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断了她左膀右臂(1)
暮词说:“朝歌,这个贱人勾引我的夫君,你说,要怎么处置她。”
朝歌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卫珍,倒是没想到,卫珍会与吴子封有什么关联。
朝歌问暮词:“生米煮成熟饭了?”
“……”是否生米煮成熟饭,她并不知道,她只是亲眼看见这子封作了一幅卫珍的画像。
为了证明吴子封在外面有人,她悄悄的跟踪过,发现他去找了卫珍,两人单独一块吃了面,她当场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了。
卫珍这时说:“回禀娘娘,我与吴公子只是旧友,并无其它。”
当时她在子封面前也是这般说的,可回家之后,暮词盘问了一番子封,给的答案是不一样的。
暮词冷嘲热讽的说:“子封说,早在皇上赐婚给我们前,他与你就两情相悦了。皇上忽然的赐婚,棒打鸳鸯,令你们措手不及,这段感情才不得不压下来。虽是勉强压下来了,但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你的,我是不是该为你们让一下位置?”
卫珍看她一眼,微微垂了眸,对朝歌行了一礼,说:还请娘娘明察。
朝歌颔首,让卫珍先退下。
得了她的令,卫珍立刻转身退下。
沈家的姑娘,不是她惹得起的。
她也不想惹。
暮词见人走掉,冷笑一声,道:“沈朝歌,你这是要护她到底了?”
沈朝歌慢条斯理的说:“处理掉一个卫珍,还会有第二个卫珍,第三个卫珍,根源不在卫珍这,在子封那儿,想让子封的心在你身上,你就得在子封身上下功夫,在你自己身上下功夫。”
谁想要他的心了。
就算她不喜欢这个人,也不允许他背着自己在外面找人,找的还是沈家的一个女管事。
沈朝歌瞧她一脸不屑,轻呵一声,说:“三姐姐,你且莫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永远失去了你夫君的心,玉瑶就是最好的例子。”
暮词当然知道玉瑶的情况。
二哥本是对她情有独钟,因为她一再的任性,胡闹,二哥最终纳了妾,并且那妾很快就怀上了。
再后来,那妾小产了,二哥把这帐算在了玉瑶的身上。
听闻府里的婢女说,两人自成亲后,二哥就没有进过玉瑶房里。
朝歌拿玉瑶的话来提醒她,无非是想点醒她,让她不要再任性,别把自己的男人糟蹋没了。
暮词当然是不听的。
她冷哼一声,道:“这桩亲事我本是不满意的,是大哥告诉我他身染奇毒,命不久矣,为了却他的心愿,我才勉强同意嫁人。”
现在大哥好好的回来了,身上的毒也解了。
想一想,还是有着许多的不甘心。
嫁人这事,她又后悔了。
如果可以,她想和离。
朝歌看着她,默默叹口气,说:“三姐姐,等你清醒的那一天,就追悔莫及了。”
“你若许我在大哥跟前伺候,我就把子封让给卫珍。”
卫珍是她的管事,是她所宝贝的,这一点暮词当然是清楚的。
朝歌怔了一下,暮词今天这话说得算是够直接的了。
暮词说:“卫珍都这么大了,还不曾成亲,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对子封情有独钟,但因为皇上给我与子封指了婚,他们即使是两情相悦,也得给我断了。现在只是我对她一个小小的警告,若是惹恼了我,闹得她在这京师无立足之地是轻的,敢勾引我的夫君,打死她都不为过。”
闹得她人在京师混不下去,或者打死她,她就不信朝歌不心疼。
可是少了一个左臂呢。
朝歌看着她发狠的样子,知道她是做得出来的。
朝歌说:“三姐姐,我劝你好自为之,珍惜你身边的人。”
她又从身边取了一本书,说:“三姐姐,这是我写的书,是关于和我姬渊的相知相爱,都是真实的可信的,你可以看看。”
暮词才不想看他们的故事,没接她递来的书。
朝歌便把放到她面前,又说:“保证你会有收获的,看过之后,一定会茅塞顿开,从此成为人生的大赢家。”
暮词扫了一眼她递来的书。
让人在外面说书传扬还嫌不够,现在居然还刻成了字。
朝歌又说:“现在的沈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代,三姐姐这一生本可以也本该和其她姐姐一样,幸福安康。只因三姐姐执念太深,执着不属于自己的,才会活得如此不痛快。”
她也为暮词感到遗憾。
暮词看她一眼,她还真是一脸的遗憾。
她冷哼一声,抓起她给的书说:“我要是不能成为人生的赢家,就告诉全天下人,你这书全是骗人的。”
站起来走了。
下午的时间,朝歌人在府中,陆续接待来客。
知道她出了宫,回到了沈家,外祖母也前来拜访她了。
坐在朝歌面前,看她仪态端庄,雍容华贵。
虽然如此,并不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墨老夫人询问了一下墨兰的情况。
这件事情,朝歌想了想,还是据实相告了。
墨兰被虞道川留下来了。
墨老夫人这才得知虞道川就是当年的萧神医。
她的反应并没有朝歌想象中的生气。
墨老夫人有几分的欣慰,说:“算他还有良心。”
再看一旁的墨念,墨老夫人也欣慰,问道:“念念在你跟前,可还乖巧?”
转眼之间,墨念也长成了一个半大的小姑娘了。
现在的墨念,也有12岁了。
玲珑剔透,水灵可人。
一如当年的朝歌。
不同的是,人家小小年纪,那是知进退,又懂礼数。
朝歌笑说:“念念向来乖巧。”
墨念也笑着说:“祖母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师傅的。”
人小鬼大。
墨老夫人感叹说:“转眼之间,念念都快长成大姑娘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是我们念念的良配。”
墨念面上一红,娇羞:念念要一直伺候在师傅身边,才不要嫁人。
朝歌逗她道:“那就留你在我身边做个老姑娘。”
说说笑笑之间,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待送走了人,朝歌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赶紧回宫了。
金矿这事,要和姬渊打个招呼的。
第750章 被压山下沈朝歌(2)
再次坐了四人抬的轿子返回,沈为民一路相送,甚想送她进宫,自己也顺便在宫里住上几天,但女儿不许,说明个还会到府上来。
回到宫里时,已是傍晚时分。
本以为就姬渊一个人在养心殿的,不料,国师大人吴子越也在。
两人这次没有喝酒,而是在说话。
朝歌回来的时候,两人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吴子越起身,也准备告退了。
看见进来的朝歌,他也没有说话,径直去了。
朝歌看了看他离去的身影,有几分的莫名其妙。
她来到姬渊面前,说了句:“我总觉得,国师大人与我有几分的……”
说不上来的,生疏。
姬渊没理会她这话。
与她生疏,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今天吴子越特意又返回宫里找他说话,是因为他昨晚让朝歌顺便帮忙他批阅了奏折一事。
国师大人说:朝廷要事,让皇后批阅,与您与皇后都不利?现在百官背后都在骂你们了。
他便问:百官骂什么了?
国师大人说:百官骂您是昏君,骂皇后是祸乱朝纲的妖后。
百官暂时还没这样骂,此事没传开。
可如果不及时纠正皇上对皇后的纵容,日后必被这样骂。
国师大人故意往严重的传达。
~
昏君,妖后。
姬渊品味着这两种称呼,竟不觉反感。
他招了招手,让自己的妖后在身边坐下,问她:“玩得开心了?”
“我可不是去玩的,我是去代皇上体察民情的。”
他便再顺着她的话询问:“民情如何?”
朝歌便不卖关子,让梁丘怜进来,把金矿的事说了。
听完这金矿之事,姬渊眸子就沉了一下,说:“御史大夫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朕私藏金矿,等明个朕就去一趟苍岩山,把他这金矿没收了。梁丘怜,等收了这金矿,朕重赏你。”
梁丘怜谢恩。
姬渊唤了锦语过来,让他安排一下这梁丘怜。
翌日。
说干就干,姬渊直接带领羽林军出发了。
梁丘怜带路,直奔苍岩山。
朝歌也非要跟着一块去了。
她虽是女子,上窜下跳的本事还是有的,何况姬渊平日里没少训练她。
体能这块,是越来越好了。
太玄帝带了大批的羽林军忽然过来了,把山包围,杀了苍岩山的士兵一个措手不及。
梁丘怜带着人直奔金矿老巢,有几个别人带头的士兵想要反抗,被下面的羽林军直接拔刀杀了。
一时之间,再无人敢反抗。
朝歌一眼望去,在此干苦力的都是男子,多数都是和梁丘怜一样瘦得可怜。
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但看又来这么多带刀的羽林军,老百姓是吓得瑟瑟发抖的。
梁丘怜来到一个洞口,这里有人把守,见有人过来就要前来阻拦,被过来的羽林军直接踢开,再敢反抗,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羽林军把洞口包围,梁丘怜进去后有其他羽林军跟着进去先探一下情况。
很快,下面传来声音说:有金矿。
姬渊打算亲自过去探个究竟,对朝歌交代一句,让她在此等着。
朝歌不肯,随他一块去了。
两人一块下去,其他羽林军把守在外。
朝歌随着姬渊往里走,本来周围黑漆漆的,越往里走,却忽然发现四周都是金灿灿的东西。
这不就是金矿吗?
一层层的,在昏暗散发着它独特的光芒。
“姬渊,这里好多金子啊……”
她不由感慨一句,即使她沈家不缺银子,但看亲眼目睹到这么一个金矿,她心脏还是跳快了两下。
姬渊看她一眼,面上淡定。
谁能做得像姬渊这般,喜怒不与形色。
她难免高兴,伸手去摸。
姬渊问她:“朝歌,你能看见?”
朝歌怔了一下,忽然就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些金矿就像当初那些玉石一样,一般来说,很难有人可以透过肉眼便能看见的。
她能看见,是因为她有一双二伯所说的天眼。
现在越发觉得自己是仙女转世了。
姬渊也看不见,看来姬渊也是凡人之躯了。
勉强压下那一丝的优越感,莞尔,道:“那是当然的,我可有一双凡人所没有的天眼,什么金矿玉矿银矿,都逃不过我的仙眼。”
“……”
得意之情,难免显在面上。
哎哟……
人还是不能太得意的,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姬渊伸手拉过她道声:“注意脚下。”
拉着朝歌一路往前走,走到头时,羽林军和梁丘怜都在那里了,这石头表层上的一些黄金有的是用肉眼可见了。
朝歌定眼一看,金光闪闪。
透过这些平凡无奇的石头,她的目光被带进一个装满金子的金库。
那分明就是一个金库,里面装满了大小不同的金块、元宝。
好像有个女子站在这金库里,正在数点金子。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或出现幻觉,便使劲眨了一下眼。
忽然,头顶上传来轰轰的声响。
是孙礼带着人马过来了。
这孙礼是御史大夫孙贺的二弟,苍岩山实际上是由他这个二弟来全权监管。
孙礼闲来无事,隔三岔五的会带人过来视察一番。
今天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羽林军冲这个地方来了。
羽林军向来为皇家所用,听皇上差遣。
很显然,是皇上过来了。
皇上忽然来这个地方,定然是知道了金矿一事。
前些天有个人杀了个士兵,从这里逃了出来,一番联想,很容易就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为了这些个金矿不落入他人之手,他当机立断,一不做二不休,带了自己的人绕山而行,绕到金矿的后头,让自己的人把带来的火药放好。
提起这火药,就要提到耀邶之战。
自从耀邶之战后,大耀在火药方面也有所提升了。
这些火药最终目的是为了给军事提供力量,但御史大夫孙贺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把火药弄了出来,用来炸山。
现在用来炸里面的人。
朝歌在里面听见的轰轰声,就是这炸山的声音。
山是难炸的,但有火药在此,相对来说就容易一些。
一帮人在里面还没反应过来是炸山的声音,梁丘怜在这里干了三个月,知道有坍塌一说。
之前这里也有煤矿坍塌,死了不少人。
梁丘怜忙提醒说:“恐怕要这里会出现坍塌,大家快先出去吧。”
姬渊同意,让大家先出去。
随着大家往外走,整个地都震动起来,脑袋上也有石头往下落。
梁丘怜大喊:快跑。
狭小的隧道本来就不易走,现在更难行了。
各人飞快的往外跑。
“朝歌,朝歌呢。”
姬渊想伸手去拽人,忽然就发现她人不在了。
“朝歌。”他顺着隧道要往里再去。
沈行沈思一把拽住他。
“皇上来不及了。”
“快滚。”姬渊把人挥开,要往隧道里跑,沈行伸手把他穴道给点了,交给沈思说:“你带皇上出去,皇后我来找。”
姬渊登基后,沈行被封了右羽林军大将军。
沈思被封了左羽林军大将军
他知道帝后情深,但这个时候,他不能让皇上再去冒险。
姬渊被沈思往身上一背,往外跑。
姬渊被气得咬牙切齿,道:“沈思,你这是找死。”
死就死吧,总强过让皇上去送死的好。
上面已经坍塌了,来不及他去思考该救谁,不该救谁。
那边传来沈行的大喊声:皇后,皇后。
朝歌人在隧道的深处而行。
她的目光和意识都被那个金屋所吸引,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
明明就要走近金屋了,却又好像怎么也走不进去。
猛然,那个背着她的女子转过身来,模样竟生得与她一样。
一时之间,她如在梦中,甚至听不见人喊她。
脚下忽然就晃了起来,头上有石头掉下来,她怔了怔,回过神来,就听见沈行在喊她。
她四下一看,旁边也没了姬渊的身影,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隧道里。
她再回头看那金屋,身后已没了金屋,身后的路也给断了,有石头落了下来。
上面塌了。
她拔腿往前跑,大声喊:沈行,沈行我在这儿。
沈行跌跌撞撞的冲过来,喊:皇后,这里坍塌了,我们快走。
“皇上呢?”
“皇上出去了。”
“……”皇上出去了,丢下她一个人出去了?
忽然,一块石头又从上面落了下来,一下子就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也完全挡住了朝歌的去路。
沈行傻了眼,叫:皇后,皇后。
朝歌也傻了眼,怔怔的说:“我出不去了。”
大块的石头不断的往下掉,沈行被逼得只能退,喊叫:“皇后你快蹲下来,蹲在角上,一定可以出去的,你不要怕。”
他猛然又冲了过来,抱着脑袋蹲在角上。
皇后出不去了。
至于他,也必须陪在这儿。
无法营救出去皇后,他便没脸出去见皇上。
那一端的沈朝歌照着沈行的话蹲了下来,头上不停的落石头,她只能双臂抱着脑袋。
片时,她被挤在一狭小的空间里。
沈行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喊她说:“皇后,皇后你怎么样了?”
朝歌说她没事。
朝歌有些艰难的问他:“皇上他……”
她当然希望皇上好好活着,但……
但他丢下她跑了,她内心很不是滋味。
沈行没回她。
这让他怎么说呢。
他们跟着皇上出生入死,危险来临时,第一时间就想救皇上。
皇上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被他们兄弟硬背了出去。
隧道之外,已是另一番天地。
姬渊被带了出去。
看着已轰的坍塌的山,姬渊眼眸已红。
他拿了令牌给锦言:“传我令,调遣军队过来,把这山给我移了,把皇后给我找出来。”
即使是把这山移了,他也要把人找出来。
锦言应是,接了令牌,匆匆去了。
调遣令传下后,姬渊又传人过来移山,说是皇后在里面,让他们小心着点,若是伤了皇后,一律问罪。
既然知道皇后人被压在里面了,大家也不敢怠慢,赶紧去移山。
小块的石头还好,大块的石头几个人合力都移不开的。
只能慢慢凿。
梁丘怜这会也飞快的去帮着移山。
在移山的过程中,他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这味道他之前有闻过,那是炸山用的火药。
杀伤力还是不小的。
他飞快的去检查一番后急匆匆的跑到姬渊面前说:“皇上,我有事禀报。”
姬渊正跟着移山,四处敲打,唤朝歌的名字,看看她能不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好找到她的准确位置。
梁丘怜既有事要报,他也就允了。
梁丘怜把自己的疑惑说了。
他的意思是,他怀疑这山的坍塌不是突然的,而是有人而为之。
那边有火药的味道,他怀疑是有人在后面炸山,想要把他们炸死里面。
确切的说,是想把皇上炸死在这里。
姬渊心里微微一动,让他前面带路,带了几个人前去检查。
那边火药的味道越来越浓。
待检查完事,他不动声色,道:“先移山,找人。”
~
这边移山的功夫,孙礼在炸过山后便带着人马过来了。
他估摸着人该炸死在里面了。
果然,不见羽林军守在门口了。
所有的羽林军包括士兵都被姬渊调遣过来移山了。
孙礼面上欣慰,带着人马刀剑一路而来,就见人聚集在这里。
想必是人被压在了里面,这些羽林军想移山找人?
能让羽林军这么费劲的移山找的人,那必定不是一般人物了。
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过来大声唤:“哟,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后梁丘怜赶紧把他的身份告诉了太玄帝姬渊。
姬渊带了几个羽林军抬步走了过来。
一看见太玄帝姬渊冲他来了,孙礼忙行了一礼:“皇上,您怎么亲自来了,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赶紧跪下行了一礼。
他当然看见皇上人亲自过来了。
当年这姬渊还是沈霁月的时候,常在京师招摇过市,他又岂会不认识。
姬渊手中的刀已刷的架在了他的颈项上,道:“孙礼,这里是由你来监管的吧?”
孙礼吓一跳,这怎么上来就把刀给架脖子上了,连忙回是。
第751章压山下的那些天(3)
姬渊冷冷的问:“私自动用火药,炸山,谁给你的权力?”
眼中明显带了杀机,孙礼心里一骇,忙为自己开脱:“……皇上,皇上您听我解释,这是御史大夫给的权利。”
“啊……”他忽然惨叫一声,就见一条胳膊已飞了出去。
姬渊懒得听他狡辩,冷冷的道:“御史大夫不也是你的亲哥哥吗?把他给我押下去,听候发落。”
前来的羽林军立刻上前把人给捆了起来。
孙礼带来的士兵面色大骇,无一人敢发话。
姬渊转身去,指挥羽林军移山。
接了令牌的锦言随后从静安王的麾下调遣了军队过来。
静安王一听说皇后被压山下了,刻不容缓的带人奔了过来。
姬渊吩咐他说:“你来得正好,去把御史大夫孙贺,给我抄了。”
“……说法呢?”
“罪一,私自动用火药炸山。罪二,在这苍岩山以开山挖煤为由,私藏金矿在此山,等我把这山移了,金矿自然揭晓。”
静安王说好。
返回,又调了些兵将,前去把御史大夫的府邸团团包围,直接进去捉人。
~
不知不觉中,天色就暗了下来。
移山,可不是那到好移的。
大块的石头难以撬得动。
姬渊人站在岩石处,面上再难有其它颜色。
就不该让她跟着来的。
他也是太惯着她,又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了。
数不尽的后悔。
黑暗中,岩缝中,抬头,忽然就能看见一丝亮光透进来。
那是月光的普照。
“皇后,皇后你没事吧?”
沈行的声音在唤她。
皇后这个人,也是奇怪了。
被压在这里,居然不吭一声。
不喊也不哭。
朝歌说她没事。
姬渊不在,她被留在这里,她便不是很想说话的。
沈行问她饿不饿。
朝歌说:“本来不饿,你这一问,反倒要饿了。”
所以,不要问她饿不饿,渴不渴。
这不是废话吗?
她饿了,渴了,他又能怎么办?
她靠在石头上,努力看着那一丝亮光,才不会觉得太过黑暗。
她脑子里是乱的。
她不知道会被压在这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撑多久。
更不知道姬渊能不能把她救出来。
以往,她是绝对相信,姬渊会救她的。
现在,姬渊怎么就自己跑出去了。
是姬渊不够爱她吗?
姬渊不够爱她,这想法一冒出来,又揪得她心疼。
~
炎热的夏日,月光并不冷清。
繁星点点,丝毫让人觉察不出它的美好。
月光下的人们,汗流浃背的移山。
一块块石头被移开,效果并不明显。
姬渊行在岩石间,时尔拿剑去击打岩石,时尔侧耳去听。
没有人的呼喊声。
无人之处,他艰难的趴岩石上,独自红了眼角。
朝歌,他心所爱的姑娘,无法想象,不敢想象,她现在的情形会是怎么样。
他总盼着,她还活着。
~
抓过人后的静安王人已返回,正在指挥人移各处的石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都是这般想着。
~
漫漫长夜,孤独无助。
沈朝歌被压在了山下石缝里,这事到底是惊动了沈家的人。
沈老夫人、沈为民、沈为臣夫妇、沈晚歌夫妇以及玉瑶夫妇在白天的时候便赶了过来。
凤吟夫妇人在广陵,是不能第一时间知道这种事情的。
瞧这顽固的山石,普通人哪里移得动分毫。
虽是派了许多的兵力,可到底都是血肉之躯,能力有限,想把这些石头都挪开,把人找出来,只怕这石头还没有挪开,人就已经死在里面了。
沈老夫人、晚歌当场就抹了眼泪。
沈家人一口一个朝歌的大声喊了起来,在乱石中去找人。
他亲溜溜的闺女,这皇后还没当几天呢,一个皇子还没诞下呢,怎如此的命苦。
玉瑶去叫了一个羽林军打探情况,得知是昨天上午这里便坍塌了。
昨天上午到今天上午,这是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了。
人若真被压在下面,还有得救吗?
