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摆脱
待邵昱珩来了,顾颜自觉的起身离开,以至于邵昱珩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珠帘后置着檀木桌,雕花镂空的香炉香薰袅袅,桌上布着棋局,那袭青色身影背对着屈膝而坐,葱白纤细的指尖捻起一颗黑子,端庄风华。
他没越过珠帘,拱手道,“属下见过主子。”
听见声音,裴晏如落子,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儿,这些日子来,竟是觉着下棋更为有趣。
她嗓音清淡,“京中近况如何?”
邵昱珩自然知道她问的是八皇子等几位皇子以及其他几家的事,将自己搜查到的消息一一说了,说到最后,收了音,静静等着里面的人开口。
静默下来,裴晏如目光落在棋局上,指尖又拾起一枚黑子,“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闻言,邵昱珩停了片刻,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往房门外走。
不等他踏出门槛,又听的珠帘后缓缓传来的声音,“风和院那边,你照顾费心了。”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邵昱珩脚步顿止,回身,跪在地上,拱手道,“主子,属下对三姑娘不敢有妄想。”
三姑娘怎么样都是府里的主人,而他只是下人,到底是不配的。
这点他再明白不过,主子如今提醒他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话,裴晏如哪里还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缓缓道,“我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姝儿到底是府里的姑娘,若要迎娶她,自是要上门提亲的。”
邵昱珩身上背着事,虽然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若是不解决,一个永远只能藏在阴影里的人,如何能给姝儿一个家呢。
哪怕那份心思再好。
闻言,邵昱珩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了下来,拱了拱手,“多谢主子提点,只是属下背着的血海深仇,以属下的能力,是解决不了的。”
从前他不在意,哪怕豁出一条命去同仇人拼了他都不在乎,但如今心中有了惦记的人,总会变的贪生怕死些。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说罢,仇家是谁?”裴晏如转过身,扫过青年刚毅的脸,直白道。
如今京中表面上平静,背后早已风起云涌,这时候也正好是可以有仇报仇的好时候。
那些曾经拉踩了裴家的,如今她多的是时间慢慢收拾。
“苏家。”
邵昱珩默了下,到底还是开了口,将那在心中埋藏了十多年的秘密道出,原本平静的眼底缓缓翻滚起波澜来。
“邵家本就不是京中人士,只靠着祖辈传下来的身法武功独绝于江湖,无意中让苏家人知晓了,自那之后,苏明弗与我祖父称兄道弟,骗了我家大半武功身法,但我祖父去得早,他没能得逞,又把目光打到我爹身上,我爹早看出苏家的贼心,死活不肯,却没想……
邵昱珩顿了顿,垂在一侧的手攥紧了,压抑着胸腔内的恨意,“那苏家人竟卑鄙如此,下毒毒害我爹娘后,又怕东窗事发,索性屠了邵府满门!偌大邵家百余口人,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
但他命不好,被人伢子拐了去,倒不是他没力气反抗,只是万念俱灰,本就无心想活。
听完,裴晏如眉眼微垂,长长的睫羽轻颤了下,轻声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此事我会仔细考虑的。”
“谢主子。”
邵昱珩拱手,若没有主子,那便不会有今日的他。
裴晏如摆摆手,待听到门阖上的轻响,这才复杂垂眸看着棋局,看似杂乱无章,其实一切在暗中都有迹可循。
邵家一事,看似极为荒谬的事,但在纷乱四起的朝代,却是极为正常。
苏家从武,发家便是苏家祖父救了先帝,这才封了大将军,有了今日的好日子,但现在想来,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拥有一身的好功夫,她自是知道有不少遗留下来的古武人家的武功身法极为精妙,想来邵家也是其一。
苏家祖父学了大半,再传下去,怎么也是比旁人的厉害些的。
裴晏如轻捏了捏眉心,苏家啊。
“姑娘,傅公子登门了。”
忽地,门外传来明惜的声音,裴晏如暂时把思绪压下去,今日将爹娘送出城,目前倒是没什么事可做。
傅定仪这回可是正正经经递了帖子才上门的。
一袭红衣坐在厅堂内显得格格不入,但来人却是没有丝毫自觉,倒是端着茶喝的开心,见了那款款而来的女子,祸水似的脸上漾开笑容,“安和公主来了。”
裴晏如身后,明惜没忍住开口,“傅公子可别取笑我家姑娘了。”
闻言,傅定仪却是装模作样的起身拱了拱手,“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待得了个优雅的白眼后,这才笑着往椅子上一坐,上下打量了下裴晏如,笑意敛去,皱起了眉,“说来,半年不见,晏如你好像瘦了不少,那大兴国的人待你不好?”
“挺好的。”裴晏如懒懒的瞥人一眼。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她直接开门见山,“今儿来找我,除了来看我,可还有其他事情,一并说了吧。”
听得这话,傅定仪啧啧了好几声,修长的手托着手掌,“晏如你这可没有良心啊,我这回来这不是自个儿有事找你,而是为你着想,你若是不想要这个公主身份,我现有一个计策,保管陛下亲口收回去这个封号。”
“如何?”裴晏如挑眉。
傅定仪惯来消息灵通,很多事都瞒不过他,不过她也没准备瞒就是了。
她确实不想要这个公主身份。
和萧氏一族莫名其妙搭上关系,怎么也觉着恶心。
傅定仪眼神转了转,裴晏如看懂他的意思,看了明惜一眼。
明惜很快出去,让周围负责洒扫的人都遣散,这才守在门口。
傅定仪骚包的摸出折扇摇了摇,低声开口,“只要你假意同任意一位皇子交好,让人生出对你喜爱不难,届时再让人提出要求娶你,陛下自然不可能看着公主和皇子成婚,又想着既能拿捏你裴家,又能拿捏你,自然不会不同意。”
见裴晏如听的皱眉,他补了句,“这可是最好最快的办法。”
第二百七十三章:风云起
裴晏如:“.......”
见她不说话,傅定仪狭长的眸微敛,“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是要同太傅大人成婚,那公主身份可就成了你们之间的障碍,眼下陛下正因为修建行宫一事和太傅大人闹得不可开交,若是这个时候太傅大人提出要同你成婚,你应该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吧?”
裴晏如微抿唇,她自然知道。
天灾人祸,修建行宫如此大的事,若是单单因为他们的儿女情长而让百姓遭殃,那沈于渊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声望都毁于一旦。
更甚至,会被皇帝那捏住小辫子,日后在朝堂上只能步步退让。
静默片刻。
就在傅定仪以为裴晏如会接受他的意见的时候,只听见那清淡的调子,“那若是这时候发生一件更大的事呢?”
裴晏如弯唇浅笑,笑不及眼底,隐隐透出些冷意来。
傅定仪心头微惊,“你想做什么?”
裴晏如自是不可能告诉他的,闻言淡然一笑,没说什么。
—
入了夜,有风吹来,猎猎作响。
八皇子府,朱红大门内,莺歌燕舞。
萧皓沉搂着一名美人儿的腰身,挑起人的下巴,因沉醉美色显出几分虚浮来,“来,再喂我喝酒。”
“好~”娇俏的声音如莺啼般婉转动听。
萧皓沉心中一阵荡漾,南下那段日子可算是苦死了,又没美人也没好玩的,净是些脏污的流民乞丐,见了人跟狗见了食似的扑上来,赶都赶不走。
那些日子他可谓是被恶心的饭都吃不下。
还是自个儿府里好,美人在怀,美酒畅饮,好不惬意。
门外,忽地传来小厮的声音,“殿下,张先生来了。”
闻言,萧皓沉眉头皱了皱,有些扫兴,但想到门外之人的用处,勉强按捺住了心中厌烦,把怀里的美人推下去,低声吩咐,“你们都去房里等我。”
吩咐完,抬起头扬声道,“快请张公进来。”
没过多久,门从外被人推开。
一身交领素衣的中年男子踏进门槛,低垂着眸,停在距离萧皓沉几尺外,拱手恭敬道,“草民见过八皇子殿下。”
“哎,张公何必如此多礼。”一来二去的,萧皓沉早就没了将人扶起来的心思,随口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人起身。
张峻直起身,眼下的沟壑微动,平声道,“殿下,如今陛下荒唐无度,百姓中早有不平之声,但那声音到底微弱,不足气候。”
“那依张公看?”
提到此事,萧皓沉眼神亮了下,没了一开始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正色。
张峻神色依旧平静,“眼下陛下正宠着那昭仪娘娘,意欲为昭仪娘娘修建一座行宫一事,殿下应当知晓。”
“是啊,这事儿本殿知道,那本殿也做不了什么啊,那群老臣就算了,太傅也压着这事呢,父皇拿太傅没辙,想来这事儿最后得黄了。”
萧皓沉撇了撇嘴。
堂堂皇帝竟然还被个臣子拿捏着,父皇这皇帝做的还真是窝囊。
张峻眸色微闪,伴随着说话,胡须动了动,“殿下得助力此事成,方成燃上最后一把火。”
厅堂明亮,那弓着身的身影却仿佛生在黑暗里。
萧皓沉顿了下,“张公可有见解?”
如今他自然不是太傅的对手,若是在朝堂上光明正大的提出,那岂不是要被那些文官谏臣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张峻唇角往上勾了勾,“殿下何必拘泥于那个形式呢。”
“你的意思是.....”
萧皓沉一震,仿佛一下子抓住了什么,胸腔内震动不已,旋即大笑出声,“张公啊张公,本殿能得你为谋士,是本殿之幸啊!”
张峻沉默着没再开口,只道,“此事还得细细筹划才可。”
“那是自然。”
转眼半月过去。
皇帝荒废朝政,沉溺女色,一时之间,京城风云起。
其中动乱的大致为几家,首当其中的便是苏家,随后是颜家,傅家,容家。
裴家空有头衔,除了皇家看不惯,其余几家大多是不把裴家放在眼里的。
裴晏如如今有着公主头衔,也没人敢无端寻衅滋事。
长街之上,马车内。
“姑娘,奴婢这些日子以来查看了我们的收入,那可真真是险些看花了眼!”
明惜高兴的合不拢嘴。
还以为她们到了大兴国,在墨国的产业因为无人搭理收入会少。
没想到收入不仅没少,反而多的离谱。
那么多的银子,她们好几辈子都花不完吧?
“这些算什么。”裴晏如瞥了眼小丫头喜上眉梢的模样,轻笑出声。
现在还远远不够。
“对了,姑娘,您为三姑娘买下千画阁的事儿可太火了,昨儿奴婢去珍宝阁买珍宝鸭的时候听得好些姑娘羡慕的不行呢。”
是啊,谁能不羡慕呢。
这往日里达官贵人经常关顾的地方,那些世家姑娘只有赢了比赛或是花了重金才能让自己的画在里头挂上那么两日,没成想,现在里头挂着的可都是三姑娘的画!
裴晏如淡笑,“姝儿喜欢做的事,我买下来又如何。”
“姑娘您待三姑娘可真好,奴婢好羡慕。”明惜眨巴眨巴眼,意图明显。
裴晏如一根手指把人按走,“你这小丫头,倒是贪心了啊,你若是想将来当个老板,也不是不可以。”
“嗯?姑娘给个机会呀!”明惜目光灼灼。
这眼看着姑娘的铺子越开愈多,明惜心里头盘算着,若是自己也能有一家小小的铺子,等将来自己老了也能衣食无忧啊!
