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探
有流水声传来,在空旷的谷底显得特别清晰。
李惜站定,快速转头四顾。
入目是一大片褐色的岩石,整片整片的,一直铺陈开去,连着两边的山石。
中间地势稍平,有水从那里淌过,清亮亮的,在凹处形成一个个小水洼,骤流到下面,方才的水声正是那里发出来的。
李惜提了脚,踩着满地的水,往前走去。
她沿着狭窄的山道一路往前,走了一段,身子一晃,只见一道白影飞快略过,飘忽于藤叶间。
李惜的隐身符一旦移动了,就容易留下痕迹。
她极力提升速度,减少存在感。
这条峡谷很长,越来越窄,岩石不见,逐渐出现黑褐色的泥土,松软。
李惜望着那地上泥地上横流的水流,与方才相比,这里漂浮着残枝枯叶,许多叶子都已经腐烂在水底,露着丝丝缕缕的叶筋。但是水却是依旧清凉,不见一只飞虫。
这水阴寒。
看看前面一个更大的水洼,李惜站住。
身后传来蹚水声,由远及近。
岩石上的藤蔓一动,又复归平静。
李惜隐在藤蔓下,屏息。
声音渐近,一个人转了出来。
一个女子,脸上包着黑色的方布,正踩着水走过来。
一身蓝色的衣裙提得老高,裤子鞋子早湿,踩在水里。
李惜盯着那熟悉的衣裳,喉咙一阵发紧。
任湘君。‘
她到这里来了。
衣裳宽大,她手高高拎起,往前走,全然不顾裤子贴在腿上,只是小心注意那裙角。
她经过李惜面前,一直往前。
李惜犹豫了一会,跟了上去。
任湘君一直往前住,笔直往前,站到一块石壁前。
那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任湘君放了手中的裙子,四下拍了拍,这才伸出双手按在石壁上面,因为是背对着,李惜有不知她做了什么,那石壁就忽然洞开,现出一扇门来,任湘君抬脚进去。
李惜站到那黑洞洞的洞口前,没有犹豫,也跟了进去。
李惜揉着胳膊和脚,龇牙咧嘴,方才差点摔死她。
没想到,她一踏进去,就一脚悬空,一路往下掉......她紧跟着任湘君的影子往下坠。
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坚硬的岩石上。
她不敢吭声,因为怕惊着任湘君,只能硬生生地对着地面砸下去。
这里很大。
望着四面照着的那些灵石,李惜的心跳动了几下。
大块的水灵石正镶嵌在那洞壁内,堪堪照亮了洞窟。
李惜错眼一瞧,这些灵石参差不齐,大部分是下品灵石,大小错落。
里头有声音传来。
几个人正弯腰在挑拣什么。
李惜一眼就看到了,是银灰色的弟子服。
高个子男修和他师弟也在里头,一共四五个人,两人对着任湘君看过去:“快点!”
任湘君径直走过去,是一个石洞,她把双掌按在上面。
李惜望着蒙在洞口那隐隐约约的灰色屏障,一闪即逝。
那是禁制,并且是高等禁制。
如果她贸然过去,会被发现。
她犹豫了。
白恩告诉她,那是特意针对专人定制的禁制,她贸然过去,进不去。
李惜缓缓地蹲了下去。
眼睛盯着那头的任湘君。
她进了洞内,然后那禁制重又蒙上。
李惜静静地蹲在那里,等着。
那几个弟子依旧围坐在那里,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手舞足蹈地。
李惜侧了侧耳,听不清。
他们中间,还有一道隐形的屏障。
李惜想起白恩的话:有许多禁制,明暗多道,稍不慎,就触碰了。
最重要的是,这布禁制的本身是个高手,一般的,还真接近不了。
除了布阵的人特别允许的人之外,旁人要解这禁制,凭得就是修为,只要修为高过布禁本人的,才能解。
其它的都没用。
不得不说,这招狠。
因为,这是元婴修士布置的。
李惜老老实实地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任湘君才出来。
她跨出了洞口,直接靠着一旁的岩石,盘腿坐了下去,开始闭目调息的样子。
时间慢慢流逝,李惜看看对面的那几个人,似乎不准备再出去。
她轻抬脚。
一个弟子迅速站起,盯着对面的岩壁说着什么、
一阵哗啦啦响,银光一闪,出现一道长长的光幕,几人相继钻了出来。
几个人站在那里,望着方才那个出声的弟子。
昏暗的光下,面前的洞壁黑黝黝,闪着水光,并没有什么不妥。
一个弟子疑惑地:“师弟,你叫什么呢?”
“我看到了影子。就在那儿!”
方才那个弟子用手指着,不确定地。
“有吗?”
几人相继看过去,一片寂静。
“没有啊,看错了吧?”
另一个下了结论。
“是吗?”
那弟子揉揉眼睛,再次定睛,果然并没有什么。
几人查看了一会,又坐了回去,继续说话,只是,这回都面向石壁而坐,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
又过了许久。
一道清风微拂,向洞外飘去。
李惜很快出去了。
外面星光闪亮,竟已经是半夜。
李惜回望那个洞口,已经恢复原样,从外面看去,与周围的岩壁浑然一体。
她眯了眯眸子......
旭日高升。
有高飞的鸟掠过,在林间投下一闪即逝的影子。
阳光照在半山,投下阴影。
石壁上一阵轻闪,出现一个蓝衣女子。
她抚了抚脸,似乎怕冷般地用袖子遮了脖子,就脚步匆匆地往前走。
正是任湘君。
她低头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
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李惜一脸肃穆地看着她,伸手向她抱过来。
任湘君下意识地伸手反击。
却是定住。
一道白影突然出现在她头顶,任湘君转动着两只眼珠子,看着对面的李惜,见她脸上露出笑容来,放大......
任湘君往回走去。
洞内的两个弟子看着重新进来的任湘君,奇怪地:“她怎么又回来了?”
另一个撇嘴:“甭管她,整日神神叨叨的。”
一边又补了一句;:都这样。”
l另两人就不再说什么。
见任湘君径直穿过那道禁制,向那个洞窟走去。
然后靠在那洞壁上坐下,盘腿,闭目。
四人也就不管她,各干自己的事。
渐渐地,四人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任湘君站起来,望着那个洞窟,灰色的屏障闪烁。
她神了双手,屏障很快散开,她闪身进去。
一个斗室,也就两张桌面大小。中间悬停着一个硕大的气团,正颤颤地停留在那里。
下面跳动着一团蓝色的火焰,四角也是,把个室内照得亮堂堂。
“你不是说没有记忆吗?我怎么看到了?”
李惜轻声问。
262妖丹
石洞碧上隐隐一个蓝衣女子,正是任湘君。
她双手捧着灵石,单膝跪地,正小心地把灵石放在灵气团下面的一个凹洞里。
灵石一放进去,就像是灯烛般,跳动了起来。
“这洞里有阴灵,自动记录这里发生的一切。”
一个高大的影子闪现出来,正是白恩。
“你说的是这个吗?”
虚影一闪,李惜从任湘君的身子中闪现出来,她顺手扶住向后倒去的任湘君,对白恩说:“她怎么办?”
任湘君的魂魄不全,白恩用神识操控了她,让李惜隐在她身上,顺利过了这几道禁制。
李惜心有余悸地看一眼委顿在那里的任湘君,见她蹬着这两只眼珠子看着她,眼神涣散。
她忙低头。
方才,她俯身在任湘君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东西,她有种头窥旁人秘密的不自在。
她抬头四顾。
仔细查看之下,发现那一大团灵气中上下浮沉的珠子可不是妖丹?
红色的,蓝色的,褐色的,黄色的,各种颜色。
这些珠子全都包裹在一个透明的气罩里,冰蓝色的灵气罩,大约一臂宽,这些珠子就在这团灵气团里飘飘浮浮。
约有百十来颗妖丹,大小都有,就像一锅彩色的丸子。
她下意识地抱了抱肩膀,眸子却是闪闪发亮。
这个灵气罩寒气袭人,一股子阴寒,正四下散开,直入骨髓。
冰灵石所出之地,必是冰寒之地。
李惜觉得今日是来对了。
她目光炯炯地盯着那团灵气,探出手去。
忽扭头。
一张青白色的脸,两只眸子闪闪发光,亮得灼目。
任湘君正对着李惜伸出手来。
李惜忙闪躲。
任湘君视而不见,手直直地往她面前穿过,往对面的洞壁伸了过去。
“噗嗤!”
任湘君的手直接插在洞壁上,一抓,一块岩石就被抠下来。
李惜吃惊的看着那缺了一块的岩壁,楞了一会:那岩石任湘君徒手,轻易抓了下来。
几声轻响,石屑纷飞。
露出了大片的蓝色。
李惜还没有来得及惊讶,就见任湘君一手按在上面,另一只手飞快地伸到那灵气罩当中去。
很快,就有丝丝缕缕的蓝色雾气从她指间飘出,齐齐往那团灵气罩当中去了。
灵气罩震颤了一下,缓缓转动了起来,里面那些妖丹也随着流动起来。
李惜这才发觉,这里似乎整个洞壁都是冰灵石。
就像一个水晶宫,闪闪发光。
任湘君把这些灵气导入到了那个灵气罩当中。
似乎被黏在那里的任湘君整个人发光,就像一个人形发光体。
一直到那团灵气罩整个成了蓝色,里面的妖丹也被隐藏不见,这才抽回了手。
任湘君噗嗤一下软倒在地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血,脸色吓人
她慢慢地勾下头,靠在石壁上。
李惜瞧她那样子,竟似是精疲力尽了般,再也不想动。
“她怎么了?”
李惜低声。
白恩摇头,只是指着石壁,示意李惜瞧。
方才那处洞壁,隐有蓝色闪烁。
李惜试探着伸手,立时一股子冰寒之力从掌中涌进,她忙收手。
没错,这是上品冰灵石。
李惜按捺住涌动的丹田,深深呼吸一口气。
这才回身向那个硕大的灵气球看去。
这个用灵气团养护着的是妖丹。
这么多的妖丹被这些灵气团给保养起来了。
李惜皱眉。
白恩也是吃惊。
李惜四顾。
“总不能把这里都翻一遍吧?”
白恩声音一落,李惜就掏出铲子开工。
石屑纷飞,刨去表面的那些褐色的表层,很快就露出下面密密的蓝色石块,紧紧地挨着,蓝蓝白白地。
李惜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
望着四面闪闪发亮的蓝色,李惜惊叹。
这些灵石都是人为地镶嵌上去的,沿着整个石壁贴了整整一圈,每处都深达半丈。
她边感叹,边继续挥动铲子。
随着灵石不断增裸露,那些灵气溢出,越来越浓。
慢慢地一股子细细的蓝色漩涡在她身边形成,慢慢扩大,身后那个大灵气团一颤,一闪一闪发亮。
李惜浑然不觉,她正蹲着。一手握了灵石铲子,一手去掰动手脚下一块灵石块。这一块看着蓝色最深,成色最好。李惜正打算整块把它给撬上来,瞧瞧它下面是什么?
等到掌中一亮,整个斗室已经成了一个大灵气团。
李惜她吃惊地发现那个灵气团已经快速旋转了起来。
小小的洞窟里,灵气团中那些妖丹也灼灼发亮,在里边飞快游荡,左冲右突,有几个就渐渐地冲出了灵气团的包围,游荡在空中,相互交错。
连同李惜整个人都成了蓝色,就如同方才任湘君一样。
白恩冲上前,却是直接穿过。
他着急,李惜却仿佛是听不到他的声音。
李惜感受着皮肤上那过电似的感觉,有些恍惚。
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妖丹,眼看它们一个个地飞舞,她竟然一个都抓不住。
肉色的,红色的,蓝色的,各种颜色的,在她周围飞舞。
她伸出手去,抓住,又从指尖溜走,晃晃悠悠地向下冲去。
李惜摊开手,掌上一颗肉色的妖丹,正轻轻跳跃,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她竟然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记忆。
她仿佛听到了沉重的翅膀扇动声,身下那茫茫的林子,匆匆掠过的野花,茅草。
它挣扎着,发慌,往前跑,它的心脏紧缩,咚咚咚地跳得急,就像擂鼓般地瞧着。
他很害怕,巨大的恐惧攥住了李惜的心脏。
.......
