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拒绝
“怎么会?”
看着场子上那抹白影,王峰主几人磨牙,双眼喷火。
赤裸裸的挑衅。
看着那抹阴魂不的影子,无为派的方明也把脸转向了金阳子和上官谷一,眸子闪烁不定。
敢情这上清门是和玉虚宫杠上了。
一到上清的弟子,就立马换了人,这明晃晃地,是吃死了玉虚。
不过,这个未离确实是强悍,别说玉虚,就是他们无为也是不一定接得下。
“这局我们弃权了!”
金阳子平静地,看着裁判。
现场安静。
没人提出异议。
玉虚宫已经连损两个弟子,确实是不敢冒险了。
这个未离简直就是一记“杀器”呀!下手又快又狠,看来玉虚是真折不起了。
一向不肯轻易认输的金阳子竟这般干脆地弃权。
他起身,往台子下去。
看来这筑基期的比试,玉虚宫是弃权了。
“这么快就认输了?看来你们玉虚是真的没有人了。既然认输,那今次的墨山矿石,你们玉虚就只有一成。如此,那我就宣布了。”
上官谷一满意起身,大手一挥,对林清竹说:“你告诉大家,玉虚掌门已当众认输,承认玉虚宫不如我们上清门,哈哈......”
金阳子的脸色难看,他拦下一旁暴怒的王峰主等人,沉声:“慢着,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一成我们玉虚宫和无为派的还没有比试。”
“是呀,怎么就认定我们是最末?”
一旁的林峰主几人怒目而向。
“不用比了,都认输了,还比什么比?这样子好了,我们上清门,也不同无为派比试了,我们就认第二好了,那这第三可不就是你们玉虚了?可不就是一成么?”
林清竹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此言一出,众人惊异,就连无为派的几个长老也面面相觑。
“这个,还是比一场吧。”
方明忙开口。
虽然上清门已说愿意认输,让出第一,可他总觉得这样处理,有点那个什么,如此也非他所愿。
这么多弟子看着呢,就这样直接定下来了,有什么意思?
再说,凭实力,第一不敢说,方明相信无为派可以凭本事,自己拿下这个第二。
他可不想不人说他们无为派的胜利是凭上清门施舍的。
方明态度坚决。
上官谷一瞟了一眼方明,没有接话,只是转身对着玉虚众人:“有本事,就打上一场,缩头做乌龟,认怂,有什么意思?真是丢人。赶明,你们玉虚弟子都别出门了。”
“咱们一个人,就顶了玉虚所有筑基弟子。”
林清竹一旁阴阳怪气地。
“掌门!”
王峰主几人听得头上青筋乱跳,暴躁不已。
“就这样吧,随你怎么说。”
金阳子不为所动。
衣袖子却是被人扯住。
林峰主悄悄拉了拉他,示意他看。
金阳子这才发现看台下不知什么时候已聚集了一群弟子,正群情激愤,看着他们几人。
原来,方才金阳子和林清竹这番话,中气十足,聚在下面的他们全都听见了。
此时个个义愤填膺,一旁也有许多上清和无为的弟子,也看着他们。
这些玉虚弟子年轻,许多都是筑基初期的弟子,是在一旁观战助威的。
现在听了这番话,自是愤愤不平。
“掌门,让我们上吧?就算是死了,也不受这种侮辱。”
“对,和他们比。”
几个弟子纷纷请战。
“胡闹!”
林峰主踏前一步,喝止他们:“胡闹,掌门已经决定了,你们没有听到么?逞什么能?你们几个,亏得是师兄,快些带着师弟们回去。”
“师父!”
众人不肯,脚下迟缓。
见弟子们还不肯离去,磨磨蹭蹭。林峰主火了,忽伸出脚,一脚一个,就踹了过去:“听不到我说话么?滚回去。”
“哎哦,这弟子,倒是比师父有些血性呢!”
林清竹阴阳怪气地站在台阶上,袖着手。
有一旁上清的弟子,窃窃私语,有人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玉虚弟子瞧了,更加生气。
“横什么?要是我们林师兄在这里,还敢这么嚣张么?打得你满地找牙。”
“就是,林师兄呢?叫他教训教训这帮妄自尊大的人,真当我们玉虚没人了?”
众人立时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起来。
金阳子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天才弟子么?在哪呢?怎么不见人影呢?莫不是怕死,早吓得缩头躲起来了?也是,技不如人,什么天才,庸才吧......”
林清竹不依不饶地,口出恶语,极尽挑衅。
有弟子哄笑了起来。
金阳子脸色铁青,开口:“我们打。”
......
万小雅一路小跑,向后山飞奔而去。
真是太气人了,这上清真真是欺人太甚。
掌门都说了弃权了,还不依不饶地,言语伤人。
她就不信,那个未离真这么厉害?不就筑基初期么。
林师兄可是筑基后期,现在又在冲击金丹。
这回,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未离,打得他再也不能喘气,打得他魂飞魄散。
万小雅转过山崖,又转过一道弯,很快就到了那道山崖。
她探身,见崖下的冰人静静地立着,看着,似乎比昨日又厚了一些。
“大师兄,掌门叫你到前面去,参加筑基的比试。”
万小雅说完,见下面没有任何动静。
她鼓足勇气,继续。
“大师兄,出事情了。此次上清门出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杀了张师兄,伤了金师兄。他们现在都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如今,他们上清的弟子正嘲笑我们呢,说咱们玉虚没人,大师兄,你可一定要帮咱们出这口气。掌门也是没有法子了,掌门已经说了不比,认输,可是对方步步紧逼。言语无状,咱们玉虚的弟子都听不下去了,掌门这才叫我来叫你。大师兄,你快些呀,你听到了么?”
万小雅急,见还是无动静,就呲溜一下,顺着崖边往下直溜到了崖底。
看着面前这个冰人,厚厚的冰层下,是林平乐模糊的脸。
她鼓足勇气:“大师兄!”
她叫道。
“你快些呀,大家正等着呢!”
“咯吱”
一声轻响。
冰块裂开。
露出林平乐玉色的脸。
“大师兄!”
小雅一喜。
“你回去吧,我不会去的。”
万小雅的脸垮了下来。
“可是,掌门......大师兄,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你也不出手吗?”
万小雅急了,大着胆子。
“与我何干?”
平平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的。
比冰雪还寒的声音。
万小雅心里禁不住打了一个突,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林平乐,见他依旧没睁眼,方才那句,确实是他发出来的。
她呆呆地立了一会,只得转身往回走,慢吞吞地,一直到下了崖,也没听见身后有动静。
她低头,吸吸鼻子,一人默默走了一会,眼看转过前面山岗就是赛场,她的脚步千钧重。
怎么办?
大师兄不肯出手,她要如何同掌门说?
她茫然回头,看向那道山崖,委屈地:如果师父在就好了,大师兄必听的.....
对呀!怎么忘了一个人?
万小雅一拍脑袋。
脚下一转,疾步向后山跑去。
232二师兄
褐色的山崖上藤蔓蜿蜒,遒劲曲张,长长的枝干上开出了数个毛绒绒的球。
这是凌花,一种开在冰天雪地里的花儿。短厚的叶片蜷缩在褐白色花蕾下面,像个拳头般,紧紧攥着,丝毫不敢松开,周围闪着冷光的冰晶围绕在它的周围。
这花,今年竟提早萌发了,原是要再过三四个月才会开的花儿,万小雅匆匆掠过。
她拨开藤蔓下一块圆形石柱,用力按了进去。
石柱塌陷了下去,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小洞。
她靠近洞口,深呼吸一口气。
撮了唇。
“二师兄!二师兄你在吗?”
声音空旷,如入深井,瞬间消失。
万小雅不吭声了,静静地等着。
二师兄反应会慢点,上回她见林师兄这样叫过。
林师兄!
万小雅心内黯然。
“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他说的话。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这可是他的师门。
万小雅默默地盯着那块石壁,咬紧了唇。
眼前一暗,一只巨型蟾蜍突然从后面跳了出来,碧褐色的眼睛静静地瞧着她。
“二师兄!”
万小雅忙转身。
“二师兄,可是见到你了。前面出事了,张大壮师兄殒了,金无才大师兄也受伤了……掌门叫我找林师兄,可是林师兄,他......所以,二师兄,我只能来找你了。”
因为激动,万小雅讲得有点快,有点语无伦次,她挥着手,眼巴巴地瞧着玉蟾蜍。
“二师兄,你看?”
玉蟾蜍一抖身子,一个碧衣少年站在那里,他摆手。
“走吧!”
万小雅一喜,带头就往山下跑去。
“等一等!”
两人急回头。
一道虚影出现在石洞前。
玉虚子。
竟然出来了。
“师父!”
万小雅忙回身行礼,有些结巴:“师父,我.....”
她有些心虚了,竟然惊动了闭关的师父。
“你且说一说,怎么回事?金无才怎么受伤的?”
玉虚子盯着她。
万小雅不敢隐瞒,忙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只是,她自觉隐去了林平乐的回话,只说他正冲击金丹,抽不得身。
“师父!”
玉虚子已经消失在山道上。
玉蟾蜍一拎万小雅,也飞快跟着去了。
场子上的比试停了下来。
大家都翘首以待,等着林平乐这位大师兄的出现。
一阵风声,三个人相继落在看台旁。
“大长老!”
“师伯!”
金阳子等人忙迎了上去。
玉虚子直接上了高台。
上官谷一几人见玉虚子来,微微颌首,方明已站了起来,看向玉虚子:“玉虚兄!”
“人呢?”
玉虚子点头,声音平和,望向场子中那个静静站立的人。
“林平乐呢?”
上官谷一却是问道,似笑非笑地往玉虚子身后瞄。
没有回答。
玉虚子目光锐利,定定地盯着他,瞧了一会。
上官谷一也回看着他,并不惧。
“这场,让阿碧上!”
“师伯!”
金阳子诧异。
玉蟾蜍是灵宠,怎能出战?
“上官掌门,没问题吧?”
玉虚子望着上官谷一:“阿碧虽然是我的灵宠,却称我师父,且他已筑基,是我玉虚殿的弟子,自是有资格参加这场比试。年龄么,也合适!同是我玉虚殿的弟子,林平乐是我的大弟子,阿碧是我的二弟子,你们想要要见师兄,就先过师弟这一关吧!”
玉虚子声音清洌,慢悠悠地说来,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上官谷一目光闪烁,定定地盯了一会玉虚子,终点头:“行!那就开始吧?”
金阳子和王峰主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掩下目中的欣喜。
阿碧虽刚筑基,但它是妖兽,筑基的妖兽,实力不亚于金丹。且阿碧又是玉虚子的本命灵宠,同玉虚子一脉相牵……
阿碧出战,这局是必胜了。
金阳子忙叫弟子重新泡了茶来,恭敬端到玉虚面前。
“师伯!”
玉虚子没有接,只凝神望着场子中。
阿碧已经走下去,单薄的身子,看去就像个未长成的少年。
他脸上表情严肃,一直走到场子中间,站定。
两人都不吭声,静静地伫立,仿佛两尊雕像。
鼓声一响,阿碧就飞身,一道碧影一闪,已然罩在未离头上。
未离周身出现了大团的乳白雾气,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里头。
金阳子等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不愧是阿碧,这一出手就是大招。
白雾茫茫,急速旋转,两人身影愈渐模糊,只见浓雾飘忽不定。
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众人伸了脖子,屏息。
有茶杯的轻轻撞击声,玉虚子眼角瞟到上官谷一正端了茶杯,轻轻啜茶。脸上神色不变,林清竹也是袖着手,望着场子当中。
玉虚子回头。
浓雾忽绽开,飞出一条青色的身影,滴溜溜旋转了几圈,悬在半空。
下方是白色的影子,双手张开,成爪状抓去。
玉虚子站了起来。
阿碧躲开未离的那一抓,在半空又转了一个圈,忽张开双臂,重新又扑了下去。
未离仰头,原地不动,双掌伸出,对着阿碧迎了上去。
青影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一道孤线,直直落到地上。
阿碧站在那里,垂了手,忽扭头向台子上看过来。
玉虚子狠了狠心。
“阿碧!”
一声清啸,绵绵密密,传到阿碧耳中。
“呱!”
一声蛙叫,绿影一闪,一只硕大的碧衣蟾蜍,趴在地上。
众人精神一振。
阿碧现真身了。
这是遇到劲敌了,只有在遇到难缠的对手时,妖兽才会显出真身。
用它们最坚固的皮骨去充当利器,去抵御攻击。
这个未离,竟然让筑基妖兽显了真身。
众人惊讶之余,又一阵兴奋。
“跳!”