不知不觉间,明惜也受了裴晏如的影响。
裴晏如眉眼染笑,“你可以入股,每个月我分给你一部分分红,等将来攒了钱就能买得起铺子了。”
话音落下,明惜眼睛亮了下,“啥是入股?啥是分红?”
裴晏如耐心讲解了一番,大致意思就是,交钱,成为店铺的股东,拿钱。
听明白后,明惜的小脸瞬间垮下来,“姑娘您别拿奴婢取笑了,奴婢那点银钱哪里够入股啊。”
“这就看你愿不愿意了呀,在大兴国你应该也攒了不少私房钱不是?”裴晏如淡淡道,却不知,此刻自己在明惜眼里完完全全是个土地主。
第二百七十四章:寻他帮忙
私房钱!
明惜眉头拧巴起来,那么多年她确实攒了那么一丢丢,可要是都拿出去,赔本了她不是亏大了....
不过姑娘的铺子,可是一家都没有亏本的,明惜想了一路,肉疼了一路,路过七品居的时候,掀开帘子看了眼店里头满满当当的人,扭过头,期待的看着裴晏如,“姑娘,奴婢可以入股这家店不?”
裴晏如微笑,“这个你可能不太行哦,少说得要十万两。”
“那.....传音楼?”
明惜探出窗外,看着那高高的建筑,外头虽然没有排成长龙的人群,但放眼顶端,人头攒动,想来收入也不少,又问。
“也不太行。”
“那....衣品居?”
“这个...似乎也不大行。”
一条街逛到底,明惜从一开始的跃跃欲试到满心幽怨就在于那一句句“不太行。”
明惜刷的放下帘子,回过头,“哎呀!姑娘您就说奴婢能在哪儿入股吧!”
她也不看了,现在热门的她都不行,冷门的,还没出来呢。
“你能……”裴晏如微耷着眸,无奈的语气从她口中婉转而出,明惜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千画阁吧,这个刚刚买下来,还缺人打理。”裴晏如眼皮掀了下,浅笑着道。
千画阁来往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她一个丫鬟哪里能打量的好……
明惜心底嘀咕着,再且说了。
“可是这个....”看起来也不怎么赚银子呀。
三姑娘的画只展示不卖,进去看看撑死了也不能开出多高的价格来。
明惜抿唇,在心里思索,划不划算。
裴晏如性子稳,自然是不急的,看着小丫头皱着眉纠结,也不出声打扰。
“姑娘,到了。”忽的,马车外传来暗卫的声音。
裴晏如现在身旁有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但多数时候还是明惜在身边伺候。
马车停在太傅府外。
裴晏如提起裙摆下了马车,朱红高门外赫然写着,傅府。
门口没有小厮守着,也是,寻来无事也无人来太傅府唠嗑。
明惜每每瞧见,总是忍不住说上一句的,“太傅大人怎的每日都闭门谢客?”
从前府里头鼎盛的时候,少不了各家夫人携着姑娘家过来吃酒玩乐,一院子人热热闹闹的。
她听人说,官做的越大,上赶着来阿谀奉承的人就愈多,这太傅大人年纪轻轻位极人臣,府门前却门可罗雀,清冷凄清的少见。
“他自是不喜欢人多叨扰。”裴晏如上前敲了门,没过多久,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迎面一张笑脸。
“想来是裴大姑娘和明惜姑娘来了,快请进来。”是一张有些苍老的面孔。
裴晏如多看了人两眼,往日来开门的无非是元安元千两人,在府里未曾见过面前的老妇人。
不过礼仪却是要到的,她略颔首,“劳烦了。”
老妪弓着身,闻言眉眼笑出了褶子,“明惜姑娘同老婆子去吃酒吧。”
说罢,又对着裴晏如道,“大人在书房等姑娘您呢。”
裴晏如淡笑着颔首,看了眼明惜,明惜点点头,跟着老妇人走了。
左右是在太傅府里头,这老太太应该也是太傅大人的人,自是用不着担心的。
但明惜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慢吞吞的跟着老妇人往门房走,又回头瞥一眼正走在走廊里的自家姑娘,想了想,询问,“嬷嬷可是新来的,往日里未曾见过呢?今日怎的不见元侍卫?”
“我啊,是大人从老家把我接回来的,从前便在大人身边伺候。”
老妇人温和着说道,见明惜时不时看向四周,笑了笑,眼底满是善意,“明惜姑娘不用担心,今儿个大人派了元侍卫出去办事,得过些时候才能回来呢。”
“原来是这样。”明惜松了口气。
越过走廊,院中大片大片的桃花已经开了少许,美如仙境。
她穿过院子,有风吹来,带来一阵清香,忽的,嘎吱一声。
门开了。
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门后,裴晏如下意识抬眼看过去,眼底掠过惊艳,一身交领鹤纹长衫穿在他身上,君子端方,仪仪风华。
那凌冽眉眼似凛冬终迎暖春,料峭寒意散去,映衬着桃花,真真是风华绝代。
他很少穿白衣,但每次穿,总让人眼前一亮,裴晏如见过不少人穿白衣,云九鹤常穿,书生意气,上官兰若穿过,君子如玉,但唯独穿在他身上,温润的气质与凌厉交融,不会显得不伦不类,如果一定要举出一个例子……
裴晏如脑海中缓缓闪过一个画面,手持剑刃的魔,背处的是神魔交战的荒芜之地,天地浑浊,那一道执剑而立的男子眼底凌厉,像是下一刻就要掀起腥风血雨,周身翻涌着戾气。
却在下一刻,背处桃花林,漫天桃花飞舞,树下一抹白衣身影慵懒的倚靠在树干上,抬起眸来时依稀可见那透过林梢跃入眼底的微光,伴随着点点笑意,九天上神也不过如此。
“看什么呢?”低沉悦耳的声音忽的在头顶响起,裴晏如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走神间男人已经到了跟前,单手虚虚的搂着她的腰。
在后面看来,宛若一对相拥而立的壁人。
裴晏如唇角轻勾,她漂亮纤细的手抚上他脸庞,弯了眉眼,“太傅大人,入股吗?”
沈于渊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如点墨般漆黑邃眸一错不错的落在面前的女子脸上,喉结微滚。
她身后,是朱红碧瓦的蜿蜒走廊,阳光穿过瓦缝,格外温柔的落在她身上,她莹白的肌肤似乎在发着光,可偏偏,眉眼间勾勒出的清浅笑意灼热了他的眼,粉嫩唇瓣一张一合,让他忍不住想……
他微低头,却不等他实践心中想法,面前,一只漂亮的手晃了晃,“沈于渊?”
裴晏如瞧着面前的人,不知沈于渊发什么呆,但她是这么想的,从前有战卿帮忙,建铺子一事她没多操心,但现在人都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再叫人盖房子总归是不大行的。
但沈于渊作为墨国最年轻的太傅,权势滔天,总能找得到人。
“什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报复
沈于渊没立刻答应,倒不是他不想,只是方才光顾着看她,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裴晏如默了下,阳光照在身上不算热,暖融融的,但晒久了总觉着要晒黑,她拉过沈于渊的手臂往屋子里走,“进去再说。”
沈于渊任由人拽着,又想起昨日在朝堂上的事,眸色微暗。
待进了屋,两两对坐,裴晏如清了清嗓子,直视着男人的目光,不缓不急的开了口,“现在我手头的产业有七品居,传音楼,还有最近开的衣品居和买下来的千画阁,除此之外,我还想要扩张一下,你怎么看?”
虽说墨国重农抑商的厉害,但奈何商业的发展就像是火烧丛林,风一吹,火苗便如野草似的,春风吹又生,掀起燎原之势。
“你想垄断墨国的商业?”沈于渊眼皮微耷下来,垂着眉眼,指尖缓缓的敲击着桌面,发出不轻不重的的声响。
一语中的。
“是啊,野心是不是很大。”裴晏如倒是没隐瞒,扬唇笑了。
她想做天底下第一富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大概没人比她更懂。
第一世时裴府落魄,家中没有可以拿出去打点的银子,走到哪儿都被人拒绝,祖母前半生没过过多少好日子,后半生也在凄凉中度过,几个妹妹也没能等到出嫁就早早香消玉殒。
这辈子,她定会让祖母富贵无忧的过完余生,让几个妹妹风光无两的出嫁。
话音落下,书房中寂静一片,偶尔还能听见从外面传来的鸟鸣声。
裴晏如睨着面前的人,垂下眉眼,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有野心是好事。”注意到她情绪变化,沈于渊开腔,语调温柔和缓。
简简单单的一句,裴晏如却感觉似乎有暖流划过心田,她浅浅一笑,“谢谢。”
闻言,沈于渊唇角弯了弯,忽而余光扫到堆在案桌上的公文,眼底的笑意褪去,只余一片阴冷。
待再抬起头时,神色很快恢复正常,见自家小姑娘正盯着自己,“怎么了?”
“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怎的一直在走神。”说话间,裴晏如站起身,走到沈于渊身后,轻轻给人揉着太阳穴。
动作细致温柔。
沈于渊眉眼舒缓,避重就轻道,“近来朝中为了修建行宫一事闹的很僵,我也不好提起我们的婚事。”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他也不着急这么一两个月的。
裴晏如垂眸,鸦黑睫羽轻颤,“此事或许再过不久就能解决了。”
她说的很轻,但沈于渊一下就捕捉到了,回过头,漆如点墨的眸子寸寸掠过裴晏如的脸,最后落在那双清冷的眸里,良久,低声道,“此事你别参与,有我。”
皇家纷争,向来都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轻则满盘皆输,重则头破血流。
裴晏如淡笑着应了声。
如今她重回来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很多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发生,但有些人,有些心思,想来是没变的。
后院,明惜不敢真的吃酒,只看着面前的老妇人,闲聊几句后忽的想起一事,猛的拍了下自己脑袋,坏了。
她忘了同姑娘说那事了!
见明惜急急忙忙的,老妇人起身,面带关心的问,“明惜姑娘,怎么了?可出了什么事?”
明惜正想往书房的方向跑,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慌忙道,“嬷嬷,我有事要同姑娘说,先过去一趟啦。”
“好,明惜姑娘慢些。”
靡靡之地,美人如云,轻歌曼舞,惹人错不开眼。
“苏大公子雅兴。”一道绛红色锦袍的男子携着两个仆从,待进了香云楼,径直朝着苏羽而去,在人旁边落座,兴致十足的瞧着面前的舞娘。
来人正是傅坤,傅坤生的五官平平,身材臃肿,此刻穿了绛红色锦袍,非但没能穿出傅定仪的妖艳惑人,反而愈发显得老气横秋,足足将二十来岁的年纪穿成了五六十岁的老大爷。
苏羽瞥过去一眼,在那绛红衣裳上一扫而过,一言难尽的收回视线,“傅大公子今日怎的没去赌坊,改换了此等风月之地?”
闻言,傅坤笑了笑,那双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划过精明之色,“这不是听闻羽兄从边境回来,还没能给羽兄你接风洗尘呢,特此来寻你。”
“哦?难为坤兄费心。”苏羽从善如流。
苏家同傅家平日里并未往来,称兄道弟都是做做表面功夫,无人当真。
傅坤自是听出苏羽语气里的敷衍,眼神警惕的往四周望了望,四周丝竹声,琵琶声不绝,伴随着喧闹声,他压低了声音开口,“羽兄,我也不和你兜圈子,我可听说了,上回你是叫人抬回来的,你心中就没半点恨?”
