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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全文阅读

作者:虞清九     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txt下载     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七章:不会勉强

    金彩园,一出游园刚刚落幕。

    “公子,又有人来了。”后台,小厮敲了门进去,开口道。

    闻言,少年眉头皱了皱,“告诉他,让我仔细想想。”

    “不是那位的人,来的是个姑娘,说是来送东西的。”小厮收了银子,这会儿眉开眼笑。

    这戏班子不挣钱,也亏得这位主儿一直不走才勉勉强强撑着。

    这两日不知怎的,贵人来了好几位,一出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就前两日那赏银,他可多久没瞧见那么多的银子了。

    一袋子呢。

    看着就极有分量的。

    想到这,小厮嗓音里带了些殷切,“公子不如去见见那姑娘吧,兴许是哪个贵人派来的。”

    少年无动于衷,卸了浓妆的脸白净,唇红齿白,唯有眉间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好吧,你去请那姑娘过来吧,我一会儿就要登台了,没那么多时间。”

    “哎,好嘞,小的这就去。”

    小厮麻溜的出门,毕恭毕敬的将顾颜请进来。

    顾颜戴了锥帽,透过帽纱看了眼。

    后台不算很亮堂,跨过门槛,跨过门槛,便进入到一个不算很大的屋子,窸窣的声音传来,顾颜抬眼看过去,就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蓝白的戏服穿在他身上,长发没有束起来,用发带松松垮垮的系着,翩翩公子如玉。

    “姑娘。”余期转过声,目光在那倩影上一扫而过,开口道。

    顾颜顿了下,“公子,有人托我送这个东西给你,说是你看了就知道了。”

    她也不知晏儿在里头放了什么,但看面前的少年应该就是这个金彩园的台柱子了,曾经少年成名的名角儿,现在屈居在这小小后台。

    她虽对听戏没多少兴趣,但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这样的人留在这里,称得上一句暴殄天物。

    出乎顾颜意外的,少年并没有来接,眉目冷清,纤长的睫毛打下一层浅影,“若是使姑娘来的主儿想要为我赎身是大可不必的,在下留在这并不是被压迫的。”

    显然,余期将那信封里的物件当作了银票。

    也不怪他多想,这些年有不少名门少妇都提出过为他赎身,将他接进府里,单单为某一户人家唱戏。

    顾颜挑了挑眉,虽然她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还真是误会了。

    就薄薄的一张纸,怎么想也不可能是银票吧?

    “公子误会了,我朋友并没有要为公子赎身的意思,只是托我将这个信封交给公子,想来公子看了就明白了。”

    顾颜解释了一句,再次将信封递过去。

    不是银票么....

    余期眸光闪了闪,脑海中忽然闪过上午突然出现在这的人....他掩下眼底的思绪,抬手接过来。

    顾颜盯着那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哪怕是在昏暗的环境中也显得分外漂亮。

    这手,生的真是不错。

    不过她留下来不是为了看这个少年的,是存了几分好奇想看看这信封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见女子没有要走的意思,余期倒是没有不悦,将信封拆开,在看到其中之物时,手指微顿,俊脸染上几分愠色,转过头,对着顾颜道,”姑娘,方才我便已经说过了,你明确说了这其中不是银票,那这个又是什么?“

    顾颜走过去几步,顺着视线看去,”......“

    呃.....还真是一张银票。

    顾颜抿唇,她之前听明惜提起过,晏儿来这个梨园听了一下午的戏,难不成真的看上了这个戏子,准备带回去给老太太祝寿用?

    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裴家老太君的寿辰可还有足足几月呢,现在准备起来,还只是一个日渐没落的戏台子,属实没有必要,也不像是晏儿的作风。

    顾颜还在思考是不是在来的途中信封被人掉包了,眼角余光忽然瞟见那银票之下露出边边角,她忙开口,“公子莫急,你看,那银票后面还有东西!我朋友绝非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意思!”

    还能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游说他的书信罢了。

    余期心底顿时生出几分厌恶来,冷冷道,“我劝你朋友还是死了那个心,这信我是不会看的,还有这张银票你也拿回去吧,我余期,不会走。”

    “.......”

    “你确定不看?”顾颜暗暗捏了捏拳,似在思索着什么,抬头认真询问。

    “不看!“余期将银票同信封里的其他东西一并递还给顾颜,直接下逐客令,“我这里不欢迎姑娘,还请姑娘离开,以后也莫要再来了!”

    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他这辈子都不想接触。

    “哎。”

    顾颜轻叹了口气,这脾气还挺倔的呀。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看,我也不会勉强你.....”

    听见这话,余期目光冷冷,心底却是松了口气,看来这回的人家不是那般难缠的人。

    他这个念头还没有落下,就见面前的女子突的出手。

    “!!!”

    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戏子自然不是身为顶级暗卫的顾颜的对手,余期盯着面前面无表情将自己捆的死死的人,咬牙切齿,”姑娘你这是准备强抢民男不成?!“

    ”我可没有强抢民男的癖好,不过我这人吧,既然朋友给了我任务,那我是一定要完成的,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说你要是刚刚自己乖乖看了,那现在也不用我这么麻烦了,算了,你不看就不看,我也不勉强你,那我就辛苦一点,勉勉强强念给你听吧。“

    顾颜拍了拍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抄起刚刚绑人的时候顺手放到桌上的信纸,清了清嗓子,“余公子.....”

    余期因被绑起来愤愤不已,白皙面皮涨红,却随着顾颜所念的内容,俊脸渐渐白下来。

    他还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顾颜念完信,又瞅了眼垂着头像是被人锤了一记重拳似的少年,不是吧?

    身体这么虚的?

    绑一下就这样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顾颜心中难得生起几分同情来,给余期解开发带,哦对,刚刚用来捆手的就是少年头上的发带。

    ”那什么,你现在应该也明白了,到底要怎么选择你自己知道,方才多有得罪,这个,算是补偿。”

    顾颜在腰包里掏了掏,摸出一物,拍在桌上。

第二百八十八章:做贼心虚

    顾颜唇角勾起坏笑。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逗那十七少年郎玩儿。

    瞧着那桌上明晃晃的雪白银子,若是多倒是没什么,可偏偏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躺在那,打发要饭的呢!

    余期气的脸更红了,“你……”

    不等他骂,顾颜手朝后甩了甩,走的潇洒,唇角弧度加深。

    这少年看起来清清秀秀的,逗起来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倒是有趣的紧。

    “恶劣,太恶劣了。”余期甩了甩被绑的酸疼的手,睨着手腕上那一圈红痕,脑海中却萦绕着女子的笑和清朗明媚的声音,久久不散,他手顿了顿,倏地攥紧了。

    他定是着了魔了!

    出了金彩园,长街之上,来往间叫卖声不绝,云舒霞卷。

    自人群中出来一个杀猪屠夫,正推着摊子从这院门口路过,眼角的疤痕显出几分凶相,在即将与顾颜擦肩而过时,嘴唇动了动。

    顾颜脚步一定,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在院门口。

    屠夫只脚步缓了缓就继续往前走了。

    就在两人走后不久,只见巷子里走出两道人影。

    毕恭毕敬的声音传出,“公子,苏公子差了人过来,请您过府一叙呢。”

    “可有说什么事儿?”男子不耐的拂袖,暗道倒霉。

    “不曾说,只说您过去了就晓得了。”小厮跟在男子身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

    这会儿公子正因输了钱不高兴呢,若是说错了什么话,可得挨好一顿毒打。

    “知道了,你去牵马车过来吧。”

    极不耐的声音落下,小厮哪敢耽误,屁颠儿屁颠儿就跑去牵马车了。

    没过一会儿,小厮驾着马车过来,自觉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跪在地上匍匐着。

    很快,背后传来整理衣摆的窸窣声,下一刻,背上重重挨了一脚,小厮脸色变了变,但没敢表现出来,麻溜的爬上马车,扬起马鞭,“驾!”

    屋檐上,顾颜屈膝以半跪的姿态蹲着,指尖抵在下巴上,舌尖绕着牙转了圈,见着马车驶远,美眸眯了眯,刚刚那不是……

    她身形一跃,只见屋檐上一道敏捷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

    苏府。

    “公子,现在外头的谣言传的愈发厉害了,听闻今日早朝时连陛下都过问了,大人那儿请您晚些过去呢。”

    想起父亲身边的小厮前不久来说的,苏羽双手背负在身后,来回踱步面上浮现焦急之色。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通报声,“傅公子到了。”

    听得这话,苏羽忙开了门把人迎进来,随后打发了侍卫,做贼心虚似的把房门牢牢关上,回过头看向傅坤。

    屋子里没燃熏香,又长时间没开窗子,有几分冷闷。

    傅坤眉心皱了皱,暗讽就这点胆子,难怪成不了气候,面上却是端起笑,“苏兄这般急着请我过来可是有要紧事?”

    “坤兄,这招真的有用吗?”

    苏羽小心的观望了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开口。

    倒不是他胆子真的小,只是谁能想到裴大姑娘与太傅大人的婚期定的这般匆忙,这恰好撞上了。

    以太傅大人的脾性……苏羽脊背爬上一层冷意,打了个颤,怂了胆。

    如今可如何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啊!

    “坤兄,如若不然,找几个替罪羊出去,免得太傅大人找上我们,到时候可是杀身之祸啊!”苏羽低垂着眸,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来回踱步着,忽的停了脚步,扭头看向稳坐在一边的傅坤。

    见人依旧老神在在的,狐疑的眯了眯眼,“莫非,坤兄是有了什么解决的法子?”

    “苏兄莫急,这事到如今是没有回头路的,你还能去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不成,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的等待事态发酵。”

    傅坤瞥过去一眼,示意苏羽冷静下来。

    苏羽半信半疑的坐到傅坤旁边,“那事态发酵之后呢?”

    裴锦月那贱人的名声就算毁了,又不能阻止裴家大姑娘同太傅大人的婚事。

    往后裴家姑娘就是太傅夫人,照样把他们苏家拿捏的死死的。

    “你慌什么,裴晏如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介女子,你是苏家的大公子,苏家是将军府,她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羽脸色难看下来。

    他爹素来不喜他惹是生非,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再加上那件事本来就是……

    苏羽打了个颤,但见傅坤显然没有要善罢甘休的样子,又想到傅家的权势,稳了稳心态,试探着道,“坤兄,你确定事情不会败露吧?”

    “你就放心吧,这事儿我交给靠谱的人做的,就算太傅大人查到他们头上,也绝对不会泄露半分的。”

    罗里吧嗦。

    傅坤没了耐心,拂了拂袖,站起身,视线瞥向苏羽,“我还有要紧事,就先告辞了,替我问苏将军好。”

    话音才落,就听见门外有小厮的声音传进来,“大公子,将军回来了,叫您去前厅呢。”

    “我马上去。”苏羽应了声,他一回头,就见傅坤已经到身旁,眼神闪烁了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那就有劳坤兄了。”

    傅坤颔首,等在门外的小厮瞧见了,拱手道,“傅公子。”

    傅坤随意点了下头,抬脚离开。

    等人走了,小厮看向自家公子,“公子您怎么和……”

    不等他开口,苏羽立刻打断了,端起架子来,清了清嗓子道,“这些日子紫萧那丫头做什么去了?”

    话题突转,小厮顿了下,不明所以,往傅坤离开的背影看过去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回道,“姑娘去参加颜家姑娘举办的赏花宴了。”

    苏羽迈开步子朝主厅走,本就只是岔开话题,闻言没多说什么,临到主厅时脚步顿了顿,偏过头去,“父亲找我来,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不曾。”小厮垂眸恭敬的回。

    “……”

    苏羽稳了稳心态,心中猜测父亲今日寻他来是如往常一样说些朝堂上发生的事。

    却不想,刚刚一进门,就见母亲跪在地上,而一旁,苏将军一脸怒容,苏羽大惊,下意识以为事情败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爹!娘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念旧情?

