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我只要冰灵石(二)
青年一愣,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两条漆黑的大辫子,脸孔细白,长得倒是不错。
目光落到她一『色』的棉布衣裳上。
他挑起嘴角,语气轻松:“你是谁?这幅画我要了,你要和我抢么?”
他一脸的不以为然。
这女子一看就是散修,这里的符画可是贵,想来她是买不起的。所以他口气温和,并不为意。
李惜倒是意外,他的态度还不错。
她也就缓和了声音:“不好意思呢,这个不卖。”
青年这才仔细打量起来,一边回头:“掌柜的,这是怎么个意思?”
“这符画是她的,所以,她说了算。”
掌柜的满脸堆笑。他对李惜很是恭敬,然而,他又不想得罪了眼前这个青年,所以,在说出这句话后,他就退到了一旁,再不说话。
“那你要怎样才肯卖?”
青年也不傻,说是不卖,却是拿到这货架上了。
那就是要卖。
“一定要冰灵石么”
他确定后。
“你说的是这种灵石么?”
他笑嘻嘻地从袋子里掏『摸』了一会,『摸』出来一块,握在手心。
看着那熟悉的蓝白的光,李惜也绽开了笑容。
还真有啊。
对方又掏出了1块后,和先前的一起,往柜台上一放,一手就来抓符画。
“等等,不够呢!”
李惜按住:“3块!”
她点着那张符画。
“可之前那些不都是你2块?”
青年不服气。
一边看向一旁的掌柜。
李惜看一眼有些尴尬的掌柜,笑着解释:“这是十级的。3块!”
她伸出三个手指,晃了晃,一脸坚决。
青年犹豫,瞧瞧符画又挠挠头。
踌躇了一会,他和李惜商量:“符画你先给我留着,我这就回去拿。“
李惜叫住他:“2块也可以,只是......”
”你说!“
青年一喜。
李惜微微笑,一字一句:“你要是告诉我,这些灵石是从哪里得来的,我就不用你付那剩下的一块,如何?”
青年看了她一眼,干脆地:“我还是去给你拿灵石吧。”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李惜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只得跺脚:“这是我三叔的。他有这种石头,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所以我当真不知道。”
他飞也似地跑走了。
李惜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瞧了一眼靠过来的掌柜。
“贺老三,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掌柜眯缝着眼睛:“这个我可真不清楚?要不我给你去打听打听。”
李惜点头:“嗯,拜托了。”
.....
几日后,一间屋子里。
一男子正停留在一幅画前。
这是一幅工笔肖像画。
一人高的画卷上,立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美人。
微卷的发丝,长长的睫『毛』,乃至皮肤上的汗『毛』,似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张脸,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眼前美人的呼吸似乎清晰可闻。
男子的手抚了上去。
它确实是一笔笔画出来的!
实在令人惊艳。
中年男子蹲在那里,已半日都不曾移眼。
这幅画,甚合他心意。他喜欢的就是这般的。
“掌柜的,这幅画怎么卖?”
他起身,大声问对面那个正打盹的老掌柜。
今儿怎么这么没眼力见,看到他也不凑上来。他贺老三在这店里买的画还少么?
“唉!”
胖胖的掌柜一个立时抬头:“三爷,这画可好?这个数!”
他张开了胖胖的五根手指。
“成!”
他一口答应。
“五块冰灵石!”
贺老三一愣:“土灵石不可以么?”
他手上已经掏『摸』出了几块灵石,黄澄澄的,正是土灵石。
“这个要问她!”
顺着掌柜的指向,贺老三这才发现柜台旁一个人站起来,是个姑娘。
她向他看过来。
“我只要冰灵石!中品的。”
李惜强调。
贺老三语塞,他再度看了看那幅画,描绘丝丝入扣,即使隔着这么远,也似乎能感受到画中女子的温婉。
““敢问一句,为何非冰灵石不可?”
贺老三温和地笑着:”其实灵石都差不多的,土灵石或者冰灵石,真用起来,没有那么大的差别的。我可以多付你两块,这是土灵石,你瞧,这成『色』......“
他一边就掏出了几块土灵石,递过去。
“冰灵石。“
李惜固执地。
”好吧!那你可否容我几日?”
贺老三不再坚持。
“这画我只留两日,两日后,有人要,我就卖了。”
李惜眨着眼睛。
贺老三定定地盯着李惜,见她一脸坚决。
“给我留着!”
贺老三出了门。
此时天『色』尚早,刚过晌午,一个大太阳当头暖暖地照着。‘贺老三几下起落就消失在街头。
身后,一道影子紧随而去。
.....
望着前面那个疾行的背影,李惜远远地缀在后面。
贺老三筑基中期,脚程挺快。
李惜不能用飞行符,只能提气紧紧追赶。
这个跟人也要讲究技术,不能快了,也不能慢了。
李惜小心控制着速度,眼睛盯着前方。
幸好贺老三一直保持匀速,他一直往前赶路,似乎并不知晓身后有人跟随。
贺家老三爱画。
身为一个修士,他有一个很俗的爱好:喜欢收集美人画。
李惜花了几个昼夜时间,细心描摹了一个栩栩如生,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她采用了立体画法,让贺老三一眼难忘。
5块中品冰灵石,贺老三拿不出来。
因为贺家少爷那里已经没有了。
那日,贺家少爷崔头丧气地回来,并没有拿到冰灵石。
他和李惜商量,剩下的那一块可否用两块土灵石换。
李惜还是换给了他。
所以,李惜猜测贺老三这里或许已经没有冰灵石了。
前面的人影停下,略顿了顿,瞬间就不见了。
那里是谷底。
李惜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去。
云雾缭绕,一路往下,李惜盯着白茫茫的脚下,睁眼搜寻贺老三的身影。
崖下豁然开朗,却是失去了贺老山的身影。
李惜走了几步,停下。
她转身。
身后赫然站着贺老山。
他阴着脸,盯着李惜:“你跟着我做什么?”
李惜瞥见他手里的一双尖刺,惊讶于竟然没有偷袭她。
她站定,直接了当:“想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冰灵石。”
贺老三的脸上神情就缓了一缓。
他盯着李惜,见她淡定,不像是说谎。又见她年纪轻轻,就已筑基,倒也是认真几分。
“你有冰灵根?”
他试探,打量李惜。
他目光闪烁。不免有些吃惊:冰灵根极其罕见,难道眼前这个少女竟然是?
李惜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置可否。
“你能带我去么?”
她问,脸上洋溢着笑容。
贺老山咕哝了一声。
“我有什么好处?”
他说。
李惜唇边笑容扩大,贺老三能这样问,最好。
“那幅画送给你。”
她眨巴着眼睛。
贺老三等了一会,见再没有第二句话,他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
微笑:“好吧。”
他在前面领路,崖下寂静,脚下碎石轻响。他一边走,一边暗自留心始终和他隔开五六步远的女子,心里斟酌:此女是什么来路?一个筑基初期的竟然敢大喇喇地只身跟了他来,被发现了也不惊慌。
贺老三思虑再三,七拐八弯,还是把李惜带到了一处地方。
247打劫
深深的山洞,黑黝黝,迎面一阵阴凉的风吹过来,似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冰寒之气。
贺老三已经带头往里钻去。
看着两边洞壁上那渐渐显现的白色霜花,李惜目光专注,手里悄悄攥着一张符画往里行去。
走了一段,李惜凭借着修士过人的视物功能,闷声跟在贺老三后头。
终于,贺老三停下。
“就是这里。”
何老三指着说。
昏暗中,石壁上白色的霜花闪着微光。
李惜这擦手一弹,两张照明符相继升起,立时洞内雪亮一片。
她四望,洞窟挺大,大约有两丈宽,四下光滑,并无横生乱石。
她低头,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零碎的石头,亮光下,就是普通的灰色石头,并没有灵石之类的。
“我就是在这里寻到的。”
贺老三已经弯下腰,指着:“我统共找了十来块,这里,还有那里。”
他边说,边用脚在地踢寻。
石子发出细碎的哗啦声。
李惜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似乎是个矿洞,应该是很久之前的,石壁上还还留着一些开凿的痕迹。
贺老三捡到的那些灵石,应该是之前遗留下来的。
只是,她感受着周遭那不时侵蚀过来的阴寒之气,既已挖走,为何这阴寒之气还是如此重?
修士筑基之后的身子有了质的变化,不止身子强健不少,而且会生成一层薄薄的护体灵气。
李惜舍不得消耗自体灵气,严寒酷暑,也就多加一件夹衣。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她明显是感受到了那丝丝凉气,正从肌肤钻进来。
她扭身,手一伸。
一把乌黑的铁锹出现。
李惜卖力挖了起来,铲子锋利,很快入土,翻起一块。
贺老三远远地看了一会,就走动起来,依次在石壁上东敲敲西锤锤。
李惜挖了一会,丢掉了铁锹。
她翻捡起一块石头,放在手上,仔细端详。
抠去表面的黑土,褐色的石块,有一大半是石头,另外一半,她转了一个圈,渐呈玉色透明,微微透出蓝光。
接连几块都是这样。
这些是灵石。
准确地说,是退化的,灵气耗尽的灵石。
与贺老三先前拿来的那些一般,都是一半已经石化,另一半是灵石,且成色并不太好,颜色偏灰。
贺老三早凑了过来,他指着李惜手上的石头点头:“对,就是这些。我之前找到的也是这样子的。”
李惜看了他一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
贺老三说:“三年前!”
李惜目光一黯:“这就是了。”
她掏出一块蓝白的石头,就是先前贺老三给的那几块灵石。
看着明显比现在的这几块要透亮些。
“走吧!”
李惜起身。
贺老三依旧在前,身后洞内的照明符也逐渐暗淡下去,渐归于黑暗。
李惜一共用了5张照明符。
李惜再次往身后望了望,手抚到洞壁上,入手冰冷,依稀有水意。
出去很快,前面已现亮光。
李惜紧走两步,钻出洞口。
却是顿住。
贺老三被人拦下了。
两个男子,正拦在贺老三前面,看着钻出来的李惜,目光一闪。
李惜向贺老三瞧去,见他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样东西,一件钩形长刀。
这种刀子,李惜在老杨头那里见过,刀头带钩,一旦被刺中,会来剜出一块深深的肉来,进而引出血流,顺着刀子上的两道血槽流出。
方才贺老三可时没有拿出这件兵器,现在却是拔了出来。
李惜默默地打量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
两个男修。
一个白赤脸,很瘦,带着一块头巾,双手环抱,正对着贺老三。
另一个矮胖子,圆滚滚的,侧身拦着。
这是两个散修。
李惜很快判断出来。
没办法。
就这拦路打劫的穷酸样,也就只有散修才能做得出来。
这贺老三一瞧,明显是世家之人。
这里世家和宗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是宗门中人,不会打劫一个修真世家的子弟。因为说不得就是拐着弯的那个师侄或者是师弟师妹什么的。
毕竟,这彼此都顾着脸面呢。
现在,这两个就这么急赤白脸地上来抢,还选择在这偏僻的谷底,明显是一路跟着来的。
李惜自嘲,没想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波人?
这算不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惜还没感慨完。
那里已经开打了。
看着贺老三一人力战两人,李惜一时没有出手。
她想瞧瞧这个贺老三的实力。
......
没想到,李惜没有出手,那个胖子却是突然对着李惜发动了攻击。
一个火轮滴溜溜地旋转着,直奔李惜脑袋而来。
李惜盯着那个呼啸而来的大圆盘,闪着寒光。
贺老三百忙之中,扭头看了一下,以为眼花。
那个圆盘不见了。
李惜依旧站在那里,一旁的地上滚着一个人。
是那个胖子,正滚成一团,手忙脚乱地扯着手脚上不断攀伸的藤蔓。
贺老三嘴角上翘,手下刀光大盛,银钩如电,急速攻向对手。
瘦子被逼得连退两步,加速了攻击。
却是心绪大乱,顾忌着一旁依旧站立观战的李惜,不免接连出错,手臂上已经是见了血。
“你走吧!”
他虚晃一招,猛地跳出战圈,瞧了瞧地上犹自挣扎的的同伴,很快遁走了。
贺老三就向地上的胖子走去。
胖子停止了挣扎,他惊惧地盯着走过来的贺老三,目光闪烁。
“那个,前辈,饶了我这一遭吧!”
胖子很快地,向贺老三求饶。
李惜:这人求饶得也太快了。同是筑基中期的修士,称对方为前辈。
这人倒是有些意思。
但凡修士,多少都是有些傲气的。
即使不是那种“与其坐而死,不如奋起”,但也是轻易不低头的。
这人前后变化也太快了点。
李惜开始打量他。
五短身材,皮肤倒是细白。正不自在地扭着身子。
一身蓝色的衣裳,已经破损不少。
腰间一个储物袋倒是新。
他见李惜看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惜抬头望天,她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情况。
李惜就怕人示弱,向她笑脸相向,她会狠不下心。
贺老三明显于这一点上要老道得多。
他钩尖一指,沉声:“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
对方干脆地。
“把东西交出来!”
李惜讶异地,看着贺老三利索地拎着胖子那个崭新的储物袋,稀里哗啦地就倾倒了一地。
被子、刀剑、鼓、铃铛......
