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带人来捉?
待黄昏降临,几人回了云水阁。
孟妤动作麻利的让几个婆子帮忙把衣裳等平日里要用到的东西打包好送进了云水阁中,一顿晚膳的功夫,等裴晏如再回到寝殿的时候,就看见女孩儿翘着腿儿坐在那了。
见了她,孟妤双眸亮了下,欢欢喜喜的唤了声,“安和姐姐!”
“对了,安和姐姐,今日我抓到了兔子,您可要去看看?还活着呢。”
裴晏如在桌旁坐下,明惜过来沏茶,闻言看过去一眼,恭敬道,“孟姑娘可要用茶?”
“不用,对了,你帮我把侧殿收拾出来就好了。”孟妤这会儿高兴呢,说罢又从贵妃榻上下来,跑到裴晏如身边坐着,一双美眸闪动着兴奋,“安和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明惜没位置站,只得退到一边去,委委屈屈的,这孟家姑娘这般缠着自家姑娘是咋回事嘛!
裴晏如瞥过去一眼,眼底浮现些许笑意,“见到你,让我想起了我一个妹妹,也同你一般娇俏可爱呢。”
听到娇俏可爱,孟妤没忍住红了脸。
安和姐姐真是太温柔了!
“好了,先去沐浴吧,打猎完风一吹便容易染上风寒,这入了秋多注意些。”裴晏如轻声开口,指尖捏起茶盏微抿了口便放下了,入了夜喝多了茶容易睡不着。
这样的话不是没人同她说,但这会儿,却是打心眼底高兴,孟妤欢快的应了声。
等女孩儿走了,明惜才慢吞吞过来,“姑娘,您为何待那位孟姑娘这般好?”
往日在府里头的时候,姑娘虽然待其他几位姑娘也好,但鲜少有让人直接住到自己院子里嘘寒问暖的。
“许是投缘吧。”裴晏如没多说。
待夜色更深一些的时候,裴晏如双手靠在窗边,听着微弱的虫叫生,凉风吹来,思绪清晰起来。
后面几日天气照例很好,但裴晏如称病没再前往猎场,孟妤也就没去。
“安和姐姐,我们来下棋吧。”孟妤看出来裴晏如对打猎没有兴趣,也就不再提这事,在用过晚膳之后搬来了棋盘,说道。
“好。”裴晏如没拒绝,淡笑着应了。
窗外的月光似乎在林梢投下一片雪霜,莹白皎洁。
“姑娘,外面有人送来了信。”正下棋呢,裴晏如手执黑子尚未落下,明惜拿了一封信纸过来。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过来送信?
孟妤聚精会神的盯着棋盘。
裴晏如随手将黑子落下,只听得“啊!”的一声。
孟妤抱住脑袋,趴在棋盘上,瞅着面前的淡定的女子,“我又输了,安和姐姐你就不能让让我.....”
她说的委屈,裴晏如却是笑,“这不是让你了吗?”
她眉梢微挑,脸上是恬淡的笑意,孟妤嘟嘴,“哪有....肯定是安和姐姐....让的不明显。”
说到最后,孟妤声音弱下来,裴晏如没再管,看向明惜。
见状,明惜立刻将方才收到的信交到裴晏如手中,“娘娘。”
裴晏如伸手接过来,随意看了两眼,见孟妤看向她,站起身来,视线在女孩儿脸上扫过,唇角弯了弯,“孟姑娘可要同我一起去散步?”
散步?
散步好呀。
孟妤没多想,也跟着站起来,“好。”
月色朦胧,两人绕过长廊,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宫殿。
这边显然平日里不会有人来,朱红宫墙上有些褪了色,凉风吹过,阴森森的。
孟妤四下望了望,不明所以,但也是在世家中养出来的,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袖。
难不成....难不成安和姐姐真的想害她.....?
一瞬间,孟妤心中惊疑不定,绣花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声。
寂静无声,安静的令人害怕。
裴晏如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的修长身影,却是不动声色,让孟妤在旁边稍等她片刻,这才只身前往。
黑暗中,两双眼睛登时亮了,随即,一双眼睛悄悄消失。
“你怎么来了?”黑暗中,那道身影缓缓转身,不是那双熟悉的眸子,但也不陌生。
“姑娘。”来人轻声唤了句。
是元千。
迎着月光,裴晏如瞥了眼那相貌平平的脸,若说沈于渊换上这样的脸淹没了气质,泯然众人,那元千看着,就像是市井里的百姓,完完全全丢到人群里认不出来的那一种。
裴晏如嘴角抽了抽,忽然衣袖里被塞进来一张纸条,她没去拿,听到从他们后面传来的脚步声。
啧,人还不少。
元千愣了下,“姑娘?”
他来这儿是大人拜托的,特意找了个无人的地儿,为什么会有人发现?
元千百思不得其解,裴晏如却是淡定,“以你的轻功,应该能在他们来之前走掉吧?”
“能是能.....”
“还不快走?”裴晏如挑眉。
元千:“???”
怕被发现,元千来不及多想,运起轻功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以至于。
别有用心之人带着皇帝等人来的时候,傻眼了。
“姐姐?你为什么在这里?”侍卫举着火把,火光照耀下,照亮两人的脸。
也照亮了一行人的脸,正是孟千娆带头。
孟妤沉默着从黑暗中走出,“臣女参见陛下,见过贵妃娘娘,见过三殿下。”
说罢,又看向孟千娆。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孟妤反问,语气有些不好。
她又不是傻子,带着皇帝和三皇子过来,这是准备捉、奸?
她不明白,为什么娆儿一定要害安和姐姐!
孟千娆小脸顿时白了,很快由白转红,急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们不过是听到风声,有,有后妃在这里.....”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但在场的都是人精。
虽打的是后妃的名号,但若是在这里抓到了三皇子妃同旁人私通,加上三皇子妃身份特殊,往轻了说,三皇子妃失去恩宠,往重了说,挑起两国纷争都是有可能的。
裴晏如眼底跳动着火光,在众人面前现身,身姿清瘦,福了福身,“参见陛下,贵妃娘娘,殿下。”
战卿抿唇,低眸站在面前的女子,到底还是走过去,将人扶起来,转头看向战隆,“父皇,想来孟姑娘也在,应是两人在此散步吧。”
来的时候,他想过,会不会她心仪之人真的出现在了这,但好在,没有。
不然,他真的不知该如何保护她了。
忽的,一道女声响起。
“卿儿何必着急,让她自己说罢。”
第二百一十三章:险恶心思
正是贵妃。
听到贵妃所言,皇帝眉头肉眼可见的皱了起来,沉了声音,“安和,这么晚了,还带孟家女郎才此散步?”
这话中明显有怀疑的意思了。
夜黑风高,偏僻宫殿,难免不让人想多。
孟妤搬到云水阁中住不是秘密,行宫上下都知道。
裴晏如抬眼,眼神淡然一片,“我同孟姑娘下棋无聊了,便想着出来散步,却不太熟悉路,这才来了这偏僻之地,孟姑娘,你说呢?”
安和姐姐....
孟妤抬眼,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没了往日的温情,但似乎她一直都是这样。
其实,方才她瞧见了,安和姐姐同一名身形修长的人站在一处。
但眼下若真的说出口,那便是害了安和姐姐。
更何况,安和姐姐同那人也没说上几句话。
这般想着,孟妤想也没想便道,“嗯。”
说罢,又挽住了裴晏如的胳膊,故作害羞道,“是我想给今日打来的兔子找些草吃,这才让三皇子妃陪我一同出来散步的,没想到会遇上陛下。”
她说的真实。
战隆眼底的怀疑打消了几分,又看了眼明显站在裴晏如那边的儿子,轻叹了口气,“罢了,看来是一场闹剧。”
见孟妤这般,孟千娆心底愈发不甘心,没忍住道,“陛下,兴许姐姐只是在替三皇子妃隐瞒呢,这些日子以来,姐姐对三皇子妃过分亲昵,眼下怕是知晓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也不会说出来的。”
她开了这个口,贵妃漫不经心的看过去一眼,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皇帝的衣袖,有撒娇的意思,“陛下,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让侍卫找一找,若是没有,那也是还了安和一个清白不是?”
程贵妃说的亲切,又看了眼裴晏如,轻嗔了句,“你这丫头,大半夜的来这里多危险。”
裴晏如没作声。
外人看来,倒是一派祥和。
皇帝命手下人去搜,就一个早已经空置了的宫殿,只是夜色将好,乍眼看去,看不分明,但一搜便知。
空空荡荡。
去搜查的侍卫回来禀告,“回陛下,贵妃娘娘,没有。”
孟千娆暗暗掐紧了掌心,怎么可能会没有?
明明她同四哥都看见了,这才去叫的人!
“确定没有?”贵妃出声,又问了一遍。
“贵妃娘娘,我相信安和。”忽地,一道含了冷意的温润男声响起。
战卿冷眼看着贵妃,眼神似乎能迸出冰渣子。
程贵妃语塞,目光在那张带了面具的脸上扫过,眼神微暗了暗,没再开口。
本就是喜庆的日子,没发生什么自然是最好的,但皇帝也不傻,冷冷看了眼孟千娆,“孟家二女,你当学学你嫡姐。”
言下之意很明显,别再大半夜找事。
孟千娆年纪不大,被皇帝这么一吓,扭头就想去找四哥哭诉,但一回头,却见四哥朝他摇了摇头。
所有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孟千娆诺诺的应了,“是。”
闹剧落幕,回了云水阁。
明惜一眼看出两人不对劲,这是发生什么了?
明惜眼中浮现担忧,同站在旁边的明心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
裴晏如行至桌边坐下,看了眼明惜两人,“你们先回去歇息吧。”
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叫这两个丫头知道。
见她这般说了,明惜福了福身,“是。”
看姑娘这般,想来应是没出什么事,自也是不必她们忧心的。
明心多看了眼出门前后仿佛变了脸的孟妤一眼,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阖上门出去了。
屋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好一会儿,才听到很低的女声响起,“安和姐姐,是在利用我对吗?”
孟妤垂着眸,看着地板上铺就的花纹,心里闷闷的,眼中划过失望。
她还以为安和姐姐是同其他人不一样的,但没想到,竟然连安和姐姐也在算计她。
“也不算。”
裴晏如抬眸,“今日之事,我想你心中应该明白。”
孟千娆带头,摆明了冲她而来。
闻言,孟妤低了头,“我...我知道,娆儿她...”
她一直以为娆儿只是同几个哥哥说说,在家中让她下不来台就算了。
却没想到,心思居然这般恶毒,不过——
“对了,方才那人,又是何人?”孟妤双手放在桌上,压低了声音问。
虽然没说几句,但她看的真切,确确实实是个男人。
“只是一名侍从,来给我带个信的。”裴晏如没隐瞒,淡声开口。
“原来如此。”
此事本就因她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安和姐姐今日带她去,哪里是在利用她,只是叫她看分明。
原来家中姊妹,竟也可以恶毒到这个份上。
孟妤心中发凉,又生出愧疚来,“对不起安和姐姐,我不知道娆儿会这么做,对不起...”