若是叫敌人打伤的便罢了,他可是听说了,苏羽的伤是让裴二姑娘打的,硬生生打断了一条腿。
上回裴大姑娘那小贱人害得他损失了好几千两银子,在家中多日抬不起头来,想起来他便恨得牙痒痒。
一提起之前的事,苏羽脸色顿沉,傅坤见状,登时火上浇油,“你知道你担心裴大姑娘的公主身份,那你想啊,陛下从前那般不待见裴家,之前就是为了送裴大姑娘去和亲才封的公主,怎么可能真的为她出头?”
苏羽:“……”
“可是她如今还有大兴国的庇佑。”
消息传回来,大兴宫变,三皇子登基,裴晏如辅佐有功,请求和离,这才有了和离一说。
说来那裴晏如也是个傻子,放着好端端的皇后不做,非得回来嫁给太傅大人。
傅坤眼珠子转了转,“远水可解不了近火,再且说了,我们只是教训一下她们,只要事情做的隐蔽些,谁能知道是我们做的?”
“可……裴锦月那贱人功夫了得,一般人可都近不了身。”苏羽咬牙切齿,想起来他的腿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你听我说……”傅坤嘴角勾起阴狠的弧度,让苏羽把头靠近些,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苏羽脸色微变,似是愣住了,但想起什么,磨了磨后槽牙,“好!”
那贱人害得他那么惨,不报复回来他就不姓苏!
第二百七十六章:听戏
梨园,满园芳菲盛开的浓烈,夜空上星辰点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动听曲儿流入心扉。
“姑娘,您怎的还有心情来听戏呀?”明惜急得额头冒汗,她一路上脑海中一直萦绕着铺子的事儿,一时间竟忘了临出门前听早起去采买东西的姐妹提起的事,实在是太疏忽了。
但没想到,她火急火燎的跑去书房,硬着头皮在太傅大人冰冷的目光下把姑娘叫走,和姑娘说了这事儿之后,姑娘竟然兜兜转转带她来了梨园?
这一转眼,天都黑下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天然音痴的缘故,明惜对那唱的咿呀声那是半点不感兴趣,心中焦急的情绪加上耳边不绝的陈词唱调,一时间声音就加大了。
乍一听,还有几分责怪的意思。
裴晏如她们在的位置算偏的,但明惜一嗓子,顿时吸引了不少名门少妇看过来,眼底纷纷透出不满来,见状,明惜忙闭上了嘴。
这些戏有什么好听的吗,姑娘至于听的那么认真吗,比二姑娘的安危还重要?!
裴晏如轻轻扫过去一眼,“明惜,我原来还以为你性子已经沉稳了许多,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尽人意。”
她语调风轻云淡的,但明惜心底却是一下子涌出一股子委屈来。
“姑娘,二姑娘是您嫡亲的妹妹,您平日里最是在乎了,奴婢也只是一时着急。”
明惜不理解,往日里姑娘听到这样的事,她刚刚说出口姑娘就不顾一切去了,现在怎么听到二姑娘有可能置身险境还无动于衷?
不应该呀。
依着姑娘的性子,不应该任由二姑娘有危险啊。
现在明心也不在身边,明惜连个能询问的人都没有,但随着满园的寂静,只有满耳那有节奏的唱词,仿佛有什么神奇的力量,慢慢抚平心境的不宁。
唱的是游园惊梦中的游园篇,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声调带着浓郁的忧愁,将凄清孤冷一点点倾泻而出,年岁已逝,人立园中,情似旧年。
有些东西,是越听越上头的。
明惜不知不觉听的有些入迷了,忘了刚刚的心焦。
但随着——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深情婉转的曲调随着那舞台中央的戏子忧愁又坚决的神情唱出,一时间如啼血杜鹃,令人心刹神颤。
满园听戏人,仿佛都沉醉在那如泣如诉的动人曲调之中。
裴晏如神色清冷,目光淡淡望向舞台中央唱这一出爱情悲歌的戏子。
待曲谢人散,明惜才从那勾人愁绪又对至纯至真的爱情心生向往中走出,瞅了眼自家姑娘没有丝毫的变化的神色,甚至眼底还有些玩味?
明惜不懂了,但谨记着裴晏如方才说的,小声道,“姑娘?戏都听完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是该走了,你去把这个钱袋送去给那位角儿,算是打赏。“裴晏如从衣袖里拿出一包银子,递给明惜,吩咐道。
”哎,不过姑娘....这是不是多了些呀?“明惜掂量着手中的钱袋子,这重量可不轻呢。
只单单打赏给一个戏子,那不是太可惜了?
闻言,裴晏如瞥过去一眼,明惜福至心灵,再不多话了,忙起身去送钱袋。
待送完钱袋回来,明惜才呐呐道,”姑娘,刚刚那位公子看着似乎不是那么爱财的人哎,若是换了别的戏子,见了那么多的银子,定然是十分开心的,就算没有感恩戴德那感谢总得有吧,可您猜那公子怎么着?“
裴晏如逶迤着长裙起身,一袭质地上好的蓝白绣纹襦裙穿在她身上,衬托的那纤腰素束,不堪盈盈一握,青丝上绾了个流云髻,名贵精致的白兰玉钗穿在发间,在星星点点染起的灯笼火光中,她容色莹白如玉,如新月生晕,环姿艳逸。
闻言,裴晏如微侧眸,轻垂下来的眉眼可以细细的看清那浓密纤长的睫毛,随着清如泓泉的清冷美眸的眨动而轻颤着,下一刻,粉唇微张,“如何?”
不等明惜说出来,身后忽然爬上了一丝凉意,明惜回头,就见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梨园门口,看脸色还有些黑。
一瞬间,明惜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完蛋,她破坏了姑娘同太傅大人独处的好时光,现在她和姑娘在梨园听戏还被太傅大人在当场抓住,该不会太傅大人以为她是故意把姑娘带走的吧?
明惜张了张口,正欲解释,一个抬头,就见面前的男子根本就没有看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中瞳孔凝固成一点,出了神般的看着她身后的人。
她身后还能有谁,不就是自家姑娘呢吗!
明惜麻溜的走人,梨园门口,因为太傅大人马车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好在她们走得晚,这家梨园也不算太出名,之前的一些少妇都已经走了。
陆陆续续的人走后,一时间,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一对凝望着彼此的壁人。
裴晏如听了一下午的戏,正困倦呢,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但见男人神色不太友善,提起裙子过去,因着在外面,她堪堪在男人面前停下,迎着夜色,他半边脸都隐藏在夜色里,看不清神色,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是不悦的征兆。
明明上午还在同他互诉衷肠的人,居然因为丫鬟一句话就跑去听了足足一下午的戏。
若不是他让府里暗卫暗中保护,这会儿许是还被蒙在鼓里呢。
沈于渊黑着脸,一把拽过裴晏如的手腕,将人拉上了马车。
“沈于渊?你生气了?”上了马车,裴晏如看着男人高大极具压迫感的身躯笼罩而来,登时心里一惊,这段日子以来他表现得都太温柔了,她都快忘了他骨子里是多么的偏执暴戾。
“我可以解释一下。”裴晏如往后退了退,一瞬间又想起她和亲北上那日,在书房中看到的他,满眼通红,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第二百七十七章:动怒
格外应景的,白天他还是一身白色衣裳,宛若天神似的高冷清贵,入了夜,似乎化身恶魔,一袭墨色绣金锦袍将男人衬的愈发邪肆张扬。
更不用说,那冰凉幽邃的眼瞳此刻正紧紧的盯着她,像是猎人盯着掉入陷阱的猎物。
“戏很好听?”沈于渊开口,眉眼染上几分讥诮。
闻言,裴晏如摇头,违心道,“没听几句。”
他今日便一直在走神,想来是心情不好,她正算不算是倒霉撞枪口上了?
空间越来越逼仄,裴晏如伸手抵在他胸膛上,隔开了两人的距离,正色道,“你今日不还说有野心是好事吗,我现在正在实现我的野心呢,我是来观察一下梨园有没有发展的前景的。”
很多事本就和他无关的,她也不想让她掺和进来。
喜欢归喜欢,但重来一回,有什么比亲眼看着仇人落马更痛快?
裴晏如眉眼间划过淡淡的冷意,却不知,她的话落在沈于渊耳中便是,“我就是和你说着玩玩的,什么事我都可以靠自己,不需要你帮忙。”
是啊。
和亲一事她自己决定。
宫变一事她一手策划。
落水一事她无动于衷。
“不需要我是么?”
忽地,低沉的磁嗓在黑暗中响起。
裴晏如愣了下,“?”他在说什么。
沈于渊看着那有些懵的俏脸,忽地俯下身,狠狠吻住那总是惹他生气的粉唇,蛮横又不讲道理。
裴晏如不知他突然抽什么风,下意识抵抗了下,却换来男人的喘息和愈发凶猛的吻。
甚至一路向下。
感觉到腰间丝带被一双滚烫灼热的能烫伤人皮肤的手扯开时,裴晏如一惊,顿时回过神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推。
沈于渊没有防备,宽厚的背撞上车厢,发出重重的撞击声,漆黑的眸子愈发深邃幽深。
推出去的瞬间裴晏如就有些后悔了,又听见那么大的声响,顿时坐起身,抬手去扶,“你没事吧?到底是怎么了?”
早上不是还好好的?
怎么她听了一下午的戏就这样了?男人心海底针啊!
她的手被男人扣住,随后身子被压在毛绒软垫上,男人如凶猛的恶兽一样扑上来,一片漆黑中,裴晏如尽力去看清他的表情,忽的撞进一双染上火焰的眸子。
这个眼神...裴晏如红了脸,“这是在马车里,还在梨园门口,你要是想也得回去...”
“好。”低哑的声音带着压抑,很快,就听见男人朝外打了个响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元千立刻爬上车,“大人,回府里吗?”
“嗯。”
“好嘞。”
“那明惜怎么办?”裴晏如侧眸,看着男人已经端坐在一边,下颚线紧绷在一起,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与之前还温柔可亲的人判若两人。
她心尖儿微颤,不过她似乎也没干什么坏事,就听了个戏?
往日里她去哪儿他从来不会管,甚至还在暗中帮助她,这回是怎么了?
“会有人送她回去。”临到太傅府的时候,裴晏如才得了那么一句,她偏头,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就见马车停下来了,从外面传来元千生机勃勃的声音,“大人,裴姑娘到了!”
裴晏如还没说什么,就见男人率先下了马车,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
这是吃了什么炮仗?
她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元千见了她,恭恭敬敬喊了声裴姑娘好,裴晏如正想点头,忽地面前笼过来一层阴影,下一秒,腰身上传来一阵力道,身子忽然腾空,她下意识就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四周虽没什么人,但元千还在呢!
裴晏如俏脸微红,轻捶了下男人的胸膛,“你这是做什么?要是叫人看见,怕是又要惹出流言蜚语来。”
虽然他们早就定过亲了,在旁人眼里出双入对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是在深更半夜被男人抱进府里那传出去可就不得了了。
就算她不要自己的脸面,那府里还有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可不能害了她们。
思及此,裴晏如挣扎着要跳下来,却感觉捁着她的手臂愈发用力,面前朱红大门敞开,老嬷嬷正欲唤,就见男人抱着女子回来,和善容颜一惊,忙上前劝道,“公子,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快放裴姑娘下来呀。”
这成何体统,若是叫人瞧见了,那可不得了了。
元千很上道的一把关上了门,挡住了老嬷嬷欲拦大人的身躯,“嬷嬷您就别操心啦,大人自有分寸,再且说了,以大人的权势,便是叫人看见了,又有谁敢说上半句闲话?”