她目光淡淡的四下望了一遍,松了口气。
朝歌若真的死了,就好了。
只怕她命大福大,在夹缝中生存下来如何?
她默默的跪了下来,祈求上苍,让朝歌死了吧,她愿意折寿十年,来换沈朝歌的死。
沈朝歌活着一天,她心里就难受一天,就不会快乐。
她跪在一旁默默祈祷,沈扶辰看在眼里,以为她在为朝歌祈求。
他心里虽觉得不太可能,又想不出旁的原因。
也许,是她良心发现?
到底是他曾喜欢过的女人,虽是恨她气她,看她如此,心里还是难免为之动容。
再后来,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被压在了山下,皇上动员了一批又一批的将士前来移石。
转眼又是天黑。
得知这边出了状况的暮词人也过来了。
见姬渊一直在忙着帮着一起搬石,一口水都顾不得喝,她一旁看了许久后,让自己的奴婢拿水过来,自己送了过去。
“皇上,喝口水吧。”
皇上充耳不闻。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莫要皇后人被救出来了,您反而累坏了呢,到时候皇后看见了,岂不是要心疼坏了。”
依旧充耳不闻。
恨只恨,不能陪她在下面待着。
若她还活着,一定会很恐慌无助的吧。
会责怪他没能陪着她的吗?
她若死了,他无法也不能去想象那个场面。
从邶国回来后,独自咽下所有的苦涩,若无其事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想好好保护她,保护她的沈家的。
给她想要的一切。
她曾天真的对她说:“哥哥在外面打天下,我不愿你一路披荆斩棘,如果可以,我倒宁愿铺成一道黄金大道,送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那日,她说:“马场已经被我换过来了,我想着将军哥哥日后定然是用得着的,就做个顺水人情,送你了。”
他伸手点了她的脑袋,道:“小姑娘太大方是会被骗的。”
“可我们是一家人。”
他说:“沈朝歌,你这么傻是不行的。”
她小声说:“收了我的东西,你以后也都是我的了。”
他便把东西收进了匣子里,说:“哥哥收了。”
她的真心,他感受到了。
他们是一家人。
~
黄金大道固然好,披荆斩棘也不可怕。
他总想着,余生还长,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携她的手一起走在这黄金大道上。
原来,余生并不长,也许就停止在今天。
这一生,眨眼就过去了。
他本想陪她走余下的路,想陪她走很久,很久。
汗珠像雨点从他额脸落下来。
他浑然不觉。
眼睁睁的看着时间就这样过去,听不见她求救的声音,他的心一点点窒息。
暮词拿了手帕递到他面前让他擦一下汗,他置若罔闻。
暮词咬咬唇,看着他。
噗……
一口腥甜不受控制的就从他喉中往外冲,喷了出来。
他脸色顿时煞白,心口难受得无法言喻。
“皇上。”
暮词手里的茶落下,人奔到他面前。
他身边的侍卫也立刻冲了过来,亲眼看他都吐出血来,又惊又吓。
姬渊摆摆手,说:“没事,都忙你们的。”
又对暮词说:“让他们都回去,奶奶年纪大了,别让她在这儿待着了。”
折腾出个事来,朝歌若是知道,又该心疼了。
她向来最疼的,就是奶奶了。
暮词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问:“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没事,你去吧。”
他勉强转身,转过岩石后,坐了下来。
不让人看见他的难受。
暮词不得不前去劝沈家人,让她们都回去,可以明天再来。
沈扶辰、沈添香也过来一块劝了几句,沈家妇人才算离开。
大家都因为朝歌的事情而悲哀,难过,一路无话。
暮词跟着去了沈府,来到玉瑶这边。
实在是玉瑶在回来的路上和她说,让她到府上一趟,有话和她说。
两人单独坐下后,玉瑶开门见山的问她说:“你觉得朝歌还有命吗?”
暮词说不知道。
玉瑶冷呵一声,道:“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之前坊间流传的那个帝后情,说七姑娘是仙女转世来着,你与朝歌自幼一起长大,这事你怎么看?”
提到这事,暮词神色也凝重起来。
朝歌送了她一本书,她回去也粗鲁了看了看,发现这书里写的基本上都是事实。
关于仙女转世一说,听起来还真有几分的玄乎。
她也仔细琢磨,朝歌那次树上摔下来后,反应确实有几分的不同寻常。
之前本是一心找大哥的麻烦,后面却直接为大哥求了情,让奶奶不要罚他了,还主动把责任揽了下来,承认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树的,与大哥无关。
再后来,她对大哥便是各种无事献殷勤,又是在府里举办学院。
可以说,性情大变。
沈朝歌身上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她身在府中,基本上也是都知情的。
正因为知情,才觉得沈朝歌这仙女转世之说,竟有几分的可信了。
难不成真的如她书中所言,死过一回,魂游向外,升了天,得了天神的指点,下凡历动?
~
玉瑶既然问了她的看法,她也就如实的说:“写的都是事实,仙女转世之说,没准还真的是这样,如她所言,她下凡历劫来了,现在劫完了,她又升天了。”
玉瑶轻轻摇了头,道:“暮词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了?当初在广陵时,不也曾说她是煞星转世吗?她现在是皇后娘娘了,随便找个说书的传扬一下,再把自己的事写成书来出售,不知旧情的人,就信以为真了。”
暮词不以为然,道:“不管她是仙女转世还是煞星,她现在已经死了。”
玉瑶又摇了头,道:“这才两天,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她若真是什么仙女转世,煞星转世,我敢说,她不一定死得了。”
现在的朝歌虽然被压在山下了,她这心里还是不安得很。
总担心她会被救回来。
暮词面色微微变了一下。
她是百分百相信朝歌死了。
现在被玉瑶一说,心里又不确定起来了。
都说祸害遗万千,还真有可能死不掉呢。
玉瑶观察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多半也是不希望朝歌活的。
她便又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她不得翻身,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还敢不敢再与我合作一回。”
暮词便问她想怎么做。
两个人之前已合作过一回了,论起来那是绑到一个船上的人。
在朝歌这件事情上,是下不了船的。
玉瑶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
暮词心下一横,同意。
待商议过这事,暮词也就起了身,告辞。
夜色匆匆,街人行人已稀少。
苍岩山上,依旧人来人往。
锦言过来劝说:“皇上,您先回去歇息吧,这里若有了娘娘的情况,属下第一时间通报您。”
姬渊说:走开。
声音不高,也实在是连吼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现在还找不到朝歌的人,时间拖得越久,他心里越绝望,越害怕。
这样的绝望和害怕,无人知晓。
也无人能懂。
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能救出来便救,若是救不出来,日后还会有旁的女子可以代替她。
但旁人不懂,这个女子是他的命,无人可替。
寂静的夜晚,因为什么也看不见,耳朵反而敏感起来。
夹缝之中,因为不能伸展,四肢早就麻木得不似自己的了。
朝歌靠在那里或等死,或等人来救。
沈行时不时的喊一声:救命啊……
喊到现在,他实在是喊不动了。
一口水没有,他还要保存一下体力,不能太浪费口水了。
他试图把身边的石块推开,稳丝不动。
他又怕皇后在那边出了意外,又要时不时的唤她一声,确保她还活着。
朝歌就嗯一声。
沈行纳闷得不行,悄悄问她:“皇后娘娘,您一点都不害怕吗?”
他自己心里都慌得不行,真不想就这样活活困死在这里。
毕竟,外面的世界那么美好,谁没事想死呢。
他可是羽林军右将军,前程似锦。
朝歌说:“怕也没用啊,不如即来之则安之吧。”
她说:“我真没想到,陪我同生共死的,是你,我要是活着出去,一定重赏你。”
“……”这个,沈行有些惭愧。
他真没想与她同生共死,他都是为了皇上。
------题外话------
仙女们,
年三十了,
团团圆圆包饺子,
开开心心过大年,
祝您新年快乐,
牛年牛气冲天!
第752章 重见天日煞星现(1)
沈行忽然觉得自己该为皇上解释一句,不然,皇后会不会觉得皇上患难中弃她不顾,自己逃命了。
沈行努力润了一下嗓子,说:“坍塌的时候,娘娘忽然就不见了,皇上是想要回头找娘娘的,是属下擅自作主,点了皇上的穴,让沈思背出去了。皇上是天下的主,不能有事,还请娘娘饶恕属下这擅自作主的罪。”
朝歌愣了愣。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由得连忙再问:“你是说皇上有回头找我,是你点了他的穴,让沈思把他背了出去?”
沈行说:是,娘娘恕罪。
她嘴角不由带了笑,说:“你何罪之有,你做得很好,本该这样。我若活着出去,必重赏你。”
她人被夹在这石缝中,身体虽不能动弹,整个人忽然就轻松下来了。
姬渊没有丢下她逃出去。
姬渊是想要救她的。
求生欲忽然就窜了上来,她拼了力气喊一声:姬渊,我在这儿。
被夹在这石缝中,这是她两天两夜以来,第一次发出求救的声音。
“姬渊,姬渊。”
她努力喊了两声,嘴巴干得厉害,实在没有力气喊了,剧烈的干咳了好几声。
姬渊,她低喃着他的名字,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怕得很,怕得就要哭出来了。
她一点不想死。
这个世上,她还有奶奶,有六姐姐,五姐姐……
她们若是知道她被压在这里,心里该多伤心难过害怕。
她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她不能死,不能被压死在这里,这也太惨了吧。
她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求生的欲望又让她唤了几声姬渊的名字,见沈行不吭声了,冲他道:“沈行,你别闷着啊,一块喊啊!”
“……”他喊的还少吗?
这嗓子都喊破了,外面的人也听不见。
主要是他们被压在这石缝里,身边是层层的石头,传出去的音量也受到限制。
再则,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捣鼓石头,就很难听见他们的声音。
两人在夹缝里仰望天上那透过来的一丝亮光,知道天又黑了,自己在这里待了两个晚上了。
沈行问:娘娘,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
沈朝歌从未有过的坚定,说:“不会,我这个人向来福大命大,死不掉的。”
“沈行你放心,我死不掉,你就死不掉,等咱们活着出去,我让皇上重重赏你。”
还重赏,皇上不责罚他自作主张就不错了。
沈行还是忙说:“属下谢谢娘娘。”
朝歌问他:“你想要什么?”
“……”这,他还真没想过。
朝歌再说:“等出去后,我给你置个房子,让你娶媳妇用。”
他现在虽是羽林军右将军,自己的房子还真没有。
想在京师买房子,那可得不少的银子。
沈行说:“属下就先谢过娘娘了。”
房子好,房子好。
朝歌想了想,忽然尖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姬渊。
沈行被吓一跳,感觉耳膜被刺破了。
这都过了两天了,娘娘精力忽然好充沛。
之前她一直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好怕她会忽然死掉。
这该不是回光返照吧?
呸呸呸!
月光之外,将士们是轮流,彻夜,掌灯,干活。
姬渊行在苍岩山的岩上,一眼望去,石头还是一层压着一压,无法挪移开。
进展很慢。
照着这个进展,朝歌即使是活着,又能在里面坚持多久?
朝歌,朝歌你在哪里?
这两天来,将士也喊过无数次了,得不到回应。
两天两夜,旁人都在轮流歇息,他人在这里,一步不肯离开。
朝中大小事务,都交移给了国师大人和静安王去处理。
他大有不把人找出来,决不回去的架式。
倦了,累了,他靠在坐在岩石上。
锦言又过来小声劝他:“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不然,皇后娘娘救出来,却累坏了您,娘娘也会心疼的。”
他仿若没有听见,他靠在岩石上,回想了一些往事。
那天他毒发,朝歌抱着他哭着说:你要许我一直陪着你,再不许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不然,你痛苦,我就伤害我自己。
他痛苦,她无力分担,就要伤害她自己,逼着他留她在身旁。
如今的他,一样无力分担她此时的痛苦,惊慌。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陪着她,寻找她。
直到把她寻回来。
天渐渐又亮了,他看着天色发白,心里的绝望又加了一些。
第三天来了,这三天与他来说,漫长又残忍。
他的姑娘就在下面,生死不明,他身为一国之君,竟没有办法救她。
他可以主宰天下人的生死,却不能让她一直平安的活在身边。
他思绪又飘远了一些。
想得多了,难免有几分的患得患失,人也恍惚起来。
人为什么会死呢。
他其实也不怕死,他怕的是他的姑娘会先他一步死。
也怕自己死在她之前。
朝歌若死在他之前,他会痛苦。
朝歌若在他之后死,他依旧会有诸多的不放心。
他总觉得,这个世上,除了她,没人能让她过得更好,更开心了。
也没有人能像他这般更好的保护她了。
头一次,他认真又仔细的去想了一下有关两人的生死,发觉无论哪个先死,都是不行的。
那只有同生共死了。
锦言又端来早膳给他,轻声唤他说:“皇上,吃点早膳,才有力气找人不是。”
这话倒是真的。
他勉强回了神,喝了一碗粥。
其实是吃不下的,仅仅也只喝了一碗粥,便再连喝粥的力气也没有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感觉身上的精力也正在慢慢流失。
他站了起来,到处走了走,想再看看有哪个地方的石头更容易撬些。
搞了这么久,这个工还没有太大的进展。
忽然,好像有什么传了过来,小小的。
他仔细侧耳听了听,确实是有声音从某个地方透了过来,好像朝歌的声音。
他急得四下去寻,也寻不着那发声音的洞口究竟在哪里。
他本能的回应她:朝歌,朝歌。
“……皇上,皇上。”锦言又匆匆跑来了。
他忽然喊娘娘的名字,锦言怕他是想出事情来了,吓得赶紧过来询问。
姬渊说:“锦言你仔细听,朝歌在喊我。”
锦言忙侧耳听,哪里有声音。
姬渊吩咐:“让他们都停下手里的活,不要再发出声音。”
锦言赶紧去照办,让大家暂时停工。
沈行、锦语、扶辰、添香都跑了过来询问情况,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何事了。
姬渊让他们不要说话,又侧耳听了听,说:“朝歌在喊我。”
这耳朵真好,可大家都听不见。
姬渊顺着声音去找人,其实也不知道这声音究竟是哪里发出来的,可既然传出来了,那一定是因为离他不远,太远也传不过来。
他一边找,一边回应过去,喊了几声朝歌的名字。
夹缝中,朝歌对沈行喊:“沈行,姬渊听见我的声音了,你快点再大声喊几声,告诉他我们在下面。”
“……娘娘,我什么也没听见。”
该不是太过想出去,产生幻觉了吧?
娘娘从昨天晚上忽然就不对劲了,整个人就兴奋起来了。
他现在有点不太想叫了,他饿到现在,没什么劲了。
嗓子也干得,喊不出来。
朝歌忙和他讲:“你没听见不要紧,反正我听见了,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沈行你快喊几声,让皇上知道我们还活着,等我出去了,我给你置房屋,再赏你十万两银子。”
这个诱惑还挺大的。
在房子银子的驱使下,沈行轻了一下咳子,发出了平时根本不太可能发出来的声音。
超大声的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朝歌缩了一下脖子,震耳欲聋。
沈行就是沈行,中气还是十足的嘛。
到底是练功之人,不是她沈朝歌能比的。
姬渊这次听真切了,旁人也听见了。
姬渊顺着声音往前走,各人都去找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他最后判断,那声音就是从几块有千斤重的磐石缝里发出来的。
姬渊攀上磐石,在磐石的隙缝中往下看,当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他只能朝下喊:朝歌,朝歌你还好吗?
朝歌也不知道他在喊什么,只听见有人声传了过来,好像姬渊。
她本能的用最大的声音回应:“姬渊,姬渊。”
谁也听不真切谁在说什么,姬渊不喊了。
他传令下去,让人从这里把这几块磐石都凿开。
指不定她在哪个位置。
找了了目标,有了方向,确定了人的位置,后面的工程相对就容易多了,大家集中火力,先把这个几个千斤重的石头移开。
石头是移不开的,便采用了铁钻跟斧锤凿一条浅缝,再隔一定间距用锤把铁楔子打入。
利用横竖两排铁楔子把石头裂成长条状的石坯,虽是耗时一些,也只能这般一步一步的来,即使是千斤重的磐石,慢慢也会被裂开,慢慢搬运出去。
知道人还活着,姬渊这边算是安心了不少。
人在头顶上动起了工,上面的铁锤声一声声打下来,朝歌勉强缩着脑袋往上看,结果还被掉下来的灰尘迷了眼,难受得她叫了一声。
沈行忙喊: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朝歌说迷了眼睛。
沈行给她出注意,让她使劲眨几下眼睛。
不管用。
又让她瞪大眼睛,让眼泪流出来。
还是不管用。
朝歌自己揉了一下,眼睛就更不舒服了。
人在这夹缝里,她自己也看不见,不仅她的手,就是整个小脸都是黑乎乎的。
蒙上了一层层灰。
夹缝之外,工程还在继续。
沈家的一帮妇人今天又过来了,暮词也一块过来了。
再后来,下了朝后的国师大人和静安王也一块来了。
知道朝歌人就在下面,还活着,算是差不多找到了她的位置,大家都高兴得很,就盼着现在把石头移开了。
沈老夫人又是谢天又是谢地,谢老天爷保佑她孙女大难不死。
暮词一旁看着,心里发寒。
她果然死不了。
她想起朝歌写的那本书,连夜又看了一遍,越看越心惊。
朝歌是真的变了,从树上摔下之后就脱胎换骨了。
仙女转世,她怎么会那般的与众不同?
什么好事都让她沾上了。
她沈朝歌若是仙女转世,她沈暮词指不定也是什么神仙轮回也不一定呢。
心里莫名就又嫉恨起来。
她沈暮词一生命苦,自幼就失了双亲,这么多年,对于喜欢的人,一直是爱而不得。最终勉强嫁了一个不喜欢的人,结果人家也不喜欢她。
她才是神仙轮回,来凡间历劫的。
沈朝歌她历什么劫了?
她这一生顺风顺水。
小时候祖母疼她,长大一些,大哥疼她,现在又立她为后。
整个沈家的人都仰望她,以为她是沈家的福星,以她为荣。
她默默看向姬渊。
如果没有沈朝歌,大哥所有的疼爱,就会属于她一个人了。
自从朝歌缠上大哥后,他的心就渐渐偏向朝歌了。
这个变化,她是清楚的。
她一点点的感受到大哥的变化,看着他对沈朝歌越来越喜欢。
她看着姬渊面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因为厚重的磐石被慢慢移开了。
遗憾的是,这块磐石被碎了后,下面还有磐石挡着。
也不知道这下面到底压了多少类似的磐石。
姬渊只能先再朝下面唤几声朝歌的名字,看看她在下面的情况。
这次的声音清晰了一些,朝歌打起精神回应他:姬渊,姬渊,我没事,我没事。
听见她的声音,姬渊安心一些,只能照着原来的方式,继续往下凿。
天色渐暗的时候,距离朝歌又近了一些,仿若就有跟前了。
姬渊唤她,彼此的声音就听得很真切了。
朝歌说她没事,就是被夹在石头缝里了,一动不能动。
难受得很。
姬渊让她再忍一忍。
等把磐石再凿开的时候,天早已黑透,四周只能把火点起来。
在朝歌和沈行的周围,又堆积了无数的石头,令他们不能动弹。
实事上是,两人就在那个隧道里。
终于能见天日了,可以出来了,两人都松了口气。
差点要流下欣喜的眼泪。
等到石头被从身边移开,姬渊过来把朝歌从里面给抱了出来,轻声问她:“有没有哪里疼?”