冷静下来思考。
若是那名侍从没能脱身,叫陛下和三皇子看见了,便是有她在又如何。
安和姐姐与那名侍从的嫌疑压根就洗不清了。
这般想着,孟妤再不疑有它,“此事是我孟家欠了安和姐姐的,我回去定然好好管教妹妹,给姐姐一个交代。”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安和姐姐平白无故受了这个委屈。
裴晏如微抬眼,“我不想利用你,只是有些事情须得你看清,骨肉血亲,有时候也未必能彻底信任。”
她倒不是挑拨离间,只是据她了解,孟家家大业大,孟夫人生下五子二女,但家中产业就只有这么多。
孟大人和孟夫人偏爱女儿,显然是有将产业大半交给女儿的意思,其余五个儿子,虽外面传言极为宠爱妹妹。
但真相到底如何,只有几人心中清楚。
她这番,也不过是提上一句,孟妤如何想,如何做,却是与她无关的。
“我知道了。”
孟妤垂眸,低声应了,“那,安和姐姐,我先去歇息了。”
“好。”
此刻,宫门外,元千跳下去,心有余悸。
我的妈呀。
要是再晚一点,估计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怎么可能会与裴姑娘有些什么!
宫门外停着马车,元千一跃而上,趁着夜色飞快驶离。
半道上,元千没忍住开口,“大人,方才险些被发现了,也不知是谁这般险恶。”
第二百一十四章:事情频出
元千絮絮叨叨的说着,将马车驾的飞快,后又缓缓归于平稳。
马车滚轴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一直没听到回复,元千止住了话头,低声唤了声,“大人?”
“嗯。”自马车内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
元千放下心,吓死他了。
还以为大人没在马车里头呢。
不过说来,今日收到信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以裴姑娘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特意捎信约大人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见面?
马车内,沈于渊阖上眸子,忽地开了口,“明日启程,回墨国。”
如今已经被人盯上了,那他留在这里,对她来说,是危险。
“欸?是!”
元千应了声,想了想,眼神微动,又道,“那大人不和裴姑娘道个别吗?”
此次一别,相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话音落下,似乎撬动了沉默的开关。
久久的沉默过后,马车内传出很轻的声音,“她会明白的。”
他的阿泠这般聪慧,自然能明白的。
闻言,元千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夜风疾驰着,很快,马车很快消失在拐角。
云水阁中,裴晏如忽地想起还在袖中的纸条,眼下四下无人,她拿出来。
字迹行水流水般,自成风骨。
她仿佛能够想象到那个画面,男子一袭墨袍,坐于案桌之前,眉眼认真,提笔写下这封信的模样。
想着,她唇角不自觉扬起。
很快,她扫下来内容,弯起的唇角渐渐没了弧度,捏着信纸的手逐渐收紧,眼底泛起冷意。
他从顾右相那里得到消息,娘亲被大兴国君所掳,如果没死,现在就被关在皇宫的某一处!
而爹目前下落不明。
裴晏如将信纸烧了,折身回了床榻,却没有丝毫困意。
皇宫分为东南西北四处,主殿坐北朝南,其余的各处都是各宫妃嫔以及皇子公主住所。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早已经空置了的宫殿。
也不是没有可能作为看押俘虏的场所。
娘最有可能被关在哪里呢?
在北宫住了那么久,她几乎走过所有的宫殿,大致了解了北面宫殿的分布,所以那时絮娘撞过来时她能及时将人带到废弃的庭院中。
但,没有,北宫没有。
一时间,裴晏如几乎将自己曾经去过的,明惜讲过的,但凡她能踏足的所有宫殿都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想,半晌,她皱眉,依旧没有头绪。
烦躁,心急涌上心头,裴晏如深吸了口气,强自冷静下来。
她不能着急。
她要冷静。
娘还在等着她。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嘭!”一声,一道修长的身影推门而入。
跌跌撞撞的朝她这边过来。
裴晏如本就没有困意,坐起身,看清来人,“殿下?”
这么晚了,战卿来她这里做什么?
不等她多想,忽地眼前一暗,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项,嗓音低哑,“我被下药了,安和你,能不能帮我……”
被下药了?
就这烛光,裴晏如看清战卿面色呈现不同寻常的潮红,她伸手想把人推开,“殿下,你在这里等下,我去给你找解药。”
实在不行,来桶冰水也不是不行。
若是不幸染上风寒了,她再给他治治。
“可是我不想。”战卿顺势往下倒,还留了几分清醒,看着女子清丽的容颜,喉结滚了滚,俯身欲吻那红唇。
不等他碰到——“嘭!”
重重的一声。
战卿没有防备,摔在地上,一时间有点懵逼。
裴晏如悻悻的收回腿,起身往外面走,“殿下您稍等片刻。”
说罢,她跨出门槛,复又阖上了门。
这深更半夜的,事情真多。
屋内,战卿身子如火烧般,面具下的眉头皱起,勉强撑起身子,正想着要去浴房,忽地,从旁边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三,三殿下?”
行宫内有临时的太医院。
此次出猎,不仅有宫妃,更有世家公子姑娘,怕晚上出事,太医院一直有人守夜。
裴晏如顺利的取到了药,等熬好药,这才往回走。
还走到半路,就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朝自己奔过来!
“姑娘,出事了!”
明惜神色匆匆的过来,眼神里满是慌乱。
裴晏如停了脚步,忽地想到什么,端着药碗的手颤了下,加快了步子往回走,边道,“发生何事了?”
明惜要哭了,“孟,孟姑娘她……哎,姑娘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在太医院离裴晏如住的云水阁不算很远,裴晏如走的又快,很快就回了寝殿。
还没踏进去,就听到了女孩儿的哭声,裴晏如眸光一滞。
是,是孟妤的声音。
她一时忘了孟妤就住在侧殿,主殿和侧殿之间是相通的,许是方才她踹战卿的那一脚动静太大,引起了孟妤的注意,过来查看她有没有事。
这么想着,裴晏如将手中的药递给明惜,推开门。
屋内,衣衫扔了一地。
“三殿下,我不是安和姐姐!”孟妤心生绝望。
她方才听到动静,还以为是安和姐姐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竟然是三殿下来了。
更没想到,三殿下竟然上来就扯她的衣服!
三殿下可是安和姐姐的夫君啊!
情急之下,孟妤一口咬在战卿肩膀上,她咬的很重,很快就冒出了血珠子。
刺痛感让战卿的意志恢复了那么片刻,但很快,被药性冲没。
“三殿下!”孟妤再也忍不住,失声尖叫,心底害怕泛滥。
千钧一发之际。
“嘭!”
裴晏如手起,一记手刀劈下去,孟妤身上一轻,忽地睁开眼,眼睫上还沾着泪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眼泪瞬间决堤而出,连忙爬起来,也顾不上衣不蔽体了,一把拉住了裴晏如的衣袖,带着哭腔,“安和姐姐你信我,不是我主动的....”
不是她主动要爬上三殿下的床的。
这话越说,似乎越描越黑。
换了正常人,看到别的女子和自己夫君躺在一起,而且衣衫凌乱,怎么也不可能觉得是清清白白的吧?
安和姐姐会不会误会她?
孟妤眼泪掉的更凶了,一想到今日妹妹还带人来抓安和姐姐的奸,晚上安和姐姐就“抓”到了她和三殿下的。
这该怎么解释嘛!
裴晏如回头,看向明惜,明惜忙进来,裴晏如接过那药碗,将战卿扶起来,半靠着她,将药喂了点下去。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怕是身体要受不了。
孟妤在一旁看着,明惜忙拿了披风去给人披上。
要说孟姑娘主动爬床,便是她,那也是不信的。
毕竟,孟姑娘实在是太看外表了。
“安和姐姐.....”孟妤低声唤着,心下不安。
第二百一十五章:我帮你
等战卿面上的潮红褪去,呼吸平稳下来,裴晏如揉了揉眉心,神色间浮现倦意。
窗外的天缓缓泛白,一夜未眠。
听着耳边的啜泣声,裴晏如回头,牵过女孩儿的手去了侧殿。
孟妤爬下床忘了穿鞋,光着脚在冰凉的地板上站了许久,浑身发冷,却不敢出声,待温热的手拉上她的手时,一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直到回了寝殿,听得那淡淡的嗓音,话不是对她说的,“明惜,去打桶热水过来。”
“是。”
孟妤坐上床,情绪还没平复下来,她,她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
但现在想想,三殿下的模样同平时看起来很是不同,极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药。
“安和姐姐……”
“明日你便回去吧。”
两道声音重叠,落下。
孟妤愣住了。
安和姐姐……是赶她走?
还是说,安和姐姐不信她……
孟妤第一次觉得心底闷得难受,眼眶瞬间红了,就是娆儿同爹娘告状之时,几位哥哥责怪她时她都没有这般委屈。
眼泪如不要钱似的掉下来,一颗又一颗。
大抵满心欢喜的人忽然对自己冷漠之时,那种无助的情绪比旁人带给自己的更甚。
裴晏如头疼,又捏了捏眉心,“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也看到了,待在我身边没什么好的,不如回去吧。”
今夜之事,出乎了她的意料,如果没有回来得及时,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她语调很平静,只是在陈述,但孟妤却觉得压抑的厉害。
她是因为安和姐姐生的美貌才起了结交的心思,但相处下来,安和姐姐虽看着冷淡,但心思细腻,不自觉就想让人亲近。
孟妤擦干了眼泪,一把抱住了面前纤细的身躯,更咽着道,“安和姐姐,好,我回去,但是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定然不会推辞。”
“嗯。”裴晏如看人一眼。
明惜端来了热水,放到水盆里,裴晏如低眸扫了眼女孩儿冻得发白的脚,“泡个脚继续睡吧,现在还早。”
孟妤点了下头,她把脚伸进温暖的水中,心也跟着暖起来。
原来安和姐姐都注意到了。
主殿战卿睡着,裴晏如将外衫换下,坐在床边,轻笑了声,“不介意我睡在这里吧?”
“唉,那自然。”
孟妤一愣,安和姐姐不和三殿下一同睡吗?
这一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左右与她无关,孟妤等脚暖起来之后,拿了布擦了水,重新爬上去。
这会儿裴晏如已经躺好了,阖上了眸子。
孟妤放轻了动作在裴晏如旁边躺下,正要阖上眸子。
“你不是想知道我之前是什么身份吗?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忽的,从身侧传来很浅的嗓音。
安和姐姐之前的身份?
孟妤眼神微动了下,没开口。
明惜已经退下去了,侧殿空间不算很大,就只有她们二人。
烛火摇曳着,她同安和姐姐离得很近,近到可以听清安和姐姐浅浅的呼吸声。
裴晏如没睁眼,只轻声说着,“我出身在将军府,我爹,曾经是赫赫有名的将军,而我娘,则是名动一时的美人,我娘为了我爹,抛却了妇人家的软弱,随他一同上战场....”
……
“那想来安和姐姐的娘亲一定是一位女中豪杰吧?”听着,孟妤没忍住道。
她爹是一品丞相,是个文官,娘在家相夫教子,日子过的顺风顺水。
闻言,裴晏如唇角扬了扬,似想到什么,眉眼软和下来,“女中豪杰算不上,只是寻场女子做不到的,我娘都学着去做罢了。”
在裴府之时,每回爹犯了错,而她们几个在场,娘就会笑笑,然后把爹拖回房间里去。
她听云回说起过,爹其实很怕娘。
怕娘什么,怕娘揍他。
又会说,娘从前还待字闺中之时,那是多么温婉,多么柔情,跟着他这个糙汉子几年,就成了母老虎。
她缓缓说着,孟妤听的认真,不安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那然后呢,安和姐姐的爹娘呢,他们是怎么同意你来和亲的?”
