嫉妒,今生才重要。”

    她去亲他的眉眼,这才让姬渊心又生欢喜。

    ~

    阴晴不定的天气,就像捉摸不定的云,说变就变。

    随着卫珍离开京师,吴子封大病了一场。

    病来如山倒,两天了都不见好。

    暮词过来看他。

    无瑕美玉熔铸的人,一下子就憔悴了。

    暮词让婢女退下,自己拿了帕子,湿了冷水,为他在这额头敷上。

    吴子封睁了一下眼眸,毫无神采的瞧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说:“你是想趁机把我闷死吗?”

    这话无不提醒着她,当初,她就是拿这帕子,把玉瑶给杀了。

    她淡淡的回他:“我怕你真死在府上,国师会来找我要人。”

    他闭了闭眼,说:“卫珍走了。”

    暮词瞧他一脸生无可恋,了然于心,回他:“你可以随她去。”

    他摇头:“没用了。”

    忽来的烦燥令他抬手把放在额上的帕子给扔了,说:“不用假惺惺的了。”

    暮词站起来,把帕子捡了起来,对他说:“我只是想补偿你一些。”

    又说:“你想做什么,你只管去,我会为你隐瞒着,在这之前,先把身体养好吧,若是命都没有了,便什么机会都没了。”

    这话仿若带给他一丝的力量。

    吴子封勉强自己起身,道:“三姑娘,你可是认真的?”

    暮词点头,道:“自然是认真的,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吴子封说:“我若真走了,你且莫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不会有人知道你从这里离开的。”

    “你且要说话算话。”

    自然是算话的。

    暮词没再吭声,转身从他面前离去。

    仿若力量被抽走了大半。

    成亲半载,她不爱他,他亦不爱她。

    他去他留,与她来说除了面子上的难堪,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怔怔的站在院中望天,雨点往脸上落也浑然不觉。

    终究是怪不得谁,也怨不得谁。

    都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头。

    她默问苍天,是否真的有来生,如果还能有来生,她愿意用余生来向苍天祈祷,只愿来世苍天也能许她一生幸福。

    和和睦睦,美美满满。

    “公主,下雨了。”

    身边的婢女过来为她把雨伞撑上,轻声唤她。

    “公主,回去吧。”

    她回过神来,默默往回走。

    脚下似有千金重,第一步都仿若走在刀尖上,让她的心跟着疼。

    走进宗祠,关上门,她重重的跪了下来。

第763章她眼睛看不见了(2)

    雨后,给炎热的空气平添一份凉意。

    沈朝歌这个人向来是行动派,既然定了主意,说去便去,只是没有告诉姬渊。

    私下里也只说是回府一趟。

    事实上,她直奔苍岩山了。

    身着轻便的装扮,她出现在苍岩山,众人都意外。

    梁丘怜一见她过来便分外欢喜,迎着过来叫:“娘娘,娘娘您来了,小的见过娘娘。”

    朝歌一笑,道:“那条隧道当初坍塌了,后又打通的隧道现在进展如何了?”

    “娘娘,您请看。”

    朝歌跟着往前去。

    路不好走,梁丘怜狗腿的想要伸手扶她,红果人横了过来,代她扶住了自家娘娘。

    这种地方路并不好走,好在她沈朝歌也并非什么弱柳扶风。

    她走起路来也是四平八稳了。

    梁丘怜一路吆喝着:娘娘驾到,闲人避让。

    沈添香这边也跑了过来,问她:“娘娘,您怎么来了?”

    “我下金矿看看。”

    沈添香想到她之前被压过山下,诧异她怎么就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后遗怔。

    沈朝歌不怕,他怕,极力劝阻:“娘娘,您且不可再冒这危险,下面又脏又乱,不适合您这千金之躯。”

    沈朝歌不以为然:“我以前又并非没有下过矿。”

    沈扶辰也已闻讯赶了过来,来到她面前拦她,道:“正因为你以前下过矿,出过事,四弟才担心你,娘娘,您还是请回吧。”

    朝歌满不在乎的道:“你们放心吧,我福大命大,没事的。”

    无视他们的拦阻,问梁丘怜:是那边吗?

