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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全文阅读

作者:虞清九     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txt下载     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二章:站住!

    今日一早他便收到了消息,说是安和公主失踪了,三皇子满皇宫的寻找,却始终不见人影。

    起初他还以为是谁得手了。

    现在看来,这位安和公主有几分本事,能逃出来,若是可以,自是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话音落下,气氛一下沉下来,良久。

    “三哥哥,你陪我喝酒吧...”孟妤呼出去一口气,眉眼染上落寞,嗓音轻飘飘的。

    说罢,她便转身往屋子里走。

    见状,孟三郎跟着进了屋,凝着少女落寞的背影,眸色微动,不等他劝,就见孟妤把珍藏的美酒都拿出来,摆在几案上,跪坐在他对面,递过来一只酒盏。

    孟三郎垂着眸,长身玉立站在一旁,没接,下一刻,就见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抬起头来,眼睫上沾了泪,鼻尖微红,像是不答应她下一秒就能痛哭出来。

    “……”瞧着妹妹通红的眼圈,他眼底划过心疼,到底是不忍心,坐下来,轻声细语,“你也别太难过了,也许将来你们还可以见到的。”

    孟妤自顾自喝着,宽大的袖子抱着酒壶,泣不成声,“安和姐姐....”

    见状,孟三郎心头也跟着难受,“你个女儿家的,别喝太多了。”

    孟妤自己喝了几口,眼泪朦胧的给孟三郎也倒上,“三哥哥你陪我喝,就让我醉个痛快,就不会想起来了。”

    事已至此,她自然是无力改变。

    孟三郎轻叹了口气,也跟着喝,几杯酒下肚,眼前忽然朦胧起来,浑身无力。

    他酒量不错,就这几杯酒,自然是不会让他醉的,只能是.....!

    孟妤拍了拍脸颊起来,哪里还有半分难过的模样,利落的从孟三郎怀中摸出令牌,从青年身边大步踏过,走到门口时,脚步停了停,转过头,对上那双满是不解的眸子。

    她咬着下唇,毅然决然,“对不住了三哥哥,我不能看着安和姐姐出事,这药不会有什么坏处,你太累了,多睡会儿吧!”

    孟三郎:“!!!”

    孟妤默默在心底说了几句对不住,然后跟上裴晏如的脚步,目光在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扫过,抿了抿唇。

    如果不是她嗅觉灵敏,能嗅到安和姐姐身上淡淡的香味,还真认不出来呢。

    裴晏如眼尾轻扫了眼女孩儿巴巴的小眼神,轻声问,“你如何从你哥哥哪里拿到的令牌?”

    据刚刚看来,孟家三郎虽不及孟四郎那般厌恶她,但显然也是不希望她和孟妤相处的。

    “你之前不是送了我防身用的药吗....”孟妤对了对手指,有点心虚。

    裴晏如脚下一顿。

    一不留神就把孟三郎坑了。

    不过眼下她倒是无暇顾及那么多。

    因着孟妤的到来,不少没有操练的侍卫都朝她们这边看,没过多久,就有人到了她们跟前,生的人高马大,一把子胡络腮,眼神里带着点儿不易叫人察觉的谄媚,“孟大姑娘怎的来了,今日孟小将军不当值呢。”

    裴晏如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以她爹那性子,纵然跌入低谷也决计不可能谄媚他人。

    孟妤注意着裴晏如的表情,见她眼神都没动一下,思索了下,“我三哥落了东西在营帐里,我正巧路过,就顺便过来看看。”

    大兴国大多女子都擅长骑射,来军营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是以孟妤这么说那校尉不仅没多想,反而跃跃欲试要给她带路。

    “那下官带姑娘去吧,对了,这位?”

    校尉看向裴晏如,目光扫过裴晏如的脸,眯了眯眼,这人脸生的紧。

    孟妤眼神动了动,淡淡道,“他是三皇子身边的暗卫,奉命过来调遣人进宫寻找三皇子妃的。”

    这话要是从裴晏如自己口中说出,校尉也许还不信。

    但孟姑娘是什么人,那可是右相捧在手心上的女儿,受宠程度不亚于公主。

    就在校尉点头哈腰的准备带裴晏如去调队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过来。

    “站住,本公主不许莫名其妙的人拿着三皇兄的令牌调队!”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一袭华服的清娴公主行至几人面前,颐指气使道,看向裴晏如的眼神满是不善。

    裴晏如缓缓瞥人一眼,不卑不亢的出声,“属下奉殿下的命令而来,公主这般阻扰,可是心中有鬼?”

    闻言,清娴公主愣了下,似乎没料到一个小小暗卫也敢同她这么说话,当即气红了脸,巴掌扬起,“放肆,谁允许你这般忤逆本公主的!”

    孟妤听的拳头都硬了。

    皇室中公主不少,但令她讨厌还真的没有几个,清娴公主排第一。

    裴晏如脚步微移,避开了女孩儿的手,嗓音没有起伏,“殿下有命,属下不敢不从,若是公主再阻拦,那不如回宫同殿下去闹。”

    “你!”

    清娴公主甩出去的力道很重,却没想叫人避开了,身子往前一扑,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涨红了脸,胸腔上下起伏着。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裴晏如没功夫和无关人士掰扯,“走吧。”

    话音落下。

    孟妤轻咳了声,才没当场笑出来,忙跟上去,“麻烦带路,我三哥的军营在哪儿?”

    校尉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眼气成猪肝色的公主,心下衡量了一番利弊,还是跟上去,恭恭敬敬道,“这边来。”

    三皇子近来颇受圣宠,底下的人自然是见风使舵的厉害。

    裴晏如借着战卿的势,很快就见到了一堆人。

    校尉为了图省事儿,直接把两人带到了孟三郎管制的军营之中,左右只是去找个人,军营中能调遣的人不算很多,就属孟小将军这的最多。

    几人来到一块空地上,三三两两的士兵正拿着戟朝着稻草人刺去,“哈!”

    校尉看了眼,走上前,喊了一嗓子之后,在场的人都放下了戟朝她们这边看过来,很快围过来站成一排,齐声,“校尉好。”

    裴晏如目光一排排扫过去。

    帽子....胡络腮...年轻将军。

    军营之中,能被称得上是年轻将军的很少,但孟三郎是一个。

    老爹会不会在这里面。

    裴晏如情绪微微有些波动,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在场的人。

第二百四十三章:闹事的炊事兵

    其中不乏年过而立的,有留着胡络腮的,双眼沉着,黑黝黝的面庞显出几分刚毅来。

    但不是……都不是。

    阳光升起,温度渐渐攀高,是难得的好天气。

    却仿佛照不暖站在那纤细的身躯。

    裴晏如心底失望,暗暗攥紧了手指,敛下眸,细细想着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帽子。

    她又抬起眼看去。

    如今已入深秋,但大多人都还没有戴起帽子,一眼望过去,都是乌泱泱一排脑袋。

    孟妤知晓她在找人,此刻也不多话,只在旁边也跟着跟校尉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皮,“就这些人了吗?”

    闻言,校尉陪着笑脸,听闻过孟大姑娘素来喜美男美女,没多想,只看了眼队伍中一群的糙汉子,笑着道,“这是正式操练的,还有些炊事兵,油烟大着呢,就不叫出来了。”

    炊事兵啊。

    孟妤兴趣缺缺,她曾经见过一些炊事兵,没读过多少书,没有多少文化,说好听点是淳朴,但真要相处,那也是不容易的。

    她自是没有要和每日同鸡鸭鱼肉打交道的人见面,当下没再多话。

    裴晏如不死心,一一看过那些人的眼神,很陌生……

    罢了。

    本来就不会那么好找。

    裴晏如复敛下眸子,垂下的眼睫轻颤,压住了眼底的暗色,随便点了几个人走。

    见她要走了,孟妤想了想,走近,“阿三侍卫,可否稍等片刻,我等会也要一起入宫去寻找。”

    裴晏如睨了眼站在她们后面的校尉和咬牙切齿的清娴公主,木木的点头,“好,属下在外等您。”

    “他”嗓音低低的,听起来和一般男子无异。

    孟妤眉梢一挑,眼底乍然泄出来光亮,按捺住狂问的心思,一头扎进了孟三郎的营帐。

    她刚走,不等清娴公主过来找裴晏如的麻烦,不远处一个小兵面色匆忙的过来,等到了几人跟前,降低了音量,“校尉,炊事营那人又闹事,小将军不在,您快过去看看吧。”

    声音虽小,但裴晏如却听得清楚,耳朵微动。

    闹事?

    闻言,校尉粗黑的眉一下就皱紧了,粗犷的脸上浮现不悦,但很快就压下去了,看了眼默默无闻的裴晏如,没多犹豫,“走,又出什么事了?”

    一年到头,不给他整出点事情来就不甘心呢?

    校尉脸色很差的离开,清娴公主自然也看见了,不过不甚在意,除了裴晏如之前随手指的那几个士兵临时充作侍卫,其余的士兵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开始操练。

    雄厚的声音不绝于耳。

    裴晏如思索片刻,往营帐的方向瞥了眼,看到女孩儿的身影,朝人略点了点头,抬腿跟上去。

    万一她爹真的沦落到成炊事兵了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裴晏如径直从清娴公主身边——走过。

    头都不带偏的,气的清娴公主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给本公主站住!”

    清娴怒喊出声。

    不就是三皇兄身边的一条狗么,竟然这般嚣张!等回了宫看她怎么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孟妤麻溜的跟上,见清娴双目欲喷火似的,没忍住笑出声,“这清娴公主就是心眼太小了,难怪能和楼侧妃混到一块儿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是臭味相投。

    两人跟着校尉越过一道门,门口依旧有侍卫守着,但看到孟妤腰侧挂着的令牌,当即垂眸,拱了拱手,没多说什么。

    孟妤不是头一回来了,哪怕前面的校尉走的极快,她还是轻车熟路的带着裴晏如去了炊事营。

    炊事营算是军中的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许是快接近午膳的时候,还未走近,就飘来了一阵阵香味。

    孟妤嗅了嗅,原本就未用早膳,这会儿闻着倒是觉得饿得慌,她悄咪咪捂住了肚子。

    若是在安和姐姐面前肚子叫起来,那她还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不等她这个念头落下,肚子非常不应景的叫了两声,“咕~咕~”

    一段一段的,颇有节奏感。

    孟妤脸上一下飘起红云,郝然的低头。

    却听得一声轻笑。

    孟妤脸更红了,却说不出什么,只能暗暗瞪了眼裴晏如。

    安和姐姐太坏了,竟然笑话她!

    裴晏如目光遥遥落在不远处的人群,没再打趣。

    不远处的空地上,校尉并没有空注意这边的情况。

    那里摆着许多口锅子,炊烟袅袅。

    但此刻,不少士兵都围在了一起,将其中一人围在中间。

    “区区校尉我怕什么,想当年——”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万众瞩目下,男子眉飞色舞的正准备吹,就见黑着脸的校尉带着士兵过来,像是想到什么,男子闭了嘴,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校尉目光凶狠,像是恨不能当场把人劈了,显然不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他走过去,人群自动散开一条道。

    虽然校尉算不上很大的官,但现在军中无首领,自然猴子能当大王。

    站在男子面前,校尉冷笑了声,随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末了,不忘了挖苦,“不想干就别干,没人求着你留在这,当初可是小将军将你带到这儿来才让你有了现在的好日子过。”

    闻言,男子懒懒的站在那,只淡淡瞥了眼凶神恶煞的校尉一眼,语气随意,“我也想走,可惜走不得呀,怎么,这回小将军没亲自来?”

    别提有多欠揍了。

    “你以为你是谁,配小将军亲自来审你?来人,严五扰乱军中秩序,拖下去杖责五十!”