    恰在此时,颜家。

    一场属于上流圈子的宴会正在进行中,衣香鬓影,浮翠流丹,好不热闹。

    每年入了春大多高门大户都会举办赏花宴,春日宴诸如此类的宴会。

    烫金的名帖挨家挨户的送,今年以颜家打头。

    颜夫人高坐在上首,旁边坐着不少名门少妇,有傅家傅夫人,容家容夫人……

    颜夫人年过三十,面容保养良好,瞧着容光焕发,她唇边挂着优雅的笑容,紫蓝黑玉簪别在发间,着一袭紫罗兰色长裙,双手交付着,姿态极尽高门礼仪。

    有丫鬟行至颜夫人身边,低声开口,“夫人,苏夫人托人来说今日家中有事,今日便不能来了。”

    颜夫人眉心微皱,到底是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丫鬟下去了。

    曲水流觞,名花点缀,作为主人家,颜馨儿坐在下首同几个身份差不多的姑娘坐在一起,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大姐姐,你为啥要来呀。”裴家也在邀请之列,裴晏如带着裴允禾一同来了。

    裴允禾用公筷夹了一个丸子,放到碗里,又换了自己的筷子,这才放进嘴里,吃完一个丸子,瞧着不远处颜馨儿面色不虞,轻声询问。

    从前大姐姐待颜家姑娘好的她们几个私底下都羡慕的很,如今大姐姐不同那颜家姑娘来往了,她们,咳咳,其实挺高兴的。

    裴允禾吃完一个丸子继续吃另一个丸子,想了想,用公筷夹了一个放到裴晏如碗里,瞧见裴晏如淡然的神色,心底那点不安顿时散了。

    大姐姐虽念旧,但也不是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旧都念的。

    她心中思绪千回百转,落在裴晏如眼里,自家妹妹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允禾。”她轻声唤了句。

    裴允禾顿时收了心思,忽的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顺着视线望过去,就见坐在不远处的少妇群中似乎有人在看她……

    错觉吧!

    裴允禾看过去的时候女子就收回了视线,以至于她没看到什么,只当是自己多想,又低下头去吃着。

    裴晏如吃过了才来的,微耷着眼皮,显出几分漫不经心来。

    今日这场宴会请了大半个盛京名流,今后裴府既然要恢复往日的昌盛,自然不能闭门不出,把所有人都得罪死了。

    颜馨儿目光时不时落在裴晏如身上,攥着筷子的手用力攥紧了,眼底迸射出嫉妒来。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下堂妇都能嫁给他!

    不清不白的贱女人,看她怎么收拾她!

    注意到女儿神色的变化,颜夫人面上微笑着,目光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很快捕捉到那清冷的身姿。

    女子单单只是坐在那,身后摆着几盆素冠荷鼎,颜色素雅却不失雍容华贵,原是极好的颜色,此刻正午的阳光倾泻下来,穿过窗棂照亮了女子莹白的脸,惊艳绝伦,纵然兰若荷花,却不及女子半分娇艳。

    这幅容貌,当真鲜少有男子不动心的。

    其他几位夫人自是瞧见了,笑着打趣,“再过几日,那位姑娘可就要坐在我们上首去了呢。”

    正一品的太傅夫人,何等的风光。

    届时她们还得给那年纪轻轻的姑娘行礼问安呢。

    听的这话,在场的几位夫人都笑了笑,但心底是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裴大姑娘,我家姑娘请您过院子里赏花呢。”

    就在裴晏如起身的空挡,从外面进来一个丫鬟打扮的侍女,矮了身子越过竹帘,行至裴晏如跟前,眼观鼻鼻观心,不卑不亢道。

    这是颜馨儿身边的贴身侍女,名唤小思。

    裴允禾叫其他姑娘叫走了,一个回头,就见裴晏如跟着个眼熟的侍女走了,“哎”了声。

    见状,旁边有姑娘笑道,“四姑娘怕什么,再过两日你嫡姐姐便是太傅夫人了,哪儿有人敢这时候对你嫡姐不利呀,把你的心收回肚子里去吧。”

    “可那个侍女我瞧着眼熟的紧……”裴允禾正欲再说些什么,旁边的几个姑娘已经说起了其他的话题,她多看了几眼,见裴晏如朝她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些什么,“?”

    大姐姐刚刚好像要和她说什么……

    “听说莲瓣兰开花了……”

    “是啊是啊。”

    耳边全是杂音,愣是听不清,眼见着裴晏如就要走了,她急着想过去,却叫其他姑娘拉着走不动,“你们先放开我……”

    “哎呀,快些走了,听闻颜府后花园可是不逊于御花园呢!”

    从前玩的好的姑娘笑着打断她的话,同其他几个姑娘对视了眼,你一言我一语的,裴允禾只得收回了视线,把目光放到那些花儿上。

    想来大姐姐是想说让她等会儿回来等吧。

    裴晏如跟着小思往后院走,绕过亭子,穿过垂花门,远远的便瞧见了坐在院子里的身影。

    正是颜馨儿。

    小思把人带到,福了福身,“姑娘,裴姑娘到了。”

    在裴晏如进来的那一刻颜馨儿就注意到了,压下胸腔内怦怦乱跳的心,裙摆拂过石桌站起身来,头上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扬起弧度,她弯了弯唇,“裴姐姐来了快来看看,这是莲瓣兰,原来是五月才开,这是从偏北的地方运过来的,开了好几朵,这和莲藕似的,想着你喜欢兰,特意叫你过来看看呢。”她语气亲昵,像是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姐妹。

    小思默默退下去,院子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两人。

    裴晏如眉梢微挑,嘴角翘了翘,瞧着面前惺惺作态的女子,啧了声,“颜姑娘,你请我来若是为了来看你的表演,那表演看完了,我也该走了。”

    裴晏如迤迤然转身,交领宽袖微拂,精致裙摆掠过,作势要走。

    “哎,你别走!”颜馨儿一急,忙伸手去扯裴晏如的衣袖,心中暗恨。

    裴晏如不着痕迹的避开颜馨儿的手,冷冷淡淡的站在距离人两步开外,“说事。”

    颜馨儿:“……”

    她垂眸,放低了声音,“那日游船之事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回去以后细细回想,从前我们关系那般好,实在不该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坏了感情。”

    颜馨儿说着,眼眶微微红了,似是回想起了什么美好,唇角又缓缓的弯起来,笑颜夹杂着眼泪,惹人怜惜的模样。

    见状,裴晏如目光微动,眉间似有动容之色。

    颜馨儿趁热打铁,忙往裴晏如这边贴过来,泪眼朦胧的环住裴晏如的胳膊,将小脸靠过去,夹着哭腔道,“裴姐姐,我们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现在跟在我身边的都只是忌惮我家的权势罢了,压根没有真心的....”

    说着,颜馨儿眼底翻滚起恶意,动作极轻的拿出袖中的东西,淬了毒的银针在阳光下泛出冷光,她眼神一狠,手下一个用力——

    ------题外话------

    宝子们晚安~

第二百九十章:动手

    “我劝你别动。”

    凉凉的声音忽地在耳侧敲响,颜馨儿浑身一僵,略低头,银光一闪,眼底明晃晃的倒映出横在脖颈上的匕首。

    她竟.....!

    裴晏如扯了扯唇,单手扣上少女的后脖颈,眼皮微垂,瞧着那泛着毒光的银针,轻啧了声,“手段不错。”

    “不过可惜,你高估了自己在我心中的份量。”裴晏如轻声说着,眼波流转间魅惑人心,唇角微勾了下,贴近那一动不敢动的少女,吐气如兰,“叫我姐姐,你配么?”

    颜馨儿浑身颤抖,怒不可遏,“你耍我?”

    闻言,裴晏如忽地伸出手,狠狠把人推出去。

    “啊!”

    颜馨儿跌在地上,银针擦过手掌落在地上,眼底登时浮现惊恐。

    裴晏如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人儿,余光轻瞥过那渗出些许血迹的手心,轻笑起来,“是啊,就是耍你,你能奈我何?”

    她本没想和颜馨儿过不去,但既然人犯我,那也没有不收拾的道理。

    “贱人!”

    颜馨儿气的发狂,体内毒素发作的很快,原本白皙的脸色慢慢转红,她尖叫出声,再顾不得什么,见裴晏如就要走,忙从地上爬起来,但腿软的厉害,让石头一拌,“啪唧”一声狠狠摔在青石砖上,狼狈的抬头,鬓发凌乱,“你别走,求求你别走!”

    她挣扎着去扯裴晏如的裙摆,却没能抓住,只能仰着头看着那张令她厌恶至极的脸,祈求,“帮我找个大夫过来,求求你了。”

    “哧。”

    见状,裴晏如弯下身子,单手挑起颜馨儿的下巴,瞧着眼底那明晃晃的厌恶,“你以为我是什么善人不成?”

    她笑的讽刺,“你意图害我不成,现在反过来求我?”

    “别,你别走.....”颜馨儿趁着裴晏如蹲下来的功夫,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拽住裴晏如的手腕,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颜馨儿脸色越来越红,眼神迷离起来。

    裴晏如掰开颜馨儿的手,面上的笑意褪去,眼底耐心尽失,“好啊,我可以答应你。”

    “真的吗!”颜馨儿仅存的理智在听到这话时清醒了一分,下意识问出口。

    裴晏如起身离开。

    没过多久,当她走出颜家大门时,还能听见混乱的声音。

    “不好了,颜姑娘发疯了!”

    “啊,快去请大夫!”

    “我的女儿啊,这是发生了什么....快来人啊!”

    颜馨儿陷入昏迷,被人抬着进了房间,不少少妇都看见了堂堂颜家嫡女当众发疯脱衣,脸面尽失。

    大夫,姗姗来迟。

    门外裴府的马车在门口等着,车夫见了裴晏如,顺着视线往女子后面看了眼,疑惑的问,“大姑娘,四姑娘还没出来吗?”

    允禾?

    裴晏如眉心一跳,“她还没出来?”

    她被颜馨儿的丫鬟叫走之时她便示意允禾可以一个人先出来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出来?

    “哎,大姑娘——”

    车夫说完话一个抬头的功夫,就见自家大姑娘又往回走了。

    现在颜府正混乱着,不少家丁出动,若是不能早点找到允禾,到时候颜府闭府之后就很难了。

    这般想着,裴晏如加快了脚步,颜府家丁自然认得她,伸手欲拦,“裴姑娘?”

    裴晏如脚步顿了顿,不动声色道,“我有重要物件落在了府内,现在要去取。”

    闻言,两个家丁相互对视了一眼,碍于裴晏如的威压,“裴大姑娘请。”

    由于府内出了事,宴会自然就散了,门口原本停了不少的马车,这会儿也走的差不多了。

    裴晏如径直去了流水宴会,放眼望去,空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她眼睛眯了眯,允禾这丫头虽然爱玩,但经过上次的教训现在已经不敢独自乱跑了,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忽地,从不远处传来声音,“你说咱大姑娘今日为何无端的发了疯啊,你是不知道,夫人的脸色都铁青了。”

    “这谁知道呢,但现场那么多名门贵妇,大姑娘的名声算是毁的彻底了,往后说亲都不容易。”

    “闭嘴,谁给你们的胆子议论主人家!”

    这道粗犷的声音落下,议论声顿熄。

    伴随着脚步声逐渐逼近,裴晏如抿唇,身形紧贴在一扇门后,透过缝隙看着巡逻的家丁离开之后,转身正欲走,忽地听见求救声。

    裴晏如脚步一顿,旋即身形微动——

    “有没有人啊,救命!”裴允禾跌倒在地,看着不断朝自己靠近的人,白着小脸,双手撑着地往后退,“你别过来!我可是裴府的四姑娘!”

    闻言,身着家丁服的男子狞笑了下,掂量了下怀里的银子,看着地上惶恐的少女,猛地扑过去,一把扯住少女的头发,一只手蒙住少女的嘴,拖着人往旁边的角落走,“给老子过来吧!本来要找的是你姐姐,但你姐姐跑的倒是挺快,那就只能由你来享福了哈哈哈!”

    “唔唔——”

    裴允禾被蒙着嘴,眼泪迸出来,忽地用力一咬。

    “啪!贱人你敢咬我!”

    家丁猛地甩出去一巴掌,龇牙咧嘴的看着冒血的手,吃人的心思都有了,不解气的一脚踹过去,“臭娘们,谁让你姐姐得罪了人,别挣扎了,就算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的!”

