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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欢田喜地txt下载     欢田喜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章 分家

    正月初一晚上,全家吃过饭都聚在老祝头和杨氏的屋里商量分家的事儿。老祝头和杨氏坐在屋东头的椅子上,四个儿子蹲在地上都叼着烟袋,媳妇们溜溜地在炕沿儿上坐了一排,梅子领着孩子们避到西屋去,只有荷花硬拗着拱在方氏的怀里,怎么扯都不肯走,最后总算是得以留在屋里听个分明。

    杨氏先在屋里环顾了一圈,然后才扯扯衣襟儿道:“昨天下晚你爹跟我商议过,平素都是我管着家里的钱粮,所以既然已经定了分家,就还是我来拟这个章程。你们几个都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会偏谁帮谁,等家里商议好怎么分,再找里正做个见证立个自居,以后咱就算分开过了。”

    她说完又看看屋里的人,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大家自然都没的可说,于是她继续道:“我心里合计了一下,咱这回分家,就把老大、老二和老三你们哥仨分出去,老四和梅子还跟着你爹跟我,等啥时候成亲啥时候再说。你爹跟我的房子依旧是我们住着,啥时候我们百年了,再给你们兄弟几个平分。如今老大和老二家已经有了房子,继续住着就是,开春儿之后家里拿钱,比着跟你们一样的房子起一趟,这之前老三家先暂时住在家里。盖房以后剩下的钱还有家里的粮食分成四份儿各取一份,以后老四娶媳妇还有梅子出门的时候,该花啥各家平摊,你们寻思着咋样?”

    这些事儿都是没什么值得计较的,也很容易分得平均,大家自然都表示没有意见,刘氏忽然开口道:“娘,这些个都没啥好说的,你且说说家里的地咋分?”

    田地是分家的重头戏,祝家一共不到四十亩地,但是其中也有孬好之分,靠近山脚的八亩肥田是最好的,那是当年杨氏的陪嫁,这块地最是方正整齐,土也是黝黝的黑土,用力一握恨不得都能捏出油来。稍微次点儿的就是村西边儿的十二亩中等田,是老祝头刚到村里自个儿开荒之后贱价买下来的。靠南边儿还有五六亩零散的荒地,早年间种过些年头,但是那地不吃肥,下多大力气都越来越荒,最后因为投入和产出实在不成正比,所以家里省吃俭用又去江边儿买了十亩薄田。

    一提起分地,家里的人就都不吭声了,各自心里都在算计,一亩肥田差不多能抵两亩中等田的产量,或是能抵近四亩薄田的产量,至于荒地,有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李氏惦记这那八亩肥田,但是又不好开口直接要,在心里折腾了几圈,最后终于决定迂回地试探着道:“那八亩肥田是娘的嫁妆,而且耕种起来省力还产量好,自然是应该留给爹娘的。”

    她知道这八亩肥田自家独占那是不可能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每户分到两亩,她心里的算盘打得挺好,杨氏素来都是个替别人着想的人,自己这么一说她定然要反驳,到时候自己再说平分之类的话。

    可是李氏万万没想到的是,杨氏竟然直接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寻思的,老四的地也暂时归到你爹和我这儿,等以后他娶了媳妇再分给他。你们若是没有旁的打算,我就说说今天老二跟我提的分法,八亩肥田你爹跟我先种着,西边的十二亩中等田,老大和老三每家六亩,老二家只要江边的那十亩薄田,我寻思着把那几亩没人种的荒地也给他家,你们说说这样分行不?”

    刘氏开始听说是老二提的分发,就瞪着眼仔细听着,憋着劲儿等杨氏说完就反驳,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分法,若是这样说,绝对是老二家最吃亏,八亩肥田如今搁在爹娘手里不动,等以后老人没了还是会各家平分,而自家这回得了六亩中等田,她心里还算是满意,只是对老二家的这种举动觉得十分不解,转着心思猜他们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图谋。

    老四忽然开口道:“我寻思着还是均分成五份,然后我的那份跟爹娘的先一起种,其他三份给三个哥哥家。”

    李氏赶紧道:“老四你懂什么,你二哥既然说这么分,肯定有他自个儿的道理,娘都同意了咋就你事儿多?”

    “就是,老四你如今还没娶媳妇,很多居家过日子的事儿你都不懂,这样分其实挺好,那十亩薄田需要干的活多,你二哥家里人多好拾掇,而且种些个糜子、番薯这些个不挑地的贱物,产得多也免得他家人多不够吃。”刘氏也忙跟李氏配合着搭腔道。

    方氏只是抱着荷花安静地坐着,对什么都不发表意见。

    “老大和老二家里家伙什儿都齐全,开春儿再给老三家添一套,牲口家里只有一头牛,先各家合用着,以后你们自个儿有钱再添置。”杨氏朝两个媳妇脸上扫了一眼,最后一锤定音道:“咱家本来就是这么个一穷二白的样子,拢共这么多东西这也就算是分得差不多了,以后各家都少生事端,安分地过日子,逢年过节的回来聚聚就是了。”

    祝永鑫见杨氏一脸的落寞神色,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喊了声娘,跪在杨氏身前把头深埋在双手之间,肩头压抑地耸动着。

    自从初一把分家的事儿商议已定,方氏的心情就好了起来,里里外外地干活似乎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对刘氏时不时的挤兑也毫不在意,左右再熬几日就彻底解脱了。家里的孩子感受着方氏的喜悦,也都一扫先前的小心翼翼,都变得欢实起来。

    大年初十这天全家吃饭的时候,李氏忽然道:“娘,博凯和博荣就要去参加童生试,我娘家兄弟在城里认识府衙的一个师爷,说若是拿钱去疏通疏通,以两个孩子的学识肯定能上榜。”

    刘氏听了这话立刻警觉地说:“二月才去童生试,现在说这干啥,等分了家你爱咋疏通咋疏通去。”

    “芍药娘,你这话说得可是不应该,若是博凯和博荣有出息,到时候得好处的是咱全家人,家里一下出了两个秀才,还都是这般年纪,以后前途无量,到那时候不管是老四说媳妇还是梅子找人家,那都不用咱自家费心,人家都得倒贴着上门。”李氏说着朝芍药看看,露出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说,“你折腾了那么久给芍药裹了小脚,不就是想让她以后嫁入大户人家,你以为咱们这样土里刨食儿人家的闺女,能光凭着脚小就能飞上枝头啊?还不是得靠家里的兄弟争气。”

    刘氏闻言沉着脸不吭声,但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李氏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如果现在从家里拿钱去活动关系,那就等于自家要少分到不少的钱,所以让她开口赞同她是绝对说不出来的,只好低头使劲儿扒饭,连自己天天说胃口不好吃不下去的借口都忘了。

    李氏见她不再说话,就又把目光投向方氏,笑着问:“博荣娘,你觉得咋样?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方氏不动声色,夹了一筷子菜道:“我家博荣年纪还小,就算今年考不取,过三年再考也就是了,如今家里条件不好,哪里有钱给他去疏通关系。命中注定该中的终归会中,没那个命就回家跟着他爹干活。”

    荷花看得分明,李氏听了这话之后面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而且眼中闪过一丝近似怨恨的不满,想来也是,博凯今年已经十八,三年前参加童生试未考取,回来就陆陆续续的有人来给说亲,但是李氏一直较着这个劲儿,不肯给儿子定亲,要他今年考上再说,所以这回她要求儿子一定要考上,才会想到花钱走门路的做法,本想拉着方氏一起,没想到却是被一口拒绝,心里自然觉得别扭。

    杨氏起身又添了一碗饭然后问:“得花多少钱?”

    李氏闻言眼睛一亮,赶紧挂起笑容道:“娘,跟我兄弟一起做生意的那人与那师爷相熟,说若是旁人得使进去四五十两以银子,若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咱家只要拿二十两就够了。”

    听了这话,刘氏嗷地一声差点儿没跳起来,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嚷道:“二十两,把咱家几间房都卖了有没有二十两?我嫁过来这么多年都没钱起房子,你倒是大方,拿二十两去疏通关系。十里八乡的后生还不都是凭着本事去考,考得取是祖上积德自个儿命好,考不取那也只能说是命里注定的。”

    杨氏也垂眸道:“咱家开春儿要给老三家起房子得花钱,各家添家伙什儿也得花钱,七算八算的,哪里还剩得下什么。

    李氏见婆婆这样说,知道自个儿这钱是讨不到的,撂筷说自己吃饱了,起身拉着男人和儿子离开,随即屋外就传出来李氏训博凯的声音:“要不是你三年前不争气,你娘我用得着现在这么费心巴力地给你疏通,你这回要是还考不中,你干脆就直接投江去算了,也用不着回来惹我生气……”

第二十七章 二月二龙抬头

    方氏嘴上说什么儿子年纪小不着急,考上考不上都是命之类的话,但是离着县试时间越近,她心里就越来越紧张和担心,每日里做事也魂不守舍,自己告诫家里的孩子都不许去打扰博荣,可又总忍不住在西屋门口探头探脑,一下子问热不热冷不冷,一下子问渴不渴饿不饿,搞得全家的气氛都紧张兮兮起来。

    荷花偶尔劝慰几句,但是见方氏前一刻刚点头应了,后一刻又抛诸脑后,便也着实无奈,只能在心里祈祷让博荣不要被影响,好好地发挥实力才好。

    如今出了正月十五,齐锦棠又开始每日教荷花识字,他年纪也不大,对荷花这种飞快的学习速度和接受能力并没有起什么疑心,甚至还有些隐隐觉得是自己教得不错。

    这天在江边,荷花先是把头一天学的字默写了一遍,见齐锦棠低头认真地检查,忍不住问道:“锦棠哥,这童生试到底是咋回事?”她对这个问题一直没闹明白,不想去打扰博荣,祝永鑫和方氏自个儿也说不清楚,就只好找齐锦棠解答疑问。

    “童生试就是童生考取秀才,一共要考三次,分别是县试、府试、院试。”齐锦棠检查过荷花写的字没有错漏,才细细地给她解释道,“二月考的是第一次,叫做县试,是知县大人主持的。这次过了的话,四月份就可以去参加知府大人主持的府试。最后就是院试,若是三场都过了,就能被送入县学或者府学去读书,也就是咱们平时说的秀才。”

    荷花听得直吐舌头,好么,古代考个秀才居然这么复杂,难怪方氏那么紧张兮兮的,可真是比自己当初高考麻烦多了,听意思怕是要考个半年才能了事,若是博荣以后真的出息,再去乡试或是会试,那方氏估计就可以直接晕倒了事。

    “荷花对这个感兴趣?可惜没有女秀才呢!”齐锦棠抛着手里的小石头扭头问道。

    荷花抬脚把身前写的那些字都抹掉,笑着说:“我听过大哥背文章,一点都不好玩,我才不考呢!”

    “那你咋这么喜欢识字?”齐锦棠纳闷地问,“识字不就是为了看书?”

    “书也分好多种啊,那些游记、农书、话本故事,都比你们念的之乎者也可好玩多了。”荷花说罢又忙补充了一句,“我是都没看过,不过上回进城听到别人说的,好像都很好玩的样子。”

    “游记和话本子是好玩。”齐锦棠笑着说,“不过那农书是什么?”

    “……”荷花一愣,有些心虚地想,这里不会没有人写过农书吧,不过还是弱弱地说,“我哥说书里什么都有,经史子集还有世间万物,我还以为也有讲怎么种地的书呢!”

    齐锦棠闻言也有些拿不准,抬手摸摸鼻尖道:“种地什么的大多都是一辈辈传下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特意去写什么书,不过我爹书房里的书很多,等我回去看看有没有在告诉你。”

    荷花见他这般样子觉得很是可爱,这小子虽然有些唠叨和好为人师,但却是个谦虚上进的,而且对自己这个外表五岁的孩子也坦诚平等地对待,而不会随口敷衍了事,所以也笑着点点头道:“好,你记得帮我看。”

    齐锦棠的教学一直都没按着什么开蒙读物来,而是随性随机的,有时候是荷花感兴趣的什么东西,有时候是他自己喜欢的一首诗或者词,有时候就是说起什么就教什么,今个儿既说起了农书,就教了许多庄稼的名字,他先一一地写在地上,然后看着荷花很认真地一笔一划跟着学,忍不住问:“荷花很喜欢种地?”

    荷花头也不抬地说:“种地很好啊,多打粮食就不用饿肚子,多的还能卖钱。”

    齐锦棠闻言没有说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他每次都会带些吃的过来,有时候是几块精致的点心,有时候是两个还热乎的鸡蛋,甚至有一回,还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两个猪肉馅儿饼来。然后说自个儿最近容易饿,所以带些吃得出来,自然也都是分给荷花一半。

    荷花开始并未疑心,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齐锦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间加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后来慢慢发现,他每次都是看着自己吃完,然后找各种借口再哄着自己多吃点儿。于是在五六天之后,迟钝如荷花这样的,也忍不住问道:“锦棠哥,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家吃不饱饭?”

    齐锦棠闻言脸上一红,拿着干豆腐卷的手也是顿住,稍微有些扭捏地说:“你上回不是说,多打粮食就能吃饱饭,我还以为你家……”

    “我家现在是挺穷,不过日子很快就会越过越好的!”荷花站起身看着远处的土地和山林,唇角微微翘起,水汪汪地大眼睛里满是希冀,如今没了那些亲戚的牵绊,只要自家心往一处聚,劲儿往一处使,好日子那就是指日可待的。

    分家后的日子平静而过得飞快,一不留神就已经进了二月,村儿里的孩子们在外头玩闹着,嘴里还唱着:“二月二,龙抬头,天子耕地臣赶牛;正宫娘娘来送饭,当朝大臣把种丢。春耕夏耘率天下,五谷丰登太平秋。”

    二月二龙抬头的这日,天还黑着的时候,祝永鑫和方氏摸黑起身儿,挑着灯笼出去挑水,回家后将水倒入水缸,才点燃屋里的油灯,招呼孩子们起来穿衣裳,拿了杆子去敲打房梁,取了灶灰绕着屋子撒了,这才全家到老祝头院里祭祖,然后拎着分到的猪头肉回家。

    方氏做饭,茉莉在灶间打下手,荷花在炕上看着已经快四个月的栓子,他如今已经会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只不过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栓子乖,叫姐姐,姐姐……”荷花锲而不舍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姐姐两个字,虽说小孩子说话不会这么早,但是说得多了印象自然会深刻,说不定以后说的头一句话就是姐姐。

    栓子自然不会知道荷花是什么心思,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一个五颜六色的沙包上头,不住地挪动着自个儿小小又不太听使唤的身子,努力地靠近沙包。

    就在他马上要抓到沙包的时候,荷花十分不厚道地伸手一把抢走,一边晃着沙包一边继续引诱道:“栓子叫姐姐,叫姐姐就给你。”不过见栓子似乎委屈得不行,小脸儿皱成一团,眼瞧着就要放声大哭,她只好很没坚持地把沙包塞进栓子的手里,赶紧哄得他又嘎嘎地笑起。

    不知是因为分家了心里敞亮,还是因为博荣二月初三就要动身去城里参加县试,方氏破天荒地大方了一回,在灶间忙得喜气洋洋。杂粮面里面掺了几把白面,擀了面条又烙了春饼,芽菜炒肉、葱爆鸡蛋、拆了过年剩下的半只熏鸡,又把葱细细地切丝,猪头肉切片装盘,最后盛了自家做的面酱,端上来放了满登登的一桌子。

    红的肉、绿的葱、焦黄的鸡蛋,半透明的芽菜,抹上香甜的面酱,用薄软的春饼一卷,一口咬下去,各种滋味混在一起,让人恨不得连自己的手指头都吃进去,孩子们全都吃得眉开眼笑。

    方氏抬手给博荣夹了一块猪头肉道:“多吃点儿,明个儿就要出门去城里,也不知到那边吃住得如何。”

    “娘,用不着担心,我们五个具连环保的一起去,其中一人的二叔在城里开店,说已经给我们安排了住处,到时候只许交些银钱,就有人每日添茶送水、烧菜做饭。”博荣也抬手给方氏夹了两筷子菜,安慰她道,“再说这次去不过只是县试,听先生说,写出来的文章只要字句工整通顺,就绝对没有问题,所以我应该只需去三五日就会回来了。”

    “你们念书的事儿娘也不懂,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就好。”方氏吃过饭就开始给博荣打包行李,捡了没有布丁的衣裳装了两身儿,怕万一有个意外能够替换,在行李里塞了一吊钱,又给他荷包里塞了几十文预防着零花。

    文房四宝什么的方氏不敢乱动,催促着博荣早早地收拾起来,又不住地嘱咐道:“进场之前把各种东西都检查清楚,万万不要落下什么,银钱什么的都放好,莫要丢了……”

    方氏里外忙乎到处唠叨,最后终于站定在博荣的身前,看着已经快跟自己一般高的大儿子,她伸手摸摸儿子的脸颊道:“你大娘花了二十两银子,给博凯在城里找了人通关系,咱家拿不出那么些个钱,你爹这几夜翻来覆去睡不好,你莫要怨爹娘没本事帮不到你。”

    “娘,你这是啥话,就算咱家有那个钱,也不该花在这上头。”博荣并不当一回事,“再说考成什么样都是凭自个儿的本事,就算这回砸锅卖铁拿出了钱,难道以后还次次都求人不成?”