    梁丘怜说:是。

    朝歌径直去了,几个人紧跟其后。

    梁丘怜说:“娘娘,我给你开路。”

    看得出来娘娘去意已决,拦是拦不住的。

    扶辰只得对沈添香交待一句,让他在矿外等着,他陪着一块下去。

    沈添香只能连连嘱咐:“二哥,你注意着点。”

    人都下去了,他人在外面还在喊:注意安全。

    虽然平日里人都天天在下面待着,也没有出现什么危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就怕这沈朝歌是惹事的体质。

    呸呸呸,一定没事的,朝歌是沈家的福星。

    福星沈朝歌随着梁丘怜下了矿。

    和上次的情况一下。

    实实在在的一个大金矿,她人一进去,石壁上都是金光点点,肉眼可见。

    忽然,有金光闪来。

    金光闪闪,那闪亮的光芒,令她的眼睛几乎无法张开。

    “嘻嘻……”有笑声忽然就入了耳,女子的笑声,银铃一般。

    朝歌微微一怔,这样的地方,不该出现这样的笑声。

    这笑声仿若不是来自此地,又仿若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扶辰,他面上毫无波澜。

    再看带路的梁丘怜,不为所动。

    那声音就像山谷的回音,在她耳边回响不停。

    一位身着一身火红衣裳的女子就穿入她的眼眸。

    金银珠宝随着她的笑声,在她身边围绕,盘旋,不落。

    她脚下所踩的是黄金大道,她周围所住的宫殿,亦是金屋。

    金光闪闪,闪瞎人的眼。

    那女子转过来,模样竟然是她。

    “娘娘,娘娘。”耳边忽然传来扶辰的声音。

    她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地方,仿若魂游向外。

    扶辰唤了她好几声,见她不醒,吓了一跳,便伸手摇了她。

    朝歌一怔,回过神来,说:“这里怎么这般的黑?”

    心里诧异得不行,怎么忽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扶辰面色微变,忙道:“娘娘,咱们先回去吧。”

    总觉得她一下这金矿后,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莫不是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朝歌说:“先别急着走,我再看看。”

    她努力想再看些什么,眼前一片黑暗,竟是什么也看不见。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指。

    伸手不见五指。

    “二哥,我怎么看不见你了?”

    “我能看见你,先出去,先出去再说。”

    扶辰扶着她,拽着她往外走。

    就不该让她下金矿。

    据说,这矿里,什么奇异的事件都有可能发生。

    有些人一生也遇不着一件奇异之事,有些人天生就有招奇怪事情的体质。

    沈朝歌分明就是这等人。

    扶辰赶紧把她往外扶,等带她出了矿,问她:“现在好些了吗?”

    朝歌眼前一片黑暗,还是什么也看不见,问他:“你能看见我?”

    “现在出来了。”

    朝歌面上微微一白。

    沈添香大惊小怪的过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扶辰把朝歌看不见的事情和他讲了一下,听得沈添香瞪圆了眼,道:“你怎么一下矿就出事。”

    扶辰不和他多说什么,只道:“我先护送娘娘回宫。”

    朝歌欲哭无泪,心里慌,再难镇定。

    这也太倒楣了吧,怎么她下次矿就出次事。

    再没了旁的心思,现在只担心自己会不会瞎了。

    会不会是被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给闪瞎了眼。

    满心欢喜的出来,垂头丧气的回了宫,来到养心殿见姬渊。

    扶辰一路护送她回来,把她人送到姬渊面前,行了一礼,解释说:“皇上,娘娘的眼睛,看不见了。”

    姬渊微微怔了一下。

    快步走到朝歌面前,打量着她问:“看不见了?”

    朝歌垂着脑袋,点头。

    沮丧,不开心。

    还有一些害怕。

    她要是瞎了,姬渊会不会嫌弃她,不喜欢她了。

    姬渊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朝歌只能把自己又去金矿的事情说了,想到自己在金矿看见的一些奇奇怪怪之事,本不想说,但又觉得自己的眼睛恐怕和所看见的有关,又说了。

    扶辰听了后说:“娘娘,你恐怕是遇着鬼怪了。”

    “……”

    扶辰说:“娘娘,我听说有人下矿会遇着一些鬼怪,上来之后不是大病一场,就是发生各种不顺心的事情,你两次下矿都遇不测,还是请国师来做个法吧。”

    他推测,朝歌也是这样的情况。

    姬渊觉得有理,便对吩咐:传国师进宫。

    朝歌忧心忡忡。

    眼睛看不见这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就算重活一世,她也难以平静了。

    她绷着小脸,又有几分的可怜。

    讲完了自己所遇的事情后,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待扶辰也退下后,姬渊扶她坐下,想她饿了,又让人备了御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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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介绍:
前一世的朝歌敌我不分,引狼入室。
姻缘被夺,亲人被杀,万贯家产散尽。
当朝歌又重新回到过去,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时。
她不但要整死害她家破人亡的渣男贱女,也要好好爱护家里那位有来头大公子。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商女重生之富甲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