    裴允禾吃疼,后背冒出冷汗,没了挣扎的力气,眼睁睁看着那咸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闭了闭眼。

    千钧一发之时——

    “啊!”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

    鲜血迸溅,男子眼瞳登时放大,时间仿佛一下子被拖慢了,但实际上只有几秒。

    裴允禾心尖儿一颤,正要睁眼,一双略带凉意的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别看,脏。”

    裴晏如将妹妹拉起来,正要过去再补一刀,就见从不远处的墙上跳下来一人,一身黑衣,动作利落,见了她,拱手道,“裴大姑娘安好。”

    “元千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个人处理掉。”

    裴晏如看了眼昏死过去的家丁,她原来还想着怎么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这毕竟是颜府,若是留下这人,她几乎都能预料到后面的倒打一耙。

    此人绝对不能留。

    ------题外话------

    晏姐霸气护妹~

第二百九十一章:出嫁前夕

    元千原本是来替自家大人送东西的,现在东西送完了,路过颜府的时候听到动静,感觉声音有点耳熟,就翻进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的让他赶了个巧儿。

    元千没有犹豫,立刻应下,“是,不过裴大姑娘要不要从这人嘴里问出点什么,属下可以带回府里头去好生问问。”

    这话算是讨好裴晏如了。

    这人胆敢冒犯未来夫人的妹妹,若是就那么让人死了,那岂不是太便宜了?

    闻言,裴晏如多看了眼元千,他身边的人察言观色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好,那人就交给你了。”

    “得嘞,您放心。”元千弯下身子,把重伤昏迷的人扛起来,运起轻功跃出墙,停在屋檐上时,笑了下,“裴大姑娘,大人他可想您了!”

    大人说不出口的话,他来说!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几日不见,大人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三秋了,面上虽没表现出来什么,但身为贴身侍卫他还能不知道,好在这段日子忙着准备迎亲事宜,大人没那么空挑他们的毛病。

    裴晏如顿了顿,耳根微红了下,清了清嗓子,“胡说八道。”

    裴允禾被吓得不轻,但这会儿听到这话,心底羡慕,一时间忘了恐惧,咧开嘴笑,“大姐姐,等你嫁入了太傅府,以后的日子定然十分开心的!”

    听到这话,裴晏如回头,扫过衣衫不整的裴允禾,抬手摸了摸,“你受了惊讶,早些回去歇息吧。”

    虽然不知允禾缘何招惹上那家丁,但现在都不是问的时候。

    裴晏如带着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颜府大门时,颜夫人正在吩咐人闭门谢客,一回头就见到两人,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色冷了冷,在两人即将踏出门槛之时,冷不丁开口,”裴大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闻言,裴晏如脚步停了停,侧眸含笑道,“颜夫人,今日多有叨扰,我这便告辞了,允禾,同颜夫人告辞。”

    裴允禾拥着裴晏如的披风,闻言福了福身,“颜夫人,这便告辞了。”

    见状,颜夫人眼神直直的盯着那双含笑的凤眸,试图想从里面看到什么,但很快,女子便收回了视线,侧脸勾勒出清冷来。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颜府大人,颜夫人身边的嬷嬷走近,低声道,“夫人,明明就是这个裴大姑娘害了大姑娘,您为什么就那么轻易放人走了?”

    “事实到底如何做娘的心底还能不清楚不成?那丫头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我若是在扣着人不放,保不齐惹出祸事来,我不能拿颜府开玩笑,此事以后不许在府里提起,要还是有嘴碎的,直接发卖出去。”

    颜夫人冷下脸,命令道。

    前有陆府为鉴,颜府绝对不能步陆府后尘。

    话音落下,嬷嬷顿时没了话,只在扶着颜夫人往回走时,忍不住开口,“那大姑娘今后的婚事.....”

    今日来的可都是盛京上流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的夫人,当着府中家丁的面大姑娘做出那般行为,往后便是想去做正室夫人怕是难了。

    颜夫人眼神闪烁了下,缓声道,“馨儿心中有执念,我自会替她达成。”

    “夫人您的意思是......”嬷嬷眼神微微扩大,只见女人微颔首,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转眼,明日便是大婚之日。

    裴府中丫鬟忙忙碌碌着在小径中来回穿梭着。

    “明日要用的花烛可准备好了?明惜端着嫁衣往意泠院中走时,沿路碰上一些拿着其他物件的丫鬟,随口问道。

    听到问话,那小丫鬟停下脚步,福了福身,“明惜姐姐,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那就好,还有库房里....罢了,那个让我来。”

    “对了,傅公子送来贺礼,门房的杨伯不知要不要收,特让我来问问姑娘的意见。”

    “好,我现在回去问问姑娘。”

    同那丫鬟分开之后,明惜穿过一条小径便到了意泠院外,穿过垂花门,瞧见在院子里外头徘徊的明心,迎过去,“明心你在这做什么,姑娘呢?这都什么点了,该去叫姑娘起来了。”

    明惜说着,小脸上浮现笑意,低头看了眼艳红的嫁衣,“今年特意新做了一套新的衣裳,姑娘还没试过呢。”

    说罢,明惜抬脚欲往里走,这时,明心转过头,小脸上难得的显出几分慌张。

    “明惜姐姐,姑娘不见了!”

    “什、什么?!”明惜脸上笑容一僵,不可思议的看向明心,“姑娘去哪儿了,可有说过,顾姑娘呢?顾姑娘定然知道的。”

    “顾姑娘也不在,我找遍了整个院子,没有找到人,这个节骨眼上姑娘怎么还能去哪儿呢!”

    明惜急得额上汗都冒出来了。

    还不等两人想出法子,就见冯嬷嬷的声音由外传来,“你们俩个丫头还傻站在这做什么,还不伺候你们姑娘试一试新衣裳?”

    这时间虽有些赶,但好在去年就已经准备过一次,现在再准备起来倒是轻车熟路了。

    听到这道声音,明惜一个激灵,看向明心,表情快要哭了,但脑子还算清醒,朝人摇了摇头。

    绝对不能让冯嬷嬷知道姑娘不见了。

    明心往四周望了望,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你去拖住冯嬷嬷,千万别让人进来,我回屋子里去。”

    姑娘定然是有要紧事,她们作为贴身丫鬟,可不能给姑娘拖了后腿。

    冯嬷嬷走近,笑着开口,“老夫人让我来瞧瞧,姑娘的嫁衣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说着,冯嬷嬷就要往屋子里走。

    明惜哪里能让人进屋,忙拉过冯嬷嬷走到一边去,余光注意着明心已经关好的房门,心下松了口气,忽地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悄咪咪开口,“嬷嬷,您先等一等,我有些话想同您说。”

    “等什么等?你这丫头高兴傻了吧?”冯嬷嬷不明所以,只当明惜是因为大姑娘出嫁太高兴又有些失落。

    冯嬷嬷抬手摸了摸明惜的头,笑容和蔼,“没事的,你们将来就是大姑娘的陪嫁丫鬟,到了太傅府里头不照样伺候大姑娘呢吗,我啊,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这转眼四十年过去了,熬成了老婆子咯。”

第二百九十二章:屈打成招

    明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啊,我这心里头啊,就是忐忑,姑娘这两日也睡不好呢,时常同奴婢说起这些年在府里头的事,对了嬷嬷,姑娘说等出嫁了就吃不上您做的糯米鸡了,虽然姑娘没有明说,但嬷嬷您能不能做一份,让我给姑娘送去,权当了却姑娘的一份心愿,等过了今天,明日要想在吃上就不容易了。”

    说到这,明惜叹了口气,面上笼罩上几分忧愁。

    闻言,冯嬷嬷眼底浮现动容,“大姑娘原来还记着呢.....怎的也不提前几日差人来同我说,大姑娘想吃,什么时候我都能做。”

    “就知道冯嬷嬷您最好了,现在正好快到午膳时候了,不如您去做一份,我陪您一起去,到时候给姑娘一个惊喜。”

    明惜不由分说,拉着冯嬷嬷就往外头走。

    “哎,这倒是不急的,做一份糯米鸡用不了多久,不如先去看一眼姑娘嫁衣是否合身....”

    冯嬷嬷扭过脖子去看。

    只见窗子上隐隐倒映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明惜吓了一跳,生怕暴露,也跟着回头去看,在看到那道身影时愣了一下,旋即补了句,“哎呀,嫁衣我方才才拿过来,明心在屋子里伺候姑娘梳洗更衣还要段时候呢,嬷嬷您现在进去怕是也不合适,还是先去做糯米**,糯米鸡糯米鸡,姑娘最是爱吃了!”

    在明惜不停糯米鸡糯米鸡糯米鸡的念叨下,冯嬷嬷脑海中被糯米鸡缠绕着,一时忘了来的目的,只得跟着人去了厨房。

    刚进门,明惜一眼瞧见了放在门口的糯米,眼神亮了下,嘴上却是道,“嬷嬷,我记着糯米在那边那个架子下面!”

    闻言,冯嬷嬷依言过去。

    见状,在冯嬷嬷一个不注意之时,明惜手快的拿过一个扁篮放在袋子上,完美遮住了糯米,这才跟着过去,“哎呀,没找到吗,可是我明明记着放在这的,定要好好找一番才是。”

    冯嬷嬷不疑有他,翻着袋子,边问,“糯米装在哪个样子的袋子里?”

    “就寻常的麻袋呀。”

    “用什么颜色的绳子束着?”

    “就普通的绳子。”

    “.......”

    此刻,明心将剪好的人偶从烛台后面拿下来,呼出去一口气,忽地一眼瞧见梳妆台上的纸条,她手一顿,忙走过去,熟悉的簪花小体映入眼帘。

    明心眼神动了下,心底的不安散去,她就知道,姑娘一定不会不和她们说一声就一个人离开的!

    只见字条上一行清秀的字,清秀中带着笔力,少了锋锐之感,却不失凌然。

    “帮我拖延些时间,日落前我一定回来。”

    城北的巷子里,“哐”一声,一个麻袋被无情的扔下。

    元千办事麻利,掸了掸手上的灰尘,看向站在一边的两人,“大人,裴姑娘,人带来了。”

    裴晏如双手环胸,“把人放出来吧。”

    “得嘞。”元千弯下身子,不等他解开袋子,里头传出嚣张的骂声。

    “谁敢绑本公子!知不知道我是谁!”

    哟呵。

    还挺牛的。

    元千一脚踹过去,伴随着一声惨叫,里头的人登时老实了。

    元千没把袋子全部解开,只让两人冒出头来,看起来像是福袋开了口,冒出两个脑袋。

    阳光照不进的深巷,一道颀长的身影同纤细身影并肩而立。

    傅坤睁开眼,一眼对上那双寒潭似的深邃眸子,像是万年雪封,没有一丝温度,原本叫嚣的火苗登时被掐灭,面上浮现惶恐。

    “太傅大人,您,您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

    苏羽在看到两人时脸色一下变了,双手被捆着动弹不得,面如金纸,颤抖着声音道,“见过太,太傅大人。”

    闻言,沈于渊眸色未变,开腔,“元千。”

    “是。”

    元千放下环着的双臂,摩肩擦掌的过去,等到了两人跟前,见人抖如筛糠,嗤笑了声,拍了拍苏羽的脸,捡着软柿子捏,“说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这话,他用的是肯定语气而不是疑问。

    苏羽刚想转头去看傅坤——两人背对背绑着。

    就感觉腰上被用力拧了下,苏羽疼的龇牙,咬紧牙关没表现出来,战战兢兢的回,“元侍卫什么意思,在下怎么没听懂……”

    “嘭!”

    “啊!”

    傅坤哀嚎出声,额上冷汗登时冒了出来。

    苏羽在看到元千抬腿的时候就紧紧闭上了眼,做好了挨踹的准备,却不想,耳边忽然传来毛骨悚然的惨叫。

    砰砰。

    他眼皮紧张的直跳,眯开眼,就见面前的黑衣少年收回了腿,笑眯眯的,“苏公子,你答错一句,我便踹傅公子一脚,好心提醒你一下,若是傅公子死了,和苏公子你可脱不了关系哦。”

    恶魔。

    他是恶魔!

    余光里注意到站在那一言不发的两人,苏羽咬紧了牙关。

    都怪裴锦月那贱人,害他在床榻上躺了一月。

    现在他不过只是给她一点教训,他没错!