朝歌摇头,说身上没了知觉。
忽然又想着自己被困了这么久,一定是灰头土脸,极为难看的,不由得垂下了头。
不想被他看见。
姬渊便先把她抱了出去。
被困在这里不吃不喝,抱在怀中,感觉她又瘦了。
忍下心里的疼。
~
沈行也被锦言沈思他们给扶了起来。
虽是被困在了石缝里,幸运的是,两人都没有受伤。
正在那时,忽然有人大喊一声:“这有块石头。”
有块石头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苍岩山哪一处不是石头。
“大家快来看这石头上写的字。”
有个将士举着火把大声的,甚至是惊恐的喊着说:“煞星转世,生在广陵。斗转星移,入了盛京。煞星不落,帝王不稳。”
这段话很多人是再熟悉不过了。
曾经,被当作歌谣被传唱过一段时间。
整个歌谣里,直指沈朝歌。
那时候,有些大臣联名上书,说沈朝歌是煞星。
后来,沈朝歌想了个注意,找了个说书的,把她的故事写下来,在盛京传扬。
煞星之事,最终不了了之。
今个忽然出现在这里……
那将士惊恐万分的说:“皇上,皇上,天降异象,天降异象了。”
“皇上,娘娘是煞星是煞星啊,煞星不落,帝王不稳,还请皇上立刻处死煞星。”
他这一喊一嚷的,把人都给引了过来。
大家纷纷跑过来看,就见在地上赫然躺着一块石头,那石头上写的几行字正如他口里所言。
一字不差。
天降异象了。
许多人看着这石头,深信不疑。
姬渊抱着朝歌过来看了看,脸色已沉了下来。
怀中的姑娘身子微微抖了起来,控制不住的在抖。
这一刻,有那么一瞬间,连朝歌也几乎要相信,自己是煞星转世了。
这些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天降异象。
许多将士忽然就齐刷刷的跪下来请求:“皇上,请处死煞星。”
煞星不落,帝王不稳。
这煞星是有防皇上的。
这煞星,会影响到大耀的江山的。
为了这个煞星,皇上这几天耗尽人力,他自个也是不眠不休的守护在此,失魂落魄,跟着一块亲自动手。
这一切的一切,众将士都是看在眼里的。
皇上的表现足以说明,他已被这煞星迷惑。
在场的多数人都深信,煞星不除,将来定能祸乱到这大耀的江山。
在这些将士中,有多数的人曾随姬渊出生入死,打过仗。
他们可以为姬渊舍命,但却不能让姬渊被一个煞星所防。
静安王站在那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忽然出现这么一个东西,一时之间还真让人觉得有些邪乎。
沈家的人也都懵了。
姬渊把怀里微抖的姑娘抱紧了一些,冷厉的说了句:一派胡言,这块石头给朕抬回去,等朕查清楚是谁所为,定诛他九族。
“皇上。”吴子越忽然就开了口。
第753章 凶手就是自家人(2)
有些话,他本不该在这种场合说。
也不想说了。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必须说了。
姬渊他,因为这沈朝歌,简直是疯魔了。
奏折这样的事情,也能纵容着由她去批阅。
如果不阻止这件事情,他几乎可以预见,这大耀的江山,不知道要被祸害成什么样。
他说:“天降异象,还请皇上三思。”
“吴子越,你什么意思啊?”
一旁的沈晚歌已冲他大声质问起来。
她还是头一次这般对吴子越大喊大叫。
知道她可能会生气,但当着人的面这般生气,吴子越也吓一跳。
她素来温柔,柔中带刚。
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在她七妹妹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不吭声也就罢了,居然还捅上一刀。
他是大耀的国师,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分量的。
他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更加坐实了朝歌是煞星的身份。
朝歌是她妹妹,是不是煞星,她会不清楚吗?
当初在广陵已闹得沸沸扬扬。
事实证明,朝歌就是朝歌,她的妹妹。
吴子越看她一眼,见她激动不已,人都在打颤,便没敢再多说了,只是忙伸手揽了她道:“夫人,有话回去说。”
“不要碰我。”
晚歌一把推开。
吴子越脸上再也挂不住了。
~
与晚歌来说,到了这个时候,没必要给他面子了。
他能当着她的面这样待自家妹妹,可见他心里就没考虑过她这个夫人听到后的感受。
他真是让她失望至极。
成亲到现在,他们之间从未红过脸,一句重话也没有过。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晚歌也是毫不给面子了。
~
在他出面说天降异象,请皇上三思后,他把沈家置于何地?
把她沈晚歌置何地?
沈晚歌当场翻了脸,吴子越灰头土脸,不悦:“晚歌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这个妹妹是何等人,她沈晚歌不清楚,他是观星相的,会不清楚吗?
这沈朝歌的出世,本就来历不明。
她看似沈家的姑娘,平凡之人,却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前世。
她的星相从一开始就出现在姬渊的身边,如影随形。
姬渊的星相因为她的星相忽明忽暗,随着她命运改变而被改变。
有些话,因为夫人的缘故,他一直不想说的。
若非沈朝歌做得过分,有祸乱江山的苗头,他索性也就一忍到底了。
今个这些字出现在这里,不论是人为的,还是就是天降异象了,都是一个很好的警示,偏姬渊依旧我行我素,毫不在乎,维护到底。
足以看得出来,他虽为帝王,他的命脉却是握在沈朝歌手里的。
明明是那么冷静冷酷的一个人,偏偏在女色上,沈朝歌身上犯了荤。
身为他的国师,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帝王不稳的事情发现,可偏偏,他的夫人极为护短。
真是让人头疼。
两人发生了争执。
姬渊冷呵一声,道:“不能因为你们一句天降异象,就随便定了皇后的罪,谁知这石头是不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事先放在此处的,把这石头给我抬回去,朕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是让朕查出来是有人而为,绝不轻饶。”
扔下狠话,他抱着朝歌大步流星的离去。
因为朝歌还活着,他身上的力气又回来了不少。
她果然是他活下去的力量。
他当然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随着姬渊带人前脚离开,沈思这边也挥了手,一声喝令,整顿羽林军。
天降异象,此时的羽林军内心都不是滋味,有人问道:“左将军,天降异象,这事你怎么看?”
他能怎么看,他没看法。
他说:“没听皇上说吗,谁知是不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皇上当然是护着皇后说话的。”有人提出质疑。
先前发现石头的那将士说:“各位,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毁在妖后手中。”
有人问他想怎样。
这人说:“为了大耀江山的稳固,为了皇上不再被迷惑,请大家随我前去拿下这妖后。”
沈思冲他:没调查清楚的事情,话不要乱说,究竟事情如何?皇上自会查明。
这叫林天的面上微白,不再说什么,整顿将士。
这人不是羽林军,是当初从静安王那边调遣过来的将士,在静安王手下做事,是个校尉。
静安王这会心思沉沉的跟着姬渊走了。
这人说:“左将军,卑职是在静安王的麾下。”
沈思说:“不想死就散了。”
挥了手,他转身离去,羽林军再无二话,跟着一块去了。
沈府。
随着大部队撤回,回到沈府,那块石头也一同被抬了进来,摆在了沈府的金碧辉煌的正堂,显得分外的刺眼。
国师大人吴子越、静安王姬良也都跟着一块过来了。
沈家人看着这石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石头放在沈家,就感觉像放了一道天雷,随时能把沈家炸个稀巴烂。
闻讯的玉瑶人也赶了过来,看了一眼那石头,她装模作样的询问情况。
暮词也就配合着把这边发生过的事情告诉她了。
玉瑶面色变了变,好像被吓到了一般,她跌坐了下来,道:“难道天要亡我们沈家?”
暮词沉沉的说:“朝歌分明是来咱们家讨债的,这一次,天都降了异象,大哥,你还要包庇她到底吗?”
刚被救回府的沈朝歌这会正灰头土脸的坐着,奈何天生丽质,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反让人觉得她此时楚楚可怜。
我见犹怜。
婢女先伺候她喝了一碗热汤。
她自幼锦衣玉食,几时亏待过自己的腹。
饿了两天,简直是让她眼冒金星,头昏眼花了。
现在喝过一些汤,又吃了些粥,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
姬渊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问她:“好一些了吗?”
朝歌看他一眼。
两人的模样谁也不比谁强,他一样是灰头土脸,并且一身臭汗,却也丝毫不损他的英俊。
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两人好像都不是当事人一般,不慌不忙。
暮词的话,好像也没有听见。
暮词见这两人装聋作哑,气得走过来再喊:“大哥,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姬渊回她说:“等我与皇后沐浴过,再来解决这件事情。”
他转而又问朝歌:“吃好了吗?”
朝歌点点头。
她今天又捡回来一条命。
经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后,前世今生,她的内心已经能够很平静的面对现在发生她身上的事情。
什么天降异象,冷静下来了,她也就顿悟出来了,这恐怕又是一出人为。
阴谋诡计。
姬渊便把她抱了起来,说:“我们先去沐浴。”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抱着自己的皇后离开了,去了朝歌阁。
沈老夫人这会也慢慢回过些神。
看皇上如此镇定,难不成已想到解决之法?
她赶紧让奴婢摆膳,招呼国师大人和静安王。
在这期间,墨家老夫人听闻朝歌人已被营救出来后,也匆匆赶了过来。
被营救出来的沈朝歌已在温热的水中了。
姬渊跟着她一块过来了,顺势把她给搂在怀中,抱了好一会后,问她:“怕吗?”
她涨红了脸,脸埋在他怀里,点头,又摇头,说:“不怕,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可我没有保护好你。”
让她一个人留在石缝中,那么久,那么久。
她忽然一笑,说:“你放心,我福大命大,我肯定死不掉的。”
再福大命大,也是血肉之躯,再好的运气,怕也有用尽的时候。
他把人在怀里紧了紧,说:“我怕呢。”
怕她真的就那样死在里面。
怕找到她的时候,已分辨不出她的模样。
怕她被压得粉身碎骨。
他想过无数种的可能,想得心都碎了。
好在,如她所言,她福大命大,完好无损的出来了。
他说:“沈朝歌,再不许你有任何的危险。”
她说好。
抬眼就看见他肩膀上的牙印。
那是她为他留下的。
姬渊低首去亲她,她一避,忙说:“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还有事情要解决,得赶紧出去了。
姬渊说不急。
说想她了。
把人紧抱在怀中,给予她全部的温柔和爱。
到底也是顾及着她刚刚回来,可能会比较虚弱。
小小的浅尝。
勉强止渴。
到底是从死里逃生之人,她的确没有之前那样好的精力了。
软软的依在他怀里,小声和他说:“那石头你要怎么解决?”
“既是人为,总有破绽。”
“万一真是天降异象呢?”
他与她眉眼相抵,说:“那就任由皇后祸乱朕的这个人好了。”
她说:不好,我才不是妖后。若真是什么转世,也是仙女转世。
委屈,她可没有要祸乱江山的想法。
她忽然想起,在那个隧道里,看见一个模样像她的女子。
许是幻觉,便又不想了。
待洗漱过后,两人又一块来到前院。
所有的人都在等他们两个过来。
姬渊问:“各位也在这等许久了,看这块石头,可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没人认真去看的好吗?
现在大家就知道这是天降异象,这石头上写的字,直指沈朝歌。
暮词说:“皇上,为了大耀的江山,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沈家,这事你今天得给个说法。”
姬渊却不理她。
他牵了朝歌的手说:“皇后,我们来看看这石头有什么特别处。”
比起对旁人的冷淡,他待皇后是相当的,特别的温柔了。
他向来如此,旁人也早习以为常了。
朝歌与他一块蹲下来,研究那块石头。
两人都一致认为,那块石头是人为的。
两人看了一会,朝歌拿帕子把上面的灰尘擦了一下,恢复这石头的原貌。
姬渊问她:“皇后可有看出这石头有什么奇怪之处?”
朝歌回他说:“这石头上的字,看起来还蛮新的,好像刚刻上去的一样,这石头恐怕是这两天才放到苍岩山的吧,一看就不是历尽千帆的老石头。”
姬渊说:“皇后果然聪慧过人,不愧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皇后,确有母仪天下的智慧。”
暮词心里不屑,在他的眼里朝歌就是放个屁都是香的。
她呵了一声,道:“皇上要存心包庇,直说就是了。”
“那就请在座的都来辩认一下,这上面的字是不是刚刻上去的。”
皇上发了话,大家都过来辩认了。
为了自己妹妹的清白,晚歌也赶紧过来看了个仔细。
之前没想这事还真有人为一说,现在听说是字是新的后,她心里一动,就意识到这事可能真的是人为的,有人想要朝歌死。
她仔细去摸那字,又看了看,道:“这石头虽是故意找了一个旧的,但这字确实是新的,如果有人看不太明白,不妨把我家门前那个石头移过来,对比一下,便清楚了。”
上了年头的字,和刚刻上去的字,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老夫人立刻让人去把院里的石头给抬进来。
那石头上刻有几个字,写的是厚德载物。
这宅府是差不多三年前买的人家的,买的时候这石头就在院子里了,上面就有字。
经过风吹雨淋日晒,那字一看就是有些年数了。
对比之下,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个字是刚刻上去的,哪个字是过了经久之年。
眼见事情要有转机,暮词急中生智,道:“那会不会是上天刚刚刻上去的,就在这两天降落在了苍岩山,警示皇上,还望皇上三思。”
姬渊说:“锦言锦语,传我令,把城中会刻字的小户石匠全给我带过来,严加审问。”
大有今夜势必要揪出这个背后作乱之人。
锦言锦语不敢怠慢,领旨去了。
暮词不动声色的转身,拿了茶,品了一口。
沈添香这时不由问了:“为什么是请小户石匠?”
大户石匠就放过他们了?
姬渊说:“做这等龌龊之事的人,不敢到大户石匠家中去招摇,必是趁着夜黑,偷偷摸摸的找了小户石匠,贿赂钱财诱人写下这些字,等人写完,说不定最后还来个杀人灭口。沈思,传令下去,看看衙门这两天有没有忽然死掉的石匠。”
沈思领命。
等把事情都吩咐下去,大家面色各异。
姬渊就是姬渊,心思敏锐,充满智慧,早就想到了旁人所没有想到之事。
沈老夫人暗暗放心了些,再坏的事情,皇上也会有办法处理妥当的。
沈为民已经咬牙切齿的扔下狠话道:“若查出来是谁干的,一定诛他九族。”
姬渊说:“大多数的凶案,都是出自熟人之间。这一次,我绝不姑息。”
他目光冷冷的从每个人面上扫过,他说大多的凶案都是出自熟人之间,弄得好似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嫌疑一般。
沈为民吓一跳,连忙自证,道:“你别拿这眼神看我,朝歌是我亲闺女,我怎么可能害她。”
本来气氛挺紧张的,被他这一说,反而让人轻松了一些。
晚歌也故意表态说:“朝歌是我亲妹妹,我也是不可能害她的。”
沈老夫人仿若明白了什么,也立刻附和说:“对对对,朝歌是我亲孙女,我更不可能害她。”
都是老狐狸,墨老夫人也机智的表态附和道:“说得是呢,朝歌是我亲外孙女,我自然更不可能有害她之心。”
在场的人纷纷表态,自证清白,绝不会害朝歌。
就连静安王姬渊也举了举手说:“我当然也不会有害皇后之心。”
玉瑶这时也不得不表态说:“我与皇后是义结金兰的姐妹,更不存在害人之心,在知道皇后出事后,我天天为皇后祈福,盼着皇后能够平安归来呢。”
就在大家都差不多表态完后,还有两个人一直没说话。
国师大人吴子越和暮词。
暮词说:“国师大人为何不表态?难不成国师大人有害皇后之心?”
吴子越便一个眼神杀过来,暮词本能的觉得脖子上一凉。
晚歌现在正和他闹别扭,理都不理他。
他也很郁闷的。
说了一句话后,现在的他变得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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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暮词可不怕国师大人,挺了一下脊背,道:“开个玩笑而已,国师大人这眼神,是想杀人吗?”
这才跟着表了个态,说:“我对皇后的身份表示怀疑,那也是因为在广陵就闹出过这等事情,现在人在京师又闹了两回了,身为沈家人,我很难不慌,皇后若无法自证清白,让人很难不怀疑现在的皇后娘娘,到底还是不是我们家的七姑娘。”
她模样忽然也悲痛了几分,说:“一想到皇后娘娘可能不是我们家的七姑娘了,我这内心也分外难过了,但怀疑归怀疑,也断没有害娘娘之心。”
任凭大家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姬渊便扶了朝歌一块坐下来,轻声和她说:“皇后若是累了,就暂且去歇息,这事我来处理。”
确实是又累又困。
她看了一眼姬渊,还是摇了头,说不累。
这事是因她而起,她得陪在姬渊的身边,一起把这事处理妥当。
京师的小户石匠也就那么一些人,很快就先被带进来一个中年男人。
静安王姬良坐一旁亲自审问起来,先让人看一眼厅中的那个石头,问这石头上的字是不是他刻的。
一普通石匠忽然被羽林军抓进来,一看在座的人,全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人家也很害怕的。
第754章 姬渊亲自来断案
在静安王姬良询问的功夫,朝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第一个发现石头的那个人。
琢磨了一圈后,她和姬渊说:“那个先发现石头的人,把他叫过来吧,我有话问他。”
之前事发突然,她又刚死里逃生,没想那么多。
现在冷静下来,就不能不多想一想了。
姬渊同意,又传令去把那个人找过来。
过了一会,又有石匠被羽林军带了进来,国师大人吴子越也亲自审问起来。
先确认不认识那块石头,再问人最近几天的行程,有没有人证。
这边石匠还没有审完,衙门那边就传来消息了。
就在昨天晚上,有个石匠死了,直到今天下午的时候才发现。
死者是被砒霜毒死的,尸体现在躺在衙门里。
石匠生前是个赌鬼,酒鬼。
43岁,妻亡子丧,一人独居。
这案子衙门尚未破,一个穷鬼,衙门其实也不是太想浪费人力财力去破案。
推测死者是在赌博上与人结了仇,被人在酒里下了毒。
姬渊派人去死者家里仔细察看,看看有没有留下旁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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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军前去察看,线索还真有。
在石匠的家里还有一块残破的大石头。
这石头是个废品,上面刻有一个字,字刻废了,就扔在院子里。
那被刻废的字正是煞字。
这煞字虽是废了,但和原来那个石头上的煞字一对比,很容易辩认出来,这字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这需要的线索来了,姬渊问:“国师大人,静安王,你们怎么看?”
静安王说:“蓄谋,挖地三尺,这人也要给掘出来。”
国师大人无话。
姬渊同意挖地三尺这一说法,暂让人收工,其他人不用审了。
他吩咐下去说:“明天,天亮后,张贴告示,昨天晚上都有什么人出入过这石匠家中,提供线索者,重赏一千白银。”
这是不把人找出来,誓不罢休了。
说到银子,沈家是不缺这个的,沈为民现在财大气粗,说:“多给点,给五千,我们府上来出。”
为了他闺女的名誉,这人一定要找出来。
沈老夫人说:“我们家朝歌向来心善,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心系朝廷,心怀家国。广陵时帮助流民周济穷人,京师时给各处的姑娘提供免费读书的机会。陷害我们家朝歌,真是丧尽天良。”
顺便又把自家孙女使劲的夸赞了一番。
煞星和她家朝歌有关系吗?
明明是天下人的福星。
被夸赞过的朝歌这时抖起精神说:“再多的处心积虑也会百密一疏的,我就等着结果了。”
她一双黑眸有意无意的在暮词和玉瑶身上溜了一圈。
虽然还没有证据指向两人,这两人也的确在她的怀疑之中。
两人假装没看见她扫过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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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处理到现在,第一个发现石头的那人,也被带进来了。
一看皇上、静安王、国师、都坐在此处,这人连忙跪下行了一礼。
姬渊问他话:“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启禀皇上,卑职叫林天,今年20了。”
“在谁麾下?”
“启禀皇上,卑职是静安王麾下的校尉。”
“是你先发现那块石头的?”
“是。”
他发现在时候,喊着说:煞星不落,帝王不稳,还请皇上立刻处死煞星。
姬渊便道:“你现在是静安王的麾下,之前也是镇北将军的麾下,朕记得你。”
他之前还是霁月的时候,也是在镇北将军的麾下,那时候的林天,还不是校尉,也曾在霁月的手下做过兵。
再后来,在他还是沈霁月的时候,出刺归来的路上被人围杀,那时候徐道光曾带着一批将士前去支援他,这批将士中,林天也是其中之一。
后来,他是沈太尉,接管了三军,便提拔了这林天为校尉。
再后来,他是这大耀的皇上,有一部分军队就由静安王来掌管了,这林天就又到了静安王的麾下。
姬渊吩咐下去:“在事情的真相没查清楚见,作为这件事情的第一线索人,把林天暂时扣押在此,派人好好看守保护,免得有人杀人灭口。”
这说得好像是在保护他林天一般。
事实上是,他推测这林天与人串通。
天那么晚了,当时的情况是,大家都在合力把磐石切开,往一旁搬运,他林天在干什么?