它被捉住了,眼前出现一只彩色花雀,无彩的羽毛。
断了。
......
李惜看着手中那颗妖丹,手一抖,妖丹晃晃悠悠地飞走,指尖残留着那滑溜的触感。
这是那只黑鸟,当日李惜放走的那爷孙俩。
要不是那只花雀,李惜是想不起来了。
他们还是被抓住了。
只是不知那只花雀可否也在这里面?
她仰头,四周浮沉的各色妖丹,分不清谁是谁。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耳旁风声呼呼。
所有的妖丹似乎在叹息,它们在奔走,似乎都恢复了生前的样子。
李惜仿佛置身于万兽中,周围都是咆哮、奔跑、杀戮......
洞内气流急速旋转,不断地叩击着那洞口的禁制,膨起又缩回,犹如擂鼓般。
外面的人很快察觉了。
几人相继站在洞窟前。
263都怪她
就见那灰色的屏障正一鼓一鼓的。
几人一惊。
任湘君呢?
几人面面相觑,一个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面镜子。
运力,点开镜面,立时一束光冲出,想着那道屏障而去。
一阵轻闪,屏障消失,里面的光景,让两人一时睁不开眼。
全是蓝色的光点,密密地,洞内那呼啸游蹿的妖丹欢快地,仿佛游鱼般地游动,有几颗迅速地向洞外急冲而来。
两个弟子迅速祭起一个网袋状的东西,扣住了洞口,两颗妖丹落入其中,蹦跶了几下,就被困住,躺在底部,闪烁着黄色的光。
这是一颗花狸兽的妖丹,瞧这样子,竟然是恢复了活力,要冲出去的意思。
两人目光凝重,齐齐凑到洞口。
里面全是闪烁的光点,隐隐一个球体正飞快旋转,不时有妖丹脱圈而出。
“不好!”
两人大惊。
这是冰灵力大量泄露。
“快,报告蓝师兄。”
“是!”
一个弟子手中一只木鸟脱手而出“兰师兄,我是.......”
“嗖”’地一下,木鸟掉落在地。
弟子扭头。
一个人出现在洞里,浑身发亮,快速抬手。
几人立时呆立原地不动。
李惜退回洞内,那些妖丹迟疑了一会,就汇成一条细流,争先恐后地往李惜身边涌过来。
以她为中心一个灵气团,正凝聚成形,李惜掌中一个盒子,这些妖丹全都汇入其中,慢慢地就安静下来。
李惜这才小心翼翼地盒子盖上。
她回头瞧瞧已经空旷了不少的洞。石壁上只剩下了一些灰白色的岩石,零星有一些灵石镶嵌在那里,是些成色不怎么好的下品冰灵石。
方才那些上品冰灵石全都不见了。
这个洞窟四下的灵石的灵力已空,总共一丈多的灵石资源,她全部给导入了那个盒子里。压缩成浓浓的灵气团。
那些上品灵石都是人为地镶嵌在洞窟四壁,形成一个密闭的灵石洞,滋养着那些妖丹。
她一下子全都给吸了出来,按照白恩的指点,都压缩到那个盒子里去了。
那个盒子可是个好东西,是白恩那个储物戒指里找出来的,竟然能储存这么多的灵力。
她打算走了。
洞外被连续拍了两张定身符的几个弟子,眼睁睁地看着李惜把从他们面前走过,却是无法动弹。
李惜走了几步,看着任湘君,见她只是默默地跟着,不出声。
她停住。
“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探究地看向任湘君。
没有应声,任湘君只是看着她,歪头。
李惜皱眉。
然后,她忽然就加快了脚步,几下就蹿出了洞窟。
这里不能久待。
她还是早走为妙。
李惜很快消失在崖碧上。
她走后。
就在李惜方才离开的那个洞口。
一个青年和一个老者骤然出现。
两人直接下了洞口。
洞内,那几个弟子好不容易等到符画效力消失,手脚终于得以自由,来不及多说什么,一起往那洞内涌去。
方才李惜把他们给集体转了一个向,他们只是听到里头的各种声音,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看着白褐色的四壁,以及地上堆放的不少碎石,几人脑袋嗡的一声。
完了。
里面的妖丹不见了。
这三个月的妖丹,总共100多颗,全都不见了。
几人面色煞白,脸上是惊惶。
一时没有人作声。
寂静的洞内,有水声传来,滴滴答答。
一个弟子惊惶转头,岩石壁上正一滴水滴落下来,清亮亮的,滴在地上,
这才发觉,地面竟然已经湿润大片。
四下都有水迹渗出。
一个弟子抱了头,哀嚎了一声,蹲在地上:“七师兄,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外头有声音传来。
几人一惊:“蓝师兄!”
一边迅速钻出洞去。
一个一身白衫,乌发披肩的青年,正缓缓走过来。
嘴边噙着一抹笑。
正是蓝田英。
几人忙站直了,一排站在洞外。
蓝田英疑惑地瞧了低头不作声,明显是有事情的两个师弟:”怎么了?”
被问的那个弟子抬头觑见他手里一个蓝黑色的盒子,更加埋了头,只能颤巍巍的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洞窟。
蓝田英顺着他手指望过去,这才发现那洞口密封的禁制已经没有,空荡荡的,一片漆黑。
他大步冲过去,力道之大,一旁的弟子一个趔趄,歪在石壁上,不敢吭声。
只是齐齐把目光望向同样呆立在洞口的蓝师兄。
“怎么回事?”
青年咆哮道,额上青筋暴涨,高高举着手中的玉盒,似乎就要砸下来,又生生地顿住。
他喘着气,瞪着面前低头的几人。
他巴巴地跑来,就是为了这里的110颗妖丹,整整三个月,才凑齐这个数。
谁知,现在全没了。
他要如何交代?
他目光阴寒,一一扫视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四个人,心火直冒。
他在前头替他们遮风挡雨,担惊受怕,他们就是这样来回报他的?
废物,都是废物。
“我再问一遍,东西哪里去了?”
他咬牙。
他们是七个人一组,他得把这件事情弄清楚:“是谁抢了?说。”
他眼里戾气十足。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已经闪现出了数人。这里已经是他的地界,是谁?
“不认识,一个女的。”
终于一个弟子壮了胆子,伸手指着:“她不光拿了妖丹,还带走了灵石。”
他伸手指着洞内。
青年转身,这才发现那个洞窟四壁灰白一片。
地上湿滑。
他脚下一个趔趄。
灵石呢?
那些上品灵石呢?
那1000多块上品冰灵石,全都没了。
他的冷汗蓦地出来了。
身边一声响动,
所有人扭头。
一个人从通道外晃了进来,披散着长发,长长的袍子拖着,正是任湘君。
她看着面前的人:“光哥!”
她叫道,声音里有着欣喜,脚下加快,她张开手就跑了上来。
“是她,就是她开了禁制,带了人进来!”
一个弟子立时就指着任湘君叫道。
一脸的愤怒。
其它几个弟子也立即反应过来,纷纷出声道:“就是,是她破了长老的禁制,都怪她。”
264蓝师兄
青年看着扑过来的任湘君,脸上浮起笑容,他的声音温柔:“你怎么了?”
他伸手去拉女子,手下一用力,任湘君整个人就扑在了他身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光哥!”
她轻轻拢住蓝田英的肩膀,把脸贴了上去。
两人抱在了一起。
看着任湘君像是没有骨头般地被蓝师兄给抱着躺倒在一旁的草甸子上,几人默默转过了头。
一旁的几个弟子相互对视了一眼,却是没有走开。
这时候,他们可不能走。
蓝师兄正在气头上呢。
草甸子上不时传出的细细索索的声音.....几个弟子充耳不闻。
很快。
蓝田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被人上过身,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
他阴着脸。
“啊?”
几人大气不敢出,他们也猜到了。
“我之前就同你们说过多遍,这些女引是残缺的,要看好她们,看好他们。你们怎么就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蓝田英盯着他们,目光犀利。
几个弟子低着头,不敢应声,却是在心里不服气。
之前是这样说的没错,可是这个任湘君,是他自己说这个女子,可以在谷地外行走。
上回,他自己还带她出去了一趟。
他们还私下说,这一向冷酷的蓝师兄什么时候也婆婆妈妈起来了。
现在反倒怪气他们来了。
蓝田英看着他们的样子,没有再多说。
“那人是谁?”
当下几人细细描述了一番,其中也不乏浮夸之词。
特别是对于李惜那符画,他们是心有余悸:“我们一点都动不了,真的。”
“是呀,她或许不是人,师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些妖丹都奔着她去,真的,不是妖,怎么那么听话?咱们可是不能靠近的。”
另一个抹了脸说,一脸认真。
“妖”
蓝田英眼光一闪,摸了下巴,渐渐眸子里浮上了兴奋。
能上任湘君的身子,可见本身就是神识强大的。又带走那些冰灵石和妖丹......
他眼里的戾气渐渐褪去,手下也不紧不慢起来。
“拿水来!”
他吩咐道。
一旁第一个弟子忙跑去,一会就端来一个盆子,小心摆放在地上:“师兄!”
蓝田英捋了袖子,从腰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放到水里。
是一面菱花镜子。巴掌大,如水以后就晃晃悠悠地消失了。
然后,水面就呈现出一幅影像来。
水中出现一个女子,年轻妩媚,一阵笑声传来:“怎么了,有事找我?”
镜中女子一件水红色的衣裳半露,胸前一片雪白,隔着镜子也是晃得人花眼。
几个弟子纷纷低了头,又偷偷地觑一眼。
这个十一长老还是那么开放。
蓝田英恍若未见,他看着镜中女子,神色肃穆:“我这里遇到了大宝贝,需要你过来一趟。”
几人认真听着他们两人说话。
这蓝田英就是有这一招,凭着那幅皮囊,到哪来里都吃得开。
看他和十一长老如此说话,两人竟像是十分熟稔般。
“咯咯咯!”
镜中女子一阵笑,面容蓦地放大,雪白的面孔,鲜红的嘴唇,几欲破水而出。
几个弟子睁大了眼睛。
“说说,怎么回事?”
声音清正,已经是严肃起来。
蓝田英就约略地说了几句,又一把拉过身后的一个弟子:“他亲眼瞧见的。必不会叫你失望就是。”
“好!”
镜中女子一个转身,水面一花,人影消失。
盆底重新出现一面镜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几个弟子盯着蓝田英捞起水中那面镜子,均是露出羡慕神色。
这面传声镜可是好,远在千里,也可以通过镜面显示出来对方在哪里,且能对话。
这样的好东西,只有内门亲传弟子才有,都是他们的师父私下给了他们的。
二长老门下弟子虽然不多,却是唯独对这个蓝田英特别优待,有什么好的东西都紧着他用。
这弟子与弟子之间的差距就是这般大。
“现在,跟我出去一趟。你们两个,先在外面等一等。”
蓝田英说。
被他点中的两个弟子,依言退到了外边。
兰田英向一旁的任湘君,走了过去。
任湘君抬起脸,对着他笑一笑。
他也笑一笑。
慢慢地把任湘君拢在怀里,用力抱紧。
几个弟子只见蓝衣飘动,遮盖住了蓝田英的白袍子,又慢慢地滑落。
.......