孟妤微微转头,看着那精致如玉的侧脸,问。
“因为他们不在。”
“他们去哪儿了?”
孟妤顺着话问。
她从没去过墨国,也不知道墨国是怎么样的。
天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裴晏如指尖微微攥紧,“在同大兴国战败之后,成了战俘。”
“什么?”
孟妤困意顿时消失。
所以,安和姐姐的爹娘死在了大兴国?!
那,那....
孟妤一时语塞,竟是说不出话来。
她听三哥说起过,朝廷对战俘并不仁慈,多数都死了。
“他们没死,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所以,你能帮我吗?”裴晏如睁开眼,一双漂亮的凤眸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没死?
没死就行。
孟妤松了口气,又觉得安和姐姐不把自己当外人,心下愈发心疼了。
爹娘被扣在这里,自己又被迫过来和亲。
安和姐姐实在是太惨了!
“安和姐姐,你说,我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一定帮你。”
孟妤信誓旦旦道。
左右只是两个战俘,三哥有军队里的关系,定然能打听到的。
再不济,她可以去问祖父。
祖父人脉遍布天下,什么都知道的。
这么一想,孟妤忙安慰裴晏如,“安和姐姐你别担心,若是我找到了你爹娘,定会派人把她们安稳送回墨国去的。”
安和姐姐如今已经是三皇子妃了,维系着两国关系走不了,但以她孟家的势力,送走两个人还是简单的。
裴晏如等的就是这句话,略颔首,“那就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安和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说起来之前安和姐姐还救过我呢。”孟妤笑了下,颇有些感慨。
说起来她与安和姐姐第一次见面,安和姐姐就救了她。
现在帮这么个小忙有什么关系。
转眼到了第二日,孟妤一回自己住处,不等去找祖父,迎面而来一声呵斥,“妤儿,你昨晚为何会同三皇子妃出现在那?”
是四哥。
后面跟着孟千娆和另外几个哥哥。
孟千娆抹了抹眼泪,委屈的咬唇,“姐姐,你为什么要包庇三皇子妃啊?”
明明她和四哥哥都看见了的,但姐姐那么一闹,害的今早她被祖父大骂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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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如:嗯,你也是我的人脉~
清九九:哼,我有我的小可爱们,你们说是吧?(推荐票~~)
第二百一十六章:咄咄逼人
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孟妤一时间愣住了,良久才发出声音,“所以四哥你要说什么?”
是要怪她没让他们的计谋得逞么?
孟妤直直的看着两双含着怨气的眼睛,娆儿这般就算了,连四哥都这样。
气氛一下凝固下来。
孟千娆不满的嘟嘴,就要开口之时——“好了,你们怪妤儿做什么,此事本就是娆儿和小四做的不对,可别闹到祖父那里去。”
孟三郎自门外进来,适时开,阻止了孟千娆继续谈及此事。
孟三郎行至三人面前,眼含警告的扫了眼孟四,孟四郎眼神微变了下,到底没再开口。
“三哥哥就偏着姐姐,我再也不喜欢三哥哥了!”孟千娆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的扔下一句,扭头就跑了。
孟四郎顿了下,看了眼站在一起的两人,径直追上去。
“妤儿。”待两人走了,孟三郎方回过头,少年年过十八,生的丰神俊朗,此刻嗓音里夹杂了无奈。
“三哥,连你也要怪我么?”
孟妤站在原地没动,语调平静的问出口,可到底心中委屈,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攥着。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偏着娆儿,难道就是因为娆儿年纪比她小吗?
她不信。
三哥平日里最是明事理。
少女一双秋水眸倔强的盯着面前的少年。
孟三郎哪里不知道这个妹妹是何性子,走过来,抬手摸了摸女孩儿的头,温下声音来,“三哥怎么会怪你呢,此事本就是娆儿胡闹。”
可如今陛下本就看着他们孟家,荣宠至盛背后也是暗藏着危机。
妤儿和三皇子妃走的太近,没好处的。
这话,孟三郎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昨夜宫里头的事他也听说了,虽没在场但这背后暗潮汹涌的厉害却是知道的。
妤儿自小便是在千娇百宠中长大的,哪里玩的过泡在阴谋坛子里的人。
孟三郎轻叹了口气,“此事是我们孟家做得不对,但妤儿你听哥哥的,别和三皇子妃走的太近,可好?”
且不论三皇子妃为人如何,品貌如何,便是她那身份,就注定就会是两国政治的牺牲品。
与其那时候难过,不如现在就把两人的关系撇干净。
“三哥哥……”孟妤低下头去,在心中反复思量。
看三哥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般想着,孟妤轻声呢喃,“可是三皇子妃她人很好啊,又很可怜……”
听到这话,孟三郎心知自家这妹妹心地软,想罢,不缓不急的开了口,“此事,确实是我们亏欠了她的,她若有什么事我们孟家也可以帮她一回,但妤儿,你可明白哥哥的意思?”
一码事归一码事。
这回娆儿胡闹,平白无故让人受了委屈,他们孟家也不是什么恶人。
补偿可以。
但妤儿和三皇子妃的关系,那是必须要断了的。
“我明白了……”孟妤低下头去,神色黯淡。
“妤儿最是明白事理了。”
见她这般,孟三算是放下心。
“对了哥哥,你可知道战俘一般都关在哪里呀?”
乍一听到这话,孟三郎还没反应过来,惊讶的看了眼妹妹,“妤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孟妤心中微动,眨了眨眼,“没有,我只是之前听四哥说前阵子跑了些士兵,好像被抓回来了,突然想起了,便问问。”
孟三没多想,摸了下女孩儿的头,“你这丫头,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孟三郎只以为孟妤是好奇,轻点了下女孩儿的额头,“看你这几天都生出黑眼圈来了,先去歇息吧。”
“三哥,你先告诉我嘛!”
孟妤催促道。
她坚持,孟三郎顿了顿,目光在女孩儿脸上停留了两秒,忽而笑了下,“这是军事秘密,不能随便对外说的。”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是不能告诉她。
孟妤失望的低头。
见她这失落的模样,孟三郎略有些不解,眼眸微动了下,“妤儿是想知道点儿什么吗?”
往常妤儿偶尔也问起一些旁人不会关注的事情,但他若是不说妤儿也不会这般失落。
像是想从他这里知道什么,但没能成。
闻言,孟妤一下反应过来,扬起笑,“没啦,就是有点累了,三哥哥那我先去休息了。”
说罢,孟妤揉了下眼睛,状似困倦的往寝殿走。
“好。”孟三郎笑着应了。
待女孩儿的身影离开之后,少年的笑容才淡下来。
“少将军,军中传来消息,那些人都已经抓回来了。”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正是副将龚良。
龚良行至孟三郎面前,拱了拱手,垂眸恭敬开口。
他口中的那些人,正是自边境私自逃走的逃兵。
“可问了是为何逃走?”孟三郎眼底的笑意敛尽,没了在孟妤面前的温和,公事公办的口吻。
龚良眉宇微动了下,在心中纠结半晌,到底还是开了口,“说是不忍心对百姓动手。”
这些在边境的兵,山高水远的朝廷管不到,一些长官为非作歹,烧杀掳掠他国百姓敛财,大吃大喝,而底下不肯这样做的士兵就很难混下去了。
闻言,孟三郎眉头皱了下,“所言可真?”
“目前不知。”龚良回道。
“陛下怎么说?”
“押回邺都,等冬猎过后午门问斩。”
对待逃兵,一向如此。
孟三郎摆摆手示意副将下去,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片刻,抬脚离开。
转眼小半月过去,冬猎结束,皇帝携群臣及诸女眷一同回邺都。
而自打那晚过后,战卿没再来过,裴晏如倒也没在意,只想着,这过去数月,墨国边境一事应该已经了了,这时候云回当回到祖母身边了才是。
马车内,明惜微微挽起袖子,替裴晏如斟了杯茶,轻声唤道,“姑娘。”
顾颜坐在一旁,托着腮无聊的冒泡泡,忽地想起一事,抬眼,却见裴晏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闭了嘴没开口。
裴晏如收起思绪,纤细的手伸出去,执起茶杯,浅浅的茶香萦绕在鼻翼,她微抿了口,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见她饮茶,顾颜复又抬起头来,开口,“对了晏儿,老傅给我传来消息,说是京中最近来了不少流民,是从南下来的,好像是南方几处发了大水,朝廷派了八皇子去,好消息倒是有传来,但京中的流民却日益增加。”
第二百一十七章:栽了
说来似乎挺矛盾的。
明明从南方传回来的消息是说水患已经治住了,但从南方各地涌过来的流民却日益增加。
裴晏如眉眼微动,“水患?”
“嗯,这些日子老傅给我传信来许是没话说了,这才提起这事。”顾颜自顾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说道。
自打她和晏儿离开盛京之后,傅定仪那小子时不时给她寄信来,说来奇怪,时常问她,晏儿没事吧?还活着不?
想起来在那晚之后,也再也没见过沈于渊,裴晏如心中微动,他许是回去处理此事了。
此刻,墨国,太傅府中。
“大人,当地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八皇子带人前去治理水患,没多少成效不说,还强压百姓不让人发声,长久以往,就算水患真的治好了,百姓也该翻了天了。”元千狠狠皱眉。
这八皇子,说的那么好听,事儿倒是干的让人糟心。
两人一道进了书房,元千拱手,“大人,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大人离开墨国有些日子了,但南下多城接连大雨,陛下又沉迷在美色之中,无人起疑不说,朝廷民间对大人的呼声愈发的高了。
也确实,要是再让八皇子治下去,可就坏事了。
“让泉城巡抚过去。”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话音透着从容不迫,不自觉就让人的心安定下来。
案桌前,男人背对着朝里走,一袭墨色蟒袍加身,修衬的身如玉树,玉冠束发,墨色发丝垂下来,伴随着他拂袖落座的动作,发丝被带动扬起弧度,又落下,一张俊美无俦的容颜上没有过多的神情。
“是。”元千拱手,说来还有些遗憾,此番大兴国之行,他竟是没能见到她。
不过眼下既然都已经回来了,那想这些也无用,元千收了心思,想着,泉城巡抚现在是他们的人,过去治理也合适。
他退下去,正到门口,不等他踏出门,忽地听见从里头传出的声音,“你去看下裴府老太君现在身子可大好了,还有裴家二女可回来了。”
“欸,是!”