拿着火把到处转悠,最后惊然发现石头上写有字,呼喊大家来看。
身为一个校尉,谁给他的胆量,胆敢第一时间大声喊着处死皇后。
就凭他当年曾跟着徐道光去营救过他吗?
在喊着处死皇后的时候,他可能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他自己被处死。
另一种,是皇后被处死,他活下来。
身为一个小兵,天降异象这样的事情,查也不查,张口就要处死皇后。
在一番的抽茧剥丝后,真相正在浮出水面。
林天忽然就又大声喊着说:“皇上,天降异象,恳求皇上严查,卑职全力配合。”
姬渊摆摆手,让人带他下去。
今晚的事情差不多了,姬渊也就站了起来,说时候不早了,都歇息了。
确实已是深夜。
由于时间不早了,墨老夫人也就留了下来。
暮词今天也住在了沈府。
晚歌也转身出去,她也是不准备走了,打算回她原来的永宁阁。
国师大人吴子越忙跟了过去,就听她冷淡的说:“国师大人请回吧,不必跟了。”
身边都是她的婢女,也不给他个面子。
国师大人面上难堪,也得压住,轻声和她说:“晚歌,有话咱们回去再说。”
晚歌对身边的婢女吩咐:“绿果,请国师大人回去,别让他进来打扰我。”
绿果应是,拦在吴子越面前说:“大人,您请回吧,有什么话还是等我家小姐气消了再说吧。”
吴子越没办法,只好闷闷的离开。
暗暗吞下那一丝后悔,又纠结于沈朝歌确实来路不明。
他索性去找了姬渊。
今天当着人的面没有为朝歌说话,反而坐实她煞星的身份,这事不要说晚歌不高兴了,沈家人都不高兴。
朝歌也不高兴。
他找到这朝阳阁来,姬渊本不想见他的,朝歌却想见一见,就请了。
待吴子越人走进来,坐在桌案前的朝歌问他说:“国师来得正好,我也刚好有话想要问一问国师,为什么这般想置我于死地?”
他身为国师,一句天降异象,请皇上三思,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
如果这事查不清楚,就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到了最后,她就有可能会被认为是妖后,是煞星,会动摇帝王之位。
她会不得好死。
历代,被称为妖后妖妃的,没有几个好下场。
她可不想成为妖后妖妃,落一个凄凉。
吴子越看着她,微有沉思。
姬渊也扫了他一眼,开口说:“国师,你给皇后一个解释吧。”
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了,有些话,他不说也不行。
吴子越说:“有些话,一直没有和皇上说,是想着事情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说多了反而生乱。今天皇上既然问了,那我就一次把话说清楚了,惟恐皇上不信,明天月圆之夜,我前来用通灵术招鬼王上来,到时一问便知,皇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朝歌看着他,国师对她好像真的很有意见,问他:“我是什么人?”
说的好像她十恶不赦。
国师说:“你的前身,无父无母无来历,于皇上来说,是不吉之兆。”
言尽,他行一礼,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朝歌猛然喝住他。
她的前身,无父无母无来历,于姬渊来说,是不吉之兆。
朝歌气得不轻,道:“国师,你说这话是不要负责任的吗?”
国师没有回身,回她道:“我为我所说的每一个字负责,娘娘的前身无父无母无来历,于皇上来说,是不吉之兆,究竟如何,明天月圆之夜,我会让你们看个明白,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抬步,他走了。
朝歌怔了怔。
前身,她的前身她最清楚了。
她的前身还是沈朝歌,只不过那时候她与霁月在情事懵懵懂懂。
那时候她不知何为情爱,也不知人心败坏。
她看了看身边的霁月,仿若又看到前一世的他。
又好像不是他。
“霁月。”她轻轻伸手,去摸他的脸。
这一天天的,她都经历了什么。
被压在山下,死里逃生,天降异象,现在又被国师大人言辞凿凿的说她前身来历不明,无父无母无来历。
霁月便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她说:“朝歌你累了。”
“霁月,我不是妖后,我不是煞星。”
她忽然想哭。
怎么连国师大人,她的姐夫,也要这般说她。
霁月说:我知道,你不是,你是我的皇后,妻子。
她勉强咽下眼泪,还是不由得哽咽,说:“霁月,你不要听他们的胡言乱语,我就是自己死,也不会害你的。”
霁月说:我知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霁月把她抱了起来,说我们休息。
本是困倦极了,国师大人一番的话,反而让她睡不着了。
她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她的前世怎么就成了无父无母无来历了。
她是沈家的七姑娘,一直都是的。
国师说明晚月圆之夜要用通灵术招个鬼上来问话,这难免搞得她头皮发麻,轻声问姬渊说:“霁月,国师这么本事的吗?能招鬼上来。”
姬渊嗯了一声,说:“是有几分的真本事,观星相,看风水,算命,招鬼。”
国师这几年在这方面有很大的钻研和突破,称他一声半仙都不为过的。
朝歌听得心里发毛,道:“这般泄露天机,岂不是要短命的,我六姐姐可真够命苦的。”
还有心情想她六姐姐的事情,姬渊轻声和她说:“不管他,别瞎想。”
不管行吗?他明晚就要来给她招鬼了。
再则,被他这么一说,她的好奇倒是被勾了起来。
无父无母无来历,这怎么也不像是她沈朝歌的。
那她必须得弄个清楚了,不能被国师这般冤枉了。
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她困意来了,困得不行了。
翌日。
姬渊没有回宫,留在了沈府,要亲自把这个案子给破了。
沈家人这边也都早早起来了,一大早上都来到了前厅聚集,好看看这案子今天如何破。
羽林军这边已张贴了告示,提供真实线索悬赏一千两白银。
这告示一贴,就有人来沈家提供线索了。
正如沈朝歌所说,做得再严谨,也总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那时候,昨晚并未离开的暮词悄悄来到了玉瑶这边。
昨天晚上,她一夜没睡好。
玉瑶也没睡好。
姬渊人留在了府上,打算亲自查这个案子,两个人难免提心吊胆,一夜辗转。
甚怕他这般抽茧剥丝的,真把事情给查清楚了。
一早起来,眼圈都是黑的,只能擦些粉遮盖一下。
关上房门的时候玉瑶小声抱怨:“你来找我干什么?这个时候你要离我远一些。”
暮词不以为然,道:“你是我嫂子,我来看看你有什么关系?你我刻意避嫌,疏远,才让人怀疑呢。”
玉瑶反问她:“那你现在关上房门又是什么意思?”
总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暮词不耐烦:“行了行了,我把门开了。”
待门打开,两人坐了下来,小声说话。
暮词问她:“你看皇上能把这事查清楚吗?”
“那要看你有没有留下线索,蠢死了,这点事都办不好,昨晚留下那么一块废石头,刚好给她脱身的机会了。”
就算查不出主谋人,朝歌这边,也不好说什么天降异象了。
明明是人为的。
暮词也气,但事已至此……
她再问:“那个林天,会不会最后把你给卖了?”
玉瑶淡淡一笑:“不会。”
他已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这会功夫,林天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正如她所想,林天死了。
姬渊已知林天死了。
来到林天的客房,验尸棺来查看了一下,确定林天是被砒霜毒死的。
人就这么死了,在人看来,有两种结果。
他和朝歌双双从林天的房间走出来后,朝歌问他说:“你说林天是畏罪自杀,还是被灭口了?”
姬渊说:灭口。
他叫了昨晚看护林天的两个羽林军审问,昨晚林天有没有出过房间,或者有没有人来看过林天。
回答是都没有,林天回来后就睡了。
第755章抽茧剥丝的真相
朝歌问:“你们昨晚值夜有没有打盹?”
这么问,其中一个面色就变了一下。
姬渊眼神一厉,道:“隐瞒一字,军规处置。”
一个扑通跪下。
昨晚值夜,过于困倦,确实不小心靠在门口迷糊了那么一回。
朝歌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转身就又回了屋,在林天身上搜了起来。
姬渊让这人下去领五十军棍。
交待完事,他跟着进屋,见朝歌正在林天身上一通乱翻。
小姑娘家,在死人身上乱翻,都不知道怕的吗?
问她:“你在找什么?”
朝歌说找找看林天身上会不会有什么遗物。
还真让她找到了,她从林天身上摸出一个荷包,打开,里面装的是金步摇。
这金步摇,她太熟悉了,是她送玉瑶的。
当初玉瑶跟随墨兰到广陵沈府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她头戴了霁月送她的金步摇,引得玉瑶生了嫉妒,把她的金步摇扔到了水里。
一番折腾,玉瑶自个也被折腾出病了,染上风寒,好一段时间才见好转。
再后来,她买了个和自己差不多的金步摇送给玉瑶。
多少有点想刺激她的想法,她贪恋这金步摇,也就收下了。
倒是没想到,会从这林天身上搜出金步摇。
姬渊说:“这金步摇看着有点眼熟。”
朝歌再让他仔细看看。
姬渊默默的数了一下上面的明珠,有十四颗。
他当初送朝歌的金步摇,也是纯金打造,上面是镶有十三颗明珠的。
考虑着她13岁生日就到了,特别定制了十三颗明珠。
姬渊问她:“你知道这是谁的金步摇?”
朝歌回他:“这是我送玉瑶的金步摇。”
倒是想不到,这金步摇有一天会给她带来线索,也不枉她当初花了那么多银子。
两人一起前来找玉瑶。
乍见皇上皇后亲自过来了,这边的婢女赶紧进去通报。
暮词心里一怔,问:“他们来你这作什么?莫不是你露出了什么马脚让他们给发现了?”
玉瑶笃定:“不可能。”
两人起身一块朝外走,迎了进来的姬渊与朝歌。
双双行了一礼。
玉瑶说:“皇上皇后亲自到我这来,如天神降临,令我受宠若惊了。”
阴阳怪气。
朝歌也是莞尔一笑,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道:“姐姐这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我是来给你还一样东西的。”
她把金步摇递给了玉瑶。
玉瑶面上一怔。
朝歌解释说:“我送你的礼物,你还能给弄丢掉,你未免太过粗心大意了,幸好是被我捡到了,若是被哪个奴才捡了去,这般贵重的东西,铁定是要私藏起来了。”
玉瑶面上一阵变幻,还是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来。
被朝歌捡了去?
这金步摇,她本是送给林天的。
这林天的确是她父亲麾下的将士。
有一段时间,她常去军营见霁月。
霁月待她冷冰冰。
这林天格外开朗,总是笑嘻嘻的唤她大小姐。
再后来,她父亲前去营救霁月,被杀害。
同她父亲一起去营救霁月的将士中,就有林天。
她父亲去世后,她独自在府上住过一段时间,这林天便常来看望她。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悉了。
她恨沈朝歌,想毁了她,又无人可用。
第一次的时候就找了这林天,让林天散布煞星转世的歌谣在民间。
当时,她就送了林天一样礼物,就是这金步摇。
让人办事,总是要给些好处的。
林天本是不想收的,她好言相劝,他也便收下了。
她知道这林天是喜欢她的。
也就是借着林天对她的这份喜欢,差遣他为自己做事。
林天因着对她的喜欢,也是对她言听计从。
那一次,几乎就要成功了,沈朝歌却让一个说书的给化解了。
这一次,她又派了林天想办法把那刻好的石头给送到苍岩山,想办法让这些人发现天降异象之事。
林天刚好参与营救皇后一事,对苍岩山周边的环境再熟悉不过。
趁着夜黑,偷偷摸摸的就把这事给做了。
本该天衣无缝的,偏又出了纰漏,皇上把林天传了过来,借着保护他的名誉,把他软禁在沈府。
怎么看都是怀疑上林天了。
就在昨天,林天又找机会来见了她,让她不要怕。
她请他喝了口茶,吃了些点心。
点心夹了些砒霜,茶中也下了些砒霜。
双管齐下,林天还能不死吗?
为了掐断林天这个线索,林天也只能死了。
林天若死,那也是畏罪自杀。
~
现在朝歌把这金步摇还给她,玉瑶也假装仔细看了看,说:“你送我的那个金步摇,确实已经丢了好一段时间了,还请娘娘莫怪。时间久了,我几乎都快记不得我那金步摇的样子了,这真的是我的那支吗?”
她心思转动着,猜着莫不是林天不小心把这金步摇给丢了?
朝歌说:“自然是我送你的那支,你的这支上面有14颗明珠,皇上送我的那支上面有13颗明珠,除了珠子少了一颗,旁的一模一样,我是不会记错的。”
“娘娘说得是,难得娘还记得这般的清楚,也是我玉瑶的荣幸了。这次,我得好好保管了,万不会再弄丢了。”
两人装模作样,言不由衷。
话上也是滴水不漏了。
朝歌若说这金步摇是从林天身上拿到的,她就可以说是这林天捡了去。
朝歌在她的话上也拿不到话柄,再问她说:“你知道这金步摇是在哪里捡到的吗?”
玉瑶说不知,还请娘娘相告。
虽是义结金兰的姐妹,两人之间却是客气又生疏。
朝歌说:从林天身上找到的。
玉瑶一怔。
果不其然。
想必,他们已知林天死了。
玉瑶便道:“竟让他捡了去,那一会得好好谢谢人家了。”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与林天的往来,除了她身边的一个婢女,也没有什么人知情的。
那时候她双亲去世,府上的奴才该打发的都打发走了,就留下几个贴身的婢女伺候她。
再后来,她入宫为公主。
后来嫁到这沈府,林天来见她的时候也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来的。
确定不会有人发现她与林天的这层关系后,玉瑶底气又足了些。
朝歌说:“林天已经死了,是被人下了砒霜,毒死的。”
玉瑶又是一怔,道:“莫不是畏罪自杀?”
朝歌呵了一声,问她道:“林天是我们要保护的证人,何来畏罪之说?”
玉瑶解释说:“若非畏罪自杀,他人在这沈府,他又是个将士,谁能杀得了他。”
朝歌直言:“你能杀得了他。”
玉瑶又是一怔,问她:“娘娘,您这话是何意?”
沈朝歌忽然就冷呵一声,道:“玉瑶,你自认为自己说话滴水不漏?实则漏洞百出。”
玉瑶心里发冷,她的话哪里漏洞百出了?
她没想明白。
朝歌看了一眼姬渊,让他来说。
林天的事情,姬渊比她更清楚。
姬渊这才接了口,说:“稍等。”
他转身走了出去。
随着姬渊离开,玉瑶底气就更足了些,讽刺道:“听你这意思,是想要把林天的死赖在我身上了?”
朝歌淡淡的道:“无需赖,根本就是你杀的。”
暮词一边啧了一声,这才插了口,说:“皇后娘娘就可以血口喷人了?”
朝歌看她一眼,道:“三姐姐,我劝你莫要与狼为伍。”
狼,说她玉瑶是狼?
暮词讽刺道:“亏你们当初还是结了金兰姐妹,瞧你们这样,有半点义结金兰姐妹的样子吗?”
义结金兰,提起这事,一切又仿若历历在目。
可有谁知道,这义结金兰,并非她情愿。
当初与这玉瑶初相见,她假借舞剑,便砍了她一刀。
她是徐大将军的女儿,她们不能责备她分毫,还要安慰她,还要被她哄着结金兰。
那日,玉瑶说:富贵贫贱一条心。
朝歌说:若是有悔此誓言,吃饭噎住常抽筋。
毫无诚意的誓言。
外面忽然传来婢女的尖叫声:啊……
是姬渊让人把林天的尸体抬了过来,然后让院子里的婢女来认一认,看看他们认不认得这个人。
姬渊是断定林天与玉瑶常有来往。
既然常有往来,玉瑶的婢女定然是认识这林天的,必有一个婢女常去传话给林天。
他只要把人的尸体抬过来,喊这些个婢女认一认,他一旁观察一下,若有人面上藏不住便好办,若是面上藏得住,他不介意对这些个婢女用刑,逼也要把真相逼出来。
其中一个婢女当场就脸色煞白,哭了。
这婢女不是旁人,正是玉瑶身边的婢秋文。
一看见这林天死得透透的,七窍流血,惨不忍睹,她哪里克制得住。
这林天常与她家主子有来往,有事也让她常去传话,一来二去,她就对英俊不凡的林天生出情意来了。
林天也是一个会哄人的,嘴巴会说人又甜,总能逗得她开怀。
林天心里虽然喜欢玉瑶,但她已为人妻,也自知自己身份是配不上的,在玉瑶面前也没敢多作它想,只想听她差遣,为她做事。
秋文对他芳心暗许,他也觉得这丫头不错,一来二去,也是有那么一些意思的。
两人的这点小心思,玉瑶自是不知道的。
如今秋文亲眼看见林天被杀,哪里藏得住心里的悲伤。
她藏不住那就更好办了。
姬渊走到她面前说:“是你的主子杀死了林天,而你,是帮凶。”
一听这话,秋文就受不住了,尖叫起来。
屋里的玉瑶一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坏事了,她快步走了出来。
秋文已扑了过去,抱着林天号啕大哭开了。
哭得那是一个撕心裂肺。
喜欢的人惨死,且是被自己的主子杀死的,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就在昨天晚上,林天才与主子相见,两人谈了一会话就出去了。
怕人多眼杂,她与林天甚至没多说上一句话。
~
玉瑶匆匆走出来,看见扑在林天身上大哭的秋文,眼皮突突的跳。
朝歌心下已了然,她走到秋文面前,说:“秋文,把玉瑶和林天的事情说出来,我保你平安无恙。”
秋文慢慢抬了头,看她一眼,又看向玉瑶。
玉瑶冷冷的盯着她。
这个贱人,她几时与林天感情这般好了?
她这个当主子的竟一点不知道。
本以为死一个林天,就跟死条狗一样,没想到她的婢女竟会为他哭成这般。
本以为死无对证,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毁在这个贱婢手里了。
秋文努力忍下哽咽,问玉瑶:“夫人,您为什么要杀死林天?他对你忠心耿耿,就是自己死都不会出卖你的,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问到最后,她眼泪哗哗的掉,哽咽说:“夫人好狠的心肠。”
林天没有了,她何必要活着?
拿了发簪,她就要往自己颈上刺了下去。
一刺子深深刺下去,她扑倒在林天的身旁,缓声说:“林天,黄泉路上,我来陪你。”
她在林天身边抽痛了一会,渐渐不再动弹。
一旁与她玩得要好的婢女亲眼目睹她死,面上难掩悲伤。
姬渊问玉瑶:“你还有何话说?”
玉瑶看着他,浑身发颤,眼尾也红了起来,恨声道:“你们两个联合起来,为的不就是想要逼死我?你们想我死?好,我如你们的愿。”
转身,她快步跑进屋里,取了剪刀,眼泪忽然就啪啪的往下掉。
终其一生,姬渊也不曾喜欢过她。
也不曾,疼惜过她。
关系到了朝歌的利益,他连半点的旧情都不念,非要活活逼死她。
他早就忘记,她的父亲是为谁而死。
“爹,娘,你们不在,玉瑶活得好痛苦。”
“玉瑶,住手。”
扶辰的声音就大声的传了过来。
她却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
夏日的季节,本就穿着单薄的轻衣。
锋利的剪刀很轻易就刺了进去。
扶辰大叫:玉瑶。
他冲过来,把她抱住,痛苦至极,喊她:玉瑶,玉瑶。
玉瑶,你何苦要把自己走到这一步。
何苦。
他面上难掩悲痛,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纵然她有万般不是,也曾经是他所爱过的人,也依旧是他的妻子。
他悲痛欲绝,大声喊着:请大夫,请大夫。
婢女匆匆进来,又匆匆跑了出去,请大夫。
朝歌、暮词前后走了进来。
她会自杀,暮词倒是有些意外的。
第756章今生之事今生做
徐玉瑶的命是保住了。
一剪刀刺下去,到底是没在心脏上,没伤着命脉。
她当然也不是真的想死。
沈家的人听闻她受了伤,都匆忙过来看她,这才得知她与林天勾结。
那时,姬渊站在她面前说:“徐玉瑶与林天勾结,散布谣言,谋害皇后,废去徐玉瑶公主的身份,即日起,不得再踏出这院子半步。”
这意思就是要让她一生囚禁在此了。
躺在榻上的玉瑶脸色苍白,心痛至极。
她都这般了,他依旧对她没有丝毫的怜惜。
姬渊转身走了出去。
沈家人陆续离开,最后只留下扶辰。
玉瑶无力的看他一眼,慢慢合上眼,是有点心如死灰的。
她道:“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喜欢上你了,你也不必为我难过,由我自生自灭,你走吧。”
扶辰看着她,难掩心痛。
她始终是他得不着的一个存在。
就算为他的妻子,她也始终不肯正眼看他一眼。
他怔怔的说:“我也没想你喜欢我了,皇上既留你一命,你且好好活着吧。”
活着,她也只能如此了。
他起身,离去。
满心悲凉。
公主的身份被废,与林天勾结这事被揭露,这沈府,便再无她立足之地了。
即使他这个丈夫容得下她,旁人也容不下她了。
前院。
沈家的人因为玉瑶与林天勾结陷害朝歌一事除了生气,也无其它了。
这玉瑶嫁入沈家的时间不久,可是把沈家闹得鸡飞狗跳的,沈老夫人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就住在广陵,不肯过来。
~
姬渊这边传令下去,让出去找线索的人都回来了。
至于苍岩山金矿之事,交给沈府接手了。
沈为臣带领儿子沈添香、沈扶辰前去监管,指挥。
梁丘怜跟着做督工。
处理了这边的事情,姬渊带了朝歌就此打道回宫。
至于御史大夫孙贺,还一直关押在牢中。
他先是利用职务之便私自动用火药,又是向朝廷隐瞒金矿之事,就算他之前救驾有功,也不能不办他。
这都是明天早朝之事,许多的事情都要等到上朝之时再交代,暂且不说。
且说姬渊朝歌两人再次回了宫时已是天黑。
回到这宫里来,也就是回到自己家里来,那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给人安全感的地方。
人坐在养心殿里,朝歌依在姬渊的怀中,问他说:“国师大人是不是要来了?”