各种各样的东西,五彩斑澜。
简直就是一个杂货铺。
李惜看着一些女人家的手环、丝巾,抽了抽嘴角。
敢情这就是个专业打劫户,而且是男女通吃的那种。
贺老三也是意外。
他飞快掠过地上的“杂物”,嫌弃地用脚踢了踢,很快移开了目光。
“说,跟着我.....们干什么?”
贺老三瞟了一眼李惜,把“我”改成了“我们”。
藤条消散,胖子不敢立马起身,他讪讪地,见贺老三瞪着他。
他抬了一个手指,指向李惜。
“符画!”
李惜耳朵一立,意外: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248肖像
贺老三:“说清楚!”
胖子讪讪地瞥了李惜一眼,见她正专注盯着他。
他一哆嗦:“我们打听到她手里有符画,那些符画我们买不起。”
李惜听明白了。
自己原来被人盯上了。
她自以为做得很小心,却是避不过有心人,每几日一次的现身,还是被人发现了踪迹。
所以,今日他们就是跟着自己一路来到这个谷底。
胖子说完,见李惜一时没有说话,又见贺老三紧盯着他,就蹲在那堆“五颜六色”的垃圾旁,发愣。
这些都是他“积攒”下来的,他有些心虚,只是埋了头,一幅“鹌鹑”的样子。
李惜愣了一会,扭头就走。
贺老三见了,也就瞪了一眼地上的胖子,“啐”了一口,去赶李惜:“唉,我的画.....”
胖子惊疑地瞧着两人消失在崖顶,呆立了一会,终于确认自己没事了,这俩人都走了。
他忙收拢地上的东西。
身后有声音,他头也不回。
“没走啊!”
先前遁走的那个瘦子闪身出来,小心翼翼地四下一瞧:“他们真走了?”
他骨碌着眼珠,用手指指胖子。
胖子已经收好东西,闻言直起腰来。
“你不是瞧见了?”
“还真是哦!”
瞧瞧一片寂静的谷底,瘦子忙拉着胖子:“走吧!”
胖子挣扎了一下,也就随他拉着,两人边说边走远了。
夕阳西下,四下又恢复了宁静。
一连几日,李惜都窝在屋子里画画。
丹田之内的三颗彩珠,可以引导出来画画。
她正试着画一幅“花”。
鲜艳的红色,绚烂的光,毛绒的花瓣。
李惜绘得聚精会神。
这不比画符,这个更细心,更耗时。
一缕缕细如发丝的灵力流,李惜凝神引导它们由丹田到手臂,再到手腕,随着自己的笔尖,流泄到符纸上。
巴掌大的一张符纸,一朵红花若隐若现。
屋子里寂静,连一向咶噪的凤尾也老实地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惜画画的时候,最厌恶打扰。
凤尾可是领教过的,曾经被关在画里好几日,不让它出来。
李惜很粗暴,说出手就出手。
凤尾抗议无效。
不过,它也很好奇,李惜会把它画成什么样?
“好了!”李惜收手。
“我瞧瞧!”
凤尾急飞过去。
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凸于纸上,若隐若现,似乎要破纸而出。
“哇!”
凤尾开心:“这是我么?”
它飞扑了过去。
“呼”得一下,一抹红色突现。
“呀!”
凤尾尖叫。
李惜吃惊地瞧着你追我赶的两抹红影,一时反映不过来。
然后,她叫道“白恩!白恩!”
一抹虚影出现在李惜身边。
白恩愣愣地瞧着那翻飞的两道红影,没有说话。
直的那抹红影渐渐消散。
李惜已恢复了自然的神色。
她重新内视那三颗莹莹发光的丹珠,一大两小。
大的赤色丹珠如半颗豆粒,鲜亮极了,两颗米粒大小的一蓝一黄,正分散左右,上下沉浮。犹如夜空中的三颗星星,虽小,却是犹如指明灯,照亮了丹田,也照亮了李惜的心。
这就是三颗原珠。
犹如调色盘中的三原色,能混合洐生出五颜六色,画出各种画。
李惜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但是,有一点是让她振奋的。
她又可以画画了!
是的,用丹田灵力画画,就像今日那朵红花,能画出活体来。
李惜是喜悦的。
她已经许久没有画画了,都快忘了这画画的感觉。
李惜瞟到桌上的笔,再次提了起来。
一只蚱蜢,眼看那只黑色的蚱蜢雄赳赳气昂昂地一闪即现,李惜收了灵力,用墨汁点上了眼睛,描上了触须。
李惜掷了笔,看着活灵活现,呼之欲出的蚱蜢,满意地点头。
她看着桌上的画,转动着眼珠。
隔日,镇子上一间铺子外面挂出了几张画。
吸引住了来往的人。
许多人迈进了店堂。
李惜坐在内堂。
她专给人画肖像,给那些修士画。
一张画要价不菲,收价至少十块中品灵石起。
她现给人画,因为描摹得逼真,几近真人,生意竟不错。
修士们似乎很愿意为自己留一幅画像。一开始觉得贵,待拿到画后,都没有二话。
因为李惜给他们画得都很像,却又比真人好看。
李惜看着喜滋滋的客人,唇边扬起微笑:必要的美容果然还是要的。
她掂了掂手里的灵石,对白恩说:“收起来!今日收工。”
她几日画一幅。
毕竟,能一下拿出这么多灵石的,也不多。
这日,李惜正细心描摹。
对面坐着的那个女修,长圆的脸,神情僵硬,不时抬手抚一下鬓角的发丝,袖口上绣着的金丝闪闪发光。
李惜叹一口气。
这个女修今日穿了一身极其华丽的大裳,上面是绚烂耀眼的各种图案,全是精雕细绣而成。
她还特意提了要求,要李惜务必把她的这身衣裳要画好。
李惜心内腹诽:光这些衣裳上的花纹,就远比她那张脸要耗费的时间多得多。
李惜其实心里很怕接女修的生意,不为别的,只为她们那繁琐的发饰及衣裳。
奈何,画像时,她们都喜盛装,这点,似乎是通病。
李惜只能默默地低头干活。
一个时辰后,女修走了。
李惜收拾了东西,带走了那件衣裳,她得拿回去,加班,细细描摹那件衣裳上的花纹。
连续二天奋战后,李惜交了稿子。
看着画面上那一身华裳,端严又不失柔美的女子。
女修抚上画面,细白的手指久久停留在那件衣裳上,眼里尽是满意。
看着她那柔和的神色,李惜咽下了口里的话。
她没有画出女修脸上的笑容。
因为她始终僵着脸,没有笑。
所以画中的人看着就有一点呆板。
女修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落到那张脸上,只是定定地盯着那件衣裳,一遍又一遍地浏览。
李惜画得极其细腻,衣裳上的金线闪闪烁烁,这金线成色很好,衣裳也很新。
“这衣裳.....”
李惜上前一步,指着袖口处,那里原是断了一处花纹,她给补上了。
女修没有应声,只是回头望了她一眼。
然后,一抬手。
一个灵石袋落在李惜手上。
李惜掂一掂,里头竟然有15块水灵石。
李惜倒是意外。
她吁了一口气。
“等等!”
一眼瞟见那件衣裳还堆在架子上,她拎了起来追上去。
却是只见一个背影。
“这?”
李惜抱着那堆衣裳,衣裳很长,拖在地上,差点绊了脚。
李惜抱了衣裳返回,拿个包袱包了,郑重收在角落。
这件衣裳价值不菲,或许是忘了,待会人家回头记起,定是要寻回去的。
然而一连过了几日,也不见人。
李惜也就把这事暂时给丢到脑后。
午后。
李惜正给人画像。
外面呼啦啦就进了五六个人来。
一进门就四处搜寻,很是无礼,直接冲到了里间。
惊叫一声,有人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年方十六的小姑娘,在家人陪同下来画小像,因耗时长,家人就先走了,只留了一个老嬷嬷陪着,原正歪坐在门槛上打旽,被这几人给拦在了外面,正着急。
小姑娘此时见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就这样闯了进来,惊怕起来。
249痴情女子
画春风正文卷李惜第一时间站起来,双手一张,拦在小姑娘面前。
她冷声:“你们要干嘛?”
奈何对方并不理会,只是顾着自散开,开始里里外外仔细搜寻起来,门口又有两人分立两旁把住,赶开了衔面上的人。
“砰”一声响。
一旁换衣的小隔间,被打开,外面的布帘也被粗鲁地扯脱了半边。
她心里腾地蹿上了一股火。
好好儿地,就这样大喇喇地冲了进来,惊扰了客人不说,还弄坏了她的门帘: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搜罗来,费了老劲钻了眼,挂上去的。
然而不待李惜发火,对方有人先发问了:“湘君呢?”
一个青年男子横眉立目地。
李惜一愣。
“五哥!”
门框又一声响,一个人拎着一个包袱使劲一抖,一件蓝色的衣裳正散开,屋内那些人都停了下来。
正是那件衣裳,李惜包了,放在隔间里,现在被人搜罗了出来。
“湘君!”
一身锦衣的一个中年男子神情激动,从人群里冲出来,一把抓过那件衣裳,快速翻看着。
“快说,人在哪里?”
方才那个青男子大声喝问。
没有应声。
对面那个女子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男子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个女子,自他们进来伊始,就不曾慌乱过。
他不由重新审视。
这个女子看着很年轻,比湘君还小一些。
一身蓝衣,扎着一条大花布围裙,两手挽了袖子,正提着一只笔。
细白的脸孔紧绷,眸子幽黑。
“那个!”
一旁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示意青年退后。他压了压心头的躁动,沉声:“这件衣裳是我们家湘君,我侄女的。敢问,她现在人在哪里?”
“对呀,我妹子呢?”
青年吼道,眼里尽是焦急。
“人呢?”
几人七嘴八舌,围住了李惜。
李惜看着逼过来的几人,这才凉冰冰地开口:“你们要找的人,我不知道。这件衣裳是一个女子落在我这里的,如果真是你们家的,拿回去便是。”
“胡说,怎会不知道?”
话音一落,立时就有人叫了起来,并有人冲到了李惜面前,伸手抓来。
惊叫声起,是李惜身后的小姑娘。
绿光频闪,眼前粗大的藤条飞舞,迅速缚住了那几个修士,几人大惊,只挣扎了一下,就被绑住,拖拖拉拉拽倒在地,在地上扭动着。
李惜看向中间那个挺立不动的中年男子。
方才他没有发动灵力攻击。所以,藤条并没有攻击他。
他一脸惊惧地看向李惜身前犹自伸缩的绿色藤条,向四周蓄势待发。
“有话好说,我们只是想找人”
他试图解释,一边瞥了一眼那粗大的藤条,在心里快速估计着。
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敢孤身在此开铺子,没有点斤两,又怎敢?
“这就是你们好好说的意思?”
李惜皱眉。
到底还是乱了这里的东西。
被人“打上门来!”,确实是一件很遭心的事,左右损的都是自己的东西。这就是在自己地盘上打架的坏处。
“去!”
她手一抖,地上的几人被迅速扎成一堆,全拢在一处,团巴团巴扔在了角落里。
“啪!”
李惜一张锁灵符随即出手,地上正蠕动的一团立时停止不动,僵在了那里。
“说吧!”
李惜摊一摊手。
锦衣男子目光闪烁,看看那瞪着李惜,愤怒的子弟们,只得抱拳:“道友!”
这是高阶符画,他认得,一出手就是2张。
李惜依旧站在那里,双腿叉开,并不领情:“有话直说。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们一来就喊打喊杀的,是要掀了我这小店么?”
她的声音平直,却隐含着怒气。
被人这样裸地打上门来,是件很耻辱的事。这一刻,李惜是这样认为的,她己作好了打一架的准备。
男子脸上肌肉抽动,他看着对面的盛气凌人的李惜,更加客气一些:“实在是事出有因,不免急躁了些,还请海涵!”
李惜没反映。
他只得继续:“湘君,就是来你这里的女子,是我们任家的女儿,也是我的侄女。她自小就天姿聪颖,资质出众……”
锦衣男子任家老大开始述说。
李惜面上平静,心内倒是翻腾。
这个湘君,那个看着一脸刻板的女子,原来竟是一个情痴。
任湘君,任家这一代最优秀杰出的小辈,双灵根,二十筑基,一路突飞猛进,势头极猛。
任家上下皆以为她会继续往前,直冲金丹。毕竟他们任家已经多年没有这样出众的弟子了,大家都对她抱以厚望。
特别是任家老大,湘君的伯父,更是把家里最好的资源都先紧着她,一心盼她能早日成材。
湘君也很努力,每日里只潜心修炼。
然而,三年前,任湘君碰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子,叫做琅光的。
此人本不值一提,修为平平,但是,此人却是长得俊美非凡,难辨雌雄,有如谪仙。
这样的人,迅速俘获了一批少女的心。
任湘君就是其中一个,她完全被这个琅来给迷住了,天天往他住处跑。
任家的人也没有多加劝阻,任湘君自小极其自律,做事很有分寸。
大家都觉得也就是小姑娘一时情迷,过了这阵子就算了。
毕竟这个琅光,只是路过此地,迟早是要离开的。
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呢?