    元千啧啧了两声,又问了几个问题。

    伴随着傅坤嚎的一声比一声惨,苏羽心里头直打鼓,冷汗涔涔落下,忽的背后一重。

    苏羽僵硬着转头,就见男子口吐鲜血,陷入昏厥。

    “坤兄……”

    “哎,昏过去了,那接下来就……”元千唇角勾起笑,顺手拎过旁边早就放好的冰水,提起来——

    “哗啦!”

    “啊!”一桶冰水醍醐灌顶,冷的彻骨,傅坤一个激灵,浑身一颤,硬生生从昏迷中醒来,看着那笑容可掬的少年,咬了咬牙,“太傅大人,家父官至尚书,您无缘无故绑架在下,私下用刑,意图屈打成招,怕是难以服人吧!”

    傅坤双眼通红。

    言下之意,纵然你是当朝太傅,也不能以权压人,滥杀官宦之子!

    元千停了手,眼底划过一抹讽刺,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闻言,沈于渊凉凉斜过去一眼,语调冰冷,“你是想尚书府给你陪葬?”

    尚书府二房夺权,挤压嫡系一脉,本就受人诟病,只碍于权势才勉强压下。

    其中藏污纳垢,外人不知,但身为受益者哪里能不清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让傅坤身至地狱,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住了。

    迎上那冰冷的视线,傅坤心底爬上深深的恐惧。

    他太清楚,面前的男人不只是说说,是真的能做到!

第二百九十三章:名门公子求娶

    苏羽也被吓到,心如擂鼓,想起昨日父亲的话,眼底划过决绝,狠心道,“太傅大人,裴大姑娘,是傅坤找上的我,陷害裴二姑娘一事也是傅坤提出的,他的人散播的,与在下无关啊!

    在下被猪油蒙了心,没能阻止,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他一定要保住在苏家的地位!

    闻言,裴晏如侧眸,看了眼奴颜婢膝的男子,唇角轻扯了扯。

    果然,大难临头各自飞呀。

    她收回视线,看向挡在眼前的男人,睨着那舒缓的眉眼,心底无奈,又莫名生出点甜蜜来。

    还真是。

    此事她本想找邵昱珩做的,但莫名想到他,就特意去了趟太傅府。

    “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感受到灼灼的视线,沈于渊微抬了抬下巴,吩咐了一句,旋即带着人出了巷子。

    两人一同往外走,衣摆相挨,忽的,一只柔软的手穿过衣袖,将略带凉意的手放入他的掌心,十指相扣。

    刹那间,沈于渊浑身一僵,丝丝缕缕的凉意登时席卷全身,在心底燃起火来。

    男人喉结悄然滚了滚,用力攥紧了那只手,略带警告的看过去一眼。

    见状,裴晏如唇角勾了勾,却没敢再作乱。

    走出一段距离,视野开阔起来,越过荒草丛生的地平线上,夕阳缓缓西沉。

    沈于渊微侧眸,眼底倒映出一副夕阳美人图,驱散了冷锐,棱角分明的脸柔和下来。

    只见橙黄余辉中,女子着一袭绣着金鹧鸪的罗裙,头戴锥帽,春风吹过,掀起纱来,侧脸轮廓绝美,纤长的睫毛轻颤,浅瞳似镀上了温柔的色泽,回眸间,眼波流转,一时间惑了人心。

    沈于渊眼底微暗,大手一个用力,将人扯进怀里。

    裴晏如愣了下,旋即弯着唇,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浅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试婚服了,明日见。”

    “.....好。”沈于渊敛眉,嗓音低哑。

    这时候邵昱珩办完事回来,坐在马车上静静等着,见裴晏如过来,跳下马车,拱手道,“主子,事情办妥了,不过还需几日等待。”

    闻言,裴晏如上马车的动作顿了顿,略颔首,眼底的柔光消散,折射出几分泠然来,朱唇微启,“回吧。”

    “是。”

    元千办事效率极高,几乎是在当晚。

    一则消息以燎火野草般席卷整个盛京,彻底洗清了之前的谣言。

    茶楼酒肆内,“没想到这竟然只是乌龙,傅坤也忒不要脸了些,竟然陷害裴二姑娘!”

    “可不,你以为这事情那么简单呐,傅坤此人,小肚鸡肠的很,但若是仅仅为了报仇就去陷害裴二姑娘,那你可太天真了!”

    听到这话,原本围在一边的一群吃瓜群众登时皱起了眉,“兄弟你此言何意?”

    “诸位且听我细细分辨——”

    作为幕后推手,太傅府内。

    元千单膝跪在浑身矜贵的男人面前,“大人,事情都办妥了。”

    古朴的太师椅上,沈于渊指尖把玩着念珠,姿态慵懒,发问,“苏家那边如何了?”

    “属下谨遵大人命令,将此事全部扣到傅坤头上,苏家现在应该正在庆幸。”

    元千恭敬的回,心下思索。

    他去调查的时候发现傅坤同苏羽原先并不相熟,此番联手对裴家动手,归咎起来,单单因为一些赌资做出这等冒险之事,属实有些离谱,又不是三岁小儿,一点恩怨就动刀动枪的,也太无脑了些。

    “大人,此事属下觉着应该还有些内情,不知您怎么看?”元千大着胆子问道。

    “你倒是学聪明了。”

    沈于渊把玩念珠的动作顿了下,看过去一眼,不缓不急地开了口,“此番所为,傅坤主要目的不在毁了裴二,而是,代表傅家向陛下投诚。”

    傅家如今二房掌权,由傅坤之父在朝堂中担任尚书一职,作为二房嫡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傅家的颜面,自是不可能为了些小事大动干戈。

    “啊这,那大人,我们此番不是正中了敌人下怀!”元千大惊。

    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的,裴二姑娘的清白是保住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是傅家人动的手,这事定然会传到陛下耳中,那岂不是.....

    他这辛辛苦苦的成果反而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元千又急又怒,却是没开口,等着沈于渊的下文。

    大人既然早就知道了傅坤的目的,那为何又让他……

    元千抱着满肚子疑惑,低头瞅着地板发呆。

    正在疑惑间,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入耳,“前几日我向陛下妥协,傅家人也在场。”

    此事不是秘密,朝堂之上,各个心怀鬼胎,傅家原先没有明确站队,一直处于尴尬境地,现在做出了选择。

    他点到为止,元千却是豁然开朗。

    元千飞快瞥了眼自家大人的神色,心定了定,暂且将此事放下,又问,“那为何不将苏家一块抖出去?”

    苏家人也没啥值得大人手下留情的。

    他暗戳戳的想着,没等到回复,只得悻悻的退下。

    转眼,第二日,天朗气清。

    长街上热闹非凡,议论纷纷。

    “今日可是个大日子,太傅大人迎娶裴家大姑娘呢!”

    “哎哟,我可瞧见了,那阵仗大着呢!”

    “谁说不是呢,不过听说有一位红衣公子带着一些公子在裴府门口闹呢,胆子可真大!”

    “快去瞧瞧热闹!”

    不少人涌到了裴府门口,一时间裴府外门庭若市。

    一抹红衣身影打头站着,只见那风流倜傥的男子朝着裴府管家拱手作揖,指着旁边带来的贺礼道,气定神闲的道,“劳烦老伯去通报一声,在下红云楼之主傅定仪,特备彩礼来迎娶裴大姑娘!”

    一语落下,满场皆惊。

    这这这,傅公子也着实太胆大包天了!

    知不知道今日是谁娶亲!

    敢在太傅头上动土,也不怕红云楼被一锅端喽!

    胆之大,一锅炖不下,傅定仪给旁边站着的人使了个眼色。

    登时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在下新科状元洛川南,久闻裴大姑娘之名,特备彩礼求娶裴大姑娘!”

    “在下……求娶裴大姑娘!”

    “……”

第二百九十四章:拦门

    场面一度混乱,门口的杨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瞪着眼睛不知所措,这些人,是来捣乱的吧!

    大姑娘何时认识这些人了!

    墨国女子过了及笄之年便开始相看人家,不少名声好的姑娘到了出嫁那日,依旧会有不死心的少年郎上门来抢亲,只要结局不变,也无伤大雅。

    来的都是有潜力有财力有实力的少年郎,这事儿一出,不少百姓乐的看热闹。

    裴允禾本来是凑热闹躲在门后偷听,结果这不听没什么,一听不得了,登时提起裙子就往意泠院跑。

    意泠院,早春时节,酒酽春浓,喜鹊啼叫。

    “阿姐生的真真好看,若我为男儿身,定然也爱极了阿姐。”

    裴锦月同裴落姝都陪在一侧,瞧着那镜中的美娇娘,眼底皆划过浓浓的惊艳之色。

    裴锦月率先笑着道,将目光从铜镜中拔回来,又叫那实打实的美人吸引住。

    裴晏如红唇微抿,斜过去一眼,打趣道,“等云公子来提亲,你捯饬一番自然也是美极的。”

    “哎呀,阿姐你大好的日子提他做什么。”裴锦月红了脸,含羞敛眉。

    裴落姝攥着帕子,轻轻笑出声,听的这话脑海中却是不自觉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大姐姐!大姐姐!”

    忽地,从门外传来一道着急忙慌的女声。

    几人分辨出来是裴允禾,裴锦月大刀阔斧的踏出门去,皱起了眉头,“大好的日子你慌里慌张的作甚?莫不是有人来抢亲了不成。”

    她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面前的妹妹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裴锦月:“??”

    顾颜来时便听到了这话,她挑起一边眉,有点意外,旋即眼底冒出兴奋来,“是哪个倒霉蛋?快说说。”

    顾颜在府里也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府里头的几位姑娘都知晓有那么个人。

    裴允禾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是,是——”

    “是谁?”

    顾颜同裴锦月目光灼灼的盯着,谁胆子那么肥敢来抢太傅大人的亲,嫌自己活太久了?

    裴晏如微偏过头去,眉心突突的跳,能干出这事的,答案呼之欲出。

    “是红云楼的傅公子!”

    裴允禾小脸跑的通红,喘了口气,说出来。

    话音落下,顾颜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僵硬的扭过头看向裴晏如,“晏儿,你说那小子是不是脑子有点病?”

    裴晏如深以为然的点头。

    “不过,还挺好玩的哈哈,我有点想看他被太傅大人收拾怎么回事!不说了我得去看看热闹!”

    顾颜眼底升腾起幸灾乐祸,脚下生风,一溜烟跑去了大门口。

    吉时快到了。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满街红绸铺就了一片火红,乌压压一片的侍卫扛着珠玉宝匣紧随其后,而最令人注目的当属为首的男子,来人一袭大红喜袍,交领绣金,墨发由玉冠束着,身躯凛凛,眉目清朗,君子端方,皎皎如玉树。

    听到动静,傅定仪不羁的回头。

    元千跟在自家大人旁边,一眼看见那堆放着的贺礼,以及这一路来听到的传闻,嘴角抽了抽。

    就这么点“彩礼”,敢来和大人抢亲?

    怕是没睡醒哦。

    按理来说府里头姑娘家出嫁门口是要有人拦门的,裴家没有公子,剩下的几个姑娘尚未出阁,也不好出来。

    不少人都瞧着那傅公子拦在门口,硬生生阻拦了太傅大人的脚步。

    元千跳下马,几步到了傅定仪跟前,拱了下手以示礼貌,“傅公子,说吧,怎么才能让?”

    一句话,顿时让傅定仪从带人抢亲变成了带人拦门。

    不少人笑出声。

    傅定仪瞅了眼那高头大马上那矜贵的身影,暗暗龇了下牙。

    这都被看出来了。

    嘴上却是道,“元公子,在下是来抢亲的。”

    闻言,元千眨了眨眼,没忍住打击他,“那傅公子的彩礼未免寒碜了些。”

    这话,元千说的很小声,像是嘀咕似的,但偏偏一字不漏落在傅定仪耳朵里,差点嘴都气歪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不等他反驳,就见裴府里头出来一个丫鬟,瞧着眼熟的紧。

    哎嘿,这不是明惜呢吗!

    傅定仪眼神亮了下,握拳抵在下颚轻咳了声。

    快来磨一磨这男人的锐气!

    却不想,小丫头开了口,“我家姑娘说,传音楼千画阁日进斗金,诸位公子可有她富有?”