姬渊嗯了声,又拿了瓜喂她吃。
她勉强又吃下一小口,便不肯吃了,身子往下滑,跟个猫似的枕在他膝上。
姬渊低首看她,她眼睛闭上,一副我困了的姿态。
有人无声的进来,是国师大人来了。
由于之前姬渊有交代下去,国师来了直接让他进来便是,这边就没有通报了。
随着他进来,吴子越门关上了。
扬手,他把屋里的烛火给灭了。
国师不愧是国师,他人一进来,就带来了一些阴森恐怖感。
闭眼的朝歌本能的就睁了眼,问:“怎么黑了?”
姬渊说国师来了。
朝歌怔了怔,忙坐了起来。
国师大人说:“开始了。”
扬手,他划破了自己的指腹,一滴血弹在了一画符上。
他念道:以灵为媒,以血为祭,恭请鬼王,魂归大地。
他叭啦叭啦又念了一堆人所听不懂的咒语后,殿里忽然就起了风,国师大人的衣袍都被这风吹动,飘了起来。
国师还真能招鬼。
朝歌不由自主的往姬渊身边挤了挤。
她虽也是重生之人,但也没这等自动生风的本事,可见这被招的鬼,不简单。
片时,一团黑影就那么凭空出现在这屋里来了,没有形状,就听有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问:“吴国师,你又招我上来干什么?我很忙的。”
国师说:“皇后在此,向鬼王大人求证,皇后的真身,究竟是什么?”
那团黑影就绕到了朝歌的身边来了,绕了一圈,散去,有声音在空中低沉的说:“无名无姓无来历,不知道。”
朝歌本还有几分的怕他,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冲这团黑影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自称鬼王大人?造谣我无姓无名无来历,鬼说话都是如你这般不负责任的?”
那团黑影有一丝的被激怒,忽然就显了身,一身黑袍把整个人包裹得密不透风的。
他飘在朝歌前,回她道:“我虽看不透你的真身,却知你的前世,你已轮回七世。”
轮回七世?
朝歌震惊。
姬渊忽然就问那黑袍:“你来看一看,朕的前身是什么?”
那黑袍看向他,看了好一会无声后,声音忽然有几分的颤抖,冲国师大人道:“吴国师,泄露这些天机,你是要折寿的,没事不要招我上来。”
瞬间,他消失了。
一切恢复如常,一丝风波都没有了。
国师大人暗暗磨牙,这只死鬼,不是怕他折寿,分明是怕自己折寿。
朝歌眨了眨眼,问:“他跑了?”
姬渊嗯了声,对吴子越说:“国师再把这鬼王给朕招上来。”
他话还没问完呢,他就跑了。
说话说一半,最气人了。
国师吴子越再依照之前滴血,施法,念了半天咒,也没把鬼王给招上来。
朝歌说:“国师大人这是符咒失灵了?”
吴子越面上挂不住了,避开朝歌的讽刺,道:“皇上,皇后无名无姓无来历,您听见了?”
姬渊回他说:“国师杞人忧天了,皇后的前身就算是妖魔鬼怪又如何?她现在也只是凡人一个。国师大人与其担心我这帝位不稳,不如好好担心一下,你的夫位是否稳得住。”
暗中,吴子越面上的表情便再也冷静不住了。
晚歌因为朝歌的关系,家都不回了,直接住在了沈府。
也不肯见他。
~
事到如今,他该说的也说了,能做的也做了。
他不惜得罪自己的妻子,皇上还是不听劝。
他尽力了。
他只能默默的叹口气,拱手道:“臣告退。”
随着他离开,殿里的烛火又都亮起来。
朝歌歪了歪脑袋,凝视着姬渊,问他说:“你相信前世吗?”
姬渊颔首说:相信。
“你相信那鬼的话吗?”
姬渊再点头说:相信。
“你真的不介意我……吗?”
她有些忧心忡忡。
不介意她无姓无名来历不明,不知道前身是个什么东西。
姬渊再点头说:“你是朝歌,是我的妻,这就够了。”
旁的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不论她前世或前身是什么,都与他没有关系。
她的今生,现在,才与他有关。
听这话朝歌眉宇间舒展开些。
他低着她的额头,与她秀气的鼻尖相碰。
他宠她,爱她,尽在眉眼间,并不掩饰。
朝歌又说:“那只鬼看了你好一会,听他说话的声音好像还挺害怕的样子,简直就是落荒而逃,国师再招便招不上来了,他是在怕你吗?”
姬渊抓着她的手在自己的手掌之中,道:“朕乃天子,怕朕就对了。”
朝歌说:“我可不这样认为,也许,他已经看见了你的前身,你的前身没准就真的是阎王也不一定。”
所以,吓得他落荒而逃。
阎王,他反被这个称呼逗笑,伸手点了她的脑袋说:“为什么不是天尊呢?”
他不太想做阎王呢,整天在阴曹地府待着,那可一点意思没有。
朝歌笑说:“没准还就真是某个大天尊呢。”
那是传说中很厉害的神呢,突破了千次以上的大天劫,寿元悠长,几近无限。
姬渊便笑着去吻她。
什么前身,他一个凡人,无须多想,自寻烦恼。
前身之事前身了,今生之事今生做。
人生苦短,活在当下,与她行乐,才是正道。
夜色如常,炎热。
不见清风。
月色如水,傲视大地。
冷冷清清。
知道光明正大也是进不去的,国师大人索性就偷偷摸摸的溜进了永宁阁。
晚歌显然还没有歇息,独坐在书案前翻阅书卷。
乍见他人忽然出现在自己屋里,她微愣之后,面上已冷了下来,道:“国师大人当自己是贼吗?”
她特别严严的交待过自己的婢女,若是他来了,请他回去,不要放进来的。
吴子越走向她,问道:“夫人还要气上多久才消?”
晚歌搁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冷言冷语,道:“国师大人想置我妹妹与死地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会与你势不两立。”
吴子越底气十足的解释:“我没想她死。”
以着姬渊对她的喜爱,最多也就是废其后位,软禁宫里便是。
晚歌瞧他一脸的不知悔改,我没错。
更气了。
她一番讽刺挖苦,道:“国师大人六亲不认,铁面无私,不念夫妻之情针对沈家人,你大义灭亲,那是你的事。我选择不见你,也是我的事,若无旁事,国师大人还是莫要再骚扰我。回头,找个时间,把和离书办了。”
她倒是干脆绝决。
和离两字,就这样说出来了。
吴子越被这话气得不轻,道:“为了你妹妹,你就要与我和离?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晚歌冷嘲回去:“为了一个莫名石头,你就想置我妹妹与死地,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他据理力争:“你妹妹前身无名无姓无来历,有防皇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耀的江山,何况皇上也不会真的处死她。”
问题是皇上现在根本不在乎她前身是个什么东西,废其后位也是不可能的了。
晚歌冷呵一声,道:“皇上都不在乎她前身是什么,你一个外人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皇上不急急太监,最后里外不是人,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吴子越被骂得灰头土脸,负气的冲她道:“对对,你说的都对,是我就是我,是我多管闲事,闲吃萝卜淡操心,皇上不急急太监,手伸得太长了,最后里外不是人,皇上根本不在乎她前身前是个什么人,你大可以放心,她会好好的。”
“她当然会好好的,皇上重情重义,情比海深,义薄云天,你以为皇上和你一样无情无义,没心没肝,会翻脸不认人。”
在她嘴里,他简直是一无是处了。
国师大人被打击得体无完肤,问她:“那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么差劲的我?”
“以前我瞎了眼,你为你正常。”
谁知婚后才发现,她这夫君一点不正常。
睡着觉,家里会忽然震动起来。
门窗会忽然被打开,桌椅会忽然移位。
可怕不可怕。
招鬼,全把鬼招家里来了。
吴子越眼眸发红,袖在手中紧了紧,点点头,说:“好,我走,我走。”
最后一句是冲她吼出来的。
他气呼呼的转身跑了出去。
晚歌忽觉无力,好像所有的力量都从身上被抽走一般。
“世子意气强不羁,虎胁插翼白日飞,实乃为个中翘楚。”
那天在沈府,初见这位世子的时候,她曾半真半假的这般恭维他。
本以为一位身有隐疾的公子,指不定模样有多猥琐,不料,竟是不俗。
他肤色白皙透亮,黑玉般的眼眸散发着淡淡的笑意,笑得摄人心魄。
本以为他只是一普通的侯门公子。
哪知最后会成为这大耀的国师大人。
算命、请鬼,看前世今生,他样样会本也不是错,错就错在,他不顾她的感受,针对她的家人。
无情无义。
什么毛病。
又独自气了一会后,歇息。
翌日。
早朝之上,太玄帝把御史大夫孙贺的罪证宣告了一遍。
私自挪用朝廷火药,企图炸死在隧道中的皇上皇后。
以开煤矿的名誉,私藏金矿拒不通报。
收回孙家对苍岩山的参与管辖权。
孙家内的家财全部上交朝廷,子孙后代逐出京师,永不入京。
静安王领旨,带兵前去抄御史大夫孙贺的家。
又宣告了天降异象一事纯属人为诬蔑,把那块破石头也抬到了朝堂之上,让百官辨认。
当着百官的面,宣告废除徐玉瑶容平公主的身份。
让百官无话。
~
被废除公主身份的玉瑶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养着伤。
她谋杀皇后的事被揭发后,沈老夫人心里能不记恨她?
她的公主身份才刚被废除,她身边的婢女都被撤了。
院里院外,再无人看管,只是定点给她送吃送喝。
吃过药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等醒来后,这屋里依旧是她一个人。
独自躺在榻上,无人问津,那种凄凉,让她心情就更低落了。
她轻轻抬手,本想坐起的,却发现手腕被绑了起来。
不仅手腕被绑了起来,脚腕也一并被绑在了榻上。
第757章杀人不过一方帕
一怔一惊之间,就见暮词端了一盆水进来了。
徐玉瑶忽然就有着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暮词想要杀她?
“醒了?”暮词淡淡的看她一眼,手里的盆放在了一旁。
玉瑶面色惨白,有气无力,道:“暮词,在这件事情上你也有参与,但我并没有把你捅出来。”
暮词点头,道:“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了?”
玉瑶只觉得胸闷气短,暮词拿了手帕,放在水里。
“暮词,我向来欣赏你,把你当做我的知己,这你是知道的。”
知己,暮词并不领情,道:“彼此利用罢了,你也无须把话说得如此虚伪。”
玉瑶极力想找一些可以阻止他的话。
“暮词,你哥哥是喜欢我的,你杀了我,若是让他知道,他不会原谅你的。”
不提这话也罢,今天提了这话,暮词冷冷一笑:“你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到了现在,你在我哥心里面还有什么价值和地位吗?”
想到她对自己哥哥所做的种种,来气:“徐玉瑶,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自己很高贵,我哥配不上你。你也不想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现在还有什么?你能活着就是你的福气。你不过是一个孤儿罢了,除了我哥,这个世上没有人爱你。”
玉瑶只能卑微的说:“你说的没错,除了你哥,没有人爱我。你杀了你跟爱的人,你哥会放过你吗?”
暮词不为所动,回她道:“二哥去了苍岩山,他回不来的,你就算死了,府里也只会对外说,你自幼体弱,染了风寒,没有挺过去,死了。你对沈家的皇后做出那等事情,沈家人个个巴不得你死,没有人会管你真正的死因。”
玉瑶绝望的看着她,说:“暮词,只有我活着,你才有机会打败朝歌,我若死了,再无人为你出谋划策。”
暮词冷冷一笑,道:“少自以为是了,计谋败露,也是因为你,我是不会留下你的。”
更不可能给她任何威胁自己,揭发自己的机会。
留她活着,对于她沈暮词来说,就是随时会威胁到她的安全患难。
还是死了好。
死了就一了白了。
“救……”
一个命字还没有出口,暮词手中湿了的帕子已蒙在了她的脸上,她又惊又怕,拼命挣扎。
手脚被绑住,是无法挣脱的。
她拼命摇头,想要的把面上的帕子晃掉,暮词又拿了一块湿了的帕子蒙在她的面上。
手帕,一个接一个往她面上蒙,她不甘心的大力挣扎。
身上昨天被她自己拿剪刀捅了一刀,挣扎之下浑身都是疼的,就听暮词对她说:“玉瑶你也不要恨我,今天这个人如果是我,你为了保全自己,也会把我杀死的对不对。”
对,当然对。
暮词说:“要恨,你就恨沈朝歌吧,如果不是她夺去了我们本该拥有的,我们不会变成这样子。”
窒息的感觉让她很快连挣扎的能力都失去了。
她渐渐不动了。
暮词淡淡的看着她,目光中的狠色坚定不移。
过了一会,确定她不会再动了,她把玉瑶面上的手帕再一个一个的拿下。
她面容上有着痛苦和不甘。
暮词轻轻摸她的脸,说:“要恨就恨沈朝歌,是她夺去了本该属于你和我的一切,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她好过的。”
她面容如常,静静的躺着。
暮词探她气息,确定她人已去了,这才解了她手脚上的绳子。
关上门时,匆匆离开她的院宇。
炎热的风,一阵阵过。
让自己的心平静,假装若无其事,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宇后这才又带了婢女去了一趟二哥的妾那边。
那妾也是名门之家的小姐,姓姜,名颜。
父亲是侍郎。
姜颜模样生得娇。
年轻的女子,目光都是水灵灵的,也有一张巧嘴。
三姑娘来看她,她受宠若惊,起身,行礼。
暮词随意坐下,打量她一眼,问:“身体好些了吗?”
姜颜说好了许多。
小产伤身,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小心保养着。
暮词说:“玉瑶如今犯下这等大罪,二哥都无法保全她,哪天她没了,二哥理所当然的要扶正你了。”
姜颜微微垂眸,道:“她确实让二哥伤心了。”
暮词说:“你善解人意,就是二哥的安慰,等养好身子,再怀一个孩子,就更能让二哥得安慰了。”
姜颜说:但愿如三姑娘所言。
暮词与她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又嘱咐了几句,就是让她安心的养身子,也就告辞了。
关于玉瑶干的事情,姜颜人虽在院里养身子,也是知情的。
身边的婢女早把这院里发生的事情悄悄告诉她了。
玉瑶被废了公主的身份,她企图自杀,博取同情,也是无济于事的。
她人在屋里养身子,本不该去理会她的,她干出这些事情,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翻身的。
她想到自己的小产的事情,这是玉瑶所为。
虽是玉瑶所为,可没有证据,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现在玉瑶落得如此下场,打内心来说,她是高兴的。
她甚至是想跑过去嘲讽她几句的。
她在屋里琢磨了一圈,琢磨着要不要现在过去看一看她。
那时的暮词在从她这里离开后,就去看望沈老夫人了。
陈溪这会正坐在老人家的跟前,说话。
暮词给长辈请了安,坐下,面上染上几分的忧心忡忡。
她现在不仅是沈家的三姑娘,还是皇上封的姬阳公主,身份大不一样。
陈溪关心的问她:“三姑娘这是有什么难事吗?”
暮词欲言又止,道:“确实有一难言之事,不知如何是好。”
沈老夫人也就询问是什么事让她作难。
沈家现在大有荣耀,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了。
暮词说:“前几日,无意中发现,子封暗中与一位姑娘勾搭上了,若是个好姑娘,也就罢了,我也情愿为他纳一妾,可这姑娘……”
陈溪瞧她作难,询问她:“这姑娘是谁?”
“是府里的卫管事,卫珍姑娘。”
两人都怔了怔。
卫珍是他们府里的大管事之一,为朝歌所用。
她虽是一位姑娘,处事的能力却一点不比男人差的,也是甚得朝歌的重用,喜欢。
沈老夫人与陈溪互看了一眼。
陈溪问:“这事娘娘可知道?”
暮词点头说:“朝歌来府那天,我已把这事告诉了她,但她更相信卫珍的话,卫珍现在是沈府的大管事,在咱们沈府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了,在朝歌的心里更是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因为可以只手遮天,竟觊觎起了主人家的相公。
向来婢女勾搭主人的也是大有人在,这在大户人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暮词又说:“由于朝歌太过于信任她,府里的大小事情都交给她去做,只怕她因为太得主子的信任,反而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等连主人家男人都敢觊觎的人,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觊觎上主人家的家财。”
沈老夫人面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暮词这话倒是一个提醒。
如果这卫珍真的与子封有什么染的话,难保她不会动旁的歪心思。
沈家就算富甲天下,这财富也是不能容旁人觊觎的。
陈溪说:“等卫珍回来,把她叫过来,好好敲打敲打一番。宫里那边,娘你也抽个时间去一趟,给朝歌提个醒,你的话,她总能听进去的。”
沈老夫人觉得可行,点头同意。
陈溪就吩咐下去,就是看见卫珍姑娘回来后,让她过来一趟。
卫珍姑娘正忙于生意的事情,许多的时候是早出晚归,不是在商铺,就是在谈生意的路上。
还没有等到卫珍姑娘回府,就先等到了玉瑶死了的消息。
那时候的暮词正陪沈老夫人和陈溪午膳,婢女前来通报,几个人都是一怔,沈老夫人说去看看,陈溪陪她一块去了。
暮词不动声色的跟着。
来到玉瑶的屋里,她的模样分明也是死去多时了。
沈老夫人脸色沉了沉。
暮词说:“玉瑶身子向来弱,有个风寒没个一月都是好不了的,她昨晚自杀,伤得极重,本以为最后捡回了一条命,余生就这样度过了,看来这一关还是没有挺过去。”
三言两语把她的死推向了受伤之事。
沈老夫人也就叹了口气,道:“对外就说,身染疾病,没挺过去。”
至于外人怎么想,随她们吧。
她陷害皇后,公主的身份被废,这是藏不住的事情。
陈溪应是,吩咐下去,操办后事。
到底是沈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其父生前也是大有名望之人,现在人死了,本着死者为大的原则,该办的后事也是要办的。
沈府门前挂了白事。
沈扶辰从苍岩山回府的时候看见府上正在办白事,心里一怔,寻问了一声地,才知道是玉瑶死了。
他难掩悲伤,飞快的跑了过去。
玉瑶的门前冷清。
连一个忠心的婢女也没有。
无人哭丧,无有问津。
扶辰悲从衷来,快步走进屋里,来到玉瑶的跟前。
她闭着眼睛,静静的躺着,这一躺,就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看着她,慢慢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开口唤她一声:瑶瑶。
两字出口,声音哽在喉中。
曾经,他是那么喜欢她。
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上镇北将军的女儿。
她的抗拒,厌烦,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他自以为是的觉得,只要娶了她,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她就是他的了。
没想到,却让她死在这府中。
如果当初没有向皇上求娶她,是不是她的结局就不一样了呢。
他低首,以虔诚的心想亲吻一下她的手背,却在落下时又止住了。
瑶瑶一点喜欢他。
并不想被他触碰。
曾经他年少轻狂,一再的轻薄她,不顾她的感受。
如今她死了,他还要再趁人之危吗?