    校尉看着男子嬉皮笑脸的没由来的一阵怒气上头,大手一挥,命令道。

    左右只是一个炊事兵,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问责。

    校尉这段日子来本就不快,现下懒得调查真相,又逮着个让他不顺心的,哪里还讲什么道理。

    男子愣了下,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两个士兵,收了笑脸,“校尉大人,我可没有闹事,这般胡乱处置不合适吧?”

    话音落下。

    人群自动的离的他远了些。

    军中谁不知道,这严五就算是犯了天下的错,小将军也不会过分的处罚,两人之间的关系或多或少都遭人非议,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校尉寒着脸,随便一点人群,“你,出来说说,发生了什么?”

    被叫到的男子生的尖嘴猴腮,唯唯诺诺的拱了拱手,也没去看严五,一口咬定道,“严五烧坏了锅子,非要赖在旁人头上,这才起了争执,争执中又打碎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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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出军营

    说起来只是件小事,校尉方才的处罚着实过重了些,不少人的目光微微发生了变化。

    校尉自然注意到,只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他也是刚刚才注意到,孟大姑娘和公主都来了。

    当着两个贵人的面,他若是轻易收回命令,岂不是把脸都丢尽了?

    校尉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咬牙,“严五此等行为不是头一回了,为了军中的秩序,今日必要严惩!”

    “给我打!’

    话落。

    原本就站在严五旁边的两个侍卫瞬间出手,扣住了严五的胳膊。

    “操!你他娘的,老子也是你说打就打的?!”

    严五顿时不干了,暴起甩开两个士兵的手,直冲着校尉而来,俨然是要干一架。

    那两个被甩开的士兵无动于衷。

    每回都是如此。

    校尉看这严五不爽很久了,总逮着小将军不在的时候想处置了他。

    但严五也不是吃素的,等两人干上一架,估计派出去的人也应该到孟府去把小将军请回来了。

    到时候小将军轻飘飘一句话,严五就没啥事了。

    众多炊事兵面色也极为平静,裴晏如甚至看到有人顺手抄起了瓜子,一副看戏的样子,更有甚者,开起了赌盘,清一色压严五赢。

    裴晏如在听到那道爽朗声音的时候就认出来了这是她老爹,她目光微微复杂。

    原本意气风发的将军如今混在一群炊事兵中,以与人打架为乐。

    校尉看着撸起袖子朝自己暴冲而来的男人,面色涨红,“以下犯上!严五你胆敢以下犯上!”

    “哧,只有没用的废物才拿屁大点官说事儿,是男人就打一架!”严五嗤笑了声,一拳轰出去,裹挟着巨大力道。

    校尉狼狈躲过,哪里是杀敌上万的将军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被打的鼻青脸肿狼狈的东躲西窜。

    “啊!”

    沙包大的拳头堪堪停留在他脑门前,校尉一下腿软,跪在地上,再也没了话。

    严五收了拳头,“啧。”

    虽然校尉此人心思不纯,心地不善,但严五到底是到最后留了手。

    往常闹剧到这里也就该收场了,但这回,小将军迟迟没到。

    校尉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眼神阴驽的盯着人群中五官平平的男人。

    五官虽平,但此刻,男人身上好像发着光,一下就吸引了清娴公主的目光。

    清娴公主本对打架不感兴趣,但这会儿却觉得男人打起架来似乎也挺好看的?

    她眼神微动,目光灼灼的盯着站在众多炊事兵前面的男子,论身材,此人比之旁人要好得多,只是可惜了,脸生的平凡了些。

    不过不打紧,武功这么好,若是带回去做个侍卫,岂不美哉?

    这么想着,清娴的眼神一下亮了,只是碍于面子,眼神动了动,忽地注意到裴晏如,走过去,“喂,你刚刚得罪了本公主,按理来说是要好好惩罚你的,但是现在给你个机会讨好本公主。”

    裴晏如眉梢轻挑,没开口。

    这公主脑子不好使?

    见她这般模样,清娴心底暗骂不识相,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只得继续道,“你拿三皇兄的命令把他也调到宫里头去,事成之后本公主就大度的不和你一般计较了,顺便还赏赐你珠宝怎么样?”

    孟妤就站在一边,听到这话,心底吐槽,正要开口否决,却见她心目中视珍宝如粪土的安和姐姐微垂着眸,眼底像是有细碎的光在闪动,只听得她开口,“公主此话当真?”

    清娴公主自然看到了裴晏如的眼神,倒是没看不起,只高傲的点了下头,“只要你帮本公主这个忙,诺,这个就赏赐给你了。”

    说着,清娴公主从发间拔下来一只金钗,递给裴晏如。

    裴晏如没第一时间接过来,凝着那金钗端详了好一会儿,眉间聚起犹豫,见状,清娴公主哪里还等的住,径直把金钗往她手里一塞,不由分说,“快去,就说是三皇兄找人进宫找三皇嫂的。”

    闻言,裴晏如眼底极快划过一抹笑。

    啧。

    这个时候就巴巴的同意了。

    不过,正合她意。

    她走出去一步,手持令牌,“三皇子有令,择几人入宫寻找三皇子妃。”

    几人出了军营,清娴公主凑到严五旁边,矜持的捏了捏帕子,放软了语气,“本公主还缺个侍卫,你很荣幸,被本公主看上了。”

    严五本就纳闷自己好端端的竟然还能入宫,那狗皇帝不怕自己反了?

    这会儿听到这话,下巴都快惊掉下来了。

    他猛的咳嗽了声,“公主,在下只是无名小卒。”

    言下之意很明显,我就是个小人物,是不配做公主侍卫的。

    闻言,清娴公主只当他是客套,毕竟,能够做公主侍卫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儿,怎么可能有人会想着拒绝呢。

    她掩唇一笑,“你不必客套,本公主方才见过了你的身手,你的身手不错,想来是能升任的。”

    话都说到这儿了,若是此人再不答应,那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裴晏如站在一边,见两人僵持着,本来是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但听到这儿也知道自己那老爹应不知该如何应付了,当即打圆场,“清娴公主,三殿下还在等着属下,您的事不如等回了宫再说,那时候三殿下定会为您做主的。”

    这一番话说的巧妙。

    等回了宫便是清娴公主的地盘,自然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讨好她,况且只是一个士兵,三殿下没有道理拒绝她。

    清娴公主心中盘算了下,给裴晏如投去一个算你机灵的眼神,随即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贴身宫女,“回宫!”

    左右就是一两天的事,她不着急。

    裴晏如凝着那叮叮当当作响的奢华马车,马车如人,边缘处缀着华丽的流苏珠子,与车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收回视线,看着还站在一边的严五,她和孟妤都是骑马来的,而严五出来的时候与之前那一批要送进宫充当侍卫的士兵刚刚好错过。

    现在,男子高大的身躯立在秋风中,如秋风扫落叶般忽地生出一股子凄凉感。

    但一开口,凄凉感顿时散了个一干二净。

    “小兄弟,你说是去找谁呀?”

第二百四十五章:想你了

    严五跃跃欲试,准备跳上马,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左右都是男子,同骑一匹马也无可厚非。

    孟妤傻眼了,一个回头就见严五的动作,忙策马过来,急声道,“喂,你这人是怎么回——”

    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见另一道玄色身影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那匹马上,旁边一匹马就到了几人跟前,只听得那句,“兄台,这匹马给你了。”

    严五停下了动作,瞅着那临时冒出来的人,对上同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心下莫名窝火。

    他是没办法才弄成这幅丑样子的,怎么一个个的,都弄成这副样子?

    难不成现在流行这个样子?严五想不通,干脆也不想了,左右有马了,他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而在男子落在马上的时候裴晏如就愣住了。

    熟悉的木质香萦绕在鼻翼,裴晏如心尖微微收紧,一瞬间,顿时想到了那天晚上,她在人群中,明明被人挤着,但总有人在她旁边替她挡着。

    那时,应当是他,可是,他为何不直接出现?

    不等她细思,一双手绕过她的腰,扯住了马绳,低沉的声音敲在耳畔,“发什么呆?”

    裴晏如一个激灵,微偏头,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

    低沉的嗓音里夹杂了细碎的笑意。

    孟妤快要裂开了,冲过来,“喂,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啊!”

    她都没有和安和姐姐同乘过呢!

    裴晏如回头,正欲解释,就听见男子轻飘飘的回,“属下是阿四,是阿三的好兄弟。”

    孟妤:“???”你特么在逗我?

    安和姐姐哪里来的好兄弟!!!

    “哧。”

    裴晏如没忍住笑出声,眉眼弯弯。

    听到笑声,沈于渊回过头,在那不堪盈盈一握的小腰上捏了捏,严肃道,“不许笑。”

    来这他都不知道换了多少身份了。

    包袱早就丢完了。

    裴晏如唇角上扬,“嗯,嗯,我不笑,好兄弟。”

    孟妤盯着两人的互动,总觉得三殿下头顶绿油油的。

    爱是一道光,绿到人发光。

    算了。

    这可能就是安和姐姐的好兄弟吧,兴许是个身长八尺的大姑娘,孟妤这般安慰自己,然后眼不见心为净的骑到前面去了。

    严五盯着,盯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小兄弟们?”

    按照这个速度,要找的人都要嗝屁了吧?

    闻言,裴晏如才发现忽略了老爹,她转头,就见老爹那囧囧有神的眼神正狐疑的盯着他们,眼中闪烁着“你们该不是有龙阳之好”的表情。

    裴晏如:“.......”

    是不是太久没见糊住了老爹的眼神。

    竟然还是没有认出她。

    不过眼下也不是说的时候,她轻咳了声,“严兄弟,奉三殿下的命,回宫寻找三皇子妃。”

    “三皇子妃?又是何人?”

    严五耿直的问。

    在军营中待了些年,许是刻意瞒着,许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裴晏如瞅了眼下颚线绷紧的男人,又将目光转向严五,“是墨国前来和亲的公主。”

    墨国公主?

    严五拧眉,据他所知。

    墨国的皇室之中并没有适龄的公主啊,就是这两年生出来的,那怎么也轮不上的。

    正在困惑呢,就听见,“说是原来将军府的大姑娘,封了公主送来。”

    一句话,宛若惊天霹雳,裴老爹登时浑身一震,浑身的血液像是一下子凝固了。

    裴晏如淡然的说着,仿佛在说着旁人的事情,余光却是注意着老爹的反应。

    只见男人身躯都僵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忽地,一扬马鞭,马蹄扬起,飞驰而去。

    “他就是裴将军了吧。”裴晏如抬头,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裴晏如知道他能看出来,也没有要瞒的意思,略颔首。

    见状,沈于渊垂眸,盯着她后脖颈露出的一抹莹白,喉结滚了滚,拥着人的手收紧,“你受苦了,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回墨国,我定风风光光的娶你。”

    “你不介意我嫁过战卿?”颈间有些痒,裴晏如推开他的脑袋,笑道。

    “那又如何,我又不是那般在意形式的人。”

    男人低低笑出声,补上一句,“你身心都是我的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裴晏如耳尖微红,却是不言语了。

    没过多久就到了皇宫。

    孟妤干脆好人做到底,带着沈于渊,说是自己的侍卫,跟着进了皇宫。

    左右安和姐姐看上的人,定然不会长得很丑的,就当是帮个俊美公子了。

    守宫门的侍卫没有起疑,只是放几人进了宫。

    玉宁宫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守卫。

    里面传出虚弱的声音,“我不知道——”

    裴晏如心头微动,这声音,是惠翠。

    她出示了令牌,看到令牌的瞬间,守在门口的阿时愣了下,旋即匆匆带着她往里走。

    宫殿前的空地上,惠翠脸色苍白,浑身湿透,显然刚刚被泼了一桶的冷水。

    面前的太师椅上,战卿寒着脸,“来人!”