大家对这件事都很宽容。
因为湘君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这也是让长辈们开心的事。这孩子自他父母去后,都没怎么笑过。
难得这般开心,且湘君并没有耽搁修炼。
可是,琅光突然就陨了。
被妖兽一口吞了。
尸骨无存,什么也没留下。
这实在是一件不太美妙的事。
任家众人唏嘘之余,也就把这件事给丢到了脑后。毕竟,这修士陨落也正常,这个琅光修为本不高,去山捕兽,本就有风险。据一起去的人说,是琅光自己跑得慢了一步
可是,任湘君却是不行了。
她整个人就跟疯魔了般,整日要往山跑,说是要找到那只妖兽。被任家众人拦下了。
她又跑到琅光曾经住的屋子里,整日待在里头,闭门不出。家里人看着她不对劲,劝阻无用,就横了心,一把火烧了那间屋子。
任湘君重回到了自己原先的屋子里。
倒也没闹。后来,任湘君就再也没有了笑容,比以前更沉默了,连话都不跟人说了,
众人也就随她,只要不再往外跑就好。想着随着时间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然而,前几日,她突然跑了出去。
一连三日不见人。
众人这才惊觉这事不对。
因为这两日正是那个琅光陨落一周年。
任家众人开始四处寻人。
就一路寻到了李惜这里。
“湘君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她再也没有在外头逗留过不回的,我们都是急了。”
任老大神情落寞,他指着那件衣裳:“这件衣裳是湘君亲自缝的。这件料子也是我们任家特制的玉蝉衣。当日,湘君筑基,特意奖励给她的。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湘君一直窝在屋里,原来一直在绣这件衣裳。”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250相邀
李惜沉默。
她的眼前浮现出那日那个女子,摸着这件衣裳那痴迷的神色。
只是不知道,这衣裳,她为何却是弃了?
“我那日见她似乎是往那个方向走的。”
李惜伸手指了方向。
她详细说了那日的事:“当时我叫她,她没有应我,只是拿了画走了。我想着,她会回来取,所以就给收了起来。”
李惜又指着那件衣裳说。
符画的时效到了。
藤条一一消失,地上的人纷纷爬起来。
几人惊惧不定地看着李惜。
方才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既如此,我们先走一步了。这件衣裳,还是放在你这里,或许湘君会回来取。”
任家老大长叹一口气,把那件衣裳重新又放到一旁的矮柜上。
他一挥手,几人就跟着出了屋子,迅速消失在门外。
屋子里,李惜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叹一口气,正准备收拾。
却是听得身后有抽泣声。
她回头。
是那个小姑娘,她方才一直立在一旁,此刻正抬了袖子擦泪。
“太可怜了。”
小姑娘双眼红红的,哭得稀里哗啦。
方才的事情,她也是听了个满耳朵,正感动。
一旁的老嬷嬷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看看李惜,又抖着手指指那件衣裳,哑了嗓子:“这是冥嫁衣!”
“什么?”
李惜不解。
顺着老嬷嬷的目光看向那件衣裳,正散开在柜子上。
老嬷嬷飞快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声音颤抖:“这是鬼新娘才穿的嫁衣。你瞧,这绣的是往生花。老一辈说,此花是接引之花,能唤起死者生前的回忆。”
老嬷嬷声音里有着惊怕。
“赶快用火化了。这东西,谁沾上谁倒霉。”
她往后退一步,拉了那小姑娘往后了两步。
李惜伸手拎起,那浅蓝色的衣裳滑落,丝般的料子在地板上流水般铺陈开来,上面大朵的金色花朵层层叠叠,依旧那么鲜亮。
原来这鲜艳耀眼的花朵竟然是往生花?
李惜仔细辨认了一会。
“她是要?”
李惜扭头,见老嬷嬷那依旧一脸的惊惧。
想着那女修虽然话语不多,但是看着脸色平静,并不像是个要赴死的人、
她快手快脚底叠起了那件衣裳。
鬼,她并不怕。
自己不就是一缕孤魂?
“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不能私自处理。等她家人来拿吧。”
她对老嬷嬷说道,一边拎着那包袱放到了隔间里头。
“你还是尽快送回去!”
老嬷嬷语气一顿,想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老嬷嬷望着外头,外面阳光正盛,她脸上的皱纹异常清晰。
“十月初一,烧寒衣,鬼谷会有人焚烧五色纸。”
“鬼谷?”
李惜好奇。
老嬷嬷也不多做解释,昏沉的眸子回转,瞧见一直在旁仔细聆听的小姑娘,嘴唇一哆嗦:“小姐快些坐回去吧,还没画完呢。”
老嬷嬷硬拉着意犹未尽的小姑娘坐了回去,她自己依旧坐到门槛上靠着,再也不肯出声。
“咱们继续吧。”
李惜重新提笔,蘸了颜料,轻轻向画中点去,偶然抬头间,见那小姑娘眼眶红红的,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当中。
她轻轻摇头。
这个任湘君,在她看来着实是任性。
李惜一笔一笔地画着,心内摇头。
为了一个男子,痴痴迷迷如此,全然不顾父母长辈的厚望。
伤心也就罢了,却是在一年后,做出这样的事。
结合那老嬷嬷说的话,她已经猜到了这个任湘君去干嘛了。
明后日就是寒衣节。
这个湘君是义无反顾地去找她的情郎去了。
抛下家人,只身一人去了。
她不知道方才任家那些人是否猜到,或许已经猜到了。
李惜一笔一笔地画着。
屋内无声,只有画笔轻轻地接触纸面上,外面的阳光斜照进来,把老嬷嬷的影子拉得老长,投照在李惜脚下,一晃一晃的。
这是一个很安逸的午后。
李惜目光专注,细细描画。
目光落到那小姑娘脸上,见她也是眯着眼睛,似乎要睡过去了。
李惜倒是有些羡慕:这般的年纪,无忧无虑,又有家人的悉心呵护,多好。
那个任湘君,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想自己,少女的皮囊,老缊的心。
是,当初,她认为,守活寡的日子是在是不好过,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一度以为那是世间最最难熬的日子。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其它都是浮云。
可惜,如今这一切.......
她踏上这条路,虽然走得磕磕绊绊,艰险困苦,但是,只要努力去搏一搏,只要肯努力,肯付出,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她得好好珍惜这条命,可不敢轻易就舍弃了。
任湘君,一个筑基女修,得以踏上大道,却要去走这条死路,李惜是极其不赞同的。
为一个男子去赴死,李惜觉得不值。
小姑娘走后,李惜低头收拾东西。
有人进来。
“今日不接活!”
身后没有应声。
“是你?”
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李惜警惕地,心道: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
这两个一脸笑容的人,正是那个胖子,和先前逃走的那个痩子。
两人你推我一把,我撞你一下。
嘻嘻笑着并排站在那里。
“我们有事找你。”
李惜看着两人:“我这里是画像的,一张画像十块中品灵石!”
她指指牌子上。
.....
“去岷山?”
李惜吃惊地,有些不明白。
“我不感兴趣。你们去吧。”
李惜一口拒绝了。
他们邀他一起组队去岷山捕捉妖兽。
她转身继续收拾画布,一边说:“你们找别人吧,我不去!”
“我们可以多分你一成的。”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知道李惜会拒绝,开始游说:“咱们多分你一成,不,两成,行吗?”
李惜回身瞧他们一眼,戳穿:“你们不就是看上我的符画么?其实不用费那事,你们从我这里买去不也是一样的?我可以多卖给你们几张......”
她扭头,见半日没有人应声,扭头,见两人盯着她,一脸讪讪地。
她这才醒起:这两人要是有灵石,前番还用打劫么?
她不说话了。
李惜开始上门板,准备走人。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矮胖子再度开口:“我们知道,你看不上我们。不愿同我们合作。不过,听说你在寻找冰灵石?”
李惜看他一眼:“如何?”
他们上回就是在谷底撞见,这事他们知道一些也不稀奇。
“百丈潭里说不定有呢。”
见李惜果然看向他。
胖子知道说对了。
他舔了舔嘴角,继续:“岷山有个百丈潭,终年积冰,人迹罕至。你要寻找冰灵石,或许那里有。”
李惜狐疑地盯着他,见他目光闪烁,却又看向自己,摆出一脸的认真的样子。
“是,是。我也听人说过,说不得还真有呢。”
瘦子在一旁适时地帮腔。
两人眼巴巴地瞧着李惜。
李惜“啪”地一下,上了门板,两人退后一步,见她慢条斯理地一连三块上好。
拍拍手,扭身走了。
两人气馁,垮了脸。
忽声音传来:“可有地图?”
两人一愣,随即大喜:“有,有!”
瘦子三步并作两步:“我回去就绘制,给你送过来。
251组合
李惜点头。
两人欢天喜地跑去了。
眼看他们很快跑过长街尽头,转过弯去,消失了。
李惜眯眼:那里是一间破庙,经常有无处可去的散修到那里临时落脚。
看来这两人确实过得不好,连间像样的屋子也租赁不起。
她回身向自己的居住的屋子走去。
进了屋子。
“你真的要和他们去岷山?”
一道虚影闪出,白恩跨出,站在李惜前面,看李惜已经挽了袖子开始裁纸。
李惜低着头,裁纸刀唰唰地,很开一张四尺符纸就分裁成了若干巴掌大的符画纸。
她用手码整齐,这才抬头,看着飘在前面的白恩,影子虚幻,看不清面部。
“自然!咱们反正也找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结果。不如去碰碰运气,说不得,就真的找到了呢?”
“好呀,好呀,我喜欢,又有得玩喽。”
凤尾飞了出来,停在白恩的头顶,颤巍巍地抖了一下,终究是缓缓地落在了李惜的发上。
白恩身上无处落脚。
“那就去吧。”
白恩转身,影子往一旁去了。
李惜抿唇,要说,白恩就这点最贴心:似乎是她说什么,他都支持她。
不像凤尾,什么都要讨价还价,操心死了。
当晚,李惜连夜奋战,画了许久,终于画好了所需要的符画。
她细细数了,悉数揣进袋子里。
这才大大伸了个懒腰。
低头向丹田中瞧去。
三颗沉浮往复的珠子,依旧亮晶晶的。她唇边浮起满意的微笑:她现在十级以下的符画,灵力还是足够的。只要不是操控那种大型的符画阵,她是不用担心灵力不继这个问题的。
自然12级的符画,她也准备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相对于符画来说,她在画画的时候,开始有意识地控制灵力的输出。
只要控制好灵力的加入,李惜可以精细地调整好画面的逼真度。
虽然这是一项比较固定的收入,但画画所消耗的灵力太多,她也不能在这上面多耗。
能省则省。
还是符画实在。
第二日,李惜一早就看到那两人已经在铺子前等着她了,见了她来,迎了上来,笑容满面。
李惜看着他们递过来的那张地图,嘴角抽了抽:这也算是地图?整个就一个鬼画符么。
这张图,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看得懂吧?
她只得自己提了笔,铺纸:“我问,你们描述。”
涂涂改改,一张新的地图形成了,上面一一标注得很是详尽。
“这个好。”
胖子由衷赞了一声。
两人更加殷勤,瘦子,叫做刘星的,伸手指着一处解释道:“这里有点麻烦,你们瞧,这是一片沼泽地,据说,在这里被困住的妖兽和修士历来不少,一个是险,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雾气有毒,飞不过去,只能绕路。或者,咱们是否需要准备一些解毒丹?”
李惜仔细看了一下,那里似乎是通往白丈潭的唯一通道。
“哪里有解毒丹卖?”
李惜问。
两人摇头。
丹药师奇缺,真有这种解毒丹,也是集中在少数大家族手里。再说,一般的解毒丹可能不管用。
李惜皱眉。
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莲华。
他送给她的那瓷瓶的丹药,可惜没有解毒丹。
如今,也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他这个人,终于离开了上清,此刻定是不知到哪里逍遥去了吧?
三人皱眉思索。
她向瘦子刘星看去,主意是他出的,他定然有应对的办法。
......
岷山一年到头雾蒙蒙,似乎就没有晴好的日子。
但并不妨碍一波又一波的修士前往。
因为岷山多妖兽。
虽然有不少修士折在了里头,但是每年前去探险的修士还是前仆后继,不曾断过。
机遇与风险往往都是同时存在的。
相比其它地界而言,这岷山算是一块“宝地”了。
这里的物种丰富,有许多未知的处女地。
每年都有人从里面获得一些稀奇的东西。
是散修们猎奇最好的去处。
晨雾初开,山道上走着五个人。
正是李惜他们。
她走在中间,不是瞧瞧一旁正皱眉头的贺老三。
心下好笑。
贺老三有一只白鹰,就是胖子他们说的“银翅鹰”,此鹰天生不惧百毒。
李惜不知道这两人又用了什么筹码,把贺老三给请来,加入了他们这只队伍,顺带还带了一个贺群英。
就是那日买符画的那个贺家少爷。
李惜看着一脸紧张又兴奋的贺群英,知道他是第一次出门历练,不由地瞟了一眼贺老三:一脸严肃,定是不愿意带着来的吧?