第二十八章 自作自受【一千二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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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四一大早把博荣送走之后,方氏就在屋里坐立不安,做什么都做得乱七八糟,干脆丢开手让茉莉去收拾,自己坐在炕上看荷花哄着栓子玩儿。

    太阳升得一人多高的时候,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茉莉探头进屋嚷道:“娘,姥娘和二舅来了。”

    方氏闻言一愣,荷花就已经溜下炕跑了出去,片刻后又被她姥娘抱回屋来,“外衣都不穿就出去,看冻病了让你娘着急。”

    “娘,你咋来了,也没提前给个信儿。”方氏看见娘家妈,这才觉得是真实的,也赶紧起身下炕,“快把荷花搁下,这丫头瞧着瘦小,最近饭量见小,人倒很是沉了不少,看累得你膀子疼。”

    “你都分家了,我来看闺女啥时候来不行,还给啥信儿!”荷花姥娘嗔道,又在荷花的脸上亲了一口,放下她上炕去看栓子,“我的宝儿啊,还认不认得姥娘。”

    说话间把牲口拴好了的方二哥也扛着博宁进屋来,笑着说:“娘听说你们分家了,赶紧把家里富裕的家伙什儿都收拾了,原本前两日就要来,又怕耽误博荣念书。今个儿天好,娘说博荣去城里你肯定心里闹腾,我们过来也能跟你说话排解排解。”

    方氏赶紧张罗中饭,刚说打发茉莉出去打酒买肉,方二哥拦着说:“还用得着你忙活,酒菜啥的都从家里带来了,你就消停的陪娘说话,我去把那野兔子收拾出来。”

    听说有野兔子,荷花赶紧套上衣服,套上鞋就跑出去看热闹,博宁正在院里抱着兔子乱跑,被茉莉呵斥了也不当回事。

    方二哥是个好脾气,抄着手站在一旁笑着看她们吵闹,等博宁玩儿够了,才找了个盆搁在地上,拎起兔子的后腿,眼疾手快地用刀背儿敲在兔子的鼻梁上,顿时鲜血喷涌而出,不一会儿兔子就伸腿断气儿了。用个麻绳拴住兔子的门牙挂在杖子上,用刀在脖颈处割开,像脱衣服似的,兔皮就被完整地剥了下来。他把兔皮挂在杖子上晾着,开始开膛破肚的收拾兔子。

    方氏指使荷花去把杨氏叫来,然后说:“娘,你们坐着聊,我出去拾掇饭。”

    荷花姥娘招呼杨氏上炕坐,然后笑着说:“上回美娟回去说起给梅子说亲的事儿,我就在村里给留意着,她嫂子上次回去说亲家你瞧上的那几家,我也都去寻访了寻访,几个后生倒都是好的,不过咱嫁闺女也得看亲家不是,若是摊上个恶婆婆,那不是糟践自家闺女。村口王大那家,是个寡母领着独子,男人都去了十来年,脾气古怪得稀奇,邻里邻居有个磕碰都能骂上三天三夜……”

    杨氏闻言赶紧摆手:“那可不行,那可不行,我当时就说,寡母带儿子,肯定麻烦多,那媒婆说老太太吃斋念佛,最是个和善人儿,而且是独子以后没人争家产,当真是睁眼说瞎话。”

    “媒婆子可不就是这样,一张嘴分两面,骗了男方骗女方。”荷花姥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剩下的两家都是好的,方姓那家日子过得殷实,就是家里人口多了些,但是一直和和气气的,村儿里没听说过他家吵架拌嘴。另一个谭家是外来的,老两口都是本分的庄稼人,前年的时候老头子没了,如今家里大儿子已经成亲有了娃儿,闺女也定了亲,就剩个小儿子在家念书,眼下的日子瞧着紧巴点儿。”

    “眼下日子咋样也不能全做数,日子还不是人过出来的。”杨氏心里是有些属意那个读书的后生,但是又觉得不太踏实地问,“亲家,你说那个在家念书的后生,年纪也不小了咋不去考秀才?”

    “亲家你咋糊涂了,他爹前年没了得守孝,匿丧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儿,二十七个月,刚好就误了今年的童生试。”荷花姥娘道,“其实若是按我说,亲家你就跟我家去,我领你各家都去串个门子,是好是坏的自个儿瞅瞅,你也就安心了不是?愿意住就在我家住几日,想回来我让老二套车把你送回来,啥都不耽误。”

    杨氏听了这话觉得在理,毕竟听人家怎么说,她心里都觉得不踏实,还是自己去瞧瞧为好,就点头道:“那我也不跟亲家客气,到时候少不得还要麻烦你家老二。”

    方二哥的手艺极好,一只肥兔子被他收拾得妥妥帖帖,中午时候炒了个干煸兔肉下酒,剩下的那砂锅炖了个红枣兔肉煲,女人和孩子们也都吃得欢喜。

    结果还没到傍晚就开始起风,坐在屋里就听得那风声呼啸着,卷得院儿里东西发出各种怪响,方氏把娘和二哥留下来住了一晚。第二日上午,杨氏果然跟着荷花姥娘一道过去。

    杨氏下午回来之后也顾不得回家,直接钻进方氏屋里眉开眼笑地说:“还是你娘说得不错,那个后生果然是个好的,原以为读书人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结果去他家的时候,正跟院儿里收拾大车呢,一问才知道居然还会木匠活,瞧着模样也是个干净体面的,他娘是个干净利落的老太太,哥嫂没瞧见,但是那个妹妹也腼腆安静的,家里里外都收拾得是个过日子的样子,我寻思着若是能说妥实是不错,就是怕人家觉得儿子要奔前程,瞧不上咱家。”

    方氏闻言笑着说:“这回博凯和博宁都去童生试,说不定几个月之后娘就有两个秀才孙子了,到时候谁敢小瞧咱家。”

    杨氏被她这几句话说得心里舒坦,也舒展开眉眼笑着说:“若是真能这样那敢情好,原本我娘家兄弟就是个出息的,十二就考中了秀才,可惜打小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还没娶亲就撒手去了,我娘为此病在炕上,没多久也跟着去了。若是当初能好生的,这会儿也能光耀门楣了。”

    “娘,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以后你孙儿争气,照样给你长脸提气。”方氏忙岔开话题问,“我早晨听说老三媳妇身上不舒坦,我跟娘一起过去瞧瞧。”

    “理她作甚,她哪天舒坦过?”杨氏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儿,刘氏一天闹个两三次的不舒坦,也只有老三那憨子被她唬得团团转。

    “是梅子过来说得呢,怕是当真不舒坦。”方氏三两下把手里的最后几针绣好,咬断了线头起身儿,跟杨氏一道走了。

    栓子躺在炕上自己吐着泡泡玩儿得正欢,荷花懒洋洋地趴在旁边瞅着,见他若是口水吐得太多,就拿着绢子伸手给他擦一把。

    中午的时候,茉莉给栓子熬好了糊糊,热了天剩下的兔肉煲,又热了饼子和饽饽,但是左右都等不到祝永鑫和方氏回来,见栓子饿得直哭,只好自个儿喂栓子,打发荷花去找爹娘。

    荷花跑到主院才知道,刘氏刚刚小产了,正在屋里哭得呼天抢地,祝永鑫陪着老三蹲在院里抽烟,方氏似乎还在屋里忙活。

    梅子把荷花拦下不许她进屋,说里头血煞对孩子不好,荷花听到杨氏在屋里骂:“……自个儿脏心烂肺的,我给钱让你去买窗户纸,你只想着怎么昧下几个钱儿,买的那下等的东西,如今大风吹开受冻没了孩子,你还东扯西赖的,咋恁有脸?”

    刘氏扯着破锣嗓子一阵瞎嚎。

    方氏出门倒了一盆血水,又回屋去劝道:“娘你消消气,弟妹这会儿心里肯定更不好受,再怎么说也算是小月子,哭大发了伤身体。”

    谁知刘氏竟然把矛头转向了方氏,嗷嗷地哭着骂道:“肯定是你家栓子命硬,把我那没出生的儿子克死了,乖儿子啊,娘对不起你,娘命不够硬,让人家把你压死了啊……”

    荷花在外头听得正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趁着梅子不注意就冲进屋去,扑面就是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她也顾不得捂鼻子,冲上前去张嘴噼里啪啦地说:“娘你管她做啥,你以前做的那些个蛋羹、醋溜菘菜啥的,就当都吃进狗肚子里了,不对,吃进狗肚子那狗还知道对你摇个尾巴咧,三婶子这倒好,恨不得扑上来咬你一口。如今已经分了家,你管她是你心好,你不管她也没人能说出半个不字儿,吃苦受累还连个好话都落不着,你说你图啥?咱回家去,大姐做好饭等你咧!”

    方氏心里有气,也没拦着荷花的发作,自个儿就着水盆洗净了手,抱起依旧忿忿的女儿对杨氏道:“娘,那我先回去了,有啥事儿你再让梅子去喊我。”

    杨氏也不管刘氏还在炕上哭嚎,把方氏送出门低声道:“她那人啥样你也知道,丢开手不管她就是了,别自个儿上火生闷气,栓子如今还得吃奶,你若是上火那孩子该闹病儿了。”然后又伸手捏捏荷花的脸蛋儿,“你个小丫头片子,平时瞧着蔫吧,这小嘴巴恁利索的,以后还不得跟你小姑一样泼辣。”

第二十九章 贪污舞弊【一千四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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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刘氏的态度,方氏连着几天都没再过去主院,在自家天天板着手指算日子,博荣什么时候回家。

    祝永鑫上山弄了些木头,在院角离着房子较远的地方开始搭猪圈,打算过几日去捉两头小猪来养,荷花就一直跟在他身后打转,琢磨着开春之后山上都有什么能弄回来喂猪,又算计着猪粪要怎么堆才能肥田,时不时地还给祝永鑫提出些小意见。

    全家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了好几天,直到猪圈竣工,小猪仔也抓回来了,城里还是没个消息,等到二月初十的时候,方氏再也坐不住了,去村里其他人家打听,听说还都没回来,稍稍放下心来,但却忍不住日日念叨,也不知在城里怎么样了,住了那么多日可还有钱之类,可祝永鑫说要进城去看看,她又摇头说算了,马上开春儿了,家里的活计也都多了起来,各家的都没回来,就再等等看好了。

    又等了几日,这天夜里外头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把全家都惊醒了,荷花听着外头犹如万马奔腾的声响,但是又没有地动山摇的感觉,不禁抓着方氏的衣襟儿问:“娘,这是咋了?”

    方氏把荷花揽进怀里笑着说:“不怕,是外头开江了。”

    祝永鑫也道:“今年刮了这么小半个月的风,我还寻思着怕是要武开江,还真是准了。”

    外头的轰鸣声扰得人睡不着觉,全家就都缩在被窝里说话,方氏哄着哭闹的栓子,有些忧心忡忡地说:“听着这动静让人心里头不安宁,总觉得要出啥事儿似的。”

    “净瞎寻思,能有啥事!”祝永鑫摸索着装了袋烟,拿火折子点燃,烟袋锅子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寻思今年地里种啥咧!”

    荷花听到说起种地,赶紧凑过去道:“要种蜀黍、大豆、番薯、糜子,娘还答应我要种两行苏子。”

    祝永鑫摸摸荷花的头顶应着,然后又跟方氏道:“我听魏家大哥说,比咱家还南边些的村子,去年种了一种叫洋山芋的东西,跟番薯差不多,都是从外边儿传过来的,他们去年种着收成不错,咱也去弄点儿试试?”

    “洋山芋?”方氏疑惑地问,“那东西咋吃?万一种着不好咋办?”

    荷花听到洋山芋,心里忽然一动,该不会是土豆吧?赶紧问道:“爹,那东西是不是地上长叶儿,地底下串根儿结洋芋?”

    “听说是,你咋知道?”祝永鑫奇怪地问。

    “听锦棠哥说过。”荷花又拿出齐锦棠做挡箭牌道,“咱家也种吧!先在院里种个试试,我跟大姐还有博宁照顾就行了。”

    博宁觉得新鲜,也十分赞同地说:“种洋芋,种洋芋!”

    方氏当她是小孩子心性,摇头不同意道:“你前几天跟着你爹弄猪圈,结果现在猪仔抓回来了你去看过几眼?种地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你跟着起什么哄,到时候白占着我的菜园子。”

    荷花只好去磨着祝永鑫:“爹,我这回肯定坚持到底,你跟娘说嘛!”

    祝永鑫被她晃得没办法抽烟,就在火墙上敲打敲打,然后笑着说:“反正咱家院里地方也不小,咱不占你娘的菜地,过几天爹给你开一块。”

    “你就宠着她吧!”方氏见状没法子,但还是对荷花道,“管不好到时候可不给你饭吃。”

    荷花丝毫不当回事地说:“不怕,还有大姐呢!”

    茉莉闻言噗地一声笑喷了,随即就啐道:“你这小妮子,合着你自己大包大揽的,是算计我给你干活?”

    “是咱俩一起干活!”荷花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全家嘻嘻哈哈的,不多时外头天就亮了,荷花从没见过武开江,都顾不得吃早饭,穿好了衣裳就往江边跑,离着江边越近那声音就越震耳欲聋,还没到跟前儿就看见江面上大块大块的冰板,随着江水奔腾而下,互相冲撞着、挤压着,时而堆成高高的冰山,时而迸发出漫天晶莹璀璨的碎冰。平时跟齐锦棠学写字的江边,此时已经堆满了冲到岸边的冰块,江水冲击在上面,激起片片水雾。

    “荷花!”身后传来齐锦棠的声音,“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儿。”

    “锦棠哥,我没见过武开江,过来瞧瞧。”荷花回头见他已经脱下了厚重的棉袍,只穿了件天青色的袍子,外面套了件宝蓝色的夹袄,不禁抿嘴笑着想,这小子还挺臭美,刚刚开春的天就急着减衣服,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齐锦棠见她盯着自己,有点儿不自在地扯扯衣襟道:“以后换个地方教你识字,我前两天在靠北边些看到个块平地,我领你上去看看?”然后看看荷花又说,“那里也能看到江水。”

    “好!”荷花过来捏捏他的衣服道,“我奶说春捂秋冻,如今刚开春儿,咋恁快就换成夹衣了?”

    齐锦棠忙道:“早晨起来没觉得冷就减了衣服,一会儿回去就加上。”

    二人到了江边的山坡上,齐锦棠说的地方就是个小缓坡,背后是棵二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底下还算平整,他有点儿献宝似的说:“这地方不错吧?”

    荷花朝江的方向看看,果然能瞧见江水奔腾,笑着说:“是比江边好,夏天这大树还能挡太阳。”她又垫着脚尖往村口处望去,只能看见隐约的一条细长曲折的小路,似乎一个人影都没有。

    齐锦棠似乎瞧出她的心事,问道:“怎么,想你大哥了?用不着担心,我听我爹说,是县衙里出了些事情,好像是什么徇私舞弊的,牵连到了一些去考试的童生,先前的考试作废,如今要重考呢!估计再过几日就该回来了。”

    荷花听到徇私舞弊几个字,就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瞬间就惨白了脸色,颤抖着声音问:“那、那些被牵涉到的童生会怎么样?”