    很快,就有侍卫又拿了板子过来。

    明惜同明心顾颜三人,站在一边,明惜悄悄攥紧了明心的衣袖,脸色有些发白,眼袋很重,显然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明心同顾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裴晏如心下划过愧疚,在路过几人的时候,用只有三人听到的声音开口,“别担心,我没事。”

    明惜正忧心着,听说是惠翠将自家姑娘带去了御花园,生吃了人的心都有了,哪里还生的出同情来,只是担心自家姑娘能不能脱身。

    忧虑伴随着失眠,心力交瘁时,忽然听到轻轻浅浅的声音在耳边掠过。

    顿时如枯木逢春,明惜心一下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紧紧抓住了明心的手。

    是姑娘!!

    姑娘没事!!!

    明心自是听到了,更咽着抹了把眼泪,将这两日的担忧全部化作眼泪流出来,压抑着真难受。见状,明惜也跟着哭起来。

    真的是,她本来不想哭的。

    都怪明心,哭什么呢。

    于是呼。

    在姗姗来迟的贵妃眼里,三皇子妃身边的几个贴身宫女如丧考妣的模样,眼底微动了下,看来是得手了。

    楼侧妃站在一边,身边早已不见雨儿的身影。

第二百四十六章:起疑

    见了贵妃来,楼侧妃望过去一眼,旋即行至贵妃跟前,福了福身,自然道,“妾见过贵妃娘娘。”

    程贵妃随手搭上楼侧妃的手,就这往战卿的方向去,目光扫过瘫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惠翠,不紧不慢对战卿开口,“卿儿,安和那孩子许是到哪儿玩去了,你且不用忧心。”

    话音落下的瞬间,迎面而来一道冰冷的目光,宛若夹杂了冰霜,冷的能将人冻住。

    程贵妃停了脚步。

    只见战卿冷冷的扯唇,“贵妃娘娘怕是不了解安和心性,自是不会和旁人一样一时贪念放下大错。”

    他刻意将贪念和大错咬的极重,隐含讽刺。

    程贵妃脸色微变,眼底刹那间掀起惊涛骇浪,身躯微颤了下,只是这些表现极为细微,旁人若是不仔细观察,是发现不了的。

    不过须臾,久居深宫的妇人脸上便带上了笑,笑意不见眼底,“你这孩子,本宫不过希望安和那孩子平安无事罢了,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

    闻言,战卿嘴角讽刺的弧度加深,偏过头去不欲同人多费口舌。

    这女人脸皮之厚他是知道的。

    他正要去问阿时可否有消息,目光忽然钉在那默不作声的侍卫脸上,不过一瞬便收回了视线。

    “这不是你身边的宫女吗,这是做了什么让三皇子这般动怒?”

    程贵妃压下心中的不悦,目光轻飘飘掠过战卿铁青的脸,状似不经意问站在身旁的楼侧妃。

    “回贵妃娘娘,殿下一口咬定是妾这宫女谋害了安和公主,眼下正在逼问呢。”

    楼侧妃说着,适时的流露出些许无奈之色。

    玉宁宫发生这么大的事,早就惊动了阖宫的人,不少宫女借着路过的名义偷偷往里头瞧着,宫里头的人,哪个耳朵不尖,却不敢大声议论,只能小声同旁边的人耳语。

    “早就听闻三皇子不喜这个侧妃,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啊,现在三皇子妃尚下落不明,三皇子便不由分说的处置侧妃的宫女,摆明了是认为是侧妃谋害了正妃呢吧?”

    “谁说不是呢,嘘,小声些,贵妃娘娘也在呢。”

    “听闻明日便是墨国来使的日子,这下和亲公主都下落不明了,你说这里两国的和平条约还能签成不?’

    “这谁说的好呢,快些走了,主儿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宫门外的宫女来了一波又一波,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直到夜幕降临。

    战卿捏了捏眉心,吩咐人把惠翠关到柴房里去,径直对阿时开口,“送客。”

    程贵妃本就是为了确定人不在而来,这会儿又被落了面子,面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撒开楼侧妃的手便带着来的宫女走了。

    待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朱红宫门外,战卿瞥了眼打扮成侍卫的裴晏如,让人把楼侧妃赶回万宁阁后,这才冷着脸让裴晏如和阿时进了书房。

    随后,阿时被轰了出去。

    阿时:“???”

    书房内刚刚点上灯,微弱的烛火摇曳着。

    裴晏如站在那里,自是知道瞒不过他,换回了原本的声音,“殿下——”

    不等她说什么,面前笼罩下来一道阴影,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环抱住了她。

    耳边传来低哑的声音,“你为何不同我商量?”

    战卿拥着女子纤细单薄的身躯,熟悉的香味又回来,心稍稍安了些许,在裴晏如推开他之前,忽地开口,“你来这,到底想要什么?”

    他自然不会那么天真的以为她只是无可奈何才嫁过来,其中藏了多少算计现在他都不想管。

    只要她没事,能够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其他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战卿轻扯了扯唇角,暖光晕染下,那面具后的眉梢堆砌了无奈。

    他从来没有想过。

    有的人,只是单单的一笑,就能轻易的入了他心,自此念念不忘,可惜没有回响。

    似是想起什么,他自嘲一笑,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墙砖上,回到这个让他厌恶的地方,他本以为会很难熬。

    但似乎,只要有她在,这个地方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他厌恶了。

    裴晏如默了下,将人推开,后退了一步保持了安全距离,抬眼望向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眸色没什么变化,“战卿,你很好,只是我早已心有所属,没有地方分给其他人了。”

    她说的干脆,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打碎战卿所有的侥幸。

    战卿低垂着眸遮掩住了眼底的落寞,再抬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女子认真的神色,没了往日的漫不经心。

    可是,若是这份认真是对他,那他该多高兴。

    大抵感情里就是自私的。

    气氛有些僵下来。

    裴晏如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提,“我来这里,是为了救我的父母,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闻言,战卿眸心微动。

    到底。

    是这样。

    他颔首,将情绪敛下,“你准备怎么做?”

    裴晏如默了下,缓缓开口,“我的出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

    夜色渐渐浓郁,金辉殿中。

    太监总管伺候着战隆脱下外袍,弓着身将那件外跑置于床榻旁的架子上,回过头来,浑浊的眸子微敛下来,低声开口,“陛下,安和公主失踪了可如何是好?明日便是墨国使臣到来的日子,届时安和公主不能出现,定然是要引起混乱的,且安和公主现在是三殿下的妻子....”

    这话中,有试探的意思。

    作为身边人,他自然知道战隆心中的打算。

    话音落下。

    “安胜,依朕看,你似乎对朕的三皇儿格外上心?”

    战隆背着身,感觉到他说完这句话,金胜的手就僵住了,当下将袍子脱下来,扔到金胜手里,几步踏上台基,大刀阔斧的坐在榻上,盯着金胜的目光沉沉,“怎么,朕可说错了?”

    他平生最是不喜,身边人不衷。

    听着这阴沉沉的声音,金胜来不及多想,忙跪在地上,“陛下恕罪,奴才不该多嘴。”

    “休把话扯远,金胜,朕自问待你不薄,有什么话不能同朕说的?还是说,有什么事瞒着朕?”

第二百四十七章:使臣来访

    战隆嗓音放缓,像是记忆起往事来,不等金胜开口,便自顾自说,“你八岁那年便跟着朕了,也算同朕一块长大的,这么多年,那么多是是非非都过去了,朕那么多孩儿,可从未见你提过半句,倒是三皇儿,自打和亲公主来和亲那日过后,你便屡屡提起。”

    金胜额上布上细汗,却是不敢动手去擦,只沉默着没有开口。

    “朕几个皇子的脾性朕算是清楚,只有这三皇儿,与朕最是不像,虽然表面上骑射样样精通,但私底下,木工却是了得,你说,这又是继承了谁?”

    战隆扫过去一眼。

    他自小便是储君,文学的是治国之策,满腹经纶,武学的是骑射,上阵杀敌,对木工一窍不通。

    而那孩子的生母就更不必说了,自小便是家中嫡女,千尊万贵的长大,顶多就是绣绣女红,哪里会对木工感兴趣。

    而他知道的,擅长木工又翩翩君子的只有一人。

    喜穿白衣,吹的好萧,弹的一手好琴,是少年时期京中姑娘家最是爱慕的对象。

    金胜神色未变,“陛下多想了,三殿下就是您的孩子。”

    这话,战隆是信的,毕竟程君兰那时候算好了时候。

    “陛下,明日事宜诸多,夜深了,奴才先下去了。”金胜弓着身,说着,退下去。

    战隆没有阻拦,只是金胜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

    “明日是有一场大战要打,小心着些。”

    闻言,金胜身躯微顿。

    到底,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转眼便到了第二日,洒满阳光的宫殿,金色琉璃瓦顶熠熠生辉,红毯自正殿延申到宫门口,与白玉砖相衬。

    兵卫森画戟,宴寝凝清香。

    刚过巳时,宫门大开,浩浩荡荡的队伍自宫外而来,为首的男子着一袭蓝袍,面若书生,只是肤色黑了些许。

    再度回到这座都城,云九鹤微微仰首,实则目光在四处滴溜溜乱转,话说,大人早就到了,不出现反而又是飞鸽传书把他从温柔乡里挖过来,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这般想着,云九鹤撇了撇嘴,到底是率领队伍入了宫。

    泱泱大国,礼仪自是做的周到。

    正殿,龙椅座上,身着衮袍的中年帝王正襟危坐着,看着那自宫门外踩着毯而来的青年,等人行至大殿中央,身躯微微往后了点。

    “见过陛下。”云九鹤拱手,他带来的人跟着拱手。

    一群人,没有一个是跪的。

    大兴帝眸底深了深,朗笑出声,“来人,赐座。”

    此刻,正殿两旁都摆上了几案,上面摆着糕点水果,每一座位后面都站着一个宫女,低垂着眸,只有偶尔需要斟酒的时候才会上前,寻常时候沉默的仿佛只是一个人形立牌。

    云九鹤打量了下那些宫女,诸多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谢恩后带着跟着前来的使臣坐在了两侧的位置上。

    祁明自觉的站在自家主子后面。

    使臣齐了,大兴帝大手一挥,“开始吧。”

    很快,从门外涌进来一批的舞女,扭着腰肢,甩着流沙袖而来,翩翩起舞,各个身姿曼妙,几人到了中央,足尖轻点,舞姿妖娆,回眸一笑,笑容晏晏,好不迷人。

    祁明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盯着自家主子一瞬不瞬的往嘴里扔葡萄,态度别提有多随意了。

    他看不见自家主子的表情,但依着那么多年的了解,自家主子必然是在发呆。

    所以才会无意识的重复一个动作,一直吃一直吃。

    许是云九鹤吃的太香,旁边本来没有要吃东西的使臣往这边看了眼,然后默默抓起葡萄吃,一个跟着一个。

    不知道的,还以为葡萄是什么稀有的物件。

    祁明默默扶额。

    酒过三巡,歌舞上了一轮又一轮,但大兴帝却没有半点要提起正事的意识,饶是使臣再能等,此刻也有些等不住气了,不少吃葡萄吃的舌头发麻的使臣对视了眼,随即疯狂给云九鹤使眼色。

    这会儿云九鹤已经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了,新的歌曲正准备上来,他也没看身后灼灼目光,心中自是明了那些殷殷期盼他做这个出头鸟,不过本来就是他带着这群人来的,自然没有推卸责任的道理。

    不等那些舞娘扭动身子,他站起来,看向高台上的皇帝,拱手道,“陛下,贵国歌舞甚妙,在下看的眼花缭乱了呢,只是在下身负使命而来,若是叫歌舞迷了眼,回去可是不好交代的。”

    玩笑话似的一句自嘲,轻飘飘将正事摆在明面上。

    饶是大兴帝想借口发挥也无用武之地,只得笑着摇了摇头,“诸位远道而来,签订合约的事情不急,不如先在宫中住上几日,待好好玩上一番,届时再签也来得及啊。”

    话音落下,墨国使臣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话,是不想今日签了?