    脆生生的声音带着些得意,瞬间把傅定仪的自信彻底碾成了渣渣。

    在场跟着傅定仪来闹的公子互视了眼,登时齐齐后退了一步。

    傅定仪:“……”

    这还没出门呢,就开始护夫了?!

    气归气,但眼瞅着吉时就要到了。

    “这样吧,太傅大人惊才绝艳,不如同在下比一比投壶,若在下输了,那在下便自动退出。”傅定仪故作大度道。

    他说完,旁边就有一清秀少年郎搬了投壶用具来。

    显然有备而来。

    元千回头看向自家大人。

    只见男人翻身下马,大红衣摆翻飞,龙章凤姿,风仪落落。

    “可以。”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

    闻言,众人皆惊,平日里有玉面阎王之称的太傅大人今日看起来格外的好说话?

    傅定仪轻啧了声,极为自信的拿过投壶的箭。

    这可是他最拿手的一项,勉勉强强在最后的时候放个水吧。

    想罢,傅定仪微偏头,旁边围了一群的好事的少年郎,悄悄起哄着,“傅兄加油啊!”

    傅定仪鄙视的瞥过去一眼,有胆子喊出来。

    他略转头看向沈于渊,客气道,“太傅大人,您先请吧。”

    “不用,一起吧。”男人神色淡淡,像是根本不把这场比试放在眼里。

    “嘿!好!不愧是沈大人!”

    傅定仪心中掂量了下,取过箭矢,双目凝着箭筒,手臂微抬,身子微微往前倾,“哐当”一声。

    “进了!”旁人有人呼叫。

    傅定仪唇角弯起来,脱口而出,“到你——”

    他头还没转过去,就听见“哐当”一声。

    “哇!太傅大人太厉害了!”

    “进了!太好了!”

    “不愧是太傅大人!”

    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一重接过一重。

    傅定仪眉头挑起来一边,听听,都是些媚俗的声音!

第二百九十五章:大婚!千里红妆!

    为了节省时间,箭矢一共十支,每人五支,傅定仪拿起另一支,弯身,“进了!”

    很快,身旁传来“进了!”

    傅定仪:“进了!”

    旁边:“太傅大人进了!”

    只剩下两支了。

    傅定仪犹豫了下,他眯了眯眼,故意手颤了下,投掷出去——

    箭矢歪在箭筒上,歪歪扭扭的晃悠几圈,伴随着“咚”一声,落在箭筒里,傅定仪目光一下顿住了。

    不是吧。

    这都能进?

    他这是把今年的好运气都用上了??

    周围传来善意的夸赞声。

    “傅公子箭无虚发啊!”

    傅定仪心拔凉拔凉的,只得在心底暗暗想着,看这人之前的实力,投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吧?

    外头的消息传回意泠院。

    裴晏如站起身,她着一袭青绿色婚服,绣满花枝的霞披垂下,百迭裙摆动间映出点点花纹,头顶华贵凤冠,微微垂眸,眼睫纤长,端庄风华。

    听得门外正在进行的比试,裴晏如轻笑了声,“走吧。”

    “欸,阿姐你都不担心太傅大人会输的吗?”裴锦月直愣愣的发问。

    话音才落,就见几个丫头都不满的看着自己。

    裴锦月摸了摸脑袋,反应过来,“呸呸呸,定会赢的,定会赢的。”

    裴晏如轻笑了声。

    她没记错的话,他从前在府里头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投中,如今都睁着眼了,哪里有输的份儿?

    一边,裴落姝秀眉微微蹙起,看向明惜,轻声道,“明惜你去帮新姑爷引路,别耽误了时候。”

    “哎!”明惜眼睛一亮,麻溜的应了,提起裙摆往外跑。

    片刻后,由明心搀着,繁复发饰冗沉,裴晏如站的笔直,双手交握在身前,越过长廊,步入正厅。

    主座上,奚云同裴易正襟危坐着,瞧着面前的一对壁人,眼眶红了红。

    一旁,老太太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浑浊的眸底尽是不舍。

    裴易接过来敬茶,轻啜了口,将茶杯放到一边,抬眼看向两人,慈祥道,“今后,要互敬互爱,如鼓琴瑟,永结同心,瓜瓞绵延。”

    闻言,沈于渊微低头,“小婿知道了。”

    裴晏如抿唇一笑,手执团扇,福了福身,“女儿知道了。”

    裴易越看越满意,转头看了眼媳妇儿,又收回视线。

    沈于渊端过丫鬟呈上来的茶,微俯身,“岳母,请吃茶。”

    奚云温柔一笑,接过来,抿了口放到一边,看向女儿,“往后你遇事多与夫郎共谋共议,相亲相爱,携手并进。”

    裴晏如福了福身,轻声道,“女儿知道了。”

    “好了,出门吧。”裴易盯了会儿,心中不免感慨万分,到底是开了口。

    伴随着一声,“新娘子出门了!”

    裴晏如视线扫过一旁目光定在她身上的老太太,微抿了下唇,转身往门外走。

    老太太起身的动作停了停,眼含热泪的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再是忍不住,喊出声,“泠姐儿——”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裴晏如脚步顿了顿,忽地腰间一紧,她侧眸,对上那双含了柔和的视线,回头望了眼,压下心底的情绪,收回视线往外走。

    裴府外,傅定仪回想起刚刚那一幕。

    就在最后一支箭时——

    “哐!”一声,一支箭以势不可挡之势击落另一支箭,投进箭筒,取得了胜利。

    “太傅大人进了!”周围传来喝彩声。

    傅定仪定睛一看,心底松了口气,等再回过头来时,面上已经带上了笑,“在下技不如人,太傅大人请!”

    他输得心服口服。

    其实最后一支箭,他存了私心,是想要投进的。

    只不过,没能成罢了。

    他带着一群年轻少年郎伫立着,做足了排场,来时说是抢亲的彩礼赫然变成了贺礼。

    见了新人出来,傅定仪忙将视线投过去,目光落在那道青绿身影上,心底微动。

    有朝一日他竟然能看着她出嫁。

    也挺好。

    他笑了声,将心底的失落压下,招呼兄弟们,“走了,为新嫁娘护行!”

    裴晏如上了马车,远远听见从后头传来的声音,心田划过暖流。

    沈于渊重新骑上马,他自是也听见了后头的声音,微垂眸,眼底明灭不定。

    队伍浩浩荡荡的前往太傅府,场面声势浩大,千里红妆,万人满巷。

    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家羡慕的流下两行热泪。

    繁琐流程下来,天已经黑了。

    裴晏如坐在床榻边,身旁,明惜笑着道,“姑爷等会儿就来了,奴婢就先下去啦!”

    闻言,裴晏如抬眼,“你这丫头,去吧。”

    明惜麻溜的走了。

    裴晏如等了片刻,便听到门被人从外推开,沉稳的脚步声朝她走近。

    裴晏如无端生出几分紧张来,指尖攥紧了团扇柄,旋即失笑。

    又不是头一回。

    她紧张什么。

    隔着团扇,模糊可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去了团扇,她抬眼,烛光氤氲下,那双眸温柔的仿若能溺出水来。

    “凤冠重不重,取下来吧,吃些东西先。”沈于渊温声说着,俯身将冗沉的凤冠取下来放到桌上。

    “好。”

    裴晏如摸了摸额头,顶了一天的凤冠,感觉头都要扁了。

    今日一大早便起来准备,只将就着应付了几口,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她起身坐到桌边,沈于渊递过来碧玉合卺杯,眉眼温和,“泠儿,愿往后余生,与卿携手,共白头。”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裴晏如唇角含笑,小脸染上薄红。

    甜蜜蔓延开,沈于渊唇角弯了弯,心底像是被什么装满了,落了地。

    饮完酒,裴晏如随意拿着糕点吃,余光感觉到一道灼灼的视线,她没转头,故作自然道,“你看着我作甚,不吃些东西?”

    “我等会儿再吃。”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也不知怎的,在心底掀起一阵悸动。

    裴晏如抿了抿唇,“等会儿就歇息了。”

    “嗯。”沈于渊单手拄着脑袋,瞧着面前容颜昳丽的人儿,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娶回了家。

    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裴晏如耳根红透,捻起一块桂花糕递过去,“这个糕点味道不错,尝尝?”

    “好。”

    沈于渊起身。

    像是想到什么,裴晏如在男人过来的一瞬,登时将桂花糕放下,脚下微移,退开一点距离,她起了逗弄的心思,“今晚我有些累,不如你去书房睡?左右也不是没洞房过....”

    看着女人离得自己远远的,沈于渊黑了脸,却没去追,兀自坐到床榻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缓了缓脸色,温声道,“过来。”

    竟然没生气?

    裴晏如将信将疑的看过去,只见男人侧着脸,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流畅,她挪过去,才刚刚挨到床榻边,手腕一紧。

    她瞳孔微微扩大,颀长的身影忽地笼罩下来,她背贴着床榻,瞪着面前放大的俊脸,“你耍赖!”

    “嗯哼?不然怎么骗你过来。”

    沈于渊低笑,难得见面前的小女人显出几分娇憨,眼底暗了暗。

    大手落在她腰间。

    “哈哈哈,你别挠了。”

    裴晏如笑出声,忙去抓他作乱的手,眼角笑出了眼泪,眼尾微红,沾上晶莹的泪珠,惹人怜惜却不自知,“我开玩笑的,我哪里舍得你走.....”

    “唔——”

    她话尚未说完,红唇被封住,她微顿,眼底浮现点点笑意,环住男人的脖子。

    烛火摇曳中,纱帐飘动,一朝沉沦。

    ------题外话------

    喜大普奔!沈大人终于把心尖的小姑娘娶回家啦!

    (老母亲→清九流下了鸡冻的泪水)

第二百九十六章:婚后

    翌日,微光透过窗缝透进来,落在那张昳丽睡颜上。

    卸去了淡妆,莹白的肌肤吹弹可破,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层阴影,唇瓣红润,没了清明时的冷清,多了几分娇软。

    一旁,男子侧着身,单手撑着头,目光低垂着瞧着怀里熟睡的人儿,眼底尽是柔意。

    没过多久,怀里的人儿翻了个身,似是感受到身旁有人,她将头埋在男人怀里,轻蹭了蹭,撒哑着声音,“要去上朝了?”

    裴晏如没睁眼,手环抱住他的腰身,跟抱着个大型抱枕似的,怪舒服的。

    沈于渊心底受用,手指拨开她凌乱的发,嗓音软的不成样子,“嗯,不过你若是不想我去,我便不去了。”

    裴晏如:“.....”

    她睁眼,见他嘴角噙着笑,涩里涩气的,彻底败下阵来,“去吧去吧,太傅大人,饶小女子一条命吧。”

    什么包袱,在老命面前,啥也不是。

    裴晏如刚刚只是转个身就感觉腿软腰酸了,再放任下去,估计今日就别想起来了。

    好在上头也没个公婆伺候,想睡多久也没人管。

    “叫声好哥哥来听听,我便去。”沈于渊歪头,笑得坏。

    裴晏如:“得寸进尺。”

    “嗯,确实。”

    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有一副得不到想要听得就不罢休的阵势,唇角的笑容却渐渐加深。

    裴晏如松开人,把头埋在被子里,好半晌才闷出一句,“好哥哥....”

    “嗯?你说什么,没听清。”

    沈于渊单手把人儿捞回来,复又问了一遍。

    瞅着某人那活像采补了的妖精似的脸色,裴晏如扯唇一笑,猛的给人一拳,“快走,不然我家暴!”

    猝不及防挨了一拳的沈于渊:“??”

    虽然力道不重,但也把他打蒙了。

    好半晌才琢磨着那两字。

    家暴?

    “哧。”

    沈于渊低笑出声,见人气鼓了脸,没敢再过分,起身下床,“你再睡会儿,下了朝我回来陪你用午膳。”

    得到回应,沈于渊心情颇好的换好衣裳离开。

    隔得远远的,似乎还能听到那传来的疏朗笑声,裴晏如轻哼了声,重新闭上眼。

    日上枝头。

    伴随着“嘎吱”一声,轻快的脚步声朝床榻而去,明惜掀开纱帐,瞧着那贪睡的人儿,轻推了推,“姑娘您快些起来啦,午膳已经备好了。”

    “大人下朝了?”裴晏如没睁眼,随口问。

    明惜招呼明心把盥洗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又去扶裴晏如起身。

    边回道,“没呢,是元弦姑娘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元弦?