    齐锦棠开始没注意到荷花的异样,只说:“我爹说今年肯定是不能考了,但是以后还让不让考,就要看知县大人是想要严判还是从轻发落了。”

    荷花这会儿想到的就是,李氏花钱找人给祝博凯拉关系,若当真是那个师爷东窗事发,那祝博凯肯定在劫难逃,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自己大哥,他俩是堂兄弟,若是说没有牵连,怕是人家也不会相信,这等于是还没考上就先背了污点,不管以后还让不让再考,对自家来说都会是个沉重的打击……她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冷,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齐锦棠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赶紧脱下自己的夹袄裹住她问:“荷花,你这是咋了?”

    “没、没事……”荷花这才回过神来,把身上的衣裳扯下来塞给齐锦棠,拔腿就往山下跑,边跑边说,“锦棠哥,我忽然想起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你赶紧回家加衣服,若是冻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到后面的时候,人已经老早地跑远了,声音也淹没在武开江的隆隆声中。

    一口气跑回家,荷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柱子直喘粗气。

    茉莉正在院里喂鸡,见她这样不由得训道:“你如今都快跟博宁似的了,天天疯的见不到个影子,也不知道都去干啥……”她话没说完就见荷花压根儿没搭理自己,已经一阵风儿似的冲进去去了,气得在把手里的簸箕往鸡窝上一扔,冲进去道,“荷花,你听见我说话没,我……”

    荷花进屋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方氏,听得方氏脸色惨白、手脚冰冷,站都站不稳当,赶紧扶住身旁的火墙。

    “你咋惹娘生气了?”茉莉赶紧跑过来扶着方氏坐在看上,回头冲荷花嚷嚷。

    荷花急道:“娘,你赶紧去大娘家问问啊,若是她家也不知道信儿,就赶紧让爹拦车去城里去瞧瞧。”

    方氏如梦初醒,手里的东西一丢就快步出去,荷花也跟着跑了,丢下满头雾水的茉莉站在屋里生气。

    李氏正哼着小曲儿扫院子,见方氏招呼都不打就跑进院,面上闪过一丝不满,不过还是挂起笑脸招呼道:“博荣娘,这一大早的有啥事儿啊?”

    “大嫂,我听人说城里的童生试出岔子了,抓到有人贪赃舞弊,之前考的都不算了,要重新考不说,那些个牵涉在内的,都要受罚,你可听说了?”方氏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李氏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怒容满面地说,“博荣娘,你这到底是啥意思,当初我说要疏通关系,你不肯也就算了,我自己去疏通一下只求个心安,你如今又来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盼着我家博凯考不上,好让你家博荣出风头吧?”

    说罢竟抄起扫把直挥过来,嘴里还骂道:“出去,别脏了我家的地。”

    方氏本还想解释,但是见她这样气得浑身发抖,知道定然是说不通什么的了,不敢多耽搁,赶紧又去老祝头那边寻祝永鑫。

第三十章 内火外寒【一千六加更】

    一千六百票的加更送到,于是还欠着七章加更,然后小无还很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本的加更是按照两千字一更的加,结果现在一改变成了三千字,于是我……吐血~只能说这两天尽量的给大家加更,实在有加不上的,上架后也不会赖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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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站在院门口叉腰骂了几句,静下心来一寻思,又觉得心里不踏实,赶紧丢下扫把,叮嘱儿子好生看家,自己找了个方巾包住头脸挡风,步履匆匆的朝娘家走去。

    荷花从树后面钻出来,远远地缀在李氏身后,想去听个究竟。

    “娘,老三在家吗?”李氏心急如焚,哪里注意到身后有没有缀着尾巴,快步进院就嚷道,“老三在不?”

    “你干啥,一大早晨就瞎嚷嚷。”李氏的娘家爹披着衣裳从屋里出来问道,“老三在城里做生意,你找他作甚。”

    李氏掩饰道:“没啥,我这不是看博凯这么久还没回来,心里担心过来问问嘛!”

    “有他三舅在城里看顾着,能出啥事儿,说不定是考得好多玩儿几日再回来呢!”李老爹不以为然地说。

    李氏的娘从屋后绕过来,听到她们父女俩说话,也插言道:“不管考好考坏,好歹找人少个信儿回来,也省得家里担心不是,这眼瞧着都半个月了,能不着急嘛!”

    李氏闻言却又朝她娘不乐意道:“娘,这是怎么说的话,什么叫考好考坏,博凯这回肯定考得好,到时候说不准领个贡生的身份回来,也不枉费我在他身上花的……”

    “就是啊,那么多银钱花下去,再不考个名次回来,那可真是太说不过去了!”里屋走出来个花枝招展的小媳妇,白面皮、吊梢眼,笑容假惺惺地虚浮在脸上,说话暗中带刺儿。

    “老三家的,你这话什么意思?”李氏顿时立起了眉毛嚷道,“我花银子又没花你一分一厘,你在这儿说得什么风凉话!”

    “呦,我说大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这盆水都泼出去了十几年,地皮儿都该干了,咋还好意思伸手找娘家拿钱。”那小媳妇毫不让步地双手叉腰道,“而且那钱也都是大哥和我家男人出去起早贪黑做生意赚的,爹娘也是我们养活伺候着,你回来不是要东西就是要钱,你还不如把你家男人招回家来算了,到时候博凯和博源都改姓李,也省得我们省吃俭用的给别人养孩子。”

    荷花躲在杖子外面,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转头又拔脚往回家跑,在往村外去的路上,正遇到赶着车要去城里的的祝永鑫。

    “爹,爹,我也要去!”荷花赶紧追过去喊道。

    祝永鑫回头见是荷花,也不停下来,只嚷道:“快赶紧回家,又不是进城去耍。”

    荷花却是没有那么好打发,还是追在后面喊:“爹,我想大哥了,我也要去。”

    “你这孩子……”祝永鑫最后没法子,见荷花执意在后面追着,只好停车把她抱上来,又拦了个村里的孩子让给方氏送个信儿去,这才赶着车出了村子。

    祝永鑫心里着急,一路上板着脸赶得飞快。

    刚开春的风冷得刺骨,荷花悄悄地缩在他的身后,勉强挡住迎面吹来的风,但还是冻得手脚冰凉。她知道祝永鑫坐在前头,肯定比自己还要冷上许多,所以也不吭声,只扯过车上的草袋子盖着腿脚,不住地搓着双手忍着。

    到了城里,祝永鑫存了牛车,领着荷花就先去了李氏娘家兄弟的铺子,想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氏的三弟正在店里,一见祝永鑫进门,骇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招呼道:“祝、祝二哥,啥风把你吹来了,想要、要买点儿啥?”

    荷花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回完了,不等祝永鑫开口发文,就直接嚷道:“李三叔,村儿里已经有人捎了消息回去,说这回童生试有人贪墨舞弊,我大娘也已经知道了,都已经气得不行,你还想瞒着啊?快说我哥在哪儿呢?”

    李三哥一听说是村里都知道了,反倒稍稍镇静了下来,叹口气道:“你们跟我走吧。”

    跟着他从铺子的后门出去,七拐八拐,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周围的房子都破旧不堪,又往里拐了一条胡同,这才停在一处门板都满是缝隙的院门口。

    李三哥抬手推门进去,边走边嚷道:“博荣在屋吗?”

    荷花人小脚快,已经抢先钻进屋里,顿时就抬手捂住了口鼻,这屋子不知道多久没人住过,也没生火烧炕,又冷又潮,满屋子的霉味直呛人,窗纸居然还有破口,外头的阳光透过破口照进屋,光线下无数的尘埃飞舞着。

    她眯起眼睛,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大哥,大哥在不?”

    炕上的角落里传来微弱中带着疑惑的声音:“荷、荷花?”

    荷花这会儿已经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这才看到炕角处有人蒙着被子躺着,她手脚并用地爬上炕,同时朝外面喊道:“爹,大哥在屋里,我看他好像是病了,你赶紧进来啊!”

    祝永鑫正在外屋拎着李三哥的衣领子,逼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女儿急得有些变了动静的声音,赶紧丢开手进屋,也是半晌才适应了屋里的阴暗,这才瞧见儿子脸色晦暗,唇边起了一溜儿的燎泡,顿时觉得心头火往头顶上涌,转身冲出去就要找李老三算账,可惜李老三哪里会乖乖地等着他,他冲到胡同里左右看看,哪里还看得到李老三的影子,只得压住火气回到屋里。

    荷花上炕后伸手一摸博荣的额头,热得烫手,心里把李氏和她兄弟骂了几百遍,却也知道这个地方是不能再住下去的,好在博荣还有些意识,在她的半搀半扶下坐起身子。她伸手扯过被子打算叠好收拾行李,摸到那些走前方氏刚晒得蓬松喷香的被子,如今已经潮得又扁又硬,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手下也不停顿,见祝永鑫气呼呼地回来,头也不抬地说:“爹,赶紧带哥哥去看大夫吧!”

    祝永鑫躬身背起儿子,手里拎着包袱,领着荷花一边问路一边转过好几条胡同,总算是到了一处不大的医馆。

    坐堂的大夫一看博荣的模样,当即就皱着眉头问:“都病成这样了怎么才来抓药。”

    祝永鑫觉得又是气恼又是憋屈,蹲在地上死命捏着拳头,抵着头也不吱声。

    荷花只好道:“我哥是进城来参加童生试的,病在这儿也找不到人给我们捎信儿回去,这么久没回去家里担心,一路寻来才知道人病了,一刻都没敢耽搁就找医馆。我们是乡下来的,对城里什么都不熟,刚才问了好几回路,那些婶子和婆婆们都说您这里最好,所以才特意寻了过来。”

    那老大夫有些诧异地看看荷花,捋捋胡子道:“瞧你小小年纪说话倒是清晰。你哥这病先是急火攻心,但是未能及时排解就受寒受潮,这样一来,内火外寒,冷热交加自然就严重起来。”

    “大夫,那这病好治不?”荷花听他说得似乎很是严重,心里更是着急地问,“那到底是该驱寒还是降火呢?”

    “嗯?”那老大夫本来是在捻须思索,听了荷花的话,又再次抬眼探究地打量着她,试探地问,“丫头,你家有人行医?”

    荷花忙摇头,装傻充愣地说:“没有,我刚才瞎说的。”

    那大夫明显有些不信地看看荷花,但是扭头又看看蹲在地上绝对农民打扮的祝永鑫,觉得自己那些什么民间高手的想法实在不切合实际,于是晃晃头丢开不管,坐到桌旁提笔蘸墨,沉吟拿捏着开了个方子,然后扭头问祝永鑫道:“这位小哥,这药是抓回去你们自己熬还是在我们药铺里熬?”

    祝永鑫闻言有些犹豫,上回老祝头来城里看病所以他还算知道,城里的医馆后面直接就是民居,外地过来看病的可以直接花钱住下,医馆里有人给熬药做饭,不过价钱也是比去住大通铺要贵上几倍。可是如今博荣病得神志不清,还带着个年幼的荷花,就算舍得花钱,带着个病人店家怕是也不让进去住的。

    好在走前方氏让他多带了些钱来,刚才也看了博荣带来的钱也没用多少,估计还能勉强撑上两天,最后咬牙点头道:“我们在城里没有住处,若是医馆这儿有地方,就在这儿住下。”

    大夫闻言就把手里的方子交给店里的学徒,吩咐道:“先去叫小秀出来带这位病人进去歇着,你去抓了药拿过来给我看过,我再告诉你如何煎药。”

    学徒依言去了,诊堂后门的藏青色门帘子一闪,里头出来个身量纤细,模样清秀的丫头,瞧着也就十岁出头的年纪,过来轻声细语地对祝永鑫说:“请扶着病人跟我进去吧。”然后回身拉起荷花的手,“小妹妹,姐姐领你到后面去。”

    从后门出去,是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东西两边都隔成好几间屋子,里面收拾得干净暖和,小姑娘把他们安置在东边中央的一间道:“这间屋子太阳最好,你们把他扶进去躺下歇着,我去给你们端水过来,先给他擦拭擦拭身子才好。”

第三十一章 无辜受累

    小秀很快就端了热水过来,祝永鑫用温热的水给博荣擦拭了身上。

    荷花找小秀借了床被子,回屋严严实实地给博荣盖好,过了小半个时辰,药铺的学徒端了药碗进来,荷花看着祝永鑫给博荣喂了药,这才道:“爹,要不,你回家一趟?”

    祝永鑫心里其实也在寻思这件事,但是听到荷花这么说还是下意识地摇头,看看睡得还并不安稳的博荣,不同意道:“那怎么行,就留下你自己我怎么放心。”

    荷花就掰着手指头道:“咱们肯定要在这里呆到大哥病情稳定,所以今晚是肯定要在城里过夜的,那城外的牛车咋办?娘在家急得团团转咋办?娘要是跟大娘打起来咋办?大哥的被褥和衣裳都是又汗又潮,总要拿能穿的衣裳过来才行……”

    祝永鑫皱眉看着女儿,心里知道她说的都没错,但是让他把两个孩子扔在城里,他又哪里能够做得出来。

    小秀正好进来送茶水,就插嘴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家的医馆在这里都开了好几辈,你没看这房子都是有年头的老房子了?我会帮你照顾她们两个的,给家里人报个信儿也是应该的,不然家里得多着急。”

    祝永鑫没了别的法子,只得托付给小秀照看,自己问明了城门的方向,就急匆匆地离开,只想着早去早回。

    这间屋子当真是阳光充足,透过窗户纸照在身上还是让人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荷花坐在床边看着博荣,不时地帮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又出去找小秀讨了一杯热水,用干净的手帕蘸着水,隔一会儿帮他润湿润湿嘴唇。

    今天医馆似乎没有什么生意,所以小秀忙完了外面的活计,就过来跟荷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小丫头你叫啥,几岁了?”

    “我叫荷花,刚过年,如今已经六岁了。”荷花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道。

    “你坐着就是。”小秀看看炕上的博荣,然后轻声道,“用不着担心,我爹说你哥的病没啥大碍,就是起得太急才会这么严重,吃两天药就能好个大半。”

    荷花闻言很是惊讶,这个小秀竟然是那大夫的女儿,可看这医馆的模样很是体面,不知道怎么会让女儿出来抛头露面的照顾病人。

    小秀似乎察觉到她的疑惑,所以低头笑笑说:“我从小就没了娘,我爹是个除了治病抓药,其他都不管也不会管的人,如今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就只得我里外操持呗!”

    “……”荷花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话,但还是顺着她的思路陪着她聊了许久,虽然大多数都是嗯啊的应承,时间久了还是有些口干舌燥,可看那小秀还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正寻思着该怎么去喝水才不会失礼,博荣忽然有些不安分起来,抬手推开了被子还喃喃地不知道说着什么。祝永鑫刚才给他擦拭过身上以后,就只给套了条亵裤就给塞进了被窝里,这会儿一折腾起来,顿时就露出赤**瘦的上身。

    小秀羞得满脸通红,赶紧转身回避,但却还是小声问道:“荷花你自己能行吗?要不要我帮你?”