    除了墨国和大兴国外,墨国周边还有其他的一些小国,若是都能团结起来,对抗大兴国也不是难事。

    更何况,如今南方多地雨水泛滥,墨国派出大量人马又是修建渠道,又是散财资助的,而其中,以太傅的贡献最大,短短两月,太傅以一己之力,联络了周边诸国,如今云九鹤等人而来,早已于几月前不可同日而语。

    “陛下说笑了,鄙国还有诸多事宜等着在下前去处理呢,且,鄙国公主怎的没露面?”

    云九鹤目光环视了一圈,从进殿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只是没机会提,现在正好是阁机会。

    裴姑娘可不能出点什么事。

    程贵妃坐在皇帝下首右侧,闻言眼神暗了暗,却是笑着看向云九鹤说道,“云使臣不必担忧,安和这两日着了风寒,便没能出席了。”

    风寒?

    云九鹤眉头很快皱了下,心中起疑。

    今日这么大的事,以裴姑娘的性子,定然是会出现的,现在不出现,还被说是风寒....这怕不是....

    云九鹤眼神微冷下来,抬眼望向那说话的女子。

    能够坐在皇帝下首的位置,不是皇后就是贵妃,能安什么好心?

    “是啊,不如等安和风寒好了,再签订合约事宜也来得及,来,喝酒!”战隆端起前面的酒杯,朗声道。

    云九鹤只得坐下来,这下却是有些焦急。

    不仅是裴姑娘没出现,就是那三皇子也没有出现,只有太子在。

    这算是怎么回事?

    愈想,云九鹤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二百四十八章:出手了

    但一时间又想不通,不等他思考出法子,旁边的使臣就忍不了了,腾的站起来,“陛下,我等远道而来,只为了图那一纸文书,如今贵国一直拖着不签,可是做其他打算?!”

    站起来的乃是一介武将,性子爆的很,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话音一出,气氛一下凝固起来,暗潮涌动。

    云九鹤心头突突的跳,不安感在心头蔓延开来,正要叫人闭嘴,却没来得及。

    “安和公主又在哪里,小小风寒应当不至于见不了人吧?还是说,安和公主早就已经葬身在这皇宫之中!“

    云九鹤一句“住口”到嗓子眼,还没说出去,就被同行使臣一句话给震住了。

    除了他之外,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变了脸色。

    台基之上,中年帝王脸色笑容尽数敛去,一双鹰隼似的眸子犀利逼人,“这么说,诸位是不肯了?”

    话都说到这儿了,现在否认难免有失尊严,云九鹤将话咽下去,直直看向上首的帝王,“陛下,沈将军性子暴烈,说话有失礼之处还请您见谅,只是安和公主未能出席,在下心中不安,还请陛下给个准信。”

    “呵。”

    战隆冷笑了声,“朕本欲给诸位一个面子,但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说罢,原本和和气气的宴会刹那间气氛陡变。

    刷一声。

    墨国使臣全部站起来,云九鹤目光沉下来,下颚线绷紧,看来,大人猜对了。

    面前,身居首位的男人眼底阴沉一片,“安和公主意图谋害朕的三皇儿,按律当斩!”

    “放屁!”

    那沈姓将军眸子瞪大,用力攥紧了拳头,忍了忍,没忍住,怒道。

    “刺啦——”是剑刃出鞘的声音。

    宫门外,一大批侍卫鱼贯而入,面色肃然,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早有准备,大殿内坐着的大臣坐着没动,更有甚者,微笑着看向云九鹤,“云使臣,不如坐下来慢慢谈,安和公主一事属实是意外,但到底不过是一个女子,死了便死了,为了一个女子毁了两国关系,可不值当啊。”

    说话的人地位不低,面色和善,像是站在他们的角度说话。

    但云九鹤一下就听出了言外之意。

    大兴帝本就没有想过要和平,只是现在没有动手是因为墨国联合了周边小国,力量不容小觑,这是想逼墨国交出手中权势。

    “做梦。”

    就是死,他也绝不可能做出损害墨国的事来。

    冷冷的声音落下,战隆的眼神愈发不善,微微一个挥手。

    侍卫持剑而入,“噗——”

    “啊!”

    坐的离门口近的文官还来不及逃,就被一剑封喉。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祁明正欲上前,忽觉身后寒意逼近,一个扭头,就见原本默不作声形同空气的宫女眼下目光冷锐,如开了鞘的剑,手持匕首,直逼他而来!

    “大人,你先走!属下殿后!”

    祁明脸色严肃下来,回身去抵挡,”铮——”刀刃相接发出刺耳的铮鸣声,两道身影很快缠斗在一起。

    云九鹤本身功夫不算高,但这两月来,跟着某人一起训练,比起从前倒是精进不少。

    “嘭!”将飞身到跟前的侍卫一脚踹飞,云九鹤从桌上捻起酒杯,“砰砰砰”砸出去,随后快速朝门外而去。

    云九鹤在心里暗骂大兴帝不守信用,但眼下先保命要紧。

    然,他们在皇宫之中,如同瓮中之鳖,若大兴帝铁了心要对付他们,根本无路可走。

    鲜血溅了一地,酒盏落地,破碎声混杂在尖叫声中,轻易的被盖过去。

    云九鹤一个不留神,手臂被划过一刀,眉头一皱,身子急速后退,退到角落里。

    还不等他喘过一口气来,就见好几个侍卫朝着他劈过来!

    云九鹤单手捂着手臂,瞳孔微微一缩,避无可避。

    云九鹤狠下心,正要拼死一搏,就见旁边冲过来一道身影,硬生生挡住了所有的剑,泛着寒光的剑身几乎要磨擦出火光来。

    “明子!”

    看清挡在面前的人,云九鹤惊呼出声,祁明额上冒出汗,闻言却是不言不语,用力一挣,逼退面前的侍卫,在对面又要攻上来时,略偏头,坚毅的脸上写满了决绝,“大人,属下替您开路。”

    来之前,他就想到了最差的结果,不过没事。

    他本就不怕死。

    祁明身上早已有多处伤口,腿上,手臂上,最为触目惊心的乃是背上那一刀,深可见骨。

    云九鹤眼睛发红,头一回没听祁明的,冲上前,发了疯似的厮杀。

    程贵妃同皇后在混乱刚开始的时候就离开了,现在台基之上,只有被一群侍卫围成如铁桶般保护圈内的大兴帝,中年帝王脸上没了平日里的爽朗和善,一双眸子浸染了利益和统一天下的野心。

    自古便是胜者为王,历史由胜者谱写,便是今日墨国使臣全部葬身在这今殿之上,后世也无敢多说半句。

    沈将军早就杀红了眼,只是侍卫一波接着一波,杀也杀不尽,不多时,尸骨累累,有墨国人,也有大兴国人。

    战隆本就关注着时局,这会儿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侍卫怎么会对自己人动手?

    原本坐在那抱之以玩味心思的大臣这会儿也慌了神,见那些侍卫根本敌我不分,拿着刀就朝他们砍过来,气势汹汹,目光木然。

    在场有文官也有武将,在察觉出来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原来时不时出现给他们添酒的宫女此刻化身修罗,手起刀落,喷洒出来的热血落在案桌上,如同洒了的酒壶,里面的酒液汩汩而出。

    “住手!”

    战隆眼神一厉,猛地攥紧了拳头,吼了一声。

    但为时已晚。

    哪里还有人听他的?

    就在场面愈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从侧殿过来一人,自包围圈中进去,附耳对战隆开口,“孟三公子来报,那位严五不见了。”

    只有少数人知情,严五本不叫严五,而是墨国的俘虏,本是声名赫赫的裴大将军裴易。

    听到这话,战隆眼皮子突突的跳,一瞬间想到了那道清丽的身影,又看了眼混乱的大殿,脸色一沉,“走!”

    皇帝突然离场,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了。

    侧殿里,一道身影悄然离开。

第两百四十九章:绝境

    此刻。

    地下密道里。

    裴易浑身是水出现的时候,奚云浑身一僵,面露警惕,“你是何人?”

    明明就在眼前,却对面不相识。

    裴易心中一痛,习惯了粗声粗气的说话来盖住原本的声音,这会儿对着昔日的爱人,咳嗽了半天也回不去原来的声音,想了想,低头去捯饬锁,硬邦邦道,“我带你出去。”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奚云的脸色微变,眸底掀起波澜,素净柔美的脸庞上,眸光剧烈晃动起来,再开口时,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夫君?”

    一声夫君。

    两年未见。

    男子高大的身躯震在那,捣鼓锁的动作停了,抬起眼,对上那双熟悉的眸,眼圈缓缓通红,哑了声音,“嗯,为夫来晚了,这就带你走。”

    他说完,手中一个用力,竟是硬生生将匕首砍断了,锁却是纹丝不动。

    “哐啷哐啷——”

    裴易低着头,用力去掰锁,骂道,“什么东西生的那么牢固,老子就不信今日撬不开这个锁了!”

    他还在较劲,奚云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满心欢喜只用了片刻,这会儿瞧着男人用蛮力,没忍住笑出声,“你这傻子,泠儿告诉我一个办法,能够轻易的弄开锁。”

    “啥?你见过泠儿了?”

    裴易的动作一顿,怔怔的抬起头去看。

    见他迷茫的眼神,奚云挑了挑眉,“你没见到泠儿?”

    “怎么可能,听一个小兄弟说,这次就是来找泠儿的,再说了,要是泠儿出现在我跟前,我还能认不出不成?”

    裴易肯定道。

    他这般笃定叫是让奚云生出疑惑来,看了看人,没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可是泠儿从见到你给我的那些书信之后就走了,以她的性子,定然是会去找你的才是啊,你再好好想想,泠儿定然不会是在家中时候的模样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裴易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没回过神来,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这两日出现在他身边的人。

    抽丝剥茧下来,只有一人极为可疑。

    手持三皇子的令牌,相貌平平但身躯纤细和个女儿家似的。

    只是那时候正好他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校尉身上,没注意到旁人,直到出去的时候,又听那小子说他的宝贝闺女叫那狗皇帝嫁到这儿来了,一时心焦,哪里还顾得上去细看。

    现在想想,他当时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刺头,哪个暗卫奉主人的命令叫那么个人回去做任务。

    还有那看向他的眼神....

    裴易一锤脑袋,“我这脑子,泠儿就在我跟前我都认不出,那孩子心里头不知道有多难受呢。”

    闻言,奚云抿唇,忍住了把那个“蠢”字骂出去的冲动。

    “话不多说,快走。”裴易反应过来,忙开口。

    奚云从发间拔出粗细正好的银丝,随后伴随着“哐”的一声,锁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裴易眼中一喜,伸手搭上女子的手,“走,我们从水里头出去。”

    “好——”

    “想去哪儿?”

    两道声音重叠,刚刚要踏出牢门的奚云身子顿时僵住。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将裴易挡在身后,看着自不远处豁然的光线,那里是皇宫下来的入口。

    此刻,着龙袍的男子阴沉的脸的走近,身后带着一批的侍卫。

    后面是湖,想来这时候湖面上也都是侍卫了。

    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

    裴易却是丝毫不慌,“娘子,你别怕,有为夫在,没人能伤害你。”

    奚云如临大敌,听到这话,暗暗扭了把男人的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他是冲我来的,你快走,要时候救出泠儿,别管我了。”

    闻言,裴易脸色一变,目光慢慢冷下来,“要死一起死,我要是连娘子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战隆目光阴驽下来,盯着站在一起的两人,眼底翻滚起愠色。

    他还是太心软了。

    就应该早一点将此人除掉。

    奚云神色微动,带着人往后退,战隆一挥手,身后的侍卫顿时朝着两人而来。

    密道狭窄,但来的侍卫显然不是普通的侍卫,而是精心培养出来的暗卫,身形极快。

    “云儿,你先走,我来抵挡住这些人。”

    奚云被囚禁这么些年,体力早就不能和当年同日而语。

    裴易眉头皱的死死的,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的盯着朝他们逼近的人。

    好在那些人并不为难奚云,只冲着裴易而来。

    裴易在军营里头养了一身的力气,敏锐的躲开致命一击,一个锁喉,将暗卫脖子扭断,夺过人手里的刀,呸了声,“今日不是我死就是你们亡!”