元千忙应了。
转眼,入了夜,午后落了一场雨,天色灰蒙蒙的,看不见月光。
裴府之中,安宁堂内的光久久未灭,昏暗的烛光中,罗氏布满皱纹的眸子布上了红血丝,盯着手中的护身符出神。
冯嬷嬷站在一旁伺候着,这会儿瞧着老太太手中那个护身符,心中不免感慨,道,“这护身符是大姑娘一年前去佛静寺中替您求来的呢。”
那会儿老夫人缠绵病榻,大姑娘忧心便去了佛静寺替老太太祈福了足足一月,等回来时便带回来了这枚护身符。
老夫人一直随身携带着,就是就寝之时都不肯放下,非得放到枕头底下才肯。
“说来,那孩子似乎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罗氏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小小的护身符,垂下眸子轻声说着。
从前她的泠姐儿性子温婉,素来是不肯得罪人的,但自那回回来之后,便活像是变了个人,就是面对着皇室也面不改色。
闻言,冯嬷嬷认可的点头,笑了,“许是大姑娘突然醒悟了也说不定。”
现在府里头能过上好日子,不愁吃不愁喝,还多亏了大姑娘呢。
“是啊。”
老太太眼神未离护身符,早已爬上老人斑的手小心又小心的将护身符收好,“可惜那孩子命苦,改日去趟佛静寺吧,也替那孩子求求平安。”
“哎,是。”
“说来,云回那丫头可有信传回来?”老太太将护身符收进怀中,起身往床榻走时,脚步忽的顿了下,偏头问道。
冯嬷嬷早在老太太起身之时便饶过了桌子到老太太这一侧,扶着老太太的手,轻声回,“没呢,这两日二姑娘的信迟迟不到,兴许在回来的路上也说不准,老夫人你别忧心。”
阿司那孩子说,老太太的身体一直不好,不久前又中了毒,虽解了毒但还是得好生养上一段时日才行。
中毒一事老太太无心去查,府中的另外两个姑娘也不是个强势的主儿,眼下也只能放任着等人露出尾巴来。
倒是阿司那孩子,信誓旦旦的说要捉住下毒的黑手,有段时日没来安宁堂闹腾了。
“若是在回来的路上就好了,你明日且去托人打听打听,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就几步路,到了床榻边,老太太说着,张开双臂。
冯嬷嬷伺候着将老太太的衣裳脱下放到一边的架子上,又伺候着老太太盖好被子,这才开口,“是,老奴明儿个就去。”
一片漆黑之中。
元千悄咪咪的听完墙角,正准备走,突然感觉身子一阵无力。
他转头,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是那个小破孩!
元千想使力,但奈何使不上力气,心下急了,见小手朝他抓来,压低了声音开口,“喂,我不是什么坏人!”
“来吧你!”小阿司哼了声,拖着浑身无力的元千就去了一边的空屋子里。
他守株待“兔”很多日了,总算给他逮住了!
这人一身夜行衣,鬼鬼祟祟在太祖母的房门口偷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元千脸绿了。
他头一回这么狼狈!被个小孩拖着走,靠!
进了空屋子,阿司“嘭”一声关了门,然后背过身子去。
元千看着那小屁股扭了扭,然后转过来,他眼神变了。
“!!!!”
面前的小孩手里赫然拿着一条小皮鞭!
元千慌了,忙说明来意,“那什么,小孩,我是大人的属下,来看看裴老太君身子大好了没还有二姑娘回来了没,真不是坏人啊!”
怎么看着这臭小子的样子是想要严刑逼供他!
这些年跟着大人过得还算顺,审问人审问的也不少,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他会栽在一个小孩手里!
他费劲的往后退,但连抬根小拇指的力气都没了。
“砰砰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阿司把小皮鞭挥的啪啪响,此刻在元千眼底,和个小恶魔没啥区别。
元千:“你别过来,你要问什么,你问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发现端倪
嘿。
他就是不问。
元千瞅着小孩拿着小皮鞭停在自己面前,下意识闭了闭眼,“我说,你应该认出来我是谁了吧?”
他好歹跟在大人身边光明正大的来过一两回。
小皮鞭并没有落下,只听得冷冷的轻哼声,“那就是你家大人想打坏主意,所以派你出手。”
阿司围着元千绕了两圈,严肃着小脸,似乎在想要怎么处置抓到的人。
元千服气了,见他没下手,也不慌了,干脆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打量了下四周,屋里头只摆了张木桌,上面点着一只蜡烛,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就是个常年没人用的侧房,现在用来堆积杂物。
“我家大人能有什么坏心思,说来我这不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么?”元千眼珠子动了动,开口道。
果然,他这话落下,小孩停下了绕圈圈,一双乌亮的眸子盯着他,似乎在看他能说出些什么颠倒黑白的话来。
元千轻咳了两声,目光在面前这身粉袄襦裙停留了两秒,这年头小姑娘家家的都这么残暴了么?
动不动就拿出小皮鞭!
“你听我说啊,我要是大张旗鼓的来,那我肯定就是以大人的名头来啊,我家大人多厉害呀,这背后之人定然会畏手畏脚不敢出现,可不就是打草惊蛇了么?”元千说的认真。
阿司听的也认真,只最后冷冷瞥了眼元千,补上一句,“你家大人一点都不厉害!”
都不能保护好晏儿姐姐,算什么厉害人物!
阿司从兜里摸了摸,摸出来一个小瓷瓶,忽地伸手——
元千眨眼,这是要干嘛?
见元千这傻愣愣的模样,阿司眼底十分明显的浮现鄙视,“给钱,因为你鬼鬼祟祟的害我把你当成是黑手,用掉了我宝贵的药,现在先结账我再给你解药,不然你就瘫在这里等十二个时辰过去吧!”
哇靠!
一时间元千只想爆粗口,但畏于这小破孩身上奇奇怪怪的药,只得妥协,“你从我腰包里拿吧,不过我出来的急,没带多少银子。”
“行吧,看你也不像很有钱的样子。”阿司伸手摸了摸,麻溜的从元千腰包里摸了钱袋子,然后哗啦啦倒出来,想了想,又给人装回去一点。
元千:“???”
这是哪家养出来的小姑娘?
摸男人的腰摸的那么自然??
阿司拿完钱,把小瓷瓶里头的药倒出来一颗,给人嘴里一塞,敷衍的不行不行的,“行了,等吃完你就没事了,赶紧走吧,别妨碍我继续抓黑手。”
没有水,药丸入口化开,苦的元千眉头拧巴在一起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得嘞。”
不过说来也奇,不到一炷香时间,身上的力气就回来了。
元千多看了眼阿司,这孩子年纪看着不大,倒是挺厉害啊。
不过现在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意义,元千站起身,起身往外走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你在这里抓什么黑手,这下毒的许就是裴府中人,我感觉到这附近还有别的暗卫在守着,你不如多留心吃食方面。”
他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但那些人应该认识他,所以没有出现。
没想到裴府在不知不觉间能发展到现在这样。
外人看来什么人都能踩上一脚,实则不然。
若是真有不识相的闯进来,估计得把命留下。
听到他的话,阿司没动,垂下的眸子微闪了下,不耐烦了,“你走不走,不然我叫他们抓你!”
“嘿,你这小姑娘不识好心人啊!”
“哼!”
行吧行吧。
元千摆摆手,正要推门出去,自门外突然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很快,一只小手就拉住了他的衣袖,轻扯了扯。
他略低头,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安静下来。
“这些日子都小心些伺候,阿司姑娘说了老夫人这段日子用不得寒凉之物。”
阿司耳朵动了动,这声音是在安宁堂中伺候的明欢,听冯嬷嬷说近段日子被提拔成了贴身伺候的。
很快,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是,明欢姐姐可查看,奴婢端的是补气血的参汤,厨房那边说是给老夫人熬的。”
细细簌簌的声音很快落下,“好了,那你先下去吧,老夫人这边我来就好了。”
“是。”
轻微的脚步声远去,很快,寂静的夜里响起,“扣扣”的敲门声。
这大半夜的给老太太送参汤?似乎没什么问题。
元千低头,用眼神示意,“好像没什么问题?”
这小丫头看着年纪小,但眼神却犀利,此刻一双乌黑的眸子直勾勾的透过门缝去看。
压根就没搭理他!
元千:“..........”
他默了下,罢了,也不急在那么一时片刻。
待着无聊,元千干脆也透过门缝去看。
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手上端了端盘,等门开了跨过门槛,身影很快消失在两人眼前。
“进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元千低声说着,往旁边一靠,他们正好站在门边,他倚在门框上,有些不得劲。
“你懂什么。”
阿司推开门出去,想了想,一把抓住元千的手,随即想起来什么,往自己身上擦了擦,又去抓住青年的衣袖,“你跟我来。”
他想的很周到。
要是那幕后黑手会武功,他要是反应不过来,这不就是现成的暗卫呢么!
元千被拽着走,有些纳闷这小孩刚刚的动作,明明牵了他的手,突然又收回去,还擦了擦,这是在嫌弃他??
他微微不服气,嘀咕了句,“我手又不脏。”
这孩子看着也才五六岁,现在就在意男女之别了?
元千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个小孩儿见识,干脆闭了嘴。
阿司瞥过去一眼,扔过去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然后带着人猫在厨房后面。
这活儿元千比他熟。
厨房的光亮着,但里头安安静静的。
他们走得快,刚刚在安宁堂院子里见到的丫鬟这时候才回来,两人瞧着。
只见丫鬟进了厨房,又是擦桌子,又是将窗子关上,不留一点缝隙。
没办法,元千一把搂住小姑娘的腰,径直运起轻功带人飞上屋檐,脚尖轻点地,不等他趴下,小孩儿已经麻溜的俯下身子,动作极轻的抠开一块瓦片。
第二百一十九章:找出真凶
元千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两目相对,“.......”
邵昱珩:“......”
大半夜的,太傅府暗卫擅闯裴府,大姑娘不在,他该怎么办?
邵昱珩不知道该怎么办,元千倒是自来熟的很,冲人笑了下,对方冷漠脸。
不动手就行。
元千自顾自想着,趴下身子和小姑娘趴在一起,也抠开了一块看。
底下,丫鬟四下看了看,随即神色自然的洗手。
元千眼睛眯了眯。
不怪他觉得奇怪,净手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吧?
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就见旁边的小姑娘攥紧了拳头,夜色里,那双乌黑的眸子瞪圆了,眼底染着熊熊怒火,像是马上要火山喷发。
“快带我下去!”阿司站起身子。
似乎听到声音,厨房内的人一下抬起头来,四目相对。
元千搂着人飞下去,就见小姑娘马上挣脱了他,怒气冲冲的进了屋。
邵昱珩紧随其后。
“阿司姑娘?”明亮的烛光下,丫鬟福了福身,嗓音同平时与一般无二。
阿司却不废话,径直拽出她那尚未干的手,只见指甲缝中忽地起了浅浅的紫色。
丫鬟脸色一下就变了。
刚刚还没有的!!
“谁让你谋害太祖母的!”阿司瞪着面前的人,眼神一下狠厉起来。
丫鬟干笑了下,“阿司姑娘在说什么,奴婢怎么会谋害老夫人呢,这是奴婢新染的丹蔻。”
阿司不识得面前丫鬟的名字,但邵昱珩却是知道的。
平日里默不作声的丫鬟,原先是负责洒扫的,后来被调到了厨房做事,名唤明清。
“见过邵侍卫。”明清福了福身,唯唯诺诺的低着头不再作声。
她很聪明。
没有在这个时候选择倒打一耙,而是以弱者的姿态默默承受了或许不属于她的委屈。
邵昱珩眼底没有半分波澜,“阿司姑娘,您可有证据?”
没有偏帮谁的意思。
明清掩下的眼底掠过一抹喜色。
阿司气的磨牙,恨不能当场把人毒死。
“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你若是看谁不顺眼,都能毒死不成?阿司,凡事不是简单的就能处理好的,记住,千万不能将自己置于众人的对立面。”
忽地,脑海中闪过轻柔的嗓音,阿司眼神呆了一瞬,满腔的愤怒一下歇了,忽地笑起来,那张稚嫩的脸上笑容动人,“这位姐姐可能不知道,我特意在厨房用来净手的水中下了毒呢,凡事有人在接触了某物之后又不小心用了那水,不出两个时辰便会肌肤溃烂呢。”
他刻意咬重了不小心三字,看着明清笑得纯良。
在晏儿姐姐这里待的太顺心了,他都快忘了伪装自己了呢。
元千看着面前变脸速度堪比翻书的小孩,嘴角抽了抽。
肌肤溃烂....