    荷花凑近博荣,想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是说得实在太含混不清,是能听出他时不时地叫娘。她很是心酸帮博荣拉好被子,心想刚才要是让祝永鑫把方氏接来就好了。

    小秀见荷花这个模样,知道自己若是再留下喋喋不休着实不好,又帮她拎来一壶热水,这才掩上门离开。

    荷花昨晚因为武开江闹得半宿没睡,现在比暖和的阳光照得更是困乏,但是祝永鑫还没回来,只能自己死命地撑着,实在困得不行就出去吹吹风,到后来只要一坐下,就觉得眼皮发紧、脑袋发沉。

    正午的时候小秀送了午饭以及博荣的药过来,荷花喂着博荣吃了药,自个儿的饭也吃不下去,就起身准备出去清醒一下,刚走出屋门就看见方氏满脸焦急地快步走进来,祝永鑫的声音也传过来道:“就是东边最中间的。”

    “娘!”荷花赶紧喊道。

    方氏上前抱起荷花,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屋,扑到床前看见博宁眼窝深陷、嘴角起泡、嘴唇干裂,紧捂着嘴还是没有忍住,搂着荷花哭出声来,哭了半晌才止住。

    荷花见她不再哭了,就道:“大夫说一天要喝四次药,早晨和中午的已经……”

    听着荷花说到半截就没了动静,方氏低头一看,她的小脑袋已经靠在自己怀里进入了梦乡,平素一直白嫩红润的脸上也显出些许的憔悴,眼睛下头似乎也添了一抹乌痕,让方氏看得心疼不已,把女儿轻轻地搂在怀里。

    不知是因为方氏的细心照顾,还是因为那大夫的本事高超,博荣的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得很快,大家也就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其实跟荷花猜测到的大致相同。

    博荣跟着博凯和村里另外三个,一起考试互相作保结成“五童结”的同窗,原本是住在其中一个人的二叔找的地方,虽然五个人住在一个屋里,但是干净温暖,很是舒服。

    第一场考完大家都觉得很是简单,等着发榜的期间还结伴出去游玩,但是他们等到的不是放榜,而是县衙传出说某个师爷贪墨帮助童生舞弊的消息,第二日许多童生就都被叫去县衙问话,最后县衙外贴出了一份名单,不是考试通过的名单,而是取消此番考试资格的名单,其中就有祝博凯和祝博荣的名字。

    这下所有同窗都对二人嗤之以鼻退避三舍,自然也就被那同窗撵了出来,大家都急着与他们划清界限。祝博凯只好去店里李老三讨主意。李老三听说了这事,却是比两个孩子吓得还要厉害,虽然他压根儿也拿不出个主意来,但是一想到自己大姐的脾气,他又不敢立刻回去告诉李氏,最后只好先把博凯安顿下来,又把博荣打发去了那个阴暗潮湿的破屋子,骗他说自己会去找门路解决这件事。刚开始博荣还每天都去店里问情况,李老三自然是百般推脱,博荣就也渐渐察觉出不对,待等后来得知重新考试的日子已经订了下来,而自己却是的的确确失去了资格,回到那阴暗潮湿的破屋子里,次日就彻底的病倒了。

    方氏一边听他讲一边哭,最后直哭得双眼肿得跟水蜜桃似的,还是止不住涌出的眼泪。

    博荣大病了一场反倒想得通透了,尤其是这两日看着荷花也跑前跑后的忙着照顾自己,觉得也想通了许多事情,见方氏这样便开口劝道:“娘,咱家现在分了家,这么多人吃饭,要是就爹和你干活怎么忙得过来,我寻思着,左右这回是不让考了,以后许不许还不知道,倒不如让我回家干活算了。”

    “不行!”方氏毫不犹豫地厉声反对,“你念了这么多年书,咋能说不念就不念了?就算今年不许考,三年后再考就是了。”

    就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没分家的时候方氏就因为家里吃饭的嘴多受人指摘,但是她把博荣当成自己全部的希望和盼头,为了供他念书,她人前人后忍受了很多冷嘲热讽,但是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分了家什么都眼瞧着要好起来了,怎么偏偏博荣这里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博荣的眼神微微黯淡下去,轻声道:“娘,你别当我还是孩子,什么都不懂得。分家的时候粮食分了四份,咱家这么多人,那些个粮食根本不够吃到秋收,茉莉今年已经九岁了,再一晃眼几年过去,就也是该备嫁妆找婆家的年纪,博宁今年都六岁了,早就该送去学里开蒙,不能由着他满山乱跑了。”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这回被牵扯进这个舞弊什么的事儿,就等于是盖上了个污印,以后不管是进学还是做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别人挖出来诟病,倒不如踏踏实实地在家,能帮爹娘分些担子。”

    荷花没想到,平时看着略有些鲁莽的博荣居然能说出这样体贴的一番话,祝永鑫和方氏也听得十分意外。

    家里的银钱和孩子进学之类的事儿,从来都是方氏做主,所以祝永鑫听了这番话,心里觉得有些赞成,但却并没有表态,等着方氏开口。

    方氏张了几回嘴,每每话还没到唇边,就觉得不妥地吞了回去,犹豫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道:“先回家再说,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儿,我得好生想想才行。”

    然后就起身去收拾东西,自家的物件都打好了包袱,又把屋里都大致的打扫收拾干净,祝永鑫出去跟大夫结算了银钱,小秀跟着他回来,进屋一看就道:“婶子恁客气的,这打扫屋子本就该是我的活计。”然后扭头去看坐在炕沿儿的博荣,尽量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上前道,“我爹说你最近不能太累或者是着凉,得好生将养,不然病情容易反复。”最后她又银牙轻咬下唇,似乎做了片刻的心理斗争,趁着别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轻声说,“回去以后好生歇着,以后若是再来城里……”最后终于说不下去,扭头跑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 小根菜【一千八加更】

    一夜之间又多欠了一章加更,我……继续努力加更,小粉票子多多扔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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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凯比荷花一家回去的早,老祝头和杨氏得知此事都气得不行,杨氏当天就躺倒在炕上起不来身,梅子一边要帮方氏照顾茉莉、博宁还有栓子,一边还要伺候杨氏吃药。

    因为这回的事儿着实怨不着孩子,李氏花了银子非但没捞到好处,还把儿子的前程搭了进去,后悔不迭又无处发作。祝老大素来都是个闷葫芦性子,但这回也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李氏的满腔子火气顿时就都朝他去了,在家里狠是闹了一场,但是不管她怎么闹都已经改变不了如今的事实。

    祝永鑫和方氏带着博荣和荷花回家,博荣的身子还没好利索,所以回来后方氏依旧让他在屋里养着,说外头倒春寒不许出去。

    荷花不止一次看到他坐在屋里炕上发呆,要么就是一遍又一遍地整理书本和以前写过的文章,心里知道他所谓的不再念书,根本就是无奈之举,那些个用来说服方氏的理由,根本就是用来压制自己想继续读书念头的。

    看着外头还未完全开化的地,荷花撇开心里的无力感,去仓房拿了个背筐,寻着博宁道:“走,姐领你上山弄好吃的去。”

    自从上回看着荷花钓到鱼,博宁就在这方面对她产生一种盲目的信任感,所以听说有吃的,就乐颠颠地也拖了个背筐跟着她往山上去。

    老祝头是外乡过来的,杨氏自幼家里境遇不错,也是当小家碧玉养着的,对山上的东西并不了解,所以祝家的人很少去跑山,只是埋头种地,反倒是老祝头收拾地很有一手,让村儿里的人都很羡慕。

    荷花根据以前在林场的经验,往大片的荒地上寻去,果然就在未消的积雪旁边,小根菜已经冒出细小柔弱的浅紫色嫩须,她拎着铲子从旁边斜着往下一插一按,一棵小根菜就带着冻土被挖了出来,根须上还挂着晶莹闪亮的冰碴儿,她在身边轻轻摔打两下,泥土应声脱落,露出小根菜底下白色的块茎和须根。

    她对蹲在一旁的博宁道:“看到没,就是挖这个,铲子斜下去插的深点儿,不要弄伤了下面的根儿。”

    博宁也学着荷花的样子开始挖起来,也许是从小在山边长大的孩子特有的直觉,他只看了两次就认得极准,倒是让荷花省力不少。两个人背对背地挖着小根菜,博宁忍不住问:“荷花,这玩意好吃吗?”

    “你多挖些,回家让娘给你做。”荷花手下麻利地挖着小根菜,这东西生命力极其顽强,积雪未消就开始冒头,挖回去可以剁碎了熬粥炒菜熬汤,或者干脆就洗净蘸酱吃也别有一番味道。而且有理气宽胸的功效,也很适合给博荣吃。至于吃不掉的也不会浪费,掐掉嫩芽和根须晒干,既可以留着以后熬粥,也可以卖到药店去换几个小钱儿。

    荷花埋头努力地挖着小根菜,心里在寻思能不能寻个赚钱的法子,博宁见她手下挖得飞快,顿时起了比较之心,展开了一场荷花完全不知情的比赛。

    一条条的想法在脑中转过,但是却似乎没有一条合理可用的,等荷花最后腰腿酸疼的不行,这才想起来回身去看背筐,那只比她低半个头的背筐如今已经快要满得上尖儿,而天色也已经接近黄昏了,她从家里出来就憋着的那口气顿时就松懈下来。

    博宁早就累得不行,若不是在心里跟荷花较劲儿,老早就坚持不住了,这会儿见荷花停手,他也丢开手里的铲子,顾不得地上还有积雪,一屁股坐下来喘着粗气道:“荷花,你弄这么多干啥,喂猪都够了。”

    荷花气得抬手朝他脑门弹了个脑蹦,“说谁是猪呢?回家你可别吃。”

    博宁嘿嘿地傻笑了两声,然后看着满满两筐的小根菜发愁道:“咱俩咋回去?”

    “……”荷花也对着背筐无语起来。

    等两个人拖着背筐,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等走到山脚下进村儿的路口时,天色已经蒙蒙黑了,村儿里的路上似乎有火光闪烁,隐约地听到是有人在呼喊,但是听不清在喊什么,她手臂和双腿已经又酸又沉,觉得都快抬不起来了,但是嘴里还得鼓励着博宁,咬牙继续慢慢地搬着背筐往家走。

    昏暗中就觉得有人扑到自己面前,沙哑着嗓子喊了声:“荷花!”

    荷花听出来是齐锦棠的声音,还没等说话就被人抓住上下左右看看,许是见她没什么事儿,赶紧往回跑了几步大声喊道:“找到荷花和博宁了,在这边!”

    打着灯笼火把的几个人很快就都聚拢过来,荷花定睛一看都是家里人,四叔、梅子先围了上来,方氏也跑过来抬手就打:“家里这么多事儿你俩咋就不知道省心呢?你俩想吓死我和你爹?”

    荷花被她一巴掌打得生疼,没力气躲开,眼见着第二巴掌又落了下来,就被齐锦棠护在了身下,“婶子,荷花好像是上山去挖山菜了。”

    方氏这才看到儿女都拖着满登登的背筐,脸蛋上都魂儿画儿的,脚下一软就差点儿坐到地上,被梅子一把扶住。

    祝永鑫一手拎起一个背筐,沉声道:“有啥事儿回家再说。”

    方氏见齐锦棠在给荷花揉被打红的额头,伸手扯住祝永鑫,十分不好意思地上前道:“今个儿多亏了齐少爷,现下天儿太晚了,我们先送您回家吧!”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喊声:“少爷?少爷?”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梳着总角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少爷,赶紧跟小的回家吧,太太晚饭时候不见少爷回去,把您屋里伺候的人全都骂了一顿,您若是再不回去,小的们就该挨板子了。”

    齐锦棠本来在轻声跟荷花说话,闻言他的手停在荷花的额头,声音突然变得冷清地说:“知道了,马上就要回去了。”然后又摸摸荷花的头嘱咐道,“以后可不许这么吓唬人了。”

    荷花看着齐锦棠端正地走在前面,那小厮恭敬地跟在后头,忽然回头朝自己狠狠的瞪了一眼,却不敢发出声音,瞪过就扭头跟着齐锦棠走远了。她无奈地勾勾嘴角,伸手摸摸刚才被齐锦棠揉过的额角,虽然早就知道他是举人老爷家的公子,若不是齐举人在家丁忧,他估计也算得上是官家子弟,但是似乎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样泾渭分明的阶级差距。

    还没来得及过多的感慨,荷花就被梅子一把抱起来往家里走,“你这小妮子越大越有主意,你才几岁,就敢领着博宁往山上跑,若是迷了路可咋整?”

    荷花趴在梅子的肩头不吭声,由着她不住地数落。

    方氏抱着博宁跟在后头道:“你说她也没用,那丫头年纪不大主意可正着呢!有精神就跟你撒娇耍赖,今个儿这是累了,就干脆不答理你。”

    “……”荷花闻言无语,更是把脸埋进梅子的衣裳里,心里叫,娘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了解我。

    方氏虽说生气,但晚上还是择了小根菜,切碎炒了个鸡蛋,剩下的蘸酱,还做了汤让荷花和博宁多喝些暖身子。

    荷花看看博荣还是很郁结的面孔,对方氏道:“娘,明天熬粥喝吧,大哥身子刚好,多喝粥养人。”

    “就你知道的多!”方氏从灶间端了一大碗粥过来,“当你娘是傻的啊?”

    “娘最精明了,谁敢说娘傻谁才是傻子!”荷花笑嘻嘻地说,“明天给大哥的粥里剁把小根菜,城里的大夫说这个能理什么宽什么的,大哥那个咋说来着?”

    “理气宽胸……”博荣下意识地接话,但是四个字出口后就是些微的失神,片刻后笑着说,“娘明天多熬些,全家一起喝,那大夫还说能防风寒呢!”

    家人见他的眼神清明起来,脸上的笑容也不是这两日那种勉力装出来的,气氛一下子就轻快起来。

    博宁今个儿是着实累坏了,而且他对荷花的心思并不理解,但是非常喜欢吃那小根菜炒鸡蛋,觉得还算是对得起自己一下午的辛勤劳动。他自己就差不多吃了半盘子,还算比较有良心的夹了一大块给荷花,不过却没注意到自己埋头扒饭的时候,荷花又重新给他搁回了碗里。

    吃过饭祝永鑫跟方氏在商议春耕的事儿,似乎有些忧心忡忡地说:“今年虽然开江早,但是地里还冻着,节气偏生又早,不知道啥时候能开始犁地,要是耽误了下种,今年的收成就说不好了。”

    荷花对农历的日子和节气还算不太清楚,但是也知道东北这边气候寒冷,庄稼也只能种一茬,如果春天化冻太晚下种太晚,那庄稼还不等成熟,就会被秋末的严霜打死,遇到下霜早的年份,经常会把全年的辛苦都白白地搭进去。但是天气实在不是她能控制的,只能在心里祈祷今年风调雨顺,好歹让全家度过这个最艰难的年头。

第三十三章 农书【两千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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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永鑫天天去地里转悠,看能不能开始春耕,又过了七八日的时间瞅着差不多了,回家挑了粪筐准备去老祝头院里挑粪,去年猪圈清出来的粪土还都堆在后院的角落处,正好如今地还没化得烂软,把粪土先担过去等春耕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翻匀到地里。

    他进院见没人,就直接到后院儿去担粪,刚挑着出来还没走到门口,正遇见从外头回来的刘氏。

    二人走了个对脸儿,刘氏不情不愿地叫了声二哥,赶紧抬手捂住口鼻避的远远的,但是突然回过神来,嗷地一声叫道:“二哥你干啥,担粪要去哪里?”

    “自然是担去地里。”祝永鑫还好心地嘱咐道,“如今地里化得差不多了,你也告诉老三赶紧担粪去地里吧,别天天只顾着耍钱。”

    刘氏这会儿也顾不得臭了,伸手就抓住扁担的一头道:“二哥,如今都分家了你干啥还来这儿担粪?分家的时候娘可没说要分粪给你家!”

    祝永鑫闻言一愣,去年养猪的时候是几家轮换着镲猪食、清猪圈,开春儿了自然应该来这儿担粪去地里,分家谁还会特意说什么猪粪的事儿?但是被她抽冷子这么一问,他还真是没想出有什么话能够反驳,楞了一下说:“这粪还用分啥?”

    刘氏见他不确定的模样,就觉得自己更加占理了,扯着扁担不撒手道:“筷子都分了粪为啥不分,没分给你自然就没你家的。”

    祝永鑫这会儿回过神儿来,才看见自己跟兄弟媳妇在家门口为了一担粪拉拉扯扯,若是被人路过瞧见,指不定要生出什么口舌,心里后悔还不如让方氏来担,皱眉呵斥道:“这像什么样子,撒手!”