    血腥杀伐,没过多久,密道之中便溢满了血腥气。

    奚云时刻留神着,一群黑衣人将裴易包围在其中,招招狠厉,裴易就算是再能打,到底是血肉之躯,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一番车轮战下来,身上便多出了好几条血痕。

    奚云咬着唇,恨恨的瞪向罪魁祸首。

    战隆站在原地没动,见状,眉头舒缓了些,慢条斯理的启唇,“奚云,若是不想他现在就死在这儿,过来,到朕身边来,只要你愿意成为朕的爱妃,今日,朕可以答应你,放他一条生路,甚至,可以放走你的女儿。”

    虽然不知道裴晏如跑哪儿去了,但只要是在大兴国皇宫中,那就在他的地盘上,任他生杀予夺。

    奚云唇角勾出讽刺的笑来,“你以为他死了我会独活?”

    话落,她将尖锐的簪子对向脖颈,“你不是喜欢我么,那就放他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见状,战隆眼底登时掀起惊涛骇浪。

    “这两年,朕待你不好?”他目光紧紧盯着她,像是野兽盯住了自己的猎物。

    奚云被恶心到,也懒得再掩饰,“呸,你让我恶心。”

    拿捏着夫君的性命威胁她,就是待她再好,她也不屑。

    “好,不愧是朕看上的女人!”战隆怒极反笑,目光落在已经落在下风的裴易,笑了声,“裴易,朕给你一个选择,自断右臂,朕便放你们离开,或是,两人都将命留下,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选择。”

第两百五十章:自裁

    自断右臂....

    这话只在裴易脑海中过了一圈就被甩了出去,趁着对方停顿的功夫,他挣脱出来包围圈,站到奚云身边,目光沉沉,“我凭什么相信你?”

    自断右臂那是不可能的,士可杀不可辱!

    裴易目光坚定,但其实这般问,他心底没有多少底气,这些暗卫都是精心培养的,武功虽不及他,但胜在人多,时间一长,他们绝对不可能逃脱。

    奚云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刷的白下来,她太清楚不过,面前的人不是真的要放他们走,只是想要逼他们做出选择,自残。

    减少他的损失罢了。

    很快,她便冷静下来,抬眼看过去,语调带讽,“陛下不愧是陛下,轻飘飘的就想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敌人缴械投降,不过我告诉你,没门!”

    闻言,中年帝王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并不因为这话恼羞成怒,只睥睨着裴易,微微抬起手来。

    瞬间,剑刃在黑暗中泛出寒芒。

    剑拔弩张,无声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云儿。”

    就在奚云神经紧绷之时,耳畔传来温和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久别重逢的欣喜,但奚云脸色却是一变,微侧过眸去,就见裴易绷紧了下颚,虽唤着她的名字,却没有偏头看她,而是直直的看向那些暗卫,垂在一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他要……

    奚云心尖儿猛的一颤,她下意识伸出手去,粗麻布料自掌心摩擦而过,转瞬即空。

    “活着出去。”

    耳边传来那么一句。

    下一刻。

    “啊!老子和你们拼了!”裴易没敢回头去看,眼底的柔和散去,尽数化作狠意,身形暴冲向前而去!

    奚云瞳孔一缩,“裴易!”

    大抵是裴易狠厉的气势让暗卫愣了愣神,高手过招,本就在分毫之间,很快,就有几个暗卫鲜血迸溅倒地。

    男子高大的身躯游走在数多暗卫之间,铮鸣声不绝,“嘭!”

    但到底力量有限。

    没过多久,裴易就落了下风,背上、腿上、胸前早已布满血痕,相貌平平的脸上染上血色,那双漆黑的眸夹杂着腥风血雨,再一次持剑抵挡,身形后退的同时,那只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显然已经撑到了极致。

    奚云攥紧了手指,忽地,瞳孔剧烈一缩,眼圈瞬间通红,“夫君!!”

    “啊!”

    剑柄落地,发出嘭的一声,剧烈的痛苦袭来,裴易脸色刷的惨白,残臂掉落,滚了一圈,血淋淋的。

    眼泪迸出眼眶,奚云再也忍不住,冲上去——

    “夫君!”

    奚云通红着眼,不管不顾的往包围圈里冲,原本要对裴易下死手的暗卫见状,回头看了眼中年帝王,见人摆手,顿时收了手,后退了几步。

    看着扑到自己跟前的媳妇儿,裴易恨铁不成钢,颤抖着唇开口,“你怎的这般傻,若是方才逃,这会儿可能早就逃出去了。”

    闻言,奚云哭着哭着又笑了,“我就算出去了又能如何,找不到人来救你啊。”

    那她一个人活着出去有什么意思。

    “……你啊。”

    事已至此,裴易反而释然了,只叹了口气,“只是苦了泠儿,我们这为人父母的,却是保护不好自己的孩儿。”

    “泠儿长大了,上回见,她冷静沉稳了许多呢。”

    忆起前日见到的女儿,没成想,竟成了最后一面,她到底是要食言了。

    对不起,泠儿。

    奚云闭了闭眼,任由眼角泪珠滚下,沉默良久,她复又睁开眼来,从地上捡起来剑,看着唇无血色的裴易,笑了笑,她生的极美,有江南女子的韵味,黛眉舒缓开来,眼底淡然一片,是与裴晏如有五六分相像的容颜。

    她轻轻笑着,如昙花一现般,刹那风华。

    裴易眼前模糊,依稀似乎看见了他与云儿初相识的时候,那时候他是将军府嫡子,而她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湖心船上,轻纱飘渺,她一袭青衣坐在那儿,指尖轻拨琴弦,悠扬琴声叫人沉醉。

    后来才知,她乃是富商奚家之女,士农工商最末之流,他从前不屑与此为伍,但遇见她,似乎不是所有商人身上都沾染了铜臭气息,也有像她这样的,如坠落凡尘的仙子一般,有着美艳绝伦的容貌,倾世的才华,谈吐风雅。

    他一度觉得,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完美的女子。

    直到婚后,他才发现,她是烟火人间里的人,也有毒舌的一面。

    往事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裴易想了想,大概这就是回光返照了吧。

    他眼前阵阵发黑,奚云心一横,就在她准备自裁之时——

    “爹,娘!”

    熟悉的声音猛地传来,奚云动作一顿,连带着失血过多即将陷入昏迷的裴易眼皮都动了下。

    刚刚那是....泠儿的声音?

    还是他出现错觉了。

    裴晏如跳下来,身旁,男人也跟着跳下来。

    看着面前血腥的画面,裴晏如浑身一震,眼瞳微微收缩,旋即覆满恨意。

    “给我杀!”

    冰冷的命令声落下。

    她带来的人瞬间将战隆等人团团包围,一时间,刀光剑影。

    不过本就被裴易消耗了很多,护在战隆身边的暗卫不敌裴晏如带来的暗卫,很快如被割韭菜一般,一丛丛倒下。

    局势一下逆转。

    趁着几人去包围了战隆,裴晏如忙跑过去,脸还是伪装过的脸,相貌平平,眉梢带出担忧,“娘,不是说了要等我来的吗?”

    还好,赶上了。

    裴易这会儿听出来了,却没了开口的力气,勉强扯了扯唇,旋即闭上了眼。

    裴晏如强自冷静下来,从怀中摸出金针,飞快给人止血,看着那残臂断肢,眼神一冷,但很快,她伸手去拿。

    见她的动作,奚云神色一顿。

    饶是她上过战场,见过许多血腥残暴的画面,但这会儿也难以忍受去看亲近之人的断臂。

    裴晏如将断臂捡起来,随后很快往湖水方向走。

    “泠儿?”奚云唤了声,那道纤细的背影停了停,却很快就继续往前走了。

    来到湖边,水流自脚下冲击上岸边,掀起水浪。

    这湖水乃是引进的雪山水,比之寻常的湖水要冰冷许多,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第二百五十一章:战隆之死

    旁边正好有个红漆匣子,是皇室用的食盒,应是掉入湖中被水流冲上来的,裴晏如拿过来,又撕下衣摆,将断臂包在一起,最后在匣子内灌入水,将包起来的断臂置于上层,不会叫水泡烂了,又能防止生出蛆虫来。

    待做完,她才抱着匣子走回去,这时候战隆已经被制服了。

    “倒是小瞧了你。”哪怕处境极为不利,战隆神色依旧,保持着帝王的威严,只是目光阴恻恻的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

    裴晏如动作轻缓的将木匣放到奚云旁边,低声说了句,“娘您看着点。”

    说罢,她站起身,看向战隆,神色淡淡,没有战隆想象中的那般狰狞,对上那双平静的可怕的眸子,战隆心底忽地生出不安来。

    见男人神色变了,裴晏如轻笑了声,笑不及眼底,看了眼左右的暗卫,“陛下,你以为这些是谁的暗卫?”

    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战隆眼睛眯了眯。

    只听到那从容的声音,“可是你最宠爱的贵妃娘娘的人啊。”

    裴晏如语调微讽。

    闻言,战隆眼瞳瞬间扩大。

    就在一个时辰前。

    长春宫中,哪怕是入了秋,外面的世界树叶落尽,一墙之隔,里头似乎隔绝了四季,鸟语花香。

    “谁允许你进来的?”见来人,宫女径直拦在裴晏如跟前,目露警惕。

    区区一个侍卫,怎的敢未经通报就擅自闯入后妃寝殿!

    珠帘之后,衣着华贵的女子手中端着一盏茶,轻掩茶盖,见状掀起眼皮往她们这边看过来一眼。

    裴晏如唇角勾了下,“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贵妃娘娘。”

    熟悉的声音响起,程贵妃浑身一僵,旋即见鬼似的盯着门口的那张普通至极的脸,这脸她不认识,但方才那声音,明明就是.....

    安和!

    她竟然没死!

    程贵妃放下茶盏,示意宫女让人过来。

    见状,宫女福了福身,默不作声的退到一边去了。

    裴晏如抬脚过去,纤细的手挑开珠帘,目光落在女子的脸上,很快捕捉到那抹转瞬即逝的阴沉,不过她也不在意,意味深长的到,“今日可是贵妃娘娘动手的好日子。”

    是的。

    她要加快长春宫变的发生。

    “动手?本宫要动什么手,安和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程贵妃指尖微顿了下,掩下了眼底刹那间掀起的波澜,再抬眼时,一如往常,眉梢带笑。

    女人脸上没有过多的岁月痕迹,一颦一动皆是长年累月养出的尊贵。

    只是没人想得到,这美丽的外表下包藏了怎样的一颗心。

    裴晏如不缓不急地开口,“三殿下非陛下亲生,夜长梦多的道理贵妃娘娘应该明白吧?”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裴晏如看着程贵妃难以维持笑容的脸,继续道,“听陛下身边的金公公说,陛下已经有所怀疑了。”

    这话,是裴晏如杜撰的。

    却没想到,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程贵妃眼神一下变了,直勾勾的盯着她,“那你如今来找我,就不怕不能活着走出长春宫?”

    长春宫内外都是她的人,只要她一个念头,就可以让这个不速之客死的悄无声息。

    裴晏如神色未变,凤眸清冷一片,慢条斯理的道,“贵妃娘娘是聪明人,如今我消失的事情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我这个人,准确来说只要安和公主不出现,那势必会引起两国谈判陷入僵局,而陛下从未想过要议和,安和公主的消失,只要随便扣上一个罪名就能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对墨国出手,您说呢?”