屋子里,李惜正盯着面前一个盒子出神。
这是个一尺高的盒子,瓷白色的盒面上凹凸不平,整个盒子也是不甚工整。
这是养灵盒。
花了2块中品灵石。
伙计说:“要不是这盒子一直搁置着没人问,这个价是买不来的,亏本的买卖。”
他说:这是掌柜用了一整块地虫骨掏出来的,要不是做得大了些,没人喜欢,是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卖掉的。
地虫是生活在北海下的一种妖兽,常年伏在地底下百丈深处,基本不出来。
他们掌柜也是无意中收到这么一块,该是死了有些年数,上头都是坑坑洼洼被其它虫子啃咬的痕迹。
掌柜就挖出这么一个盒子,上面大,下面小地掏了小半年。
原本是摆在家里的,却是被他妻子给嫌弃:说是这东西晦气。
地虫骨能聚阴,但是一般人都喜用阴离木来储存。
只因这地虫生前腥气太重,死后,这骨头里都还有,挥发不掉。
有人带着它,很容易招来嗜血的妖兽。
可是,地虫骨是天生符储存妖丹之物。
这是白恩说的,也是他发现了这个盒子,当时被摆在一个角落里,外面罩上了层层红绒布。
李惜手中这百十来颗妖丹,需要一个地方存放。
这地虫的骨头是最合适不过的。
没了冰灵石的滋养,他们没有那么活泼,只静静地伏在盒底,偶尔有几颗弹跳一下。
“每次放一滴灵珠,多了,会暴走。少了会萎缩。”
李惜按照百恩说的,滴了一滴冰灵珠进去。
深蓝色的冰珠滴入盒子中,瞬间散开。
当日,那些冰灵石被压缩到了这个盒子里面,全部成了灵液,这个盒子下面有个开关,可以滴出灵液珠来。
李惜稀罕得不得了。
只是,这味道实在是太重,屋子里始终回荡着一股腥膻之气,如影随形。
李惜只能在它外面接连拍了两张隔离符。
“臭死了!”
凤尾在屋子里飞快地转了一个圈,就冲了出去,然后又急急地冲了进来,停在李惜的发上,不动。
李惜向外瞧去。
一男一女正从门外进来。
李惜“咦”了一声。
265上门
因为,他们很漂亮。
且不说那个女的,美女李惜也是见得多。虽然蒙着脸,但是李惜并没有要一窥真容的兴趣,
倒是这个男子,李惜还是要给一声赞。
玉白的面孔,挺直的鼻梁,特别是一双星目,顾盼之间点点留情。
这人比花青还妖。
李惜下了结论。
花青爱美,衣裳都是精致得很,小到细节。
这个男子却是随意,一裘白衣,简简单单,却是穿出了无限韵味。
他步态优雅地走过来。
他身边那个女子,银红色的长袍,眉目精致,走路亦是婀娜多姿,步步生莲。
此时已经是深夜,这两人就这样走进来,齐齐站在那里。
李惜向门外瞧一眼,她布置的禁制。
方才这凤尾又给破坏掉了。
李惜就看着他们。
来者不善。
李惜感受到了。
蓝田英含笑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真人竟然如此年轻的一个少女。
一身蓝底白花的衣裤,勾勒出了少女发育完好的身材,只是略显纤细了些。
皮肤也不错,细白,脸上红扑扑地,正看着她们,脸上的惊愕一闪即逝。
他眯了眸子。
他的嗅觉没有骗他,这任湘君身上留下来的味道,不会错。
他轻轻地用手堵住了鼻子。
这屋子又多出了旁的味道。
这是什么妖?
闻着腥味这般重?
他往后退了一步,鼻尖充满了腥膻味,有些令人作呕。
他看向李惜,眸子里是满满的嫌弃:还真是一只妖。这妖气重的,看来是一只道行不怎么高深的妖物。这浑身的臭味藏都藏不住,这满屋子都是。
他抽了一下鼻子,曲起食指堵了堵鼻子,四顾:他的鼻子就是又这个毛病,有气味洁癖,真受不了这个,不行,他要吐了。
退到窗下,他就看到了一群小娃娃,冲着他笑。
他眼睛一眨,一堵木板墙,上面挂了张画。
他凑近了细看。
......
李惜眼见那女子拦在她面前,眼睛黑黝黝地瞧着她,睫毛很长。
她掏出一面小鼓来,一边中空,一边绷着一张皮子,花花绿绿的,对着她一笑,摇动起来。
那鼓离手,自己无声动了起来,一摇一摆地。
女子双手张开,身子摆动起来,很是妖娆,随着鼓的晃动有节奏地扭动着。
李惜好奇地盯着她在自己面前转圈,这是要干什么?
瞧着那女子滑落的衣袖里白皙的手臂一晃一晃,她眨眼:
“媚惑?”
可自己也是女子呀?
一连转了两圈,女子脚步缓下来,她唇边一直噙着的笑容渐渐收起,她蓦地抓住悬空的鼓,双手用力叩击鼓面,声音发出:咚,咚!
闷闷的声音,李惜皱眉,这声音真难听,让人心里发沉。
鼓声一下一下。
李惜惊讶地看着对面的那个青年就软了下去,靠在墙角,闭着眼睛。
“咚咚!”
鼓声继续。
李惜皱眉,声声犹如敲在心上,让人有些发慌。
她向后退去,
“扑”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李惜肩头滑落,径直往地上落去。
红影一闪,一个红衣小姑娘就地打了一个滚,站了起来,很快躲到李惜身后。
“小凤?”
李惜感受着腿上的抖动,那是凤尾的手。
凤尾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
她吃惊地盯着那依旧拍鼓的女子,眼睛微微眯着。
她一张早就夹着的符画出手。
这鼓声有问题,凤尾都被逼出来了。
青藤符蔓延伸张,向那女子包抄而去。
鼓声依旧,从那密密的青藤缠绕中传出,青藤摇晃,止步不前,不知所向。
李惜一楞。
这女子竟然没有动用灵力?
她紧紧盯着那红衣女子,俏生生,额上微汗,腰身却是扭得更加疯狂了,身后凤尾已经滚到地上,抱着头,一会花一会人。
李惜悄声:“怎么回事?”
白恩的声音适时想起,闷闷的:“是七星转妖鼓。她怎么会有这等神物?”
“只要有魂魄,七星转妖鼓就能压制。尤其是化形的妖兽妖植,更是经受不起,其魂一震就散。”
“你不觉得难过吗?这东西.....”
“快说,怎么破?”李惜沉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掉书袋子。
李惜看向地上的凤尾,已经成了一朵花。
白恩急急说了一句:“这东西怕业火,用12级的火符。”
李惜精神一震,重新望向面前的女子,见她眼神涣散,正飞速舞动,全然不管李惜如何。红衣飘扬,已经转成一个圈。
李惜指尖一晃,抬手,两张火符先后出手,对着那面鼓而去,紫红的火焰立时就包围了那鼓。
李惜第二张再度出手,这回是对着那个女子而去。
火焰迅速包围了她,却是停住寸许。
李惜这才发现,那鼓声,在火焰中摇晃,声声传荡,每一声,那燃烧着的火就熄灭一寸。
李惜这才慌了起来。
她咬着嘴唇,看着依旧转动的女子。
看来白恩的法子不管用。
眼见那火已经变成了淡红色。
她向储物袋中摸去,摸出了一把铲子,储物袋里一直带着的那把。
她抡了起来,直直地冲着那摆动的鼓就是一铲子拍了下去。
“咚”得一声。
鼓被拍了个正着,顿了一下。
火似乎旺了些。
李惜顾不得双臂传来的麻痛,一看有门,继续抡起,拍了下去。
这回却是拍了个空,那鼓竟然一晃,开始往后飘。
李惜追打。
鼓声没有了。
闭目的女子睁开眼,正见李惜挥舞着铲子追打那面鼓。
她愣住:“你怎么没事?”
她圆睁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七星转妖鼓竟然对她无用?
她转动眼珠子,瞥见一旁的蓝田英正靠在那里,迷迷糊糊。
再瞧瞧生龙活虎的李惜,女子目光中带了凝重。
她抬手,飞快召回那面鼓,很快纳入袖子中。
鼓犹自在袖中鼓荡了一下。
她顾不得安抚,盯着李惜:“你是谁?”
李惜喘着气,站定,拎着铲子,见锋利的刃凹陷了一块。
她吁一口气,看着对面女子,暗自警惕:此女子修为比自己高,只是不知是筑基还是金丹?
李惜瞬间那脑中已经是转了数个念头。
一股浓浓的危机感爬上她的脊背。
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筑基以后,那十级以上的符画她是信手捻来,可以说几乎很少有碰到对手。
因为,一张七级以上的符画,就相当是一个金丹修士的威力。
十二级,更是犹如元婴修士的护体。
她只要不碰到那些老怪物,她还是行走无碍的。
可是,今日,首先,她无往不胜的青藤符失灵了。
女子方才没有动用灵力,她的青藤符无用武之地。
火符也失灵了。
她手中那个什么七星转妖鼓,又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妖、植通杀。
她思来想去。
李惜一时竟然想不出还有什么符画能对抗面前这个女修。
一直以来,青藤符和火符是她无往不灵的两件主攻利器。
现在,她不知道什么可以用了。
用什么好?
指尖夹了一张土遁符。
266丢了
女修瞪着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
她皱了眉头。
身后传来一声响。
蓝田英醒了过来。
他摸摸脑袋,深呼吸一口气,还是有点子晕。
见到站在那里的女修,一喜:“抓住了?快让我瞧瞧?”
四下干净,除了他们两个,并没有其它活物。
跑了?
他眼睛里是不可置信,用力吸了吸鼻子,那股子腥膻的味道似乎也正淡去。
蓝田英大急:“怎么让她跑了?”
他语气中有着浓浓的焦急。
女修正发愣,闻言扭头,看向蓝田英,眼睛里有着疑惑:“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
她打量四周。
这屋子四面洁净,东西不多,没有什么装饰,只有墙上的一幅画看着像是一个女子居住的地方。
蓝田英喏喏地,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把先前的话又重复一遍,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只是反复强调:她偷走了冰灵石和妖丹。
“这就奇怪了,她不是妖,你也看到了,我的转妖鼓对她无用。”
她轻身呢喃:不过,她身边倒是有一只小花妖,可惜让她跑了。
“您竟然都拿不住,那我还能找谁?”
蓝田英说,声音里不乏恭维:“还是要劳烦你把她拿住,起码我要拿回我的那些妖丹,还有灵石。师父要是知道我丢了那些灵石,非剥了我皮子不可。”
蓝田英一边觑着女修的脸色,一边小意哀求着。
俊秀的脸上是满满地笑意。
女修却是不为所动,只是转身,巡视屋内的摆设,目光落在墙上的画上。
一张画,画了一群七八岁的孩童,团团围在一起,正笑得开心。
她走进些,歪着头,细细地打量,拧着眉。
画中那些孩子笑得灿烂,脑子中似乎有一根弦拨了一下,又戛然而断。
一旁的蓝田英看着发愣的女修,不敢再打扰。
十一长老严肃起来的时候,没人敢惹她,就连宗主都要卖几分面子的。
毕竟,碰上难缠的妖兽,也只有她能搞定。
此番,他能请得动她,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可不敢再聒噪。
只是心里沮丧:连十一长老都留不住她,难道是他判断失误,不是妖?早知道叫宝叔来了。他的妖丹,还有灵石.......
脑子清明了些。
十一长老这什么转妖鼓,当真厉害,人妖通吃,方才连他都晕了。
他想着这事接下来得怎么办?
十一长老这里看来是暂时落空了。
还得自己想办法。
一间破屋子里。
李惜正坐在一个树桩上。
旁边蹲着一只白鼠和一朵花。
静悄悄地。
特别是凤尾,整个蔫蔫的,要不是李惜把它叫出来,它根本就不动。
“怎么办?”
李惜嘟囔道。
方才她用土遁符遁到这里,也不知是哪里,只见一座破庙,看来荒废已久。
就在不久前,她和身边这两只都已经细细地讨论过了,关于那个女修的来历以及她手中那个什么七星转妖鼓。
没有结果。
唯一有点了解的就是那个鼓。
“这是上古神物,我也只是听师父提过。不知出处,不管是道行多高深的妖兽,只要在这面鼓面前,都能现出原形。当年苍茫山人妖大战,各路镇妖方法齐出,此鼓曾经出现,它的主人是一个散修,他拿着此鼓,困住了妖族的长老们和妖王夜苍。但是这面鼓也被妖王夜苍给击破了。掉入苍茫山中的地缝中,许多人曾经尝试着去寻,但是都没有找到。”
“七星转妖鼓不止对妖,对人修也有伤害,只是小些。”
白恩瞧着李惜:“你方才没有感到不适吗?”
他是元婴神识,都不舒服,李惜似乎没有感觉。
“怎么没有?难听死了。”
李惜说,一边夸张地掏了掏耳朵。
“敲得人心里发慌,那女修是天元宗的人么?”