走在李惜身后的贺群英在看到李惜的时候,是开心的。
毕竟,他们几个都是筑基修士,就自己修为最低。
好吧,他忽略了李惜也是筑基修士,只是看着她年纪比自己还小,又是女子,心里忽然就有了些底气。
进这片林子,李惜几人都要听刘星的。
瘦子“刘星”,似乎对方位之类的特别有研究,关键是,他早年曾经跟着其它人进过这片林子,所以,他目前就成了这是队伍的向导。
他打头,拿着图,就是李惜画的那张,很是慎重地叮嘱了几点:一、是要紧跟队伍,不能单独行动,出了事概不负责。说这就话的时候,他特意瞟了一眼贺群英。
后者点头。
第二、碰到妖兽,众人要齐心,共同进退。
大家齐点头。
第三、万一有人陨了,剩下的人要把他带出来。
此话一落,贺群英脸上的嬉笑不见了,他抬头,向他叔叔贺老三瞧去,见他一脸认同,正瞧着他,忙扭过头。
他不打退堂鼓,好不容易才跟出来的。
“补充一条。”
李惜开口,她目光闪亮,扫视一眼众人:“进了林子,到了百丈潭,你们请自便。”
百丈潭是她此行的目的地,她不想和他们在林子里转悠,浪费时间去寻什么妖兽。
她不过是和他们搭伙进林子而已。
几人对视一眼,胖子抢先开口:“进去再说吧。”
李惜不置可否。
看看也么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众人又检查了一下装备。
李惜给每个人发了一张传声符。
“拿好,就一张,不到万不得以,别用。”
几人各自点头。
贺群英抓在手里,郑重地收了起来。
树木碧绿,花草亮眼,很是清晰明媚的天气。
瘦子在前头引路,手里拿着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招呼大家跟上。
几人走了小半日了。
李惜却是想起了一个人来,也是一只破旧的竹蜻蜓在飞,带着他们走。
老杨头。
怕是再也见不着了吧?
李惜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继续踏着齐膝深的草木往前走。此番为了方便,她特意把一些东西都移到了储物袋里。
渐渐地前方有雾气出现,迷迷蒙蒙的,就像是一层轻纱笼罩在林子间。
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美丽的光来。
李惜几人却是慎重起来。
这雾一起,林子里就安静了下来,连之前一直轻叫的虫声都听不见了。
越往里走,越浓,每人只见面前一丈之内的物事。
这种感觉很不好。
252黑沼泽
李惜警惕地四下逡巡,众人自动排成了一竖,鱼贯前行。
瘦子刘星依旧打头,贺老三垫后。
李惜他们三人被夹在中间。
众人兵器俱在手,全身戒备。
人和妖兽不同。
他们长久生活在这片林子里面,行动自如,嗅觉灵敏,恐怕早就闻到他们几人的气息,此时不知蛰伏在哪里,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呢?
李惜两手各夹一张青藤符。
青藤符能够感知灵力波动,只要出手,就能准确地捆缚住对方。
她这两张可是加强版的青藤符。
其实她原本是想走在最后的,那样,她更可以施展开手脚,把白恩放出来,凭借他元婴修士的神识,方圆的动静,他都能感应。
可是他们却偏要把他夹在中间,说是为了保护她。
说实在,李惜并不认为中间会更安全些。
她曾经听老杨头说过,许多动物在捕食的时候,会往中间密集地方冲去,那样捕获猎物的成功率据说更高一些。
眼下她就是这样一个位置。
她这样猫着腰,看看前头脊背紧绷的贺群英拦在自己面前,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这家伙太高。
“小心”
脑中一声,李惜猛地刹住脚。
一道白影掠过。
前面一空。
众人四顾,贺群英已经被什么东西扑翻在地正往雾起处急速拖去。
贺老三第一个冲了上去,弯月钩刀雪亮。
瘦子两人也围了上去。
一阵厮打,拖出了一条扭动的节状东西,正凶猛地扑腾,银青色的甲壳“啪啪”扭动。
“蜈蚣?千足虫?”
李惜一阵肉麻。
这是一条长满脚的类似蜈蚣的东西。
瘦子三人速度很快,也很勇猛,很快联手就压制住了这条“大蜈蚣”。
他们利索地动手肢解这条庞然大物。
贺群英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看着狼狈了些,脸孔发红。
他在一旁惊魂未定地站了一会,很快也加入了当中。
一时分割完毕,李惜看着递过来的一节甲壳,摇头。
众人也就随她,重新分了。
几人稍微修整了一下。
刘星吁一口气,再次提醒大家:“这里就有2阶的妖兽,接下来还是要仔细些。”
按照常例,低阶的妖兽的地盘一般不会出现高阶的妖兽。
现在这里有了这条2阶的蜈蚣,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了。
这点倒是值得庆幸的。
接下来,大家一路往前,途中又碰到一只3阶的狸猫,虽废了一番周折,却是也是拿下了。
在他们剥皮的时候,李惜扭过了头。
那只狸猫全身白白的,看着竟然很像小娜。
李惜披眼,装作不见。
贺老三他们进来这里就是为了捕捉妖兽,她没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捕杀。
再说,这只狸猫攻击他们的时候,也是异常凶猛,李惜看到了它那通红的眼睛。
然后,就再也没有碰到了。
他们一路往深处走,终于在第十日,到了一处地方。
这里雾气没有那么重,透过薄薄的雾能看到那黑褐色的湖面,掩映在一片青葱的水草之中。浓绿的枝叶蓬勃生长,一片一片连绵开去,密密地。
“到了!”
刘星神情严肃地指着雾气中郁郁葱葱的绿地说。
贺群英上前,伸脖子瞧瞧这片绿湖,粗着嗓子:“这就是黑沼泽么?”
他一路上就听刘星几人不断谈起这片沼泽,原以为定是一片很丑陋,很黑暗的地方。没想到入眼却是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瞧去,就是长满绿植的湖。
“可以御物飞行么?”
贺群英边说,边快速祭起一把飞剑,那是一把银白色的小飞剑,看着银光闪闪,晃晃悠悠地升起,在湖面上很快盘旋了几圈,就向前冲去。
“扑”地一声,小飞剑直直掉入湖中,瞬间不见。
“我的飞剑!”
贺群英一声哀嚎。
一旁的贺老三翻了个白眼。
也就他,一出手就拿这飞剑来试。都不知道用根树枝什么的,该!
李惜几人却是盯着那寂静的湖面,默然,此处竟然不能运用灵力?
看着上面朦朦胧胧散开又聚拢的雾气,几人齐齐看向刘星。
不是说只有毒障气么?
刘星也望着那湖面,挠挠头:“我也是听人说,这里我也没有来过。我想,应该是这毒气导致的。”
几人又齐唰唰地转头看向一旁的贺老三。
贺老三倒是不迟疑。
当下打开灵兽袋。
一只银白色的鹰落到了他的肩头。
众人看着这只有半人高的鹰。
通体雪白,只有嘴上和尾巴尖上是灰黑色。
一双金色的眼睛流光溢彩。
众人心里赞一声:好鹰!
白鹰欢快地啄了啄贺老三的手掌。
贺老三就伸展了手臂。
“扑啦啦”,白鹰展开翅膀,盘旋了几圈,缓缓降落,身子也蓦然变大,安静地伏在岸边。
贺群英早率先爬了上去,抓住鸟脖子。
贺老三也跨了上去。
瘦子几人相继爬上鹰背。
李惜坐在翅膀那里,小心地拽着羽毛,生怕把它给拽痛了似的,这毛又滑又亮。
一阵轻晃,白鹰飞了起来,很稳。
它扇动着翅膀,向湖面直冲过去。
上方雾气太大,贺老三控制着,不敢让它飞高了。
李惜几人自上了湖面,就发现呼吸不畅,眼前发花,知道这是毒障气的缘故,忙闭气,保持体力。
白鹰载着几人很快融入浓雾中,穿过茫茫白雾,向前穿行而去。
李惜坐在那里,感受着四下那不时铺面而来的雾气,薄薄的灵气罩,很快消散。
这些雾气能吞噬灵气。
李惜只撑了一会,就放弃了。
她加拍了一张隐灵符,这才好些。
迷迷蒙蒙中,也不知飞了多久,飞到了哪里,总之,李惜感觉好长时间了,还在浓雾之中穿行。
四下寂静,唯一能感受着到的是那身下温暖的羽翼,软软的。
前面隐隐绰绰的,贺老三正盘坐在鸟脖子那儿,贺群英早自动让出了这个位置。
他指挥不了白鹰。
贺老三眯眼瞧着前方不断闪现的白雾,低头看看白鹰身上那闪烁的淡色光芒,一声口哨声响起,穿透浓雾,“唰”地一下,白鹰瞬间提升了速度,向着浓雾冲去。
李惜几人一个趔趄,立时坐正。
这是加速了。
每一次加速,他们都是一阵兴奋,然后又归于平静。
还没到。
......
“糟糕!”
贺老三脸色慎重。
他看着依旧白雾茫茫的湖面,伸手,五根手指立时湮灭不见。
他扭头,看着满脸期待的几张脸,极力控制声调平缓:“大白恐怕支持不住了。”
李惜几人一个激灵,面面相觑。
他们已经在湖面上飞行了好长一段了吧?原以为很快就会到,谁想到,还是在这里打转。
“奇怪,我也嘀咕呢,照理说,这片沼泽并不大,咱们这会应该飞出去了吧?”
刘星的声音响起,他伸手挥开脸上的雾气。
这雾有毒,不能多说。
“不会迷路了吧?”
贺群英的声音响起,然后连连咳嗽了几声。
他的灵气罩维持得要艰难一些,自上了鹰背,就闭上了嘴。
现在也是急了。
周围又是一片寂静。
这事似乎很严重。
迷路,是最可怕的事情。
253三选二
在这片充满毒气的地方,白鹰羽翼上的防毒灵气层已经大打折扣,众人只能勉强用自身的灵气维持自己不被毒气侵蚀,坚持着,总想着撑一撑也就到了。
可是现在忽然说:他们或许搁置在这里,只能坐等灵气的消散。
方才,贺老三话说得明白:白鹰精疲力尽了。
“刘星,你那个罗盘呢?拿出来用一用啊?”胖子朝刘星吼道,眸子中有着一闪而逝的惊慌。
“早拿出来了。这方向也没有错啊?你瞧,我们朝着这个方向飞。”
刘星的声音无奈,他努力举了手,在前方移动。
贺群英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大白恐怕坚持不住了,咱们怎么办?”
他声音里有着慌乱。
没有人应声........
李惜一直默默地听着。
她本就是路盲,虽然觉得这块地太宽了点,飞了这么久都没有到。
可是,刘星他们在这方面明显是老到许多,他们没有吭声,她就自觉地不开口。
现在,听他们说了这几句,显见也是没了主张。
她挪动了一下身子,感受到身下那暖烘烘的羽毛,伸手轻轻抚了抚。
腰间一动,白恩的脑袋从灵兽袋里悄悄探出。
自上了湖,它就缩在灵兽袋里睡觉。
它对毒气没有抵抗力,只能缩在灵兽袋里。
“小心些,我的神识只能探测到方圆百米,再往前就不行了。”
李惜心内一激灵。
元婴修士的神识都探查不到,这事情大条了。
这是个什么地方?
李惜慎重起来。
她默默地打量周遭那越来越浓的雾气,明显这是还在中心地区。
她伸了手往前探一探。
五指很快被雾气包裹,就像伸进了一团棉花团里。
“三叔!”
贺群英的声音再度响起。
贺老三没有应声。
几人身子一晃,白鹰的身子一沉,往下掉落了几分,贺老三一声清叱,白鹰翅膀急扇,又重新升了上来。
这是明显体力不支了,听着“扑喇扑喇”的扇翅声,众人心里沉重。
“大家往中间靠一靠,尽量避开大白的双翅。”
贺老三的声音再度响起。
李惜闻言忙往中间挪了一挪,另一边的胖子也往中间挤过来,现在大家相互倒是看得清楚了,胖子是一脸的担忧,脸上早收了往日那嬉笑的样子。
大白继续往前飞去。
众人明显都坐不住了,不住地探身向前,虽然还是看不见,但是总觉得心里安慰些。
看着身边穿行的白雾,贺老三脸色越发凝重。
大白一再地往下降,在死死地撑着,再这样飞下去......
前方雾气依旧是那么浓。
他已经基本能确定:确实是迷路了。
什么原因,他不知道。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大白很快会坠落,大家一起掉入下面这片沼泽地中......
他回首,看向身后几人,浓雾掩映之下,几人的脸若隐若现。
贺群英,正一脸紧张,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他很快略过。
贺老三的眸子闪烁不定。
五个人,只能留三个人。
能减轻一些重量,大白或许能坚持得久一些。
他飞快地在心里权衡着。
一声低鸣,大白展翅开始滑翔,不能再往前飞了。
刘星、胖子、李惜。
他的目光巡回了一圈,顿在了李惜和胖子的身上。
贺老三很快下定决心。
他语气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咱们必须下二个人,你们也看见了,不然大家都得掉下去。”
他指指下面白茫茫的湖面,不时露出墨色的一隅。
他没有多说,下面就是沼泽,大白已经数次险险擦着湖面上的嵩草。
几人脸色都有些青白,却是不是知说什么好。
贺群英忙把脸朝向了贺老三:“三叔!”