    “那于本宫何干?”

    程贵妃在深宫之中待了那么多年,没点心机手段自然爬不到现在的位置。

    说的每句话都严密谨慎,不留把柄。

    裴晏如微垂眸,逻辑清晰,“待正殿大乱之时,若是贵妃娘娘提前将自己的人马安在其中,自然能够第一时间拔除异极,往后扶持八殿下上位自然事半功倍,那时混乱一片,又有谁会知道是贵妃娘娘您动的手呢?”

    闻言,程贵妃眸光微动,不得不说,这话很让她心动。

    等将朝堂异极全部除掉,再杀掉皇后太子,她扶持八皇儿上位,自然无人敢反对。

    这些年她安插在朝中的臣子也不少。

    只是。

    “你如何知道我做这样的打算?”

    程贵妃眼中划过怀疑,这个计划她谋划了足足八年,除了极个别亲信知晓之外,从不曾为外人道。

    这个墨国公主又是从何得知?

    裴晏如唇角扬了下,“我如何知道对您来说不重要,我如今来找您,自然是有我自己的目的。”

    听她这般说,程贵妃眼中的怀疑打消了一点,“说说你的目的。”

    卿儿不是皇家血脉,是没有资格继承大统的。

    若是她要和卿儿长相厮守,她也不会赶尽杀绝。

    见程贵妃的模样,裴晏如大抵猜出她想的是什么,半真半假道,“我想同三殿下一同回墨国,也希望八殿下登基之后,能够同墨国签订和平条约。”

    果然。

    程贵妃睨着裴晏如眼中偶尔露出的思念,抿了抿唇,一时间想起自己离家和被迫与爱人分离的日子,心中的怀疑又散了些,“待此间事了,你们便走吧,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

    倒不是她完全没有防备,只是面前的女子身后没有半点势力,本就不足为惧。

    至于合约,她本就没有要扩张领土的想法,满足她也不是不行。

    “贵妃娘娘可否借些人马给我,兵分两路,若是陛下逃了,也好第一时间追上。”

    “嗯。”

    “她怎敢!”

    一声怒吼。

    裴晏如端详着战隆扭曲的神色,笑得风轻云淡,“不过事到如今,你知道也没什么用了,动手。”

    话落,血色闪过,战隆瞪大了眼睛,高大的身躯缓缓倒下,死不瞑目。

    他大抵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条原本用来逃生的密道,最后竟成了他的葬身之地。

    程贵妃身边的暗卫动作麻利的掏出麻袋,将尸首装进去,然后扛在肩上,路过裴晏如的时候,其中一人停了停脚步,将怀中一枚令牌递给裴晏如,按照贵妃的交代开口道,“您拿着这块令牌出去,不会有人阻拦。”

    闻言,裴晏如垂眸看着那块暗色鎏金令牌,唇角勾了下,收回来,眸色加深了些,“那便多谢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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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宫变

    如今宫内早就大乱。

    厮杀声、惊恐的尖叫声、惨叫声不绝。

    白玉石砖上洒满了鲜红血迹。

    大殿之内,云九鹤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突然发生宫变,两方人马缠斗在一起,莫名其妙的,还没人来打他们了?

    祁明也愣了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大人,快走!”

    “好!”

    云九鹤又不傻,趁着门口空的时候,带着祁明和几个活下来的使臣往外跑。

    等出了宫门,这才发现阖宫都乱了。

    “这,我们这是什么鬼运气,竟然还能赶上宫变?”

    云九鹤没忍住吐槽了句。

    祁明飞快扫了眼四周,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思考,严肃道,“我们先出宫,现在太乱了。”

    “大人那边....”云九鹤有点担心。

    “大人身边有裴姑娘,定然不会出事的!”祁明笃定道。

    再且说了,就算太傅大人出什么事,就自家大人这小身板也扛不住几刀啊。

    他觉得自家大人偶尔得有自知之明。

    没有啥自知之明的云九鹤想了半晌,见那些人杀疯了的模样,抬腿就走,嘴上不停,“快走快走,我们留在这可能还是拖累。”

    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毕竟要是只有他一个倒是无所谓,他身后还跟着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呢,可不能叫他们把命也送在这儿了。

    出宫的路上布满尸体和鲜血。

    清宁宫中,清乐公主熬了好几宿,这会儿才勉勉强强打起精神来,正要问问春月可有三皇嫂的消息,就见春月匆匆忙忙的进来,面色慌张,“公主不好了,快走!宫变了!!”

    “什么?春月你慢点说,什么宫殿?”

    清乐睁着圆溜溜的眸子,有些不解。

    就在春月声音落下的瞬间,从宫门外进来一人,一袭暖白长袍,逆着光而来,月牙般的眸子没了往日里的笑意,森冷一片。

    “上官哥哥!”清乐不明就里,见了来人,欢欢喜喜的唤了一声。

    上官兰若抬眼望去,小公主坐在榻上,许是才睡醒,只穿着里衣,衣衫半褪,露出圆润的肩头,眼神一下暗下来。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清乐低头一看,小脸刷的红透了,忙笨手笨脚的将衣裳穿上,郝然道,“让上官哥哥见笑了,乐儿脑子还糊涂着呢。”

    上官兰若大步朝里走,见状,春月立刻拦在清乐面前,目露警惕,“上官公子,这是公主寝殿,不由外人擅闯。”

    “滚。”

    没了往日的和煦,上官兰若脸色阴沉,吐出一个字来。

    “上官哥哥....”清乐愣住了,看着那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上官哥哥,眼睫轻颤了下。

    到底是怎么了。

    忽地,脑海中响起春月方才慌慌张张的声音,宫变?

    是不是她刚刚听错了,不是宫殿,而是宫变?

    春月扑到自家公主面前,瞪着上官兰若,如母鸡护崽,“我不会让你伤害公主的!”

    “是么?”

    上官兰若笑了下,笑不及眼底。

    他微垂眸,看着那怔在那的女孩儿,声音柔和下来,“乐乐不是说过有朝一日,要哥哥带你走吗,现在就是那天,乐乐不高兴吗?”

    “上官哥哥,你不要这样,我害怕....”清乐眼圈瞬间红了。

    上官兰若没继续往前走,只瞥了眼挡在那的春月,挑唇,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在女孩儿面前晃了晃,嗓音轻柔极了,“你不喜欢的未婚夫婿,我也已经替你除掉了,现在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呢。”

    春月寒毛竖立。

    原来,皇后娘娘猜的没错,上官公子果真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上官兰若手中的玉佩,清乐小脸一白,她认识这个东西,是后来母后给她寻的驸马随手佩戴的物件。

    只是她不喜欢那个世家公子罢了,却没想,竟然害了他。

    清乐心中生出怒气,“你不是我爱的上官哥哥,我不要和你走了!”

    她爱的上官哥哥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和善。

    才不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眼神阴沉的男人!

    “呵,说出那番话的是公主,如今反悔的也是公主,倒是让臣很伤心呢。”上官兰若垂眸,缓缓说着,忽地一脚踹开春月,大步朝女孩儿过去。

    春月被踹到一边,眼睛一闭,竟是直接昏迷了过去!

    见状,清乐忙扒着床沿去看,唤道,“春月!春月你醒醒!来人啊!”

    “人?现在外面没有活人。”上官兰若讽刺道,一把将女孩儿抱在怀里,“安分些,带你离开这儿。”

    “我不要,我要去找母后!”清乐捶打着男人的肩膀,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皇后?现在奉明殿早就被人血洗了,就算现在去,能不能看到尸体还不一定。”上官兰若任由女孩儿撕咬着自己,大步朝外走去,冷冷的告诉她真相。

    果然。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撕咬停了,只有肩头的衣裳湿了一片。

    上官兰若身躯微微一僵,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带着人很快从后门出了宫,将人塞进车里,“把她给我关在我房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让她出来,看着些,别让人死了。”

    上官兰若径直对着空气吩咐。

    随后很快就出现两个暗卫,朝着上官兰若点头后,马车缓缓消失在官道上。

    清乐身子往后一倒,倒在软垫上,看着身上的披风,恨恨的解开,凉风透过窗子缝隙穿进来,掀起一阵凉意,她浑身一颤,又默默将披风拢上,一只手胡乱擦着眼泪。

    上官哥哥不坏的,带她出来就是不想让她死掉。

    就是性子变了点,没关系的。

    清乐自顾自想着,哭的累了,疲惫涌上来,倒在一边就睡着了。

    殊不知,就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宁清宫内涌入一群暗卫,逢人便杀,压根没留活口。

    厮杀持续了整整两日,遍地血腥。

    长春宫中,程贵妃正同八皇子用膳,神色柔和,“还想吃些什么,母后让人去做。”

    八皇子如今十四五的年纪,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了,闻言皱了皱眉,“母妃您是不是说错了,我应该唤您母妃才对啊。”

    皇后娘娘还在呢。

    在宫变开始之时,程贵妃就叫人将八皇子接到了长春宫中,是以少年压根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程贵妃眉梢带笑,也没多解释,“再过不久就是了。”

    八皇子不解,但见程贵妃没有要多说的意思,也就不再问了。

    气氛一派祥和。

    就在这时,贴身宫女步伐匆忙的进来,行至程贵妃身边,俯下身低声说了几句。

    程贵妃脸色倏地变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风云变色

    程贵妃刷的站起身。

    宫女扑通一声跪下来,含了哭腔道,“娘娘,您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现在宫门被破,一只军队趁乱而入,将她们的人都杀了!

    程贵妃怔愣了片刻,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会,宫门不是紧闭着的吗?!”

    “奴婢也不知啊!”

    宫女小脸苍白极了,现在出去,外面都是尸首,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

    刹那间,程贵妃脑海中闪过灵光。

    令牌。

    她的腰牌,可以让宫里头的人出去,自然可以让宫外的人进来。

    贱人!

    想明白之后,程贵妃目眦欲裂,双目通红。

    她竟然被那个小贱人摆了一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自以为是那个黄雀,却不知,还有人等着抓她这只黄雀!

    “母妃....母后您怎么了?”

    八皇子不明所以,见程贵妃几欲昏厥,忙放下银著过来,门还开着,一眼便看到了那宫门外的厮杀,鲜血伴着尖叫声喷洒在地,刺目极了。

    八皇子傻在那,呢喃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声音,程贵妃回过神,忙揽住儿子的肩膀,将他推给贴身宫女,目光沉沉,“意欢,八殿下就交给你,你带他快逃出宫去。”

    “那娘娘您呢?”

    “兵分两路,我从另一个门走。”

    程贵妃自然不傻,现在情况显然对她不利,若是继续留在这儿,无异于自寻死路。

    只是三个人太容易引人注目。

    “是。”

    意欢没在犹豫,忙带着还没回过神的八皇子从长春宫后门离开。

    但程贵妃没能走掉,在北门,被人拦下来了。

    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程贵妃站定,扯了扯唇,嘲讽道,“怎么,你莫非想要弑母不成?”

    是了,她面前正是战卿。

    “那年没把我弄死,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见女人面上没有半分悔恨,战卿启唇,语调冰凉。

    闻言,程贵妃眸色微顿了下,目光落在那冰冷的面具上,敛眸,“不,我没想过要你死,你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对你的爱不比对辰儿少。”

    “呵。”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战卿扯出一个笑来,再看向程贵妃时,目光很凉,“但到底比不上你的荣华富贵不是?你亲手让人毁了我的脸,断送我的一生,这就是你的爱?”

    事到如今,他只是想知道,他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

    是生来就碍了她的眼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孽种?