明清眼神微变,背过手,“阿司姑娘这是何意?若是有人不小心饮用了那水又该如何?”
“这怎么会呢,我刚刚可是说了,是沾染了某物之后。”
阿司慢条条的看着人,轻嗤了声。
“这位兄台,不如你把这人给我带回去,不出明日,我定然给你审问出来。”见这小姑娘阴阳怪气的,元千略作思考,上前一步,拍了下邵昱珩的肩膀,开口道。
元安那小子,审问人那可是一把好手。
就是,有点费人。
死了不少,说真的。
邵昱珩微瞥了眼青年,“也可,人你带走吧。”
明清哪里不认识元千是何人,太傅府可不是一般人进去后能出来的,一下变了脸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邵侍卫,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明欢姐姐让我送参汤过去的,我回来后就洗了个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话音落下。
不等邵昱珩开口,自不远处过来两道人影。
“发生什么事了?”
厨房离的裴落姝住的院子不算远,明渝打着灯笼见这边围了人便回去说了此事,裴落姝想了想,还是起身来了。
听到这道浅浅的声音,邵昱珩一下转过了头。
少女一袭薄薄的浅绿色纱裙,拥着披风而来,墨发草草的用丝带扎着,随风晃动,小脸素净清美,浅淡的眸子里染上几分担忧,一颦一动都透着优雅。
“三姑娘,三姑娘救救我,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明清一眼看到前来的裴落姝,眼神一下亮了。
府里头数三姑娘最为心善,定然不会让邵侍卫随便让人把她抓走的!
阿司在看到裴落姝来的时候就咬了下唇,眼底隐隐闪过不耐烦。
明明幕后黑手就在眼前,但为什么就是不能直接抓起来?
元千只淡淡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嗯,还是大姑娘最好看。
大人眼光就是好,一下逮住了一个最漂亮的。
夜色漆黑,明渝站在裴落姝一旁。
“三姑娘,阿司姑娘说是明清下毒谋害了老夫人,但目前的证据是明清变了色的指甲,据明清说,那是她新染的。”方才还默不作声的青年突然话多起来。
元千瞥人一眼。
兄台,这也着实有些明显了。
裴落姝低眸,看着小小的女孩儿满脸不耐烦,心下微动。
这是嫡姐姐在云医谷的师妹,在府中住了也快有一年了,只是她们见面的次数不算很多。
对这孩子,裴落姝说不上很喜欢,但也是不讨厌的。
她蹲下身子,同阿司平视,温柔道,“阿司很确定吗?”
阿司:“.......”
撞进那双温柔的目光,阿司心头的不耐烦少了些许,耐心解释道,“嗯,就是她,我很确定,我这几日都在调查,太祖母中的毒无色无味,所以一旦混合在食物中,极难叫人察觉,短时间内也不会发作,只有在桂花飘香的时候牵动,我记着原先府中并没有桂花树,但是如今厨房那边多出来一颗,我问了门口的伯伯,说是上月厨房那边的丫鬟说是做菜要用,买回来的不如自己采摘的,便叫人移植回了府中,再详细的,问这位哥哥应该很清楚。”
说罢,阿司扭头看向邵昱珩。
晏儿姐姐临走前说过,府中大小事宜若有不清楚的,都问这位哥哥。
裴落姝抬眼,看向邵昱珩。
忽地对上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邵昱珩一下忘了反应,如呆头鹅似的,好半晌才愣着点头。
“三姑娘!”
危险,忽然而至。
第二百二十章:邺都大事
“小心——”
伴随着紧张的声音落下,裴落姝瞳孔微微扩大,身子不住的往后退。
面前,一道黑衣身影飞掠而来,旋即一双温热的手紧紧扣住了她的腰,不等她稳下心来,就见拥着她的人微侧头,冷喝,“滚开!”
“嘭!”
“啊!”
尖叫声与人跌到地上发出的沉闷声一同响起。
元千反应的很快,一下钳制住了想要继续作妖的明清,阿司不甘示弱,直接往人身上一洒。
明清眼睛倏地瞪大,却没了反抗的力气,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她用力挣扎了下,没挣扎开来,目光泛狠,“三姑娘,大姑娘曾杀了你最亲的明悠,你难道真的不恨么!”
几人都看出来了,刚刚这丫鬟的举动不是要杀了裴落姝,更像是要胁持了裴落姝好让自己脱身。
只是没能得逞。
阴狠的话语如同利刃,一下刺进了裴落姝的心里。
“姑娘,您呀,就好好的养病,等好了奴婢再陪您一同去看花儿~”
“哎呀,姑娘,您怎么就不披外衫就出来呢,您身子弱,要多注意的。”
“咳咳咳,姑娘您别担心,奴婢没事的。”
“姑娘,您先歇着,奴婢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一瞬间,碎片式的回忆在脑海中一遍遍放映着,仿佛那个时时陪伴她,关心她的女孩儿没走.....
邵昱珩松了手,默默站在一边。
裴落姝顿在那,被回忆撕扯着,至今她还能想起来,那丫头要和嫡姐姐出门的时候,满脸的欢喜,同她说着,“姑娘,您别总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奴婢瞧着大姑娘不像是坏人,您若是同大姑娘多亲近些,一个人也不会孤单了,奴婢一定会在大姑娘面前多说您的好话的!”
她性子淡,平日里同几个姐妹都不怎么来往,那丫头看在眼里,一心为她着想。
却没想,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说恨么。
自然是有的。
明清自然看出来裴落姝眼中的复杂的情绪,扯了扯唇,继续煽风点火,“现在裴晏如远走他乡,又怎么管得了你们,我可是听说了,陛下有意要将二姑娘许配给苏家的大公子,而三姑娘您呢,说句不好听的,您只是个庶女,这府里,老夫人可从没把您当作亲孙女儿疼过,您可要自己掂量掂量。”
“可是那与你又有何关系?你又能给我什么?”听见这庶女二字,裴落姝却是回过神,神色依旧温温柔柔的,只是嗓音里没了多少温度。
这一问,把明清问住了。
她所想,三姑娘不应该情绪失控然后厌恶裴府,只要三姑娘站在裴府的对立面,她就可以发挥。
元千唇角勾了下,这三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问起人来也是一针见血,犀利啊!
邵昱珩默默站在女子身旁,目露警惕。
阿司抬眼看了看裴落姝,又看了看那丫鬟。
刚刚这丫鬟说的什么,晏儿姐姐杀了自己妹妹的贴身丫鬟??
怎么会有这种事。
骗人的吧!
“我能带你离开京城,过你想要的日子,三姑娘性子淡,想来也不喜欢争权夺利的日子吧!”
明清绞尽脑汁,目光灼灼的盯着三姑娘。
能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还能不被人找到,这对于三姑娘来说,一定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她不信她不答应!
“这样嘛,确实很让我心动....”裴落姝微垂下眸,温柔的嗓音听来使人很舒服,像是在认真的思索着这个条件。
如今裴府中大姑娘二姑娘都不在,只有老夫人管事。
但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更多时候还是邵昱珩这个管家在处理。
元千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看这黑衣青年的紧张程度,要说没一腿很难让人相信啊。
也就说是,若是三姑娘真的要放走这个丫鬟,这个姓邵的侍卫很有可能真的把人放走?
完了呀。
元千捂脸,这大姑娘家里失“火”了、
他要不要去寻求大人帮忙?
邵昱珩眼神微微变了下,大姑娘命他守好裴府....
“可惜了,我更喜欢待在京城呢。”忽地,轻柔的声音落下,裴落姝侧眸,见青年绷着的下颚明显松了,见人有转头的意思,忙转回来,看着面前的明清,道。
邵昱珩确实转头了,凝着少女清美的侧脸出神,她睫毛很长,发丝有些许乱了,鬓发落在两颊侧,愈发衬得脸不足一掌之大,肌肤在夜色中莹泽白皙。
美的让人心动。
短短十八载的人生里,他从未遇见过这般温柔的女子。
“咳咳。”
不等他再多想,一声轻咳声让他回了神,抬眼看过去。
只见元千一把将那丫鬟提溜起来,没有丝毫怜香惜玉,“那我就把这人带回去了,明日命人来告诉你们结果,夜深了,在下也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元千将浑身无力的明清拖走。
眼下,事情水落石出。
只是幕后主谋还没问出来,不过这也不着急。
莫名其妙被叫起来审问人的元安:“???”
你礼貌么!!
不足一日,元安用了手段,很快就从人口中问出来了。
原来这不是原来的明清,只是两个相像之人,是从十一皇子府里头出来的,趁着真的明清上街采买之时,杀了人灭口后取而代之,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幕后主使就是十一皇子了。
但到底让人纳闷,十一皇子自身都是半死不活了,做这样的事情于他又有何利可图?
裴府发生的事,邵昱珩连夜写了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去大兴国。
路途遥远,裴晏如并不知裴府内发生的事,但在冬猎之后,邺都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边境逃兵被追捕回来,现在正被关押在天牢之中,等候问斩。
在百姓中传开了,惹来不少人怒斥。
大兴帝亦大怒,定于后日问斩,但没想到,就在问斩前日,突然有暴徒私闯入宫引起了骚乱,据传来的消息是,那群人武功不差,目前仍未全部找出。
“姑娘,咱还是别出去了,奴婢听别宫的宫女说,现在宫里头乱着呢。”明惜紧紧抓住了裴晏如的衣袖,目光不住的四下去望,晃动的眼眸彰显了内心的不安。
虽是白天,但莫名通体发凉。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发疯的人突然从拐角出来猛地给你捅一刀。
第二百二十一章:暴徒
“北宫四周几个门外都有重兵把守,想来无事的,今日清乐公主身边的人来找,许是出了什么事也说不定。”
面前的长廊空空荡荡的,裴晏如轻声开口,往清宁宫去。
闻言,明惜左右看了看,空空荡荡,但就是这样才可怕啊!
要是真的遇上了歹徒,还没人能救....救.....
“不是吧?!”
明惜小脸刷的一下白了,眼睁睁看着从拐角处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手上正拿着一把染了血的刀,那张脸黝黑,面庞上星星点点溅起来血点,眼神阴驽,见了她们,目光一下凶狠起来,一步步朝着她们逼近。
“今个儿运气真好,又能杀一个宫妃!”
裴晏如抬手把明惜挡在身后,眼神清冷一片,“你是何人?”
“取你们这些狗贼性命之人!”男子大喝一声,步伐突然加快,握着刀柄的手猛地用力,青筋暴起。
“去死吧!”
裴晏如脚下微移,避开了这致命一击,“我可不是宫妃。”
明惜吓得不得了,忽然耳边传来声音,“你先走。”
姑娘!
明惜眼睛微微瞪大,“姑娘,我怎么能走呢!”
裴晏如边躲避着,边笑了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你先跑了我才能用轻功啊,我又抱不动你,行了,快跑吧,我给你拖着。”
她说的轻松。
“臭婆娘,还挺会躲!”男子忽地停下了脚步,眼神一狠,竟是朝着明惜而去!
情势一下危急!
明惜来不及多想,拔腿就跑,边跑边大叫,“来人啊,救救我!!!”