李惜皱紧了眉头。
天元宗的实力当真强大。
这样一个宝物,现在就在她们手里。
沉默。
没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月色渐渐移过来,照在断墙上,今晚得枯坐一个晚上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方才跑得急,什么都没带出来,只有那一盒子妖丹。
李惜轻轻地掏出了盒子,找了一棵老树杈,搁在上面,盒子开了一条缝,盖子上镇了一张符画,防止那些妖丹蹿出来。
乳白色的月光照在盒面上,闪着清冷的光。
丝丝缕缕地往缝隙里转进去。
让这些妖丹多多吸收天地日月精气,可以提升它们的活力。
李惜现在也不知道,要拿这些妖丹怎么办?
本来,她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拿去卖了,然后得一批灵石,挺好。
现在嘛,她犹豫了。
眼看他们各处收集这么多的妖丹,到底是要干什么?又花费这么多的灵石保养着。
追主要的,这么多冰灵石又是来自哪里?
李惜迫切地想知道。
听说海之魄是倚附冰灵石而生。
李惜看着笼罩在月光下的盒子,默默地抱紧了双臂。
一个月后。
暮色沉沉,院子里静悄悄地。
连声虫子叫都不曾有。
宽阔的院子内,一览无余。
三间屋子都是关着门。
院子一角的藤架下一阵清风拂过。
然后东边的一间窗窗棂似乎晃了一下,又安静。
一个黑影落到了屋子里,紧着跑了几步,这才在柱子旁停了下来。
黑影环视着屋子,目光顿在墙上,一楞:那幅画不见了。
她疑心看错,又往地上溜了一眼,没有。
地面上干干净净,一如她先前走之前。
绕着转了一圈,“啪”一抹亮光升起。
一张火符迅速升起,稍瞬既灭。
但是李惜已经看得清楚,屋内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墙壁上包括地上全都干净整洁。
那张画确实不见了。
李惜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知所措。
外面有轻微的响动,李惜不再迟疑,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只能跺脚,原地一转,消失了。
几人很快推门而入,却是见一室安静,哪里有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就有人点了火照明,立时有人发现了地上飘落的一张火符。
“你们瞧?真的来过!”
举着火符的弟子说。
他们奉命在这里守候将近一个月了,今日忽然就见屋内亮起光来,忙冲了进来,却是还是跑了。
“还要继续守么?”
一个说。
“看来是找什么东西,现在东西八成找到了,早走了。”另一个一摊手。
几人认同。
他们呆在这里,也是不大情愿。
这里不能修炼,他们熬了一个月了,这回,人又走了,不知还会不会再回来,这又要守到什么时候去?
再说,看着身法,他们哪里守得住?要不是人家亮出灯火来,他们根本不知道人来过了。
“咱们回去吧,如实禀报。”
几人一致同意。
一时纷纷遁走。
周围复归平静。
李惜从一处地方钻出来,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她脸上是奇怪:“你们说,谁会拿走我的画?”
那幅画是她当日从万家带出来的,画得是她和小雅、小朵她们嬉戏的场景。...
267得罪人
这画,李惜一直带在身边,用画框装裱了,走到哪带到哪里。
她每到一个地方落脚,就会把画拿出来,挂在墙上,不时抬眼瞧一瞧。
自离开云洲后,她知道可能一时半会不能回去,想小雅四叔她们了,就瞧一瞧。
这就是一副普通的画,怎么会丢?
李惜歪着脑袋想一想,有点糊涂了。
算了。
李惜只能遗憾地叹一口气,先回去。
回到现在栖身的屋子里。
这是一间小院子,没有先前那般大,但是胜在清静。
李惜现住在半山,一个已经破败的小小尼姑庵。
她住得就是庵堂的后院。这里只有一个老尼姑带着两个小尼姑,他们平日并不到后院来。
这里虽然不是修真者集中的地方,但是离三合镇不远,在山上拿眼一望能瞧见,走路也一就半日的脚程。
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来是这附近实在是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李惜要打探消息,寻找各类灵植,买卖符画,都要三合镇这样的地方。
而且,她并不想就这么走了。
那些铺子里依旧收购妖丹,每日里依旧有人不停进出岷山。
也不时有听到告阶的妖丹卖出高价。
李惜这日碰到了刘星,就在她之前的铺子那里。
当时刘星正低着头,蹲在街角一个石鼓上,蒙头晒太阳。
阳光晒在他那灰色的头巾上,显得更加脏乱。
李惜从他面前走过去,眼角瞟过。
刘星跟了上来。
李惜没有停留,依旧往前走。
然后,她忽然转头,看着刘星,不吭声。
刘星一愣:面前一张尖尖的脸,脸色黄白,全无神气。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刘星顿住,然后掉头。
李惜继续向前走。
走了几步,身后脚步声骤然响了起来。
“李惜?”
刘星的低低地叫了一声,人也拦到了她面前。
李惜叹一口气:她就知道,刘星认出她来了。
刘星这人就有这本事,当日大家伙都在浓雾中,常会辨识不清各人的相貌,都靠喊话确认。只有刘星,每回都能在浓雾之中很快分辨出每个人,准确无误,从不出错。
他这手本领,李惜确实是不得不佩服。
两人找了一处草垛子,靠着坐了下来。
李惜环抱双膝,故作轻松:“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心下却是暗自警醒,这刘星就这么在铺子门前候着,怕是有意的。
铺子她是没有贸然进去,那人家上回能找到她的住处,那这铺子就更加危险了,说不得早有人不下天罗地网在候着她。
上一回得手也就是运气,这没有第二次还这么好运气的。
她今日想着过来转转,也只不过是想着里头还有一些作画的工具,有几样是用惯了的,有些不舍,也就是来探一探。
这刘星就这样蹲在铺子前,又是为哪般?
“出什么事了?”
刘星没有回答李惜的话,微欠过身子,端详着李惜,语气里是满满的真诚。
李惜就绽出一个笑脸来:“得罪人了,得避着些。”
刘星“噢”了一声,疑惑:”得罪谁了?你也有怕的人啊?”
语气里不乏调侃。
李惜只不说话,看着他。
他就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飞快探出身子,四下一望。见街面上清静,寥寥几人:“你该不会?”
他用手指指东面,一脸求证。
李惜伸手扯了一根草筋,伸手扯断:“是。”
刘星重新坐了下来,一时没有说话。
散修对宗门是又爱又恨的。
宗门弟子们有着天生的优越感,随便一个宗门小弟子出来都是自觉高人一等,对他们这些散修打心眼里都是看不起的。
散修们自然能感受到,但是,却又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们心里实则是羡慕嫉妒恨的,宗门弟子与散修比起来,有自己系统的修练方法,有大把的修炼资源,还有专门的师傅指点。宗门弟子和散修就像是两条不同线上的人,虽然是朝着一个方向奔跑,却是一个向着平坦大道在跑,虽有坑洼,却是能看到那边的风景,不会走岔道,只要努力奔跑就是了;而另一边则是在谷底,在摸着走,路上没有路,或许有人运气好也能蹚出一条路来。
至少目前为止,那些元婴大能都是出自宗门,牢牢地把控着中洲这片大陆。
他们这些人在修真界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所以,散修们都是自觉规避与宗门冲突,因为他们没有这个实力。
得罪宗门,就等于自寻死路,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刘星眼角余光溜向李惜,见她依旧抱膝,下巴磕在膝盖上,双目平视。
那里正对街面,远远地有几个小孩在嬉戏。
她长长的睫毛闪烁着,脸上平静。
刘星不知道她这易容符是不是本就这般僵硬,总之,他是没有感觉到李惜的慌乱。
他目光一闪。
这个李惜,就像胖子说的:城府深。
胖子说这个话的时候,小眼睛闪闪发亮:符画师,这么年轻的符画师,走到哪里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为什么就一人孤身闯荡?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他却是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他刘星也算识人有数。有没有问题,他不关心,哪个散修没有一点故事?他只是想着,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却是深沉得很。
因为他后来想明白了一件事:那条鱼娃娃就是李惜故意放走的。
当时他也相信李惜说的话。
后来是越琢磨越不对劲:李惜做事谨慎仔细,是丝毫不逊于他刘星这个自诩走一步看三步的老油条。
当时,就她看着那条鱼娃娃,她竟然会让它轻易地跑走了。而且,那条鱼娃娃确实是伤得不轻,他们没有看错。
如果不是李惜故意放水,它是跑不脱的。
可是它就这样溜了。
出于什么原因,他不知,但是,有一点,他是看准了的:这个姑娘故意放走了它。
如今在这个修真界,为了得到那些修炼资源,人人都杀红了眼。
几年的时间,这片大陆上的灵兽已经骤减到大半,都杀红了眼。
连他自己在内,也早已把那些妖兽当做那路边的野草般,随手就割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会放了到手的妖兽,且是鱼娃娃,贺老三都说了,吃了它能延年益寿,增长功力。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这李惜欠他们一个解释。
可是,却是发现李惜人不见了。
他回去同胖子一说,又不免担心起来。
他守了多日,如今见着人了,先前那些话又问不出来了。
沉默半晌。
刘星拍拍腿上的稻草,压低声:“要不你和我们一起?”
李惜诧异地看着刘星:“去哪里?这里都是天元宗的辖下。”
她原本以为说了这话,刘星会走的。
她也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她现在不想和旁人有过多牵扯,自己也好便宜行事。
268画像
刘星目光晶亮,招手,示意李惜近前:“咱们去做一笔大生意,你看.......做了这单,咱再走不迟。”
“我没有兴趣。你们去吧。”
李惜依旧拒绝。
“别呀,你先听我说。”
刘星轻声:“你这不是停了买卖吗?和我们去岷山,也算是避一避。“
他目光里有着恳切。
李惜摇头:“我不去了,真的。”
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符画:“这个给你,留着防身。”
刘星拿眼睛觑着那张符画,脸上有些臊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惜轻声:“这是土遁符,只此一张,给你逃命用的,多了也没有。两三个人是没有问题的。你也别再问我要,这个是不卖的,纯属自用。”
刘星眨一眨眼,忙接了过来,唏嘘:“太珍贵了,真的。你真不去?”
“不去!”
李惜转身,挥挥手,就走了。
身后刘星看着她的背影,呆呆地站了一会,这才想起自己原是要想她求两张青藤符的,方才竟把这茬给忘了。
他快步追了上去。
......
刘星和胖子他们去岷山,已经有个把月了。
如今他们进去那里,可是要比旁人进去要有利得多,自上次食用了那小金鱼,他们几个已经全然不怕那雾气,进去自然有收获。
李惜知道他们是有备而去的。他们每人都准备了新的储物袋。
她窝在屋子里,画画。
她正尝试画一幅图,就是丢掉的那幅。
既然找不到了,就想着重新画一幅。
如今正起了稿,却是怎么都不满意。
她咬着笔杆,皱了眉头,这已经是第三张稿子了。
她很是懊恼,因为她发现,她是无论如何都画不出当初那种感觉了。
这稿子是起得也一张不如一张。
她重新又捡起弃掉的那两张,摊开。
发现越看越不如意。
她望着画中的人,心里愧疚“对不起,我竟然把你们给忘了,真是该死。”
明明脑子里千百次闪现出他们的样子,却是怎么都画不出。
她盯着的万小雅,很是丧气。
默立良久,她收了那三张画稿,一起放了起来。
她提笔重新画了起来。
纸上渐渐地显现出两个少女和一个男子来。
李惜眼神温柔,她用心地在小雅的墨黑的发顶上点缀着......
四叔就应该是一幅嫡仙的样子,白衫飘飘,温文尔雅,嘴边永远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把那讨厌胡子楂给去掉。
李惜埋头认真地画着,屋子里安静,屋顶漏下的天光在她发上飞舞,闪闪烁烁,她的发顶乌黑发亮。
一道红影闪出,刚靠近,就被另一道白色的虚影给拦了下来,倒是乖顺,听在一旁的梁柱上,不动了。
一直到掌灯时分,李惜才直起腰来,放了笔,转身去洗手。
一旁的凤尾和白恩这才凑了上去。
微黄的画纸上,画着三个人。
两个少女和一个男子。
左边那个少女,凤尾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万小雅。歪头娇憨地笑着,活灵活现。
那个男子,凤尾看了一会,依稀也见过。
只是,右手那个少女......凤尾疑惑,左瞧瞧右看看,还是不认识。
“这是?”