    刘氏不肯撒手,反倒是硬往自己这边使劲儿,没成想祝永鑫远远地看见有人过来,赶紧把扁担从肩头卸了下来,粪筐里的粪土泼了她自个儿满裙子满脚。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刘氏气得手脚哆嗦,看着衣服上散发着异味的秽物,又气又熏差点儿没昏死过去。

    祝永鑫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皱眉站在一旁,还没等开口说话,刘氏就已经哭嚎起来。

    梅子在屋里听到声音开门出来问:“谁啊?”一眼瞧见祝永鑫站在门口就说,“二哥,爹说地里能担粪过去了,说你家地薄,让你多挑几担。”

    祝永鑫闻言松了口气,瞥了撒泼耍赖的刘氏一眼,抓起自己的扁担和粪筐重新去后院装粪,然后对梅子道:“你三嫂不知咋整的,泼了一身的粪正嚎呢,我也不好过去问啥,你去瞅瞅。”然后自己大步流星地挑了三担子粪堆在地里,这才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儿回家。

    今个儿天气甚好,阳光明媚而且没有起风,方氏上午领着几个孩子上山又挖了些小根菜,如今正跟茉莉和荷花在院里择洗,三大背篓的小根菜倒在地上跟一个小土堆儿似的,茉莉和荷花手小心细,麻利地分择着一棵棵小根菜,把杂草土坷垃都弄掉,然后攒着一小捧了就丢进方氏面前的大盆里,方氏舀水哗啦啦洗得白白净净。挑那块根儿个大浑圆的单独搁着准备晾晒,品相不好的搁在坛子里腌着吃,剩下些挖坏了半截坷垃的,就准备剁碎了煮粥或是炒菜。

    荷花见祝永鑫还没走到门口,小曲儿声就传了过来,从小板凳上跳起来,揉揉自己坐酸了的屁股冲到门口,刚喊了声爹就捂着鼻子扭头往回跑,躲到方氏身后道:“娘,爹身上臭死了,肯定是掉粪坑里了。”

    茉莉闻言咯咯直笑,抓起地上的小根菜丢向荷花道:“若是掉进粪坑里,爹还能恁高兴,那可就真是傻了。”

    祝永鑫先把鞋裤换掉,穿了干净的衣裳出来,把刚才的事儿讲给大家听,把方氏和两个闺女逗得前仰后合。

    荷花笑得捂着肚子道:“只听说在庄稼脚下施肥庄稼长得好,那在三婶子脚下施肥,不知道能长出个什么样儿来!”

    全家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大笑,方氏用手背抹去笑出来的眼泪道:“你这小嘴儿,咋恁会说笑话的。”

    全家说说笑笑的,很快就把小根菜都择干净,方氏拿干净的软布拭干那些要晒干的,搁在笸箩里放在阳光下,端着坛子去调料腌菜,荷花跟着进屋正好瞧见博荣在屋里写字,就凑上前问:“大哥身子好利索了?”

    “是身子和人都好了!”博荣的话说得一语双关,他没指望荷花能听懂,但还是为自己先前那种自暴自弃的念头很是羞愧,抱起荷花道,“以后大哥每日还教你识字好不好?我可以一边帮家里干活,一边继续念书,左右不过是等三年再考,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荷花见他这样就放下心来,提起识字忽然想到,自己原来每日都去跟着齐锦棠识字,可是自从跟去城里到现在,就只那天挖小根菜的时候见过他一回,自己不知是什么缘故,这些天一直都没有去过,也不知他会不会还每日下午都去等着。

    想到这儿她就呆不住了,从博荣怀里挣脱开道:“大哥,爹娘都盼着你出人头地,你可要好好努力才是,我有事出去一趟。”

    话没说完人就已经出了屋子,博荣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妹子可真是天天都活力充沛的,收回心思继续低头练字。

    荷花一路上心理斗争着,都这么多天没去了,齐锦棠也没来找过自己,咋可能就天天在山上傻等,不过既然都已经出来了,还是去看看算了。沿着山道一路上去,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那棵二人环抱粗细的大树,她脚下不知是该加快速度还是掉头回去,不过这一切的纠结,都在看到树下穿着青色衣袍的男孩儿的时候消散了。

    齐锦棠竟然真的坐在树下,人靠着树干似乎在小憩,纤长的睫毛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颤抖,黑亮的发丝也在旁边轻柔地晃动,时而划过他的脸颊,虽然没有惊醒他,却让看得人心里麻酥酥地发痒,很想伸手过去帮他抿到耳后。

    荷花放轻脚步走得更近一些,还没等伸出手去,齐锦棠却猛地睁开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但随即就柔成了温软的笑意,满满地盈在他黑亮的眸子里,水汪汪地好似要溢出来似的。

    “……”荷花讪讪地收回伸出去半截的手,摸摸自己的鼻尖问,“你不会每日都在这儿等我吧?”

    “左右下午也是没事,来这里晒晒太阳也挺好。”齐锦棠小大人儿是的装模作样地说。

    荷花嗤地笑出声来,自己也坐到他身边,跟以前一样地说:“今个儿教什么字?”

    齐锦棠见荷花笑他,又露出小孩子献宝的神色,从怀里掏出个小册子道:“今个儿给你带来个好东西,你看这是啥。”

    荷花本以为是个什么城里新出的话本子,不在意地往书页上一扫,就如磁石一般吸引住了她的眼神和全部的注意,书封上的四个字赫然是——蒋朱农书。

    她满脸惊喜地盯着看了半晌,才发出一声惊呼:“天哪!你真的找到了!”哪里还记得他的什么少爷身份,伸手抢过农书就翻开贪婪地看了起来。

    齐锦棠只是笑看着她,没有说半个字。

    荷花翻了几页就苦下脸来,大部分字倒是都认识,可是为什么合在一起组成句子,就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丝毫看不懂都写了什么。

    “你着急的抢去有啥用!”齐锦棠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把书从荷花手里收回然后笑着说,“以后每天过来,我慢慢讲给你听。”

    荷花心里惦记着的是分家拿到的那几亩荒地,听祝永鑫说追肥也没什么效用,于是渐渐就荒废了,所以她很想在书里找找,有没有什么适用的对策,于是就问:“那今个儿先讲讲怎么整饬荒地?”

    齐锦棠的手本已经翻到序言正准备讲,没想到荷花这丫头竟还有要求,翻书页的手就顿在空中,有些不太利索地说:“读、读书得循序渐进,哪有不从头读的。”

    荷花略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以往不也都是胡乱教的,怎么今个儿又说什么要循序渐进的话,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翻那几页书看见的,很多字都十分生僻和复杂,齐锦棠虽说是从小读书,但是家里也肯定不会让他念什么农书,他肯定是打算在家里先读通了一节,才来教自己一节,没想到被她的不按理出牌搅了个混乱。

    看着他有些尴尬却又不肯承认的模样,荷花心里偷偷忍笑,装着听话的样子妥协道:“那今个儿讲序言,明个儿再讲怎么整饬荒地行不?”

    齐锦棠闻言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把农书翻到序言,先把荷花不认识的字挑出来一一地写给她看,待她都能认得并写得熟练,才开始细细给她讲解其中的意思。

第三十四章 育苗【两千二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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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日子就已经快到三月中旬,天气非但没有像人们期待的那样暖和起来,反倒像是有冷空气入侵似的,气温骤降不说,偶尔甚至还会飘几片雪花。

    祝永鑫在家愁得不住抽烟,“你说这天儿可怎么才好,如今就算是下了种,也肯定都是冻死的多,但要是再拖下去,恐怕秋天要收不上庄稼来。”

    荷花被烟味熏得不行,起身儿去开窗通风,然后对祝永鑫道:“爹,那咱自己在家育苗不就得了,等天气暖和的时候再翻地移种到田里去。”

    “育苗?”祝永鑫面带疑惑地看着荷花。

    “就是像生番薯秧子似的,在家先播种让它出苗,然后等天气合适了再挪到地里。”荷花尽量想着合适的说法来对祝永鑫解释,“南方那边插秧就是,先在秧田里播种出苗,等出了苗就可以筛掉长得不好的,然后挪到田里之后,苗儿都一般的整齐和挺壮,也不用再间苗还是补苗,虽说咱们这里是旱田,比不得水田方便插秧,但是也总比这么白等着天气转暖要好。”

    祝永鑫对如何种稻子还是有些耳闻和了解的,觉得女儿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是北边儿从未见过这样种地的,而且那么多亩地的种子可不是小数目,若是白搭进去那今年可就彻底完了。思来想去,他心里着实拿不准主意,只好吧嗒着烟锅子不出声。

    方氏问:“荷花,你咋知道这些的?”

    “锦棠哥拿来的农书上有写。”荷花自然还是把责任推到齐锦棠的身上,左右方氏和齐锦棠见到他,除了叫一声齐少爷,没必要都不会多说半个字,所以自己倒也不怕露馅。

    听说是在书上写的,方氏的神色明显一动,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大儿子博荣。

    “我倒是也知道,齐公子最近在教荷花读农书,没想到还真能读出些名堂来。”博荣在侧面证实了荷花的确有学农书。

    方氏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在她朴素的观念里,觉得书上写的东西就如同天上有神仙一样,是真理般无可辩驳的事实,所以很是高兴地说:“齐公子果然是好人,教荷花的东西倒是当真合用。”

    祝永鑫低头抽烟,过了许久才说:“再等几日看看。”

    荷花知道让农民们接受一个新的种地方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却不说是在古代,就算搁在现代都还有很多上了年纪的庄稼汉,只认死理儿地按照老法子种地,过着那种靠天吃饭的日子,所以她并没有开口催促或是劝解。

    接下来的几天也还都是阴霾的大风天气,方氏忍不住私下跟祝永鑫又踢了这事儿,祝永鑫又咬牙拖了两天,见天气还是没有回暖,这日早晨刚吃过饭,他就一直看着荷花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是每每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荷花看着觉得好笑,装不知道地埋头吃饭,待全家都吃饱,她起身儿帮茉莉收拾碗筷,才听到祝永鑫忽然问:“荷花,你上回说的育种真是书里知道的?”

    “当然是!”荷花答得脆生坚决,然后在心里吐吐舌头,只不过不是在这里的书上罢了,但绝对是书上的不假。

    “那你说说要咋弄?”祝永鑫终于咬牙下定决心问道。

    荷花寻思着比划了一下道:“在院儿里就跟育地瓜秧子似的,到林子里挖土来堆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四面搭上架子挂上草帘子,然后里头弄个小炭炉生火取暖,然后按照平时种地一样播种,平时浇水,烧火保持温暖,等着出苗就是了。”

    她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里知道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肥料,她有时候也试探着问过祝永鑫,似乎村儿里人们总是各种肥料都胡乱的洒,根本没有什么搭配或者是忌讳,他们觉得只要是能肥田的东西,丢进去就都能让庄稼好好长大,但是其实很多时候肥料之间根据酸碱度和化学成分,搁在一起会有许多化学反应,有时候反倒不如单单施加一种肥料。

    所以这几日,她一直在让齐锦棠讲解农书上关于如何肥田的篇章,可惜这农书里的一些东西,连齐锦棠看起来都觉得很是晦涩难懂,而荷花要等他研究通透了,才能从他那边再次消化吸收掉这些知识,所以课程进度当真是慢得不行。

    荷花一说过育苗,祝永鑫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说出去挑土,方氏追出去道:“虽说咱家离林子不远,可你自个儿去累死能挑几担,去娘那边借平车来用用。”

    “嗯!”祝永鑫压压帽子往外走,“我去借板车。”

    方氏犹豫一下又叫住他道:“育苗的事儿你跟爹娘说不?”

    “我只说一嘴就是了,他们若是想弄就自个儿弄,若是不信也碍不着咱们,毕竟是新东西,若真是不行岂不是把人家也害了。”祝永鑫自然明白方氏是什么想法,自家也是头一次试这样的事儿,行不行的也不该拉着旁人一起来冒险。

    荷花见果真是要育苗,顿时来了兴致,跑去后院看她这几日让方氏攒着的尿液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细细地回忆了蜀黍育苗,应该用磷肥和氮钾肥作为基肥,如今没有现成的化肥可用,只好用骨粉代替磷肥,用尿液代替氮肥,希望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祝永鑫的平车很快就借了回来,但是去的时候脸上带笑,回来的时候阴沉沉的吓人。方氏不用问也猜到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因为这起育苗的事儿跟老祝头吵架拌嘴。不过好祝老四见他要去挖土,左右自己闲着没事,就也换了衣裳跟来帮忙。

    方氏赶紧给他俩拿铁锨,又笑着对老四招呼道:“你二哥脾气倔,少搭理他,等会儿挖了土来家吃饭,嫂子给你炒两个好菜,你陪着你二哥多喝两盅,下午还指望你帮着搭架子呢!”

    祝老四闻言笑道:“二嫂这话说得恁见外,自家兄弟之间帮把手还图吃喝不成?嫂子就放心吧!”说罢就跟着祝永鑫一道去山上挖土。

    祝永鑫按照荷花说得,只找一些大树下面挖那粗壮树根间的黑土,一上午的时间就运回来两大平车,荷花看着那黑汪汪的腐殖土,心里对这次育苗的信心就更加充足了。

    中午吃过饭,祝永鑫和祝老四在外屋挖坑埋柱脚,靠山而住就是不缺木头,四根碗口粗细的圆木埋下去,四面挂起草帘子,方氏用麻绳把草帘子之间缝上几针以免吹开透风。

    荷花指挥着博荣把骨头磨碎,又加上尿液都倒入拉回来的黑土中拌匀,茉莉老早就躲到了一边,捏着鼻子嫌弃地看着荷花道:“荷花你可脏死了,今晚睡觉离我远点儿。”

    荷花冲她做个鬼脸道:“那咱家的蜀黍都是泡在尿里长出来的,咋整?秋收了以后你可不许吃!”

    茉莉见说不过她,气得跺跺脚去帮方氏挂草帘子,忍不住告状道:“娘,你和爹如今越来越娇惯荷花,想当男娃养不成?”

    方氏闻言笑笑:“你没见她只在家里来劲儿,若是来个外人,她比谁都会装乖巧。”

    虽说祝永鑫答应提前在家育种,但是不代表他完全的相信荷花以及荷花所说的农书,最后跟方氏商议过,只拿一半儿的种子出来育苗。

    荷花好说歹说想要做这个选种的差事,祝永鑫开始不肯,她软磨硬泡了许久,最后方氏实在看不下去道:“育苗儿你都依了她,挑个种子还能咋样?”

    于是荷花终于如愿以偿,她筛选了一半儿粒大饱满的种子,又铺在外头晒了两日太阳,拿回屋里用水浸泡了五个时辰,最后才指挥着祝永鑫在院中的土里播下了种子,晒过又浸种过的出苗十分迅速,三五日就都长出了差不多整齐的小嫩芽儿。

    荷花学的不是农业,虽说在林场里年年没少见过,但终究还是个专业不对口的,而且古代也没有大棚、没有温度计,没有化肥和各种农药,她只能摸索着用体表感受来判断大致温度,通过触摸和捏揉黑土来判断湿度,每日除了去跟齐锦棠继续识字读农书之外,大半的时间都泡在育苗的草棚子里。

    方氏见她天天这样忍不住私下跟祝永鑫说:“我原以为荷花打小就聪明伶俐,长得也干净整齐,说不定以后能有个什么好造化,可如今瞧着她小小年纪倒是对庄稼地这么感兴趣,以后就近找一户知根知底儿的,倒也很是不错。”

    祝永鑫笑着瞥她一眼道:“你这就是闲来无事瞎操心,荷花才几岁你就瞎寻思,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有啥命数谁也不知道。”

    方氏闻言也自嘲地笑笑,说自个儿果然是上年纪了瞎操心,然后催着祝永鑫在院儿里挖个浅坑垒上土炕,准备清明过了就发番薯秧子用,自己开始忙着准备寒食节和清明祭祖的东西。

第三十五章 相媳妇【两千四加更】

    上架前的最后一章加更,这本书写了一个多月终于要上架了,小无心里又忐忑又期待,还欠大家的加更小无上架后会一一补齐,也希望亲们能像支持小无PK的时候一样,上架后一如既往地支持小无,支持我们的小荷花。

    很真诚地希望大家能够去支援首订,因为首订的数据对小无来说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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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食节的前一日没,荷花吃好中饭观察过蜀黍苗儿的情况,那苗儿都已经长到一捺长短,绿油油的看着煞是喜人。见苗儿都长得壮实,她的心情大好,下午依旧去找齐锦棠识字读农书,因为要帮方氏忙活寒食节和清明祭祖的事儿,所以今个儿比平常结束得早些。

    齐锦棠送荷花回家的路上,遇到个跨着土篮子的婆子,上前问他俩,“这位小公子和姑娘,问一下这里可是齐家村儿?”见齐锦棠点头就又问,“我要寻个姓祝的人家,听人说村儿里只有一户姓祝,想来应该不会找错地方,劳烦小公子个指个路?”