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嚼太傅大人的舌根,嫌日子过的太平静?
裴晏如见老嬷嬷也没能拦住男人往主屋走的步伐,顿时有些慌了,“你说话呀,怎么了?”
“我只是去听个戏,往日里去红云楼也没见你这般动怒....”
红云楼?
看来去的挺勤,沈于渊一脚踹开房门,把怀中人儿放下,自顾自锁了门。
裴晏如得了自由,心下却是半点没有放松警惕,往案桌的方向走,见男人转过身,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
不是。
就听戏而已。
她又没和那戏子拉拉扯扯什么的给他撞见...至于这么生气?
裴晏如不理解,索性问出来,“沈于渊,我只是听戏,你无端动什么怒?”
“泠儿。”低哑磁性的嗓音自男人喉间溢出,下一刻,裴晏如就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似的,力道大的她喘不上来气,她俏脸微微憋红,拍打着他后背,触及那紧绷着的肌肉,他在紧张?
裴晏如愣了下,他紧张什么?
裴晏如以为他是吃醋她去看戏子,失笑,“我最喜欢你了,去看的那戏子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呢有些特殊,没有别的意思。”
话音落下。
裴晏如感觉抱着她的手从后背挪到腰间,旋即微微一个用力,她便坐在了案桌上,略略一抬头就可以看见黑暗中那双复杂的眸,“泠儿,如果有一日,我离开你了,你会不会难过?”
离、离开她?
裴晏如定睛看着面前的人,见他神色认真,根本不似作假,轻笑了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我难过什么,你要是离开我,我就立刻去找比你权势大,比你对我好的人。”
“呵。”
第二百七十八章:质问
快入夜之时,太傅府书房,灯火通明。
“大人,这是您让我去调查的裴大姑娘在大兴国宫内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都在这儿了。”元千立在书房中,弓着身恭敬道。
案桌后,男人一袭白衣,嘴角微微扬起,显然心情颇好,闻言只掀起眼皮看了眼属下,“嗯,还没有别的?没有的话就下去领赏吧。”
“还有一事,是从顾姑娘口中套出来的。”话说出口,元千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了,恨不能打自己一嘴巴,完了,说漏嘴了。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大人还是看资料吧,属下先退下了。”元千赶紧找补。
说罢,元千就准备开溜。
晚了,沈于渊抬眼,开腔,“说。”
元千隐隐听出了话里的不耐,内心小人抱头乱窜,这下完蛋了。
他沉默了会儿,试图蒙混过去,“裴姑娘与三皇子一直相敬如宾……”
“说实话。”
沈于渊眼神一下冷下来。
元千浑身一颤,对上那凌厉的眸,脊背爬上冷意,硬着头皮道,“那日云大人作为使臣觐见那日,大兴帝说裴姑娘得了风寒,但其实不然,是...是....”
后面的话他是断然不敢说出来的。
“是什么?”沈于渊屈起手指敲在檀木桌上,眉眼更冷了几分。
笃笃的沉闷声似乎敲在元千心上,跟着一颤一颤的。
死就死吧!
“是前两日深夜之时,一个宫女把裴姑娘推入了冰湖之中!”
什、什么?
男人眸子一下顿住了。
元千说完,小心翼翼的抬眼,果然。
原心情不错的男人脸色顿时阴沉的可怕,元千小腿打颤,心中还有一事那是断然不敢说了。
见他这个样子,沈于渊冷声,目光如冰,“还有呢!”
“还有...呸,没了啊,除此之外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在资料里记录了。”
元千一个激灵,忙道。
闻言,沈于渊嘴角扯起凉薄的笑,泛凉指尖一页页捏起纸张,很厚,他一目十行下来,大多是些琐事。
忽地,他目光定住了,暴徒袭击,三皇子妃险些遇刺,好在三皇子及时赶到,却没想到,皇家侍卫不顾被挟持的三皇子妃,乱箭攻击,暴徒身死,三皇子妃侥幸活下。
宫变之前,三皇子妃出入长春宫。
宫变的始作俑者就是贵妃,早早就落水“身死”的裴晏如为何忽然出现在长春宫?
且在一日之后,使臣来朝之时恰好发生了宫变。
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
他惯来是不信的。
元千目睹男人的脸色愈发难看,风雨欲来的模样,哪里还敢说话,心里默默给自己和顾颜点了根蜡。
都怪他,要不是一下子得了赏赐得意忘形,大人何至于这般动怒。
“滚。”
忽地,暴怒声传来。
元千应了声,转身就走,却在到门口时,又被叫住了,“给我去查一下,这一下午她去做什么了?”
她,裴姑娘?
元千:“是。”
裴姑娘,属下对不起您啊!
想起入夜之时知道的,沈于渊杀人的心都有了,但面前的女子却依旧言笑晏晏,像是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你做什么这么严肃,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你真的舍得离开我?”见他沉着脸,裴晏如捏了捏他的脸,浅笑道。
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一世她定然不会让第一世的悲剧重演,和他自然能够长长久久的。
原以为她这么说,男人会如往常一样温和了眉眼,却不想,男人的脸色愈发难看,眼底似翻涌起惊涛骇浪来。
下一刻,她红唇被封住,男人没了往日里的温柔缱绻,凶狠的像是野兽。
没过一会儿,口腔中有血腥气溢开。
裴晏如吃疼,拍打着他坚硬的后背,“唔,你放开。”
“......”
-
盛京的天入了春后便到了雨季,阴云层层之中忽地破开,雨落的愈发的猛了,不一会儿便响起了雷鸣声,伴随着剧烈的雨点突破云层坠入地面,掀起骇人的响声。
这响声惊了雨中的人儿,娇俏的声音响起,但听不清说了什么,全然被震耳发聩的雨声盖住了。
一晚雨声不息,待翌日,雨停了,开了窗,天骤亮一片。
纱帐落下的床榻上,裴晏如抬手挡在眼上,摸了摸旁边,空空荡荡?
她睁开眼,果然,没人。
一大早就走了?!
正在她尚未清醒由着情绪发作之时,“嘎吱——”一声,门开了。
她转过头。
颀长的身影踩着黑靴而来,她勉强撑起身子,忽觉一阵无力,又倒回去,只得瞪了某人一眼,启唇,“你....”太过分了。
“陛下同意我们成婚了。”
不等她说出口,就听见低沉的声音响起,沈于渊把端盘放到一边,端了粥过来,见人儿瞳孔微睁大,“吃点东西。”
裴晏如还没从陛下同意他们成婚的惊讶中走出,哪里吃得下东西,目光清明了,搭上男人的手,“你妥协了修建行宫?”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让陛下能松口。
闻言,沈于渊神色淡淡,没开口。
没开口便是默认。
裴晏如有些急了,“你为何要这般做,知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等着你犯错?陛下行事荒唐,早晚有一日会受到报应,但你不一样啊。”
他积累了那么久的声誉名望,好不容易才做到的民心所向。
她记得,还在裴府之时,她与他一同念书之时,她说起为国为民之时,他眼底有光,如今又是为何....
“裴晏如。”
“哐!”一声,粥被重重的放在桌上。
裴晏如愣了下,精致眉眼凝聚起不解,抬眼看着他。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叫她的全名。
男人满脸阴沉,眼底阴驽一片,几乎是咬牙切齿,“那我呢?旁人的死活与我何干,你的计划里什么时候才有我!”
沈于渊双手搭上女人的肩,骨节泛着白,轻讽道,“和亲那时也是这样,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可笑那一日我都做好了要逼宫的准备,可你呢,你第一时间选择的不是同我商议,而是事后来通知我,先斩后奏的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兴国宫变之时,若我没能探查到宫内发生宫变,没能带人及时出现,你又当如何?你策划宫变之时可曾想过我?”
“你明知身子受不得凉,可你还是心甘情愿的入冰河,你又何时为我们的将来考虑过!”
第二百七十九章:不是这样的
充斥着怒火的声音震得裴晏如回不过神来。
身体上的疼一时间都比不上心上的疼,她白了脸色,解释的话却很苍白,“不是这样的,我是,是不想让你担心....”
她怕,怕他知道,然后不顾一切要为她付出,怕他出事。
“再且说了,我不是没事吗,现在好好的,我自己就是大夫,哪里对自己的身体不了解,孩子什么的都会有的,你别担心....”
她试图去拉男人的衣袖,却被甩开了。
裴晏如看着手心空落落的:“......”
沈于渊冷笑着看着她,“在你昏睡的时候我特意请大夫看过了,若是再不好好珍惜,别说是孩子,就是你这条命,都一定能活多久!”
到底,他到底还是知道了。
裴晏如指尖无力的落在锦被上,勉强扯出一笑,“沈于渊,我们能再拥有一条命本就是上天恩赐,便是哪一日还回去又如何?”
话音落下的瞬间,“嘭!”一声巨响。
沈于渊一拳砸在床沿,鲜血顺着手背流下,裴晏如吓了一跳,用力拽下来他的手,看着那狰狞的伤口,淌着血。
一时间,心底的防线似乎也随着这一声,被砸的粉碎,一直以来紧绷着的线崩了,泪盈于眶,她紧紧咬着下唇,垂下的睫羽轻颤,却在抬眼对上那双满是怒火的眸时,滚下泪来,“你以为我不在乎性命吗!这是我欠她们的,我要还给她们!这辈子我本就是来赎罪的啊....”
第一世时裴府的人都是为她死的……她欠她们的……
看着男人的怒容,她笑了下,笑着笑着,眼圈通红一片,“我记得,我记得所有的事,知道你会为了我发疯,所以我不敢告诉你,你说错了,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将来,只是总是事与愿违,那一日,如果不是我知道爹娘就在大兴国,如果没有赐婚,我会嫁给你的。”
眼泪顺着脸庞落下,似断了线的珍珠。
若是裴府中人见了,定然惊讶不已,她们的裴大姑娘,自小便是清冷如玉的人儿,便是软弱之时也从未因为哪件事掉过泪,就是夫人将军噩耗传回来那日,全府的姑娘丫鬟婆子都哭的稀里哗啦,只有大姑娘就呆呆的站在那,双目空洞,但愣是没有半点眼泪,好半天才听见大姑娘呢喃,“不可能的,爹娘不会出事的。”
素来冷静运筹帷幄的裴大姑娘,如今却在男人面前哭成了泪人。
沈于渊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往外撕扯,疼的厉害,他抬手,将人儿拥入怀里,哑了嗓,“不是你的错。”
只是他生气,在知道宫变一事全是她一手策划,又落冰湖之时,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恐慌几乎笼罩了他,他的神经崩断了,满脑子只想着要把她牢牢捆在身边,最好哪里都去不得。
他的小姑娘,不应该勾心斗角,不应该以伤害自己为代价赎罪,更不应该整日活得那么累。
他记忆中的人儿,是那个在春花开满的小院子中,在午后的回廊里,执着书回眸浅笑间惊艳了时光,惊艳了他的姑娘,是那个温柔待人笑如河清的姑娘。
他忘不了,在他人生中最黑暗之时,她的温柔,她的笑容,像是一束光,将阴暗的他彻底照亮。
“对不起,我不应该什么事都不同你商量。”裴晏如抱着人,枕着那紧绷着的肩膀,轻轻缓缓的笑了笑。
“陛下同意了也好,修建行宫一事我们总有办法解决,我们先成婚,往后都一同商量好不好?”
她语调温柔,带着轻哄。
闻言,沈于渊将人搂紧,好半晌才应了声,“若是还有下次,你当如何?”