凤尾问白恩。
白恩闷声:“她!”
凤尾明白过来,哇啦啦地叫:“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怎么没有眼睛,眉毛,鼻子?白恩老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恩:“你再仔细瞅瞅,就是。”
凤尾坚持:“不是!”
白恩......
李惜听着两人的争论,抿嘴一笑。
她素来以给人画像,以写实为目标。
画得不说十成十,也是八九不离十。
她给自己画得是一张空白脸。
提着笔的那一刹那,她的脑中竟然闪现出前世的面孔,老年的,地球上,在眼前交错晃动......她干脆不画了,那一刻,她竟然有种错觉:我是谁?
白恩能猜出来那是她,倒也真是不容易。
“小凤,我给你画一张吧?”
李惜看着晃来晃去的风尾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要!”
凤尾叫道。
“为什么?”李惜诧异。
她以为凤尾必定是会答应的。
“小凤要等到大姑娘的时候才画。主人说,那样才漂亮。”
凤尾吧吧地。
李惜:“好吧。只是,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她笑眯眯地,眼睛上挑。
“人家早就长大啦,只是......哎,算了,真是倒霉。”
凤尾咕哝着。
“啊?”
李惜表示没听清楚。
“你给白恩画吧。老大一定很俊!”
凤尾话语一转,忽然就指着白恩说。
她一直管白恩叫老大。
李惜就向白恩瞧去,坏笑着:“你是要我画兔子呢,还是他的真身?”
她点着白恩,叽叽咕咕地笑着。
白恩现在多以虚影出现,虽只是个大约模糊的影子,五官什么的并不清楚。
不过李惜还是开心的,毕竟说明白恩的神魂是越来越凝实了,再不似先前那样一冲就散。
只是,李惜抽抽嘴角,储物戒指里那些下品灵石,可都成了一堆堆废石块。
白恩因为没有实体,所以,他不能像普通修士那样修炼,只能靠灵力补充。
李惜看他每日里躲在那枚珠子里不出来,有时一呆就是几日,李惜开始还担心,后来也是习惯了。
她只是更加努力赚灵石了,下品、中品,现在是什么都要。
因为架不住现在用灵石的人多了。
李惜看着白恩如今的实体,那毛色愈发白亮了。
自从知道是兔子以来,李惜没事就喜欢用手去摸一摸。
白恩却很是抗拒。
“我不是宠物!”
李惜笑眯眯地:“你是灵宠,咱们可是签了契约的。”
白恩语塞.......
李惜是越来越不把他当真人看了。
白恩看着一旁晃悠的凤尾,想着,还是凤尾好。
没有签约,李惜只能软语相向哄着它。
隔日,李惜把画润色好了,挂在板壁上,退远了欣赏。
凤尾看着画中的男子:“真难看。”
她说得是万重星。
李惜白了她一眼:”小花妖,知道什么叫俊吗?不,什么叫帅吗?不懂别乱说话。”
小凤哇啦啦:“知道!白恩老大最俊,花青最难看。”、
李惜哑然失笑:这小凤。
谁对她好,她就说谁俊。
“你说说,花青师兄怎么就最难看呢?”
小凤忽地一下停到了她的发上。
白恩也回到了桌下。
门开了。
刘星张着嘴,看着李惜,一脸灰白:“李惜!”
269黑熊妖
刘星额上亮光光的汗水,以及一脸的惶然。
刘星一向是老成持重的,就是上回在岷山,浓雾之中,贺老三把胖子从白鹰的背上赶了下去,他慌乱过,之后就没有再见他如此了。
“怎么了?”
李惜看着他:“你们不是去岷山了么?”
她越过刘星,瞧向他的身后,空空的,再没有人。
没有看见胖子,这两人一直是形影不离的,只要刘星在,就有胖子在。
这会就回来了一个。
李惜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看向刘星。
刘星两只眼睛直瞪着她,飞快地:“你上次给我的那土遁符,再给我一张,求你了。”
他双手伸出,巴巴地,脸上的汗水顺着眉毛淌下来,滴在手上。
一双手掌脏乱,黑红色的血迹,凝结在手掌上。
李惜心里一咯噔。
“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急。”
她快速地抽出二张土遁符:“给。”
刘星一把接过去,手哆嗦了一下,差点没拿牢。
他转身就跑。
“哎,等等。”
李惜忙追了上去:“胖子怎么了?你说话呀?”
刘星头也不回,筑基修士的力量似乎是发到了极限,远远地就见一道影子,一晃即逝。
李惜忙跟着,一路急赶,追着刘星往岷山奔去。
紧赶慢赶,终于远远地看到刘星停了下来。
李惜停下:刘星!
她喘着气。
刘星充耳不闻,只是盯着林子。
那里一伙子人正从里面出来,约二十人的队伍。
刘星身子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那支队伍。
李惜运足目力,看向那只鱼贯而出的队伍。
一支全由精壮修士组成的队伍,中间有一只硕大的黑笼子,正由四个修士合力抬着。
漆黑的笼子里关着一只硕大的黑熊一样的妖兽,正伏在那里,不知死活。
李惜很快逡巡了一遍,队伍里全是陌生的面孔,并没有发现胖子的踪迹。
她疑惑地回头,见刘星脸上的汗水流得更凶了,他盯着那只笼子,舔着嘴唇,伸长了脖子。
她看着刘星,正想要说一句什么话。
却是听到一声震耳的吼声,笼子中的黑熊忽然抬头直了喉咙叫,几个修士并不理它,只是继续往前走。
黑熊叫得更响了,声音凄厉,开始使劲撞击着笼子,笼子就摇晃了起来,抬笼子的修士就挥手,旁边的修士立即执了手中的刀子往笼子里边戳。
黑熊叫得更加厉害,一声长似一声。
眼见那一刀一刀地下得更加狠了。
身边一声响,李惜扭头,刘星抽出了长刀。
“你要干什么?”
李惜低声。
眼睛里有着担忧。
那些人个个都是筑基期的修士,明显是宗门中的人,就算是换了衣裳,也是能看出来的,这么年轻力壮的精锐筑队伍,不可能是散修。
刘星回看李惜一眼,李惜吃一惊。
刘星双目通红,几欲淌下泪来。
“你快些走。不用管我。”
他声音低沉,摸了一把脸。
又迅速地转过头去,眼睛盯着那笼子。
愈来愈近。
已经能够看到那笼子下面垫着的黑网,闪闪发亮。
刘星蹿了出去。
李惜没有拉住。
刘星毫无意外地被拦下。
他被几个人给团团围住,没有过几招,然后就被绑了。
几个人就把他给拖到笼子前,队伍前面有人走过来。
李惜眯了眼睛:原来是他。
那日到他屋子来来的那个青年。
她快速地溜了一眼:没有看见那个女修。
他一身,蓝黑色的衣裳,背着手,抬起刘星的脸瞧了一会,放下。伸手,按到笼子上,一阵闪动,笼子忽然就张开,刘星瞬间就被推到了笼子里,刚好撞到那只熊张开的怀里。
笼子重新合上。
黑熊把刘星给抱住了,紧紧的。
李惜一个咯噔,脚一跺,原地消失、
笼子里,刘星没有挣扎,任由黑熊抱着,不叫不嚷。
“这个傻子!”
几个男修见状,摇头,重新抬起笼子上路。
李惜看着笨拙地抱着刘星的黑熊,呜呜地低叫,竟没有了方才的躁动。
再看刘星,闭着眼睛,似乎很是享受。
李惜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这家伙这么着急来就是为了这黑熊?
她趴在笼子上,小心翼翼地,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家伙真他妈重!”
抬笼子的修士回头骂了一声:“师兄应该把他扔到外面去,一头笨熊就已经够费力了,还加上一个。”
一旁走路的男修低声:“就你话多,走了。”
队伍继续往前,笼子里的黑熊不再叫唤,队伍蜿蜒着,向东边走去,那里是林子的出口。
队伍行走,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两边茂盛的树叶子挂下来,擦在铁笼子上。
这里一段都是茂密的大型阔叶树,密密地,几个前面走着的男修纷纷低头避让。
铁笼子也被放低了,擦着地面走。
一声熊叫,
一旁走着的男修立刻就看过去。
刘星不见了。
只剩下那只黑熊还在那里,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呼啦一下,几人围着那个笼子,全神戒备。
蓝田英很快走了过来,开了笼门。
他探身。
提了刀子去戳。
灵光一闪,一个人忽然出现,对着笼门就冲了过去,身后紧紧跟着那只黑熊。
蓝田英向后急退,笼门开了一小半。
几人立刻围了上来,堵住了笼门,黑熊被逼了回去。
刘星却是不见了。
刘星跑了,他用土遁符跑了。
方才,他竟然把第一张土遁符当做隐身符用了。
李惜也走了。
她重新回到那道土岗上。
刘星趴在那里,很是激动。
.....
“你放开我!”
刘星挣扎着,却是被李惜牢牢攥住手:“胖子呢?被它吃了?”
她指着重新抬起来的笼子。
“你说话呀!”
李惜低声。
刘星只是挣扎,见挣不脱,把脸摆在臂弯里:“你那个符画没用,我带不走他。”
“有这个笼子挡着,自然遁不走。你自己把不试过了,逃不脱,更何况那只黑熊妖被困在里面。”
李惜耐心地。
“阿奎不是妖兽,不是。”
刘星呜呜地。
李惜一愣:阿奎?
她目光转向那个笼子,正晃悠着隐没在林子中。
“到底怎么回事?阿奎怎么会变成......”
李惜吞了一口唾沫。
270试试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熊?
李惜目光凝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话呀。”
刘星眼眸散乱,急促地:“我也不知道。真的,就是你看到的,阿奎他,变成这模样,你都看见了,阿奎他,变成了熊妖。”
刘星自己也说不清楚。
原来他们二人在岷山转了一圈,并没有打到多少妖兽。
两人原本是要再向里头去搜索,却是碰到了这伙子人。
他们二话不说,就围住了他们,索要妖丹......他们按住了胖子,混战之中,他打开了土遁符,跑走了,胖子却是被留在了那里。
他没有跑远,又折了回来,想着救下胖子。
他们却是已经离开了,他再那里寻了一圈,没有发现胖子。
他猜测胖子被他们带走,就顺着去找,找了两日,终于再次寻到了他们这行人。
却是没有发现胖子。
他不急。
因为胖子的魂牌还是好好的。
“我们有对方的魂牌,筑基以后,我们两个花了大价,央人给我们哥俩做的,一人一块,互相交换。这样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我们也好心里有个底。这几年,我们经常会离散,风险是常有的,但是看到对方的魂牌好好儿的,心里就不慌。”
刘星解释说。
阿奎的魂牌好好儿的,说明胖子没有生命危险,或许是跑走了。
可是,事情又很蹊跷。
魂牌的迹象显示胖子就在附近......
我远远地跟着他们走了两日。
最后,我才怀疑那只黑熊。
刘星目光里全是慌乱和悲凉:“如今终于验证了,就是阿奎,方才我一看它那眼睛,我就知道是。阿奎也认出我来了,他哭了。”
刘星擦了一把泪水。
“你急着跑回来,就是想向我讨一张土遁符,好把阿奎悄悄带回来?”李惜轻声。
刘星点头:“只有这个方法了,你也看到了,他们人多势众,我根本就没有办法.......”
“这么说胖子果真变成了熊妖?”
李惜觉得不可思议。
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熊?
这是什么幻术?从来没听说过。
李惜瞧瞧刘星,又摇头,此事应该没错。
刘星的眸子里满满的惧怕,只是抱着头。
他和胖子分开已有四五日,这几日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惜也沉默了。
两人都感到后背发凉。
对手明显实力强悍,他们硬抢是不成的。
这土遁符也试过,宣告失败。
远远地,一行人正四下搜索,笼子边上守候着四五个人,虎视眈眈。
笼子里的黑熊默默地蹲伏在那里,很安静。
“嘘!”
李惜蹲下身子,示意刘星别动。
她双手连点,在两人身上拍上了隐灵符。
眼见几人从他们隐身的地方过去,又走回来。转了一圈,往回走。
李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方笼子。
目前是那方笼子,只要把阿奎从那个笼子里释放出来,土遁符就能起到作用。
“咱们这样!”