玉蟾蜍后腿一弹,贴着地皮呼啸而去,如同一个大磨盘,直直撞向对方。
未离一个侧身,直接扑向阿碧,连续击掌,在阿碧脑袋上。
“扑扑扑”,一阵击打声,阿碧头一甩,原地转了两圈。
它晕了。
白影骤落,未离双臂分开,迅疾向着,仰着头的玉蟾蜍脑袋点去。
“胆敢!”
一声清啸,一道青影从看台上疾射而出
玉蟾蜍“咕”得一声,使劲甩了甩脑袋。
玉虚子双手背立,面对未离,疾声:“何方妖孽?”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台子上的诸人纷纷起立,望望场子中的未离,纷纷转向正缓缓起身的上官谷一和林清竹。
“上官谷一,你耍诈?”
金阳子率先出声。
“呵呵呵!”
上官谷一头一歪,轻笑出声。
233阿碧,来
上官谷一起身,目光直直地地盯着场中:“金掌门,你这是说得什么话?现在要说话的应该是我吧?你们这又是何意?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样子以大欺小怎么说?”
话虽是如此说,可是语气却是轻松。
金阳子是一点都没有听出他的焦急。
金阳子也不甘示弱,讥讽道:“是么?
上官谷一但笑不语,瞥他一眼。
然后,两人闭嘴,俱看向场中,台子上再无声,方明不作声,三个裁判缩在一旁,也不吭声。
金阳子目光一瞬不瞬地,一颗心忽不确定起来。
玉虚子袍袖飞舞,双目如电,逼视着对面的少年:”还不报上名来?连番伤我玉虚弟子,是何用意?”
“玉虚子!”
未离抬了头,觑着玉虚子。
面部雪白,剑眉,确实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玉虚子皱了眉:“你?”
他欲再度望去,未离却低了头。
“阿碧!”
玉虚子一声断喝。
身后一阵咯咯响,半人高的玉蟾蜍就地一滚,身形蓦然变小,缩成一个巴掌大小。
“咕咕”!
玉蟾蜍一蹦,蹦到了玉虚子摊开的手上,身体通体发绿,竟似玉雕般。
金阳子神色一凌。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玉虚子竟然使出了“天珠变!”
金阳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掌门!”
王峰主和林峰主相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分立在金阳子身后。
大长老这是全力以赴了。
他们就说,这未离怎就这般厉害,原是个深藏不露的,只不知?
几人紧张地瞧着。
场地中,已经动手。
未离双手环抱,胸前一个巨大的气团缓缓旋转,四周惊叫,离得近的几个弟子竟已被卷了进去。
玉虚子衣袍鼓起,长发飘飞,双手平平往前一推,一个巨大的冰球滴溜溜转着,砸向那个风轮中心。
与此同时,一道碧影闪过,一只玉蟾蜍随着冰球弹向未离的面门,瞬间就贴在了他的面门上。
未离急向后退。
运气于掌,一把扯下了脸上的玉蟾蜍,随手扔了出去。
“嗖”地一声,玉蟾蜍被扔向高空,就像一个弹丸,玉虚子急抬手,接了回来。
“轰”得一声,一阵强大的气浪荡漾开来,众人纷纷倒地。
看台也一阵摇晃,然后倒塌。
尘埃中,金阳子早跃起,几人拂去飞扬的尘土,急急望去。
场地上已没了玉虚子他们两人的身影。
大殿的尖顶上,分立着两道人影,正是未离和玉虚子。
未离长发覆面,气场全开,周身迸出惊人的气势。
玉虚子盯着他:“你?”
如果金阳子在,定会认出来,这张脸是一张女子的脸,是林薇。
方才玉蟾蜍那一记,抓破了灵气罩,原覆在面上的易容符剥落,露出了这具身子的原有面容。
“你到底是谁?”
玉虚子沉声喝道。
未离一仰头,振臂:“玉虚子,你当真认不出我来了!”
声音尖细,又是一阵笑声。
玉虚子一把捏紧了手中的玉蟾蜍:“是你?”
他抿了嘴唇,上下打量。
终于:“你待要怎样?”
巳坐化的上清前掌门,“死而复生”,借别人的身子,连番挑战.....
玉虚子披了眼,伸开双臂,刹时手里一把长剑出现。
“月华”剑!
玉虚子的本命剑,自结婴后,已未见使用。
金阳子脸上变色,他吞了一口口水。
望了望身后的王峰主几人,示意。
两人靠近,金阳子低声说了几句,林峰主惊疑不定,很快跑了开去。
一旁无为派的人瞥见,欲要跟着去,被方明用目光阻止。
玉虚子手一抬,长剑推出,向对方推去,屋顶四周一阵咯咯响,金阳子几人眯了眼睛,玉虚子脚下延伸出薄薄的冰霜,迅速蔓延了整个屋顶。
四周骤然凉了下来。
未离看着攻过来的长剑,脚下一移,却是滞了一滯。
脚下被大块的冰霜给冻在了那里,和屋脊连在了一起。
他身子一晃,却还是迟了半拍。
长剑挨着他的肩膀刺过去,“噗”一声,一个窟窿立现。
未离一挺胸,剑再进不得分毫,渐渐变淡。
玉虚子喝一声。
一口鲜血从囗中喷出,悉数洒在剑柄上,一阵光华大盛,剑身重又焕发光彩。
玉虚子一声长啸,执剑再入,整个人化为虚影,犹如下山猛虎。
未离直接以一双肉掌迎了上去,两相交接,众人只觉心神激荡,有那耐不住的弟子再次被强大的气流击中,当场萎顿在地。
连金阳子几人,也是气守丹田,护住心脉。
殿顶上两个人一触即分,分立两旁,都是侧面,看不清状况。
玉虚子立在那里。
“师伯!”
金阳子等人心都跳到了喉咙口,浑身发寒。
玉虚子受伤了。
他身形佝偻,以剑拄地。
这人修为竟高过玉虚子。
金阳子几人一脸担忧。
而上官谷一几人也是凝了唇边的微笑。
玉虚子果然不可小觑。
越级挑战。
当年,他就能以筑基中期,挑战筑基末期的修士,如今,他又以元婴中期向出窍修士挑战.......
只不过,这次恐怕没有那般简单。
出窍修士,完全就是一个不可跨越的境界。
玉虚子落败,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
未离盯着对面的玉虚子,见他摇摇欲坠,垂眼,却是依旧伫立,不由暗暗称奇。
果然是罕见的冰灵根,这样子,还能坚持。
他一丝喜意浮上来,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真乃天助我也!
未离目光通红,脚下一抬,迈步,每走一步,脚下凝结的冰霜融化,滳下水来。
“滴嗒!”
微小的声音,犹如擂鼓,传到玉虚子耳中。
他喘了一口气,低头:“阿碧!”
声音低沉。
“咕!”
脚下趴着的玉蟾蜍抬起了头。
一双碧褐色的眼晴瞧着他,一只眼中布满密密的红血丝。
之前,他虽阻下未离的攻击,但还是伤了它的眼睛。
玉蟾蜍浑身坚硬异常,唯一双眼晴还是弱了点。
它眨了一下眼。
玉虚子缓缓抬起了手中长剑,剑身已暗淡无光。
“阿碧,来!”
234我发誓
他声音依旧温和,却有着决绝。
出窍期。
此一战,力量悬殊,背水一战,却必须要战。
身后,是三千弟子,退一步,将万劫不复。
就算是输,也要尽力一搏,为金阳子他们尽力羸取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那边高台上,明明不远,怎么竟然有些模糊!
他眨一下眼晴,压下涌上来的气流,方才清明些。
他看到了金阳子他们的关切与担心。
她扭头,他相信,金阳子会明白的,他知道此时该怎么做。
金阳子这个师侄,确实适合做掌门,他永远都知道怎么做对门派最好!
是他无用!
他这个师伯,大长老,日夜苦修,努力提升,却还是不能挽救这场门派危机。
这老怪物,当他不知道么?此番费了这些功夫,目的不就是他.....
他就毁了,也不肯便宜了他。
“咕咕!”
玉蟾蜍昂起了脑袋,白色的嘴巴忽然张开。
长声蛙鸣,传到在场每个修士耳中,众人纷纷捂住了耳朵。
此声太过悲怆。
“大长老他.......”
王峰主喃喃地,惊疑不定地瞧着远处的玉虚子。
“通知弟子,速速集合,立刻集体退到玉虚后崖,要快!”
金阳子目光紧紧地锁在玉虚子身上,他没有回头,语速极快地吩咐。
王峰主吃惊,正待问一句。
“快去!”
金阳子突扭头,却是一脸茫然。
林峰主拉他,一跺脚,两人就向两旁跑去。
立时,几个贴身弟子四下散去,召集散在人群中的玉虚弟子。
一时纷乱,玉虚弟子纷纷向左边林子处集结,那里通往后山。
无为派和上清门的弟子纷纷侧目。
上官谷一等人却只作不见,面目神情依旧。
玉蟾蜍的叫声未尽,余音日缭绕回响,透过重重山峰,传到了后山。
崖底静静伫立的一个冰人蓦地一动。
“哗啦”
一声碎响,一人破冰而出。
“阿碧!”
少年目光锐利,冰寒之极。
这声音,太过熟悉。
前世轮回,阿碧祭了剑。
阿碧那温顺的样子,义无反顾地化为剑灵,也是那般长啸。
玉蟾蜍,千年修行,终得化形,得以行走于天地。全是因为玉虚子在冰层下唤醒沉睡的它,签订了生死契约,自此一心一意跟着他修炼。
主人死,它死。
但是,作为妖兽,阿碧或许也是贪生的罢?
那一刻,它心知大限将至,也是仰天长啸三声,随即融入剑中,与他合力,一举破开禁制之门,他得以重入轮回。
那一刻,他闻之心酸,却是顾不得那么多,要打开轮回通道,需要利刃,需要妖灵。
如今,阿碧再度悲声,这是发生了大事了,玉虚子是要拼死一搏。
本命灵宠,与主人一脉相系,灵宠死,主人损;主人死,灵宠损。
林平乐如电般,循着声音来处掠去。
与此同时,一道绿影跳到剑柄上,瞬间没入,声音也随之消失。
透明的长剑立时绿光一闪,愈见冰寒。
“阿碧!等一等!”
青影一闪,一个声音突兀想起。
众人仰头。
天际,一道青影流星般地掠过来。
“师父,不可!”
林平乐飘落屋脊上,直直立于未离和玉虚子中间。
似乎没有顾忌到背后的未离。
未离盯着从天而降的少年,顿住,这个人,是谁?
“林师兄!”
林子里的众人看清,纷纷叫了起来。
“哎呀!”
金阳子一拍大腿,僵硬的脸上终于动容,糟糕,林平乐这个时候出来,不是送死么?
他紧紧盯着屋脊上的林平乐,一脸焦急。
恨不能一巴掌把他给扇下来。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这不是添乱么?
“平乐,你来做什么。去找你掌门师兄,快去!”
玉虚子低声,对着林平乐:“去呀!”
他用目光示意,掩下焦急,一边强撑着,盯着对面的未离,防他突然出手,伤及林平乐。
已经连损两个弟子,林平乐不能出事。
一定要保下他。
“阿碧!”
林平乐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
扭头间,发上冰屑闪亮。
他盯着玉虚子手中的剑,正一闪一烁:“师父是要阿碧祭剑么?”
“你懂什么?快些下去。”
对面未离缓缓举手,向着林平乐背心。
玉虚子目光一凌,怒声:“躲开!”
手一抖,对着剑身喝道:“阿碧,你还磨蹭什么?快些!”
手中剑一弹,一道青影从剑柄蓦地流下,迅速向剑身泻去.....
却是骤然止住。
林平乐单手握侄住剑刃,一阵嗡响,剑身青影停滞,他温柔地:“阿碧,乖,出来。”
玉虚子一愣,这声音。
嗡的一声,一团青影闪现,浮出剑柄。
渐渐凝出玉蟾蜍。
一个翻身,重新落在地上,看着玉虚子。
玉虚子嘴唇抖了一抖,直直盯着林平乐,声音冰寒:“你要做什么?”
他咳了一声,急怒交加。
方才,林平乐竟然模仿他的声音命令阿碧。
林平乐缓缓转身:“师父累了,让徒儿来帮你。阿碧,你且在一旁,准备着。”
“你胡闹什么!”
玉虚子气急。
这个时节,来捣什么乱?
“小心!”