    裴晏如坐起身,眼底恢复清明,依旧是懒懒的,“可说来做什么?”

    她倒是还记得太傅暗卫中有那么个人。

    之前看不惯她来着。

    裴晏如站起身,展开双臂,明惜拿过湖蓝长衫为她披上,待换好衣裳,坐在梳妆台前,明惜挑了只金钗,穿在发间,手指灵活的梳了个龙蕊髻,看向铜镜,边回,“没说具体的,只说是姑爷让她来的,可要奴婢去唤她进来?”

    “嗯,让她进来吧。”

    裴晏如细细瞄着眉,轻声道。

    明心福了福身,“我去吧。”

    明惜又摸了只孔雀金钗,想了想低声说,“元弦姑娘人不坏的。”

    虽然之前有点误会,但她感觉元弦姑娘不是坏人。

    梳妆完,裴晏如起身,暗纹在行走间忽隐忽现,以湖蓝织锦的绸带轻轻束腰,愈发显得纤腰不堪盈盈一握。

    元弦仰着头进来,压下心里头的别扭,看向珠帘后的女子,眼底划过一丝惊艳。

    女子一袭湖蓝长裙,肌肤如玉,黛眉下凤眸微敛,矜贵清冷,发间簪了两支金丝镂空孔雀簪,衔着白珍珠,既显得贵气又不张扬。

    “元弦姑娘。”

    略带沙哑的嗓音传来,元弦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拱手道,“属下见过夫人。”

    裴晏如颔首,目光落在面前清秀小脸上,“我记得你是暗卫队里的医师吧。”

    来找她做什么?

    “是。”元弦回的极快,很快又道,“主子让我今后就跟着夫人,伺候夫人。”

    裴晏如眉梢微挑,抬手挑开珠帘,行至女子面前,“我身边人够用,你若是不愿也不必勉强,我去同你主子说便是。”

    见她不要自己,元弦心底暗恼自己之前的憨批行为,抬起眼,认真开口,“不,属下愿意的,能跟在夫人身边是属下的福气,还请夫人能留下属下。”

    明惜满眼疑惑:“?”

    之前这人不是还臭着脸,一脸看不惯自家姑娘的麽?

    现在怎的变脸这么快!

    裴晏如瞧着元弦一脸真诚,自是知道这人是为了什么想留在自己身边,倒是也无所谓,“那你留下吧。”

    “啊,您再考虑——好!”元弦脑海中正在天人交战要不要再鞠个躬道个歉,忽的听到那么一句,眼底迸发出惊喜来。

    之前她还觉着大户人家的闺秀虚伪做作,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也不尽然。

    几人正在说话间,听得从外面传来声音,“大人回来了!”

    沈于渊刚踏入内院就瞧见女子从内屋里出来,脚步加快,眨眼功夫便到了女子跟前,“可是在等我?”

    裴晏如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嗯。”

    明惜同明心对视了眼,心有灵犀似的嘴角齐齐咧开笑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沈于渊哪里有心思注意其他人,光是看面前的人儿一个都不够看的了,伸手揽过那细腰往屋子里走,头也不回吩咐左右,“传午膳。”

    被忽略的元弦一点不恼,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元千的脚步,“千哥,和你说个好消息!”

    元千领了命令正准备去传膳,听见这话,偏过去瞅了眼兴冲冲的下属,“啥喜事给你乐成这样?”

    元弦笑容明媚,双手挥舞着,眼底流光四溢,“夫人收我做贴身暗卫了!”

    依着大人的意思,夫人身边少个贴身的暗卫,暗卫队里头只有她一个女子,这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说起来,她还是头一回庆幸自己是个女儿身呢!

    这事儿值得这么高兴?

    元千挑眉看着手舞足蹈像是捡到了大便宜似的下属,被刺激坏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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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相拥

    不过很快元弦就解了他心中的疑惑,只听见人兴奋的说,“上回,就去年泉城之事你还记得吧,我也是才知道,裴大姑娘,不是,夫人竟然是云神医的首席徒弟!”

    “哦,然后呢。”绕过长廊,走下最后一层台阶,元千随口问。

    连“您”都不用了,看出来很激动了。

    “当然是跟着夫人学习医术呀!不过我想过了,云医谷的医术兴许不外传,但是没关系,我可以拜夫人为师,那这样算下来我就是云神医的徒孙!”

    元弦越说越兴奋,像是看到了下一任医仙在向自己招手!

    “........”元千默了下,旋即看白痴似的看了眼元弦,没忍心泼冷水。

    就你之前那个态度,还收徒弟呢,没把你赶走都是看在大人面子上的了。

    待传了午膳,风起阁。

    梨木桌边,裴晏如捏着玉著,夹了白菜放到瓷碗里,忽而感觉到灼灼的视线,她抬眼,“看着我做什么,今日上朝,可发生了什么?”

    “无事。”沈于渊不想多提朝堂上的污糟事,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玉著,夹了块肉放到裴晏如碗里,忽地想起一事来,“元弦可来找过你了?”

    “嗯,她留在我这也没什么。”裴晏如敛眸,将碗里的肉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她武功不错,留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沈于渊语调缓缓。

    裴晏如看过去一眼,唇角弯了弯。

    大抵这样两个人名正言顺的单独吃饭还是头一遭,心底总觉着暖暖的。

    窗外桃花盛开,春意浓重,暖阳倾泻下来,洒在门前的走廊上,难得平静的午后。

    待用过膳,裴晏如懒懒靠在贵妃椅上,手执一卷书,眼皮微微耷下,慵懒的像是猫儿。

    沈于渊换下朝服,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眸光微晃。

    桃花树下,漫天的桃雨纷飞,一袭湖蓝长裙曳地,女子莹白指尖捏着书卷一角,大半盖在身上,眉眼懒倦。

    他幻想过很多次他们成婚后的样子,有相敬如宾的,有恶言相向的,但唯独没有眼前这般,安逸平和的令人心安,又让人觉着很不真实。

    “泠儿,我们成婚了对不对。”他走过去,弯下腰顿在贵妃椅旁,大手覆上那雪白柔荑,近乎呢喃着开口。

    裴晏如听力极好,闻言撑开眼皮瞥过去一眼,不期然撞进一双落寞眼眸,目光微顿,方才那一眼,蕴着无尽的孤独和恍惚,像是隔了太久的岁月。

    当她再想细看时,那双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漆黑深邃,她张了张口,忽而起身,搂住男人脖子,柔声唤道,“嗯,夫君。”

    一声夫君如重石落入一湾静水,登时掀起惊涛骇浪来。

    沈于渊搂上那柔软腰肢,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儿,眉梢带出笑来,“娘子。”

    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入耳蜗,流入心间,裴晏如心尖微颤了下,不自觉扬起笑容,“嗯。”

    “欸?你做什么?”

    裙裾翻飞间,裴晏如身子忽地腾空,她下意识搂住男人的脖子,美眸微顿,像是想到什么,娇躯颤了下,“现在还是白天呢!”

    “白天怎么了?白天才出门逛啊。”沈于渊抬脚往外走,听见这话,好笑的低头,揶揄道。

    出、出门逛?

    裴晏如不动弹了,她还以为.....

    “你要是不想逛也没关系,我们回去做点别的也不是不可以。”

    男人含笑的嗓音在耳边敲响,裴晏如耳廓红了红,“不用,我要出门的,我要去梨园听戏!”

    “又要去看那个小白脸?我不许。”

    一提起梨园,沈于渊瞬间想到了那少年,登时黑了脸。

    “???”

    裴晏如语塞,都化成那个样子了,他怎么看得出来人是个小白脸?不对,长得好看的。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他长得好看的?!”

    脑海中一下闪过了什么,裴晏如微微揪了揪男人的衣领,问道。

    沈于渊不答反问,停住了脚步,黑眸直勾勾盯着她,语气阴恻恻的,“怎么,他有我好看?”

    裴晏如:“........”

    有沈于渊在,梨园自然是没去成的,不过——

    马车一路行驶,足足过了两个时辰,眼前的路渐渐开阔起来。

    群山环绕之中,一片青草地上野花盛开,远远的便能看见一幢木屋,木屋前的药田在精心培育之下,药苗茁壮成长。

    “哎,这些都长起来了。”裴晏如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药田。

    这是,秋猎之时他带她来看过的,说是留给未来娘子的。

    她都快忘了,他竟然还记着。

    裴晏如心头微动,转过头去,迎上那温柔的目光,吹面而来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她却感受不到冷,嗓音很轻很轻,“你送我这般珍贵的礼物,我都没什么能送给你的。”

    她还记着他之前还送过她一只银色凤簪,除了昨日大婚的时候用上,现在还妥帖的放在梳妆盒里呢。

    现在细细想来,她都没送过他什么正式的礼物。

    “那有什么,你在我身边,就是上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沈于渊低笑,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心底充盈着柔情。

    黄昏落下,黑夜将至,裴晏如心中感动,抬手捧着他的脸,微微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温热,柔软。

    谢谢,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沈于渊身子只顿了一瞬,旋即眼底升腾起喜色,俯下身来,大手扣住她的腰身,加深了吻,缠绵悱恻。

    春风瑟瑟中,一人一马,孤零零的立在不远处。

    在夜色中看不清两人的容颜,只能看到一高一低相拥的身影。

    元千打了个哆嗦,抱住了自己。

    日子平静的过了几天,苏府之中。

    苏羽这几日时常提心吊胆着,叫贴身小厮时不时去打探消息,确定无事发生,这才安下心来。

    如今裴锦月的名声保住了,太傅大人也同裴大姑娘成了婚,想来应该不会再来找他的茬了。

    苏羽心底松了口气,现在想起来虽有恨,但到底是比不上性命来得重要。

    晌午,苏羽正在练字,从门外传来敲门声,他头微抬,“进来吧。”

    见来人是父亲身边的长随小厮,苏羽站起身来,“文鸣,可是父亲寻我有事?”

    平日里文鸣来,都是父亲下了朝寻他去谈论国事的,眼下应当也是,他没多想,随口说着,便是放下笔要起身。

    闻言,文鸣拱手,垂着眼皮,“不是,是二姑娘寻你去,来的路上看到了我,所以托小的过来递个话。”

    婉意妹妹?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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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送入宫

    苏羽打心眼底是瞧不起这个捡回来的妹妹的,也不知父亲将人留在府里是为了什么,年少时还当是父亲外头小妾生的私生女,对这个妹妹更是不喜。

    时常同紫萧一起捉弄她,有一次捉弄的狠了,父亲把他们二人唤到书房骂了一通,随后又告诉他们,苏婉意将来是要作为棋子送进宫的,要好生养着,将来才会回报苏家。

    他这才打消了心中的怀疑,不过到底不是嫡亲的妹妹,自然生不出多少爱怜之意,平日里走动也不频繁,如今来找他作甚?

    他不明所以,却也无事可做,索性应了,“那去看看吧。”

    苏婉意名头上虽是苏家的二姑娘,住的院子却离主院极远,不至于简陋,但地偏人少,难免显得萧瑟寂寥。

    伺候的丫鬟小厮也只有寥寥几人,同苏紫萧这个嫡女的配置是万万比不上的。

    不过苏婉意从没觉着有什么,她这条命是苏将军捡回来的,能活着既然是幸事了,哪里还能奢望那么多呢。

    苏羽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紫藤花架前那道柔美的身影,女子一袭浅紫色交领袖花长裙,葱白指尖轻轻掠过盛开的花儿,美得不可方物。

    心中不免一动,他与这个妹妹自七岁闹了一场之后鲜少见面,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孤女也已经出落的那么漂亮了。

    苏羽眼底浮现垂涎之意,又想到父亲的话,心中不免惋惜。

    皇帝的后宫有多少美人,就算苏婉意生的比之寻常的女子要美上几分,又能博得多少的恩宠,又能给苏家带来多少的利益。

    还不如嫁给他勉勉强强做个妾室,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这般想着,苏羽的眼神上下打理着女子姣好的身躯,抬腿过去,唤道,“婉意妹妹,许久未见,寻哥哥来可有要紧事?”

    他收起了露骨的眼神,语调平直。

    不过一个孤女,他给几分颜色若是翘起尾巴来就不好了。

    见了苏羽,苏婉意绞了绞手帕,泫然欲泣,“大哥哥,今儿小若回来同我说,今年开春的选秀,父亲便要将我送入宫,可是....”