李惜叹一口气。
贺群英担心什么?贺老三自然不会把贺群英给踢下去。
她目光转向刘星和胖子。
只有他们三人中选二人。
看着那两人不约而同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李惜心内警铃大作。
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当日云雾森林。
当日个女修的遭遇,似乎一下子跳到了面前。
李惜直起身:“我走!”
刘星两人一愣,面色复杂。
两人一时没有吭声。
贺老三脸上闪烁,他抬目看向另两人。
终于,刘星张了张嘴,“我.....”
“那个,我.....”
胖子脸孔涨红,深呼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地抢在了前头。
刘星意外,反应过来:“别,阿军,我经验比你丰富。”
“我比你胖!”
“对对!”
贺群英忽插了一句,被贺老三瞪了一眼,他忙捂了嘴。
一阵猛烈的摇晃,李惜站立不稳,差点掉了下去。
几人赶忙坐正。
白鹰厉叫一声,向上。
但是几人都看到了。
湖面上,一大截乌黑发绿的东西正跃了上来,向着飞翔的白鹰扑咬来,几片羽毛飘飘悠悠散落。
几人惊魂未定。
白鹰奋力向上蹿起,离开了低处。
“那是什么东西?”
贺群英问。
却是没有人回答他。
这片沼泽里有活物。
那东西看着就可怖,方才要不是白鹰蹿得快,恐怕被它一口吞了。
白鹰许是受了惊吓,竟然飞得平稳了许多。
但是李惜知道,这一爆发之后,将会消耗更多的能量。
贺老三催促了一声。
胖子一脸土色,看看几人,站了起来。
“等等!”
刘星指着下面。
“这样不是办法,咱们还是飞不出去。”
“大白最终会力竭而死。”
“那你说怎么办?”
贺老三也不免焦急。
底下一阵水声。
几人目光看向底下巡游的那些生物,褐绿色的盔甲,很像金甲鳄。
它们一路跟着白鹰,始终尾随。
“你们看!”
几人顺着刘星的指向,把目光集中在那正昂着脑袋的东西身上。
刘星:“它们生活在这里,咱们这一路过来,跟得这般紧。”
他举了罗盘,仔细查看:“我这方向一直朝东,但是,我们飞了许久,这东西也一直在,说明咱们还在原地绕圈。”
“离开它,往另一个方向飞一飞?”
胖子忙开口,小心翼翼地。
“不成,万一不对,更加糟糕!”刘星打断胖子的话。
他目光专注,看向那片正昂着头,沉浮的东西。
然后。
“那只,看它的肚子。”
刘星忽指着一只正冒出大半截身子来的“鳄”说。
这只鳄的身子似乎特别大,圆滚滚的,尾部下端胀得雪亮。
这是一只母鳄,几人看出来了。
“咱们跟着它。”
刘星咬牙:“听说母鳄会回到岸上去产卵,咱们赌一把。”
几人相视一眼,均把目光转向贺老三。
贺老三死盯了那“母鳄”一眼,双手一击掌:“拼了!”
李惜飞快地从袋子中掏出了一颗绿色丸药,递给贺老三:“给它吃下去!”
“什么?”
贺老三略一踌躇,还是飞快地伸手一拍,白鹰扭头,就着他的手掌吞了下去。
一声长鸣,白鹰翅膀一振,平地拔空而起,众人忙稳住。
白鹰扑扇着双翅,原地平稳绕行。
“你给它吃了什么?”
贺老三追问。
李惜笑一笑:“补灵丹,灵兽吃的!”
心下却是长吁一口气,不枉费她这颗大还丹,也算报这只白鹰的相助之情。
也是情急之中才想到这碴。
莲华真人留给她的丹药。
254鼠兔?
白鹰就像打了强心针似地,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刘星几人看着李惜的目光,复杂。
方才她答应先下鹰背。
贺老三拍了拍白鹰的脖颈,目光炯炯地盯着下方。
下方白雾处,几个脑袋正昂着睃巡,时隐时现。
那只“母鳄”正懒洋洋夹在中间,众人紧紧盯着,它伏在那里,偶尔甩一下......
“快了!”
刘星低声,白鹰也在贺老三的指引下目光警惕,紧紧盯着那只“母鳄”。
终于,看着那只肚皮硕大的花斑鳄开始慢慢转身。
众人精神一震。
它要回窝里了么?
看它胖胖的身子没入绿萍当中,冒起一串水泡。
贺老三忙指挥白鹰放低,跟了上去。
母鳄朝着一个方向蹿了出去,歪歪扭扭,速度却快,水声哗哗,墨褐色的背脊时隐时现。
又有数条鳄跟了上来。
白鹰几次差点被咬到。
贺老三咬牙,伏了身子,挥了手中的弯月钩刀驱赶。
一边李惜等人也是各自兵刃出鞘。
那只母鳄一路飞快地爬,哗哗地,开垦出一串墨色的长浪来。白鹰贴湖飞行,紧跟不放。
几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几番就要擦到那下方绿色浮萍的叶子,又险险地擦过。
摸着鸟身上咽湿的羽毛,众人神情严肃。
四周寂静,耳旁只有那下方哗哗的水声,和“噗嗤噗嗤”的扇动翅膀的声音。
雾气渐渐稀薄,依稀可见前方隐约的暗影。
众人更加不敢大意,白鹰也是精神一震,呼一下冲刺.......扑啦啦地飞到了岸上,匍匐在地。
李惜几人相继跳下鸟背。
这里清晰许多,已经没有雾气。
四下开阔,一片青草地,郁郁葱葱,露出黄褐色的泥土。
李惜几人回头望去,白茫茫的雾气浮现在湖面上,翻滚汹涌。
一旁传来翻滚的闷声。
李惜没有回头。
她知道,那是刘星他们在捕杀那条母鳄。
上了案的母鳄明显不是他们几个的对手。
很快,就有人招呼李惜过去。
看着地上摊在那里一大堆,散发着热气的皮肉,李惜目光定在那堆蛋上。
白色,新鲜的鳄鱼蛋,泛着青色,被堆在一堆鲜红的肉块旁,映照着红光。
李惜扭过了头。
她的目光向前望去:“接下来往哪里走?”
她指的是百丈潭。
刘星拿出了罗盘,开始对方位。
“这罗盘有用吗?”
这回,胖子也咕哝了一声。
刘星迟疑了一会,抬脚:“应该没错。”
几人跟着跑去了。
......
一望无垠的原野,上面奔跑的黑耳兔,以及隐隐传来的兽吼声,让人血脉喷张。
真是意外啊。
这里的妖兽是遍地跑,且大多都是一阶至二阶的,看来这里是一片无人涉足的区域,最起码在他们来之前。
几人眼睛里冒出嗜血的光,兴奋得。
连一向矜持的贺老三也是亮了刀刃,急急地扑了上去。
三个筑基修士,捕杀一阶二阶的妖兽,犹如狼入羊群,肆意捕杀。
李惜站在那里,看着夕阳下他们肆意追逐的身影,眯起眼睛,向天际看去。
那里,是百丈潭。
不知可否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暮色降临的时候,刘星他们浑身淌着血和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容:储物袋又充实了不少。
终于在又一次太阳西坠的时候,站在了一个潭边。
看着这个波光粼粼,上面一层水雾弥漫的水潭,李惜疑惑地四下瞧一瞧。
“是在这里么?”
“应该是的。”
刘星也望望,没错,方圆就这里一口潭,约三四丈宽。
只是,看着那袅袅的热气,他也奇怪。
“你不是来过么?”
一旁胖子说了一句。
“是呀,是这个方位。可是......”
他指指那口水潭:“怎么成这样了?”
他是5年前来过,自然记得这口潭,但是,潭水却是刺骨的寒冷。
哪里像现在,周围都是茂密的草丛,密密匝匝的,翠绿油亮。
这明显就是一口热水潭。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要不是,这一路上的有几处景致还是记得的,还真以为自己是走岔了路。
李惜蹲下身子,伸手入潭,水温刚好,很是舒服。
这明明就是一口温泉。
众人纷纷凑近,先拘了水洗脸和脖子。
这段时日,一直在林子里钻,都没有好好地洗过。
当下都洗了个痛快。
贺老三就在李惜身边,他自己没有擦洗,而是先弄了一块皮毛,蘸了水,细心地给白鹰擦洗。
看着温顺地蹲在那里,任由贺老三细细地擦洗的白鹰,李惜不由多看了一眼。
洗干净的白鹰羽毛白亮,尖尖的喙犹如上了蜡般,闪着寒光。
它伸长了脖子,似乎很是享受。
自吃了那颗“大还丹”后,白鹰的精神十分好,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似乎不知疲倦般。
腰间一拱,她伸手解开了灵兽袋。
一只通体雪白的白鼠跳了出来。
“这是兔子么?”
贺群英一眼瞥见,凑了过来。
李惜翻了个白眼:眼瞎吧?这明明是老鼠。这个贺群英,看着人高马大,这智商,真是。
贺群英却是不管,只是近前细细端详。
“真的是鼠兔哎?”
李惜一个激灵:“鼠.......兔?”
胖子也凑了过来。两人围着地上趴着的白恩,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评价,李惜风中凌乱了。
还真是一只兔子?
李惜重新打量着白恩。
鼠兔,幼年时因为袖珍,又和老鼠很像,所以才叫鼠兔,但是,随着长大,会慢慢地变白,变漂亮,但体形也不会再变大。
胖子和贺群英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地抢着补充这关于鼠兔的资料,极其详尽。
李惜是听了个半信半疑。
她看着白恩那条细长的尾巴:可是这明明就是老鼠的尾巴?兔子尾巴不是这样的。还有这尖嘴.....
“不然,怎么叫鼠兔呢?”
贺群英挤眉弄眼:“这样才珍贵。”
“哪里珍贵?”
李惜忙问了一句。
“变异品种啊。同时具有鼠类和兔类的技能,对了,我听说这种兔子能乘风,就是随风而动,不过,我也没有见过。哎,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告诉我,我也去弄一只来。这个老珍贵了,再养养,还会更好的。它现在会什么?”
贺群英很是兴奋,吧啦吧啦地一通说,末了,扯着李惜说道。
“不知道,它自己跑来的。”
李惜干脆地。
“哦!”
贺群英拉长了声调,瞧了李惜一眼,明显是一脸不信。
见她脸上隐隐的笑意,又疑心看错。
李惜一直是肃着一张脸,整日里没有笑模样,也不多说话。
这么多日,还是第一次见她笑。
怎么说呢?
李惜这一笑,还真的有点晃眼。
李惜本就长得不错,五官很耐看,脸孔又白细。只是神情一直太过严肃,又是符画师,贺群英自然忽略了这点。
这样一笑,柔和不少。
贺群英就揉揉鼻子,蹭到一边去给白鹰顺毛去了。
地上的白恩伏在那里。
兔子,他是一只兔子么?
他自己竟然不知道?
还有这样的,鼠兔?
是什么东西?
他在百炼宗竟然没有听说过?
白恩用爪子撩了撩水,探出脑袋,往水里瞅去。
255潭边风波
几人在百丈潭边先住了下来,也是累了,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李惜正靠在一块大岩石上,微微眯着眼睛,看似在打盹,实则正在人鼠交谈。
“你到底是老鼠,还是兔子?”
“不知道!”
“不可能啊,你们百炼宗不是出灵兽的地方么你会不知道?”
沉默一会,然后声音幽幽地:“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你没听说,鼠兔有什么特别技能么?你有吗?”
李惜不依不饶,一幅饶舌的样子。
“我是人!”
“你不是,你是老鼠,不,兔子,小兔子。”
然后,对话戛然而止,白恩直接切断了和她的对话。
李惜眯眯笑。
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斗嘴了。
白恩自从幻化虚影之后,李惜同他说话都有点不习惯。
现在难得又可以这样调侃它了。
自从踏上中州大陆之后,白恩的话就更少了。
李惜知道,是因为天元宗。
这个灭了百炼宗的罪魁祸首,就在中州大陆。
李惜能感受到白恩那焦灼的情绪波动。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说。
她们的实力目前不够。
她打听过了。
天元宗,如今是中州大陆顶尖的存在。
宗主谷天,刚刚晋级元婴末期。
整个天元宗实力雄厚,不同于云洲的宗门割据,它是一枝独秀。
毫不夸张地说,天元宗的弟子,在这块地盘上,基本可以横着走。
那日,他们碰到的那两个,就是天元宗的外门弟子。
所以,现在天元宗就是这片大陆的霸主。
李惜倒是觉得这样的人出手灭了百炼宗,也不算太辱没了。
她也知道白恩的心情,眼见仇人在前,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天元宗下面有大小分支五六支,分布在各处。
他们平日里见到的都是各分支的弟子。
宗主和那些长老在哪里,竟无人说得清楚。
他们这些人,平日弟子们都是见不到的。
李惜叹一口气,怎么搞得这般神秘,还弄个分坛,总坛的,这样更加麻烦。
她们忙乎了半日,连最近的分支,上峰山都没能接近。
她此刻就是想逗白恩笑一笑,放松一下。
其实对她来说,白恩现在是老鼠还是兔子,或者是什么,她都无所谓。
灵宠的作用,她早已摒弃了当初的想法。
这一路走来,白恩始终跟随着她。
已经像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家人,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他不开心,李惜也觉得心情不好。
此刻,见白恩果断掐断了联系,李惜也就不再作声。
夜幕降临。
零星几颗星子,竟然也照得白亮亮的。
李惜拎了拎衣领,瞧瞧四周不时微闪的白光,李惜放心地睡了过去。
这是隐形阵,是白恩布置的。
李惜已经用过多次,试验过它的威力,只要有活物靠近,就能立时发动,把对方困住,并发出尖利的响声,即使睡得再死,也能迅速被惊醒。
她就这个毛病:即使筑基了,还是要睡觉,少一觉都不行。
总共四张符画,按照方位布置好,这是白恩教的。
有时候,李惜发现白恩懂得还真不少。
地上开始干燥。
原本漂浮的水汽正迅速地干涸,逐渐露出白色的地面。
四周静悄悄地,一圈几人,只有那只白鹰依旧站立在那里,不时歪头咕噜一声。
黎明很快悄悄到来。
除了李惜,其它几人都是不敢睡熟的。所以,一点动静,他们就睁开了眼睛。
......