    “婆婆,你寻姓祝的人家啊?寻祝家的哪个?村儿里就我家姓祝,我领你过去。”荷花见她一把年纪,挎着土篮子站着歪歪斜斜的,说这话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过土篮子,齐锦棠也同时伸手抓住,也多亏如此,那篮子里也不知装着什么倒是挺沉,两个人才勉强拎住。

    那个婆子倒是不认生,直接拉着荷花的手说:“你就是祝家的啊?我是南边儿王家庄子过来的,我们村儿里有人托我给你家捎东西,你领我过去好不好?”

    齐锦棠拎着土篮子,对那婆子的热情很是警惕,也拉着荷花的另一只手不肯放开。

    荷花领着那婆子到老祝头和杨氏的院儿里,齐锦棠把土篮子搁在地上,冲荷花点点头,趁着屋里出来人之前就先悄悄走了。

    “爷,奶,家里来人了!”荷花见齐锦棠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扬声喊道。

    梅子一挑门帘子出来问:“谁来了?”见是个不认识的婆子站在院里,虽然满脸堆笑还正拉着荷花的手,梅子却还是有些警惕地上前抱起荷花,然后笑着招呼道:“婶子瞧着眼生,可是我们齐家村儿的?”

    “我是过来要去前头庄子走亲戚的,我们村儿里有人托我捎东西来给你家。”那婆子拎起地上的土篮子,掀开上头的花布说,“喏,就是这个!”

    梅子冷不丁地打眼一瞧,竟像是满土篮子灰突突的圆石头,怀里的荷花却已经拍手笑着说:“是洋芋蛋子??”

    那婆子有些意外地看着荷花说:“呦,你家姐儿倒是有见识,也知道这外来的玩意儿?”

    “我头一回见,不过我爹之前说过,有人要来送这个,就胡乱喊了。”荷花忙撇清道,“若是婆婆你刚才就说是送洋芋蛋子的,我就领你直接去我家屋里了。”

    梅子一听是来给祝永鑫送东西的,知道不是拍花子拐孩子的也就放心了,赶紧上前接过土篮子把人往屋里让,笑着说:“上哪屋还不是一样,婶子大老远地还捎这么沉的东西过来,可得留下吃顿饭歇一晚再走。”

    那婆子本来正在上下打量梅子,听了这话赶紧摆手道:“可不敢叨扰,能讨杯茶解解渴就好,咋还能恁大个脸又吃又住的。”

    “婶子这可就是见外的话,就算不是来送东西的,都已经进了院门,难不成还让婶子大晚上的出去赶路。”梅子把那婆子让进西屋说,“婶子这是我的屋,你先歇会儿,我爹娘这会儿都不在家,我去给你倒茶。”

    荷花在旁边瞧着奇怪,这婆子一直笑着听梅子说话,对着梅子和屋里各处瞅个不停,而梅子似乎也很反常地殷勤,怎么看都觉得里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猫腻儿。

    不多时杨氏从外头回来,跟梅子在灶间嘀咕了几句,然后端着盆瓜子进屋,满脸堆笑地说:“她婶子,你瞧不过是几个洋芋蛋子,还劳烦你大老远地辛苦一趟。”

    “我也不过就是顺路,我家闺女嫁在前头的方庄子,这几日公婆去外地看小闺女去了,家里忙得乱了套,也没人帮她看孩子,就赶紧捎信儿让我过来帮把手,我们村儿里人听说我往这边来,就说这不正好顺路,就给捎带过来了。”那婆子先是对杨氏上下扫了几眼,见衣裳都干净整洁,这才笑眯眯地说。

    “不管怎么样都得好生谢谢你。”杨氏把瓜子推到那婆子面前又问,“还不知道她婶子该如何称呼?”

    “我们村儿里都叫我谭婆子,你就也别客气,这么叫就是了。”谭婆子摆摆手道。

    “这怎么好,我瞅着你像是比我小个几岁,咱也别在拖来扯去的,我叫你谭妹子,你管我叫老姐姐,可就妥妥儿的了!”杨氏说罢也不管那谭婆子同意不同意,扬声朝灶间吩咐道,“梅子,好生拾掇几个菜,把格子上那坛酒拿出来,今天下晚儿我跟你婶子好生唠唠。”

    荷花趴在炕沿儿上,看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杨氏跟谭婆子就处得像失散多年的姐妹似的,不禁更是瞠目结舌。

    杨氏见状朝她脸上轻捏一把道:“你个小人精儿,叫婆婆了吗?”

    “叫了叫了,早就叫了。”谭婆子赶紧说,“你家这娃儿恁机灵的,我进村儿问路,可怎么就那么巧,直接遇到你家这娃儿,还帮我提篮子,直接就领我过来了。”

    荷花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家后,很是奇怪地把刚才的事儿讲给方氏,就见方氏猛地一拍腿道:“哎呦,这怕是借机来相媳妇的啊!”

    说罢方氏也顾不得为荷花解答疑问,赶紧翻箱倒柜地找吃食,抓了两把小根菜剁碎炒了两个鸡蛋进去,又拿了年后没舍得吃的一小条腊肉,本想留着端午节包粽子的,这会儿也不吝啬地切片炒了盘儿韭黄腊肉,喷香的味道把博宁从屋里勾出来,扒着门框直瞅锅里,方氏夹了一块肉塞进他嘴里。

    荷花见方氏又要夹给自己,赶紧摇头道:“我不要,我跟娘一起送过去。”

    方氏找了两块干净地包布,把两个菜用盘子扣严实,拿包布包好扎紧,领着荷花一起拿去杨氏的屋里,进门就赶紧笑着道:“这位就是谭婶子吧?荷花说你大老远地给我家送东西来,我也不好空着手过来,家里也没啥好东西,炒了两个菜给婶子下酒,晚上踏实地在家里睡下,明早让我男人套车送婶子过去,我娘家就在方庄子,婶子的闺女是嫁到哪家的,我许是应该认识,要不说这都是缘分呢!”

    杨氏也接口道:“就是,难得这么有缘分,你今晚也在这儿陪着你婶子一道吃点儿,说不定以后还能多走动呢!”

    方氏知道这是为了让自己在旁边帮梅子瞅着圆着,自然也不推脱地应了。

    梅子的手脚也麻利,用料什么都不吝着,没多久就弄了四个菜上桌,加上方氏拿来的两个,凑了六个菜,有肉有蛋,算得上是招呼客人很体面的数目了。

    谭婆子也不客气,滋滋地喝酒,大口大口地吃菜,还不住地夸赞梅子的手艺好,醉眼朦胧地拈着梅子的衣襟儿问:“这衣裳可是姐儿自己做的?”

    方氏见梅子满脸通红的,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屋里热的,就忙给谭婆子夹了一筷子菜道:“婶子你吃菜,可不就是我家梅子自个儿的手艺,别的不敢说,只说这针线,我们村儿没人不挑大拇指的,以往做了活儿拿去集市上卖,都是一转眼就卖光了,还有人巴着问下个月来不来呢!”

    谭婆子听得眉眼带笑,一不留神就喝得高了,又是笑又是闹的,方氏帮着梅子给她喂了醒酒汤,又脱了外衣安置睡下,这才悄悄吹了灯出来。

    梅子的西屋让给杨氏陪着谭婆子住,她晚上就直接到方氏这边,把祝永鑫打发去西屋睡,自个儿跟方氏大半夜地说悄悄话。

    “嫂子,你说这婶子来相看我,咋还喝了那么多酒?”梅子觉得自己到如今脸上热度都还没退下去,把脸蛋儿贴在炕沿儿上含羞问。

    “傻丫头,人家那是试探你,看你会不会照顾人,会不会嫌弃人。”方氏戳着她的额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扑哧一笑,然后带着笑意道,“这婶子还算好的呢,你是没瞧见我娘去帮我哥相媳妇,整个一盘子连汤儿带油水的菜,就那么直愣愣地撞翻在那姑娘身上……”

    梅子忙问:“那结果呢?”

    方氏笑着说:“结果姑娘非但没有不乐意,反倒先扶住我娘问:‘婶子,烫着你没?’……再后来啊,那姑娘就成了我嫂子呗!要不说我娘眼光准,我嫂子那人,干活勤快对人又和善,家里村里没人能说出半个不字儿来。”

    梅子闻言若有所思,然后又很是不好意思地问:“二嫂,那你看……看我刚才做的咋样?”

    “甭担心,做得好着咧!”方氏笑着说,“你模样生得好,人又手巧,谁能娶了你回去,那是有了大福气的。”

    梅子被她说得抹不开脸儿,“二嫂真是的,问你句话不够被你取笑的,赶紧睡吧。”说罢转身钻进荷花的被窝里,但她嘴上说着赶紧睡,一晚上却跟烙烧饼似的,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夜。

第四百三十五 河道疏浚

    许是一冬天的雨都在年前下利索了,年后的天儿晴朗得让人格外心旷神怡,因着年前大雨的耽搁,原本进度还算正常的河道疏通工程,如今时间也有些不够用起来,少不得要增加人手赶工。

    齐锦棠查看了过往十几年的汛期记录,按着有关春汛时间记录最早的日子计算,给河边工地上增加了不少人手,吩咐下去,必须要在春汛前把最后一段河道疏通,保证在春汛到来之前,恢复清溪县一带河道的泄洪疏导能力。

    博宁自从在清溪县安定下来以后,就不再像以前似的只闷在房里看书,每日跟着齐锦棠进进出出的到处跑,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

    齐母一走,团团就全靠荷花照看,虽说家里乳母丫头不少,可自个儿不看着,终究是放心不下,每日就被孩子绊住了脚,对外面的事儿大多都交给了苗儿和小真,自己总管揽着,不再事事过心。

    去年蜜渍杨梅的销路不错,周围的城县都纷纷来打听进货,城里本就已经有许多人动了心思,如今眼瞧着河道马上就要疏通,就越发急切起来,原本还处于观望中的人也都坐不住了,衙门里天天挤满了想要去开山整饬野杨梅树的人,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年后的清溪县就在这样热火朝天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得飞快,疏浚河道的工程在正月里总算是全部完工,齐锦棠同刘大人略一商议,决定在二月二龙抬头这日,扒开上游拦水的土坝,正式给河道通水,正好通水后举行祭河仪式,保佑一年风调雨顺。

    年后,衙门里空出的几个职位也都来了新官上任,许是有了马大人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对厂卫的恐惧心理,新来的几个人对齐锦棠都十分恭敬,交代下去的差事也毫不拖延,整个儿衙门里的运作史无前例的顺畅。

    家里和公事上都春风得意,使得齐锦棠的心情好得跟天气似的,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高兴劲儿。

    团团如今两个多月,已经会对着人笑了,虽然他可能还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但是却不耽误他笑得大眼睛眯成个弯弯的月牙儿,微翘的小嘴张开,露出还没长牙的粉嫩牙床,一脸讨人喜欢的模样。

    齐锦棠每天从衙门回到家,第一件事就赶紧换了衣裳抱起儿子:“团团,来给爹笑一个!”

    团团每每都十分争气地裂开“无齿”的小嘴,非但送上甜蜜窝心的笑容,还会凑上去糊齐锦棠一脸的口水。

    “回来都还没洗脸就抱儿子,在外头什么灰啊土的都带回来了。”荷花嗔怪着接过儿子,轻推齐锦棠的背让他去洗脸,“最近衙门里还那么忙?这几日博宁早出晚归的,我都没怎么瞧见他人,他刚来上手这些事儿,你也别太拔苗助长了。”

    “没什么大事儿,这几日都在忙二月二通水祭河,都是些细致琐碎的活计,他主动来找我揽这桩差事,我瞧着也不算难,就派了两个有经验的差役给他,学着办起来就是了。”齐锦棠甩甩手上的水,从苗儿手里接过帕子擦着脸回道。

    “知道主动揽差也是好事儿,总比每日闷在房里看书的强。”荷花闻言稍稍放心道,“不过他到底还年轻,祭河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这边的百姓都笃信这些,马虎不得,你也别太撒手,还是得多看着他点儿。”

    “这是自然,只不过……”齐锦棠有些欲言又止,伸手逗着躺在榻上的儿子,见荷花投来询问的目光,这才道,“博宁的性子到底还是冷清了些,除了自家人,在外都看不到他朝人露出个笑容,如今在这里人家自然都看在我的面子上,若是今后他自个儿出去闯荡,可就未必会有这样顺遂了。”

    “唉,也不知他是怎么了,小时候看着一直挺好的,越大反倒心事越重,平时说说笑笑的看不出什么,可一问到正经事,只要是他不想说的,谁都甭想问出来。”荷花一屁股坐在榻边,忧心地说,“他还惦记着这次要去参加秋闱,你说就他这样的性子和做派,我怎么能放心让他去?那天与他聊了几句,我刚说你如今还小,参加秋闱不急在一时,本想套套他的话,结果他倒好,张口就说,那就先不去……问他自个儿怎么想的也问不出来,白白让我跟着干着急。”

    “博宁是个自个儿有主意的,也知道好歹,你用不着那么担心,不过现在就去参加秋闱的确太早,磨磨他的性子也是好事儿。”齐锦棠转身抱起团团,“乖儿子,咱吃饭去了!”

    “他才多大,能吃什么东西,赶紧地给乳母抱走,等会儿看见一桌子的菜不给他吃又要哭。”荷花赶紧拦住,“晌午的时候他吃完奶得有些早,乳母抱回来的时候我午饭还没吃完,他瞧着我吃不给他,便不依起来,最后我也只得不吃了,叫人都撤下去了才算完事。”

    “呦,这么点儿就知道馋嘴了。”齐锦棠朝儿子的小嘴上亲了一口,“赶紧长大,再大点儿就能吃好吃的了。”

    团团挥着胳膊,啊啊地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齐锦棠抱着舍不得撒手,荷花无奈只得招呼乳母上前,把团团抱下去了才算了事。

    二月二龙抬头在南边儿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节,虽比不得冬至、三十儿这些大节重要,却也是祭龙王、敬土地、谒高媒的日子,更是春日里娶媳嫁女、童子开笔的首选日子。

    这日,齐锦棠早早儿地穿好朝服,领着博宁来到衙门,县太爷的全套仪仗已经在门口拉开架势,属官们也都分列两旁候着,只待他的到来便朝着河道上游去,上午要先把上面的泥坝掘开,然后再回城来祭河,中午城里的几户富商出了银钱摆流水席,估计要一直热闹到下午才能回家。

    荷花看着齐锦棠离开,叫乳母把儿子抱过来跟自个儿又躺了会儿,还不等起身儿就听着外接二连三的鞭炮声,开始还能勉强分出一处是一处,后来就已经响得连成一片,也听不出都是从什么方位传过来的。

    好在团团人儿虽小却是个胆大的,一开始听到鞭炮声还有些畏缩,后来许是觉得不管外头怎么响都碍不着他,登时就胆大起来,转着眼睛四处乱看,似乎想要找找这响动是哪里来的。

    “咱们团团可真是个傻大胆儿的!”荷花看着他这样心里高兴,给他穿好衣裳,抱着出门去看下人们忙活过节的事儿。

    马勇家的撮了锅底县城的灶灰,围着家里的屋子细细地撒成弯弯曲曲的龙蛇状,嘴里念叨着:“避虫蛇,引钱龙,避蝎蛰,招福祥……”

    另有人挑着灯笼挨个儿屋里照房梁各处,边照边念“二月二,照房梁,蝎子蜈蚣无处藏”。

    刘妈忙不迭地嘱咐下头的小丫头们:“今个儿是龙抬头的日子,谁都不能动针线,不然扎了龙眼冲撞了龙神,今年一年都要倒霉的。”然后又指着其他人道,“今个儿也不能磨面、碾米,更不要去井边水边乱走,也是免得冲撞了龙神……”

    “刘妈妈,我们都知道了,您不用念叨了。”小真从屋里出来,听着刘妈还是这一天说辞,便开口给其他人解了围道,“你们年长的都看着点儿小的,虽说是过节高兴,也别混跑混钻的,冲撞了什么都不好。”

    听得小真发了话,众人自然都连声称是,都各自散了去忙。

    刘婆子洗了手到厨下去搓面条,二月二的手搓面在土话里叫顶门棍,不似平时面条那样做得细长,而是短粗的模样,俗话说吃了顶门棍,把门顶住,邪祟不入,一年太平。

    另一边的锅灶里,苗儿正在炒豆子,扭头见荷花抱着团团进来,手下动作不停嘴里道:“奶奶,早下烟呛,别熏着哥儿。”

    “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我小时候家里那样不也长得好好儿的,虽说如今日子好了,可也不能娇惯着孩子。”荷花见团团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喜的神色,就也放心地站在门口看苗儿炒豆子,嘴里念着儿歌哄着团团,“二月二,龙抬头,家家锅里嘣豆豆,惊醒龙王早升腾,行云降雨保丰收……”

    刘妈搓好了面条,递给一旁的丫头去煮面,擦了擦手过来问道:“奶奶,今个儿咱们怎么准备吃食?”