这么叫定然是会引来人的,男子抬腿就要追,却被拦住了。
“我才是贵族,你杀个丫鬟做什么?”裴晏如两手空空,却是不慌的模样,嗓音风轻云淡。
闻言,男子果然扭头,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发了疯似的横斩过来。
裴晏如注意着明惜已经跑出了宫门,一下运起轻功,几步跃上宫墙,“谁乐意陪你玩,姑娘我走了!”
见状,男子冷笑了声,“以为会点轻功就想跑?没门!”
说罢,身形魁梧的男人一下跃上宫墙,朝着裴晏如健步而去!
脚步声愈发近了,裴晏如眼底微变,冰冷的刀刃挥过,她脸侧的碎发吹起又落下,险些被砍到!
裴晏如脸色凝重,她目视着前方,前面就是宫门,定然有侍卫守着。
就差一点。
“去死吧!”忽地,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对于危机感的本能让裴晏如想也没想就往下跳。
男子一刀劈空,神色愈发难看,没了耐心,也跟着飞身下来,刀刀致命!
裴晏如打着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应对,心下凝重。
明惜喊着出去,距离她现在已经过了许久,为何还是没人过来?还是说,在玉宁宫外的守卫都被支走了?
一个走神,裴晏如躲闪不及,手臂堪堪擦过锋利的刀刃,华丽衣裳被划开,鲜血顺着手臂往下落。
裴晏如皱了皱眉,“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再说了,我本就不是大兴国人,你若是对大兴国人有仇,冤有头债有主,杀无辜之人做什么?”
话音落下,换来男子一声冷笑。
很显然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血痕。
裴晏如不断的朝宫门口退,却在这时,从拐角处又出来一人!
裴晏如余光注意到,见人蒙着面,手上也拿着刀,心下一凉。
这北宫竟然有两个暴徒!
“来得正好,这臭婆娘难抓的很,一起上!”两人明显相熟,男子见人来了,直接招呼道!
裴晏如捂着手臂防止血流得太多,两人朝她逼近,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
就在另一边,明惜逃出去之后,脑子混乱一片,但喊了一会儿就发现了根本没人,也不喊了,径直朝着书房而去!
三殿下说过,若是有事,可以去那里找他!
就是三殿下不在,书房重地,也一定有人把守着!
这么一想,小丫头撒开脚丫子就朝着书房狂奔而去,秋风凌冽,随着奔跑呼哧着涌进喉咙,刮的脸颊生疼,明惜浑然不在意,直到跑到书房外。
“呼!”
“太,太好了!”
明惜眼睛一亮,看到站在外面的侍卫,喘了口大气,忙上前,“侍卫大哥,北宫出现暴徒,三殿下可在里头?”
红黑衣袍侍卫冷冷看她一眼,“三殿下不在。”
“那你赶紧跟我走,正妃娘娘有性命之忧!”明惜往里头看了眼,耳鸣的厉害,也听不见里头到底有没有声音,心下又着急,也顾不上什么,伸手就想去拉侍卫。
“啊——”
“姑娘慎言,北宫怎可能出现暴徒。”
忽地一道力道传来,明惜一个没注意,被挥到地上,膝盖撞在冰冷的石砖上,疼的眼泪一下就冒出来了。
明惜秀气的眉头死死皱在一起,等疼痛稍缓了些,抬眼瞪向那侍卫,气急了,“真的啊!正妃娘娘真的有危险,若是正妃娘娘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说罢,又恶狠狠的开口,“若是三殿下在,知道你们见死不救,你们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她说的激动,全然没注意到几个侍卫眼中的冰冷。
只在她话音落下之后,那侍卫才冷冰冰的开口,看着她的视线宛若看着死人,“那若是明姑娘你闭了嘴,不就没人知道了么?”
“什、什么?!”
明惜目露惊恐,看着侍卫拔刀,身子不住的往后退,她想站起来,但膝盖疼的厉害,根本站不起来。
“我,我是正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你,你们怎么敢?!”
明惜忙亮明身份,但看着几人眼神愈发冷漠,脑海中灵光一闪,“你们,你们是贵妃的人!”
所以,才会对姑娘的生死漠不关心,毕竟贵妃娘娘可一点都不喜欢自家姑娘。
若是自家姑娘真的消失了,又是死于暴徒之下,别人也不会怀疑到贵妃娘娘头上!
是了!
所以她怎么喊都喊不来人!
一下子,所有奇怪的点贯通起来,就有了解释。
明惜心中绝望,看着那刀指着自己,闭了闭眼,大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找死!”
冷漠的声音落下。
明惜心间一颤。
呜呜呜。
姑娘,奴婢救不了您了!
奴婢也要死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
一道散漫的声音传来,“啧,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了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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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阿然之死!
“顾姑娘!”
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明惜刷的睁开了眼,只见顾颜一脚踹出去,“嘭!”的一声,侍卫被踹到地上。
明惜赶紧揉了揉膝盖爬起来,见顾颜还要动手,手一下就抓住了顾颜的胳膊,忙道,“顾姑娘,正妃娘娘有危险,咱快去吧!”
这些人稍后再收拾也来得及。
顾颜收了手,睨了眼明惜,“你不早说!”
距离宫门不足几米之地,裴晏如盯着两道朝自己逼近过来的身影。
“这下没地方跑了吧?”最开始追过来的男子咧开阴恻恻的笑,眼神毒辣。
裴晏如捂着手臂,眼底暗下来,看来,是有人想取她的命。
但眼下呈包围之势,她根本没法儿逃。
裴晏如攥紧了指尖,大不了一起死!
她正要动手,突然听见惊疑的声音,“等等。”
后来的那暴徒忽然伸手拦住了举刀的同伴,看向裴晏如,“你,你是何人?”
看衣着,是皇宫的人,但不知道为何,感觉给人很熟悉。
暴徒皱着眉头上下打量。
不对。
他确实不曾见过这个姑娘。
但缘何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问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杀了就是了,如今狗皇帝杀了我们全家,我们杀几个他的宫妃解解气!杀两个都算赚了!”
说罢,男子猛地劈过去,“去死吧!”
裴晏如身子一闪,躲过这致命一刀,看向那蒙面暴徒,方才那声音....
“你,你是阿然?!!”
她切换了声线,用的是之前扮作小安时候的少年音。
蒙面暴徒身躯一下僵住了,眼见着同伴的刀又要劈下,忙举起刀去拦,“铮——”
刀刃相接发出刺耳的声音。
“阿力,别动手,这姑娘我认识!!”阿然皱着眉,阻止道。
“啥?”
阿力愣住,收了刀,瞥了眼脸色有些苍白的裴晏如,又看了眼阿然,怀疑的眯眼,“你不是早成亲了?”
阿然一下挡在裴晏如面前,就在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见远远的有人过来,前后都有人。
阿力脸色一下就变了,“这臭婆娘叫了人,现在我们都跑不掉了!再不杀她就没机会了!”
裴晏如扭头看去,正是战卿等人。
看来是叫来了人。
阿然白了脸,但还是挡在裴晏如身前,“阿力你走吧,我替你挡住这些人,别杀她。”
话音落下。
阿力狠狠瞪了眼阿然,“那你自求多福吧!”
说罢,飞身上了屋檐。
见状,不远处看见陌生身影的侍卫急忙追上去。
就在几人过来的空挡,裴晏如抿唇,低声道,“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保你能出去。”
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那些暴徒混在一起,但她相信,就在不久前那个因为糖人都能傻笑半天的青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滥杀无辜的事情。
闻言,阿然愣了下,“可——”
“别废话。”
“哦哦。”
就在战卿等人看到裴晏如之时,就见一蒙面暴徒刀架在那纤细的脖颈上,几人脸色一下就变了。
顾颜暗骂了声,还是来晚了。
她带着明惜飞快奔过来,半道上正好遇上回来的三殿下,于是同三殿下一道来了。
“放了她,你要什么,本殿都可以答应你。”素来温润的声音夹杂了冷意。
战卿眼神微眯,目光落在裴晏如正在滴血的手臂上,眼神暗了暗。
竟然敢伤了她!
“这么多人,我还真是害怕呢,谁知道我放了她之后你们会不会直接杀了我,我要先离开宫门!”阿然更着脖子道。
说完,拉着裴晏如往宫门外走。
距离不远的地方就是北门,从这里出去,连接神阙大街。
“正妃娘娘!”明惜急了。
战卿眼神微动,抬了下手,后面原本想从各个方面包抄的侍卫停了脚步。
见战卿没动作,裴晏如松了口气。
现在是在皇宫之中,论侍卫,暗卫的实力,阿然一个人根本抵挡不住。
他们往宫门外退一步,战卿几人也跟上一步。
裴晏如倒退着走,忽地脖颈微微刺痛,“嘶——”
听见她的轻呼声,阿然反应过来,将刀拿的远了些,低声道歉,“对不住,这刀磨得太锋利了。”
还差一点就退到宫门外了。
裴晏如敛下眸,她记得宫门外是没有侍卫把守的。
应该能顺利逃出去。
等寻了机会她再好好问问其中缘故。
这一念头刚刚落下,就见阿然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等她问,绝望的声音传过来,“小安姑娘,多谢你一番好意,只是我逃不掉了,伤了你不是我本意,我替阿力向你道个歉。”
逃不掉了?
裴晏如没办法扭头去看,但听到从后方传来的厉喝声,“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
“住手!”
战卿瞳孔一下收缩,只见自宫门外出现一批侍卫,手上皆拿了弓弩,朝着两人!
“三殿下小心,待我等擒了暴徒再与三殿下赔罪!”说罢,为首的侍卫长一个挥手,瞬间,数箭齐发!
压根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战卿眼神一下阴驽下来,顾颜更是直接骂出了声。
“他娘的,晏儿还在呢!”
几人飞身过来想要抵挡那箭,但到底来不及——
“呃!”
裴晏如身躯忽然僵住了,听着身后传来的闷哼声,迟钝的扭头。
对上那双黯淡下来的眼眸,“阿然.....”
“小安,我很高兴,在死前还能见到你,这就是你原来的模样吧....你生的真好看,对,对了,威....威哥他们,他们在天牢里,求求你去救救他们....我们,我们也不想的……”
阿然声调渐渐弱下来,虽然裴晏如看不见他的脸,但莫名的似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浅淡的笑意和深深的无助以及绝望。
“安和!”
战卿冲过来,裴晏如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就见阿然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万箭穿身而过,头颅低下,再也没了气息。
阿然.....
裴晏如怔在原地,恍惚间忆起面前的青年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听刚刚那个阿力说,他才刚成婚....
“安和,你没事吧?”耳边传来战卿的声音。
裴晏如回过神,却没有去看战卿,只眼睁睁看着那替她挡住了所有箭矢的人被毫无尊严的拖走,留下一地的血渍,可她却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捂着伤口的手一下加重,剧烈的疼痛袭来,她眼前一黑,径直朝后倒去!
“安和!”
“正妃娘娘!”
第二百二十三章:战卿掉马!
“小安,你看我的糖人比他的大哈哈哈!”
“哇,你们这些人一点都没有童心,哼!”
青年含笑的声音在脑海中萦绕,画面一转,却是跪在地上,低着头颅,鲜血淋漓的被人拖走。
“啊!”
裴晏如一下惊醒,面前,暖白色的衣袍映入眼帘,来人在她床沿坐下,“做噩梦了?”