林平乐一拉玉虚子,脚下一柄飞剑突现,二人凌空向上拔起,一道强劲的攻击猛袭过来,脚下一阵强大的气浪炸开,接二连三。
方才他们站立的屋脊已经荡然无存,百米之外一阵颤粟,黛色一淡,昔日高耸的林秀峰瞬间夷为平地。
场下众人被强劲的气浪波及,纷纷倒地。
那多是无为的弟子。
幸存的弟子忙爬起来向小树林退去。
玉虚的弟子们正撤退到小道上,见领队的王峰主没有说话。
众人也就在那小道上,纷纷探了脖子观望。
这已经打上了,让人牵肠挂肚的,这林师兄为什么没有回来?
玉虚子脚尖一点,就要落下。
林平乐却是在他背后,飞快低声:“师父要给我保密,不然,徒儿是不敢出手的。”
玉虚子一愣,下意识地要扭头向林平乐瞧去,又顿住。
他缓缓点头:“我发誓。”
林平乐已伸出双掌,抵在他的后背,冷声:“师父别抵抗。”
一股冰寒之力,源源不断地从背心输送而来。
玉虚子禁不住整个打了一个寒噤,丹田已自动运转起来,原先受创的筋脉似乎也疏通了。寒意在四肢百骸游走......
“寒冰术!”
玉虚子脑中一闪而过这个念头,一股更加阴寒的冷意袭来,他忙放松,任其流淌,此时自己就是一个容器,挟裹着排山倒海的冰川,咆哮,飞奔......
他目光凌然,完全放弃了抵抗,看向下方.......
倒在地上的众人,但见方才还晴好的天,骤然变冷,冷风嗖嗖,犹如置身冰窖。
树木,地面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结冰。
未离脸上的笑意早已收起,他惊骇地看着脚下瞬间一尺厚的冰层,双脚已经牢牢地被粘在冰层中,他动了一下脖子,一阵咯咯响,整个屋顶晃动,有碎冰掉落。
他吃一惊。
整个演武场上已成了冰天雪地,众人皆是或站,或坐站在冰雪中。
仿佛成了一地雪雕。
静静地,天地间再没了生气。
厚厚的冰层围绕,未离身边的冰层一层又一层地,消融了又加厚。
235寒冰
未离运气,挣扎着,极力要冲破这层层的冰层。
却是手脚渐慢。
绝对是见鬼了,玉虚子不是元婴中期么?
这些厚达丈宽的冰层,又是怎么回事?
他竟挣脱不开。
他可是出窍期修士,这个大陆最高的存在,怎么可以被困住?
他拼力,红光闪烁,冰层加快了消融速度。
看着对面魏然不动,俨然已经混为一体的两道身影,未离再度努力,加快了速度。
“咯吱吱”,一阵响,冰层渐薄。
他咬牙,继续。
头痛欲裂。
他知道,这是过度消耗了。他用尽了全身气力,头脑发晕,这身子还是太过弱小,承受不住这般强大的神识,开始不稳,似乎有隐隐出窍的迹象……
元神最经不得冷,会大大削弱其活力。
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只剩最后一层。
林平乐眼睛突地睁开,低吼一声:“阿碧!”
一道绿影,阿碧如一颗炮弹般弹跳而起,身子骤然变大,如磨盘般直直地击向对方,对着对方的脑袋猛力撞去。
一声碎响,一大块冰块飞了出去,在空中打了一个呼啸,“噗噗”两声,落到地上。
其中一个很快弹跳而起,“咕咕”,是只碧眼蟾蜍。
还有一个,在地上跳动,是一颗脑袋,却被冰层封住了,一时挣脱不开。
玉蟾蜍长舌一卷,一口就吞下了肚。
“咕咕!”
它浑身一阵颤抖。
身子也忽大忽小。
玉虚子身子一抖:“阿碧,不要张嘴!”
他急急命令道。
阿碧瞪着大大的眼睛,神色痛苦,却是紧紧闭着嘴巴。
玉虚子这才吁了一口气,他缓缓起身。
玉蟾蜍的肚腹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只要阿碧不张口,任是什么都逃不出来。
玉虚子目光凌然,骈指一点,阿碧脑门一阵闪亮,一层冰层迅速凝结,很快布满玉蟾蜍周身,玉蟾蜍不动了,定在那里,开始打磕睡。
玉虚子轻轻捧起它,“咔哒”一下,收进了随身的一个冰盒。
与此同时,身后一阵脆响,满地冰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去。
玉虚子这才转身,去扶起林平乐。
林平乐歪倒。
一瞧之下,大惊。
林平乐面色青白,牙关紧咬,触手冰冷,宛若成了一个冰人。
十二级的寒冰术,他怎么承受得住?
玉虚子忙把他横抱了起来,下了屋脊。
王峰主几人忙迎了上来,接过去,运气给他疗伤。
传来长长的哭声。
“师父!”
“薇儿!”
两声长叫。
地上众人纷纷爬起,浑身湿透。
看着空空如也的半截屋脊,脸上都露出了后怕。
方才一幕,他们虽不能动,却是看得清楚,未离的那半截无头尸还竖在那里呢!
一场劫难,终于过了。
还是大长老威武。
一通忙乱。
无为派众人很快集结整齐,在方明的带领下,退到右侧空地上,集体坐下,开始调息。
方才那一通打斗,有不少弟子受到波及。
场子上只剩下上清门和玉虚宫的几人。
上官谷一和林清竹双双扑向玉虚子。
金阳子一甩袖子,抖落身上冰雪,长啸一声,就向着对方扑去:“上官谷一!”
林峰主几人也纷纷跃起,团团围住了上官谷一几个人。
上清此次,来得人并不多,十个金丹只来了五个。
上官谷一怒目圆睁,连拍数掌,刹时就震飞了王峰主他们。
他跃起来,重飞扑向依旧立在那里的玉虚子。
玉虚子受伤了!
他看得出来,要拿回那个玉盒。
“退后!”
金阳子大吼一声,双手左右开弓,数张符画炸开,团团硝烟中,水土交织,一片狼藉。
金阳子情急之下,一气扔出了多张符画。
硝烟散去,几人衣衫褴褛,翻了出来。
上官谷一却是双臂一振,欲再往前冲。
金阳子手一扬,又是一张符画出手。
“轰”地一下,一条暗紫色的火龙腾空而起,向上官谷一猛卷而去。
上官谷一以袖掩面,急退。
那团火紧跟着他,呼啸而去。
“掌门!”
上清门几人忙追了过去。
上官谷一好不容易扑灭了火,发丝凌乱,衣裳飘飞。
他怔怔地盯着金阳子,见他手一扬。
“走!”
上官谷一扭身,恨恨地往外遁去。
林清竹看了看眼林薇的尸身,犹豫了一瞬,也转头而去。
剩下的上清弟子,纷纷撤退,上了飞舟。
王峰主带着人呐喊一声,追了过去。
“师伯!”
金阳子轻声。
玉虚子轻摆手,目光扫过去。
“玉虚兄,没事吧?”
方明大步走来,身后跟着无为的三个长老。
金阳子目光一闪,横踏一步,带着林峰主向他迎去,拦在方明面前,抱拳:“方明兄,今日这事闹得,我们还有事要处理,你看?”
他努嘴,眼睛里含着笑意。
方明瞥了一眼玉虚子,脸上漾开温和的笑容,点头:“如此,就不打扰了,我们先回了!”
玉虚子微微点头,抱拳!
金阳子目送方明一行人远去。
这才回头。
“师伯!”
玉虚子踉跄了一下,金阳子一把扶住他。
.......
茫茫黄沙,一抹红影正迅速飞蹿,忽高忽低,忽上忽下。
身后,李惜跑得飞快,身上衣裳褴褛。
自从到了这北漠之地,凤尾是如鱼得水,再也不肯待在画卷里面。
“小凤可以出来了,啦啦啦!”
她飞旋舞动,一路向前冲,冲!
李惜开始还阻止,后来见实在是荒凉,除了他们几个,几乎就没有活物了。
也就随它。
一块褐色的滩涂出现在眼前。
李惜喘着气,站住。
“小风,你可弄清楚了?这里真的有水灵力?”
看着黑黝黝污水的沼泽地,李惜确认。
这北漠当真是贫瘠之极。
到这里已快一个月了。
他们是一无所获。
“白恩,还有多远?”
李惜伸手擦汗,这汗水是擦也擦不完,擦了又流,流了又擦,整日就没有干过。
这还没到腹地,就这般热了。
可以想见,到时真是够受的。
“我宁愿冷些。”
李惜咕哝着,起码,可以多加些衣裳,可是,这热,就没有地方躲了。
她看看头顶,明晃晃的一个大太阳,挂在那里,好像总也不落似的。
这糟糕的地方,她连水符也画得竟然只有一个拳头大小,最多也就够润润喉的.....
“快看!”
白恩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头,看了一会,跳了出来。
他们都热得蔫头耷脑,无处可躲。
前方一蓬蓬绿色的植物,球形,散落在褐色的土层上,李惜望了一下,约有十几丈。
她迈步,那植物竟往后一缩。
“咦!会动!”
李惜蹲下。
“这里有灵气。”
凤尾欢叫着落到一蓬绿色植物上面,活像开出的一朵花儿。
“是吗?”
李惜将信将疑地伸手捏一捏,肉质肥厚。
“这些是灰草。只依附灵石而生,最是吸灵气。一般灵植园里都是拔掉了扔掉的。”
236十万火急
白恩跳下来,说道。
他的眸子亮晶晶。
“或许就是这里了。”
李惜手一探,拿出了一把铲子。
一直挖到日落时分。
李惜方才扔了铲子。
亮晶晶的石头,没隔几步就有一块。
裸露在太阳下,愈见闪亮。
这些都是水灵石,虽然颜色斑驳了些,但是确实是水灵石。
谁又能想到,这般热得灼人的地下,竟然埋着这么多下品水灵石。
真是不可思议。
李惜看着欢跳的凤尾,眼睛里露出了笑意。
多亏了凤尾。
竟然能感应到这里的灵力。
这里寸草不长,又是奇热无比。
没人相信这里会有灵气。
但凡有灵气的地方,无不是草木葱茏,万物生长。
所以,即使有人来过,也是匆匆一探。
可是,凤尾天生能感应灵力。
李惜卖力挖掘,挥舞着铲子,白恩在一旁弯腰捡着,爪子一动,一块灵石不见。
这些下品灵石,他用得着。
李惜也是精神抖擞,满怀希望。
既然有了下品灵石,是不是还有中品灵石?
她的眼睛闪亮。
她望向远处,那里一个红彤彤的太阳。
那块地被映照得似乎要燃烧了起来。
“小凤,咱们到那边去看看。”
她伸手一指。
“不要,太热了。”
......
腰间
一阵灵力波动,是传声符。
这是李惜留给金阳子唯一的一张传声符,当初留下,主要还是因为老祖万丹阳。
现在突然有反应,想必是有什么事。
她忙打开了金阳子的传声符。
“李惜,出事了,十万火急!速回!”
李惜一愣。
十万火急,难道是万丹阳出了什么事?
她这才想起小雅的传声符,忙掏了出来,打开,才发现先前万小雅也发了二张。
只是之前不知什么原因,竟是没有接收到。
她细听了一会,皱了眉头,万小雅的传声符里并没有提到实质性的内容。
之死,小雅的在前,金阳子的在后。
“回去!”
李惜当机立断。
.....
玉虚山门前,李惜飞快落地。
已经赶了十来日,终于到玉虚宫附近了。
她日夜兼程,拍了飞行符,赶得脑壳发晕,只为早一步赶到。
看看巍峨的山门,她颠了一下背上的小包袱,纵身向门内跃去。
立时就有人上前:“李长老!”
李惜看着前来迎接的人,认得是林峰主,忙问:“林峰主,你这是?”
林峰主神色焦急:“李长老,掌门叫我在此等候你多日了,可是把您给等着了,一路辛苦了,长老快随我来吧!”
一路上,林峰主专心驾驭飞剑,没有说话,直接向大殿飞驰而去,李惜只得按下满腹疑虑,很快到了大殿。
推开沉重的木门,李惜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
“李惜,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金阳子不顾仪态,一把抓住李惜的手:“快,救救林师侄!”
他让开,李惜这才发现身后一间木榻上,平躺着一个人,因为被子盖得厚实,整个人手在里边藏着。
李惜近前,林平乐仰面躺在那里,脸色雪白,眉上结了一层冰霜。
“他怎么了?”
李瞧了一眼,心头一块大石“咚”地落地。
不是万丹阳,是林平乐。
只是,林平乐出事,与她何干?
她掩下眸子中的情绪,扭身。
这才发现这屋子里四周都生有火盆,团团围着那张床的周围摆放,红红的炭火正熊熊燃烧着。
方才她进来急,没有注意到。
“他中了寒毒,如今寒气已经入了五脏六腑,需要立刻拔出寒毒,不然,等到寒气入了丹田,就糟糕了。”
李惜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静静地看着金阳子.