他虽是她的妻,连碰她的权利也是没有的。
曾经的他,爱得卑微又大胆。
不顾一切,无所畏惧,却始终没有得到她一个眼神。
太过悲伤以至令他心痛无比,他轻声说:瑶瑶,下辈子,我再不会勉强你。
她想要的幸福,始终不是他。
他握着她冰冷的手,她虽不喜欢他,他却不舍得放开她的手。
猛然,他目光呆了呆,落在她手腕那一处勒痕上。
那道勒痕是相当明显了,那是玉瑶在被绑在榻上时,剧烈挣扎所造成的。
扶辰心里疑惑,又看了看她另一个手腕,有着同样的勒痕。
心里忽然就有个大胆的想法,他忙又在她脚腕上检查了一圈,果然也有同样的勒痕。
玉瑶虽是有错,论罪该死,但皇上看在她父亲的份上,或者说是看在他的份上,免其死罪。
皇上都免其死罪了,这府里竟是有人容她不下,问都不曾问他一声,杀了玉瑶。
一时之间,他又气又恨,怒意滔天。
他把人放下,转身走了出去,大声喊着来人,把伺候玉瑶的婢女唤了过来,询问玉瑶究竟是怎么死的。
婢女回答说不知道。
扶辰在这边问不出个所以然,便去找了沈老夫人,问老太太玉瑶是怎么死的。
那时候卫珍已回府上,老太太和陈溪正在问她话。
暮词坐一旁听着,卫珍跪在地上。
就是审问她与吴子封有染之事。
卫珍自是不承认自己与吴子封有染,沈老夫人便问她道:“既然你与子封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单独与他一块吃饭。”
卫珍说是因为生意上的往来。
沈吴两家结了亲,沈家是商户世家,生意向来做得好,这吴家也就跟在后面参了股。
吴家生意之事,就交给吴子封监督管理了。
吴家跟在沈家后面做生意,有来有往本是正常之事,问题是,吴子封已承认他对人家卫姑娘有意。
沈老夫人说:“卫姑娘,我要求你从今天起,不管为了什么事情,都不再见吴子封,你可做得到?”
到底是皇后跟前的人,沈老夫人也是不太好越过皇后娘娘来惩罚她的。
这事只能先警告一声,等她日后进宫,再禀报皇后。
卫珍只能说做得到。
这事先是闹到皇后面前,现在又闹到沈老夫人面前了,做不到也得做到。
扶辰人这时候就快步进来,看也没看跪着的人,直问:“玉瑶是怎么死的?”
由于心里怀着怒,声音难免也重了几分。
老太太看他还挺伤心的,叹了口气,回他说:“伤势太重,没有挺过去。”
这话一听就是胡扯。
这一刻他对自己的家人也是失望至极,道:“玉瑶是被你们杀死的。”
“……”谁杀她了?
沈扶辰说:“皇上都已免了她的死罪,你们却在府上杀了她,她再不是,那也是镇北将军的女儿,是我的妻子,你们要杀她,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沈老夫人和陈溪就很懵。
老夫人问他:“你在这儿说什么胡话,谁杀她了?”
她们越是狡辩,扶辰越是对他们失望。
他的妻子,她们说杀就杀了?
第758章沈家荣耀不能失
谁给他们的胆?
皇上吗?
既然他们不肯承认,扶辰再质问:“玉瑶手腕上脚腕上的勒痕哪里来的?”
她们哪里知道玉瑶身上有什么勒痕。
玉瑶人刚没,这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呢,正派人给她裁衣裳。
陈溪心里一动,道:“娘,我去看看。”
沈老夫人也站起来,要一起去看个究竟,只是对跪着的卫珍交待:“你继续跪着。”
等她回来。
暮词不动声色的跟着一块去了。
几个人一起来到玉瑶这边,陈溪检查了一下,这手腕上脚腕上的勒痕明显。
分明是临死之前的挣扎所造成的。
几乎可以想象,玉瑶临死前,是被人绑了手脚后,活活闷死的。
陈溪和沈老夫人互看一眼,神色复杂。
这分明是他杀。
暮词忽然说:“莫不是姜姨娘对玉瑶怀恨在心……”
这就等于直接在说是姜姨娘杀死了玉瑶。
被她这般一提醒,在几个人听来,分明是一件极有可能之事。
这府里除了姜姨娘会恨不得玉瑶死掉,也没有旁人了吧。
扶辰面上一阵铁青,对外面传:把姜姨娘请过来。
玉瑶公主的身份被废,这府里再也没有她立足之地了,平日里面上温婉的姜颜居然这般的赶尽杀绝,这也是让他失望至极。
不明旧情的姜颜很快被请了进来。
一看屋里坐着的几个人,她忙行了一礼。
扶辰开口问她说:“姜颜,你告诉我,玉瑶是怎么死的?”
往日都是唤她颜儿的,现在直接连名带姓,声音冷淡且厉,姜颜心里一吓,忙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暮词说:“姜姨娘,玉瑶的手腕上脚碗上,都是勒痕,这分明是人为的,玉瑶是被人杀死的。这府中除了你,恐怕也没有旁人对玉瑶生出赶尽杀绝的心思了。”
姜姨娘惊吓之余扑通一声跪了,她脸色苍白,道:“不是我,不是我。”
她忽然就看向暮词,心里闪过一丝震惊,或不可质信。
自从她进了这沈家,三姑娘还从未来找过她说话,更不要说关心她了。
之前三姑娘来找她,说了一番看似心的话,那话里她也分明听得出来,三姑娘似乎也不是很喜欢玉瑶呢。
三姑娘说:“玉瑶如今犯下这等大罪,二哥都无法保全她,哪天她没了,二哥理所当然的要扶正你了。”
三姑娘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她也是受宠若惊了,但并不敢多言,只附和道:她确实让二哥伤心了。
三姑娘又说:“你善解人意,就是二哥的安慰,等养好身子,再怀一个孩子,就更能让二哥得安慰了。”
听听这话,任谁都会觉得三姑娘是在关心自己的。
听了三姑娘一番话,她心有所动,有一瞬间几乎也真的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不久之后,自己可能就会被扶正。
那一瞬间,甚至生出了去看一看玉瑶,嘲讽她几句的想法。
这个想法,她最终是掐灭了。
她小产后还没有出月子,这个时候去看玉瑶,让旁人看见,总不会觉得自己是去关心她的。
很明显,是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去嘲讽她的。
玉瑶已经是穷途末路,在沈家再无她立足之地。
这样的人,她犯不着前去奚落。
由她自生自灭,就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
沈扶辰质问她:“不是你,是谁?”
确实,种种嫌疑都指向她。
除了她,还会有谁这般的想杀死玉瑶?
姜颜在慌乱之余渐渐冷静下来,说:“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姜颜对天发誓,也敢对夫人发誓,她的死与我无关。二哥若是不信,可以把人叫来问一问,我尚未出月子,这段时间,足不出户。”
暮词冷呵一声,道:“玉瑶重伤在身,杀她何须你姜姨娘亲自动手。”
姜颜看着她,什么都明白了。
三姑娘这是早有预谋的要把玉瑶的死推她身上了。
沈老夫人和陈溪也都冷淡的看着她,在她们心里,是认定了她与玉瑶的死有关了。
姜颜说:“二哥,夫人的死,与妾身无关,夫人之所以会死,妾身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的,恐怕是因为天降异象之事牵扯的还有其她人,那人怕夫人会透露另外的人,才会被杀了灭口也不一定。”
暮词又惊又怒:“一派胡言。”
的确是为了自保一派胡言,可看三姑娘的反应,她就觉得自己这一派胡言也是真的了。
沈老夫人对这事却是分外敏锐的,为了自己的孙女,她还是仔细的问下去:“照你这般说来,你说这幕后人还有谁?”
就算她一派胡言也好,沈老夫人想听一听。
有人愿意听,她这边就好办了。
姜颜说:“夫人的死,如果确定是人为的,那个凶手,就在这个府中。在这个府里,还有谁平日里是最嫉恨皇后娘娘?又有谁最有机会不知不觉的杀死夫人又不被怀疑?”
暮词冷声:“你们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被姜姨娘牵着鼻子走?让我们府里的人互相怀疑?彼此生出嫌隙?她就这样轻易的给自己脱身了,真好,真妙。”
有些话既然说开了,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是会让人坐立不安的。
沈老夫人说:“把府里的婢女都叫过来挨个问话,看看今天府上的人,有谁到这边来过。”
如果真的是姜姨娘为了脱身,胡说八道一番,她稍后会再处理她。
若是真如姜姨娘所言,这个人藏在暗中对朝歌使坏,就危险了。
她绝不能姑息,必须严查到底。
沈老夫人把人传过来,挨个问话。
就是今天上午,各人都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人作证。
晚歌为这事也赶了过来。
一番盘问,直到天黑。
府里的下人都问了个遍,基本上是都有人可证明自己不在场的。
晚歌这边也是一直在自己院里待着,无须人证,沈老夫人是绝对相信,她不会对自己的妹妹生出害人之心。
为了朝歌,她现在都和国师大人闹起了别扭,不肯回去的。
人都问过后,沈老夫人让人都退下,忽然问暮词说:“暮词,你可有人证?”
姜姨娘这时也低眉顺眼的说:“妾身也是可以为三姑娘作证的,今天三姑娘的确到了妾身那边,虚寒问暖,妾身真是受宠若惊,不胜惶恐。”
这一番话的信息含量可大了。
三姑娘对一个妾,一个姨娘虚寒问暖?
谁不知这三姑娘与玉瑶是有几分交情的。
在广陵时,两人看起来就是投缘的。
沈老夫人问说:“三姑娘如何个关心法?”
姜姨娘说:“回老夫人,妾身不敢说。”
暮词冷冷的看着她,故弄玄虚。
沈老夫人让她直说。
姜姨娘便直说:三姑娘和妾身说,夫人如今犯下这等大罪,二哥都无法保全她,哪天她没了,二哥理所当然的要扶正妾身了,妾身惶恐。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心思各异。
暮词颔首,道:“没错,这话是我说的,你们也知道,玉瑶自从嫁给我哥,没给我哥一天安稳的好日子,谁不希望二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没想到的是姜姨娘竟是如此迫不及待。”
两人各持一词,听起来都有理。
姜姨娘说:“二哥明察,老夫人明察,就是借妾身一百个胆子,也万不敢也不能伸手去害夫人。”
沈老夫人在暮词和姜姨娘面上各扫了一圈,沉沉的道:“改日再审,再事情还没有查出来之前,每个人都不许离开沈府。”
一时半会审不出个所以然,沈老夫人也就让各人都回各屋了。
各人相继离开这院子,姜姨娘看向脸色木着的沈扶辰,轻声唤他一声:二哥。
沈扶辰没有看她,只道:“你回去吧,我在这儿陪陪瑶瑶。”
他声音有些疲惫,无力,转身去了。
姜颜勉强起身,膝盖早已发麻。
勉强忍着膝上的不适,她慢慢走了出去。
她的婢女在外面候着,见她出来,伸手扶了她。
姜颜说:“去见老夫人。”
凶手就在她与三姑娘之间。
今天这事必须有个结果。
不然,在二哥的心里,她成了什么人了?
因为不能完全确定,这一生都会怀疑她可能是杀了夫人的凶手。
随着她前去沈老夫人那边时,卫珍人还跪着。
沈老夫人本想让她继续跪着,想了想,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让她起来,走了。
沈老夫人想起了姜姨娘的话,难免起了些疑心。
在广陵时,三姑娘就曾因为煞星一事处处针对朝歌。
她也知道三姑娘那点小女儿家的心思。
本以为都这么久了,大家也各自成了家,三姑娘这心思也该断绝了,今天姜颜的话不得不让她重新考虑一下。
如果三姑娘对姬渊还存有那些心思。
如果三姑娘对朝歌依旧有嫉恨之心,有些事情的发生是顺理成章了。
虽然说姜姨娘也是有嫌疑的,难保她在听完暮词的话后,不会动了心思,去杀人,比起姜姨娘的嫌疑,她依旧觉得三姑娘暮词的嫌疑更大。
她分明是在故意诱导姜姨娘去杀人。
或者说,她分明在诱惑姜姨娘去杀人现场,以便制造一个姜姨娘杀人的假象。
一切也都是她的推测。
这样推测自己的孙女,她是不愿意的,可她若真的是杀人凶手,那恐怕就真如姜姨娘所言,她也参与天降异象的事件。
一计不成,只怕日后又会施出什么诡计来。
朝歌是沈家的荣耀。
沈家这辈子就出了这么一个皇后,她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沈老夫人想这事想得头疼又心烦。
暮词是她长子所出,她的长子已经没了。
~
婢女进来禀报说姜姨娘求见。
沈老夫人允了,只是让婢女都退到外面去了。
姜姨娘进来行了一礼,道:“老夫人,妾身有一个大胆的计策,今天晚上可以诱出真凶。”
沈老夫人淡淡的扫她一眼。
听她这话,分明已意指真凶就是三姑娘了,又猜测到她必定会答应一样。
她当然会答应。
为了朝歌日后的安全,这凶手也一定要揪出来。
沈老夫人颔首,道:“若是诱不出来,我今晚就只有拿你治罪了。”
姜姨娘心下一横,道:“好。”
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时机。
为了自己未来,她也必须赌一赌。
真凶若不出现,这辈子她在二哥的心里,再无清白了。
姜姨娘上前把自己的计策说了一番,沈老夫人听过,点头同意。
夜色沉沉,明月暗藏。
清平阁。
三姑娘人坐在桌案前,慢慢的饮了一盏茶。
她茶用得很慢,渐渐凉了,也没喝下几口。
姜姨娘这个人非但不蠢笨,还精明得很。
是她大意了。
又想起一些往事,面上便有些出神。
镇北将军家的姑娘,初来广陵时,也曾人见人爱,甚得祖母的欢心。
和沈家的七姑娘一样,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水灵灵的,谁不喜欢呢。
她轻轻摇摇头,想这些作甚么呢。
杀都杀了。
眼前浮现那张不大甘心的面容,透过帕子也能看见她的挣扎。
不甘心是可以理解的。
搁谁,谁甘心呢。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大概就是她徐玉瑶吧。
夜渐渐深了,她不知不觉就坐得久了一些。
她今晚,是睡不着了。
这虽不是她第一次杀人,杀过人后,面上再如何的镇定,心里都是有波动的。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打死的是她的婢女。
两个人被她活活打死了,她因此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那时候她发热,常常被烧得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又做了噩梦,梦见自己的两个奴婢满脸是血,惨不忍睹的朝她喊:三姑娘饶了我们吧!
她被这噩梦吓得惊醒过来后半天回不过神来。
等回过神,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害怕。
第一次把人给活活的打死,她害怕。
第二次,比起当年,害怕减少了许多,更多的担忧是来自对于真相的忧虑。
本以为轻而易举可以把姜姨娘的罪给定了,谁知这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姜姨娘也不是个好惹的。
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紧闭的门窗竟如数的被打开了,并带来一阵强烈的风。
冷不防的三姑娘被吓了一跳,她本能的站了起来要往外走。
呜呜……
忽然就传来女子的啼哭声,在漆黑的夜里,阴森恐怖。
第759章真相揭露于今夜
一声啼哭,哭得那是一个凄凉。
毛骨悚然。
暮词本能的一抖。
忽然,有个披头散发一身雪白的人出现在她的门口,双腿离地,整个人就那样在半空中站着。
女子细细的哭声传过来说:“我死得好惨啊……”
分明是玉瑶的声音。
三姑娘暮词面上一白,脚上一软,想拔腿跑回屋里,腿上无力。
想大声喊救命,声音颤抖着发不出来。
那女子的身影顺着她的大门口往窗棂那边飘去了,整个身子就贴着窗不动了,哭啼的声音并没有停止下来。
“我死得好惨啊……”
可怜兮兮,凄凄惨惨的声音一直在她的屋外回荡,人一会贴在窗上,一会又飘到门口来了。
漆黑的夜里,她就一直在那飘啊飘,好像找不到门的魂魄,无门可入。
暮词牙齿打颤起来。
玉瑶,是玉瑶来找她讨命了。
玉瑶这个人,性情本就不好。
被她杀死,当然会有诸多的不甘。
她现在人刚死,这鬼魂便找上门来了。
她又惊又怕,忽然就发出一声的尖叫声,冲外面的人喊:“你不要来找我,我日后一定会给你烧许多的香火,让你在下面的日子过得更好。”
“真的吗?”
依旧是可怜兮兮的声音。
暮词忽然就不那么惧怕了。
一个新生的鬼,恐怕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瞧她人在外面,连门都摸不到。
暮词慢慢冷静下来,说:“真的真的,玉瑶,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烧给你。你现在先去找朝歌吧,你去宫里找她,是她夺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如果不是她,你就是皇后娘娘了,你去找她,她一定防不胜防。”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把玉瑶所有的怨恨,都转嫁到朝歌的身上。
那啼哭的声音忽然就变了调,冷冷的说:“这倒真是个不错的注意。”
就见晚歌从外面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国师吴子越。
那飘在半空的人形,正拿在吴子越的手中。
不过是他糊了个纸人,给穿了衣裳罢了。
就在今天晚上,晚歌也被沈老夫人唤过去后,才知玉瑶的死另有其因。
三姑娘暮词与姜姨娘各持一词,一时之间,她也分辨不出真假了。
回到自己院里后,就见这国师又找来了。
她正与国师闹别扭,不肯回去,也不肯理他。
国师憋了一夜,到底是没有骨气继续憋下去,又找她来了。
晚歌人正烦着,忙着,也没心情搭理他,直接无视他,又去见了老夫人。
她去找了沈老夫人讨论凶手一事,才知姜姨娘与沈老夫人已有了计策。
计策是有了,但要找一个人来模仿玉瑶的声音,并不容易。
旁人不容易,她沈晚歌容易得很。
她这个人还有一特长,就是擅长模仿各类的声音,只要听过一回,准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国师吴子越人贴在门口,把她们的谈话听全了,自告奋勇的说:这事由他来协助晚歌完成。
沈老夫人心里对他也是分外嫌弃了,想一想这家丑也不能外扬,就同意让他来协助晚歌了,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吴子越扎了个人形的纸人,自己趴屋顶吊着,装鬼弄神。
晚歌人跟着他一块趴屋顶上,装神弄鬼。
~
且说暮词看见两人后算是完全清醒过来了,便知自己是被这两人给设计了。
晚歌站在她面前,失望的看着她,说:“暮词,奶奶派我来探你的虚实,没想到竟真是你。”
黑暗中,暮词已面如死灰。
晚歌说:“你去见奶奶,由奶奶处置你吧。”
暮词一言不发,勉强站了起来,跟着他们一块往外走。
被抓了个正着,她也无话可以为自己狡辩。
人过去的时候,老夫人正在那边等着她,一块等着的还有姜姨娘。
一看人被带过来了,老夫人就知道这事是有结果了。
她对姜姨娘道:“你也回去吧。”
暮词到底是大房家的孩子,不论出了什么事情,于她来说都是家事,不可外扬。
姜姨娘识趣的退下。
随着姜姨娘退下,门被关上。
沈老夫人沉声道:“孽障,跪下。”
暮词一言不发的跪了下来。
沈老夫人问她:“朝歌是你的姐妹,你为何要处处针对她?”
暮词反问:“我为何不能处处针对她?”
沈老夫人被噎了一下,又被气得不轻,却听她冷嘲道:“奶奶也知道我与朝歌是姐妹?在奶奶的心里,我们若是姐妹,便都是你的孙女,奶奶摸着自己的心问一问,在你老人家的心里,我这个孙女到底占了几分的位置?同是姐妹,朝歌喜欢大哥就是理所当然的,你欢天喜地的祝福,我喜欢大哥就是大逆不道,你百般拦阻警告。”
说到这事,她眼尾红起,忽然就低低的笑了起来。
笑出眼泪。
因为不惧,也就不怕了。
事情败露,她的结局不过是被囚禁一生罢了。
或者和玉瑶那般,老太太为了她自己疼爱的孙女,把她这个孙女偷偷摸摸的杀死。
沈老夫人面色铁青。
她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暮词,脚下微微打颤。
她来到暮词面前,弯腰看着她。
她实在是不年轻了,花甲之年,头发花的白。
她看着暮词,轻轻摇头,说:“你爹你娘走得早,也是我的疏忽,没有把你教育好,今天,我就代你爹娘,教育你这个孽障。”
手里的拐杖抬起,就要往她身上打。
暮词挺了一下脊背,满脸的倔强。
沈老夫人咬咬牙,狠着心肠,打下去。
一杖下去,她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很快又挺直了。
沈老夫人说:“你爹活着的时候,心系沈家,为了沈家的生意,四处奔波,都说无奸不商,但你爹他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它,这样的沈为国,怎就生出你这般冷血无情的沈暮词?”