“不会的啦。”裴晏如信誓旦旦。
沈于渊松开人,定睛看着那双美眸,阴恻恻的,“若是还有下次,不提前同我商量,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我便拿了锁,将你困在这里,一步也不能出去,你可答应?”
“……"
“这个是不是有点严重?”
裴晏如偏过眸去,正欲想点别的,忽地身子一重,她转过头,就见男人神色阴驽,目光往下落,这样子……
“我答应!”
昨晚被折腾的够呛,估计今日都下不了床了,若是再来一回,她得死在这儿了。
明明现在受了欺负的人是她,现在反而还要她来哄他……
不对,裴晏如眸子忽的一顿,抬眼直视着那双幽邃的眸,“那些都是我在大兴国宫内发生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与长春宫贵妃密谋撺掇贵妃谋反一事她从未与人说过,哪怕是身边人……
还有落水,明惜几个也只是堪堪知道她可能落水了,又不知道确切,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一时间,诸多问题盘旋在心头,驱散了原本的愧疚,她挑眉,“你在大兴国中安排的人不止上官兰若一人吧?”
不然,他怎么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让她想想,知道这些事的人不多,挨个想过来,只有……
见她想明白,沈于渊没半点心虚,“怎么,你事情都做了,我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一码事?
“不是。”裴晏如一时之间语塞,隔着衣衫,感觉到男人身躯的滚烫,她顾不得多想,抬手把人推开,“你查多麻烦,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不就行了,我还能不同你说不成?”
“啧,我问你,你会老实告诉我?”沈于渊嗤笑,低眸看着满眼惶恐的女子,“怕什么,你跳湖都不怕,现在怕了?”
裴晏如别过头,她现在腿都抬不起来,怕了,是真怕了。
“怕了怕了,我饿了,不是要用膳吗,你快把粥端来!”
裴晏如一眼看到放在一边热气都没了的粥,管它热不热呢,忙道。
沈于渊眼眸微暗,指腹微微摩挲着,揽住了她的细腰,“可是我也饿。”
“你饿也去吃啊!”裴晏如脸一下红了,纯粹气的,不等男人反应过来,猛的把人推开,起身就要下床。
雪白的足刚刚落地,腿一软,险些扑到地上去,下一秒,腰间多出来一阵巨大的力道。
“好了,先吃点东西。”
沈于渊将人抱在怀里,嗅着女子脖颈间透出来淡淡的甜香,压下心头的火,缓了缓气息,另一只手端过粥,残存了些许温热,刚刚好能入口。
见他安分下来,裴晏如这才稳下心,将粥吃完,忙爬回被窝,又想起什么,“我昨夜未归,祖母定然担忧,你可派人去说了?”
第二百八十章:七品居是我开的
裴府,安宁堂中。
老太太身着华服,静静的坐在窗边的绣椅上,身旁的窗棂半阖着,从这边看出去,庭院里的梨花冒出了雪白的花蕊,清新怡人。
没多久,冯嬷嬷掀开珠帘进来,一眼就瞧见了老太太面上复杂的神色,笑道,“老夫人您等了那么久,大姑娘的婚事总算是落定了,可不得高兴?”
今儿一早宫里头便来了人,说是派下了圣旨,老太太携着家眷去接,还以为是陛下又想出了什么招对付裴家,没成想等来了大姑娘的赐婚圣旨。
于本月择良辰吉日与太傅沈于渊完婚。
可惜大姑娘昨儿没回来,不然今儿知道了定然极为开心的。
冯嬷嬷打心眼底为裴晏如高兴,为老太太添了茶,只听得老太太缓缓的开了口,“那孩子背负的太重了,能有个人护着她一些也好。”
闻言,冯嬷嬷不明所以,只以为老太太在说大姑娘总是为府里几位未出阁的姑娘着想,当下掩唇笑道,“老太太您还担心这个呀,老奴瞧着等大姑娘嫁去了太傅府,上无婆母兄嫂的,日子可不得过的多开心呢。”
听见这话,老太太紧锁的眉化开了些,“希望吧。”
罗氏抬手拿起茶盏,浅啜了口,不等她开口询问,就听见门口有丫鬟回来禀报,“老夫人,大姑娘回来啦!”
“快,让泠姐儿来我这。”老太太把茶杯一放,赶忙扭头吩咐道。
一旁,冯嬷嬷偷着笑,这天底下呀,就没有比老夫人还疼大姑娘的人了。
裴晏如一进府就被一道小身影缠住了,她微垂着眸,小小的少年过了一年长高了些许,依旧是女装的扮相,着一袭桃红色的长裙,深红的袄子,衣领口围了一圈毛茸茸,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软乎乎的脸贴着她,嘴里咕嘟咕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安宁堂的丫鬟明欢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的画面,平日里谁也不爱搭理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的小姑娘此刻紧紧搂抱着大姑娘,粉雕玉琢的小脸如冰河融化,凛冬放晴似的,别提多依赖了。
那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府里头不少年轻的丫鬟们都想着抱一抱捏一捏的,可这小姑娘愣是谁也不给抱,她们几个私下里可没少议论,若不是自家姑娘年纪也不大,还以为是姑娘偷偷生下来的娃呢。
“阿司,你在说些什么?”裴晏如细心听了好一会儿,没懂。
难不成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这孩子自学了外星语?
正在深情表达想念之情的阿司小身板一僵,白皙面皮登时染上薄红,欻的一下松了手,“晏儿姐姐是傻瓜!”
裴晏如:“??”熊孩子你回来!
明欢见状,想笑又不敢笑,自家高贵清冷的大姑娘何时被个黄毛丫头这么骂过,只得抿着唇,想起老太太的吩咐,行至裴晏如跟前,恭恭敬敬的福了福身,轻声道,“奴婢明欢见过大姑娘,老太太请您去安宁堂一趟呢。”
“好。”裴晏如看了眼明欢,认出这是祖母屋子里头伺候的,略颔首,抬腿往安宁堂的方向去。
她又往阿司跑的方向看了眼,回想着那孩子方才叽里咕噜说的,走出几步,脚步忽地顿了下,唇角扬了扬。
“怎么辣么久才回来,回来也不知道堪堪我,害我一个人闷在屋子里都不知道你回来了,她们一个个的都不告诉我,哼,反正就是想你了,咳咳,我没说啊.....”
前言不搭后语的声音连贯成了话语在裴晏如脑海中划过,明欢跟在一旁,余光注意到裴晏如嘴角扬起的那抹笑,眼底微惊,旋即又生出羡慕来。
大姑娘对小师妹可真好呀。
两人堪堪到垂花门,就见老太太迎了出来,裴晏如眸子微顿,忙上前,老太太一把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哎哟了几声,眉头一下就皱紧了,心疼的不得了,“我的泠姐儿啊,这手怎的这般冷,快,快进屋子里,祖母给你捂捂。”
裴晏如想把手抽出来却没能,只得笑着跟着老太太进了屋,“祖母,使人拿个暖手炉子就好了,您可千万别冻着。”
跨过门槛,听到这话的老太太故作沉了脸,佯怒的嗔了裴晏如一眼,使冯嬷嬷去换个新的暖手炉子后,又打发明欢出去后,这才拉了裴晏如往珠帘后去,布满皱纹的手胡乱拨开珠帘,边道,“你这孩子,天冷了也不知道多穿些,这几日又降温了,若是染了风寒,倒是看你嫁给谁去。”
说罢,老太太把裴晏如按坐在绣椅上,说了句,“孩子,你在这等会儿。”
随后转身去了内室,对着柜子一番捯饬,裴晏如单手撑在下颚瞧着,没出声。
没过多久,老太太就抱着个匣子回来了,坐在她旁边,低头爱怜的摸了摸匣子,眼底泛起思念,但也只是一闪而逝,把匣子放到桌上,看向她,“泠姐儿,你和亲那日皇家给你准备了不少嫁妆,祖母晓得那不是你真正想嫁的人,这份嫁妆便没拿出去,本来以为派不上用场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你出嫁一回,祖母这心哦,算是放下啦。”
裴晏如垂眸看着古朴的匣子,去年六月,她也曾见过,她单手放在匣子上,失笑,“祖母您这些还是留着吧,孙女儿现在可有钱了,早就自备好了嫁妆,用不上祖母的....”
她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坚决的声音打断了,“瞎说,你这孩子哪儿来的钱,祖母这些年也没攒下来多少,这些田地铺子还是你祖父在的时候留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拿出去,你悄悄收着,可别让另外几个丫头听见了,到时候又要说老婆子我偏心了。”
老太太摸着匣子,想起什么,眉眼间浮现笑意,忽地又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孙女儿,“那皇家的赏赐可不能用作嫁妆,传出去咱裴府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裴晏如:“......”
是她瞒得太好了?
她拉过祖母的手,触及那温暖的温度,心头微暖,也不想再瞒了,“祖母,孙女儿没有同您开玩笑,之前不与您说是怕您反对,其实....其实,七品居是我开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名声
“嘭!”一声。
匣子落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话说出口,裴晏如凝着老太太呆滞的表情,心头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祖母是不会同意的,在祖母眼里,她一个闺阁女子怎么能出门经商,抛头露面呢。
“祖母,孙女儿不后悔,您要打要罚,孙女儿都毫无怨言。”
裴晏如提起裙摆起身,跪在老太太面前,垂眸道。
罗氏回过神,低着头看着那跪在面前的孙女儿,目光掠过桌上珍贵的茶,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又气又焦急,“你这丫头,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啊,若府里的银钱真的不够用了,祖母会想办法的,何至于你一个姑娘家出去做那商贾之事,你是高门贵女,应当要待字闺中等出嫁后打理夫家的产业,自古哪有贵族女子从商的道理,你,你啊!”
老太太指着面前孙女儿的手都在颤,显然怒极了,痛心疾首道,“泠姐儿,你是咱们裴家千尊万贵的嫡姑娘,怎可这般堕落啊!”
裴晏如低垂着眉眼,一袭交领绣纹长裙铺陈开来,老太太眼尖,目光忽地一顿,下一刻,颤着手扯开孙女儿衣领,看着那斑驳的痕迹,眼前一黑,身子就要朝后倒去!
“祖母!”
裴晏如忙起身扶住祖母,目露担忧,她不用看也知道祖母看到了什么,一时间更是说不上来话。
“你别叫我祖母!”
一道厉声在耳边传来,她伸出去欲扶的手被老太太一把挥开。
罗氏靠着桌子,气息还有些不平,眼底冗杂着红血丝,瞪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孙女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姑娘,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瞒着家里人经商,婚前....
一桩桩一件件!
罗氏眼眶红了,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女儿,没忍住,扬手——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裴晏如头偏到一边去,身子无力的靠在地上,纤细白皙的手撑在地上,她低眸凝着地毯上的花纹,莹白如玉的侧脸红了,可她却浑然不在意,转回头,执拗的连声音都是平静的,“祖母若是不解气,再多打几巴掌,孙女儿不后悔。”
再打出一巴掌的时候罗氏心头就后悔了,别过头不去看孙女儿红起来的脸颊,心头难受的厉害,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艰难问出口,“你,暂且不说经商一事,身上那些痕迹,是谁留的?”
她的泠姐儿素来懂事知礼,定然不会自愿做出这样的事的....!