    “爷中午来不及回来,就咱们娘们儿一起吃,你看着准备就是。晚上还是照着北边儿的习惯咬春,烙春饼,照着去年的例儿,准备熏鸡、酱鸭、熏肚儿、酱肘子、酱肉、酱牛肉,全都切成细丝儿。摊几个鸡蛋,炒菜就准备韭芽儿干豆腐丝儿炒肉丝、肉丝豆泡儿炒菠菜、干炒豆芽粉丝……记得准备些甜面酱,爷喜欢吃那个味儿,再炸点儿鸡蛋酱,博宁喜欢。”荷花思忖片刻吩咐道。

    扒开泥坝放水是早就安排好的,做起来也都熟练,很快,清凉欢快的河水就顺着缺口奔涌而出,渐渐填满了河道,大老远跑来看热闹的百姓挤在河堤两岸,小孩子们又笑又闹,许多大人却都忍不住扯起袖子擦拭着眼泪,毕竟当年也曾水路通畅,过惯了那样的日子,后来河道渐渐干涸枯竭,那种不便和怀念就更加厉害,如今看着河水盈满,大多百感交集,脸上挂着笑还带着泪,都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祭河的仪式十分顺利,连周围的村子甚至是近处的其他城镇都有人前来凑热闹,中午的流水席面摆得很是体面,无论是不是清溪县的人都可以坐下吃几口,让齐锦棠也觉得很有面子。

    河畔的人家大多早就趁着过年农闲时候,把家里原本的旧船弄出来整饬整饬,如今通了水,就都迫不及待地把船放入了水中。

    齐锦棠南下做官至今,只在别处见到过这样依水而居,出门上船的情形,如今在自己管辖的地界儿看到,不由觉得新鲜不已,一路沿着河边走,打量着往来的船和船头各样打扮的百姓。

    博宁这段时日的功课做的不错,跟在齐锦棠身边,一边走一遍指着河里道:“这种是农船,有些农家会在船里积肥,那边的是栈船,载客送货用的,还有就是渔船。姐夫你看,那边那个小的,是瓜皮船,平素用来做些小买卖用的……”

    “你知道的倒是详尽。”齐锦棠顺着他的手指一路看过去,“看来这份差事你倒还是挺喜欢。”

    “嗯,觉得学到了不少东西。”博宁认真地点头道。

    “喜欢最好,若是不喜欢就跟我说,自家人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齐锦棠说到这儿忽然叮嘱道,“没事儿多跟你姐说说话儿,她心里惦记着你。”

    博宁看着河道里往来如织的小舟,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微微垂头道:“我明白她的心思,我也不想让她担心,只是……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齐锦棠难得见博宁这样,不敢操之过急,打算慢慢劝解劝解,让他能跟荷花敞开心扉就再好不过了。

    “我那点儿拿不出手的小心思……”博宁撇嘴自嘲地笑笑,“我跟荷花前后脚的出生,小时候我总觉得自个儿应该是哥哥,她才应该是妹妹,可是眼见着她那么小的年纪,事事都懂、样样都会,护着家里上下……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家如今能有这样的好日子,都是靠着她的本事。我以前想,只要自己好好念书,考了功名回来她就一定会高兴,可如今……她却又说不想让我这么早去科考。这也无妨,我来做姐夫的跟班儿也挺好……只不过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自个儿好生没用。”

    齐锦棠没想到博宁心里装着的竟是这样的心思,若说是幼稚却也不是,但又着实算不得成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抬手掩口咳嗽了两声才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你压根儿就没明白荷花最想要的是什么。”

    博宁听了这话,沉吟片刻,露出了似有了悟的神色。

第三十六章 断了这门亲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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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从娘家回来之后就对杨氏说:“娘,放宽了心吧,这亲事应该成了!”

    杨氏闻言大喜,她是当真很喜欢上回见过的那个后生,听了方氏这话高兴得直念阿弥陀佛。

    果不其然,清明节过后不久,方庄子那户人家就遣了媒婆过来换了庚帖,说趁着春耕前先去掐算个八字,梅子开始着手绣自个儿的嫁妆。

    与这个好消息相伴而来的是一场珍贵的春雨,雨过天晴之后,大地彻底地回暖并且晴朗起来,一直灰褐色的山头上萌出深深浅浅的绿,空气中弥漫着鲜嫩的草木香,静下心来都似乎能听到植物萌发抽节的声音,村里各家各户都开始忙着春耕播种。

    祝家就一头耕牛,这时候就成了抢手货,最先用的自然是老祝头和祝老四,老大和老三家就开始天天吵吵嚷嚷地争夺起来。

    荷花家的草棚子里的蜀黍苗儿长得极好,祝永鑫有些后悔没有把种子全都拿去育苗,但后悔药是没处可吃的,听荷花说育出来的苗儿还要再等七八天才能移到田里,就也懒得跟他们争耕牛去抢那几天的时间。

    地里的粪扬散开了之后,祝永鑫就没什么事情可做,背着手站在田埂上看见旁人家都在忙碌。最后闲得着实无聊,本想撮了草木灰去扬田,但是却被荷花拦住,说地里积了粪就不该再加草木灰,要过些日子追肥的时候放。

    若是搁在平常,祝永鑫肯定会对此不屑一顾,这么多年的庄稼还不都是这样种的,哪里加了粪就不能扬灰。不过自从育苗眼见着就成效显著,他就渐渐开始重视荷花的意见,虽然只是因为他相信书里的道理,但好在做事之前都会先去问问荷花,书里有没有讲过这个。

    老大和老三家为了耕牛争了两日,直到老祝头那八亩肥田都耕好了,才总算是勉强议出来章程,说定是上下晌地轮流用,结果又为了谁少给饮水加料、谁又用得太狠了吵得不亦乐乎。

    相对于前面的吵闹,荷花家里倒是过得安稳平静,院里的土炕清明前就已经垒好,连烧了三日把潮气都驱散出去,上头挡雨的草棚子也搭了起来,方氏把拌了粪料的土铺在炕上,从菜窖子里拿出去年专为留种放着的番薯,一个叠着一个斜坡状地摆在炕上,最后在上头铺了约莫一寸厚的沙子,剩下就是每日烧炕掸水照料着就是了。

    借着方氏生番薯秧子的地方,荷花把那谭婆子拿来的洋芋都切块处理过,然后埋在土里等待发芽,见祝永鑫闲得发慌,就叫他在院里给自己开了两小块儿地,打算一块种洋芋,另一块种些旁的东西当作实验。

    老大和老三家还没用完耕牛,方二哥就赶着牛车拉着荷花的姥娘过来帮着春耕,见荷花家里育苗的棚子,两眼发光地围着转了半晌,缠着祝永鑫教他是咋弄的。

    祝永鑫把大舅哥推给荷花招呼,自己直接拉着牛就下田去了。

    春耕要一浅二深三浅地犁上三趟,祝永鑫把地里早就扬好的粪和土都犁得匀实了,先把该下种的全都忙完,这才跟荷花商议移苗的事儿。

    荷花看着蜀黍已经长成有五、六片叶子的半高小苗,心里也满是忐忑和不安,移栽是育苗最后的一个关卡,移栽的成功与否,对于今后的收成的影响是极大的。她一直掐算着日子,在犁好地之后又压了两天,听祝永鑫说这两天怕是要有雨,这才抓紧时间把所有的幼苗都移栽到了田里。

    老天似乎听到了荷花的祈祷似的,移栽后的次日就下起了绵绵的春雨,远处的山、近处的屋,全都在细雨中朦胧模糊了轮廓,天地间一片氤氲。荷花趴在敞开的窗户前,任由细弱地雨丝不时扫过自己的脸颊,看着外面阴沉昏黑的天气都觉得打心里往外地高兴。

    村儿里的春耕抢种又持续了几日,基本连劳力最少的人家都已经顺利的播种,祝老三素日就是个干活偷懒的,刘氏也是跟他一样的偷奸耍滑,如今分开单过,他们两口子对地里的活计竟然都很是生疏,连垄沟都犁得七扭八歪,一路斜着就下去了,跟旁边老大家里整齐的垄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荷花跟着茉莉下地给干活的人送饭的时候,路过看到这样的情形忍不住笑着编排了一句说:“老大勤,老三懒,老大犁地齐如尺,老三犁地一溜歪。”

    结果这两句姐妹俩之间玩笑的话,不知道怎么竟然在一天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老祝头原本天天在地里忙活也没管过儿子家里,听了这个顺口溜之后特意跑去看看,只瞄了一眼就差点儿气歪了鼻子,回家拎着老三的耳朵就是破口大骂:“庄稼人干不好庄稼活,犁地犁成那样你也不嫌丢人,你说你还能干点儿啥?”

    刘氏见男人被骂,轻声咕哝道:“若不是因为大哥家把耕牛用得太狠,也不会犁得这么一路歪斜的,牛使不上力气我们又没法子……”直惹得老祝头回身要打,刘氏这才闭了嘴不吭声。

    村里村外到处都能见到黑褐色裸露的田地,唯有荷花家的几亩蜀黍已经舒展着幼嫩的叶子,惹得村里人都驻足张望,私下里也都是议论不休。只不过大多数人都还是持着观望态度,更是有那起气人有笑人无的,在人后说一些拈酸的话。

    要说起相似,祝永鑫跟老祝头最最相似的地方,就是两个人都对土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热忱和投入。自从开春之后,祝永鑫基本除了吃饭和睡觉,整个人都几乎长在地里,薅草、追肥、松土……他似乎总是能在地里找到活计忙着。

    博荣如今也扛着锄头下地学着干活,原本只捏笔杆子的双手,没今日就开始生出薄薄的茧子,他自己不当回事,却架不住方氏在心里偷着心疼。

    四月份的时候,上次县试过了的童生们要去城里参加府试,考试的那天凌晨,荷花起夜的时候似乎瞧见西屋窗口有人站着,但是定睛一看却又没了踪影,也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什么,摇摇头又钻回被窝。

    过了几日,方二哥却赶着车过来,车上还坐着脸色讪讪的博荣。

    方二哥还没进屋就先嚷道:“美娟,我和娘说过好几回,家里日子不好或是活计太多,就去招呼一声,啥活还不都给你干得妥妥儿的。你自个儿顾忌太多不好意思我也不说啥,但是你不能耽搁孩子的前程啊!”

    方氏听说是这事儿,不由得叹气道:“家里这么多人穿衣吃饭,若不是不得已,谁会舍得自家儿子下地受累。”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你嫂子娘家的小弟这回去参加府试,回来以后说,上回那师爷的问题已经能够出了最后的结果……”

    方氏闻言不等他的话说完,伸手就抓住他的袖子道:”你快说啊,恁的想急死人啊?”

    “娘,你就放宽了心,大哥肯定没事的。”荷花拎着祝永鑫帮她改短了手把的小铲子进门,她刚在园子里整饬过自己的小园子,回屋听到这就笑着说,“不然二舅也不会这么悠闲自在地跟你说话不是?”

    “那是,还是荷花聪明。”方二哥冲荷花嘿嘿一笑,又扭头对方氏道,“其实那师爷之所以被抓,就是因为被对头抓住了把柄逼他下去,他开始没加理会,后来这不是就出事儿。要说那个师爷也是厉害,这么多年搜刮多少东西,送出多少东西,竟都有那一笔笔地记着,城里的大老爷就根据这个,把那些个名单里有的全都排查一遍,如今张榜贴出来名字,说都是这辈子不许再考的,你嫂子的娘家弟弟因为知道咱们这一层关系,所以还特意细细地看了榜上,压根儿就没有你家博荣的名字,我得了消息就赶紧过来给你报信儿。”

    方氏本就着急,被他这一大套话说得更是云里雾里,气得直跺脚道:“二哥,你就说博荣还能不能再去考试?”

    “自然能,再过两年重新去参加就是了,没啥大不了的事儿。”方二哥看着博荣瘦削高挑的背影,笑着说,“不是我说啥,你家博荣一看就是以后有出息的模样,你就等着以后跟着享福吧!”

    “……”方氏盯着博荣最近似乎见瘦的背影,心里寻思着最近是不是家里吃得太差,听到二哥这么说,悠悠地叹了口气到,“享福不享福的我不在乎,孩子自己以后有出息过的好才是最要紧的。”

    说到这儿方二哥忽然正色道:“你大嫂家的博凯这回命不好,被抓了个正着,以后怕是读书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不是做哥哥的我教你落井下石,但你为了博荣的前途,也要少跟她家起什么瓜葛。”

    听他提起李氏,方氏依旧余怒未消地说:“谁跟她家有瓜葛,我恨不得断了这门亲才好!”

第三十七章 打出门去【两千六加更】求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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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二哥知道方氏刚分了家日子紧巴,所以只是来知会一声,又帮着方氏拾掇了几个不太稳固的板凳,怎么留也不肯吃晌午饭,留下两百钱儿说是给博荣买纸笔,就赶着牛车回家去了。

    方氏见留不住便也作罢,把方二哥送走之后,就拿了锄头在院儿里送地,见荷花也拿着祝永鑫给她改短的小锄头锄地,笑着问:“荷花恁喜欢种地的?”

    荷花正在把大块的土坷垃都捣碎,听到方氏这么问就说:“种田不是挺好,锦棠哥念的农书里说,服田力穑,勤劳农桑,乃是‘崇本之术’。”

    “你这孩子才几岁,如今说话倒是让人越发的难懂了。”方氏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又问,“那你打算种啥?”

    这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荷花自个儿都没想要种什么,她如今最想做的其实是研究堆肥以及各种肥料的效用,然后把自家那几亩荒地整饬一下,就算因为原本底子不好不能变成肥田,但至少种些个好养活的贱物也算是一项进账。

    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没什么把握,自然更是不能跟方氏提,就只含糊地说:“先拾掇出来再说。”

    方氏见她这样,又觉得她不过是贪玩,估计过几日就要丢开不管,所以已经自个儿在心里计议着在荷花那块地理种几行苏子。

    母女俩正各自忙得欢实,就听大门一响,杨氏面色有些阴沉地进来,站在院里叫了声荷花娘,又突然地不说话,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娘,有啥事儿?”方氏见她的模样,还以为是梅子的婚事出了什么问题,赶紧撂下锄头,边往外走边在围裙上擦手。

    杨氏却有些环顾左右而言他地问:“早晨你娘家二哥来了?都说啥了?”

    方氏听她问这个,更是以为是梅子的婚事,端了板凳过来让杨氏坐下,笑着说:“娘,我哥不过是路过来看看,没说旁的什么事儿啊!还是说娘从哪儿听了什么闲话了,那起闲人乱嚼舌头的东西听不得的。”

    谁知杨氏听了这话当即光火,厉声道:“什么叫听不得,你说得就不许别人听得?”

    方氏闻言愕然,不知婆婆这发作是从何而来,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那方家的确是不错的人家,娘不是也去瞧过,何必为了旁人的闲话就吃心?”

    “谁跟你说这个!”杨氏拧着眉毛,“你还当我不知道,你说要跟老大家里绝了亲戚关系,满村子都传遍了你还瞒着我?”