李惜是被热闹的喧嚣声吵醒的。
她揉开惺忪的睡眼,着实吃一惊。
眼前一群猴子,正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水潭边,奔跑追逐。
旁边刘星他们几个正楞楞地看着,也是一脸惊讶。
地面一阵震动,一阵尘土起,远远地几只体型高大的动妖兽奔了过来,猴子们飞快散开,有几只向李惜他们这边跑过来,确是没有离开,似乎不惧。
李惜忙抬手收了符画。
两只猴子一个急刹停住,蓝白色的脸上,错愕,看着突然现身的李惜几人,又回过头去,往另外一边蹿去了。
停在水潭边几步远的地方,徘徊着不肯去。
陆续又有妖兽不时地聚集,水潭边很快就挤满了。
妖兽们相互挤推着,只管往那水潭里张望。
先前那几只蓝面猴上蹿下跳地,想要挤进去,被几只金刺狼给龇牙赶了出来,在外抓耳挠腮,依旧不离开。
又有几只灰白色的鸟从一只龇牙的黑睛狂牛嘴下走过,那头壮硕的黑牛竟然视而不见,只是不耐烦地把它赶开一些。
“这么多?”
耳旁响起颤抖的声音。
贺群英看着突然出现的这群妖兽,都是3阶的,有几只还是四阶的,眼睛发光。
他们这一路行来,捕到的妖兽多是1阶和2阶的,3阶的极少,更别说是4阶的了。
3阶才有妖丹,越往上,妖丹成色越好。
他们此番进来这里,就是为了妖丹而来。奈何先前都未曾碰到过。他们储物袋里满满装的都是妖兽的皮骨,远远比不上那些内丹。
原本就有些遗憾。
此刻突然出现这么一大群,就在眼前,怎么不兴奋?
一旁的瘦子刘星也是。
不过,他瞧瞧贺老三,还是按捺住没有动。
这事有蹊跷。
所谓妖兽之间多是天敌,碰见无不相斗。可是眼下这些妖兽竟然如此和睦,整齐划一地聚在这里,连他们这些虎视眈眈的修士也是淡然,除了那几只蓝面猴子,小心翼翼地远离了他们。
这水潭里有古怪。
他们也齐刷刷地把目光盯向那口潭。
眼见太阳升高,红红的日头投射在四周,给这些妖兽们也镀上了一层子暖色。
李惜几人屏息盯着那水潭。
依旧白汽萦绕,迷糊了周围的视野。
咕噜噜,一阵水响,从水雾中传出。
李惜没怎么看仔细,一片亮光,有什么东西细细碎碎地从水里跃起,抛洒在水面。
说时迟那时快,一片吧唧声。
围在岸边的几只蓝面猴和金毛狼嘴巴快速一动,似乎吞下了什么。
什么东西?
胖子忙问。
李惜摇头,她也没有看清楚。
“来了!”
水面上更大的水波涌动,一阵鼓突,一股水波满满地漫上来,迅速漫过潭周围,又迅速退去。
留在岸边的几只使劲甩着咽湿的毛发,用爪子在地上按着什么。
李惜这回看清楚了。
是一些金色的长条状的东西,正在地上扭动着,飞快逃窜。
然而,很快被几只利爪同时捞起,扯成好几段,飞快地塞到了嘴里。
“那是鱼么?还是?”
贺老三眯着眼睛。
......
外围的妖兽眼巴巴地盯着那潭水,没有吃到的,拼命往前挤。
不顾前面的威胁,从缝隙里硬钻进去。
终于惹恼了前面的那些一直候着,却是没有抢到的主。
眼见那潭水渐渐平复下去,水面恢复如初。
前面的几金毛狼终于龇着牙,一口就向旁边一只好不容易正探出头来的猴子咬了下去,使劲一甩,猴子的整个脑袋就被含在了嘴里,身子还保持着向前扑的样子。
256水潭风波(二)
周围一阵骚乱,妖兽们四散,那些来不及逃离的飞鸟,有的被扯住了脚杆直接给拖了下来,鸟毛飞溅;被困在里边的几只大白鹿,也被几只金甲兽给摁倒在水边,很快压住,一时血水飞溅,水潭边乱糟糟,霎时变成了屠宰场。
贺老三几人早如离弦之箭,蹿出,拎着雪亮的刀片,冲了上去。
他们看中的是一只体格庞大的五甲龟,有4阶,此时正被一群鬃毛犬给围着。
原本游刃有余的五甲龟被这几人的突然加入,弄得惊慌失措,捉襟见肘。
鬃毛狗犬种妖兽,等级不高,却是擅长群体出击。他们那尖利的牙齿无孔不入,就是素以皮厚著称的铁甲犀都是极其讨厌它们,一旦被缠上,是一时甩不脱的。
这只五甲龟原本可以遁走的,毕竟它那一身坚硬滑溜让这群鬃毛犬一时无从下嘴。
可是,现在刘星他们加入了。
他们特制的烟雾迷熏了五甲龟的眼睛。这是一种很厉害的迷药,类似于那种速效迷药的东西。
这几日,他们就是用的这种东西辅助,效果不错。
五甲龟很快很就被迷翻了。
胖子的飞镖准头还是很准的,那一标直接扎在了五甲龟正伸出来的小脑袋上。
一群鬃毛狗立刻就伸了尖尖的牙齿进去,扯住了再也不放,七手八脚,就把五甲龟的脑袋、四肢给一一拖拽了出来。
五甲龟被翻了个面,露着白色的肚皮。
鬃毛狗很快就吃光露在外面的头和脚,正那嘴去撕扯那肚腹的白甲,相比较起来,这肚腹的白甲要比背上的脆一些。
贺老三等人这才发一声喊,集体冲了上去,赶走了这些鬃毛狗。
坚硬的盔甲,鬃毛狗本咬不进去,也就一哄而散。
他们还是不喜与修士对仗的。
潭边的妖兽已经散去。
只是余下一地碎肉和那只硕大的五甲龟。
几人就着潭水,洗洗剥剥把那只五甲龟给拆解了。
贺老三从内脏中掏摸出了一枚鸡蛋大小的珠子。
淡血金色的,在手里熠熠发光。
这是妖丹,四阶妖兽的妖丹。
几人围着瞧稀奇,一边评论它的神色。
贺老三语气中有着得意:“这颗妖丹起码可以卖这个数,你们瞧这上面的血丝,还有这弹性。”他两个手指撮起,仔细指点着给贺群英看。
胖子也在一旁附和。
李惜站在一边,没有作声。
妖丹么?
她的目光转向那潭水,方才那浮在潭水里沉浮的半幅马鹿的内脏不见了。
她定睛再瞧,水里干干净净,一点东西都没有。
她目光又转向一旁岸上,岸边上那散落的堆断骨碎肉也都不见了。
李惜叫了一声。
贺老三他们几个也发现了。
众几人看着干干净净的岸边,青草发亮,只有纷乱的脚印和大片水迹提醒方才这里曾有过一场战斗。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渐凝重。
贺群英踏入草丛深处去寻找。
然后他叫一声:“这里。”
他用短刀挑了一截子断肠,举着。
红白相间的肠子,尚残留血迹,确实是方才留下的。
贺老三接过来,走到水潭边,把把那节肠子扔进了水潭里,肠子在水里鼓涨晃动着,却是漂浮不下。
几人凑过来,一动不动地盯着。
潭水平静如初。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不敢马虎。
水面上一晃,那节肠子蓦地沉了下去,没了踪影,水面上泛起一层子油花。
“哎,你们看清了没有?”
贺群英叫道。
“似乎是一条鱼!”
刘星不确定地。
“好像是,我也看见了。”
李惜也细声。
方才她一直盯着水下的地方,所以比别人看得清楚些。
“再试试?”
贺老三拎着刀,他四下又搜寻了一番,很快又从远处凹地里拖出一具残缺的尸骸,剔下了不小的一块肉块,抖出一条长绳,扎紧了肉块一端,用刀子挑起来,伸到潭中,堪堪够着水面。
几人这回各人手中武器在手,全神戒备,李惜的手里也是夹了两张符画。
新鲜的肉块被水一浸,血水渗透到潭里,丝丝缕缕散开。
李惜眼睛一花。
一道灰色的影子从水下幽灵般地闪现,那块肉已经被拖入水下,带着长长的绳子一路往下拽。
“快!”
贺老三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绳子,往岸上扯。
僵持住了。
刘星几人忙一起帮着往上拽。
绳子崩得笔直,闪着亮光。
贺老三这条绳子是特制的,也不知用了什么材料,很有力道,即使崩得笔直,也是很有韧性。
“真的是条鱼?”
贺群英喘着气说:“有脚?”
“我也看到了。”
胖子忙补充一句。
拉着绳子,众人想着必是一条很大的鱼?
几人合力往岸边拉,绳子渐渐往上腾起。
“咕噜噜!”
一阵冒泡的声音响起。水面突然沸腾起来。
只一会,就鼓突了出来,就像是沸腾的水般,不断地望外翻涌这白色的浪花。
......
一条灰黑的大鱼,不,不是鱼,有四只脚,被拽了出来,落地就飞快地爬了起来。嘴里还不肯放开那块肉。
随着它的出水,大量的金色水点,噼噼啪啪地落在岸边,在草丛里蹦跳着,竟然是一些寸长的小鱼。
这些小鱼通体金黄,落地四散。
黑鱼在地上蹦跶,旋转。
贺老三几人极力把它往草丛深处去拉。
这黑鱼的力气大得很,身子弯成了一张弓,向着潭水那边弹跳去。
力道之大,贺老三几人竟然一时被带着跑了几步。
站在谭边的李惜这回瞧清楚了。
原来它嘴里卡着一把弯刀,正是贺老三的那把弯月钩刀,想来是它方才情急给囫囵吞了下去,却是扎到皮肉里去了,一时甩不脱,这才被她们几个像钓鱼般地给叼钓了上来。
这把钩刀只会越扎越紧。
李惜在贺老三的示意下,早就一张冰冻符出手,潭面上迅速就结了一层厚冰。
黑鱼高高地弹跳起来,半条身子破冰钻入。
却是被拎起。
贺老三手中一张网瞬间出手,就像那水面上的黑鱼罩去。
李惜第二张青藤符也已经出手。
连同贺老三的网一同缠绕住,一甩,黑鱼就被远远地抛离了水潭。
绿色的一团在草丛里弹跳不止,丈高。
“噼噼啪啪“
声音不绝于耳。”
几人跑过去,四团团下围住。
也不出手,只是看着黑鱼在不断地蹦高,弹跳。
257鱼娃娃
约莫盏茶功夫,黑鱼终于慢了下来。
李惜这才撤了藤条。
就见泥泞的青草地上一条大黑鱼,约莫有一人多长,正摊在那里,翻着白眼。
见人围过来,垂死的黑鱼如离弦之箭,蓦地弹起丈高,越过众人头顶向水潭飞去。
几人惊呼。
“轰隆”一道火焰蹿起。
李惜两张火符出手,生生拦下了已经跳到半空的黑鱼。
黑影一闪,黑鱼重新落到地面。
四周都是熊熊燃烧的火,它昂了头,四肢伏在地上,哀哀地叫着。
声音凄厉,犹如孩童啼哭。
李惜正拦在它面前,火光中,竟然撞见一双孩童似的眼睛,黑白分明。
“鱼娃娃!”
贺老三忽一声惊叫,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狂喜。
他盯着那黑鱼的四肢,以及那犹如孩童般的哭声。
声音都颤抖了:“传说中的鱼娃娃,竟然在被我们碰到了。”
贺老三眼睛闪亮,迫不及待地看着几人。
传说有那百丈深的地层之中的千年黑鱼,以深层地水为滋养,历尽千万年,转而成形,生出四肢,犹如人类四肢,叫声如孩童啼哭。
故名“鱼娃娃”。
只是极少有人见过。
李惜看向那趴伏在地的四肢,果然犹如婴儿的腿脚,趴在那里,竟也有指甲,寸长。
“吃了它,连升三级,延寿百年。”
贺老三喃喃地。
一旁瘦子几人也是大喜,齐刷刷盯住面前这条传说中大补的“鱼娃”。
黑鱼似乎看懂了几人的意思,它低低地叫着,泛白的眼睛里倒映出熊熊的火光和李惜的倒影,透明的鱼尾黏在草地上,似乎掀不起来似的。
鱼嘴里有血沫溢出,很快就糊满了周围的草叶子,亮晶晶的。
“可别弄死了。”
刘星提醒道。
贺老三就伸出手,去取那把刀,刀子扎入鱼嘴里寸许,他费了老劲,才抽了出来。
地上的黑鱼任由贺老三摆弄,躺在那里,不动。
“死了?”