金阳子语速极快:“火符。疗伤火符。对,12级的!”
金阳子目光闪亮,眼里是放心。
要不是玉虚子说,他还不知道,李惜留给他的那几张符画,竟然是12级的火符。
只是可惜,已用完了。
幸好,李惜真的赶回来了。
这就好。
李惜抿嘴。
看着躺在床上冷冰冰的林平乐,她目光复杂。
是,林平乐先前用她的火符疗伤,她自是知道,每月一次。
她走之前,并没有给林平乐留下多余的火符,也就是故意的。
现在,林平乐中了寒冰毒,如今寒气入肺腑,需要她的火符疗伤。
“我回去拿东西!”
李惜回转身,离开了。
心内趋势嗤之以鼻。叫她救林平乐?笑话。
李惜脚步轻快。
老祖没事,就好!
至于林平乐......
她低声:“他当真伤得很重么?”
李惜嘴角上翘,很是愉悦。
“我没有感受到!看来是伤得重了。”
“是吗?”
李惜四下一望,终于一击掌:“天助我也!白恩,你的机会来了!”
她快步回到灵秀峰,当然,符画还是要画的,不过,是用来对付林平乐的。
却是见一个人正等在那里。
“四姐姐!你可回来了!”
万小雅从屋子里冲出来,一把抱住李惜,李惜也回拥住她,两人腻歪了一阵,小雅放松了手,她上上下下打量李惜,这才哽咽一声:“四姐姐,你不知道,前几日,吓死人了,太可怕!小雅以为差点见不到你了......”
万小雅红了眼睛。
噼哩啪啦地。
“坐下说,怎么回事!”
李惜搂了小雅的肩膀,认真地。
他正要问一问呢。
今日看众人也是一脸心事的样子,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们也没有给她问的机会,只是一昧地催着她回来画符。
万小雅眸子里带了惊惧,她细细地说了起来......
“四姐姐,我怕,真的怕。怕师父像常碧青长老那样。真的。当时,师伯已经受伤,二师兄准备祭剑,要和那个未离同归于尽了。是林师兄,他放弃了冲击金丹。虽然师父不许往外说,但我听到了,是师兄和师父合力,才打退了那个未离。如今,师父受伤,林师兄昏迷,三师姐他们私下都在说,林师兄这回是活不过来了.....四姐姐,你快救救林师兄。”
李惜一时没有作声,心内惊骇: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
上清门阴魂不散,不依不饶,看来自己走了,没用。
她看着小雅那惊魂未定的样子,心内复杂。
碧羽门的祸事差点在玉虚重新又上演。
那种感觉,她当然知道。
从小雅的话中,可知当时的艰险。
连玉虚子都扛不住,可见是到了如何的地步了。
“你说,林平乐是因为这样,才受了寒毒?”
李惜看着万小雅,皱眉。
“嗯!”
小雅点头。
“师父说,他疗伤需要火符,而这个火符,只有姐姐你能画。”
万小雅眼睛亮晶晶的。
李惜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留给玉虚子三张12级的符画。
玉虚子定是用了,才有此一说。
她这是自己作死,不然旁人怎么就知道,她会画12级的火符。难怪,金阳子十万火急地召了她回来。
“姐姐,你快些。再拖,师兄就真的醒不来了。他这几日醒来的时日越来越短了。师父他们都要急死了。”
“知道了,你先去吧。”
李惜送走了万小雅。
然后,她飞快地画了几张符画,全是隔灵符。
塞在袖子里:“白恩,你准备好了没有?咱们这就出发。”
238筑基
李惜也跟了过去。
望着一尊雪雕似的玉蟾蜍,通身冰凉透明,薄薄的皮肤能看出皮下青色的血管。
李惜屏住呼吸。这个一动不动的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蟾蜍是阿碧?
什么时候这么袖珍了?
这样看着比先前那庞大的样子要养眼得多,有点萌萌的。
李惜想着,禁不住伸手。
“阿碧还能坚持多久?”
林平乐忽然问道。
“大概还有一年。”
玉虚子走进来,声音平静。
李惜猛地抬头。
“这个元神消耗最起码需要一年的时间,阿碧已经被我封住,如果没有人来打扰,大概一年时日就成。”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上清门。迟早的事情,恐怕他们也是知道的。”
李惜默默地听着,心里也紧张起来。
这个上清门真是阴魂不散。
她盯着玉雕似的阿碧,心里腹诽:真是元神满地蹿,夺舍天天有。
这据说是修真界千年难得一遇的事情,怎么都叫她给摊上了?
白恩,林平乐,现在,又来一个什么上清门的老祖.......
她是自带霉运么?
怎么都围绕在她周围。
“上清门终归是个祸患,留不得!”
林平乐忽然说。
所有的人都看向他,这话大家心里都知道,可是却是没人说出来。
林平乐看着金阳子,又重复了一遍。
金阳子咳了一声,目光转了一圈,还是实话实说:“咱们目前没有这个实力。”
林平乐蹙眉:“怎么没有,那个上官谷一不过是元婴中期,论实力,师父略胜一筹。”
“不可取,两宗相争,必元气大伤,倒是,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金阳子不欲多说。
年轻人,还是气太盛,想一出是一出。
这个又不是一场单打独斗,打一场,就完了的。
这么大的宗门。一旦动起手来,后果是何等的严重?
谁不想独霸一方?不然,每年大家弄什么比试什么的,何必费那许多功夫?
“只要打得过,自然可以动手。”
林平乐继续说道,目光炯炯有神。
他向李惜瞧过来。
李惜神色一凌。
“用火符阵。”
李惜张大了嘴巴,看着众人,忙摆手,下意识地:“我......”
她是会用火符阵。
可是她不认为,她能用火符阵荡平上清门那些老怪物。
上回碧羽门,动用了精血,也只不过赶跑他们,却是不没有伤到对方根本。
火符阵,终究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她认真地:“火符阵没有这个威力。我的功力不够。师父说过,要把火符阵发挥的到最上层,至少需要金丹修为,我才练气期。”她觉得这事情有必要解释清楚。
“你筑基就可以。”
林平乐盯着她,目光闪烁,说出的话却是句句撞击着几人的耳膜:“给她足够的灵石,让她筑基。她可以做到。”
“你?”
李惜张大了嘴巴。
“要多少灵石?”
金阳子率先回过神来,忙发问。
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现在是林平乐说什么,他觉得都可信。
玉虚子没有吭声。
“先带她去看看。恐怕不够。”
众人吸一口气。
玉虚储存的灵石不下十几万,林平乐是知道的。
......
李惜看着面前成堆成小山的灵石。
这些都是下品灵石。
这个她用不了,李惜有些尴尬,轻摇头。
“我需要纯净的,最好是越大块,越完整,越好。”
既已如此,李惜也就硬着头皮。
金阳子和玉虚子对视一眼。
几人走到另外一处地方,金阳子打开禁制,里面露出一个石窟,约有一丈宽,里头堆着几个箱子。
还没有走进去,李惜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一阵清灵气息。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极力按捺下丹田的涌动。
入眼,是一堆蓝黄色的灵石,晶莹透彻,闪着柔和之极的光。
李惜扭头望向身后的几人。
得到点头首肯后,她伸出双手,轻轻按在那堆灵石上,立时手掌间一阵跳跃,两股强大的气流争先恐后地往她手心里钻。
金阳子惊讶地张了嘴,眼看着两股绚丽的气流正旋转着,往李惜身上涌去。
不过片刻功夫,那两堆晶莹灿烂的灵石堆立时就失了颜色,渐渐变得灰白。
这些都是上品灵石。
平日里都是高阶修士在大战后,用以临时补充体力,或者疗伤的时候紧急所用。
说起来,这些灵石并不是很舍得用。毕竟,现在上品灵石都是难以搜集的,越来越少。
用一块就少一块。
而李惜不但能吸收,更是毫无阻碍地,吸收完全彻底。
金阳子知道,眼前这对灰白色的石头,此刻已经成了齑粉。
然而,下一刻,金阳子更加不可置信。
李惜的修为竟然还停留在练气大圆满。
这是?
他指着李惜,终于长大了嘴:“你?”
他回头,望望林平乐。
终于垮下脸。
“怎么办?这已经没有了。”
他一脸肉痛地指着那堆白色的齑粉。
敢情这只是开胃菜?
“跟我来!”
玉虚子突然说。
站在地宫那扇沉重的石门前,他停下了。
“师伯?”
紧随其后的金阳子一声惊呼。
他的眼睛直跳。
“那可是.....”
玉虚子脸上平静无波。
“打开!”
他沉声。
沉重的门开了,露出一道黑黝黝的洞口。
玉虚子迈步进去。
李惜抬脚跟了进去。
几人留在了洞口,金阳子跟了进去。
洞里幽深,李惜凭着感觉,跟着前面的玉虚子的脚步。
走了好一会,深深的石道,越往里走,越是窄小。
她伸手摸了摸,洞壁干燥,脚下平整。
......
玉虚子停在那道波光荡漾的光幕前,伸出手去,一阵晃动,眼前的波光消失。
一股强大的灵力措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李惜周身的毛孔瞬间打开,她呻吟一声,不可控制地走了过去。
发丝飞扬,身上噼啪闪光。
“看造化了。”
玉虚子喃喃地,脸上有着孤注一掷的神色,他退出了洞口。
金阳子踉跄赶到,张口结舌地望着洞内通体发光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眼睛一瞬不瞬地地盯着洞内,似乎是要瞪出眼珠子来。
玉虚子缓缓地闭上眼睛。
“走吧!”
他说,再不回头,义无反地往外迈步,脚步从容。
金阳子回头惊惧地看了一眼,也跟了出去。
几人守在地宫外面,呆呆地望着,一时谁也没有说话,也不愿意说话。
时光一点一点地过去。
太阳落山了。
四周沉入黑暗之中。
三人依旧没有离去,仿佛透过那道深深的石洞,能够看见里面的人。
天光渐渐露出鱼肚白。
守了一夜的人,齐齐往那里瞧去。
有人发现,四周青翠的树木已经黯淡了下去,艳艳地,仿佛霜打了似的。
这些洞口的植物已经多年,常年青葱,叶片肥厚。
如今似乎都像是害病似的,全没了光彩。
“快了!”
玉虚子喃喃地,瞧着那依旧安静的洞口。
“出来了!”
洞口一个人影。
李惜眯了眼睛,精神抖擞,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又马上收了回去。
“掌门!”
她忙行礼。
却是周身掩饰不住灵力隐现。
“筑基了!”
金阳子一喜,又垮了脸:“一整条灵脉就换了一个筑基?”
237疗伤
白恩默不作声,跳到她腰间的灵兽袋里。
“走吧!”
李惜深深呼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往外走。
金阳子几人依旧在候着,见了李惜回来,俱看着她。
李惜郑重地:“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画符了。”
符画师画符,不能有旁人在旁。
金阳子忙带着王峰主他们几人退了出去。
屋子里寂静下来,李惜凑到窗边,见金阳子他们就在外边候着,她推开窗户,挥了挥手。几人恍然,就齐齐向后退走,很快不见了踪影。
李惜这才转身,掏出了袖子里的符画,飞快地在屋子四周布下了隔离符。
白恩轻轻跳了出来,落到床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床上的人。
李惜也扭头向床上的林平乐瞧去。
林平乐依旧闭目,脸色平静,眉毛上一层子霜花晶莹闪亮。
李惜大着胆子,伸手入被一探,触手俱是冰冷,毫无热气。
她这才后退一步。
低声:“可是准备好了?”
白恩点头。
一道虚影闪出,一道白光飘向床上的林平乐,慢慢隐入他的脑门。
床上的林平乐依旧不动。
李惜屏息,一边注意窗外的动静,谨防金阳子他们突然到来。
一边紧张地瞧着。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林平乐明显是伤得极重,陷入了昏迷。这时候,夺舍,是十有八九会成功的。
李惜想着,等林平乐成了白恩,她与林平乐之间的恩怨也算告一段落了。
白恩也能脱离这具身子,重新修炼。
这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窗户一阵波动,李惜扭头,五内空气扭曲晃动。
一股强大的威压由远及近,飞快逼近。
虚影一晃,白恩已经出来。
“有人来了。”
李惜一惊。
白恩已“嗖”地一下,回到灵兽袋。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一个人冲了进来。
李惜忙后退一步。
玉虚子目光凌厉,在屋子里很快扫视了一圈,方才把目光落到李惜身上,哑声:“怎么样?”
李惜垂下眼皮,掩去眼中情绪:“还没有开始!”
“开始吧!”