“殿下。”裴晏如敛下情绪,轻声唤了声。
战卿挥了挥手,殿内的人顿时走了个干净。
他端起药,“你手臂受伤了,我喂你喝吧。”
裴晏如低眸扫了眼手臂,已经被包扎好了,她用另一只手接过来,“不必麻烦了。”
语毕,她微仰头,一饮而尽。
战卿视着她的举动,眉眼低垂着,“方才,你是想要护着那个暴徒?”
他语调很平静。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以她的身手,只有那个男子一人,根本不足以挟持她。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自愿的。
听出他话里的笃定,裴晏如瞥过去一眼,端着碗的手微顿了下,“我的伤不是他伤的,是他救下了我。”
她缓缓将遇到第一个暴徒之后的事托出,后又看向战卿,“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战卿眉头逐渐皱起,“安和,有些事你知道的愈多,对你愈不好。”
“.......”
久久的沉默之后,战卿喟叹了声,“罢了,你若是想知道,我同你说便是。”
这些事,他本不想同她说的。
裴晏如抬眼看向他。
对上眼前的凤眸,战卿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前些日子边境军情来报,说是少了一批军用兵器和一批人,细细核查过名单之后,当即派了人去抓,那些人很狡猾,逃窜在各地,在冬猎期间,李将军终于将人全部抓回,目前尚还关押在天牢之中,但其中不乏武力高强之人,趁着夜间天牢守卫不备,逃出来后在皇宫中大开杀戒。”
裴晏如沉默着听着。
所以,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暴徒。
而是。
边境的逃兵。
一瞬间,她记起来阿威一行人所携带的兵器,一路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被人瞧见,在塔漠城的那个午后,阿威给阿然钱,话语里分道扬镳的意思明显。
一切的一切,早就在那个时候就有迹可循。
只是她当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祖母的病上,对于这些同她无关的事就没多加在意。
“大开杀戒?”
裴晏如眼底清淡一片,看向面前冰冷的面具,“战卿,你猜我听见了什么。”
战卿没开口,只看着她。
“皇家的军队杀了他们全家,硬生生把他们逼疯了。”
裴晏如没什么情绪的说出这句话。
“安和,他们当了逃兵,私卖军用器具,这本就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死不足惜的。”
“战卿。”
裴晏如停了停,敛下眸子,“边境到底是何模样我们不知道,又如何能轻易下决断。”
在这愚昧封建的朝代,保持自己本就不易,更遑论性情中人。
“自古便有起义一事,莫非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发起的?由将领发动的亦不在少数,按照律例,那些人都该死,但这背后的原因我不信你不明白。”
阿然等人的事最多只是一个导火索。
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不等她继续说,就被温润的嗓音打断了。
他看着她,眉眼淡然。
“安和,这些都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不是么?如今你既然是我的妻子,那便安安稳稳的,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定然会带你离开这里,这些是是非非,你就不要掺和了可好?”
裴晏如:“......”
“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帝王对吧。”
蓦地,她往后靠了靠,将碗放到一边。
他这段日子的表现,哪怕是博得战隆高兴,那也是做做表面功夫。
若真到了那一日,他决计不会去坐上那个位置。
话音落下。
却听得轻轻的笑声,“错了,遇见你之前,我确实从来没想过,但现在,虽然我不喜欢,但不代表我不会去做,只要能护住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自欣赏她的才华开始,到现在,他总是不自觉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心软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裴晏如微抿唇,目光一下淡下来。
战卿还没回过神,就见一只手伸过来,他顿了顿,头一回没有阻止。
面具顺利的被摘下。
一张谦谦如玉的容颜展现在眼前,眉如远山,鼻梁很高,肌肤光滑,没有疤痕的脸,棱角分明,却不显得锐利,更像是打磨好的玉石,眉眼之间带出来的都是暖意。
但对上这双眼睛,裴晏如只觉得很眼熟很眼熟。
像是很早之前就见过。
忽地。
她扯了扯唇,“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眼熟,原来是程公子。”
她的易容术还是他一手所教,难怪她认不出他的伪装。
语气,神态,容貌。
他都伪装的极好。
现在没了面具遮挡,倒是一眼能认出了。
“不然,你以为偷溜出宫之时我为何会让你携带我的令牌?”
被拆穿了,战卿也是丝毫不慌,无论她装扮成什么样,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裴晏如:“........”
“你这丫头倒是真没良心,我千里迢迢为你赶回来,如今知道了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战卿轻瞥过去一眼,见女子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开口道。
裴晏如干笑,“哦,谢谢您。“
战卿:“.......”
瞒着她确实不对,这点他理亏,不过,他把手撑在下颚,眉眼染笑,“我的裴姑娘,你以为天底下哪有哪个男子那么好说话,又护着你还不对你做点什么?”
说起这个,裴晏如瞥过去一眼,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话咽了回去,“谢谢。“
她本想用那个秘密同他做交易。
但现在看来,没有提起的必要了。
“不过说起来,你现在嫁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你那铺子免费给你建如何?”
战卿好说话道,循循善诱。
裴晏如淡淡看人一眼,轻描淡写的开口,语调懒懒,“我不是没钱付你。”
“......”
第二百二十四章:死局
浓重的夜幕席卷而来,天牢。
两边的火盆照亮了来人的脸,天牢外把守的守卫见了过来的两人,一下站得笔直,拱手行礼,“参见三殿下。”
战卿略摆手,守卫立刻开了门。
战卿迈开长腿往里走,踩在青砖上,余光瞥了眼跟在一边的少年,眉眼柔和下来。
她一袭青衣打扮,一如初见时,只是少了锥帽遮挡。
裴晏如抿唇,稍退战卿一步,面上恭恭敬敬的。
“......”
旁边有侍卫给他们带路,边道,“三殿下可是要去看新抓来的暴徒?今日在北宫之中逃跑的暴徒也已经被抓回来了。”
裴晏如耳朵动了动,沿着阴森的甬道往里走,经过一间牢房时,她脚步停了停,侧眸。
这不是....今日下令射杀她和阿然的侍卫长?
怎么被关到天牢里了?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战卿眉眼淡下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此人以下犯上,险些伤了你,死不足惜。”
裴晏如收回神,颔首,神色淡淡的走过。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昏倒之后,战卿大发雷霆,径直叫人废了那侍卫长双手,将人打下天牢,事情传到长春宫后,相当于是把两人表面上维持的和谐关系撕裂!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关押阿威等人的牢房。
人数不少。
裴晏如一眼扫过去,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
但如出一辙的,这些人浑身伤痕累累,手上脚上都带上了镣铐,沦为阶下囚。
看到外面锦衣华服的人,里头的人一下激动了,怒瞪着双眼,狠狠“呸!”了声。
阿威几人坐在角落里,看同伴激动起来,也跟着看过去,目光突然顿住了。
阿威擦了擦眼,又定睛看向牢门外的那道纤细身影。
这,这不是....小安?!
他认出来了,其余三人自然也认出来了。
战卿敏锐的注意到几人看向裴晏如的眼神不一样,略偏头,吩咐旁边的侍卫,“把那几个给本殿带到另一个牢房去。”
侍卫愣了下,以为战卿是要单独审这几个人,忙应了,招呼其他几个侍卫去把阿威几个拽到另一间空牢房绑好,里头摆满了各种刑具。
“三殿下。”万事俱备,侍卫看向战卿。
“你们先下去吧。”
感觉到身边人情绪波动,战卿吩咐道。
这会儿阿威几人已经被绑到了柱子上,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侍卫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同其余的侍卫退了下去。
这边的空牢房同之前的那间之间相隔了一些距离,现在侍卫都走了,小声说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阿威咬了咬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自到了这间牢房,阿威等人就没再看裴晏如一眼。
“威哥。”
裴晏如轻声开口,几人一下愣了。
还是阿威率先反应过来,大骂道,“谁是你威哥,狗杂种的侍卫也配这么叫我?!”
战卿眉头皱了皱。
裴晏如心知阿威是不想拉她下水,心下喟叹,目视着那双佯怒的眸子,“三殿下不是恶人,威哥,你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今日见到阿然了。”
“阿然?阿然怎么样了,他逃出去没有?”一提起阿然,阿威顾不得什么,忙道。
阿然才娶了心仪的姑娘,他们一商量,让阿然先逃出去。
裴晏如一下没了话。
气氛凝固下来,阿威眼神僵了下,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听那些侍卫说,阿然死了,小安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对不对.....”
大壮几人也盯着她。
裴晏如喉咙有些更,别过头。
阿然死了,就死在了距离宫门不足几米的地方,就差一点点,就能出去了!
看她的神色,阿威等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头一下低下去,好一会儿,忽然又自嘲的笑出声,“是啊,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呢,怎么可能呢....”
饶是五湖四海都能被抓回来,就是逃出去了又能如何,左右不过多活几日罢了。
无用的。
“我不甘心呐!”
阿威忽然大喊出声,眼眶含了泪,“老子想着建功立业才去的边境,被打压就算了,还欺辱我家人,如今倒是好,孤身一人了,什么也不用管了哈哈哈,死就死吧!”
裴晏如指尖收紧,看向面露绝望的几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出了天牢,夜色已深。
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语,直到上了马车。
裴晏如微垂着眸,静默无声。
战卿侧过眸,轻声问道,“怎的不说话?”
他还以为她会问他能不能救下他们。
仔细论起来,如今边境没有战争,他们自然就算不得逃兵,只是私卖军用器械这点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裴晏如眸色未变,抬起眼时那双眸里满是冷静,她开口,“如果你想,自然可以掌握边境长官的罪证,救下几人不是大事,但此事牵扯到了不少人的利益,真的要做起来并不简单。”
边境长官敢如此放肆背后自然有人,而且现在皇帝既然已经杀了阿威等人的家人,定然不会轻易把这些人放了。
哪怕是找到了几人被迫反了的证据。
静下来细细思索,便能知道这本来就是一场死局。
裴晏如轻捏了捏眉心,眉眼间浮现倦意。
战卿沉默着没有开口,以她的聪慧定然能想清楚其中利弊。
暴徒斩首之日定于三日之后。
第二日清晨,微光洒落之时。
铜镜面前,明惜手上拿了珠翠,小心穿进裴晏如发间,粉面桃腮的小脸皱的紧紧的,心有余悸,没忍住开口,“姑娘,昨儿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天知道她看到那么多箭飞向姑娘之时,她的心都仿佛跟着箭一起飞出去了似的。
好在有惊无险。
“对了姑娘!”
想起来什么,明惜杏眸一下瞪大了,“昨日在书房门口的侍卫竟然是贵妃的人,竟然要杀了奴婢,好在顾姑娘来得及时,不然您就见不到奴婢了....”
贵妃...
裴晏如指尖轻捻着丝帕,目光落在镜中,眼波流转间,眉眼皆是冷意,“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太子妃
东宫之中,雕梁画栋。
“弟妹今日怎的来寻我了?”花园中,太子妃唇角扬起弧度,亲昵的拉了裴晏如的手坐在一旁的石桌边,吩咐贴身宫女倒了一壶花茶来,温声细语道。
“这些日子闹得人心惶惶的,安和惦念嫂嫂便来了。”裴晏如轻声道,明心默不作声的行了礼站在一边。
闻言,太子妃轻叹了口气,发愁,“看来弟妹那边也受到影响了,说来也是,宫中近日的防备确实需要加强了,回头我让太子殿下去说说。”
“哇呜呜呜!”
她话才落,就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啼哭声,太子妃腾的站起身,转过去看,“怎么回事?”