贺群英用长刀轻轻碰了碰黑鱼的身子,见它歪了一下,依旧不动。
众人这才转身,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方才那一通折腾,周围是一片乱。
贺老三准备去水潭边洗擦他的刀,上面的鱼腥气很浓。
......
刘星几人开始商量,把它给炖了。
这个样子,活着带回去,不大可能,他们一致认为,这东西要炖汤才有营养,而且大家都能分到。
瘦子开始支锅,烧水。
李惜在那里守着黑鱼。
贺群英几人四散分拣柴火。
贺老三直起腰来,用布擦亮他的刀,潭面上的冰块已经溶解。
他回头望了一眼。
却是见眼前一黑影闪过。
他张大了嘴,李惜正指着他。
黑影从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度,“砰”,一声,砸入水中,飞快地沉落,瞬间不见了。
潭水上几块零碎的冰块在漂浮。
“怎么回事?”
几人回过神来,一起看着李惜。
李惜两手一摊,一脸沮丧:“跑了!”
她指指那潭水,一脸无辜:“我以为它已经没力气了。”
贺群英冲到水潭边,见那潭水渐归平静,再没了声息。
“哎!”
他一跺脚。
“怎么就没看住呢?”
没人回答他,刘星几人久久地望着水面,似乎不相信。
这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这样跑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
怪谁?
刘星几人一阵叹息。
这也不能怪李惜,这黑鱼是眼看着要死了的,还是李惜用火符困住它的。
没想到,看它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还真能装。
竟瞒过了这许多人。
几人到底还是不甘心,守在那潭水旁,又过了一个晚上,之后无论再怎么利诱,都是不曾再出现。
倒是贺群英,从抓了许多小鱼,就是那种金色的小细雨,捞了许多,煮汤喝,挺好,也是有不少灵力,。
几人边喝鱼汤,一边更加肉疼:这些小金鱼都这般有灵力,要是那条大黑鱼,该是何等的.....
李惜再三表示歉意,说都是她的疏忽,所以,接下来的那些妖兽皮骨她统统不要,甚至这小鱼汤,她也表示一口不喝,统统都留给他们几个。
见她如此,众人反倒老安慰她:不是她的错,本来这黑鱼能抓到,也全赖她的符画帮忙。
李惜依旧表示歉意。
离开百丈潭的时候,李惜回头瞥了一眼那口水潭,依旧平静。
她扭头,目光闪了一闪。
她快走几步,赶上了众人。
又回到了百丈潭。
看着前方依旧雾蒙蒙的一片,几人发愁。
怎么办?
贺群英嘀咕了一声:“到哪去再找一只母鳄呢?”
贺老三摸了摸白鹰的脑袋:“大白!去。”
白鹰张开双翅盘旋在他们头顶。
“大白飞过,应该能记得。”
贺老三说:“咱们先试试,实在不行,咱们就回来。”
他手一甩,一颗东西弹射了出去,牢牢扎在岸边一棵树上,一亮一亮的。
“这是我以往训练大白的鹰座,如果咱们再迷路,它可以飞回来。”
他解释道。
几人看去,见是一个圆球状的东西,一闪一闪,发出红光并不亮。
“这个能行吗?”贺群英先发问:“三叔你之前怎么不拿来用?”
贺老三抽抽嘴角:他能说他先前没有想到么?
他没有答话,只是说:“走不走?”
几人只能相继爬上了白鹰的背。
一声鸣叫,白鹰展翅飞进白雾之中。
众人忙闭气。
“哎呀,这雾气没有毒了?”
刘星忽然惊讶地。
他一说,众人纷纷放开气息,这才发觉,果然没有任何不适。
李惜也放开,不行,头脑一阵昏厥。
她忙屏息,微弱地:“我不行。”
五个人中,就李惜不行。
这是怎么回事?
雾还是那雾?
几人想了半日。
“我知道,一定是那小鱼。”
贺群英声音肯定:“你瞧,咱们都喝了汤。就你没有喝。”
他兴奋地:“这回咱们是赚到了,这鱼汤百毒不侵哪。”
看着笑呵呵的贺群英,贺老三他们也露出了笑容。
众人这才想起,怪不得,那些围在潭水边上的妖兽们,敢情就是等着吃这一口?难怪它们能在浓雾中行走自如。
不管怎么说,这总算是一个收获。
刘星又抛出了一只小纸鸟,灵光一闪,纸鸟就晃晃悠悠地在他头顶飞了起来,平稳。
几人盯了一会,均是面露喜色:“成了!”
既然不怕毒障,就应该能御用灵力了。
“贺老三,可惜了你那鹰座。”
胖子哈哈笑着。
白鹰一路向上冲,果然冲出了雾气,安全降落在岸边。
几人落地,心情愉快。
李惜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下了鸟背。
这一路上,没少听他们几个聒噪,她只能闭嘴,以维持灵力护体。
这也算是一件有些遗憾的事。
早知道,她也喝一口鱼汤了。
看来,这鱼汤的效果真是不错。不但能解毒,而且视物都清晰了不少。原先那些雾气萦绕的地方,现在走着,也是轻便了许多。
几人心情不错,边说边走,沿途又打了一只3阶的长毛虎。
几人收拾着,又一边商量,干脆再停留几日,多打点。
现在不是不怕那雾气了吗?
李惜靠在一旁,双手环抱,她百无聊赖地注视着对面一片齐腰深的杂草,辨识着方位,想着是否先离开?
258妖丹
看刘星他们几个,是意犹未尽,这一耽搁说不得又是个把月的事情。
她还是先回去。
李惜就抬头,就要说话。
然后,她看到了一群人。
正从林子中走出来。
李惜挺直了背:“嘿!”
她叫了一声。
贺老三几人直起腰来,警惕看着对方。
对方一行有八九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径直把贺老三他们几个围住,李惜站在外围,他们瞧了她一眼。
“你们?”
贺老三开口。
李惜他们这边五个人,四个筑基期,一个练气期,这样的组合已经算是不错了。
对方虽然八九个人,可是,筑基的也就只有四个而已,刚好持平。不知道,他们这一上来就要开打的底气来自于哪里?
刘星靠近贺老三,语气凝重:“马阎王!”
见贺老三疑惑,他知道他不认识。
刘星就扬声:“那个马哥,这么巧啊?你们也来这里么?”
他语气中有着讨好。
贺老三几人齐刷刷转向那个领头的男子。
被刘星唤作马哥的。
一身蓝黑的衣裳,袍角掖在腰里,就像大多数散修那样,眼见系着一条腰带。
他双手抱胸,“咦”了一声:“原来还有人认识我马某啊?那就不用麻烦了。老规矩?”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尚还散发着热气的长毛虎的尸骸,已经拆解得差不多了。
红红白白的,堆在那里。
“刘星,什么意思?”
贺老三沉声问道,语气上杨,声音不小。
刘星望一眼对面似笑非笑的那个男子,快速说道:“马阎王,是散修联盟中的掌事,他带队,是见者有分。”
贺老三就眯眼向对方瞧去,眸子里是不甘。
李惜知道他不肯。
贺老三这个人,也算是性情中人。
相处了这几日,也算是约略微摸到一点他的脾性:你对他好,他也不赖。就像先前在沼泽地上空,还要赶了胖子下来,后来,为了这事情,还专曾向他和李惜两人表示过歉意。
只是,他到底是世家中的人,这点子傲气还是存在的。
他沉声:“凭什么?”
语气中是不耐。
我们要全部,全部!马阎王长刀指着几人:“东西留下,人可以走。”
众人面色一变。
这是直接宣战了。
当下再没人说话,吼了一声,就开打。
一时几人混战在一起。
李惜也被一个女修给拦住了。
那女修一把鸳鸯刀使得很灵活,对着李惜就直接攻了过来。
李惜直接用了青藤符,却是发现青藤符竟然围着对方转圈,有几根攀爬了上去,竟然被对方给扯了开来。
李惜立刻明白,对方是木灵根。
青藤符对木灵根天生亲近。
这也算是一项弊端。
她手指一翻,另外一张符画紧随而至。
“轰!”
红色的火焰呼啸着,蹿过去。
瞬间就烧着了女修的周身,她跳动着,狼狈。
一旁正酣站的刘星几人见了,更加勇猛。
他们难道不知道,李惜才是他们这只队伍里最难惹的人么?
符画师,他们也敢去惹?
一旁的闲站的几人也发现了,很快就向李惜围了过来。
李惜等他们靠近,一连三张冰冻符直接招呼过去。
立时,气温瞬间下降,正争斗的几人都一凌,回头望去。
平地上三块硕大的冰块,雪白,程亮。里头封着三个人,还有一个是那个女修,她因为火符的缘故,只是被封住了一条腿,正狼狈地拍打头上的火花,偏偏脚又被扯住,真是进退两难。
冰火两重天,大约这就是最真实的感受了。
剩下的人,立刻被贺老六他们反转,迅速给压制住。
领头的马阎王挣扎着,正要骂人。
刘星一个箭步,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就切下了马阎王的脑袋。
头颅咕噜噜给滚落在地,翻了个转,犹自圆瞪着双眼。
“哎!”
贺老三想拦,见已如此,也就吞回了到口的话。
他转而提起了刀,向剩下的另外几个就要劈去。
刘星却是拦住了他。
“怎么?”
贺老三瞪向他。
方才是他先杀了这个领头的马阎王,现在却是要来阻拦他。
胖子也挤上前来,
“三爷!”
他叫道,拦下贺老三。
“你们是要死还是要活?”
李惜听着这话,嘴角一抽,这不是当日贺老三对胖子说的话么?
现在这胖子凶神地煞地喝问。
落荒而逃的几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李惜看着地上散落的七八个储物袋。
“好了”。
刘星欢喜地拍一拍手。
几人立时一一强行拆封了那些储物袋。
李惜缩回了自己的左手那里套着那枚细细的储物戒指。
还是这个牢靠。
要不是她和白恩签订了契约,这个戒指是一时打不开的。
不过,能打开也有能打开的好处。
李惜看着林子,已经恢复寂静。
最起码,能保住命,不是吗?
东西丢了,还能再攒,可是命丢了,就什么都没了,这话说得没错,但是,真到这个时候,还是有些舍不得的罢?
想到那几个人肉疼的表情,李惜摇头:想打劫反被打劫。
倒是没想到这个刘星最是干脆利落的一个人。
说杀就杀了。
李惜向刘星瞧去。
见他正眯着眼,往地上倒东西。
“哗啦啦!”
散落一地。
几个储物袋子的东西都倒在了一起,看着瞬间铺满地的东西,李惜感叹:怪道要打劫,这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看着那满地滚的红黄蓝绿的各色妖丹,李惜不由一声感叹。
没想到,这几个人手里竟然有这许多妖丹?
众人一一分类,收捡了,细细一数,大小竟然有20余颗。
加上先前他们自己的,现在说来一共就有30多颗的妖丹了。
连贺老三的眼里都闪耀着喜悦,他压低声音:“快走!”
贺群英破天荒地没有饶舌,只是瞥了一眼地上的马阎王,壮胆子用刀给拨到了一边沟里。
“等等我!”
他叫道,赶了上去。
......
最大的一间铺子。
此刻是正午,铺子里人三三两两,不多。
掌柜的一抬头,门口就进来几个人。
他们风尘仆仆,直奔柜台而来。
一旁的伙计早就迎了上去。
领头的一个男子,掏出了一个储物袋,从中掏出了一颗东西,平摊在掌心,示意掌柜瞧一瞧。
一颗灰白的珠子,淡淡地闪光,明明灭灭。
“700灵石。”
掌柜报价。
贺老三扭头向一旁的刘星,见他点头,就提了袋子,又抓出几颗:“这个又怎么算?”
这是几颗淡红色和蓝色的妖丹,于先前那颗相比,明显是要大一些,看着也晶莹些,有些像妇人头上戴着的珠宝玉石。
这也是三阶的妖丹。
掌柜立刻张开手掌:“1500!”
刘星上前一步:“2000!”
见掌柜要说话,忙说:“我们还有3颗。”
掌柜的瞟了一眼那个储物袋,笑眯眯地:”好,你们还有多少,我都收。“
眼见掌柜的把灵石分装好。
李惜凑过去:”掌柜,可否换一换?”...
259便宜卖了
“是要换成下品灵石么?”