玉虚子直接走到床榻旁,看着李惜,示意她动手:“我帮你,你不大方便。”
他指了指床上的林平乐。
李惜咬了咬嘴唇,眼前这个人是玉虚子,她不敢开口赶了他出去。
她只得掏出了两张12级的火符,递了过去。
玉虚子接过,三下五除二扒了林平乐的衣裳,火符随着他的引导,在林平乐周身上下移动。
李惜微微侧目,眼看一张火符很快用完,玉虚子又拍了第二张。
“再来!”
玉虚子微微闭着眼,伸手。
李惜只得又摸出了2张。
眼看4张火符都用完。
林平乐被玉虚子平扶着,躺下,脸上那层子白霜才褪下了。
玉虚子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被子,仔细地压好被角。
这才回身看着李惜:”这些火符,还要劳你多加准备一些。明日我再来。”
他看着李惜,眼里闪过赞叹,一闪而逝。
李惜这才注意到,玉虚子说话的时候,嘴唇青白,显然也是受寒不轻。
“大长老!”
李惜还是摸出了1张火符,递了过去:“您也试试。”
玉虚子轻轻摆手。
他无碍,他是内伤,不是寒毒。
那些寒毒9成都在林平乐身上,他之前已经用了金阳子的一张火符,已经差不多了。
这12级的火符太烈,他消受不起。
他的目光落回林平乐身上,12级寒冰术,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够使出来。
想起那日的话:“师父给我保密,我就出手。”
话语是极其无礼,但他却是心里欣慰。
林平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12级的寒冰术。他不想追究,他只知道,他玉虚子不能错失这个弟子。
现在,玉虚是再经不起折腾了。
危机依旧在。
林平乐要尽快好起来。
方才,他似乎感受到了元婴修士的威压,唬得他忙从地宫赶了来。
还以为是上清门的上官谷一又寻来了。
他师父的元神在这里,他怎肯善罢甘休?
“你先回去,这里我叫人守着。明日你再来。”
玉虚子看着李惜,温和地。
李惜走了。
金阳子几人陆续进来,看着床上的林平乐,心里一喜,瞧瞧玉虚子,又叹了一口气。
师伯的脸色很不好。
他受伤了。
金阳子看着一向不问世事的师伯,此时却是守在这间屋子里,轻轻叹了一声。
眼下事情有些棘手。
林平乐还好说,李惜回来了,再多过些日子,还是能够好起来的。
可是玉虚子这伤势,却是一时好不了。
这上清门卷土重来,是迟早的问题。
上回,是被他们给吓退了回去,一时无心恋战。
但是等到他回过味来,卷土再来,事情就麻烦了。
这近来麻烦事是不断,这段时日真是坐立不宁。
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更别提静不下心来修炼。
金阳子委顿着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向善于控制情绪的他,也是止不住地发愁。
这里李惜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怎么这么倒霉?”
她咕哝着,一边轻甩着手中的一张符画。
白恩的声音响起:“玉虚子已经有了防备,我看还是算了。”
“也只能这样了。便宜他了。”
一想到明日还要去给林平乐疗伤,李惜就叹了一口气。
心里发堵。
不但不能解决林平乐,还要给他疗伤,李惜就觉得憋屈不已。
明明是仇家,却是不得不违心地给他疗伤。
她本可以拒绝的,可是玉虚子和金阳子盯着她,她连句“不”字都说不口。
因为,林平乐现在是整个玉虚的救命恩人。
而她李惜,面对金阳子等人,实在是拒绝不了。
玉虚帮她颇多。无论什么理由,她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不帮忙的话。
因为,她也明锐地嗅到了不通寻常的味道。
玉虚宫现在笼罩在愁云之中。
上清门是随时都会杀过来,一旦他们知道玉虚子受伤了,势必是有一场大厮杀的。
所以,李惜是万分希望玉虚子能尽快恢复,如果给玉虚子疗伤,她是一万个愿意的。
可惜,玉虚子竟然不能耐受她的火符。
12级的,玉虚子承受不住。
10级的又没有用。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李惜愤愤发地骂着。似乎这样才好受些。
她在玉虚子的眼皮子底下,给林平乐疗伤10日,终于林平乐睁开了眼睛。
当时玉虚子刚走,李惜刚好靠近。
就看见了一双眼睛睁开,定定地瞧着她。
她不动声色地转了目光。
把手指缝里夹着的一张冰符藏了起来。
她叫一声:“可是醒了。”
声音大得出奇。
门外的金阳子推门进来,看着已经坐起来的林平乐:“林师侄醒了?怎么样?”
林平乐动了一下身子,有些僵硬。
在床上躺了近二十日,这腿脚有点不麻利。
李惜在一旁披了眼睛。
真是作孽啊。
是她救活的。
她无意看他们对林平乐康复的喜悦之情,默默转身:终于可以走了。
“师父呢?”
林平乐瞧瞧李惜,眼里闪过讶异,很快就回过神来。
“阿碧怎么样了?”
他又问。
“在地宫里呢。”金阳子忙上前一步。
“带我去瞧瞧!”
林平乐微微蹙着眉头,下地就走。
“哎!”
.......
239赌
玉虚的灵脉,是云洲大陆上三大主脉之一。
绵延横跨整条玉秀山脉。
以灵玉峰、灵秀峰等峰向四周绵延开去,周围众峰团团围绕,又滋生出许多细小的支脉。
玉虚当初在此建峰,距今已有数千年。
这条灵脉滋养了数千玉虚弟子。
从这里滋生出了元婴修士、金丹修士以及大批的筑基修士。
这是玉虚的大本营,是三千弟子安身立命的本源。
如今,李惜却是吸了这灵脉,且一夜的光景,整条灵脉竟然给吸了个七七八八。
这条灵脉算是废了。
金阳子看着李惜,他已经隐隐猜到玉虚子的打算。
可是,他还是担心。
这个赌注下得太过冒险,押上了全部身家,万一......不,没有万一。
金阳子不得不承认。
这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兼大欢喜,输了,就血本无归。
金阳子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玉虚子看来委实伤得不清,竟然这样把堵注压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
玉虚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么?
金阳子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李惜。
十七岁的年纪,朝气蓬勃,一条乌油油的大辫子垂在脑后,一身青布衣裤。
她似乎从不穿裙子,终年都是一条大裤子,裤腿肥大,一双敞口青布鞋。
她正眯着眼睛,脸上洋溢着喜气。
她筑基了。
筑基修士的气息外露。
金阳子知道,成败或许就在此一举了。
那么多的灵力,成就的筑基该是......不俗的吧?
金阳子只能这样想着,也只能这样想。
既然赌了,就只能相信。
“李长老......咳!”
金阳子颤声,清了清嗓子,盯着李惜,尽量缓声:“怎么样啊?”
其他几人一起看着李惜。
李惜眨了眨眼,唇边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她平伸了手,数十张符画,从背后缓缓浮出,沉沉浮浮,飞舞旋转,周围的暗波涌动,气流澎湃,隐而不发.......
李惜就像一只蝴蝶,长着两只翅膀,似乎只要一扇,就会乘风而去。
一声长长的叹息!
金阳子使劲吸了一下鼻子。
真好啊!
他回头,另外几人也是怔在那里,林平乐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
李惜心内澎湃。
这就是筑基的好处么?
李惜依旧抬着手,目光落到自己腰上,身上。
还是那身衣裳,青色的,上面落了层灰,那是掉落的灵石灰。
手也依旧青白,纤细,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也是隐约可见。
看着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里面不一样了。
丹田之中三点光,团在一起,红、黄、蓝三色,闪闪烁烁。
红色最是大,如豆般,蓝色和黄色次之,却很是闪亮。
她这才明白,这玉虚的灵脉看来主要是土灵力,水灵力......
她试着运气,三颗珠子就缓缓转动了起来,分分合合。
偶尔珠子边缘重合之处,会有彩光闪起。
绿色、橘色、紫色.....
这是一个调色盘啊。
李惜心内止不住地雀跃,彩光闪过,先前不通的似乎全都通了,四肢百骸都连成了一体。
她缓缓收手,符画回归。
几人目送李惜离去,眼睛里无不充满了欣喜。
特别是金阳子,一迭声地说:“我去告诉师伯。”
玉虚子还等着呢。
金阳子相信玉虚子此刻定是在等着。
果然,玉虚子看见跑过来的金阳子,见他脸上神色,立时腾身:“好!天助我也!”
金阳子忙着去采集兽皮了。
7层符画阵所需的符纸,不是一般的符纸,需要阴离兽的皮子,这种皮子不多,金阳子正紧急派人四处去采购。
李惜这里,正抓紧调息。
符画阵一开,全靠她一人支撑,届时,她的体力能否坚持,是个大问题。
所以,她得养精蓄锐,精心计算。
现在,她能撑半柱香的时间。
所以,一定要速战速决。
玉虚要进攻上清,得主动出击。
此次目的很明确,铲除上官谷一和林清竹几个长老。
因为,玉虚要夺取上清门的灵脉。
玉虚的灵脉已经废了,接下来数千弟子的修炼,就是个大问题。
这件事情,李惜没有发言权。
自己吞了人家的灵脉,所以这仗是一定要打,且要打赢,不然,她都不敢看金阳子那充满哀怨的眼神.....
所以,李惜也是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打赢这一仗。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林平乐特意用玉虚的一条灵脉换来了她的筑基,当然,这是后话,且不提。
八月十五,本是人间团圆的日子。
上清宫于这晚组织了精英约二十人,向玉虚宫发起了突袭。。
看着月夜下,那飘过的黑影,暗夜中的人嘴边浮起了微笑。
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上清为了抢回自家的老祖,是不会给玉虚喘气的功夫的。
他们等不起。
能熬到现在来,已经很不错了。
上官谷一精神抖擞地领着十人,直接到了玉虚殿。
月色清明,把偌大的玉虚殿照得清晰明白,连屋檐下两旁石阶上的浮雕兽纹都看得清楚。
看着沐浴着银光,更添几分清冷的玉虚大殿,上官谷一果断地挥手。
几人扑了上去,又顿住,戒备地。
暗影重重的门柱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背手而立。
上官谷一侧了脸,打量。
“是你?”
人影转过身子,是一张年轻的脸,陌生又熟悉。
林平乐。
上官谷一抖了一下肩膀
他看着对方,跃了起来,几人瞬间就围住了这个少年。
少年转过脸来,抬头对着他,一笑,很明媚。
上官谷一心就莫名一颤。
他急扭头。
身后站着一个人。
李惜双手挥舞,符画一张接一张升起,很快连成一片,向四周飞快散落开去。
“符画阵?”
常碧青的符画阵,上官谷一见过。
他捏了捏手中的长拐。
金丹修士的符画阵也不过如此,这筑基修士的符画阵怕什么?
他手一点,就向李惜跃去,双掌连出,直直击向李惜的面门。
只求速战速决,解决了这碍手碍脚拦路的。
一边又暗自窃喜:自己是多虑了,玉虚子是真的伤了,竟派了两个小辈在此。
至于金阳子那边,二长老他们已经去了。
相信以他们的本事,缠住金阳子是没有问题的。
他只要全力以赴对付玉虚子就行。
一定要抢回老祖。
上官谷一的眸子里染上了厉色,月下,有着嗜血的光。
他疾射而出,如一支离弦的箭。
......
上官谷一停在了半空,头顶是那个圆圆的月亮,他伸着手,仿佛触手可及。
他被困住了,就在那轮圆月下。
到处都是火,蓝紧色的火焰,带着“咝咝”的声响,尽情地舔着一切。
火焰中,上官谷一挣扎着,周身光圈渐消失,发丝先烧了起来,然后是衣裳。
240走火入魔
铺天盖地的火焰蔓延包裹。
跳动的火苗成了紫红色,滋滋灼烧,修士的肉身仿佛成了火源来处,火焰扭曲舞动,在阵外的人眼中跳跃.......
阵中的人挣扎逃蹿,却是无处可遁。
7层符画阵的威力,从无人试过,到底如何,都没底。
操作者李惜其实也不知道,她也无瑕思考这个问题。
她正全力操作丹田之中的那股灵力,维持那数十张飞快旋转变化的符画。
她不能停……
符阵外面早布下人手,金阳子等人守在那里,严阵以待,准备逃出来一个,就解决一个。
却是一直到结束,也没人出来。
这是一场小型的修罗战场。
眼见阵中翻滚的几条身影一个个消失,只剩那足以媲美业火的烈火,依旧吞吐舞蹈。
半柱香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却是足以焚烧干净一切东西。
李惜目光中亦跳动着两簇火焰。
李家灭门、万家被屠、碧羽门的灾难、上清门的步步紧逼......都汇成了一股火舌,叫嚣着,舞动着,似乎要席卷周围一切。李惜爆发了。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杀人,却是杀得干脆,暴烈之极。
她就是那跳动的火焰,要吞噬一切,荡平一切,尽情释放。
她又看到了那场大火,熟悉的火,漫天满地,一片红光,劈头盖脸地铺下来。
火光中,爹娘的身影,倒塌的屋梁,静寂的院子……
她的眸子已发红,火舌跳动,疯狂舞动,李惜周身戾气大盛。
火光蓦地腾起。
金阳子等人看着阵中那个青色的影子,眼中俱是一丝庆幸划过:幸哉!