李惜轻声和刘星商量,微风吹过,身边的茅草树叶西索作响。
蓝田英看看天色,见散出去的人都没有什么动静,就示意众人回拢,队伍继续前行。
出了前面一道弯,就出了林子,四下开阔,到时就不怕对方的什么隐身术了。
蓝田英目光严峻,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他警惕地,一边催促,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轰隆”一下,队伍之中忽然连续炸开了花,特别是队首,是一片烟雾弥漫,方圆一丈之内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护住笼子!”
蓝田英瞬间反应过来,大声嘶叫。
众人哗啦啦地向笼子方向围拢过去。
“唰”地一下,浓雾之中,一个硕大的笼子凌空升起,连带着已经攀在笼子上的几个修士一起被卷到半空,粗大的藤条漫天飞舞,拽拉包裹着笼子往一旁斜飞出去。
几条人影迅速地跟着笼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后面的也刀剑雪亮,紧紧跟着。
李惜全神贯注,盯着那晃悠而来的绿色笼子:“刘星!”
刘星应了一声,迎上了那个大笼子。
一道道土墙接连凭空升起,纷纷撞击在那疾飞而来的修士身上,瞬间就隔开了好几段,他们避开,却是发现土墙节节拔高,很快就阻住了不少修士,前面几个紧跟笼子的,连续拔高,避开了脚下的土墙,正得意,却是撞到了突如期至的从天而至的硕大冰球上,呼啸着,他们满眼都是那滴溜溜磨盘大小的冰球,对着他们就砸了下来......
一时混乱。
笼子也被冰球撞得晃晃悠悠,却是有藤条拉着,继续向前飞行。
“砰”地一声巨响,笼子直直地撞到了巨大的山岩上,山石迸飞,火花飞溅,笼子也哐啷一声倒在地上。
一道黑影飞至。
“阿奎!”
刘星急急地,笼子里的黑熊甩了甩脑袋,晃悠悠地抬起头。
看到刘星,它扑到笼子前,呜呜地。
这笼子依旧结实得很,连变形都不曾。
“不管了。”
一阵呼啸,李惜紧跟着跳下来,她看看后面紧跟而至的几个修士:“咱们走!”
一阵咯吱咯吱响,整个笼子就突然陷入了地表,一阵尘土起,地表陷下一个大洞,笼子和李惜他们都不见了。
赶到的修士目瞪口呆,盯着那个巨大的洞,面面相觑:这样也行?
........
半个时辰后。
那豁洞处,一阵摇晃,一个笼子从地面缓缓地破土而出,紧接着,又先后钻出两个人来。
两人一出现,就四下张望。
山风呼啸,四下安静,这才确认那伙子人确实是走了。
“快!”
两人扭头看笼子中的黑熊,见它迷迷糊糊地,似乎是昏过去了。
一检查,这才发现,屁股那里的毛湿漉漉的,一摸一手红。
这是伤着了,看样子,伤得不轻。
两人看着笼子,依旧坚固。叩之,金石之声。
两人挠头。
这是什么材料?
“这个东西能搬走吧?”
刘星惴惴地问。
这地不能停留太久,李惜知道他的意思。
可是,她瞧瞧这个大笼子:这东西太大,方才她们就被搁住了?
土遁符带不走这个笼子。
她方才是用了隐形符加上护盾符,在地表勉强打下一个丈深处的竖洞,把这个笼子隐在下面,才勉强瞒过那些修士。
一只白色的东西跳了出来,站在那笼子上。
刘星吓了一跳,见是那只鼠兔,就闭嘴。
“这个笼子是活的,只要里面有活物,它就能自动缩放。”
白恩说。
李惜皱了眉头:“这话怎么说?”
刘星也是瞪着白恩:“你,想干什么?”
“你让它试着变小一些。”
白恩指着黑熊说。
“阿奎他不是妖!”
刘星叫道。
瞪着白恩。
白恩说:“你试试。”
话却是对着笼子里的黑熊说的。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它一直昏睡。
现在,它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
“阿奎,你能吗?”
李惜也看着它,轻声。
刘星就看着它。
271证明
“阿奎,这个笼子太大,我们带不走你。他们或许就在外面守着.....你试试看,能不能把自己变小?我们带你回去找师傅给你开锁......”
刘星看着阿奎的眼睛,慢慢地说。
心脏却是别别跳。
黑熊歪头看着他。
一阵闪烁,李惜眼前一花,黑熊蓦地缩小到了小狗般大小,俯在地上呜呜叫着。
“阿奎!”
刘星惊慌,竟然真的能变身。
李惜盯着笼子。
一阵咯吱响,笼子也随即缩小。
“走吧!”
李惜拎起地上的笼子,一拉刘星,原地消失。
屋内,李惜和刘星看着屋子中央的小黑熊,相看无语。
他们已经回来半日了,却是对着这个笼子没有办法。
笼内的黑熊变大它就变大,变小它就变小。
真是没有办法,黑熊还是困在笼子里。
折腾得累极了的黑熊呼呼睡去了。
刘星看着打着呼噜的“黑熊”,目光里是无奈与心疼。
胖子这是到家了,现在竟然睡着了。
现在问题大了。
胖子阿奎真的成了一只黑熊妖,说大就大,说小就小,黑熊妖的那点本事他全都会。
李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不是刘星和它交流过,打死她都不信眼前这只浑身散发着腥膻味的2阶黑熊会真是一个修士所化。
这听说过妖兽能化人形,这人修也能化兽?
李惜再三确认胖子阿奎的身份。
刘星信誓旦旦,赌咒发誓:我和阿奎是一个村子的,他娘是我们村豆腐坊的小女儿,他爹是我的叔伯叔叔,都是正儿八经的人,人。我们俩个是从小一块光腚玩大的伙伴,他是什么货色,我怎会不知道?再说,我们当初发现有灵根的时候,也是在宗门来遴选弟子的时候,通过灵根测试的,只是,我们的灵根不太好,所以被落下了。但是,我们是实实在在的人。
他神情激动,拍着胸脯叫道。
李惜知道他说得应该是真话。
“胖子不会无缘无故地会变成这样,你说,是他们给他施了什么法术?为什么呢?把人变成妖兽,好玩么?”
李惜也一脸疑惑。
“都是那个人,咱们把他给抓来,他一定有解救的方法。你帮我。”
刘星恳求道。
蓝田英。
李惜眼眸一暗,又是他。
想到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修,李惜轻声:“我先前得罪的就是他。”
刘星脸上一黯,又扬了脸:“你怕他?”
李惜点头:“他倒不惧,只是他身边有个女修,很厉害,有一件宝贝,那东西我的符画恐怕不行。”
她大致说了说那个女修的情况,只略去了凤尾的事情。
刘星听了一时就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良久,他抬了头:“那咱们就坐以待毙可怜的阿奎。”
他的声音里哽咽。
屋子里一时沉默,只有黑熊那轻轻的呼噜声,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狗,蜷在那里。
这阿奎担惊受怕地,此刻一放松下来,立刻就睡了过去。
大殿,空旷,寂静。
中间地上,蓝田英正低头,他已经跪了小半日了。
屋子里没有人。
他不敢起来。
真是倒霉。
接连出事。
妖丹没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替代的“人熊”,却是又丢了,而且还丢了师父的“玲珑罩”。
他或许把地跪穿了,也不能让师傅消气。
听着四面空旷的滴答声,他跪得更加挺直了些,脑子里却是急速旋转。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忙挺了挺腰身,脸上也端了更加严肃的神色。
一个人走了进来。
蓝田英的脸色微变。
一个青年男子,年龄与他差不多,浓眉细眼,含着笑意,摇着一把折扇正跨进来。
身后又有人进来
身后那人原本微笑,见了蓝田英,立刻就沉了下来。
他径直向上首的位子上走去,蓝田英瞥见青色的衣袍,滚着银白色的边,从自己面前走过。
他更低地垂下了头,拜伏在地上。
“师父!”
他叫道。
座上的男子并不理会,满脸不悦地坐下来。
方才那个青年走过来,站在蓝田英身旁,束手恭立。
手中折扇有意无意地在蓝田英的腿旁轻晃。
蓝田英额上沁出汗来,润湿了额前的地面。
“请师父责罚!”
这句话,他在喉咙口滚过多遍,就是吐不出来。
师父一向不留情,铁面无私。门下弟子不多,却是个个都是做事果决,独当一面。只因为,那些眼神不好的,不会做事的,都赶了出去。
旁的师父收弟子,是一入师门,都是终身为师的。
可是他们这个师父,素来以严厉著称。
收徒严格不说,还常常半路驱逐徒弟。早些年,有那不争气的弟子,他大多不理就是,这几年,却是直接开始驱赶了。
原有的20多个弟子,如今已经叫他赶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五六个弟子了。
他排行老三。
原是师父比较器重的,他先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经了这两次事后,他不敢确定了。
他怕,怕被驱逐,离开天元殿。
天元宗最热门的去处。
他蓝田英好不容易挤进来,又好不容易留存下来,这几年,他得到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他很快筑基,并且很快晋升筑基中期。
他独自掌管岷山一派的这几年,他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好处。
他们五个人,所有的天元宗弟子,见到他们要称呼一声师兄的。
他是天元殿的三师兄,也是天元宗的三师兄。
他偷偷地瞧一眼,似乎是碰见一道厉光,心下一哆嗦。
不能叫师父厌弃了他。
只要,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能说出退出这两个字。
只是,妖丹尚还可以饶恕,那个玲珑罩可是怎么办?
那是师父的法宝,之前就说明了是借给他,如今......
“蓝田英!”
耳边一声。
上首的明真长老终于开口。
他忙抬头。
“你的妖丹是怎么丢的?”
蓝田英一愣,问得竟然是妖丹的事情。
他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稍微抬头,看着面前的地面,努力声音平稳,说了起来。
一边纳闷:这事,他之前已经上报过了。
怎么师父还要他再说一遍?
蓝田英的声音回荡在屋内,说话的时候,他也不自觉地强调了一点:就是对方来无影去无踪,他根本就无法防范。
他原本是讨厌这样,当日那些师弟就是这样说的,现在他却不自觉地也这样说了。
说完了,他重新低下了头去。
明真长老一时没有说话。
“师父!”
一旁传来声音。
蓝田英耳朵一动,该死的,他要说话了。
这个老五,年龄最小,却是最奸,滑不溜丢的。
272办法
细润的声音缓缓,却是带着不容置疑:“三师兄此次确实是太过不小心了些。现在这妖丹可是越来越不好找了。算了,不说了。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得想办法把他找补回来。好在,还是有好消息的,这不,就在前几日,我们刚抓到了一只紫毛象。师父,您瞧?”
蓝田英愤恨地瞪着他,见他弯腰从袖子里掏出一枚肉色的蚌壳,“啪”地一下打开,里面一颗珠子闪烁。
淡紫的珠子上面丝丝缕缕的血丝密布,正微微地颤动。
一枚如此新鲜的妖丹,就如刚刚挖出来似的。
蓝田英偷偷地觑了一眼座上的师父,咬了咬唇。
“不错!”
明真道长的声音再度响起,有着喜悦。
他伸手接过那枚妖丹,端详了一会,伸手合上:“你的保鲜术是越来越有进益了。”
“蓝田英!”
他忽唤道。
蓝田英一个激灵,忙抬头。
明真道长低头看着他,缓缓:“把你那一块交给你老五,你速速收拾一下,回来。”
蓝田英心里一黯,不过脸上未露,很快回答:“是。”
他看着明真道长,见他目光还算温和,心里稍松了一口气。
“师父!”
脚步声响起,明真道长转身,离去。
.....
蓝田英肃立,目送,转身。
“三师兄,借你的玲珑罩用一下。可否?”
青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蓝田英蓦地回头,低声:“老五,别忘了我可是你师兄。别太过分。”
他的眸子凌厉,一脸不满,心里却是发虚:莫非他知道了些什么?