裴晏如抬眼看着背对着她的孱弱身躯,抿唇没开口。
半晌没得到回答的罗氏哪里还能不知道,心尖儿猛地一提,转过身,蹲下身子,双手搭上裴晏如的肩膀,通红着眼眶,“泠姐儿,你和祖母说,是不是他强迫你了,所以你才说心仪他的,如果是这样,咱不怕,不怕啊,祖母一定给你作主,再不济,你爹娘现在都回来了,你爹他一定不会放手不管的。”
她就说明明太傅大人同将军府撕破了脸面,为何现在又处处帮着她们,她原还以为是太傅大人顾念着泠姐儿曾经予他的恩情,却不想,却不想.....竟然是要泠姐儿委身于他!
自以为想明白的老太太登时搂进了怀中身影单薄的孙女儿,布满皱纹的手轻拍着孙女儿的背,老泪纵横,“你这孩子,为什么都不同祖母说呢,啊?”
眼见着祖母越想越歪,裴晏如抬眼,“祖母,不是您想的这样的,是我自愿的,孙女儿此生早就认定了他一人,早一点晚一点又何妨,左右都要成婚了不是?”
“那怎么能一样,你是姑娘家,清白最是重要的!”老太太不能接受。
裴晏如:“.......”
其实祖母这么想也没错,只是她到底在现代过了二十来年,再加上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思想没那么保守。
她正想说些什么,就见老太太防备的看着她,“?”
等了会儿,没听到她的话,老太太反而有些不得劲了,对上那双眨巴眨巴的眼睛,轻咳了声,“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裴晏如摇头,“没。”
罗氏:“!!!”
老太太气的不轻,点着裴晏如的额心,“你私自做出这样的事,可有叫人看见?太傅府中可有什么人?”
裴晏如点头,“有他的下属。”还有一个老嬷嬷。
“确保在你们婚前不会传出去吧?你这丫头,还真是一点不把名声放在心上,你可考虑过你几个妹妹?”
老太太生着气,怒目而视。
裴晏如:“.......”
其实她认真考虑过的,云回和云大人在一块,姝儿能和邵昱珩成的话....只剩下允禾的婚事没有着落?
见裴晏如走神,老太太敲了敲桌子,“泠姐儿,你可有在听?!”
裴晏如颔首,垂下的睫羽轻颤了下,扬唇笑了笑,“如果不出意外,她们的婚事不会有问题的。”
就算抛开这些不谈,试问,谁会放着姐夫是权倾朝野的太傅大人,姐姐是盛京富商不心动?
数不尽的财富,唾手可得的光明前程。
老太太瞧着孙女儿面上勾起的浅浅笑容,脑海中过了几遍,哪里还想不明白,又好气又好笑,“你倒是自信。”
“自来人为财死,我的妹妹自然值得最好的,祖母最是疼泠儿了,膝盖好冷~”裴晏如轻扯老太太的衣襟,刻意放软了语气。
老人家哪里听得这个,绷着的脸一下松懈下来,把孙女儿从地上扶起来,“他也真是的,那么着急,再过几日你们就成婚了。”
裴晏如附和了几句,暗道还是给祖母留点好印象好了。
某人哪里能等到现在,和亲那会儿就快要了她半条命了。
“对了,祖母之前给你的小画册可还在?”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裴晏如脸色僵了下,“在。”
不过不在她这儿,在某人那儿!
罗氏低眸思索了会儿,不放心叮嘱,“那你好生收好了,等婚后再拿出来,可别让他瞧见了。”
裴晏如面无表情的点头,“祖母,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歇息了。”
一上午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折磨交织,她太阳穴突突的跳,眉眼间可见疲惫。
老太太瞧了几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应了,“好,你好好歇息,宫里头的圣旨已经到了,祖母今日便找人相看,择个良辰吉日,得给你们把婚事赶紧办了。”
免得夜长梦多,虽说泠姐儿不在意,但若是传出去,那名声可就真真毁了。
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二百八十二章:定下婚期
“阿姐,日子定下来了,四月六日,祖母找人相看了,说是吉日呢!”伴随着大大咧咧的声音,裴锦月带着明英踏入意泠院,一眼便瞧见了庭院中的石桌旁的女子,没忍住扬唇,眼底划过揶揄,“阿姐你怎的还这般淡定,不该准备准备起来吗!”
明英跟在后头,瞧着自家二姑娘,扑哧一声乐了,闻声,裴锦月回头,虎着一张脸,“你这丫头笑什么?”
跟她在边境过了段日子,这丫头越发大胆了。
明英眨了眨眼,“奴婢是开心呢。”
“哦?”
裴锦月眯了眯眼,明英立刻点头,见状,裴锦月假意转身,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近了,猛地转过身,一把捏住小丫头的脸蛋,故作凶神恶煞道,“你这丫头定是在取笑你家姑娘我!看姑娘我不给你点教训!”
“啊,好姑娘你饶了我吧!奴婢错了,真错了!”明英忙讨饶,双手拉着裴锦月的手,试图从恶魔姑娘手里拯救下来自己的脸蛋儿。
裴晏如坐在石桌旁,指尖捻起茶杯,微抿了口茶,清冷视线淡淡扫过去,院内因着两人多了许多生气,她眉梢扬起笑,却是没多言。
明惜同明心在一旁伺候,默默瞅着二姑娘欺负明英,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还好咱家姑娘不动手”的庆幸中。
裴锦月闹了会儿,便撒开了手,大步朝裴晏如过来,坐在一边的位置上,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一饮而尽,喟叹一声,“阿姐这边的茶就是好喝。”
裴晏如垂着眸,闻言轻啧了声,“你个小没良心的,说的阿姐苛待了你们似的,各个院子分的茶都是一样的。”
“阿?这样吗,难怪怎么感觉和我屋子里的差不多哈哈哈。”裴锦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旋即想起什么,在怀里摸了摸。
明惜同明心仔细瞧着,二姑娘又淘回来什么新鲜物件儿了?
却不想,不是什么新鲜的物件儿。
裴锦月低头看了眼手心的发簪,抬眼看向裴晏如,羞涩一笑,“阿姐别嫌弃啊,这是我在边境小城里看到的簪子,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儿,但我瞧着觉着阿姐戴上定然好看,所以就买回来了。”
她本来是看中了另一只的,可惜因为囊中羞涩,只得挑了只便宜的买了。
说来惭愧。
明惜看了眼,簪子通体是纯银打造的,确实没有多珍贵,只是上面的花纹特别一些,栩栩如生的梨花娇艳盛开,椽子上还点缀着细小的珍珠。
在大兴国的时候,身为三皇子妃,皇宫内送给裴晏如的首饰自然是不会差的,明惜跟在裴晏如身边也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如今见到这簪子还是眼前一亮,“二姑娘买的这只簪子真好看!”
裴晏如对首饰没有那么在意,见了这只梨花簪,轻笑起来,“你同四妹妹倒是好,去年她送了我一只桃花簪,今年你送一只梨花簪。”
“哎嘿,这不是瞧阿姐你经常带着四妹妹送的那只桃花簪吗,我想着成天只戴一只多寒碜啊,像阿姐这般天仙儿般的人儿,自然是美美的才行,等我将来飞黄腾达了,就为阿姐请来全天下最最厉害的工匠专门为阿姐打造全天下独一份的首饰!”
裴锦月双手握拳,目光灼灼,眼底似在发光。
她才不会说,她是嫉妒阿姐老是戴四妹妹送的簪子呢!
“哦?”裴晏如尾调上调,勾出几分漫不经心来。
听这话音,裴锦月立马就萎了,趴在桌上,瞅着那高冷清贵的人儿,撅嘴,“阿姐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嘛,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哪天就实现了呢,阿姐你说对吧!”
裴晏如微抬眼,扫过女子满目憧憬的模样,唇角一弯,“你这攒下来的银子都拿去喝酒了,还能有这份,宏图伟志,阿姐确实该支持你的。”
宏图伟志四个字,像是将其缠绕在舌尖细细的品磨了一番,缓缓脱口,裴锦月一下红了脸。
“扑哧。”
“噗咳咳——”
话音落下,旁边伺候的丫鬟都笑出了声。
裴锦月脸红了又红,索性把厚脸皮贯彻到底,“阿姐说的真对!”
明英:这还是我家那个英姿飒爽的二姑娘?
嬉闹间,听得垂花门外有丫鬟过来,“姑娘,冯嬷嬷来了。”
冯嬷嬷?
几人停下了说话,裴晏如看向过来的冯嬷嬷,站起身,“冯嬷嬷怎的来了?”
见了她们,冯嬷嬷福了福身,“大姑娘,二姑娘安好,老夫人差老奴过来给大姑娘送些东西。”
听得这话,明惜立刻上前,“嬷嬷有什么东西就交给我吧。”
“好,老夫人还让老奴给大姑娘带句话。”冯嬷嬷把一个小瓷瓶放到明惜手里,复又看向裴晏如,“老夫人说,这段日子,大姑娘还是莫要出去了。”
闻言,裴晏如目光顿了下,很快被淡然覆盖,她轻声应了,“好,劳烦冯嬷嬷了。”
祖母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这样也好,上回明惜同她说,有丫鬟上街采买的时候见傅家人同苏家人走在一起,隐隐还听到了云回的名字,像是在密谋什么。
密谋什么她不清楚,但现在事情也没发生,若是云回都留在家中,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想明白后,裴晏如见冯嬷嬷已经走了,视线微移,轻声开口,“云回,你同我进来。”
“哎。”裴锦月抬脚就跟上去,想到什么,吩咐道,“姑娘我有些饿了,你们去拿些吃食来。”
厨房离得意泠院不算很远,明惜福了福身,同明心还有明英一同下去了。
待到了房中,裴锦月挑开珠帘进入内室,目光落在那道窗前独立的身影,眸光动了动,“阿姐,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裴晏如回过头,示意裴锦月坐,随后敛眸,在人身旁坐下,对上那双澄然的目光,轻启朱唇,“我听说苏家大公子自边境回来后废了一条腿,现在可讲讲具体发生了什么?”
上回在大兴国之时,她虽问起过,那云回这丫头明显是在糊弄她。
“苏,苏家大公子?我怎么不认识这号人物?”裴锦月眸子浮现迷茫之色,讪笑,“阿姐你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你打的?”
裴晏如问的犀利。
裴锦月心尖儿一颤,脸色白了白。
第二百八十三章:出事了
狰狞的嘴脸,下流无耻的骂声,撕碎的衣裳....
支零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慢慢组成那晚不堪的回忆,她手臂无力的垂到桌面,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那双光彩熠熠的眸,良久,低低的声音响起,“不是我废的,是云九鹤废的。”
云回在颤抖?
裴晏如目光下落,落在那苍白的脸上,一时间有些后悔开了这个口,第一世她没过多的了解过这个妹妹,云回早早死在了八皇子手中,压根就没有后来的事。
她伸手搭上裴锦月的手,忽而站起身,将人揽在怀里,嗓音认真,“别怕,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说了,阿姐只是怕你受了欺负怕连累到我们忍气吞声,你是我们裴家的二姑娘,是我的嫡亲妹妹,若是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姐姐说,你要记住,你背后有我,有整个裴家。”
“阿姐.....”裴锦月抬眼,眼底不知何时早已浸润了眼泪,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素来习惯了保护别人的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被人保护。
裴锦月胡乱擦了擦眼泪,“你看我,一点小事就哭,定然是跟着四妹妹跟久了染上的坏毛病,阿姐你放心,我哪里能让自己受委屈,阿鹤他已经替我出过头了,他是太傅的人,苏家人不敢动他的。”
有什么事会让一个素来坚强的女子不敢提起?