这是上玉虚宫的人。
这个符画阵着实威力太大,似乎没有人能从中逃脱。
当所有符画消失,李惜睁开眼睛,看到了那烧成白地的中间躺着的数具焦炭。
她的眸子红色未减,一扭头,看到了一旁的林平乐,忽踏一步,双臂一振,背后重新升起数张符画,对着林平乐呼啸而去。
“李惜?”
金阳子几人惊叫。
李惜却是充耳不闻,她抿着嘴唇,直直地盯着林平乐,眼睛里有着戾气。
符画旋转飞舞,瞬时包围了林平乐。
众人不敢上前,干着急。
林平乐并不动,只是看着李惜,眼睛里有着茫然。
“不可!”
李惜脑中一炸,她一个激灵。
“别冲动。”
白恩的声音清缓:“你别逼他。”
李惜停住了脚步。
她微低头,再抬头,脸上已重新平静。
是,她怎么忘了,方才她的灵力已经到了极限,现在丹田一片空空。
再说,她竟然忘了,对方可是个深不可测的老怪物,更可怕的是,他似乎对自己很了解.......
符画阵,正是他提出来的。
符画张张飘落,飞散在尘土中。
李惜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金阳子几人看着李惜匆匆消失的背影,面面相觑:她怎么了?
林平乐也走了,一声不吭。
良久,王峰主喃喃地:“走火入魔了!”
“真的?”
林峰主吓一跳。
被金阳子瞥一眼:“先别说这个了。”
他用目光示意。
他指的是那地上的几具焦尸,已经面目全非,分不出谁是谁。
上前翻了翻那黑炭中剩下来的几件物什,一块黄玉牌掉了出来,王峰主捡了起来。
几人对视一眼。
气势凌人的上官掌门,竟然真的就这样陨了。
连元神都没能逃出。
只剩这块掌门玉牌,因是千年玄冰玉所制,未曾烧毁。
一时无人说话。
元婴中期,一个曾经令人仰望的存在,竟然被李惜的符画阵给解决得这般彻底。
这一刻,几人竟然没有窃喜。
方才那一幕,他们看得清楚。
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个大陆已经多年没有如此厉害的符画师了。
而她,才17。
金阳子等人兴奋的同时,又有些感慨。
后生可畏。
......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
玉虚宫接收了原来的上清门。
没费多少波折。
此时的上清门长老悉数陨了。
没有办法的事。
宗门之间,殊死相争,能做到长老的,可以说都是门派的精英,开创者,为了宗门,是可以牺牲一切的。
事实上也是,他们已经为了宗门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李惜知道,这就是法则。
强者生存。
玉虚宫急需要自己的灵脉,而上清门无疑是最好的候选地。
至于上清门的弟子,长老师父们既陨,有那情意深重的,早就自行离去,另找出路去了,他们誓不投仇家之门。
但大多数是没有主张,持观望态度的。
他们许多是普通的弟子,对顶层的这些长老们原是没有多少感情的。他们与那些上层的长老峰主们的区别就是:
他们对宗门,感受最深的则是,待在宗门,能给他们带来的那些无止无尽的修炼便利。
现如今,除了宗门,哪里还有如此好的修炼场地?
权衡之下,就有许多人选择留了下来。
对于他们来说,在哪个宗门,都是一样,只要能够继续修炼。
所以,最后,上清有一千弟子留了下来。
金阳子把他们都留了下来。
经过挑选,挑了一些好的,分编到各处。
更多的则是送到了碧羽峰。
就是原先的碧羽门。
碧羽门的灵脉本也不错,虽然不如上清、玉虚的,但是再多容纳数百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金阳子,把这些人都送到碧羽峰去,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因为原先碧羽门和上清门的过节。
碧羽峰所有弟子是经过上清门上门逼杀……
碧羽峰的人对上清门的人是有着刻骨的灭门仇恨的。
......
金阳子还是担心这些上清门的弟子不老实。
把他们都送到碧羽峰去,让碧羽峰的弟子盯着他们。
这样倒是省了不少事了。
李惜听到金阳子这样安排,不得不赞一声:到底是金掌门,很懂得制衡。
这样一来,大家省心。
剩下那些精英弟子,留在主峰,在王峰主几人的眼皮子底下,更加耍不出什么花招来。
时日一长,这些人逐渐就会成为玉虚的弟子,再没有谁会在记得先前上清门的事情。
修真本无聊又无情,天长地久的事,谁会没事有事记着曾经的那个上清门?
241莲华真人
风吹草拂,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草气。
李惜一人席地而坐,她在等人。
这个地方,她熟悉,就是当日的紫金阁。
如今依旧大门紧闭,轻易不开放。
李惜看着那巍峨的楼阁,不免有些唏嘘。
当日同老杨头来此进行符画认证,里面那块石碑上犹还写着她的名字:.......李惜,5阶中级符画师、冯玉,五阶初级符画师......
李惜可以自由出入这紫金阁。
金阳子和她商量,要把石碑上李惜的等级改掉,询问她等级。
李惜看看上面的一行名字:和原先一样吧。
金阳子看看“碧羽门,常碧青”几个字,目光闪烁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李惜扭身。
一个白袍男子踏着草丛走来。
李惜微笑:“来了。”
莲华真人步履从容,他在李惜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她。
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
李惜目光闪烁。
莲花真人是金阳子极力想要留下来的客座长老。
合并上清后,金阳子曾出动几拨人去劝说,均是无果。
“我的东西呢?”
莲华眨眨眼,他伸手。
李惜默默地摸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符画。
莲华接过,在手里仔细地看了一看,然后收了起来。
“虽然现在用不到了,但是,还是很意外呢,我以为要至少等上一百年。”
符画到手,莲华真人的口气随意了许多。
他脸上也有了笑意。
李惜也是一笑。
神行符,是莲华与她先前预约的,当时也不知道何时能做到,却也就那么答应了下来。
她却得到了莲华的丹药,小还丹。
说起来,这件事始,还是她占便宜的。
这件事,她当然记得。
现在,她终于能画了。
所以,她也不小气,她给了两张。
常碧青留下的神行符并不全,她琢磨了好几日,方才成功,又耗了大半灵力,才成了这两张。
莲华手中一动,一个小玉瓶抛了过来:“这个给你,不白要你的。记得,省着点,再要可是没有的。”
他转身要走。
“掌门想请你留下。”
李惜不忘金阳子的嘱咐,忙叫道。
不管怎样,受人之托,说还是要说一声的。
“我要走了。”
莲华真人,顿住,扭头看着李惜。
“知道我为什么问你要神行符么?”
莲华声音幽远。
“我在上清100年了,一直待在这里。”
他自问自答。
“我曾经跑过,但是没有成功。”
他看着李惜:“每次,我都是跑不到千里,就会被抓回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跑得不够快。我的修为一直停留在金丹初期,100年了.......”
李惜惊讶地睁着眼睛,看着突然有些激动的莲华真人。
“你不是丹药师吗?”
李惜轻声。
据她所知,丹药师很稀缺,哪个个门派见了不毕恭毕敬地供着?
上清又是大门派,怎么说,莲华也是应该过得不错才是。
怎被他说得像个被囚禁的囚徒般?
莲华没有吭声,看着李惜,眸子亮晶晶的,他嗤笑了一声。
“算了,看在咱们也算是有交情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
莲华忽然凑近,李惜吓一跳。
耳边有热气呼出:“赶快走吧,离开这里。,这里不适合咱们这样的人。”
李惜一怔。
却见莲华已经后退数步,哈哈一笑,飞快离开了。
李惜呆呆地楞了半晌。
这才想起那个小瓷瓶。
她扒开塞子,倾倒出五六颗绿色大丸药,扑鼻一阵香,与原先的那些小还丹有些像,但是又有不同。
“大还丹?”
李惜握紧了手中的瓶子:“你认识?”
“嗯,这可是好东西,这个莲华,难怪金阳子一心要留他下来,竟然炼出了大还丹,这可是难得。”
白恩从她腰间跳了出来,眼睛炯炯发亮。
见李惜盯着他,飞快地解释一句:“修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被大还丹给救回来,真的,都这样说的。信不信.....”
李惜忙把瓶子塞到了袖子里:“我信!”
李惜重新又坐了下来,看着草地上晃动的阳光。
“方才他说的话你听到了?”
白恩点头。
李惜沉声:“你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知道,估计是被困得狠了。看来,上清门轻易不让他出去。毕竟这么多年,上清门的修士是所有宗门中进阶最快,也是耗时最短的,倒不是上清的弟子资质好过其它宗门,而是他们有丹药辅助。上清每年那么多的弟子,如果都需要吃药的话,炼丹师可是有得忙了。我估计,这个莲华是忙得没有功夫自己修炼,或者”
白恩看了一眼李惜:“就是刻意不让他修炼,只专心为门派提供所需的丹药。你知道的,一旦闭关修炼,那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炼丹的,况且,莲华并不曾收过弟子,只有药童。”
白恩话落,李惜一时没有接话。
炼丹师难得,看来白恩说得八九不离十,上官谷一是要把莲华物尽其用,把他作为一架永动机使用,日夜不停地工作,只为多多产出他们所需的丹药。
莲华耐不住要逃跑,却离不开。
李惜一时心情低落。
玉虚,也会如此对她么?
也会要她画出多少多少符画,才能休息?
她忽然想就打自己一巴掌:先前自己可是一口气画了那么多的符画出来.......万一金阳子也像上官谷一那样,那她该怎么办?
她也要跑么?
又甩头:应该不会。金阳子不是放走了莲华,并没有强留么?
她环着双膝,胡思乱想。
直到金阳子叫人来找她。
她接过一杯茶,是玉虚的云雾茶,茶香扑鼻。
这是长老级才能享用的灵茶。
端着灵气萦绕的灵茶,李惜看着金阳子:“我想再出去走一走,海之魄没有找到。”
她语气平和,目光却是闪烁。
这是她方才决定好要说的话。
金阳子端着一杯茶,点头:“哦。”
李惜倒是有些噎住,这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李惜走后,金阳子就跑去和玉虚说。
“这刚回来,就要走。咱们现在正是用人的时机,好歹也多待一段时日。上回的符画可是都用完了。怎么也得存一些下来,现在人又多了起来,是不是也该收几个弟子的?反正,她这进阶如此难,倒不如留在这里,好好儿地......”
金阳子嘟嘟囔囔地,话里话外都是不舍得李惜离开。
“李惜不是我们能留下来的。让她走吧。”
玉虚子睁开眼睛,打断他。
“这段时日,我都在想李惜的事情。”
242放心去吧!
玉虚子一改往日从容的样子,起身走了几步。
“筑基的12级符画师,你见过吗?这个李惜,似乎天生就是符画天才。常碧青是金丹,也不过至多9级吧?”
金阳子看着玉虚子,这点他也认同:常碧青确实不止7级,他能驱符画阵。
“李惜师从常碧青。”
他强调。
玉虚子没有接话,他声音低沉:“昔年我周游的的时候曾听说普林岛上有个画门。画门的弟子,所画的符画,能画腐骨生肉,枯木逢春,一符难求。可惜却是行踪飘忽不定,那普林岛也没人真正见过。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信,现下我是信了,真的信了。那可能不是一个传说。”
“画门?真的有这样的人,从没有听说过......”
金阳子喃喃地。
身为一宗掌门,金阳子自小就博闻强记,其它不说,这个大陆上的所有流派、门类他都了然于胸,大到宗门,小到世家他都清楚。
这许多年,他的精力也都花在这些琐事上面。玉虚每年都有弟子定时派往各地,搜罗各处奇闻轶事。
可是,这个画门,这般神奇的存在。
他竟然是第一次听说,他的眸子里蓄满了惊奇。
“因为画门的人修炼需要大量的灵力,导致灵气大量流失,被人所不容。众修士汇集,齐力驱赶他们入海……画门弟子,逐渐消失于世人眼前。这个李惜.....”
玉虚子声音飘忽,咳嗽了两声。
金阳子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睁得溜圆:“师伯,你是说,这个李惜就是......”