    可是她心中已有了心仪之人,怎么还能入宫呢。

    她说不出口,父亲言之凿凿,苏家养育她多年,到了她回报的时候了,按理来说她当义无反顾的入宫的,可是那日惊鸿一瞥,少年郎鲜衣怒马的身影深深烙印在了她心底,再也挥之不去。

    原先她是不在意的,可如今她心中生了贪念,生了不舍,自然是不愿入宫的。

    美人哭的梨花带雨,柔弱娇美,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苏羽心中一动,手下意识搭上女子的肩膀,安抚着道,“你别怕,距离选秀还有一段日子,若是我去同父亲说,想来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真的吗?”苏婉意自小被灌输的便是要知恩图报,现下听了这话,眼泪顺着脸颊落下,瞧着却是愧疚万分。

    苏羽心中明了,在父亲的教养下,婉意妹妹自然觉着如今生了这般的念头十分不该,但心底应当残存几分希冀。

    果然,只听得她低声细语的说,“父亲自幼将我领回,供我吃住,待我如亲子,哪怕是叫我为了苏家豁出命去都是使得的,但....婉意心中有惦念。”

    苏羽听得心猿意马,手掌摩挲着那薄薄的布料,像是抚摸着那光滑的肌肤似的,听了这话只当苏婉意惦念家中,不想嫁给老皇帝,也没多想,“我知道。”

    苏婉意身子僵了下,下意识退了一步,“婉意失礼了,竟是忘了给大哥哥见礼。”

    手中落空,苏羽心中跟着一空,但见女子惶恐不安的杏眸,难得多了几分耐心,“没事,你好生待着,我今日便去同父亲说。”

    这样的美人,真入了宫伺候那老皇帝着实可惜了。

    苏羽心中打着算盘,也没在苏婉意这边多留,安抚了几句便离开了。

    等他走了,小若这才敢上前,小心翼翼道,“姑娘,奴婢怎么觉着大公子看您的眼神不太对劲....”

    闻言,苏婉意轻斥了声,“别胡说,大哥哥能如何看我。”

    话虽这么说,但苏婉意心中却是明了。

    大哥哥的名声素来不好,前些日子因为轻薄裴二姑娘而被人打断了腿,这些日子蜗居在家像是忌讳着什么。

    小若低着头没再多言。

    苏婉意瞧着男子渐远的身影,眼底的澄明一点点散去,覆盖其上的是叫人看不清的神色。

    春风拂面,吹来暖意,却吹不暖一颗冰凉的心。

    苏婉意轻轻柔柔的笑了,看向小若,“小若,叫你去打听的你可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太傅夫人今日会在北街的千画阁。”

    “嗯,那我们也该出发了。”

    苏婉意迈开步子,身后,小若惶恐的攥紧了指尖,“姑娘您真的要去吗,这一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苏家与裴家素来不和,若是叫将军知道了,姑娘的处境.....小若白了脸,不敢深想。

    “那不也是你说,大哥哥看我的眼神不对吗。”苏婉意笑着道,一袭紫裙,随风飘扬。

    闻言,小若扑通跪下来,“姑娘,是奴婢失言,您三思,苏将军对您恩重如山。”

    “恩重如山?”

    苏婉意慢慢品磨着,似是玩味,旋即道,“是啊,苏将军待我恩重如山。“

    她三岁时家破人亡便被捡回来,养到这么大,苏将军可不是待她恩重如山?

    小若劝告不成,只得去了马房,苏婉意平日里的出行不受限制。

    兴许是苏将军自信一介小小孤女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该给银子给银子,该给马车就给马车。

    马房那边很快就准备好了马车,马车渐渐驶离苏府。

    北街,千画阁。

    “嫡姐...”裴落姝眼睫轻颤,看着面前的女子,指尖微微攥紧了裙摆。

    她原来以为嫡姐当时那般说只是为了给她解围,等风声过了再将铺子照常开起来。

    却没想到,今日嫡姐回门后便是叫她出来,带她来了这千画阁。

    裴晏如正在看着手下的人把画都摘下来,听见身后传来轻唤声,听出话音里的不安,她回过头,目光落在那张秀美的脸庞。

    自小这妹妹便最是懂事守礼,半点不肯算计,至死在府中都是默默无闻的。

    她抬手轻抚过少女的小脸,轻笑道,“姝儿之前的生辰阿姐没能赶上,如今这间铺子权当是阿姐送给姝儿的生辰礼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玉佩相赠

    闻言,裴落姝眼瞳微微收缩,福了福身,忙道,“万万使不得的。”

    怕裴晏如多想,裴落姝补充了句,“姝儿不善打理铺子,便是给了姝儿,也定然是要亏本的,届时辜负了嫡姐的一片心意。”

    “这个啊。”裴晏如伸手拉过妹妹的手,带着人转身。

    裴落姝视线下移,还不等她的目光从那皙白如玉的手上离开,就听见慢吞吞的声音,“三姑娘,以后千画阁,奴婢替您打理着。”

    是了。

    明惜还是准备赌一把。

    毕竟是自家姑娘的铺子,肥水不流外人田!

    “啊?”

    裴落姝美眸中闪烁着疑惑。

    裴晏如淡淡替人解惑,“明惜跟着我也有些时候了,打理铺子的事她也学着做了不少,千画阁她替你打理着,你便不必废这个心思,寻常若是有什么画作,让府里头的小厮送来挂上,若是你愿意,偶尔开一场拍卖会也不是不可。”

    拍卖会?

    嫡姐越说越不着边了。

    裴落姝心底虽这般想着,心跳却是加快了些许,良久,才缓缓出声,“嫡姐就别取笑姝儿了。”

    裴晏如虽是宠妹妹,但是也并非是盲目自信。

    在现代时她曾去过几场名画展,看过的名画不少,名画各有千秋,但依着姝儿画作的品质,绝对算得上是上乘之作。

    她微敛眸,闻言却是没多说,看着几个侍卫动作麻利的把画作摘下来,又指挥着人将裴落姝从前画的都挂上,这才回头,吩咐明惜,“若是有人来看,你不必收钱。”

    “欸?”

    明惜愣住了,钱包空空的恐惧登时支配了她,瘪了嘴,“姑娘……”

    裴晏如轻点了下小丫头的脑袋,“你这丫头,我还能亏了你不成,听我的便是。”

    “哦。”明惜吐了吐舌头,乖乖应了。

    裴落姝站在一旁,大抵喜画的人有朝一日看着自己心爱的作品挂满了一副墙,心底都会生出与荣有焉之感吧。

    与这一刻比起来,似乎曾经所受的所有指摘非难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她走几步,微倾身,抱住了女子的腰身,将脸轻轻埋在那温暖的背上,眉眼是一贯的温柔,声调清渺,“谢谢你嫡姐,能遇上嫡姐,想来定是姝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果。”

    门外,元千看着忽然握剑的自家大人,伸了伸手,劝道,“大人,冷静,那是夫人的妹妹。”

    虽然不是亲的,但是瞧着比亲的还亲。

    沈于渊瞧着自家娘子笑得比在他面前还开心,语气温柔的和什么似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妹妹什么的,从前没觉着什么,现在看起来,还不让人省心。

    “你去,就说该回府用晚膳了。”

    顶着那危险的视线,元千头皮发麻,小心翼翼道,“大人,您同夫人刚刚用过午膳才出来的.....”

    自打裴大姑娘过门,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连带着大人上朝的次数都少了。

    今日不是头疼,明日就是脑热。

    皇帝怎么想咱是不知道了,但看大人这大有一副从此太傅不早朝的趋势啊!

    沈于渊:“......”

    看着闹心,男人索性回了马车,冷冰冰的开口,“你去同夫人说一声,本官还有公务要处理,让她早些回府。”

    元千连忙哎了声,麻溜的跑到裴晏如面前,当那拆散姐妹情深的恶人。

    裴晏如在看到元千来时就想到了某人可能到了临界点,果然。

    只见面前的少年拱手道,“夫人,大人说他还有些公务要处理要先回府了,您若是处理完了也早些回去。”

    “好。”

    裴晏如颔首,见元千一脸欲言又止,心底明了,浅笑着道,“我很快回去。”

    听见这话,元千悬在半空的心可算放下了,“是,您吩咐暗卫一声,马上会为您备好马车的。”

    “嗯。”

    打发走元千,裴晏如回头看向裴落姝,想起什么,抬手摸了摸少女的鬓角,“姝儿你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这个店往后便是你的,可以按照你喜欢的样式装潢,想要改什么同手下人说一声便是了,阿姐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晚些会有马车过来接你。”

    “好。”

    裴落姝低眸,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但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应了声。

    裴晏如没再耽搁,叫上明惜,“去梨园。”

    不等她走出几步,迎面而来一个女子,裴晏如脚下微移,在女子撞过来之前移到了一边,眉眼冷淡下来。

    见状,明惜很快反应过来,挡在裴晏如面前,轻斥道,“你是哪家的姑娘,你可知你险些冲撞了太傅夫人?”

    “见过太傅夫人。”说话间,女子抬起脸来,面庞柔美,我见犹怜。

    裴晏如却是没什么感觉。

    苏婉意来的路上早打好了腹稿,但真正到了人跟前,面对眼前这张清美的容貌,女子单单站在那,隐隐带着上位者的气息,下意识让人屏息凝神。

    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明惜上下打量了眼苏婉意,目光最后落在苏婉意腰间的玉佩上,上面赫然刻了一个苏字,登时没了好脸色,“你是苏家二姑娘吧?”

    苏家大姑娘她见过,只有个二姑娘没见过,现在想来,面前的女子就是苏家的二姑娘了。

    苏婉意颔首,“是,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与夫人说。”

    “何事?”

    裴晏如语调淡淡。

    她对苏家人没什么好感,哪怕知道面前的女子是个可怜人,但也生不出同情来。

    苏婉意倒是不在意裴晏如的态度,只看了眼周围,低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明惜心中瞬间生出警惕来,看向自家姑娘。

    “上马车吧。”

    裴晏如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士耽误了时间,索性在马车上说完就可以走了。

    闻言,苏婉意松了口气,她还怕裴晏如连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呢。

    待上了马车,明惜守在一边,边竖起耳朵听马车里头的动静。

    马车内,裴晏如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女子,微垂眸,倒了杯茶,递过去一杯,“苏姑娘。”

    看着递到面前的青玉瓷杯,苏婉意受宠若惊,抬手接过来,“多谢夫人,臣女今日来,是想要将这个送给夫人。”

第三百章:有事相求

    她从怀里摸出一块品质不算上好的玉佩,放到梨木几上,“夫人见谅,臣女私下打听了夫人去过金彩园,心中猜到几分,这是那公子曾赠予我的,说是过世的母亲所赠,想来能派上一些用处。”

    她当初也是因为这块玉佩才让苏将军将她带回府,只是滴血认亲后发现她并非是亲生的女儿,苏将军也曾问过她这块玉佩从何而来,她只道是路边捡来的。

    彼时她年纪尚幼,旁人自是不会认为她说了谎。

    是了,三岁时她同余期曾相依为命过一段日子。

    苏将军要将她带走之时,她满心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但当她跑去和余期说时,却换来了少年的冷脸,言明若是选择跟着那人走,那从今之后便恩断义绝。

    为了生活不再饥寒交迫,她选择了离开。

    如今也没有脸面去见他。

    玉佩质地不算上乘,瞧着有些年头了。

    不过许是苏婉意时常拿出的缘故,玉面磨得剔透。

    裴晏如没有伸手去拿,却是抬眼看向面前的女子,嗓音清浅,“你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她问的直白,倒是让苏婉意红了脸,低垂着眸子凝着手帕,良久才支吾着道,“我那日瞧见了,傅公子同夫人您关系好....”