    “不是,不是,卿儿,母妃那也是在保护你,你的长相和他太像了,待你长成,定然会引起战隆怀疑的,母妃是没办法啊。”程贵妃眼角逼出两滴泪来,上前几步欲抓住战卿的手臂。

    现在她只能靠这个儿子出去了,决计不能把话说死了。

    阿时站在战卿后面,听到这话,眉心皱了皱。

    殿下可不能听信了这女人的一面之词啊。

    若真的爱殿下,那为何这么多年无所作为,甚至在殿下回来之后处处针对殿下的妻子?

    他都能明白的道理,战卿自然明白,眼神愈发幽邃。

    “你走吧。”

    良久,战卿喟叹一声,示意暗卫让出一条路来。

    “殿下....”阿时眸子微微瞪大。

    以贵妃娘娘的性子,若是这回放她离开了,那就是放虎归山,迟早会掀起腥风血雨来。

    战卿恍若未闻,只看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马车里,半晌才轻声开口,“至少,不能死在我手里。”

    无论她待自己如何,她都是自己的生母,给了他生命。

    此番,便算是将那条命还给她了。

    阿时听懂了,没再多言。

    短短两日,富丽堂皇的皇宫宛若成了一座修罗场,白玉石砖上,暗红的血渍篆刻成了可怖的纹样,风云变色。

    太子携着太子妃趁乱逃了,没过多久,当裴锦月带人出现在宫门口时,皇宫内已是墨国军队的天下。

    太医院里。

    裴晏如绷着小脸,低垂着眸,眉眼间皆是认真。

    裴易打了麻醉,这会儿倒是没什么感觉,只睁着眼看着女儿的花容月貌,咧了咧嘴。

    不愧是他的宝贝闺女,生的就是标志。

    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不对。

    闺女嫁给了那什么三皇子,成了三皇子妃?

    嗯?

    裴易意志有些分散,又想起来那日在军营外,与闺女同乘的那家伙是谁?

    一时间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海中打成一团乱线。

    裴晏如抽空瞥了眼对自己可能会残废不甚在意的老爹,头一阵大,她现在信了那句话。

    玩物丧志,她爹定然是打架打傻了。

    门外,奚云时不时往里头看一眼,双手合十,目露担忧。

    一旁,明惜明心从一开始的狂喜到知道裴大将军受了重伤惴惴不安,但这会儿见着自家夫人忧心,忙道,“夫人您别担心,姑娘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的。”

    听到这话,奚云往旁边看了眼,明惜这丫头她是认识的,但是这个是....

    她目光在明心脸上停留两秒,想了片刻还是没想起来,但问总觉着有些失了面子,只收回视线,旁敲侧击,“你们两个伺候泠姐儿多久了啊?”

    闻言,小丫头粉面桃腮的脸上立刻浮现了一丝不满,倒不是真的不满,只撅了撅嘴,“夫人,奴婢打小就伺候在姑娘身边了,您怎么能把奴婢忘了呢。”

    “哎呀,自是没忘了你的。”奚云唇扬了扬。

    这丫头打小就活泼,分给泠儿的时候她还怕伺候不好自家那个性子冷淡的闺女呢,没成想那么多年了,倒是安安稳稳的。

    “那你呢?”奚云转过头,美眸落在明心身上,柔声问道。

    “奴婢,奴婢是后来才跟着姑娘的,名唤明心,原来是外院做事的。”听到问话,明心身躯紧绷起来,小心道。

    若不是姑娘收了她做贴身侍女,兴许这会儿她还在外院洗衣裳呢。

    但其实,她们做奴婢的,都是见过夫人的。

    只是她运气不好,没有被挑上去伺候姑娘。

    “明心啊,这个名字好,家中可还有人?”奚云对明心没有多少印象,但跟在自家闺女身边的,总得了解了解。

    明心一顿,摇了摇头。

    看来夫人是把她忘干净了。

    奚云:“......”

第二百五十四章:思念

    她镇定自若的点点头,心想还是等女儿出来之后再问问,她又看向从密道里就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男子,瞧着瞧着....也好陌生。

    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男子转过头来,嗓音低沉悦耳,“夫人。”

    “嗯....”

    这个声音她有点熟,又有点想不起来是谁。

    奚云颇为尴尬,这被关久了脑子都不太够用了,她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颔首,“你是哪家的公子啊?”

    沈于渊:“.....”

    明惜掩唇偷笑。

    沈于渊神色平静,“我是沈于渊。”

    沈、沈于渊?

    奚云刷的抬眼,目光在那平平无奇的脸上掠过,挑了下眉,反应过来,点了下头。

    这两年一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等会儿一并问泠儿。

    还在一心缝合伤口的裴晏如并不知道即将迎接老母亲的亲切问候。

    二个时辰后。

    裴晏如收了手,摘了羊皮手套,瞅了眼已经昏睡过去的老爹,转身去开了门。

    门一开,登时迎上数双紧张的眼神。

    裴晏如素来不在这事上开玩笑,点了点头,“没事了,但需要修养一年,这段时间不能握剑。”

    其实她不说,众人也都明白。

    手断了,连带着骨头都断开了,还能重新连上身体就已经是奇迹了!

    明惜看着自家姑娘的眼神宛若看着神祇,双眸亮的出奇。

    “姑娘,您也太厉害了吧!”明惜迎上去,毫不吝啬赞美。

    裴晏如睨了眼,连续三日精神高度集中,这会儿一下松懈下来,她张了张口,正欲说什么,忽地眼前一黑,身子控制不住朝前倒去!

    “姑娘!”

    “泠儿!!”

    奚云愣了一秒,忙想去接,却叫一人截胡了。

    沈于渊手疾眼快把女子揽入怀里,打横抱起来,感受到入手的冷意,眉心微皱,朝着奚云匆匆说了句,“我先带阿泠去歇息了。”

    奚云伸出的手空了空,接了个寂寞。

    愣愣的看着男子走远,奚云转过头,就见两个丫鬟见怪不怪的表情,满眼疑惑,“明惜啊,泠姐儿和这位沈公子?”

    明惜脸上浮现憨厚的笑容,小脸红了红,“嗯。”

    嗯什么嗯??

    奚云一头雾水,但想着自家夫君还在里头,见女儿身边两个贴身丫鬟都认同,只好先放下这件事,抬脚往里面走。

    这时候裴易还没醒,奚云索性搬了张小椅子坐在一边守着,单手撑在下颚上缕着思绪。

    很快,黄昏来临,夕阳为远方的天空镀上一层橙红。

    裴晏如悠悠转醒,忽地感觉脑袋下热热的,她微侧眸,引入眼帘的是那张俊美无俦的容颜。

    眉峰微蹙,似梦到了什么,阖上了那双深邃的眸,少了几分冷锐。

    她忽而生出了些许趣味,抬手细细描过他的眼、鼻梁、唇瓣,不等她往下摸,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嗯?想我了?”

    他嗓音有些哑,勾人的紧,裴晏如一下就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皙白小脸染上薄红,想抽回手,却没能够,只得偏过头去,“没,只是摸摸,现在还在宫里头呢。”

    闻言,沈于渊眸色暗了暗,翻身,睨着身下小脸红润的女子,轻笑起来,“怕什么,现在宫里头大半都是我的人,还能来打扰了我们不成?”

    他指尖挑开她的腰带,眼见着就要下一步。

    从门外传来大嗓门,“闺女!”

    裴晏如眉心一跳,看着动作顿在那的沈于渊,眉梢染上笑意,故意逗他,“可不是有人要来打扰我们了么?”

    沈于渊:“........”

    门外的人可不好糊弄,他低眸,见那粉嫩的唇瓣弯起,明晃晃的调侃,他唇角勾了下,飞快在那粉唇上掠过,在裴易进门前一刻,翻身下床,正正经经的站在一边。

    裴易是和奚云一起来的。

    一眼便看到了独处的两人。

    裴易一下就认出来了那身形颀长的男子,眼神一亮,走过去,用完好的那只手拍了下沈于渊的肩,朗笑道,“好小子啊,就知道你对泠儿有点想法,当初还不承认呢。”

    沈于渊淡笑,看了眼方坐起身的裴晏如,幽幽道,“这不是当时被赶出去了麽。”

    裴晏如:“???”

    她扶额,“爹,您伤还没好多少呢,怎么能下地呢。”

    “哈哈哈,你俩能在一块儿,爹高兴啊!”

    裴大将军笑得脸上褶子都要出来了。

    奚云站在一旁,唇角挂着淡笑,温柔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瞧着却是般配。

    “那等回了墨国,我便娶阿泠过门。”沈于渊趁热打铁道。

    “嗯....不对啊,泠儿是不是....”裴易笑容僵了下,看向裴晏如。

    可是自个儿闺女说的,作为和亲公主嫁给那什么三皇子了。

    自古女子不二夫,若是再嫁...岂不是委屈了这小子?

    这般想着,裴易看向沈于渊的眼神含了些许惋惜,一如当年,若是没出那事,他定然是要把这小子培养成他的继承人的。

    阴差阳错啊。

    “哎。”

    裴易深深叹出去一口气。

    沈于渊唇线微抿了下,却是开口,“那这事不着急,往后再议。”

    听到这话,裴晏如心头微动。

    她本以为他会把问题抛给她,毕竟选择来和亲的人是她,没能给他一个名分的人也是她。

    但他没有。

    裴晏如微敛眸,主动牵住他的手,再抬起头时,嗓音温和,“这事,我会去和战卿说清楚,等此间事了,我们便回墨国。”

    终于,能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了。

    若是祖母知道了,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就在这时,自门外传来一道更咽的女声,“爹,娘,阿姐!”

    几人闻声转头,便见一袭戎装的女子飞扑过来,裴易顿在原地,奚云怕撞到裴易伤口,忙挡在裴易面前,与裴锦月撞了个满怀。

    “你这孩子,咋还那么莽呢。”奚云笑着拍了拍裴锦月的肩,嗔怪道。

    裴锦月眼圈通红,素来坚强的女子此刻眼泪如掉了线的珍珠似的,“娘,云回好想您啊。”

    见她这般模样,奚云哪里还能说什么,只抱着人好生安慰了一番,“好了好了,娘在,以后娘都在。”

    “嗯嗯!”裴锦月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坚定的点头。

    门外,云九鹤犹豫半晌,想了想,自家大人都在,他出现在这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第二百五十五章:父母之命

    脑海中刚刚划过这个念头,青年的脚就跨进了门。

    注意到来人,裴父眉头狠狠一皱,就短短两三年的光景,这些孩子都自个儿找好了夫婿?

    不过这黑皮小子是谁?

    裴易上下打量着皮肤晒成小麦色的云九鹤,“公子是?”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云九鹤身上。

    裴锦月也瞅着人,说起来,她还是在宫门口遇见他的。

    片刻前。

    “裴二姑娘!”在裴锦月骑着马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云九鹤正好带着其他使臣出来,在看到女子的瞬间,青年眼神蹭的一下亮了,忙朝着女子的方向招手,像极了等待主人的小狗。

    那一瞬间,裴锦月是这么想的。

    但又觉得这么想太不礼貌了,于是跳下马,行至几人跟前,“嗯,宫内的情况如何?”

    她奉太傅大人之命,带领一只军队从边境直接出发,只捣大兴国皇帝老巢。

    “现在宫内很混乱,哦对了,有人递给我一只令牌,说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云九鹤从怀中摸出来一只鎏金令牌,说道。

    这是他带着使臣出来的半道上,遇见一个暗卫,把这个令牌交给他们后说这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就一溜烟儿走了,他们都没来得及问是谁给的。

    闻言,裴锦月伸手欲接,却见云九鹤把手收了回去,她挑眉,“怎么?”

    “咳咳,祁明,你受了伤,先带着这些使臣一同回驿站,我同裴二姑娘一起。”云九鹤没直接回裴锦月的问题,只转过身去对祁明吩咐道。

    祁明顿了下,“大人?”