“不管是不是。咱们得劝李惜迈出去,寻求更大的机缘。咱们玉虚以后的辉煌,指日可待。这次,咱们得以顺利拿下上清,多亏了她。”
金阳子点头。
李惜这次可是立下大功。
只是,回想她那可怕的进阶法,他一哆嗦,他向玉虚子看去。
师伯可真大气,幸好当日是他下得决定,要是他,可真得腿打哆嗦。
原来师伯早就看出来了?
玉虚子眸子一闪,披了眼。
唇边慢慢绽出一抹微笑。
玉虚殿的灵力渐失,那条主脉已经稀薄了。
他一早就发现。
花都提前开了。
放弃玉虚的灵脉,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幸好,他赌对了。
也算玉虚祖上积德吧!
值此危难之际,竟然来了这两位。
林平乐和李惜。
林平乐是怎么回事,他隐隐猜到,却没有点破。
因为当日那句话:“师父给我保密,我就出手!”
他目光闪烁。
这人,他留不住。
也不是他所能留下的。
玉虚殿的冰也快融了,林平乐肯定也要离开的。
但愿,他们都能记得回来瞧一瞧。
金阳子脑袋轰轰的。
玉虚子说得对,谁愿意留着留着李惜这样的人在身边,谁倒霉。
她会吸光所有的灵力,就像是一个灵气无底洞,是上天专门派来掠夺的么?
这简直就是打劫。而且是灭顶的。
‘我不要灵石也是行的。’
想到之前李惜来玉虚宫说的话,金阳子抽抽嘴角:确实是,不是人家不要,而是没有人能供得起。
如果再有人和他说,自己可以出多少多少灵石,请来天下最好的客座长老。
金阳子一定会郑重告诉他:“你省省吧。你家有整条灵脉吗?不,整条灵脉也不够,你家有一整片灵脉吗?”
“想什么呢?”
金阳子回过神来。
玉虚子指着金阳子:“这方面,你比我有经验。”
“是。”
金阳子忙点头。
他忙忙地去了。
“您找我?”
李惜瞧着玉虚子,刚回去,就被金阳子又给叫了回来。
金阳子脸色愈发温和,嘴角含着笑。
“李长老!”
李惜一个哆嗦,警惕地瞧着他。
金阳子莫不是反悔了。
之前就看出他不愿放自己走。
“李长老,嗨,我还是叫你李惜吧,我年龄大你一些,看着你就像自己的侄女,所以,我就倚老卖老了,称呼你一声惜儿。”金阳子声音温和,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您说!”
李惜看着他,脸上端出尽量温和的笑容。
她最怕这一招了,金阳子这人,太能抓人软肋了。
“你去中洲吧。”
一个声音想起,竟然是玉虚子走了进来。
金阳子看着进来的玉虚子,想着玉虚子怎就不放心了?
他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李惜向玉虚子行长礼:“大长老!”
玉虚子微笑,看着李惜,继续:“年轻人,是该出去历练历练,早些年,我都是在外边游历,也是在后来,才回.....!”
金阳子看着玉虚子目光一闪。
玉虚子生性不喜烦扰,师父在的时候,他常年都是在外游历,潇洒肆意得很。
金阳子自小只知道有一个大师伯,并没有见过真人。
直到,师父陨了,门派才召回了师伯。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玉虚子开始常年待在了玉虚殿,再没有出去过。
金阳子也是因为玉虚宫有这么一个元婴大长老坐镇,心里有底气。
为了宗门,玉虚子放弃了外边的机会,专心在宗门了镇守,终年守着玉虚殿。
自师父陨后,玉虚就再也没有元婴修士了。
“你放心去,我答应你,保他元神百年不灭!这期间,你只管去闯。”
玉虚子许下了诺。
李惜真心地再次向玉虚子行了一礼,感谢他对自己的宽容以及鼓励。
一路行来,她也见了不少人。
对她不怀好意的,想置她于死地的,最多的是对她除之而后快的.....
但是,也不乏一些给她温暖的人。
譬如万家、譬如老杨头,譬如碧羽门,再就是现在的玉虚宫众人。
李惜懂得分辨,对她好的,她尽记于心。
毕竟,在这个强者生存的修真界里,每一份友好都值得珍惜。
李惜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谢过玉虚子的一番话。
她知道,这回,一走,恐怕一时不会回来了。
云洲到中洲,何止十万八千里。
更不说这一路上的艰险了。
在这个出行一趟,或许就音讯全无的修真世界里,更多的是靠运气与实力。
中洲并没有人去过,至少面前的这些人,都不曾有这样的经验。
李惜秉着一腔子热血,带着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与豪迈,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行程。
自然,走之前,她是该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
243我恨你们
现在与先前不同,她已经不用担忧谁会对她造成困扰,至少,现在这片大陆上,有着第一宗的玉虚宫做后盾,自然是一路畅通了。
她出现在那座小院子里。
依旧静悄悄地,墙头的青草都长得老高。
老杨头还是没有回来。
李惜黯然。
这么久了,都没有消息。
李惜按下了心头浮起的想法,安慰自己: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相信老杨头此刻应该在哪里逍遥,或者被什么事绊住了,准是又去寻找什么新的稀奇材料了吧?
他不是常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都有生意做么?
李惜走了。
是坐着碧羽门的传送阵走的。
她看着玉虚子亲自启动了那个巨大的传送阵。
就在那个崖底的冰洞里,她遇见玉蟾蜍的那个洞。
这是玉虚的秘密。
那里竟然是一座传送阵,是玉虚的先祖留下来的。
李惜知道,这一刻,玉虚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
她看着站在阵外的玉虚子,还没有来得及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就一怔眩晕,失去了知觉。
她居然“晕阵”了。
头晕眼花,心口发慌。
这是典型的晕车晕船的症状。
真是久违了。
之前坐飞舟,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李惜仰面躺在河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头顶阳光热辣辣地照射着,更加晕了。
等她缓过气来,就看见一旁草地上坐着一个人。
她挠挠头,辨认半日。
“怎么恢复人身了?”
白恩站起来,高大的虚影,迈步。一朵红花蓦地落下,飞旋了一圈,准确地停在了白恩的耳朵上。
李惜看着就笑了起来。
白恩瞬间就化成了一只白鼠。
这样的白恩看着倒是有几分可爱。
它现在浑身银白色的毛,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头顶一朵颤颤的红花,倒是有了几分俏皮。
凤尾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李惜会凶她,她就不敢十分造次。但是又无聊,就整日里围着白恩转,白恩倒是比李惜有耐心,不会像李惜那样一言不合就要赶她回去。
所以,现在基本上是白恩在哪,凤尾马上出现。
“走吧!”
李惜拍拍手,看看四周,茫茫荒野,远处是黛色的青山。
看来是落在荒郊野外了。
幸好,没有突然砸到人堆里。
李惜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周身,确定没有什么差池,这才找了个方向,开始迈步。
“咱们不用飞行符么?”
凤尾上下飞舞,问道。
“不用,小凤,你带路吧,看看那里有灵气,咱们就往哪里去。”
“好咧!”
一抹红影子飞快地呼啸而去。
李惜骂一声,忙追了上去:“你慢点,赶死啊!”
“你真粗鲁,我主人从来不骂人的。”
“那你找你主人去。”
“真粗鲁。”
......
一条山道上,草木茂盛,林深叶密。
原本安静的林子里,此刻,草丛中却是人影晃动。
几个人正弯腰,在地上扒拉着什么。
长草掩映下,那是两具尸体。
一男一女,脸色青白,显见是已经断气。
衣裳富贵,却是凌乱不堪。
那个女的,胸前的衣裳已经被扒开,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以及大红的肚兜,上面的鸳鸯戏水图精致晃眼。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却是毫不留情地一把扯了开来,露出胸前白花花的一片,男子只做不见,提了刀,“噗嗤”一声,划开了肚腹,直接伸手入腹,掏摸了起来。
一会,伸手,攥着一枚淡黄色的圆形东西,伸到面前瞧了一瞧,两指一捏,破了。
他回头,失望地踢了一脚,转身看着同伴解剖那具男尸。
却是发现同伴正扯下一枚什么东西,正端详。
一枚青褐色的环形坠子。
见他看过来,同伴就呵呵笑了一声,在手上掂了掂,就随手绕在手腕子上,也不用刀子,双爪成勾,直接去撕开男尸的腹部。
空气里有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刺鼻。
“娘!”
草丛中,一个半大的女童,悠悠醒过来,正看到这一幕,张了张嘴,喊了一声。摇摇晃晃扑了过来。
先前那个男子回首,不以为意,凌空一抓,女童就飞了起来,像个破娃娃般地砸向深处的草丛,草木摇晃一下,没了声息。
“走吧,白忙了一场!”
另一个男子起身,甩着手里的血污,弯腰在尸身上擦了擦。
两人跳远一步。
男子手中弹出一张符画,“呼”’地一下点燃,是张火符。
地上的两具尸体瞬时就烧了起来。
火光熊熊,很快就烧着了。
十几步远,李惜正蹲在草丛中,眯眼看着。
黑烟飘荡,在林子里蜿蜒。
那两人正要走。
草木一阵风声,一条人影疾射而来。
“你们要干什么?”
人影落地,是个清瘦的老者,一身灰布衣裳。
他飞快瞟了一眼草丛深处,那个女娃娃正爬起来。
“小姐!”
老者扑了过去,拉了女娃娃,护在身后,硬挺着身子。
那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眼里露出了欣喜。
两人成合围之势,包抄了过来。
老者把那小女孩往身后一推,就迎了上去。
李惜吃惊地看着那老者背后长出两只巨大的翅膀,黑亮亮的,呼呼生风,带起一阵狂风,扇过去.......
但是明显受了伤,一只翅膀耷拉着,转动很不便。
他一直拉着小女孩,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一老一少,奔跑闪躲,小女孩的身影在黑影下若隐若现。
一张网从天而降,网了下来,老者急飞而起,却是断翅被卡住了。
那两个男修喘着气,拍手。
“这个老的不错。”
一个男子伸手一指,那网蓦地变大,整个网住了扑腾的老者,飞了起来,挂到了树上。
他嘻嘻笑着,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柄飞刀,靠过去。
老者收了翅膀,一只手抵在网上,戒备地盯着靠近的两人,另一条带血的胳膊,轻轻圈住了小女孩,沉声:“小姐别怕。”
“不用怕!咱们对你没兴趣,小家伙。”
男子笑着,伸手按住老者,隔着网就抬刀切了下去。
“黑爷爷!”
小女孩惊叫。
老者尖声鸣叫,却是依旧死死护住小女孩,不让她探出头来。
“呼!”
一个巨大的冰球呼啸着砸了过来,男子一跳,躲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男子同时跳了起来。
“谁?”
两人背靠背,紧张,各自兵器在手,严阵以待。
眼前绿影重重,漫天的青藤瞬间就把两人给包住,团了起来。
李惜跳了出来,她不理会吊在那里挣扎的两人。
她看着停止挣扎的一老一少。
手一伸,“唰”地一下,收了那网,两人落下来。
地上的两人惊魂未定地瞧着她。
“起来吧!”
李惜抿着嘴。
小女孩先爬起来,她去拉地上的老者,老者挣扎了一下,歪曲,一只翅膀重又显现,耷拉在那里,再收不回去。
他喘着气,拉紧小女孩,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哎?”
李惜伸手去拉小女孩。
手腕上一阵剧痛。
李惜看着目露狰狞的小女孩,皱眉。
抬手,虎口处那两条红线,正蜿蜒着乱窜,扭曲。
244我恨你们(二)
李惜手一抬,两张符画浮现,霎时封住了两人的退路。
树上原本正挣扎的两个男修看到这一幕,一时停止了挣扎。
“为何伤人?”
李惜冷声。
她好心救下他们,却是被咬了,这手上明显是已经是中了妖毒。
李惜有些生气了,怎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我恨你们!”
小女孩眼睛通红,挥舞着手,龇着牙,状似癫狂。
李惜皱眉。
眼见她又要扑上来,青光一闪,粗大的青藤很快就困住了小女孩,她嘶叫着,踢腾着,却是很快被李惜给吊到了半空,同那两个男修一般,动弹不得。
眼见小女孩被缚住,老者亦是气愤,想上前,却是又顾忌李惜手里的符画,他瞧瞧小女孩,一声鸟鸣,黑色的鸟身时隐时现。
李惜冷眼看着对面焦急的老者,目光闪烁。
“这位姑娘,咱们既然都是同道人,赶快放了我们下来,这妖核我们也不要了,就送与姑娘如何?”