老五眉毛一挑,脸上也认真:“三师兄,这是说得什么话?谁不知道你那个玲珑罩可是捕兽的好东西,师弟只不过是向你借一借,又不是不还。就算师父在,也是会赞许的。那可是师父送你的东西,咱又昧不了,是不?”
蓝田英怔怔地看着他,见对方目光坦然,不闪不避,知道他是说真的。
他扭头:“不借!”
转身就要夺路而走。
被拦下。
对方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蓝田英看着他执著的样子,知道今日不应了他,恐怕是不依不饶。
他看看前方,明真道长已经走了。
“这样吧。玲珑罩我这两日要用,过几日,你来,我腾出来,再给你,如何?你别拦着我,我还有事。”
他语气也温和下来,一幅推心置腹,商量的样子。
“五师弟!”
他哼道,脸上也带了笑容。
对方盯着他。
然后就让开道,示意蓝田英走。
蓝田英离开了,出了门,他的脚步飞快。
他得赶快赶回去,把他那宝贝给找回来。
一路急赶,到了地方,见几人正焦急地等着他。
“蓝师兄回来了。”
四五个人都围了过来。
看着面前这些一脸崇拜的师弟们,蓝田英整了整脸色,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
“有任务!”
几人就哗啦一下跟了过来。
他们跟着蓝田英进入里面。
“师兄,你说。”
几人瞧着他。
这眼看又到季末了,该发给养了。
这时候有任务,定然是一笔大的。
“这样啊,你们听着,现在就出发,去周边打探搜索一下,有没有谁......”
蓝田英细细地吩咐。
眼见几人领命而去,他方才重重地依靠在宽大的椅子上,伸直了双腿,仰了头。
眸子里有着焦灼和不甘。
眼看苦心经营多年的岷山这一脉就要落入老五手中,他不甘心。
成败在此一举。
还梦想着他的玲珑罩.....
他抬手,揉揉额头,目光转向地上,那里蜷缩着一个人,正安静地睡在那里,朦朦胧胧。
他定定地看着。
现在只能试一试了。
他掏出了一个盒子,摸索着打开。
玉色的盒子里,盒底躺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妖丹,静静地。
他细细地端详了一会,这枚珠子颜色已是黯淡了许多,不复之前那鲜活的样子。
他伸手拈了出来,珠子触手寒凉,他握紧了,然后,掌中就微微动了一下。
他握紧拳头,擎着右臂,起身,椅子上的白狐皮滑落下来,他踩过,往前迈去。
任湘君幽幽醒转,见室内昏黑,她眨了眨眼睛。
隐隐见亮光处有人坐在那里。
她直起身子来,手脚并用,就爬了起来。
她看着走过来的人,跪坐,脸上露出笑容。
男子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意,温柔地向她伸出手。
近了。
任湘君眼前光华绽放,回来了。
她伸手环抱住对方,仰了头痴痴笑着。
真好!
她的琅光哥还活着。
任湘君这一刻,她的脑子似乎又清明了起来,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一只手抚到了她脸上,温温地,缓缓地抚摸着,细细地......然后有东西轻轻地塞到了她嘴里。
她含住,下意识地想吐出来。
“别动!”
温凉的手抚上她的唇,轻轻按住,低声:“乖,吞下去,对你有好处。”
一颗冰凉滑腻的东西从喉间滑落,咕嘟一下入腹。
“什么东西?”
感到肚腹内那丝丝绞痛,任湘君弓了身子,还好,还能忍受。
蓝田英环抱着她,仔细端详:见她脸上隐有血管跳动,在皮下飞快蠕动,渐渐隆起,一块一块地纠结成疙瘩,延伸开去。
脸上神色却是安详。
他低低叹一声,到底是缺失了。
竟然连疼痛也不知道了。
他放开手,任湘君滑落地上,衣裳铺开。
任湘君在地上蠕动,却是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
有衣裳爆裂的声音不时响起,他没有回头。
这是开始变体了......
他只是望着洞口,安静,外面的人没有进来打搅他。
这帮猴崽子精明得很,知道这时候他要安静。
直到一声嘶叫传来。
他才挥开隔离罩。
他目光中露出了惊艳。
一只一人长的绿色蜥蜴,正趴在那里。
身上隐隐闪烁着一个个圆形的花斑,蓝色的。
变异冰种蓝蜥蜴。
蓝田英眼神复杂。
他附身抱起蓝蜥蜴,用地上的袍子卷了,兜头罩住了它的脑袋,遮住了那双眼睛:这眼神竟一点没变。
果然成功了。
眼前这只,抵得过百十颗妖丹了。
只是可惜,先前跑了的那个。
273办法
“来人。”
他叫道。
一个弟子跑进来:“师兄!”
“这里看好了,不得靠近。”
弟子觑着角落里那只伏在地上的蜥蜴,赞道:“好漂亮的蜥蜴,这是什么品种?”
他兴奋地,又有些疑惑:这只蜥蜴是师兄带回来的么?他方才都没瞧见。
蓝田英没有回答他,只是淡声吩咐,不要靠近,他设了防护,只把它看好了。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弟子连声答应,见一层子朦胧,防护罩升了起来,他收回了目光。
“她去哪里了?”
他这才记起,原先在这里的任湘君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急忙追出去,却是见蓝田英一个背影。
他咕哝了一声,进了屋子,招呼另外一个弟子“你可是瞧见任姑娘?”
那个弟子正用心擦拭着一把剑:“没有,不是在里头躺着么?”
他举剑,对着光仔细地瞧了一瞧,露出满意的神色。
“放心,丢不了。你去里边找一找,我刚还瞧见的。”
弟子只得又转身回去:“我也刚瞧见的,这一眨眼就不见了。”
“别是和师兄一起走了吧?”
“不能吧?蓝师兄一人走的。”
......
三开的正屋,中间一间屋子里,门窗紧闭,雾气缭绕。
几个人围在一起。
“如何?”
李惜凑上前去,问道。
站在那里的一个老者,褐衣白发,双手叉腰,看着面前的笼子,摇头。
他已经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法打开这个笼子。
“不成,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一摊手,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法子。
“老叔!”
一旁的贺老三也上前,躬身问道:“真没有办法?”
老者摇头,见李惜两人失望的神色,说道:“你这个笼子的材料特殊,打开,是开不了,只能用锁......这没有锁,我也没有法子。你们方才也瞧见了,这锁,我都试了个遍,没用。”
他抖搂着手上一大串锁匙,零零总总一大把,沉甸甸的,都一一试过了全都不行。
“除非,能破了这个笼子,那更加难,算我没说。”
他摆摆手,拎起桌上的那串锁匙,就要走。
“那个,这个笼子要怎么破?需要什么材料?您说?我们去找。”
李惜瞧了一眼刘星,忙拦下老者,恳求道。
“是呀,您说,我们去找。求你了,贺老爷。我的灵宠被关在里面,我得把他给弄出来。不然,它会被被困死的。”
刘星也忙说道。
贺老叔是练器师,此番他们来找贺老三想办法,不敢实说,也只是说笼子中困住的是刘星的灵宠,一只小熊幼崽。
这事是连贺老三也瞒了。
胖子好生生的一个人,被人变成妖兽,这事得瞒着,不能说。
谁知道现在对方是不是正到处寻他们呢?
况且,这事一旦说出,估计胖子也就成了稀罕物了,这人变的妖兽,谁不好奇?
所以刘星在提出这个要求后,李惜很快就答应了。
看着刘星担忧的目光,她自然知道,在这个世界里,那些修士们猎奇的心态,是有多么疯狂。
“奇货居之!”
一只人修和妖兽合体的妖兽,谁不好奇?
他们商量的结果,原本是要找贺老叔解开这个笼子,先把阿奎给弄出来再说。
可是现在人家却是说弄不了。
两人失望之余,紧紧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材料,去寻,再难,总有一份希望。
贺老叔被两人拦着,看着两人殷切的目光,只得解释道:“要解开此笼子,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追直接的,就是把它回炉,直接融了,但是这个行不通,咱就不说了。还有一种就是,用水磨的功夫,一点一点地锯开这笼子。不过,必须要用有软化,腐蚀作用的一种材料,我估摸着,得用到黑金土、延石这两种材料。只是,实在不好找啊。”
他顿一顿,见两人依旧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继续:“东西不是特别珍贵,但是少,这种东西,也就我们炼器师会用到,不,我们也不常用到,那样太费时费力。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些材料哪里有。你们自己去找。”
贺老叔走了。
这回两人都没有拦他。
“那个,找到了,我们再来找您!”
顿了一顿,刘星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贺老叔朝后摆摆手,消失在暗夜中。
“告辞!”
刘星拎起笼子就要走。
“等等,你们这两样东西可知要到哪里去寻?”
贺老三追问了一句。
“再看吧。”
刘星闷头说了一句,就告辞了。
李惜跟了出去。
刘星在前头大踏步走着,脚下飞快,好像有什么撵着他似的。
李惜飞快赶了上去,和他并排。
“你有法子了?”
李惜问。
“嗯,去碰碰运气。”
刘星说得是平寨坝。
“平寨坝是散修常去的地方,虽然东西不入那些大铺子里稀罕珍贵,但是胜在那里杂,只要你认真寻找,还是能找到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我们所要的黑金土、延石这些,贺老叔也说了,并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只是难找。说不定那里有,就算没有,我也可以向人打听。”
刘星很快说完。
李惜看着他闪光的眸子,点头。
刘星浸染这些地方多年,他和胖子阿奎两人一路走来,什么活都干过,什么苦都吃过。于这方面积累了许多经验,他既这么说,也有他的道理。
李惜默认。
“我同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刘星没有推辞。
“好,明日一早咱们出发。”
告辞刘星后,李惜回到屋子里。
“那两样材料你可是有眉目?”
李惜问。
方才在贺家,贺老叔说话的时候,李惜察觉到了白恩动了一下。
“嗯,延石我听说过,哪里有我倒是不知,听说,土拨兽喜欢在延石旁边铸窝,这土拨兽喜欢生活干燥炎热的地方,咱们顺着这个方向,应给可以去找一找。至于黑金土,我就不知道了。”
“这样啊?那咱们还是明日先去平寨坝寻一寻。我也好奇,那是个什么地方。刘星说哪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我倒是想去瞧一瞧。”
白恩看了一眼李惜,知道她说的意思,正要说话。
“好呀,好呀,小凤最喜欢去热闹的地方了!”
凤尾的声音欢快地响了起来。
李惜忙警告:“这可不行,明日你老实呆着,不许出来。白恩也是。”
“为什么?”
凤尾夸张地扬了声调。
“因为我怕你被人抓了炖汤喝!”
李惜板了脸:“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晕啦?”
上回,凤尾被那面七星转妖鼓一敲,晕乎了好半日,李惜这回特意提起。
最近诡异的事情太多,那个什么平坝寨,听着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她得打起精神,小心些。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东西,哪里敢再节外生枝。
274平坝寨
平坝寨与李惜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一条巷道,密密挤挤的。
就在路两旁,摊开一块皮子或者一块布就开始了交易。
人很多,却是不杂乱。
李惜抬头看看两旁高耸的屋子,都有黑黑的窗户,紧紧关着。
只能抬头看到头顶一线白白的天。
李惜跟着刘星望里边挤,一边纳闷,为什么要挤在这么一个地方?那东头进来的地方就有大块的空地,怎么就不去那里摆着?
刘星勾着头,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走过去,不时停下来问一问。
他停在一个卖草药的老头面前,那人正披着眼睛,似在打盹。
不像旁的人,有人光顾总要抬头瞧一瞧。
“可有黑金土?”
刘星问。
老头没有应声。
刘星又问了一遍,老头才睁眼,不耐烦地抬了手:“去,去那边。”
他又披了眼皮,再不吭声。
李惜好奇,顺着他指的方向,那里一排摊子。
刘星起身,顺着老头指的方向过去了。
李惜跟了过去,刘星重新蹲了下来。
这回是一个青年男子,倒是满面笑容,见着刘星,就招呼:“瞧瞧?新到的。”
他面前是一溜几块石头,铁块之类的东西,稀稀拉拉地摆在那里。
李惜很快转开目光,看着刘星。
“黑金泥没有,你瞧瞧我这个,也是不错的。”
他嘻嘻笑着,拿起一块乌黑的石块,递给刘星看:“什么都能切,保管你用到哪里都管用......”