暮词恨恨的说:“要打就打,往事也无需提及。”
她爹已死了。
沈老夫人又一杖打下去。
她死不肯悔改,她今天就要打得她知错。
沈老夫人说:“你娘在世的时候,与你爹夫妻恩爱,两人从不曾红过脸,他们一个男主外,一个女主内,把沈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妯娌和睦,邻舍友爱,谁人不道一声好?”
暮词咬咬牙,说:“怪只怪我爹娘死得早,无人教导,无人关心。”
沈老夫人被这话戳痛了心窝,道:“对,对,你爹娘死得早,无人教导,无人关心,令你犯下大错,也是我的老太太的错。”
啪的一声响。
手里的杖再没落在暮词的身上,而是落在她自己的身上。
她狠狠打向了自己,红着眼睛说:“是我的错。”
“奶奶。”震惊之余的晚歌扑了过来,要夺过她手中的杖。
沈老夫人伸手阻止她过来,说:“暮词说得也不尽然全是错,她爹娘死得早,是我这个当奶奶没关心到她,没教导好她,才会让她走错了路,她犯下这等大错,身为她的奶奶,我也确实该罚。”
她又盯向暮词,说:“你说奶奶偏心,你说得是不错的,在这件事情上,是奶奶亏欠了你,现在,你原谅奶奶一次好不好?”
暮词震惊的看着她。
她那向来养尊处优的奶奶,请求她的原谅?
沈老夫人又说:“你说朝歌与大哥在一起奶奶就欢天喜地,轮到你,奶奶却百般拦阻警告,这话你只说对了一般。奶奶拦阻你,警告你,是不想你走错了路。你大哥与朝歌,奶奶是一路看着他们走过来的,知道霁月待朝歌的心思,那小子从小就喜欢咱家七姑娘,咱们七姑娘也喜欢他,我怕你夹进去,伤害不了他们的感情,更多的是伤害你自己,我一心想着,给你找一个好的婆家,你百般不愿,又哭又闹,我真怕这辈子,你就耗在你大哥这儿了,到时候我要怎么给你爹娘交待,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了,本以为你会和其她姑娘一样,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哪知,你还是不死心,不放过。算奶奶求你了,你放过朝歌,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说到最后,沈老夫人泪已落。
暮词看着她,茫然。
奶奶在为她哭吗?
她是不敢相信的。
虽是沈家的姑娘,她一直都是那个不引人注目的。
好像不存在一般。
她也想,这个世上是没有人爱她了。
大哥不爱她,二哥也不帮她。
她一个人在孤独的角落,自怨自艾。
至于沈朝歌,众星捧月,两个哥哥都听她的。
她就像沈家的一颗星,光芒万丈。
所有的人都仰望她。
可这一切,都是大哥给予的。
大哥的命,是她爹捡回来的。
想一想,就有许多的不甘心。
因为不甘心,就生出许多的嫉妒,仇恨。
沈老夫人无力的说:“你爹于你大哥有着救命之恩,因着这份恩情,他给予你们一切的荣耀,对咱们沈家,也是仁至义尽。这恩情他也报完了,等着吧,等你大哥明天过来处置你吧。”
推测她沈暮词是凶手是一回事,证实出来后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老夫人就觉得自己的力气被抽走了大半。
沈家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了,怎么还生出内乱来了。
心累。
自己的亲孙女,沈老夫人无法惩罚下去。
总不能打死她。
她长子留下的一双儿女,哪个出了事情,她都不好交代。
她自个无法惩罚,这样的事情也只能交给皇上来解决了。
她自然也知道解决的结果,皇上为了还当年暮词父亲的救命之恩,总是会饶了她的。
皇上会饶了她,扶辰那边呢?
他们可是亲兄妹。
这玉瑶虽是胡作非为,扶辰待她还是有感情的。
~
本该是炎热的夜晚,无端就让人生出一身的冷汗来。
玉瑶死后膝下无子无女,跟前无亲无人。
身为她的丈夫,岂能任由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这儿。
沈扶辰守在她的灵前,始终不肯离开一步。
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着,他便难过无比。
就有无数个后悔。
姜颜人站在门口,看着他。
瑶瑶这个人,向来骄傲。
生为大将军的女儿,她是有资本骄傲的。
他的迎娶,到底是掐碎了她所有的骄傲。
~
姜颜默默的走进来,在他身边跪下,轻声和他说:“夫人死的真相已经揭开了,不是妾身。”
扶辰怔了怔。
姜颜说:“老夫人已把三姑娘带了过去问话。”
扶辰猛然就站了起来,往外跑了。
姜颜人默默的跪着未动。
她抬眼看着灵前躺着的人,轻声说:“夫人,您不喜欢二哥,我喜欢他,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有恨,就去找害您的人吧。”
说完,起身,她走了。
二哥因为夫人的死已经够伤心了,现在发现夫人的死是出于自己的妹妹,内心会更难过吧。
她得去陪着他,安慰他。
~
漆黑的夜里,不见一颗星星。
奴婢一旁为她掌着灯,朝前走。
沈扶辰已飞快的跑到暮词的面前。
看她人跪在那里,便什么都明白了。
在她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谁的心里会不难受得慌。
骨肉相残,沈家也就出了她一人。
沈扶辰来到她面前,面如死灰的看着她问:“暮词,是你杀了瑶瑶?”
暮词淡淡的看他一眼,说了一句:“姜姨娘已迫不及待的告诉你了?”
啪……
扶辰甩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她的面上。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这儿阴阳怪气的怨谁?
暮词淡淡的看着他,倒也不意外会挨他一个耳光。
扶辰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心烫的模样,为她痛心疾首,问:“你为什么要让自己走到无路可走?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到底想要什么?咱沈家本是商户之家,卑贱得谁都不会多看一眼,你能拥有今天的一切,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不知足的?”
因为一个嫉妒,生生把自己逼上死路。
身为她的二哥,他痛心,他难过,他无能为力。
暮词眼眸又红了起来。
沈扶辰跪在她身边,抓住她的双臂质问她:“你想要的,想争的,几时属过你,即使勉强得着了,你以为那就是幸福了吗?何况,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曾属于你。”
暮词淡淡的问他:“你在说你自己吗?”
第760章惩罚她终身监禁
是,他在说他自己,也是在说她。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能耐犟嘴,扶辰恨不能打醒她。
“为了你自己的那点私欲,当真是可以不择手段?你害皇后不成,便杀了瑶瑶,你知不知道有些错犯了是得不着原谅的,没有人会饶恕你的,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我这辈子只当没有过你这个妹妹。”
两人都红了眼睛。
暮词微微仰脸,不让自己哭,依旧倔强的道:“在你的眼里,几时有过我这个妹妹,我身在这个家里,活得像一个孤儿。”
从来就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也没有感受过他们的关爱。
晚歌忍无可忍,走了过来,道:“二哥,你何必对她浪费你的眼泪,起来。”
她使劲把人给拽了起来。
扶辰伤心欲绝。
晚歌站在暮词面前,看着她道:“三姐姐,我最后再叫你一次三姐姐。”
“在这个家里,你感受不到她人的关心,你又几时关心过她人?你一个人在角落里自怨自艾,好像全府的人都对不起你,都罪该万死,说来说去不过是你那点嫉妒心在作祟,这么多的姑娘中,你为何不针对旁人,偏偏针对朝歌。因为你嫉妒朝歌得到的宠爱过多,嫉妒朝歌过于优秀,嫉妒朝歌被大哥疼爱迎娶。你嫉妒她拥有的一切,你一样得不着。因为你的这点嫉妒心,你不顾沈家的未来,不顾你二哥的感受,玉瑶再不是,那也是你二哥喜欢的人,连皇上都放过的人,轮不到你来结束她的生命,为了你那点私心,你不惜杀了你二哥喜欢的人,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你还不知悔改,全是旁人的错,你就一点的错没有?”
晚歌这个人向温婉有度,今个对她说话是咄咄逼人,铿锵有力。
不留余地,一针见血。
暮词面色苍白了几分。
晚歌说:“我们不会处置你,你的事情依旧等着大哥过来处置。”
转身,她走到沈老夫人的面前。
老太太被气得胸闷气短。
晚歌和她说:“奶奶,她走错了路,这不是您的错,是她自己心胸狭隘,容不下人,您也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回去歇息吧,我会让人好好看住她,等天一亮,就派人去宫里通知皇上,由皇上来发落她。”
除了这般,也只能这般了。
沈老夫人站起来,悲伤的往外走。
“二哥,您也回去吧。”
晚歌又过来把人打发走,不让他们在这儿继续听三姑娘的话。
这个人,死不悔改。
你说一句,她顶一句。
她在这个家是孤儿,真可笑。
待人都走了,她淡淡的看了一眼表情木然的沈暮词,道:“自己活成孤儿,还怪上了全世界,你可真有能耐。今夜你就跪在此处,好好反省吧,或许等到皇上过来,看你有悔改之心,给你一次机会也不一定。”
转身,她出去,把门关上,外面落了锁。
时候不早了,她匆匆往回去,打算回自己的永宁阁。
吴国师跟着她一块去了,就听她说:“某人止步吧,不必跟了。”
吴国师忙说:“天黑,我送你回去。”
“我眼神好得很。”
吴国师说:“再给个机会。”
“你看暮词还有机会吗?”
不是什么事错了都有机会再重来的。
吴国师据理以争:“……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他一没杀人放火,二没栽赃陷害。
晚歌懒得理他,心里烦着呢。
谁家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不会太痛快的。
吴国师一路紧跟着她。
天黑,她踩过一处台阶,还就被绊了一下,吴国师眼疾手快,扶了她,说:“夫人小心。”
晚歌拍开他扶来的手,道:“有些东西是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
“……”莫名感觉是在骂自己,又没有证据,他又不是小人。
晚歌匆匆往回去,很想甩开他。
他步伐较大,不紧不慢的跟着。
好不容易回到永宁阁,走到门口,她停了一下,转身说:“留步吧。”
伸手,她前去拉门,要把大门给关上。
吴国师说:“夫人不必这般辛苦的去关门,我不进去便是了,等你消了气,我再来接你回去。”
晚歌扭身便走。
吴国师怅然若失。
不轻易发脾气的人,忽然发起了脾气,也不是他三言两语的软话就可以化解的。
他的夫人,向来温柔可人,为人和气。
她的每一处,又都恰好长在他喜欢的点上。
经过这两回事件,他不能不对他的夫人有一个重新的认识。
她刚对三姑娘所言,他一旁听着,一边为她叫好,一边又为自己暗暗捏了一把汗。
她爱憎分明。
说一不二。
那份雷厉风行的气势,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只能盼着她气消,一切过往都一笔勾销。
~
想要一笔勾销是难的。
晚歌回屋坐下,气得不轻。
吴子越该不会以为,说几句软话,这事就过去了吧?
瞧他一脸不知悔改,依旧潇洒风流,神采奕奕,哪有半点和她分开后的颓废。
转身躺在上榻,冷冷的哼了一声。
时间过于晚了,她也累了倦了,不想再想了。
这一个个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全都是吃饱撑的,没事找事。
沈家的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辗转反侧。
寂静的夜晚,暮词静静的跪在原地,木然。
扶辰又回到了灵堂,守在那里不肯离去。
姜颜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一起守着。
黑夜过去,天色泛白。
随着姬渊上朝不久,朝歌也跟着起来了。
坐下,吃一些御膳。
晚歌的婢女绿果来见,就是把府里发生的情况传达过来。
朝歌听完,颔首。
待把人打发走了,她呆坐了一会。
玉瑶死了,是被暮词杀死的,这也是她没想到的。
心里有几分的难过,就想到了墨兰。
墨兰若是知道玉瑶是如何死于沈家的,心里也会很难过的吧。
又想到了姬渊。
玉瑶的事情已经让他不开心了,现在又出了一个暮词,这是让姬渊的心雪上加霜。
姬渊这个人重情重义的。
两世为人,他向来重情义。反倒是她,一直铁石心肠,真正在乎的人并不多。
她有些惆怅的站了起来,来到门口张望,一边等姬渊回来。
远远的看见他回来,她迎了过去,发现他面色沉沉的,心里琢磨着他会不会已知道府上发生的事情了。
国师大人来朝后,岂会隐瞒他。
“皇上。”她也面色凝重的站在他面前。
“外面热,进去说吧。”
两人一块进了殿里,朝歌这边也已让宫女备上了御膳。
待他净过手,坐下,朝歌把御粥放在他面前,道:“饿了吧,先吃些吧。”
姬渊也就把粥喝了。
朝歌又把小笼包摆在他面前,让他多吃一些。
吃了几口后,姬渊忽然说:“暮词把玉瑶杀了。”
朝歌轻轻点头,说:“我知道,等你吃过,我们就回去看看吧。”
姬渊也轻轻点了头。
两人再无话。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谁的心情都不好受。
本以为这次天降异象事件也就玉瑶一人参与了,没想到暮词也在其中。
她本该走一条锦绣大道,终是把自己走到无路可走。
除了为她叹息,伤悲,身为帝后,也无法再帮她一分。
乘坐在帝王的龙辇上,两人一起去了沈府。
一夜过去,暮词依旧跪在原地。
沈家的人迎来,把帝后往里面请。
姬渊来到暮词面前,看着她。
知道有人进来了,暮词也抬了一下眼皮。
见是姬渊人来了,她本就面如死灰,这会越发没了颜色。
姬渊说:“你所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你可还有要为自己申辩的?”
暮词说:没有。
姬渊说:“联合徐玉瑶设计皇后不成,杀害徐玉瑶灭口,你都认罪?”
“认罪。”
“既然你都认罪,我判你终身监禁在公主府上,你可有怨?”
“无怨。”
一夜过去,她到底是没有忍住,眼泪滴落下来。
姬渊传令,送她回公主府。
暮词忽然就低身下来,磕了三个头,说:“暮词愧对沈家的养育之恩,愧对皇上的恩宠。余生,罪人暮词,青灯佛前,吃斋念佛,为沈家为皇上祈福。”
起身,勉强起身,腿上一软,又跪了下去。
一夜过去,双腿早已麻木得没了知觉。
沈为民咬牙切齿的说:但愿你真的知错了。
她再次站了起来,勉强起身。
她一步步往外走,每一步,都似千金重,无法抬起。
扶辰迎面过来,盯着她。
整个屋里,站的都是沈家的人。
一夜过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忽然,她又停了步,说:“我想与娘娘单独说一句话,不知皇上可否允我。”
沈为民戒备的道:“你莫不是也想杀了朝歌?”
朝歌说:“我也想与三姐姐说几句话。”
众人回避,留下两人。
暮词说:“六妹说得没错,我一直都很嫉妒,嫉妒你拥有奶奶的宠爱,嫉妒你伶牙俐齿,嫉妒你人见人爱,嫉妒大哥对你和旁人总是不一样,我一直以为,我一无所有。我想了一夜,我知道不是我想的这样子,大哥是关心我的,二哥是关心我的,奶奶也是关心我的,看大哥二哥又失望又悲痛的眼神,看奶奶一下子又老了许多,我很震惊,也很心痛,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朝歌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当年从树上摔下后,情性大变,是不是真的升到了天上,看见了神仙?”
“……没有,书上写的,都是假的,骗人的。”
暮词仰了仰脸,眼泪还是又掉了下来。
她说:“你是在怕我会寻死吗?我都这般害你了,你应该恨我的,告诉我都是真的。”
等她回去后,死了,一切的痛苦也就解脱了。
朝歌回她说:“你刚刚说过,愧对沈家的养育之恩,愧对皇上的恩宠。余生,青灯佛前,吃斋念佛,为沈家为皇上祈福,希望你说得到,也要做得到。”
暮词点头,说:“我会努力,让自己做得到。”
转身,她朝外走了去。
门外,站了她的亲人,全都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她。
她走到沈老夫人面前,看着她说:“奶奶,请容我最后一次叫您奶奶,请您原谅暮词的不孝,沈家的路还很长,您要好好的,长命百岁。”
她这一去,这一生,沈家就等于失去了她这个姑娘。
在那个看似荣耀的公主府里,她只能独自渡过余生。
她走到沈扶辰面前,站住,和他说:“二哥,您可以不饶恕我犯下的罪,但请您饶恕您自己,余生还很长,我只盼望你也能幸福的生活,该忘记的忘记,该放下的放下,男子汉大丈夫,洒脱一些,不要像我。”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她慢慢走到晚歌面前,说:“六妹妹一席话,如雷贯耳,我知道我错了,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孤儿,她并不是孤儿。
如今惩罚她终生监禁,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目光落过二叔、三叔、三婶的面上。
落过四公子添香的面上。
他们都难掩伤感,为她悲伤。
扪心自问,对于她的关心,确实也是少了些。
大房去世得早,只留下年幼的他们。
马车已在外面等着,由羽林军亲自护送她回公主府。
传皇上的口谕:即日起,姬阳公主终生监禁在公主府上,有违此命,斩。
府里的婢女大惊失色。
子封人过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淡淡的说:“你可以去找皇上,给我一封休书,你就解脱了。”
他冷笑一声。
休书?
公主被监禁在府上,他就自由了?
事情岂能这般的简单。
沈家若不要颜面,皇上何不连她公主的封号一起废了。
保留她公主的封号,便是护住了沈家最后的颜面。
皇上的心里,偏着的还是沈家。
暮词对身边的婢女吩咐:即日起,我的每一餐都是斋饭,记住。
婢女应是。
她举步离去。
吴子封转身离去,想去找他哥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哥吴国师回朝后,独自坐在冷清的府里。
往日回府,都有晚歌在府里迎他,跟在他身边虚寒问暖。
身边忽然少了这么一个人,还真是不习惯。
吃了一口茶,好像也不是那个味。
第761章各自安好请保重
子封匆匆过来,询问他沈家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就把三姑娘给终身监禁了。
吴国师同情的看他一眼,默默叹口气。
谁知这三姑娘的心里一直装的是皇上呢,谁又能想到三姑娘这般能作妖,好好的公主不做,把自己整进去了。
真是害了子封。
有些话吴国师也不好和他明说,比如三姑娘心里没有他。
怕伤了他的面子。
吴国师只能长话短说,道:“都是嫉妒惹的祸,这三姑娘一时糊涂,与徐玉瑶合谋设计皇后,制造一出天降异象的假象,阴谋败露后,她怕徐玉瑶把她给捅出来,又来了个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后又怕事情会查到她身上,又陷害上了她二哥的姜姨娘……”
吴子封听得有些吃惊,道:“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吴国师诧异,问他:“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吗?”
“我伤心,我伤心不流于表面。”
他就差点想哈哈大笑了好吗?
难怪一回来就要吃斋,对他态度也好转了。
事情败露了,就后悔了。
往后,她这个公主便不能对他作威作福了。
他站起来拱手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别走,陪哥喝一杯。”
晚歌不理他,他现在可郁闷了。
“改天,改天。”他忙走了。
他吴子封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他岂能不回去好好嘲讽她几句。
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沈暮词沐浴过后,一身清爽的白衣的跪坐在书案前,抄阅经卷。
她自幼就讨厌读书抄书。
初始一起读书时,这些都是最为头疼的。
写的字,更是羞拿出手。
如今再次提笔,竟也真的能够心平气和起来。
吴子封人走了进来,她仿若无睹。
他也不掩饰他的嘲讽,道:“三姑娘被从云端摔下来的滋味,不好受吧?”