    话说出口,苏婉意忽而意识到这话有歧义,忙摆了摆手,水眸浮现慌乱,“夫人莫要误会,我只是羡慕,没有旁的意思。”

    说罢,女子复又垂下头去,裴晏如余光微扫,可见女子指尖紧紧攥着帕子,想来没有说谎。

    “你父亲想把你送入宫。”裴晏如收回视线,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正视着面前的女子。

    第一世时苏婉意入宫后被封了苏妃,因容貌出色和性格温婉颇得皇帝喜欢,后徐昭仪怀孕流产后,苏婉意风头更盛,一度宠冠后宫,给苏家带去了荣光。

    其中苏婉意个人的想法,并没有人在意。

    苏家人看重的,从始自终都只有苏家的利益。

    不过这一世,她既然对苏家出手了,那自然没有再让人送苏婉意入宫的道理,只是她心中虽这么想着,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静等着苏婉意的回答。

    苏婉意在听到入宫的字眼时,脸色白了白,勉强扯起笑容,“是。”

    苏家人早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或许说,这是她贪恋富贵应受到的报应。

    “你为何不想入宫,以你的姿色,兴许有宠冠后宫的可能。”见苏婉意面如死灰,裴晏如捏起茶盏,嗓音无波无澜。

    “扑通!”

    苏婉意跪在裴晏如面前,掩面而泣,“宠冠后宫又如何,那并非是我想要的,我只想要活下去,想要衣食无忧....”

    那年大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年纪虽小,却也知余期带着她生活不易,彼时他也才大她三岁。

    那时她去了苏家后,回去找过他的,只是没能找到他。

    忆及往事,苏婉意泣不成声,匍匐在地磕了个头,“臣女不求您能帮我摆脱入宫的命运,只求您让我再见傅公子一面。”

    她不是没想过独自去红云楼去寻,只是她每每去了,他都不见她。

    是啊,他或许都已经忘了曾救过她吧....

    见傅定仪?

    裴晏如捏着茶盏的手微顿,眼底掠过一抹不可思议,旋即失笑。

    果然,美色误人。

    她把玩着玉佩,“见傅定仪可以,现在就走吧。”

    “啊?”惊喜来得太突然,苏婉意眼角还挂着泪珠,瞧着我见犹怜。

    裴晏如递过去一条手绢。

    她只是随意的一个举动,却在苏婉意心底掀起涟漪。

    她听闻过很多关于这位太傅夫人的传言,好坏掺半,可她却觉着,面前有太傅夫人之尊的女子,是个厉害的人物。

    面对和亲时的从容不迫,在大兴国宫变之后安然回国,哪怕是和离过一次也依旧是权倾朝野的太傅大人心尖尖上的人,三媒六礼,亲自迎娶的正妻。

    无畏流言,霸气护妹。

    大抵像这样的人儿,换了任何一个男子都甘愿如珠如宝待着吧。

    裴晏如吩咐明惜驾车,马车碾过地面扬起飞尘。

    她去梨园本就是为了最后一步,现在得了这个玉佩倒是不急了。

    红云楼,金银堆砌起来的销金窟。

    傅定仪听闻裴晏如来,忙让人空出一间上好的厢房来,在镜前好生拾掇了一番,这才前去。

    待进了门,隔着山水花鸟屏风,远远的便可见那窈窕身姿,傅定仪清了清嗓子,他是随意惯了的,但现在横在两人之间的身份让他在屏风外伫立,“夫人今日寻小的可有要事?”

    厢房中摆着景泰蓝花瓶,连饮茶的瓷盏也是上等的越窑青瓷。

    裴晏如听着屏风后男子清朗的声线,不知为何,从他口中听到“小的”二字,莫名觉着有些喜感。

    换了平时她定是要打趣上一番的,不过今日苏婉意在,她便打消了这个心思,抬眼看向明惜。

    “你去门外看着。”

    “是。”

    明惜没有多话,临走前又看了眼坐在自家姑娘旁拘谨不安的女子。

    此女可别是存了什么坏心思才好。

    她可没忘记,苏家大姑娘欺负她家三姑娘呢!

    听二姑娘说,之前还让二姑娘下不来台。

    真真是可恨极了。

    苏婉意在男子进来时便心慌意乱,哪里还有出门前的从容镇定,她目光灼灼的凝着屏风,目光灼热的似乎要将屏风烧出一个洞来。

    可偏偏,被注视着人却在看着另一个人。

    裴晏如绕过屏风,目光扫过面前的人,穿戴整齐,她掩唇轻笑,“难得啊。”

    感受到她的视线,傅定仪轻咳了声,耳廓微红,加大了声音来掩盖心虚,“做什么,你还带了什么人来?不能出来一见?”

    “她,你应当见过。”裴晏如闻言,往屏风后看了眼,苏婉意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思想又不比她这个在现代混了二十几年的人开放,现在拘谨坐着不敢出来呢。

    “谁?”

    傅定仪稳下心来,隔着屏风瞥了眼,身姿苗条,瞧着是个姑娘。

    不过除了身边伺候的,他相熟的姑娘只有两个,一个是陆衣,还有一个,就是面前的人。

    见了面,似乎又没了朦胧的感觉,聊了几句后傅定仪就开始暴露本性,往软榻上一摊,掀起招人的桃花眼瞅着裴晏如,“话说你还没谢谢我呢。”

    “谢你什么。”

    裴晏如随口问了句,又看了眼屏风后的人儿,不等傅定仪开口,继续道,“我今日来,是为了带她来见你。”

第三百零一章:少年中毒

    傅定仪:“.....”

    心头的火热登时被这一句话浇灭,傅定仪眼神冷淡下来,“那让她出来吧。”

    裴晏如看向屏风后,“苏姑娘,出来吧。”

    她转过身的功夫,没注意到男子的目光全然落在她的脸上,一刻不离,直到她回头时才故作不经意的收回视线。

    苏婉意隔着屏风看的不真切,在听到这话时心跳猛地加快了几分,也不敢耽搁,她理了理裙摆,迈着莲步款款而出。

    傅定仪懒懒的看过去。

    面若娇花,身姿窈窕。

    原来不可多得的美人,落在傅定仪眼中却是与旁人无异。

    苏婉意福了福身,“见过傅公子。”

    “我可曾见过你?”傅定仪瞧着,确实有几分眼熟。

    细细一想,这可不就是泉城时那死皮赖脸粘着他的姑娘么。

    他对此类看中他脸的姑娘不感兴趣,但看在是裴晏如带过来的人,态度勉勉强强好一些,“原来是苏姑娘。”

    见他还记得自己,苏婉意眼中一喜,“当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傅定仪:“不客气。”

    态度敷衍的不能再敷衍。

    裴晏如多看了两人几眼,傅定仪虽看着风流,但骨子里名门世家的傲气依旧,若是不喜欢,绝不会染指。

    现在看来,妾有意郎无情。

    她自是不会多说什么的,感情之事本就不可强求,带苏婉意过来,只是全了她一番心愿罢了。

    她若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

    并不是只有嫁人才是摆脱入宫的唯一途径。

    见裴晏如来寻自己无事,傅定仪没有多留,借口有事要忙便离去了,偌大厢房空空荡荡下来。

    苏婉意眼底的光也跟着黯淡下来,她福了福身,“多谢夫人全了我的心愿。”

    自古两情相悦的人本就不多,她只是其中之一的可怜人罢了。

    待出了红云楼,苏婉意恍恍惚惚的跟着上了车。

    见状,裴晏如只看过去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一路无言。

    片刻后,马车停在梨园外,一曲游园惊梦正在上演着,咿咿呀呀的唱调从门内传出。

    苏婉意怔愣的目光忽地顿住,指尖不安的抓紧了手帕,那帕子早已被揉的皱巴,可女子却恍若未觉,她忽地抬首,面上浮现些许勉强的笑意,“劳烦夫人了,臣女便在此下了。”

    裴晏如略颔首,看着苏婉意掀开帘子出去,她没跟着出去,纤细嫩白的手指挑开车帘一角,便是见那道紫色身影脚步轻飘飘的往巷子走。

    “夫人,我们要下去吗?”明惜看了看消失不见的苏婉意,回头道。

    她虽不明白从前没有听戏爱好的姑娘怎的突然喜欢上了看戏,但听戏也不是什么不雅之事,多听几回便能发现其中自有乐趣。

    明惜自行洗脑了一阵,瞧着戏园子也觉着顺眼了许多呢。

    裴晏如对听戏只存了三分兴趣,此刻靠着车壁,指尖捻起青玉瓷盏,微抿了口,眼底的光明灭不定,一盏茶落,方才缓缓开口,“暂且先不去。”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她是有耐心的猎人。

    梨园内,一曲唱罢。

    余期去了后台,有小厮早备好了茶水,见了角儿下来,忙上前迎,“我的爷,您辛苦了,快快润润喉吧。”

    今日只有那么一场,余期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后将茶杯放回去,“今日晚些我有要事要处理,班里的事就莫来寻我了。”

    他是知道的,班主今日就安排了这么一场。

    说来是今日宫里头的昭仪娘娘想听戏,陛下便去请了金城园整个戏班里去皇宫唱戏,一时间金城园风头无两,金彩园的班主气的一天没吃下饭,扬言散伙算了,但到底还是安排了一场贴补贴补班里用度。

    小厮闻言诧异,这余期在园子里头待了足足十几年,大多时候都是一人待着,看书消遣,也未曾见有人来寻过....若这么说起来,那便是前几日来了好几个人。

    小厮心下猜不着,却也无心探求旁人私事,便也不问了。

    余期回了后台,将妆容卸干净,正欲换下戏服,忽觉有道视线自门外投来,他停下了动作,眉间生出厌色,来来回回还有完没完了。

    他当即冷下脸,正要说话,瞳孔却是猛的一缩,双手捂住了喉咙。

    灼烧的刺痛感登时让少年红透了脸,额上布满冷汗,他撑着身子往外走,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呃——”

    来人,救命!

    他想喊却是半个音节也是发不出。

    “嘭!”他走的太急,带倒了一旁的椅子,椅子撞到地面发出沉重的响声。

    躲在门后的人儿浑身颤了下,以为被发现了,脚步匆匆的就想离开。

    待跑过一个拐角之时,忽的听到后面重物落地的声音,女子脚步一顿,猛的回头。

    “余期!”

    苏婉意一回头就看见那晕倒在地的少年,瞳孔一缩,脚步慌乱的跑过去,眼圈瞬间红了,“快来人啊!”

    “救命!”

    今日戏园子里就排了一出戏,戏一散场大多小厮和演配角的少年都跑出去玩了,此刻戏班里安静的可怕。

    阳光照下来很暖和,苏婉意却如坠冰窖,她不假思索的俯下身,将少年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单薄的身躯走一步几乎就要颤抖一下,她却咬紧了牙关,目光坚定。

    小时候总是你来保护我,现在换我来保护你了。

    苏婉意扛着余期出了戏园,一眼便看见了还停在一侧的马车,眼底迸发出惊喜来,微偏头,“余期你别怕,夫人还在呢。”

    虽然知道余期兴许不认识裴晏如,但苏婉意却是不管不顾的说着。

    余期隐隐约约间听到声音,视线朦胧,喉间灼烧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鼻翼间传来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这个香味.....他头一偏,再没了意识。

    “夫人,苏姑娘又回来了!”明惜一眼便瞧见了背着少年步履艰难的女子,忙回头道,自顾自的便跳下了马车,朝着两人过去。

    人命关天的事。

    她自然不敢耽搁,到了苏婉意跟前,明惜伸出手去搭把手,边问,“苏姑娘,这位公子怎么了?”

    裴晏如掀开帘子便看到了苏婉意背后脸色惨白的少年,心头微跳,原以为她做的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有人先一步动手了么?

    不对,不应该的。

    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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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介绍:
裴府落到裴晏如这一代的时候已是摇摇欲坠,京中人传,等老太君一死,裴家女眷皆是受人践踏,再无出头之日。
但很快,众人就发现,事情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开满盛京的商铺幕后老板竟是裴家大姑娘!
立下赫赫战功守卫一方安宁的是裴家二姑娘!
一画难求以才气艳绝一方的是裴家三姑娘!
至于裴家四姑娘.....您若是说这姑娘不好,世子爷怕是要出来提刀来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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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眼中,裴家大姑娘生性软弱,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直到后来——
裴家大姑娘名满盛京。
满街红绸,珠玉宝匣铺就十里求亲路,权倾朝野的太傅大人携财而来,将家珍如数奉上,眉眼带笑,极尽温柔,“阿泠儿,这些可够?
裴晏如凝着那浩荡的排场,略一思索,“.....”她富了?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