掌柜看了看李惜,方才几个人就地分发灵石,这个姑娘分到7块中品灵石。
“换成冰灵石。”
李惜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掌柜摇头。
李惜有些小失望,她正准备离开。
一个人从外面进来。
立时吸引住了几人的目光。
这些人一身灰色的衣裳,腰间束着黑色的腰带。
是宗门中的弟子,看这整齐划一的服装,就能看出来。
李惜往一旁退一退。
这间铺子门面最大,有宗门弟子来也不奇怪。
眼看掌柜的热情地从柜台后转出来,把他们几个给迎进去。
胖子撇了瞥嘴,嘀咕一声。
方才那个掌柜都没有这般热情对待他们,尽管他们这么大一单生意。
李惜看着胖子向帘子那边靠拢,一旁的伙计正招待一个客人,浏览架子上一尊长毛兔的獠牙。
胖子作势倚在柜台边,一边四下打量,一边竖了耳朵。
李惜的目光被一旁架子最里边的那个盒子吸引住,她仰头。
伙计很快察觉,殷勤跑过来:“要不看看?”
李惜点头:“拿给我瞧瞧?”
伙计“哎”了一身,就招手,那符画盒子就飘了下来。,稳稳落到他的手上。
李惜李惜不由多瞧了他一眼,这个伙计看样子也有练气4级的样子。
他笑眯眯地捧着那个盒子放到自己面前,却是不打开。
罩子是透明的。
李惜约略瞟了一眼,正要说话。
“这不是符画吗?哎,这是几级的?”
贺群英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乍一瞧,就叫了起来。
伙计脸上是自得:“7级火龙符。算您运气好,今儿刚送来的呢。”
贺群英一脸笑意,看着伙计,长长地“哦”了一声:“7级啊!”
伙计瞟了眼,当他不懂,只是自顾对李惜说:“您要就赶紧,这个可紧俏了,一出货就没。”
“她买?”
贺群英怪叫道,声音立时抑制不住的笑意:“你这是阎王殿前找小鬼,我告诉你......”
“贺少爷。”
李惜忙制止他,她怎么就没发现贺群英原来还是一个大嘴巴,这一开口,就要给她兜底的趋势。
“这火龙符我要了。”
身后传来声音。
伙计忙扭身:“好嘞。”
李惜扭头,二个人站在那里,看盯着伙计手上的盒子。
正是方才那两个灰衣弟子,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
胖子也凑了过来。
“给!”
那个弟子手一抬,掏出了一块灵石,递给那个伙计。
他旁边的那个就去捧伙计手中的符画。
李惜目光一顿。
冰灵石?没错,那是一块冰灵石,中品的,且成色不错。
李惜向那人瞧去,见他把那张符画给拿出来,装进了一个小盒子里。
“卖贵了。”
贺群英嘟囔了一句。
7级的符画要一块中品灵石,李惜先前的9级符画才卖2块。
这幅画自上了6级以后,每上一层,就是双倍的价格。
照这样算来,李惜那要价也确实是不贵。
贺群英这一刻的心情:早知道当初多买几张得了。
“这个价格已经是很公道了。”
伙计不满贺群英这样说。
这两个男修可是他们这儿的常客,贺群英这样当这面说符画卖得贵了,这不是拆台么?
“这可是符画,7级的,一符难求,我们都拿不到货的。”
掌柜的也忍不住走过来,解释道,一脸的你不识货的样子。
要不是看在他们方才做了一宗生意的份上,早拉脸了。
哪有这样的?
贺群英摊一摊手,不再说话。
那两个弟子抓身出去。
李惜也转身出了门。
贺群英同贺老三打了一声招呼,就要跟出去,被贺老三一把拉住,挪嘴。
贺群英不解地:“干嘛?”
又瞧瞧一旁不动刘星几人,这才省起:他们这只队伍该解散了。
他瞧瞧外面,嘟囔了一句:“不就看看嘛。”
贺老三不住声。
这个贺群英性子跳脱,年轻人嘛。
那个李惜,能力好,又长得不赖,贺群英会上心也是不奇怪。
只是人家明显是根本就没把贺群英放在眼里,这孩子,瞎凑什么热闹?
且李惜来路不明,神神秘秘的,贺群英还是不要搅和进去好。
他拎着贺群英浏览架子上的其它东西,问他要添置些什么?
这里李惜跟着前面那两个人走了一段路,然后就停下。
她看着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的两个男修。
“跟着我们做什么?”
左手边那个高个子男修大约二十来岁,很年轻,好整以暇地挑着眉,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
他和师弟一出门,就发现她跟了来,也不出声,就那么大咧咧地跟了来。
他用手抚一抚披散在耳鬓的黑发,轻轻理一理,脸上也适时地浮起了浅浅的笑容。
一旁的师弟瞧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七师兄也学了这招?
李惜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眨了眨眼:“你要符画么?”
“啊?”
高个男修有些错愕,很快反应过来。
他和师弟对视一眼,就笑了起来:“可惜我们不卖。”
这个姑娘方才在铺子里就盯着那幅符画,被他给先一步截了来,现在想来是后悔了。
他看着对方,原以为会看到失望的神色。
“我这里有符画,您要什么样的?”
李惜快速说道,然后掏出了几张符画,一字排开,摊在手心。
薄薄的符画在掌心静静地躺着,一瞬间就抓住了两人的眼球。
他们识货,这些都是7级以上的。
瞧那灵气萦绕的样子,薄薄的符纸犹如一张灵气贴,紧紧吸引着两人的目光。
“这是?”
两人控制着心中的惊讶,再次抬目向李惜细细地瞧过去。
年方二八,身量中等的一个筑基女修。
正扬了脸,一双眸子不闪也不避。
“一张一块中品冰灵石。便宜卖了。”
李惜说道。
她凝神看两人的反应。
果然,两人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来。
忙开始掏袋子。
李惜摇头。
那是几块红色和黄色的灵石。
“要冰灵石?你快点。”
高个子男修伸手掏了一掏,没有,就转身向师弟催促道。
师弟忙答应着,伸手也是掏了一会,果真掏出了2块冰灵石,淡蓝色的,就和先前青年拿出来的一般无二。
“喏,给!”
李惜接了过来,感受着那掌中微微的凉意。
她继续:“还有么?便宜卖呢。”
她举了举手中剩下的两张符画。
那是两张9级的冰冻符。
两人一脸向往,却是摊手:“没有了。”
李惜看着两人,轻声:“下次有了,再来找我。我还有其它符画。”
两人面面相觑。
“你这样的,还有多少?”
高个男修咬了咬唇说。
“你要多少?”
李惜冷静地,心里却微跳。
“20张!”
他伸了两个手指。
却是被一旁的师弟一把给扯住:“你疯了?”
高个男修不以为然:“别打岔。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后天,后天咱们就在那树林子里见。”
他伸手指着远处,那里有一处小树林。
李惜点头,唇边笑容扩大。
“不见不散!”
她快步离开。
眼见李惜的身影消失,青年已经被一旁的师弟急急扯住:“你敢?”
260我来拿衣裳
高个男修却是低声:“你怕什么?我有办法。你只说,你想不想要?”
“我.......”
另一个看看掌中那张8级的符画,这是方才师兄匀给他的。
“这样会出事的,要是被蓝师兄知道了......”
“出不了事,咱们也只是试一试,不行的话,就算,又没有什么损失。再说,我可没有同她说咱们这东西的来路,你担心什么?”
“就你能......走吧。”
两人嘀嘀咕咕地,慢慢走远。
身后,一棵树后,李惜突然冒了出来。
她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低声问:“他们说得是什么意思?”
“我去瞧瞧。”
红影一闪,却是被一把抓住一片花瓣。
凤尾扭动了一下,只得老实:“人家就说说嘛。”
李惜一脸严肃:“告诉你多次,不要想出来就出来,咱们这里......”
“知道啦,人生地不熟,小心为上,我知道啦。不去就是嘛,人家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李惜不为所动:“进去!”
这里对妖兽妖植都这么热衷,像凤尾这样的,一旦被发现,还不让人给抓去直接炖了喝汤?
李惜现在是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
瞧白恩,多配合?乖乖地缩在灵兽袋里,已经几日没有出来了。
一阵轻响!
风铃声,今日已经响了第三次了。
铺子里有人。
她匆匆赶回了三合镇。
有对面的杂货铺女掌柜就探出头来:“回来了?”
李惜边开门边说:“有人找我么?”
掌柜摇头:“没人!”
李惜开了门,慢慢迈进去。
屋子里,一个女子,正慢慢转过身子来。
她说:“我来拿衣裳!”
李惜一愣。
她很快地调整一下情绪:“你怎么进来的?”
任湘君就站在画架那儿,一只手搭在画板上,看着李惜。
眸子黑沉沉的,点一点头:“我来拿衣裳!”
李惜飞快地拉开了隔间的小门,进去。
她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那个包袱,解开一瞧,正是那件衣裳。
她捧了出来,递了过去:“给,您检查一下。”
任湘君双手接过包袱,捧在怀里,转身就往外走去。
“那个,前几日,你家里人来找过你。”
李惜咕哝了一句。
对方并没有回头,只是径直跨出了门槛,去了。
“她,是人是鬼?”
李惜低声,一边皱眉,瞥着门外。
这任湘君不是殉情去了么?怎么这回子又回来了。
到人家里,不走正门,却破了符锁,直接入屋,李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也看出来了?”
白影一闪,白恩跳了出来。
“她已非三界中人。”
‘什么意思?人就是人,鬼就是鬼。”
李惜睁大了眼睛。
白恩用爪子理了理胡须,被李惜瞪眼:“别卖关子,说清楚!”
“她的元神残缺不全,三魂七魄已离散,却又行走在人间,食人间烟火。”
“你说得可是,僵尸?”
李惜脑子中立马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不人不鬼,不就是僵尸么?
“你说得是尸鬼吧?不是。尸鬼就是鬼,只是行走在阳间的鬼而已,不能见光。可是她不同。只是有一点我也觉得奇怪,她能像个正常人一般行走在天地间,而且,身上依旧保留有灵力。”
白恩语气里也是困惑。
师父见闻广博,曾经详细地和他说过这些,任湘君这类的,还真是有点不同。
“那她会危害世人么?”
李惜担忧地。
这么说,任湘君果真出事了。只是不死不生,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李惜百思不得其解。
许久,她听到门外有笑声,一群小孩跑过,暖洋洋太阳当头照着,金色的光圈追着人身上跑。看着身上也起了一层暖意,很好的天气呢。
她望望空空的巷道,叹了一声气。
这个任湘君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恐怕除了她自己,无人再知。
有客人进来,是个中年男子,要求画像。
李惜忙把他让了进来。
“您想要怎么画?”
李惜礼貌地询问,盯着画板。
......
约定的时间到了。
李惜提早在那里候着,过了好一会,才传来脚步声。
前日那两个男修出现了。
两人见到李惜,急匆匆地近前,一个落在后,四下张望。
“给!”
青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袋灵石。
李惜撑开一瞧:里面莹莹闪光,是冰蓝色的灵石。
没错,是冰灵石。
这些灵石纯正通彻,有些甚至直逼上品灵石。
她也掏出了15张符画,递了过去。
对方飞快地数了一数,就要走。
想想,又压低声音:“下回再找你。”
说着,招呼一声,两人飞快地走了。
一道白影紧跟而去。
两人快步,一直出了镇子,方才停下来。
找了一个地方,靠在一棵树上。
高个男修从怀里掏出一叠子符画,招呼师弟:来,挑一挑!
15张符画被依次排开,摊在草地上。
两人欣喜地逡巡了一番,就开始分派。
“喏,这张给你!”
师弟大方地把最后一张递了过去。
高个男修一愣神,也就没有客气,此番,他也是冒了风险,才得了这15块灵石。
“你说,这些东西当真便宜,咱们是不是应该多买几张的.......”
师弟喜滋滋地,全然忘了前日自己的谨慎。
“快打住吧!”
高个男修一脸严肃,郑重地:“此次算咱们运气,可不敢了。真要被蓝师兄知道,咱们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这些。”
他单手指着两人手中的符画,压低声音:“可是藏好了,别漏了出来。咱自己知道就成了。不然,怎么说得清?”
他用胳膊拐了一下师弟,见他连连点头,这才放心。
“走吧!”
两人重新向一个方向去了。
半个时辰后。
“回来了?怎么样?”
虚影一闪,白恩就被李惜给盯住了。
回来后,她一直在屋子里候着呢。
“他们去了谷底,就在东面那边。”
“然后呢?”
李惜盯着他:“找着了吗?”
“我被挡住了。”
白恩一脸无奈。
没有办法,他没有实体。
那有肉身感应禁制。
他过不去。
“好吧。”
李惜一拍手。
白恩很快化为一只白鼠,趴在那里。
他今日凝神赶了这许多路,消耗太大。
还是需要实体啊。
李惜又细细地询问了一些细节,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天明的时候,李惜站到了那座山谷前。
耳边听着不知名鸟儿悦耳的鸣叫声,山风出来也是暖洋洋的。
李惜深深呼吸了口气。
这里就是人们说的鬼谷。是两座大山之间的一条谷地。
入口就在这山谷下,一道二丈宽的裂缝,要从这里跳下去。
李惜双手一展,就平平地跳了下去,腿上两张飞行符晃动着,似乎要掉下来,却是又掉不下。
她犹如一只展翅的大鸟,缓缓地下降,眼睛警惕地四下溜着。
眼看就要落到了实地。
李惜整个人瞬间就消失了。
只见树枝不时晃动,似乎是有风吹过,一路向下。
她用了隐身符。
别一落地,就被人给被包了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