两人虽是夫妻,实则是有名无实。
三姑娘淡淡的回他一句:“好好的一个玉人儿,明明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高贵清华,为什么要长一张嘴巴呢,一说话就露馅。”
这是在讽刺他空有其表呢。
吴子封面上冷了冷。
今天的他,一身银白镶边袍,气质上依旧是高贵清华,公子如玉。
无端的就与她那一身轻衣白袍融为一体。
第一次发现,一身白衣轻袍的三姑娘坐在书案前面色如水,头也不抬,书写的模样,竟也有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他冷嘲道:“三姑娘在家里吃斋念佛是假,是想蒙骗过关,博人同情罢。”
“蒙也好,骗也罢,能被骗到蒙到的,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真心疼你的。想一想,也顶没有意思的。我又想了想,我沈家人也是需要颜面的,皇上不肯废我公主的身份,便是想保命我沈家的那一点颜面,大概也不会让你休了我的,那只能委屈你一些了,即日起,公子若看上哪家的姑娘,养在外面也好,带回来也罢,我就权当看不见了。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就当是我欠你的吧,耽误了你的青春年华大好时光,抱谦。”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一切都不会再回到从前了。
他猛然甩袖,转身走了。
她淡淡的抬了一下眼皮,看他的身影消失,默默叹口气,继续抄写自己手里的经卷。
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心如止水。
——即日起,姬阳公主终生监禁在公主府上,有违此命,斩。
这话再从耳边掠过后,她面色如常。
她,会选择好好的活着。
~
花随风落,雨伴云晴。
午后来的一场雨,仿若要冲去人间一切的尘埃。
沈府。
朝歌来到玉瑶的灵前,为她上了一柱香。
灵前冷清,仅有扶辰常守在这里。
朝歌说:“节哀顺变吧。”
扶辰问她说:“如果当初我不求娶她,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吧。”
“你不要过于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人生能重来一回,我想玉瑶会的后悔的。”
人这一生,也不是谁都能像她这般幸运的重来一回。
说这些话,不过是安慰二哥罢了。
扶辰轻声说:“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勉强她的,如果能重来一回,我会远远的避开她的。”
站在门外的姜姨娘微微垂了眸。
朝歌说:“二哥,珍惜眼前人。”
她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姜姨娘,过来对她说:“好好照顾二哥。”
姜姨娘说:“二哥已经在这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妾身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二哥的心,还请娘娘指教。”
“那你就在这里,陪他不吃不喝吧。”
姜姨娘刚小产不久,还不曾出月子,扶辰若心疼她,总是会舍不得她一起陪着不吃不喝的。
“是。”
朝歌转身离开,回了朝阳阁。
随着她人坐下,让人把卫珍唤了过来。
卫珍进来,行了一礼。
朝歌让她坐,问她道:“奶奶找你谈话了?”
卫珍回她道:“是。”
朝歌颔首,道:“你若真心喜欢他,我就为你把这主作了,只是要委屈你做妾了。”
卫珍忽尔就笑了一下,道:“娘娘,卫珍不是说过了吗?此生只愿服侍在娘娘身边,一生不嫁。”
“纵然你愿意,我又岂会真舍得你一生不嫁。”
卫珍垂眸,起身来她面前,跪下,郑重的道:“卫珍无心嫁娶,还望娘娘成全。”
朝歌看着她。
无心嫁娶,不像有假。
她默默叹口气。
她虽重活一世,却依旧看不透旁人的结局。
她起身,把卫珍扶了起来,说:“你高兴就好。”
卫珍莞尔一笑,道:“娘娘,卫珍有个请求。”
朝歌让她说。
卫珍道:“卫珍想亲自去各郡考察,为娘娘分忧。”
现在姬渊为帝,她为后,正是沈家最荣耀最得意之时。
借着这个势头,把沈家的生意做大,正是时候。
沈家生意要往各郡发展,就需要派人前去考察,买商铺,开分行。
卫珍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她只是心疼她是个女儿身,这样跑来跑去,终身大事都耽误了。
卫珍心意已决,朝歌也就不多说什么,只道:“我答应你,需要什么,你只管说。”
卫珍说好。
两人就着生意上的事情说了一番,待卫珍从这里退下时已是一刻钟后的事情了。
身为沈家最大的管事之一,她在众人多的家仆中,向来也是最为气派的那一个。
行出沈府,踏上马车,她又去了商铺。
下了马车,进了商铺,就见吴子封人已在了。
见她进来,吴子封已唤了她:“卫管事来得正好,我正要请教你。”
卫珍说:我刚好也要话对你说。
吴子封让她先说。
卫珍说:“作为沈家最大的女管事,娘娘已答应,派我前去各郡考察,开分铺,我这一走,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以后这商铺的事情,就由劳吴公子多费心了。”
吴子封看着她。
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
这样的出行,她看起来似乎真的很高兴。
“是吗?那恭喜你了。”他语气淡淡,实难为她高兴。
卫珍一笑,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要请教我什么?”
他把写好的文本拿来给她看。
“商铺不是要搞个活动来着,你看一下这样可行?”
语气中,已少了初见她时的高兴。
卫珍看了看,笑说:“挺好,就这样,这件事情就由劳吴公子多费些心了,我这两天收拾收拾,就出发了,这里的活动,我就不参与了。”
吴子封说:好。
他目光淡淡的看她穿梭在人群中,去和商铺的旁人说话,交待一些事情。
她来去匆匆,事情交待完后,打声招呼便又走了。
吴子封猛然走到门口,看着她的身影,他快步追了过去,唤她一声:“卫珍,我有话和你说。”
卫珍转身,看着他说:好。
吴子封走近她,望着她。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面带微笑,自成风景,耀眼又美丽。
他问:“我们还有机会吗?”
卫珍的笑容渐渐淡去,说:“没有了。”
吴子封点头,道:“保重。”
她忽尔又一笑,说:“你也是。”
转身,她匆匆离去。
吴子封站在原地,看她身影消失在人海里。
满天的云霞,充满天际。
变幻无穷,神秘美丽。
皇宫,朝阳宫。
随着玉瑶的丧事办完,朝歌人又回来了。
一切如常。
说书的冰冰来见,带来了好消息。
她所著的那本帝后情,刚刻印了2000册后,一天便售罄。
现在还有许多人要买,问什么时候还会有书。
~
冰冰最近除了说书外,还做起了另一件生意,就是开了个书行。
幕后老板就是眼前的这位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现在要把自己的书放到民间卖,当然是放在她那个书行了。
书一下子售罄了,朝歌想了想,说再等半月,提前预约交押金的,前1000名,银子可减十文。
她这书本来就是在民间出售,针对的是民间的老百姓。
让老百姓看了书后涨涨见识,涨涨知识。
看看沈家的七姑娘是如何改变自己,为沈家带来无限好运的。
也不排除达官贵人也会跟着买。
把事情定下好,冰冰领了旨,高高兴兴的去了。
自从在娘娘的大婚之时为娘娘解了尴后,她现在也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了,出入宫里来见皇后娘娘,那是常事。
有皇后娘娘撑腰,她这个说书人现在可不得了。
虽是说书人,那也是旁人所不能招惹的。
从皇后娘娘面前退出去后,她几乎要走出个螃蟹步。
春风得意,就是现在的她了。
这辈子,挣的银子不愁吃不愁喝。
~
随着冰冰离开,朝歌也起了身,四下看了看,不见一人,就连常在她身边的墨念也不见人影了。
她抬步往外走,就听有声音传了过来。
是墨念的声音。
这会的墨念正捧着一本书卷,轻声细语的念给红柚、红菱、红芙、红果听。
自家娘娘写的书,听说在民间火得一塌糊涂,奈何有人识字有限,只能请墨念抽时间来念一念,读给她们听一听,也好让她们知道娘娘都在这书上写了些什么。
有人念得认真,也有人听得认真。
朝歌站在门口听了听,笑说:“现在知道读书的好处了吧?”
乍见娘娘人来了,几人忙起了身。
红芙一脸后悔的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大概说的就是我了吧,娘娘,我以后一定发奋读书,把娘娘写的这本书,全都读下来。”
朝歌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红芙忙应道:“是奴婢说的,奴婢心甘情愿的。”
以前读书,心里多少是有点不情不愿,毕竟真的很难。
现在真发现,读书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至少把书读会了,娘娘写的帝后情,全能看明白了。
红菱已机智的把瓜果端了过来,道:“娘娘,吃瓜。”
她虽然书读得不好,但伺候娘娘这活,向来做得好。
她可不敢打保票说一定能把娘娘写的书全看懂了。
朝歌吃了一口瓜。
晚霞满天,因为开心,她满眼染上笑意。
不远处,暖凤小公主像踏了个云彩的小仙女走了过来,给她请安。
朝歌习惯性的询问她几句学习上的事情。
她向来用功,夫子教导的,全都会。
没教导的,她也能自学成才。
等她问完,暖凤问她说:“娘娘,暖凤也有一事想要求证您。”
朝歌让她说。
暖凤直言:“您书上所写的,从树上掉下来后,就魂游向外,升了天,这是真的吗?”
朝歌忽然觉得有点头大。
为什么要纠结这样的问题?
她若说假的,那后面的转变,就有点无法自圆其说。
她若说真的,万一哪个傻子也尝试着去死一回,闹出了人命如何是好?
她只能一边琢磨一边和尚且年幼的暖凤解释道:“半真半假吧,你也不必太认真,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我写这书的本意是想给民间更多的百姓看的,看过后如果能对她们有些启发,有些激励,让她们立定了心志,好好读书,刻苦努力,出人头地,也不枉我费心费力著下这本书。”
第762章倒也不必太嫉妒(1)
暖凤听她一番言论,又分外佩服,道:“娘娘确实是女子中的楷模,暖凤钦佩您。我娘在世的时候也曾说,她那个时代,经过女子的不断努力,已经是男女平等了,男子若三妾四妻都算为犯罪了。如果女子愿意努力,无须依附任何人而活。相信不久之后,在娘娘的带动下,这个时代的女子也可以和男子一般平等了。”
朝歌忽然就轻声嘘了一声,道:“有些话我们女子知道便可,时机不到,不可言,不可说。”
不用依附男人而活,有一番自己的作为,传到有些老顽固的耳中,又有得烦了。
她便乖乖的道:“暖凤听娘娘的,不说。”
墨念这时过来道:“暖凤,刚听你说,你娘那个时代的男子若三妻四妾都算有罪,请问一下,你娘是哪个时代的人?我想去看看。”
小姑娘都还是单纯的。
暖凤回她说:“那个地方我也没有去过,我娘说回不去了。”
朝歌一旁听着,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真的一般。
她忽然想到国师大人那日在养心殿招鬼王一事,什么七世轮回,什么前身无父无母无来历。
想到在苍岩山金矿里所看见的一些虚幻的画面,那画面中的女子好像她。
冥冥之中,这个天地,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她忽然想再去苍岩山看一看,看看能不能解她心中疑惑。
她抬步往外走去,走向养心殿。
夜漫漫,她坐在姬渊的身边,看他翻阅奏折。
见他蹙眉,她问他:“国中还有什么让你为难之事吗?”
姬渊说:“耀邶边境,战事不断。”
朝歌问他:“邶国到底有什么资本整天挑衅我们?这虞道川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了。”
“那派墨太守前去镇压吧。”
墨太守,墨启生,那是她表哥,在宣武做太守。
宣武离边境,算是距离比较近的了。
把人派去宣武,他当年也是存了一些私心了。
他可以离朝歌远一点。
朝歌心里有几分的舍不得,委婉的道:“他从未上过战场,怕他……”
“凡事都有第一次,还是皇后觉得他没能耐把这点小事做好?”
激将法。
没能耐……
表哥当然是有能耐的。
她只好改口:“……皇上英明神武,让他去也是给他更多立功的机会,相信他会高高兴兴的领旨。”
姬渊颔首,起身扶她说:“时候不早了,皇后也该歇息了。”
朝歌说:“我还有一事和你说。”
姬渊让她说。
朝歌说:“我想再去一趟苍岩山,还请皇上允我。”
上次去苍岩山她差点死在里面,只怕他不允,她的请求也就显得特别郑重其事了。
姬渊问她:“你还想去看什么?”
她轻声细语的解释:“上次在那个隧道里,我看见一些虚幻的画像,当时也没太放在心上。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我想了想,就觉得那虚幻的画像,也不一定是虚的,可能和国师所言的,我的前身有关也不一定。”
姬渊看着她,好一会没言语。
面上分明写着不情愿。
朝歌轻轻拽他的衣袖,说:“你就允我吧,不然,我心里一直想着,也难受得慌。”
那个隧道里,他是真不想让她再去。
他说:“那样的危险,我不敢再冒,你也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吧。”
忽然把人给抱了起来,他说:“我们还是去造个小公主出来吧。”
朝歌问他:“国师所言的话,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姬渊把她放在龙榻上。
他说:“比起好奇,我更想你好好活着。”
朝歌作罢。
姬渊是不会同意了,那她就不和他说了。
等他上朝,她偷偷摸摸的跑去一趟,等他发现她不在宫里,也晚了。
多么完美的计划。
姬渊轻轻触碰她的秀气的鼻尖,唇与唇相碰。
与她厮磨。
亲到她唇发疼。
他爱不释手的捧她于手掌之中,说:“朝歌,哥哥不好奇。”
一点点不想知道。
他说:“哥哥嫉妒。”
朝歌诧异,问他:你嫉妒什么?
他说:嫉妒那七生七世。
嫉妒那七生七世,他只参与了这一世。
朝歌安慰他说:“倒也不必太嫉妒,今生才重要。”
她去亲他的眉眼,这才让姬渊心又生欢喜。
~
阴晴不定的天气,就像捉摸不定的云,说变就变。
随着卫珍离开京师,吴子封大病了一场。
病来如山倒,两天了都不见好。
暮词过来看他。
无瑕美玉熔铸的人,一下子就憔悴了。
暮词让婢女退下,自己拿了帕子,湿了冷水,为他在这额头敷上。
吴子封睁了一下眼眸,毫无神采的瞧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说:“你是想趁机把我闷死吗?”
这话无不提醒着她,当初,她就是拿这帕子,把玉瑶给杀了。
她淡淡的回他:“我怕你真死在府上,国师会来找我要人。”
他闭了闭眼,说:“卫珍走了。”
暮词瞧他一脸生无可恋,了然于心,回他:“你可以随她去。”
他摇头:“没用了。”
忽来的烦燥令他抬手把放在额上的帕子给扔了,说:“不用假惺惺的了。”
暮词站起来,把帕子捡了起来,对他说:“我只是想补偿你一些。”
又说:“你想做什么,你只管去,我会为你隐瞒着,在这之前,先把身体养好吧,若是命都没有了,便什么机会都没了。”
这话仿若带给他一丝的力量。
吴子封勉强自己起身,道:“三姑娘,你可是认真的?”
暮词点头,道:“自然是认真的,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吴子封说:“我若真走了,你且莫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不会有人知道你从这里离开的。”
“你且要说话算话。”
自然是算话的。
暮词没再吭声,转身从他面前离去。
仿若力量被抽走了大半。
成亲半载,她不爱他,他亦不爱她。
他去他留,与她来说除了面子上的难堪,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怔怔的站在院中望天,雨点往脸上落也浑然不觉。
终究是怪不得谁,也怨不得谁。
都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头。
她默问苍天,是否真的有来生,如果还能有来生,她愿意用余生来向苍天祈祷,只愿来世苍天也能许她一生幸福。
和和睦睦,美美满满。
“公主,下雨了。”
身边的婢女过来为她把雨伞撑上,轻声唤她。
“公主,回去吧。”
她回过神来,默默往回走。
脚下似有千金重,第一步都仿若走在刀尖上,让她的心跟着疼。
走进宗祠,关上门,她重重的跪了下来。
第763章她眼睛看不见了(2)
雨后,给炎热的空气平添一份凉意。
沈朝歌这个人向来是行动派,既然定了主意,说去便去,只是没有告诉姬渊。
私下里也只说是回府一趟。
事实上,她直奔苍岩山了。
身着轻便的装扮,她出现在苍岩山,众人都意外。
梁丘怜一见她过来便分外欢喜,迎着过来叫:“娘娘,娘娘您来了,小的见过娘娘。”
朝歌一笑,道:“那条隧道当初坍塌了,后又打通的隧道现在进展如何了?”
“娘娘,您请看。”
朝歌跟着往前去。
路不好走,梁丘怜狗腿的想要伸手扶她,红果人横了过来,代她扶住了自家娘娘。
这种地方路并不好走,好在她沈朝歌也并非什么弱柳扶风。
她走起路来也是四平八稳了。
梁丘怜一路吆喝着:娘娘驾到,闲人避让。
沈添香这边也跑了过来,问她:“娘娘,您怎么来了?”
“我下金矿看看。”
沈添香想到她之前被压过山下,诧异她怎么就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后遗怔。
沈朝歌不怕,他怕,极力劝阻:“娘娘,您且不可再冒这危险,下面又脏又乱,不适合您这千金之躯。”
沈朝歌不以为然:“我以前又并非没有下过矿。”
沈扶辰也已闻讯赶了过来,来到她面前拦她,道:“正因为你以前下过矿,出过事,四弟才担心你,娘娘,您还是请回吧。”
朝歌满不在乎的道:“你们放心吧,我福大命大,没事的。”
无视他们的拦阻,问梁丘怜:是那边吗?
梁丘怜说:是。
朝歌径直去了,几个人紧跟其后。
梁丘怜说:“娘娘,我给你开路。”
看得出来娘娘去意已决,拦是拦不住的。
扶辰只得对沈添香交待一句,让他在矿外等着,他陪着一块下去。
沈添香只能连连嘱咐:“二哥,你注意着点。”
人都下去了,他人在外面还在喊:注意安全。
虽然平日里人都天天在下面待着,也没有出现什么危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就怕这沈朝歌是惹事的体质。
呸呸呸,一定没事的,朝歌是沈家的福星。
福星沈朝歌随着梁丘怜下了矿。
和上次的情况一下。
实实在在的一个大金矿,她人一进去,石壁上都是金光点点,肉眼可见。
忽然,有金光闪来。
金光闪闪,那闪亮的光芒,令她的眼睛几乎无法张开。
“嘻嘻……”有笑声忽然就入了耳,女子的笑声,银铃一般。
朝歌微微一怔,这样的地方,不该出现这样的笑声。
这笑声仿若不是来自此地,又仿若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她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扶辰,他面上毫无波澜。
再看带路的梁丘怜,不为所动。
那声音就像山谷的回音,在她耳边回响不停。
一位身着一身火红衣裳的女子就穿入她的眼眸。
金银珠宝随着她的笑声,在她身边围绕,盘旋,不落。
她脚下所踩的是黄金大道,她周围所住的宫殿,亦是金屋。
金光闪闪,闪瞎人的眼。
那女子转过来,模样竟然是她。
“娘娘,娘娘。”耳边忽然传来扶辰的声音。
她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地方,仿若魂游向外。
扶辰唤了她好几声,见她不醒,吓了一跳,便伸手摇了她。
朝歌一怔,回过神来,说:“这里怎么这般的黑?”
心里诧异得不行,怎么忽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扶辰面色微变,忙道:“娘娘,咱们先回去吧。”
总觉得她一下这金矿后,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莫不是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朝歌说:“先别急着走,我再看看。”
她努力想再看些什么,眼前一片黑暗,竟是什么也看不见。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指。
伸手不见五指。
“二哥,我怎么看不见你了?”
“我能看见你,先出去,先出去再说。”
扶辰扶着她,拽着她往外走。
就不该让她下金矿。
据说,这矿里,什么奇异的事件都有可能发生。
有些人一生也遇不着一件奇异之事,有些人天生就有招奇怪事情的体质。
沈朝歌分明就是这等人。
扶辰赶紧把她往外扶,等带她出了矿,问她:“现在好些了吗?”
朝歌眼前一片黑暗,还是什么也看不见,问他:“你能看见我?”
“现在出来了。”
朝歌面上微微一白。
沈添香大惊小怪的过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扶辰把朝歌看不见的事情和他讲了一下,听得沈添香瞪圆了眼,道:“你怎么一下矿就出事。”
扶辰不和他多说什么,只道:“我先护送娘娘回宫。”
朝歌欲哭无泪,心里慌,再难镇定。
这也太倒楣了吧,怎么她下次矿就出次事。
再没了旁的心思,现在只担心自己会不会瞎了。
会不会是被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给闪瞎了眼。
满心欢喜的出来,垂头丧气的回了宫,来到养心殿见姬渊。
扶辰一路护送她回来,把她人送到姬渊面前,行了一礼,解释说:“皇上,娘娘的眼睛,看不见了。”
姬渊微微怔了一下。
快步走到朝歌面前,打量着她问:“看不见了?”
朝歌垂着脑袋,点头。
沮丧,不开心。
还有一些害怕。
她要是瞎了,姬渊会不会嫌弃她,不喜欢她了。
姬渊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朝歌只能把自己又去金矿的事情说了,想到自己在金矿看见的一些奇奇怪怪之事,本不想说,但又觉得自己的眼睛恐怕和所看见的有关,又说了。
扶辰听了后说:“娘娘,你恐怕是遇着鬼怪了。”
“……”
扶辰说:“娘娘,我听说有人下矿会遇着一些鬼怪,上来之后不是大病一场,就是发生各种不顺心的事情,你两次下矿都遇不测,还是请国师来做个法吧。”
他推测,朝歌也是这样的情况。
姬渊觉得有理,便对吩咐:传国师进宫。
朝歌忧心忡忡。
眼睛看不见这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就算重活一世,她也难以平静了。
她绷着小脸,又有几分的可怜。
讲完了自己所遇的事情后,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待扶辰也退下后,姬渊扶她坐下,想她饿了,又让人备了御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