裴晏如心中有数,眼底冷了几分,看来是是时候要把对付苏家提上日程了。
欺负了她两个妹妹,可没那么容易善了。
似乎感受到女子浑身透出来冷意,裴锦月从裴晏如的怀里抬起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冷到极致的眸,心下微惊。
她,她从未见过这般冷漠的阿姐。
好陌生。
但在下一刻,那双眸子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微凉指尖擦过她眼尾的眼泪,“快擦干了眼泪,到时候叫几个丫鬟瞧见了,可是要笑话你的。”
听得这话,裴锦月破涕为笑,挥舞着拳头,眼眶还红着,瞧着有几分滑稽,“我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嘲笑姑娘我!”
“哧,你呀,这些日子别出去了,阿姐的嫁妆多的数不过来,还需要人手呢。”
裴晏如坐回位置上,慢条斯理的品茶。
“阿?阿姐你哪儿来的嫁妆?爹爹离开那么久,现在应该是个,穷光蛋?”裴锦月摸着下巴,试探着道。
“噗咳咳咳。”
裴晏如被这话呛到,轻咳出声。
“哎呀,阿姐你别生气呀,我这也是实话实说不是,娘那点嫁妆,我记着府里头前些年的时候都变卖的差不多了吧。”裴锦月走过来,温柔的给裴晏如拍着背。
这时候,明惜同明心正好拿着吃食回来,一进门就听见了这话,往自家姑娘的方向瞧了眼,见自家姑娘点头,明惜清了清嗓子,“二姑娘,你要的鸡腿。”
金灿灿的表皮外酥里嫩,令人食欲大开,裴锦月抓过来,都是自己人,也不客气,张口咬了一大口。
见状,明惜坏心眼的笑了笑,板正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开口,“二姑娘,这鸡腿好吃吗?”
“唔,不错,哪里买的呀?”裴锦月咽下去,正准备咬第二口,就见明惜同明心这俩丫头脸上都带着笑,心里总觉着怪怪的,莫名还生出点毛毛的感觉。
但没关系,不影响她吃鸡腿。
裴锦月又咬了一大口,正要咀嚼,就听见明惜笑眯眯的开了口,“这是七品居的哦!”
裴锦月点了点头。
七品居就七品居呗,她又不是买不起。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那小二看她长得美,每次她去买都不用排队,不仅不用排队,还给她便宜。
裴锦月摇了摇头,就算那小二对她不错,七品居的鸡腿她也很爱,但是她的心始终是坚定不移的!
阿鹤更好!
明惜脸上的笑容扩大,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来了石破天惊的一句,“七品居是大姑娘开的哦!”
话音落下。
“!!!!”
裴锦月嘴巴张成了o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良久之后,她机械般的转头,扭头看着还淡定自若品茶的绝美女子,把鸡肉囫囵咽下去,“阿,阿姐,她说真的?七品居真的是你开的?!!”
怎么可能!
阿姐不是素来待在闺中吗!她印象里最深刻的一次,还是阿姐独闯演武场,动手杀了那侍妾已经够她惊掉下巴的了。
然后,然后的一段日子里,阿姐不都在府里修身养性?
她感觉每次见到阿姐,阿姐不是在喝茶就是出门逛街。
什么时候开起来这么火爆的店铺了....??
满脑子的疑惑盘旋在裴锦月的脑海中,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嘴角即将挂下来的哈喇子收起来,双目爆发出光彩,腾的一下站起来,秒变狗腿,“阿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原来不是那小二对她有意思,是看在她是阿姐的妹妹所以才给她特例。
那岂不是....太爽了!
自幼跟在裴将军身边,在军营里混迹,裴锦月自然同普通养在深闺中知书达理的姑娘不一样,更加率性而为。
裴晏如微愣了下,旋即轻笑出声,“你这丫头,祖母说你是皮猴子还真不无道理。”
“哪有嘛~”裴锦月猛女撒娇。
裴晏如一阵恶寒,瞧着面前笑出花儿来的妹妹,一时间脑海中响起一句,“富婆饿饿。”
她扶额,“往后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保管吃到饱。”
“好耶,再也不用努力了哈哈哈。”裴锦月笑得比明惜还夸张。
原本还以为能见着二姑娘傻眼表情的明惜一时间傻眼了,忍不住问,“二姑娘您不惊讶嘛?”
“哎嘿,惊讶呀,但是更高兴哈哈哈,你们这俩丫头,平日里背着我们吃了不少好东西了吧!”裴锦月笑着打趣。
明惜摆手,“还好还好。”
也就比一般人吃的好一点,姑娘一视同仁的很,给各个院子里送的吃食都不差。
她们顶多比其他院子的丫鬟吃的好些,偶尔嘴馋了还有些小零嘴可以吃吃。
屋内一片笑声,裴晏如看着乐,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几人打闹。
待日落之时,人群散了,顾颜一脸严肃的进门,见裴晏如正在写字,脸色沉了沉,“晏儿,不好了,你那个二妹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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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鞠躬,谢谢每一位宝贝的支持,你们的陪伴是清九九写书过程中最开心、很幸运的事啦!如渊如愿,也希望看书的宝贝们事事如愿!
第二百八十四章:小人作祟
傍晚时分,偌大裴府灯火通明,安宁堂外伺候的丫鬟皆垂着眸,屏息凝神,熙攘的人**错间,愣是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安静的可怕。
不知何时,天空阴沉下来,没过多久,雨,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很快,雨点密集起来,砸在梨花上,溅在荷花潭中,掀起涟漪。
安宁堂中,老太太双手撑在拐杖上,微耷下来的面皮显出几分严肃来,一双浑浊的眸子透着疲倦,屋内几个姑娘都在了,各自静坐在一边。
罗氏目光扫过坐在那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二孙女,沉声道,“云回,外头传的可是真的?”
再过两日便是泠姐儿的婚事,如今传出这样的事来,不知道要多出多少闲言碎语了。
“……”裴锦月扣着扶手的手一下收紧,骨节泛了白,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听到这话,抬眼笑了下,“祖母,没有的事,您别担心。”
裴允禾还是头一回见祖母这么严肃,她坐在裴锦月旁边,瞧见二姐姐的神色不对,往裴落姝那边看了眼,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正准备用膳呢,没成想祖母这儿来了人,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她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来了。
看这阵势,是二姐姐犯了错?
裴落姝来的时候听明渝提起了一点外头的风言风语,抿了抿唇,微摇了摇头,示意裴允禾不要开口。
见状,裴允禾手指对了对,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
老太太扶额,正欲说什么,就见外头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两道身影推门而入,正是裴易和奚云。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老太太请人去庄子上把夫妇俩都请回来了。
奚云来的时候听了一路,这会儿见着二女儿低着头神色受伤,忙走过去,把女儿护在怀里,看向老太太,“娘,云姐儿的性子你也不是不了解,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您别再问了。”
闻言,老太太脸上浮现愠怒之色,“什么时候传出这样的消息不好,非得是泠姐儿婚期定下来之后,那你让泠姐儿以什么脸面嫁入太傅府?现在外头都在说我们裴府的姑娘不知廉耻,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裴锦月身躯一颤,“祖母....”
祖母的意思是,她的名声就那么不重要么...
奚云也生了气,“娘你也太偏心了些,泠姐儿的婚事是泠姐儿的婚事,现在都已经定下来了,太傅大人怎么会因为一点流言蜚语不娶了,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云回这丫头!”
裴易摸了摸鼻子,瞥了眼坐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大女儿,读懂女儿眼里的意思,忙道,“娘,您先别着急,儿子瞧着这事儿定然是有小人作祟,等把小人抓出来,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老太太轻哼了声,心底隐隐有些后悔方才说出口的话。
但如今最要紧的是泠姐儿的婚事,若是泠姐儿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出去....老太太瞳孔微微一缩,心脏狂跳了下,握着拐杖的手一下收紧了。
裴易义正言辞道,“娘您给儿子两日,儿子定然在泠姐儿大婚之前解决此事。”说罢,裴易扭头看向裴锦月,“云回你别怕,有爹爹在。”
裴锦月敛眸,听到这话沉默着点了点头。
裴允禾没敢开口,但小手伸出去,握紧了那渐渐冰凉的手,意念传话,二姐姐别伤心!
手上一暖,裴锦月回头,对上一双灵动的眸,女孩朝她眨巴眨巴眼,又朝着裴晏如的方向努了努嘴,裴锦月眸子微闪了闪,低头凝着地面上复杂的花纹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抬眸看去,原以为她方才没看过去阿姐就已经收回视线了,却没想,四目相对。
女子眼底柔和,带着安抚的意思,裴锦月顿时又垂下了眸。
她不是不知道祖母性子执拗,当众反驳只会让祖母更加生气,且祖母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在私底下劝说显然更合适。
老太太叫大家伙儿来,本就是想问问解决的法子,但没想到又弄成了这副僵局,当下也没了话,抬起手,旁边冯嬷嬷立刻明白过来,开口道,“老爷夫人,老夫人累了,各位姑娘也先回去歇息吧。”
“好,那娘您先歇息。”裴易松了口气,瞧着冯嬷嬷扶着老太太进了内室,这才单手拥着奚云离开。
等到了门外,裴易微侧过身,瞄了眼二女儿的脸色,想了想,松开夫人,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慰道,“云回这事儿你别放心上,老人家年纪大了,咱听听就过了,这事儿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
说罢,裴易毫不心虚的看向裴晏如。
在庄子上住了几日,他已经习惯了养老的日子了。
“越活越回去了。”奚云瞧见自家夫君的眼神,嗔骂了句,又看向裴晏如和裴锦月,“泠姐儿,你来娘房里一趟,娘有东西要给你。”
“好。”裴晏如略颔首,越过裴锦月时,脚步顿了顿,还是没开口。
穿过垂花门,裴易脚步忽的停了,锋锐的目光扫过四周,兀道,“对了,这府里头那些上蹿下跳的影子是什么人?”
从头一日回来起他就感觉到府里各处都有“影子”,只是泠姐儿不提,他就没问。
时间又赶,去了庄子上那些影子倒是少了,但偶尔还是能瞧见几个。
隐隐总觉得……有些熟悉。
裴晏如跟着停下来,目光随意一扫,开腔,“出来吧。”
话音落下,如影子般的黑色身影落在几人面前,裴允禾愣了一秒,旋即脸色僵了僵。
自打那回过后,她本欲让大姐姐别让人守着她了,但身边人不仅没少,反而还多了。
不过她平日里都感受不到,只有偶尔对方不小心露出点身影,她才注意到。
来人跪在裴易面前,拱手道,“属下见过将军,见过夫人,大姑娘。”
这声音是……
裴易眼神一下变了,弯下身子瞧着那格外熟悉的身影,伸出手去,“你,你是章丘?”
被叫出名的暗卫,原来就是勇虎卫中的一员,没想到时隔那么久将军竟然还记得自己,登时更咽了声音,“是。”
第二百八十五章:托了大姑娘的福
裴易不可置信的看向裴晏如,那场战役之后,他深陷大兴国军营,想着法儿的打听,得知勇虎卫全部被打散,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想着被打散总归比战死好,没成想……竟然全部都留在家中吗……
就在这个念头落下,就听见章丘开口道,“是大姑娘命人暗中将我们寻回来,给了丰厚报酬安抚家中,托大姑娘的福,给了我们一个容身之所。”
泠姐儿……裴易呆呆的扭过头,眼瞳微微扩大,张了张口,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晏如淡然一笑,“这是女儿应该做的。”
裴锦月从震惊中回神,她早就知道府里有暗卫,但从未见过,只当是阿姐从哪里买回来的,原来守在她们身边的就是曾经与她一同奔赴战场的父兄们!