见此情形,两个男子中的一个扬声叫道。
老者更是一凌,“咯咯”一阵骨架响动,终于重新幻化成一只巨大的黑鸟,他仰头鸣叫,声音尖利,树上一阵剧烈的晃动,被缚住的小女孩拼命扭动。
“妖核?”
李惜恍然,转身打量那个老者。
“他们是妖?”
她向场地当中瞧去,那里两具尸体已然烧成灰色,只剩骨架。
一阵风声,一只半人高的鸟扑了过来,浑身乌黑,断翅扇过来,掀起一阵浓烈的血腥气......
“你们走吧!”
老者楞了一愣,李惜伸手一拍,绿影消失,小女孩扑通一声掉了下来,她利索地爬了起来。
“黑爷爷!”
她一把扑了过来,被老者环住。
“小姐,咱们走!”
两人往前走去。
“等等!”
李惜单手抬高,示意,手上的两道红线已经蔓延到手肘,正扭曲跳动,似乎随时要突破薄薄的皮肤钻出来。
“小姐!”
老者忙推了小女孩上前。
小女孩踉跄着站到李惜面前,一低头,“啊呜”。
“嘶!”
李惜看着虎口处又是两个牙印。
脸一板,伸手就要抓去。
却见那小女孩仰了脸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
李惜低头。
那道红线正以肉眼可见的迅速褪去。
“这?”
她悻悻地手一收,想要摸一摸那小孩的头。
小女孩头一偏,已经躲开她的手,快速退回到了那老者身边。
李惜尴尬地收回了手。
眼见小女孩和老者两人收拾了地上的两具焦黑鸟尸,小女孩想吊着的两人走去,却是被老者扯了回来,他展了翅膀,歪歪斜斜地飞走了。
骑在鸟背上的小女孩,没有回头......
李惜发呆。
身后有响声。
她扭头。
那两人停止了挣扎,惊惧地瞧着李惜。
眼前这个姑娘,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筑基修士。
一出手就是高阶符画,每一张都是不凡。
两人目光警惕地瞧着她,心内忐忑:她方才放走了那两只鸟妖。
“你要干什么?”
见李惜目光不善,向他们靠近。
两人紧张。
“为什么要取妖核”
李惜问。
“你不是这里的人?”
两人异口同声地。
李惜不耐烦:“少废话,快说。”
看着李惜手中一张火符,在指尖跳动,两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
原来,此地正大肆捕杀妖兽,但凡拿到一颗妖核,就能换得100块灵石。
“灵石从哪里来?”
李惜问。
“铺子里呀,拿去就能换。”
两人说道,想说什么,又不敢多说。
李惜回望了一眼空地上。
那一家子鸟妖明显已经化形,论起来,岂是他们这两个筑基初期的修士能拿住的?看样子是先前就受了伤,这才被他们两个捡了便宜。
“放了我们吧。”
两人开口求情,哀求道。
李惜却是想着他们方才那狠厉的样子,正要扬手,却是停住。
“滚!”
李惜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人:“这两人不是好东西,次番放了他们,日后反倒麻烦。”
“他们身上有魂牌。”
“他们不是普通散修,是宗门的人,身上有魂牌,只要他们在此陨落,他们的长辈会追踪至此,咱们初来乍到,别惹麻烦上身。”
白恩慢慢地说完。
李惜一摊手,:“好吧!”
已经一年了,他们一路行来,本来是专往那灵力浓郁的地方去,却发现都是有主的大宗门所在。
绕了一大圈,徒劳无功。
今日她也是一路寻来,看着这片倒是有些灵气,正在这片山上转悠。
像先前白水滩那样的气运,她似乎已经用完了。
只能说,那样的机会基本是被她捡了个大漏,一个人哪能次次都有这样的好气运。
不过,也不能说一点收获都没有。
大灵脉不属于她。都在宗门的掌握之中,被层层保护起来。
李惜自问没有那般强悍,能闯过重重障碍,禁制,直达脉心。
上次在玉虚,她的符画阵用一次,几乎耗尽她全部的灵力。接下来的十几日,她都得闭关修复,手无缚鸡之力。因为没有灵石供给,只能慢慢来。
好在,丹田内那三颗珠子能自行修复,慢就慢一点。
所以,这符画阵,李惜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敢动用的。
还有,当下,她也无意进阶,主要还是寻找海之魄。
玉虚子许下了百年之约。
可是李惜还是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万一找不到。
所以,她当务之急是尽量去寻找海之魄的踪迹。
当然,灵石是必须的,找不到,也是要想法子去赚。
凤尾天生能感应木灵力和水灵力,她就是一个活动的灵力探测器。
只是她不够老实,跑得太快,经常容易忽略那些微小的灵力波动。
所以,李惜只能哄着她,徒步行走,在这些山林里寻找那被凤尾遗漏的“小灵物”。
这是凤尾说的,很是嗤之以鼻。
李惜扶额,不知道凤尾这般傲娇的底气来源于哪里?
那些百年份的灵草怎就成了她眼里可以忽略的“小灵物”?
李惜把它们统统卖掉,换成灵石。
只是,上品灵石稀少,中品灵石也是难得。
下品灵石,李惜倒是积攒了不少,戒指空间里是堆了许多。
白恩可以用。
托这些灵石的福,白恩现在能凝聚虚影的时日也是越来越长了。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身子。
李惜无数次地感叹:这个林平乐真是妖孽,两次都被他险险躲过,只能死心了。
如今人又在云洲,更加八竿子打不着了。
只能且行且看吧。
“嗖”地一下,红影一晃,李惜精神一振:看来又有了发现。
下到崖下,李惜看着面前这株颤巍巍的蓝色的植株,眼睛一亮。
她拿出了一把小铲子。
这是一株蓝绿色的三叶草,手指宽的叶片大约有三寸长,有两片已经长出了白色的绒毛,就像一层子白霜。
李惜小心地用小铲子把它周围的一圈土撬了起来,小心放入准备好的玉盒。
这种三叶草如果让它再生长一段时日,等到另外一片叶子也张出白色的叶绒,这棵三叶草将会翻倍。
可是,李惜等不住,只能暴殄天物,挖一株算一株。
“走吧!”
她拍拍裤管,直接往山下电光般地疾驰而去。
245冰灵石来换
渐近黄昏,这里却渐渐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人从四面汇集而来。
这里叫做三合镇,是散修们经常聚集的地方。
似乎每一个地方都有这样一群人,自动地聚集在一起,讨论着属于他们的共同话题。
李惜和他们没有共同的话题,却是有着共同的目的。
她把自己得到的东西拿到这个镇子里卖,换取灵石。
她这些灵草,一般的散修消费不起,只能卖给那些大些的铺子,而那些铺子往往都是当地的修真世家,或者是宗门所开,还是能吃下的。
他们灵石有保证,但缺少那些各式各样的修炼物资。
这些东西,并不是想得就有的,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物力去寻,且弄不好,就人财两空。
所以,他们更喜欢从这些散修手里购买这些东西,挑选他们所需要的。
当然,大多数散修并不喜欢把东西卖给这些铺子,他们也是修真者,更喜欢和别的修士交换物品,换取自己所需要的,对于他们来说,或许灵石并不是最重要的。
毕竟,灵石是通用的修练物资没错,但其效果也是有局限性的,大多数人只能把灵石作为辅助品,循序渐进地吸收。
有时他们更需要其它的东西,各种各样的,能帮助他们快速升级的,进阶的,只要是能提升修为的,都是他们眼里的好东西。
只有李惜,一股脑儿把东西全部卖给铺子,自己一点不剩,全换成了灵石。
所以,几家铺子只要看到李惜来,无不热情得像苍蝇见了肉,笑眯了眼睛。
“今儿有什么?”
褐衣短襟的伙计殷勤上前,把李惜引到了一旁隔间。
这家是李惜常来的,是修真世家贺家的铺子。
他家主要收灵草。
李惜把玉盒打开,里头是五六株各种样子的灵草。
伙计溜了一眼,瞧了瞧,点头。
这个伙计虽年轻,却与灵草辨识上精通,李惜也是得他所指点,懂得了不少。
看着他把那些灵草飞快归拢,她探过身去,问:“可是有冰灵石?”
伙计一笑:“没有。我给记着呢。”
李惜也就一笑,有些小失望。
海之魄,是冰灵石的变种,很难寻。
李惜思来想去,就用了这笨办法,想通过查找冰灵石的来处,顺藤摸瓜,自己再去细寻。
一路上,自己也是走了不少地方,还是一无所获。
李惜看着伙计手里两块半个巴掌大的中品灵石,说:“走了。”
出了门,她脚下一拐,向另一处走去。
这个看着门面要比方才那家小一些。
李惜掀开厚厚的帘子,进去。
里头有一个人正趴在那里打瞌睡,李惜进去,就抬头:“来了?”
李惜瞧一瞧掌柜脸上的笑容,粗短的眉毛挑了起来,就知道那些符画,又卖完了。
掌柜笑得热情,这生意,连带着他也赚了不少。
9级的符画,当真是稀罕,摆出来的当日就卖完了。
有人天天上门来问。
李惜这点倒是和掌柜的意见是一致的,东西不能大批量地摆出来,要不时缺一缺货,让人跑几次空,才能卖出价格。多了,一个是买不起,另一个,就大打折扣了。
她原本是可以卖给宗门的,增大销量但是,她不想。
莲华真人的那一番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她现在修为不高,除了画符画,没有其他本领。
如果被人拿住了,那可是一拿一个准。
这个陌生的大陆,李惜是谨慎的。
因为,天元宗。
这里有个天元宗。
百炼宗,万家,似乎都与这个天元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心驶得万年船。”
是李惜的座右铭。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说不得明日早起就少了谁,李惜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出了镇子,李惜往一座院子走去。
这是一户普通的院子,三间屋子,院子倒是挺大。
李惜住在这里,她一人包下了整座院子。
这个院子房主原先是每间屋子都租出去,李惜全包了。
她现在不缺租屋子的灵石,下品灵石,她有。
虽然一人住,有些土豪的意思,但是李惜还是觉得值得。
她不喜与人打交道,一人住,挺好,出来进去,把门一锁,多自在。
她现在身边一个白恩,时不时地一道虚影出来走动,要是被人瞧见了,免不了大惊小怪。
再说,还有一位。
李惜开了门,一道红影就往前冲去,熟门熟路地从窗户进去了。
李惜抽抽嘴角。
她的窗户禁制对于凤尾来说,真是摆设。
进了屋子,李惜开始整理今日的东西。
乱七八糟地一堆东西摊在地上。
她细心地挑拣着,这些都是留下来,过几日拿到另一家铺子去卖的,东西分几次卖,分别是不同店家,这是李惜的又一条规矩。
她蹲在那里,分类,很快弄好。
“你不能这样,我来!眉毛胡子一把抓,这个根须要仔细,不能团在一起,那个怎么折了一片叶子?哎呀,我来吧。”
白恩跳动着,驱赶李惜。
李惜不够耐心,弄得太粗糙,影响价格。
“你来吧。”
李惜腾身,扭动了一下脖子,走到长桌前坐下。
她掏出一小块灵石,蓝光微闪,这是一块冰灵石。
虽然不纯,但是,确实是。
她想起那个掌柜的话。
“这是贺家子弟拿来的,因为身边灵石不够,就掏了这个,说是抵500灵石。”
掌柜絮絮叨叨,因为李惜也是嘱咐过,所以他就多说了几句。
冰灵石其实用得最少,全因冰灵根罕有。
这灵石也就只有冰灵根能用。
李惜转动着手中的灵石,眯眼。
白蓝色的石头。
这是一块不怎么纯的冰灵石。
“贺家子弟。”
李惜决定,明日去守这个人。
......
“我这幅画不卖,用冰灵石来换。”
隔日,李惜对掌柜说。
那是一张10级的青藤符。
李惜向来只卖9级的符画,再往上就不肯了。
这是自己最大的底线。
现在,她拿出了10级的符画,只为了那冰灵石。
掌柜用目光示意。
李惜看向门口。
门帘被掀开,一个白衣青年走了进来。
他一手扣在腰带上,晃着肩膀走了进来。
目光一转,很快定在李惜身后。
“这么快就有货了?”
他双目发光,越过李惜,直接粘在了身后的货架上。
透明罩子里一张符画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是?”
他声音兴奋:“介绍一下?”
“10级的火符。”
掌柜清清嗓子,说道,一边瞟了一眼被当作布景板的李惜。
“我要了!”
对方伸手来拿。
“这个要冰灵石,才可换!”
掌柜的硬着头皮。
果不其然,对方立时不悦:“这是什么道理?开门做生意,只要价钱合理,还挑什么灵石?我不管,这就是我的了。”
青年继续伸手。
那张符画被一只手扣住,不是掌柜,是一只女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