“什么都能切?你哄鬼呢?”
刘星语气里是满满的不信,却是没有走,瞟向他手中那块乌黑的东西。
疙疙瘩瘩,布满了褐色的污泥,似乎是铁块一类的,具体瞧不出什么来。
“能试施吗?”
李惜凑过来。
对方笑容依旧,点头:“可以。”
李惜就掏出了一把铲子,掂了掂,扬手对着那块石头就切了下去。
“哎!”
眼看那块石头瞬间被切成了两半,露出里头乌亮的内面来。
对方傻了眼。
“你赔我。”
他忽然就拉了脸,一把攀住李惜的铲子:“你弄坏了我的东西,要不你买去,要么你赔我一块,一模一样的。”
他的目光发亮,紧紧盯着李惜。
“你耍赖呢?方才可是问过你的。怎么,这一会就翻脸不认了?”
刘星眼见那石头碎成两半,希望破灭,知这人扯谎,当下也不客气,同他理论了起来。
“我不管,是你弄坏了我的东西,不然,叫郑管事来。”
他一个劲地说,手里紧紧抓着李惜的铲子不放。
李惜使劲抽一抽铲子,纹丝不动,眼见这个男子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她这才注目:对方是个炼气修士,可臂力却是着实不小。
她用灵力竟然是一时挥不开。
她就笑了起来:“怎么赔?”
对方就眨了眼睛,说:“灵石500,要不拿你这铲子来换。”
“做梦吧你。”
刘星霍地站起,指着他:“得,今儿算我倒霉,灵石给你。我买了。”
“1000!”
那人张开三个手指。
”噫!“
李惜看着刘星,以为他不会付。
“行。”
刘星很爽快地掏出了一块中品灵石,递给他。
对方盯着刘星,眨着眼睛。
“放手呀?还扯着哪?”
刘星喝道。
那人就放开了手,咕哝了一声。
刘星一拉李惜:“走!”
李惜跟上去,紧走几步,低声:“你干嘛给他灵石?坐地起价,明显是讹咱们哪。那块破石头,哪里值这么多灵石?我们又不怕他。炼气修士。又不是打不过。”
刘星低声:“算了。咱们今日是来找东西的,犯不着跟他们耗,有这时间,我还是赶紧找东西吧?”
“这里这么乱,就没人管吗?”
李惜有些纳闷。
方才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旁边就有两个摊主,只是披着眼睛,状若未闻。
“这就是平坝寨。什么人都有,你别看他旁边那些人,方才都不做声,其实这些人可护短了,真要打起来,全都站起来了,这里头筑基修士可有好几个,方才那个老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筑基后期吧.......不过,这里的东西是最全的,好好找,还真能找到好东西,只是今儿咱们似乎不顺了些,一出门就碰到这么个东西。他那强横的样子,一个练气8级的也敢这样,这不是仗着人多,欺负咱们是生客么。咱们犯不着。还有正事要干呢。”
刘星带着李惜边说边走,又在前面一处停下来。
这家东西倒是多,一张看不出颜色的皮子上摆了大半张的东西。
摊主是个女子,带着一顶大帽子,见有人停下,就放下了手中正擦拭的一个小瓶子。
“可是看中什么?”
声音温和。
李惜抿紧了唇,再不说话,看着刘星。
刘星照例:“黑金泥,可有?”
对方摇头,继续擦拭瓶子。
刘星没有走,伸手指着一块黑褐色的树根:“这个怎么卖?”
女子温和地:“500灵石。”
刘星就掏出了灵石,对方把东西包好,递到刘星手里,说:“你可以去那家瞧瞧。”
她伸手指了一下。
李惜扭头,一愣。
他指的就是方才他们问过的那家,刚付了1000灵石。
刘星也摇头,看了一眼女子:“他家没有,还有别家么?”
女子摇头:“他要是没有,那就没了。”
李惜和流星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说?”
......
两人又回到了那个摊子。
青年见了两人,一愣,就笑嘻嘻地:“看中什么?”
李惜直截了当:“你有黑金泥?”
“没有。”
他摇头。
见两人一脸不信,又不走,只得说:“黑金泥很难找的,太过稀少,可遇不可求,谁没事囤着那样的东西?咱们这一带,偏湿寒,不利于黑金泥生长。再说,这东西也没有多大用处。我先前是卖过一次,但那也是赶巧了,再没有了的。林五娘也就见我卖过那一次。”
他挪嘴。
又一脸认真:“我觉着,你这铲子就不错,这是什么材料?”
他嬉皮笑脸的。
“你只要告诉我们咱们这一带大概哪里有?我们自己去找,这铲子吗,不能给你,这样,我给你一张符画,足够了。可是比这铲子值当多了。”
李惜边说就摸出了一张火符,7级的。
对方半信半疑地接了过去:“符画啊?你可别骗我。”
李惜抬一抬下巴:“不信你可以试一试,不过,试了,可就没了。这符画可是难得,我没有多余的。”
“行!”
对方飞快地拢了掌中的符画,爽快地:“你们往龙兴沟去瞧一瞧,那里或许有。”
“好!”
两人离开。
青年望望两人的背影,咧嘴,和周围的人打一声招呼,就开始收摊。
很快收拾完了,就卷了,走人。
渐渐地,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远远地,李惜两人悄声跟了上去。
李惜低声:“他真的有么?”
275老杨头
夕阳下,那个男子的身影在田野间挪动着。
路上不时有人走过,都是肩挑提筐的农人。
刘星疑惑地看看四下:怎么会是这么个地方?敢情这小子就生活在这村子里?
他们方才一路上也是瞧见了,来往的俱是凡夫俗子。
修真者都喜寻那灵力充足的地方去居住,有益于修炼。
这小子瞧着也是个炼气8级的,怎就选在这里?
男子一路走着,也不与人打招呼。
一直走到村尾,又向前行了一段路,树木掩映之下,一座小院子,径直推开木门进去了。
李惜和刘星两人四下一望,这里四下开阔,方圆百米只此一家。
男子进去后,大约进了屋子,院里就再没有声响。
刘星站在门口望风,李惜系率先进去。
李惜站在那里,看着空旷洁净的院子,靠墙堆着一溜铁器,排列有序,李惜一眼瞧出来,是一排铁制的刀具胚子。
她目光挪向左手,那里一间棚子,上面的炉火尚红,上头的横木里吊着一吊熏黑的肉块,正冒着由油。
灶屋的门半开,有水汽从里头漏出来。
她迈开步子,向那边挪过去。
门忽然开了,两个人先后走了出来。
前头正是那个青年,他正提了一把刀子,去割那吊肉,一边嘴里嚷着:“酒今儿晚了,明日我再去打。”
然后,他愣住。
他指着突然现身的李惜,瞠目结舌。
“没有酒,这肉吃着有什么意思?”
一个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老头跟着转了出来。
他披着一件大裳,衣裳耷拉了一半,裹着半边身子,也瞧着她。
“你?”
青年反映过来,指着李惜,叫道。
他警惕地盯着李惜,又瞧着门那里,刘星正靠在那里,双手报胸,正远远看着他们。
李惜只是盯着那个老者,试探地:“老杨头?”
老头的脸色一变。
他伸手,拦住青年,盯着李惜,仔细端详了一会,就蓦地睁大了眼睛:“丫头,是你吗?”
李惜脸上绽开笑容,扑上前去:“是我,是我。老杨头,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太意外了。啊,啊!”
她声音里充满了欢欣。
她紧紧抓着老杨头的胳膊,嚷道:“我就说呢,这些东西都这么熟悉呢?”
老杨头也笑,呵呵地,看着李惜:”你怎么来这里了?“
一边就瞧着门口的刘星。
刘星见了这般情景,早近前,望着李惜。
”这是老杨头,这是刘星。“
李惜挥舞着双手,给对方介绍。
大家就都进屋子里去。
青年早去重新寻了碗筷,摆好,又反映过来,这两人都筑基了,早就不吃这些吃食了。
李惜笑眯眯地瞧一眼桌上的东西:”老杨头,还喝酒吃肉呢?“
她指指桌子上的一壶酒说。
”师父说了,要不让他喝酒吃肉,那不如要他....“
青年话落,几人哈哈笑了起来。
几人就着桌子,边吃边说。
“老杨头,你这?”
李惜这才指着老杨头那半边胳膊,试探地。
老杨头左边的一只胳膊没了。
方才他披着衣裳,她看到了,差不多齐根断的,到肩膀那儿就剩下一小截。
“丢了!”
老杨头仰头一口酒,眯眼。
脸上有些惆怅。
原来当日他接了最后一宗单子,准备闭关筑基,到了原定客人上门取货的日子,客人来了。
来了一伙子人,他们抓住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就给带到了一处地方。
在那里呆了二年时间,每天没完没了地提炼一种铁砂石,没有休息。那里有许多像他这样的炼器师,大家都在忙。有人看着他们,只要停下来,就是一顿打。大家都不敢偷懒。那里到处充斥着一中灰色的雾气,太重,有人熬不过,死了。
他和人商量着逃跑。
跑了一次,没成功,被抓了回来。
后来他和另外两个人,瞅准机会,还是逃了出来。
三人死一人,伤两人.....他受了伤,胳膊断了。
他之后就一直隐居在这个村子里。
“他们抓你们去做什么?”
李惜问。
老杨头摇头,仰头喝下一口酒,说:”我们被集中起来提炼一种砂石,没日没夜.....用完了,再运来。我也不知道,看着像是打造什么东西,需要许多材料,我们做的也只是其中一块。具体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人说最后是要十级以上的炼器师。像我这样的,只是负责每日里提炼那些原材料,那些太难炼,又要得狠,常不够数,可就得挨罚。那些人,都是像我这样,从四处抓来的。”
他脸上的皱纹皱了起来,叹了一口气。
“你当日不是留给我一张土遁符么?”
老杨头脸上的皱纹又舒展开来:那东西我一直放在鞋底,他们竟然没有搜去,这才的得亏逃了出来。只是,可惜了我的筑基丹。”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
有些辛辣,酒从嘴角流下来。
李惜瞧瞧老杨头,他没有筑基,她方才发现了。
“筑基丹,咱们再想办法。”
李惜安慰他说。
当日莲华给了她一颗筑基丹,她给了四叔,如今手里是没有了。
不过,这也不是难事,可以去买。
只是要费些事。
她看向刘星。
筑基丹,是不好找,但是宗门手里,或者是那些铺子里也有,只要肯花灵石,还是能买到的,不然,那些散修又是如何筑基的?
“是呀。我先前筑基的时候,就是从他们手里买的,当时虽然等得久了些,也贵了些。但还是能弄到的。”
刘星也说。
当年他和阿奎筑基的时候,两人的筑基丹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
筑基丹是修士筑基的必须用品,基本上筑基都需要用到筑基丹,所以原材料也是稀少,加上能炼制筑基丹的炼丹师很少,有数几个都是宗门里培养出来的,他们自己都不够用,偶尔也有漏出来的,早被哄抢一空。
李惜也是当日从莲华真人和常碧青手里各得了一颗。
如今老杨头这颗丢了,是有些遗憾......
李惜和刘星都已经筑基,两人说完,一时没有话说。
“你跟着长毛来,是?”
老杨头瞧瞧李惜,忽想起来。
李惜正要说话。
那个青年,唤作长毛的已经站了起来:“我这就还给你们。”
他急急地掏出了灵石袋子,放在桌子上,正是刘星给的那1000灵石。
“不是!”
李惜看刘星一眼,解释道:“我们主要是想找到黑金泥。老杨头,你知道么?”
她看着老杨头,眼睛里有着希望。
黑金泥生长的地方,极其霸道,一般方圆百里,只要有一处黑金泥,就没有第二处的。所以白日里长毛告诉他们说龙兴沟里或许有,他们是根本不信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长毛撒谎。
“黑金泥?”
老杨头看了看两人,见长毛点头:“是,他们问我。我就随意说了一个地方。”
他挠挠头,脸上微红:“真是没有,你们又不相信,我才。”
李惜眸子一眨。
“你这小子。亏得是丫头,不然,你这.....满嘴跑马,就没有一句实话。”
老杨头虎着脸,斥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