    见他的眼神,云九鹤就知道人在想什么,只笑了下,用余光瞥了眼女子精致的侧脸,“我同裴二姑娘一起。”

    他执意如此,祁明最后只好作罢,只得带着那些逃出升天的使臣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等人走了,云九鹤才回头,俊脸上浮现笑容,“云回,我同你一起。”

    宫内一片混乱,无论如何,他都是不能让她一个女儿家孤身前去的。

    他就这般想和她一起同生入死……..

    裴锦月眸光动了下,到嘴的“你能帮上什么忙”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去,只点了下头,爽朗一笑,“好,不愧是我裴锦月看上的男人,就是一点都软弱!”

    “……”云九鹤脸腾的热起来,注意到那一双双看向他戏谑的眼神,又甜蜜又尴尬,最后只得找了匹马,翻身上马,轻咳了声,难掩上扬的唇角,“这些话回头再说。”

    见他耳根红得泣血,裴锦月没忍住笑出声,原本来时便听闻宫内发生宫变,不知他的情况心中还担忧呢,这会儿见他活蹦乱跳的,她就放心了。

    回过神。

    裴锦月眼瞧着自家这脸皮薄的耳根又红了,浑身也是紧绷的模样,正想给爹娘介绍,就听云九鹤开口了。

    “在下云九鹤,墨国正四品正奉大夫,家住东街.....”

    “扑哧。”

    就在裴家夫妇二脸懵逼的时候,身旁传来一阵笑声。

    奚云转过头去看,见是女儿在笑,心中明了几分,却是故意问道,“云回笑什么,这位云大人可是来找你的?”

    裴锦月收了笑,严肃的点头,走到云九鹤旁边,面向爹娘,“爹娘,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心仪的人,往后要嫁的夫君。”

    许是裴锦月说的太过直白,倒是让裴家夫妇愣了下,还是裴易率先反应过来,板起脸来训斥,“胡闹,你这丫头,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着你们儿戏。”

    “啊?”

    裴锦月傻眼了。

    她爹啥时候也这么顽固了?

    见裴易不像是玩笑,裴锦月将目光投向裴晏如。

    瞧着那赤果果的“救救我救救我!”,裴晏如唇角弯了弯,“爹,云大人同云回的事情我也知道。”

    闻言,裴易哼了声。

    女大不中留了都!

    那个自己看了几年的小子就算了,这小小的四品小官都想当他的女婿?

    云九鹤也看向沈于渊。

    大人,救救你可怜的兄弟啊!

    沈于渊自是注意到了,剑眉微挑,“裴伯父,云九鹤在我手下做事多年,心性人品都是上乘的。”

    见他开口,云九鹤目露感激。

    但裴易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谁说都不顶用,最后嚷嚷着,“以后再议”就让他们滚蛋了。

    裴晏如瞧了眼裴易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笑了下,给两人投去放心的眼神,跟着往外走的同时不忘了提醒道,“爹,你这手才接上,你可别胡乱动,若是移位了可就麻烦了。”

    “知道了知道了,瞎操心。”

    裴大将军十分敷衍的说了句,然后让奚云关了门。

    他们临时住在太医院附近的一处宫殿里,明惜同明心花了两个时辰才打扫干净,虽说物件不是很齐全,但好歹能住人。

    裴易本就不是挑挑拣拣的人,更何况在军营中住的更是一般,眼下自然是更不在意,只是等人都走了,才坐回床榻上,深深叹出去一口气。

    奚云关好门回来,挑开珠帘便是看到裴易皱眉的模样,恬淡的容颜上挂起浅浅的笑容,“你啊,方才何必说那样的话呢,我瞧着云回同那云公子在一起挺般配的。”

    “你瞧谁都般配。”裴易抬眼瞅了眼奚云,冒出一句。

    大女儿同姓沈那小子暧昧不清的时候他本来也是要斩断的,也是她来上一句,“我瞧着泠儿同那沈公子挺配的。”

    然后呢,确实挺般配的。

    裴易抿了抿唇,半晌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这不是得维持一下做长辈的尊严呢吗,沈于渊那小子知道我是什么样个人,在他面前自是装不得,那姓云的小子就不一样了,可不得做足了面子,往后云回嫁过去才不会吃苦。”

    他兀自洋洋得意道。

    暖黄的灯光将男人黝黑的面庞照亮,似有柔和笼罩在他身上一般。

    奚云浅笑着点头,很是上道,“那你这大长辈的模样可得保持好哦。”

    “那是自然。”

    裴易轻哼了声,信誓旦旦。

    深夜。

    玉宁宫。

    裴晏如远远便看见了整座宫殿灯火通明。

    门口没了那么多侍卫,只有阿时一个人在守着,见了她过来,拱手示意,“属下见过三皇子妃娘娘,殿下在里头呢。”

    如果说此次宫变对谁影响最小,那大概就是战卿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事态平息

    如今风波停下,事态归于平息,皇帝死了,太子跑了,八皇子不知所踪,其他幼年皇子生死未卜,大兴国皇室之中,只有三皇子还安然无恙。

    裴晏如略颔首,抬脚往里走。

    她轻扣了扣门,听到从里面传出的清朗的声音,推门而入。

    不算刺眼的光线照亮了眼前的这一方天地,说来,这还是她头一回来他的书房,摆设很简单,一眼扫过去,书架上大多是些治国通略,摆放的整整齐齐,应是有人时常打扫的缘故,书架边缘都极为干净,纤尘不染。

    一如那摘了面具容颜温润的男子。

    大抵是皇帝死了,他也没了后顾之忧,索性便摘了面具,露出了真实容颜。

    见了她来,战卿抬眼一笑,手上还拿着那张面具,嗓音缓缓,“我从没想过还有一日,我能摘掉这个面具。”

    在很早之前,他便知道了他不是战隆亲生的儿子,他的长相更偏向于那个他从未谋面过的生父,所以才招了祸患。

    他本以为,这辈子,只要他踏入大兴国国境,他便永远摆脱不了这个面具,说来可笑,哪怕是离开了大兴国,他也以伪装面目示人,这张原本的脸,倒是很少用上。

    不过,也不重要。

    左右只是一副皮囊罢了。

    “战卿……”

    裴晏如开口。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战卿却是懂她的意思,自抽屉中抽出一张纸,推到她面前,抬眼看向她,轻笑了笑,“让你爱上我这件事,我彻底输了,但没关系,我放你自由。”

    爱情里本就没有对错,相见恨晚,他出现的太迟了。

    裴晏如微垂眸,那张纸上赫然写着,和离书。

    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裴晏如送给战卿的回礼,就是偌大的大兴国。

    墨国带来的军队听沈于渊差遣,此事又是裴晏如一手策划,她开口,沈于渊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约定好,在战卿登基后,大兴国同墨国缔结永久和平合约。

    当消息传回墨国境内的时候,举国欢呼,自然,也有人恼恨就是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等裴晏如从玉宁宫出来的时候,宫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驾车的黑衣少年朝她招了招手,大写的高兴,“裴姑娘!”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了。

    裴晏如自是知道马车上的人,捏着和离书的手微紧了紧,旋即释然一笑,踩着元千搬下来的矮凳上了马车,不等她掀开帘子,帘子便被掀开了,入目便是那双含着柔情蜜意的眼,他唇角微微勾着,似乎心情很是愉悦。

    他长臂一伸,便将裴晏如拉到怀里。

    元千既有眼力见的拉上了帘子,“大人,回哪儿呀?”

    “宫外的府邸。”

    “嗯?你买府邸干嘛?”

    听到这话,裴晏如眉心皱了皱,也顾不上跌在他怀里了,抬起眼问他。

    “别乱动。”沈于渊喉结滚了滚,按住了裴晏如的身子,扣着人的腰,将人锁在怀里,这才低头靠在她颈窝上,阖上眸子,“这不是你在大兴国有些新交的朋友?若是哪日在墨国待得不顺心了,我们便可以来看看他们。”

    他说的是我们,并不是你。

    言外之意很明显,便是要来,那也是得同他一起来的。

    裴晏如失笑,但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对了,随我一同来的那个女孩儿没事吧?”

    入了宫之后她自然不可能在特意跳下那湖,回想着那日在地下行走的,在宫内饶了好多路最后才知道密道的入口。

    原来竟然是在金殿侧殿,就在皇帝经常休息的地方。

    不过半道上,孟妤听闻孟三郎也入宫了,担忧兄长安危,便从她这里借走了两个暗卫去寻找孟三郎了。

    再加上出了她爹那事,她一下子就给忘了。

    “嗯,我命人把她和她兄长都送回左相府了。”

    听见孟妤没事,裴晏如松了口气,忽地又想起什么,“清乐公主如何了?”

    “清乐公主?”

    沈于渊微皱眉。

    见他这般反应,裴晏如一个激灵,忙坐起身,纤细白皙的手挑开帘子,索性还没出皇宫,她忙道,“元千,先别出宫,前面宫道左拐。”

    沈于渊自然是不认识清乐公主的,裴晏如心中清楚,眉心微皱。

    宫内太乱,她没办法面面俱到,只是清乐公主是女子,大兴国历来没有女子称帝的历史,贵妃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清乐下手吧?

    元千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调转了马车,没过多久,马车停在宁清宫门口。

    裴晏如跳下车,想了想,回头道,“你在这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我陪你一起。”

    低沉的声音落下,男子跟着跳下车,牵上那透着凉意的手,“你这身子,怎的这般冷?等回了墨国,得多补补。”

    闻言,裴晏如笑了声,“我不是一直都这样,没事的,我师傅说过了,我身体同旁人的不一样,只是....”

    难以生育。

    这话,裴晏如是如何也不敢同他说的。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她身体比旁人要凉些,是儿时坠入冰湖时间太久造成的,那时候年纪小,虽不至于伤了根本,但到底是受损了。

    “……”沈于渊默了下,“多补补,总能补回来的。”

    裴晏如没再开口,只能感觉到握着她的手不断的传递过来热度,在秋风萧瑟的夜里,格外舒服。

    宫门口没有宫人是意料之中的。

    裴晏如抬脚往里走,穿过垂花门,看着那大开的门,入目所及,是一片暗红的血迹和宫人的尸首,横七竖八的倒在石阶上,倒在庭院里,在浓郁的夜色里格外骇人。

    裴晏如浑身一震,松开沈于渊的手,忙往里走。

    清乐....

    裴晏如往里走,脑海中仿佛还能记起少女撑着小脸唤她三皇嫂,同她说着关于上官兰若的少女心事。

    到了寝殿门口,裴晏如停住了脚步,指尖控制不住的收紧,春月,连春月都死了。

    她再往里走,窗棂开着,这时候有风吹进来,窗面摇晃着。

    床榻上,早已空无一人,一旁的架子上,似乎还放着衣物,裴晏如走进去看,伸手摸了摸,是宫装。

    宫装同普通的服饰用料不同,一摸便能摸出不同来。

    这应当是清乐的。

    裴晏如心下微凉,就在这时,房内忽地一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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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242/ 第一时间欣赏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最新章节! 作者:虞清九所写的《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为转载作品,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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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介绍:
裴府落到裴晏如这一代的时候已是摇摇欲坠,京中人传,等老太君一死,裴家女眷皆是受人践踏,再无出头之日。
但很快,众人就发现,事情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开满盛京的商铺幕后老板竟是裴家大姑娘!
立下赫赫战功守卫一方安宁的是裴家二姑娘!
一画难求以才气艳绝一方的是裴家三姑娘!
至于裴家四姑娘.....您若是说这姑娘不好,世子爷怕是要出来提刀来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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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眼中,裴家大姑娘生性软弱,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直到后来——
裴家大姑娘名满盛京。
满街红绸,珠玉宝匣铺就十里求亲路,权倾朝野的太傅大人携财而来,将家珍如数奉上,眉眼带笑,极尽温柔,“阿泠儿,这些可够?
裴晏如凝着那浩荡的排场,略一思索,“.....”她富了?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长女她软弱人设又崩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