“娘娘,小殿下一直在发热,吃了太医院开的药也没有什么效果,这下可怎么是好?”一名宫女抱着孩子匆匆过来,明明天色很冷,但宫女的额上却冒出了细汗,她见了太子妃就要跪,但碍于怀中抱了小殿下而未能成。
她怀中,男孩儿哭的厉害。
“快,快再去把那太医给本宫叫过来。”太子妃忙接过孩子,看着孩子满脸通红,别提有多心疼了。
“是。”宫女提起裙摆就走。
裴晏如跟着站起来,注意到她还在,太子妃扭过头,苦笑了下,“让你见笑了,这几日入了秋,孩子有些体弱,一不小心染了风寒,太医来看过,说是小事情,但反反复复了好多日都没能好。”
说这话时,太子妃没了往日的笑容,眉眼浮现担忧。
“嫂嫂别担心,初生的孩子容易发热,这是正常情况,不必过分忧心,多加照料便是了。”裴晏如低眸看了眼裹在襁褓中的孩童,过了百日,孩子长得很快,这会儿已经睁开眼睛了。
见了她,原本啼哭不止,忽地停下了哭声,就那么睁着眼睛看。
裴晏如眸心微动,看了眼太子妃,“可让我抱抱?”
听到这话,太子妃手顿了下,又低头看了眼见了裴晏如就不哭了的孩儿,想了想,还是递过去,“好。”
裴晏如接过来,怀中,那双乌溜溜的眼神盯着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忽然就咧开嘴笑了。
小脸肉嘟嘟的,怪可爱的。
“呜呜呜——”
没过一会儿,许是难受,小孩儿又开始哭起来。
见状,太子妃一下就紧张起来,“安和,你把孩子给我吧。”
裴晏如轻轻摇了摇,“别怕,没事的,很快就会好了。”
带着安抚的声音落下,小孩儿哭声渐渐弱下来,瘪着小嘴,委委屈屈的。
裴晏如轻笑了声,“小殿下真可爱。”
像是听懂了夸奖,孩子眼睛一下亮了,看着她咧嘴笑,咿咿呀呀的不知所云。
太子妃眼神微动,这孩子到现在都还没喊过母妃呢,眼下这是要喊人了?
就在这时,自宫门外大步踏进来的男子一眼看到站在一起的两人。
女子一袭浅黄宫装,眉眼染笑,将疏冷散去,清丽动人。
战少翎看的有些痴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步走过去,唤了声,“太子妃。”
太子妃一眼便注意到太子的视线落在裴晏如脸上,心中生出些许不快,但到底压下去了,盈盈笑道,“殿下回来了呀,弟妹今日本是来同我说说话儿的,没想到熠儿发热不退。”
一声弟妹,顿时让战少翎歇了心思,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孩子身上,关切道,“太医可来过了?怎么说,前几日不就开始发热了,怎的到了今日还没好。”
“臣妾也不知,已经命人再去请了。”说到这儿,太子妃垂眸,低声道。
太子安慰了几句,复看向裴晏如,笑了声,“弟妹,看来这孩子颇为喜欢你呢。”
裴晏如轻碰了碰那软软的小脸蛋,闻言淡笑了下,“小殿下生的可爱,自是招人欢喜。”
说话间,太医匆匆而来。
来的是个年轻的太医,哆哆嗦嗦的跪在几人面前,颤着声音道,“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三皇子妃。”
“起来吧,快给孩子看看。”
太子拂袖,在石桌边坐下,太子妃从裴晏如怀中把孩子接过去,抱在怀里。
太医哎了声,忙爬起来,小心翼翼的查看过后,皱起了眉。
见状,太子妃一下紧张了,也顾不得来的太医不是原先那个了,只顾着问,“张太医,如何了?熠儿没什么事吧?”
“扑通”一声。
张太医跪在地上,“回太子妃的话,小殿下可是烧了好几日了?”
“是。”
“小殿下寒气入体,怕是要用些重药方能好。”
太医斟酌着措辞。
重药?
太子妃扭头看了眼太子,这孩子还那么小,能受的了重药吗?
太子眉头一皱,但不等他开口,张太医兀自补充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放心,只是较之寻常的药要稍微重一些,吃了保管一日之内便好。”
“一日之后便能好?”太子妃有些心动。
“是。”
裴晏如低眸打量着太医,约莫二十七八的模样,容貌平平,此刻弓着背显出几分恭敬的模样。
她微挑眉,大兴国的太医院那么好混?
不等她多想,只听得太子含了威严的声音,“若是熠儿出了什么事,太医应该知道后果。”
“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太子妃又看了眼因为难受而啼哭不止的孩子,思考片刻还是同意了,“那便去配药吧。”
“是,臣先告退了。”张太医跪着拱手,站起身离开。
等太医走了,太子妃看向裴晏如,“安和,今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本宫这里也不太方便招待你...”
“嫂嫂,我未嫁过来时,曾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对于幼童来说,重药确实可以治好一时,但你可想过,这不过只是小小风寒便用了重药,说句不好听的,来日比这稍微严重的风寒又该拿什么药去治疗?”
说完,裴晏如福了福身,“太子妃心中担忧小殿下,但莫要让人利用了才是,小殿下体弱,可受不住,安和先告退了。”
待女子的身影离开,太子妃眼神复杂,忽然听到弱弱的哭声,“呜呜呜——”
“熠儿乖。”
太子妃忙低头轻哄着。
一旁,太子收回视线,敛下眸,“她可还和你说了其他的?”
“别的?”太子妃抱着孩子,摇了摇头,“未曾,她来才一会儿,就提了一句近日宫内不平,惦念我。”
太子眼睛眯了眯,目光深邃,“这弟妹看来似乎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二百二十六章:为何不能看看我
“姑娘,您方才为何那么说啊?”
出了东宫,明心轻扶着裴晏如,眼底划过疑惑,轻声问道。
姑娘会医术的事情她们几个亲近的人知道,但太子妃自是不知道的,姑娘方才那般说,若是小殿下出了什么事,太子妃怪罪到自家姑娘身上该怎么办。
明心思虑着,清秀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小殿下不会出事的。”裴晏如微侧眸,见小丫头眉头都要拧巴在一块儿了,轻笑了声,打趣道,“你还不相信你家姑娘我的实力?”
“怎么会。”明心忙自证清白,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姑娘最是厉害了。”
“哧。”
裴晏如唇角扬了下,“走了,回宫。”
“是。”
明心是个默不作声的,但很多事情会在心里头琢磨,自打那日北宫出现混乱,姑娘回来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大好看,但也不同她们几个说起,她们也不好询问。
今日又踏足从未来过的东宫,她估摸着自家姑娘是想做点什么,便时时留心着,但到底未能发觉出什么来。
明心在心中叹了口气,来之前明惜姐姐嘱咐她要机灵着点儿,现在出了这么一茬儿事,一时间又是混乱不清了。
旁人不清楚,但太子却是心思清楚的很。
待哄好太子妃和啼哭的孩儿之后,命人招来了李将军。
“殿下,您找臣来可是有何要紧事要托臣去办的?”
李将军生的魁梧,右手持剑,着戎装,走起路来身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在太监带领下入了书房,见了那修长的尊贵身影,自觉拱了拱手,略低头,目光往下,恭敬出声。
太子原是背过身的,听到声音方才回过头,玉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微拂袖,问道,“李将军,孤听闻那么多暴徒都是你抓回来的?”
“是。”
太子眼睛眯了眯,把玩了下大拇指上的扳指,往案桌后走,语调不轻不重的问,“边境情况具体如何,李将军不妨同孤细细说说。”
李将军一族素来都是站的太子一派,大多驻守边境,如今恰逢边境安宁,为平定军中内讧而来。
太子自是明白几分,但依旧明知故问。
闻言,李将军又是一拱手,不敢隐瞒,“殿下,就要入冬了,京中粮食冬衣迟迟不到,军中士兵心生惶恐,难免起了歪心思,但臣已经严厉训斥过他们了,今后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话音落下,李将军低着头心中打鼓。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
“李靖,有些话,到了孤的面前还不肯说吗?可是要在天牢里说?”
案桌后,太子身子往后一靠,神色间流露出些许不耐烦来,威压蔓延开来。
气氛一下压抑下来。
“扑通!”
“殿下,臣知错。”
李将军忙跪地,黝黑的脸上一下冒出汗来,再不敢有所欺瞒,将边境所发生之事全部托出。
因着前些年打了胜仗的缘故,边境营中的些许长官沾染了吃喝嫖赌的恶习,将军中本要分发下去的军饷私下挪用了,导致引起部分士兵不满当众提出,却不想这么做不仅没得到应得的,反而险些招来杀身之祸,带头要说法的几个更是命丧当场,连同家人一并遭殃,若是家有美妻的,更是惨不忍睹,自那以后,但凡有人再提起,少说要挨一顿毒打。
长年累月的怨气积攒下来,使得一部分士兵终于受不了,便有了现在的私卖武器,皇宫混乱之事了。
太子指尖轻敲着桌面,目视着前方,没定焦,似在思索,李靖也不敢打扰,只沉默着杵在一边。
忽地,太子扫过去一眼,开口,“陛下可知道此事?”
李将军任由汗滑过脸颊,忙回,“不,不知。”
此事要是闹到陛下耳朵里,那几个长官必然逃不了一死。
可如今事情都已经做绝了,就是平反,那些人逃出去之后难免不会成为真的暴徒。
他的担忧太子自是知道,那双勾芡了深邃的眸子里忽地浮现了些许笑意,吩咐道,“此事孤自有定论,你且去把那些作乱的长官姓名及其罪证通通呈给孤就是了。”
李将军不敢再多问,只在心中庆幸那些人中并没有李家的人。
转眼一日便过去了。
明日便是暴徒斩首之日。
玉宁宫中,正是用午膳的时候。
战卿微抬眼,对面,女子着一袭浅绿宫裙,绾了发髻,发间穿着缺月发钗,自他的角度看过去,那张侧脸皙白如玉,勾勒出清冷。
她没开口,他缓缓放下玉著,目光在那从容的脸上打量。
明日便是斩首之日,她到现在还是这般淡定,依着对她的了解,定是心中有了对策,但实在让人好奇的紧。
可以说,在这大兴国,他便是她唯一的后台。
如今又是事关朝政之事,她去哪儿寻找解决的办法?
裴晏如放下玉著,似乎感受到旁边的视线,单手撑在下颚,“怎么,三殿下准备帮我了?”
战卿:“......”
“你若真的想,我不是不能帮你,”
“条件呢?”
裴晏如好以整暇的看着面前的面具,虽然那日让她见了他的真实容貌,但到了人前,他还是把这面具戴上了。
战卿眼神微动,旋即笑了声,“只要你愿意让我们做真正的夫妻。”
那无论是得罪谁,他都甘之如饴。
“........”
裴晏如起身低眸看着那稳坐在位置上的人,不假思索的拒绝,“那还是不劳烦三殿下了。”
“裴晏如。”
战卿跟着站起身。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唤她的名字。
裴晏如欲离开的步伐顿了顿,没有转头,“三殿下还有事吗?”
身后,战卿捏了捏拳,压抑许久的情绪倾泻而出,到底是忍不住,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晏儿,我到底哪里不如他?若论长相,一开始我的伪装模样确实比不上,但现在呢,我自认不比他差,论权势,墨国只是一介小国,他哪怕是墨国皇帝,对上大兴国也不值一提,你为何不能把目光放到我身上?更何况,现在我们才是夫妻,你没有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