阿姐……
阿姐总是什么都不说,却早就在暗地里替她们谋划好了。
裴锦月低下头,心中为方才生起的嫉妒感到羞愧。
裴晏如注意到裴锦月的神色,待章丘离开后,方才缓缓解释,“我不是不想你们知道,只是一直没找到时机。”
她离开墨国后,云回也相继赴了边境,府里的事自然是没机会说了。
话音未落,面前忽然扑过来一道身影,裴晏如下意识张开手臂,牢牢抱住了那道身影。
裴锦月将下颚枕在裴晏如肩头,声音很低,“阿姐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说什么我都信。”
裴易:“??”
奚云;“???”
随后,两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无奈和愧疚。
这两三年让这些孩子受了太多的苦了。
“夜深了,回去歇着吧。”奚云轻声开口,轻柔的声音让裴锦月回过神,点了点头,“那阿姐我先回去了。”
“好,好好睡个觉。”裴晏如温声道,过两日谣言就会消失了。
这话她没说出口,那双清冷的眸子氤氲起冷色来。
裴落姝福了福身,“那爹娘,大姐姐,姝儿先告退了。”
裴允禾跟着福了福身,同裴落姝一道走了。
一时间,只剩下了三人。
无人的小径上,夜风吹来带来一阵凉意,骤雨初歇,四周打理好的灌木丛上凝起晶莹的露珠,人走过,带出一阵风来,露珠随风落下,落在青石砖上,溅起微小的弧度。
三道影子,两道在前,一道跟在后面。
奚云牵着裴晏如的手,目光直视着前方,语调缓缓,“泠姐儿,你可曾怨过爹娘?”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她们没有只言片语传回来,偌大的裴家一夕之间坍塌。
老太君的身子不好,纵然有诰命在身,在皇权至上的帝王眼中,照样生杀予夺。
现在细细想来,她都不敢想象,这两年多来这些孩子是怎么过来的。
“娘,说这些没有意义。”裴晏如轻声道。
怨?她也有过。
第一世时,数九隆冬的雪天里,她跪在人家家门口,求人救救妹妹,却被羞辱之时,她也怨,怨为什么要让她承担这些。
怨为什么爹娘要离开,怨为什么裴家会落到那般境地。
但许是活的久了,很多事情就看开了。
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人心不古,她不算计旁人,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只记得别忘了本心即可。
奚云抿了唇,一路无言。
待到了院子里,进了房,奚云打发丫鬟下去后,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仔细瞧着,忽而湿了眼眶,抬眼时却是笑着的,“娘是奚家的嫡孙女,前些年你外祖过世了,托人送了这块玉佩给我,说是外祖家留了不少的产业,如今娘也没什么好送给你当嫁妆的,这枚玉佩便给你吧。”
这枚玉佩,代表着江南奚家所有的财富和权力。
“娘,这是外祖留给您唯一的东西,您还是收着吧,女儿的嫁妆已经有着落了,不用的。”
裴晏如扫过那枚玉佩,目光顿了顿。
第一世时她从未见过这枚玉佩,想来一直在娘身上,一直陪着娘,但江南奚家她却听过,奚家是出了名的富商,但后来奚老爷子过世之后,家中产业被几个小辈瓜分,一时间奚家也没落了。”
第一世时她也想起来外祖家,但去投奔的时候,奚家的门牢牢关着,托人打听,才知道奚家后辈把财富都输光了,只得变卖了老宅。
她没能找到奚家人,只得回盛京。
“收着,以后几个妹妹还得依靠你呢,娘准备和你爹找个没人的地方住着。”奚云将玉佩塞到裴晏如手里。
这话的意思全然是准备隐居了。
这半辈子过的风雨交加,如今心也倦了,本就没有勾心斗角的心思,留在盛京也只是拖累。
一旁,裴易抿着唇,没开口。
就在不久前。
庄子上种满了桃花,远远看着,如误入了一片仙境。
着一袭素色云纹长裙的女子躺在摇椅上,见着他来,笑弯了眉眼,“易郎,你曾说过待卸下一身戎装便带着我隐居田园,此话可还当真?”
那是她们成亲时他对她的承诺。
如今孩子也大了,说他们自私也好,懦弱也罢,朝廷纷争,他现在有心无力。
只是不知,泠姐儿怎么看....
裴易目光紧锁着面前纤细的身躯,但凡泠姐儿说出不愿,他同云儿定然死磕在家中。
感受到两道灼灼目光,裴晏如唇角勾了下,“爹、娘,你们年纪大了,本就要好好歇息,安度晚年的,女儿费尽千辛万苦把你们接下来难不成还是让你们回来继续受苦的?”
闻言,裴易松了口气,“这不是看泠姐儿你一个人太辛苦了不是。”
“爹爹说的是,有玉佩在手,我便是盛京最为富贵之人,数钱是挺辛苦的。”裴晏如低眸,指尖把玩着祖母绿的翡翠,说的风轻云淡。
“哈哈哈——”
裴易朗笑出声,“好女儿,以后家中的事都都拜托给你了,若是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捎封信过来,等爹的手好了,看谁还敢欺负老子的宝贝闺女!”
“好。”
奚云瞧着,心头的石头放下了些,温柔的目光落在那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子身上,泠姐儿比她当年还要美上几分呢。
“爹娘等你同太傅大人成婚之后再走。”
“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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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谣言散开
翌日,茶楼,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入,人声鼎沸。
”你们听说了没,苏家大公子同裴家二姑娘在边境的时候就暗中行苟且之事!“
”切,这有什么稀奇的,要我说啊,那裴府的二姑娘没有半点寻常闺阁女儿家的样子,听闻她自小就混迹在军营里,指不定早开过荤了呢哈哈哈!“
”那些个军爷都是些什么人咱还能不知道么,那么个娇滴滴的姑娘进了军营可不就同白兔入了狼窟,还不得被吃干抹净呀!“
”苏大公子也是惨,竟然摊上那么件事,兴许是裴家二姑娘与哪个军爷珠胎暗结,想要栽赃到苏大公子头上呢!“
“哎,可怜那苏大公子可还没娶妻呢!”
”这么看来,裴家的家风不行啊,兴许裴大姑娘也是爬上了太傅大人的床.....“
不知谁提了这么一嘴,顿时哄笑声一片。
不远处的二楼包厢里,可以清晰的听见楼下大厅内的议论声。
“他们!太过分了!”明惜双眸几欲喷火,站起身就要去和人理论,却叫明心拽住了,她转过头,愤愤道,“明心你拉着我做什么,这些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我定要好生骂回去!”
明心冷静下来,劝道,“姑娘今日只是让我们出来查探情况,没有让我们惹事,你现在过去理论,又能理论出什么呢?”
“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明心看了眼那三五成群的混子,“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若是真的去理论了,倒是坐实了裴家的家风不严,叫外人看了笑话。”
“那我们回去同姑娘说!”明惜恨恨的瞪了眼那些人,连平日里最喜欢的糕点也吃不下了,拉着明心就出了茶楼。
门外裴府的马车停在小巷子里,两人上了马车,马车扬尘而去。
半个时辰后,裴府。
明惜下了马车,提起裙摆就往意泠院跑,踏进门朝着裴晏如而去,粉面桃腮的小脸气的通红,双拳攥紧,瞧见那院中人,脱口而出,“姑娘,那些人说的也太过分了。”
大姑娘是没出门没听见,她肺都快要气炸了。
“怎么了?”裴晏如指尖捻起落在书页上的落叶,随意放到一边,目光从书页上收回来,抬眼看向明惜。
明惜正喘着气,身后一只手忽的拍了她一下,明惜转过头,就见女子从她身边走过,她唤了声,“顾姑娘你回来啦!”
闻言,顾颜瞥过去一眼,颔首,几步走到石桌边,在裴晏如旁边落座,拿过茶杯,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端着茶杯,随意扫了眼瓷杯上的云纹,对上那双清眸,沉声道,“我让人第一时间去压了消息,但应该是有人一直在传播,敌在暗我们在明,谣言压了又起,很难完全压下去。”
她也没办法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住。
“且你妹妹同苏公子在边境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百姓对谈论八卦热衷的很。”
“二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明惜迫不及待插上一句。
裴晏如扫过去一眼,明惜顿时闭了嘴。
顾颜顿了顿,将上午在街上听来的做了个总结,睨了眼面色平静的女子,忽的单手搭在下颚,“要不这样,你就说去边境的人是我,左右我和裴锦月的身形也差不多……”
裴晏如:“?”
她扭头,见顾颜不似开玩笑,眉心突突的跳,“别添乱。”
“哪里添乱,这不是报答你么,我本来就不在意名声,管它多坏呢。”
顾颜摊手,浑然不在意。
“........”不等裴晏如再说点什么,只听得冯嬷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由远及近,“姑娘,老太太那边请您过去一趟呢。”
裴晏如看了眼顾颜,余光中瞧着朝她这边过来的冯嬷嬷,轻叹了口气。
她自是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祖母定然是不放心的,但现在便是她去也说不上什么。
还得再等等。
裴晏如起身,对着冯嬷嬷道,“冯嬷嬷稍等片刻,我换身衣裳便去。”
说罢,她朝顾颜看了眼。
明惜站在一旁,瞧见姑娘眼色,拉住了冯嬷嬷,“嬷嬷先吃个茶吧,天冷来一趟不容易。”
冯嬷嬷看了看晚往屋子里走的大姑娘,又瞧了眼旁边扒拉着不放的小丫头,将要脱口的“大姑娘不用麻烦”压下去,由着小丫头伺候坐下,褶皱眼皮动了动,状似不经意问,“你家姑娘可是又有什么主意了?”
明惜嘿嘿笑着打哈哈,“姑娘现在心思难猜着呢,奴婢哪里能晓得。”
冯嬷嬷:“……“
屋子里,裴晏如进门后,顾颜顺手关了门,抬脚往里头走,也懒得掀开珠帘,玉珠从脸边划过,冰冰凉凉,滑溜溜的。
越过珠帘后,她又回过头去,抬手捏了一颗珠子,笑了下,“晏儿你这珠帘用的都是上好的翡翠珠子,奢侈呀。”
闻言,背对着她的纤细身影顿了下,旋即回头,绝美容颜上没太多的表情,朝着她的方向过来,嗓音如玉击般动听悦耳,“之前的坏了,随便换上的。”
放着好东西不用可不是她的风格。
话了,她走过去,“你替我去一趟梨园,把这个送给那台柱子。”
裴晏如将手上薄薄的信封递到顾颜手上,交代。
“梨园?哪个梨园?”顾颜眼神动了动,掂量了下,不是银票应该。
盛京爱听戏的名门贵胄不少,以至于城内的梨园盖了一座又一座,不过其中最有名还是金城园。
金城园的戏班台子颇为有名,大多富贵人家逢重要节日都会花重金请这个戏班过去唱一台子戏。
因着前些年皇帝寿辰被请去皇宫演出,金城园的名气愈发大了,相对应的其余梨园倒是销声匿迹了,只有少数戏台子留着古老的技艺,还是有些身份不高不低的人家去听的。
裴晏如:“金彩园。”
顾颜:“去年打擂台那家?”
说起来金城园从金彩园之前颇有渊源,不过现在也不是多问的时候,顾颜接过信,没再多说,“行。”
等人走了,裴晏如换了身衣裳去了安宁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