    “……”方氏这回是当真瞠目结舌,这话她是早晨刚说过,但当时只有自家二哥和孩子在跟前儿,而且也算是句赶到坎儿上的气话,早就丢开差不多忘得干净,怎么一转眼竟会连杨氏都得了信儿去,“娘,这话是早晨说得气话,也不知是让谁打门口过地听见了,哪里能作数的。”

    “我不管你是气话不气话,你在家里干活最多我是瞧在眼里的,几个媳妇里我为啥最看重你,就是因为你嫁过来之后一直懂事,不跟她俩似的贪奸耍滑。”杨氏早晨被几个婆子好一顿嘲笑,说啥平时吹嘘自家多少和睦,自家儿媳妇多少的懂事,如今倒好,先是闹着分了家,现下又要断绝关系,可当真是个好媳妇,所以她揣着满肚子的火气过来质问方氏,“这回童生试的事儿,的确是你大嫂做得不好,但是她也是为了孩子的前途不是?她提前也问过你要不要一起,也没藏着掖着偷偷地不是?就算你气恼她连累博荣,但是如今博凯以后都不能再参加科举,你大嫂心里才最是难受的,你自己跟她过不去也就算了,你难道也不想想老大和老二的兄弟情分了不成?”

    方氏被这一大堆质问说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找到重点之后起身道:“娘,你这话说得太没道理,大嫂为了博凯的前程,她是愿意使银子还是干啥我不怪她,这回童生试出了事儿我也知道她心里难受,更是没说过半句,可是我家博荣是跟博凯一起去的城里,出事儿之后大嫂他兄弟把博凯接走好吃好穿地伺候着,把我家博荣丢在个四下透风的房子里,要柴没柴要钱没钱,屋子里潮得被褥都结了硬块子。”

    方氏说着直抹眼泪,哽咽着说:“孩子爹赶去的时候,人都病得不省人事,在城里足瞧了三天的病才敢接回来。若不是荷花从举人老爷家小公子处得了信儿,我催着孩子爹赶紧套车去了城里,怕是娘这会儿都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杨氏听得瞠目结舌,她是知道博荣生病,但是没想到这其中是这么个情况,喃喃地说:“真……真是这样?”

    “娘,咱们婆媳处了这么多年,你自己说我是不是个扯谎的人?”方氏见婆婆还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气就更是压不下去,坐不住身儿起来站着道,“娘不信就问问荷花,当时荷花跟她爹一起进城,就算我扯谎,孩子总不会扯谎吧!”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信你!”杨氏也皱着眉头站起身,还是有些难以消化这件事,“那你回来咋不说呢?”

    “我是去跟大嫂没完没了,还是把博凯打一顿出气?娘那时候急得正病倒在炕上,这话让我咋说?”方氏越说越觉得气闷,“当初地龙翻身的时候,我娘家哥哥顶着风雪的来接咱们去住,这不过就是去靠个童生试寻个住处,大嫂的兄弟这样做也太让人寒心了。就算这事儿大嫂不知道,我也不说啥,但等回来之后呢?大嫂连句软话都没来说过,更别指望她来看看我家博荣了,怎么就她家儿子金贵,我家儿子就是地头里长的草,活该被扔在一旁自生自灭?”

    杨氏被方氏这几句话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扑打扑打衣裳道:“老大家的恁不像话,这做得叫啥事儿,你等我去训她!”她说完也不管方氏说什么,快步地走出院子往老大家去了。

    方氏的面色变得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样子,低头看见荷花正关切地瞅着自己,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也不知是对荷花说还是自言自语:“这都分了家,以后只要孝敬公婆就是,旁的人,哪里还能顾得那么周全。”

    荷花并没有马上理解方氏脸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娘,奶不过也是听人背后撺掇才过来说了这些话,如今都分说明白,你就别生气了。”虽然说她心里明白,方氏伤心的并不是杨氏不明就里,而是觉得婆媳相处了十余年,却抵不过外人的几句说嘴,但也只能这样无力地劝慰着。

    可是她这边话音未落,李氏就满脸诡异神色地进院儿。尖声道:“老二家的,咱们妯娌之间有什么话,嫂子我有什么做的到不到的,你直接来与我说不就是了。我前几日为了博凯的事儿,一颗心都被捏破了揉碎了似的疼,每天吃不下睡不着,只要手里没活儿就抹眼泪,你大哥怕我郁出病来,许多事儿都没跟我说。你若是觉得我娘家兄弟做事不地道,你只要跟我分说明白,是他的错我自然教训他,还用得着在娘耳边嚼舌头?可见素日里我真是看错了你!”

    荷花见李氏叉腰站在门口说了这么一大套话,然后就直眉瞪眼地朝着方氏过来,伸手就要往方氏身上撕扯,情急之下抡起手里的锄头就挥了出去,也尖声嚷道:“你敢碰我娘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了!”

    可是荷花个子小胳膊短,加上那锄头又是个短把的,用力挥出去就只在李氏面前带着呼啸划过而已,反倒是她自己用力过猛一下子抽不回手来。

    李氏气得眉毛倒立,一把扯过荷花抢去出头,抡起来刚要朝方氏打去,就觉得手腕一紧,被博荣从旁边伸手死死地捏住了腕子,锄头自然是打不下去。

    方氏一把从李氏怀里抢过荷花,大声道:“博荣,把她撵出去,以后不许上咱家的门!”

    博荣手指上渐渐加大了力度,李氏握着锄头的手疼得拿捏不住脱了手,直掉下去砸了自个儿的脚面。然后就被博荣拎着手腕子扔出了门外,并且放了狠话道:“以后离我家远点儿!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欺负我娘和我妹妹,我可不是这么容易放过你的!”

    李氏一直觉得荷花家里甚好欺负,没想到今天一个两个竟然都强硬起来,自己这会儿手疼脚疼,被丢到门外一时站立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而荷花家的大门就在她眼前嘭地一声关了个严实,顿时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不远处几个下地干活的人也听到这边的动静,正杵着锄头站着看热闹,还不时地指指点点不知说着什么。李氏过门第二年就生下祝家的长孙,后来娘家又兴盛起来,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就觉得胸口闷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第三十八章 荷花发飙 求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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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荣把李氏丢出门外,然后把大门用力地摔上,感觉把自己心里的闷气也都随之甩了出去,而且今个儿得了三年后还能继续参加童生试的信儿,终于算是一扫多日的阴霾,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荷花笑眯眯地看着他,歪着头朝他竖起大拇指道:“大哥,干得好!”

    博荣冲她哈哈一笑,然后过来扶着方氏问:“娘,没事吧?”

    方氏刚想说他俩几句,忽然听得荷花问:“娘,解气不?”她闻言一愣,但是细一琢磨,还真是觉得很是解气,不禁也笑出声来,略带宠溺地点点荷花的额头,“你这丫头啊!”

    “娘平时太好说话了,弄得她们都觉得咱家好欺负,如今都分了家,大家各过各的,谁也不亏谁欠谁,凭啥还要事事让着他们!”荷花很想把方氏的那种遇事先退一步的性子板正过来,“若他们是那起知道好歹的人,大家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也就罢了,摆明了就是咱让一尺人家想多要一丈的,娘你有儿有女有娘家,怕她作甚!”

    方氏没想到荷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半张着嘴愣在当场,但是这话细细琢磨的确是有道理,她顿时不知道是该纠正女儿这种不够逆来顺受的危险想法,还是顺着自己的本心赞同。

    博荣闻言夸道:“荷花最近说话越来越利索和有条理了,齐公子教你教得很用心啊!”

    荷花冲他吐吐舌头,心道我自己原本说话就很有条理好不好,不过这话却也不说出来,只笑眯眯地当作接受了夸奖。

    这会儿茉莉从屋里抱着栓子出来晒太阳,五个月大的小栓子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已经会识得家里的人,能笑得满嘴口水地伸手指啊指的,荷花最喜欢逗他找人,不过有时候也会不小心指错,惹得全家哈哈大笑。

    “栓子,给二姐抱好不好?”荷花挂着满脸笑容地冲栓子张开胳膊。

    栓子原本还咯咯笑得开心,见状马上把头扭向一旁,伸手就紧紧地搂住了茉莉的脖子,把小脸儿死死地埋在茉莉的肩窝处。

    荷花一上来就吃了个瘪,见方氏和大哥大姐都笑得不行,只好在栓子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道:“就跟你大姐亲是吧?那以后可也别找我。”

    茉莉抬手就把荷花的魔爪打了下去,“你最近天天不是往田里跑就是在园子里鼓捣,栓子都快不认得你了!”

    荷花撅嘴道:“切,认不认得我也是他二姐。”

    院儿里正笑闹着,忽然有人使劲儿地砸着院门,咚咚的几乎要把门板砸碎了似的,然后传来邻居有根的喊声:“二婶子,有牲口祸害你家地里的苗儿呢!”

    荷花一听就急了,弯腰抄起地上的锄头,忽然想起这个用着不得劲儿,抬手丢开跑到门口,路过鸡窝的时候原本想拿方氏轰鸡用的条子,结果跑的太急直接抓的是剁鸡食的菜刀,也顾不得停下再换,拉开院门就朝自家地里跑。

    家里的人都正逗着儿子,压根儿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还是茉莉眼尖地嚷道:“荷花,你拿菜刀做啥?”

    方氏一听说菜刀,慌得起身儿把栓子塞回茉莉怀里,跟在博荣后面也朝地里跑去,她倒不是担心荷花那么小的孩子能砍谁,只是怕她伤着自己。

    荷花气喘吁吁地站在田埂上,举着菜刀对着张屠夫家的三个小子,横眉竖眼地对那几个小子骂道说:“我在家就听说有牲口祸害我家地,来了一看还真是好大的三头牲口,你们爹娘没教过你们不许祸害庄稼吗?”

    张家老大气得圆脸通红,习惯性地想往前走两步,但是荷花手中的菜刀一挥,堪堪地擦着他的鼻尖儿过去,顿时就划出一道血痕,他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气势顿时就矮了几分,只得梗着脖子嚷道:“你骂谁是牲口呢?”

    “呸,我说你是牲口都是抬举你,祸害庄稼的人连牲口都不如!”荷花毫不犹豫地一口啐回去骂道,“不是我说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三岁的娃娃,天天领着两个弟弟不学好,到处调皮捣蛋也就算了,如今更是长能耐了是吧?连庄稼地都敢祸害了是吧?”

    周围渐渐有村民围了过来,闻言都不住地点头,乡下人本来就都是土里刨食靠天吃饭,全家一年的希望都搁在那几亩地上,说句一点儿也不夸张的话,伺候地里的庄稼可比伺候孩子都精心。而张家几个小子平时就在村里到处撩狗逗猫,欺负别人家孩子什么的,碍着他家是外乡来的,也没人好意思去多说什么,没想到居然开始变本加厉地祸害起庄稼来,大家就都开始觉得忍不下去,纷纷出声谴责张家兄弟几个。

    这时候方氏和博荣也跑了过来,方氏心里越急越加快脚步,竟比博宁跑的还快了几步,分开众人进来就抓着荷花问:“没事吧?”

    荷花手里的菜刀往张家老大的手里一指,“娘,大哥,他们来咱家地里祸害庄稼!”

    张家老大脸涨得紫红,抬手把那一把苗儿朝荷花脸上丢过来嚷道:“不就是几个破苗,谁稀罕!”

    “不稀罕你还来偷?”荷花毫不客气地顶回去,那一把苗儿虽说没砸到荷花脸上,只是扑簌簌地在她身前掉了一地,但也足够把荷花心疼得不行,要知道那可是她一点点挑出来种子,又是晒又是浸,最后种下后一天几遍地去感受温度、摸土的水分……就像茉莉说得,她为了这些苗儿,忙得连小弟都顾不得哄一哄,这会儿被拉扯得乱七八糟的苗儿就这么被人丢在自己眼前,当真是气得肺都要炸了,如今有博荣拎着锄头往身后一站,她就觉得自己说话的底气都更足了,用手中的菜刀在张家三兄弟的脸上一一点过去,小手往腰间一叉,底气十足地说:“今天的事儿咱们没完,叫上你父母咱们去里正处说个分明!”

    村民们本来就担心张家几个小子以后到处祸害庄稼,但是如今他们只是惹了荷花家自己不好出头,听见荷花说要去找里正说分明,顿时都应和称是,还有几个后生出来抓住张家三个兄弟往里正家走。

    荷花蹲下来先把地上的苗儿都拾起来,在田埂旁搓了些土盖上根须搁着,打算回来看看还能不能重新种下去。

    方氏一把从她手里抢过了菜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的汗珠道:“你这丫头越发的不让人省心了,菜刀是好拿着耍的嘛?”

    荷花想起刚才张家三兄弟看见自己提着菜刀冲过来,全都吓白了脸色,忙不迭地从地里跳出去,忍不住噗地笑出来,但是一低头看见被踩得轮七八糟的地,又觉得肝儿疼得发颤,推了方氏一把说:“先去里正家把这事儿说个明白,若真是因为上回说亲没成的事儿来捣乱,咱家可防不住这种日日夜夜的贼惦记。”

    方氏一听也有道理,对博荣道:“去找找你爹干啥去了,找到的话让他也赶紧过去。”方氏和荷花进了里正家院儿刚坐稳当,张屠夫和张娘子也前后脚地进了院子。

    张娘子朝方氏和荷花这边瞥了一眼,又回头去看自家三个儿子,见老大的鼻尖挂着血珠子,也不知是吓得还是装得,嗷地一声扑上去抓住儿子,上下前后地看了个遍才问:“大宝,伤着哪儿了?”

    张家老大当中被叫出小名,就觉得脸上更是火辣辣地,又觉得自己被荷花弄伤了十分丢脸,抬手扯着袖子往鼻尖使劲儿一抹,不太耐烦地说:“谁伤了,我不小心划了一下。”

    但是旁边的老二并不跟他想法一样,听见张娘子问,立刻抬手指着荷花嚷道:“娘,是我媳妇儿拿菜刀砍的。”他本来就缺心眼儿,被荷花挥舞着菜刀吓得不轻,哪里分得出是划了一下还是砍了一下。

    张娘子听说是菜刀砍的,这回是当真吓得脚软,双手把着儿子的脸,仔仔细细地看清楚只是划破了一点儿油皮儿,这才放下心来,可又不禁后怕地想,若是再近上几分,那岂不是鼻子就没了,顿时抱着儿子嚎啕大哭起来:“我地个儿啊!你要吓死你娘吗?那起心狠手辣的人,你咋就不知道躲远点儿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让不让你娘活了?”

    张屠夫也有些意外,他并不知道上回张娘子提亲时候碰的钉子,上回被当作贵客的一顿招待,让他一直觉得祝家的人都不错,平日里还跟张娘子说让她多跟祝家走动,张娘子还每每都应着,所以他就一直觉得自家跟祝家的关系不错,听说儿子是被荷花用菜刀弄伤了,很是惊讶地看向荷花问道:“荷花,我家大宝的鼻尖儿是你弄破的?”

    荷花闻言点点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弄的我自然承认,可是你得问问……”她本想说得问问你儿子都干啥了,没成想话没说完就被张屠夫掐着后脖子拎到了半空。

第三十九章 齐锦棠不依不饶【两千八加更】求粉红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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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花只觉得后脖子一紧,人已经双脚离地到了半空中,张屠夫的手指长而有力,卡住荷花的脖子让她半分挣扎和反抗的可能都没有,只能被凭空地拎了起来。

    方氏惊呼一声就要上去抢回女儿,被张屠夫另一条胳膊拦住,旁边的人赶紧劝的劝拦的拦,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周围的人吵吵嚷嚷闹个不休,荷花只知道张屠夫似乎一直在问什么,但是她一点儿都听不到,只觉得后脖子上的手像铁钳一般掐得自己生疼,她双手往后伸想要挠张屠夫的手,但是她并不留指甲,又没什么力气,抓上去简直跟挠痒痒似的,人家压根儿就不当一回事。

    方氏一直想要夺回女儿,但是她越抢张屠夫掐得越是用力,还不时地晃动胳膊躲开方氏,也不知是不是卡住了什么血管还是神经,荷花就觉得自己眼睛发胀,头晕而且一阵阵地恶心,几乎要眼前一片漆黑。

    正在这时博荣领着祝永鑫快步跑了进来,见状立刻就急了,拎起锄头就要往张屠夫的身上招呼,被祝永鑫伸手扯开,自己两步上前一手扭住张屠夫的手腕用力,另一只手搂住荷花往自己怀里一带,瞬间就把荷花救了下来。

    方氏扑到丈夫面前,只见荷花双眼有些翻白,怎么叫都不应,吓得自己也差点儿厥过去。

    荷花似乎听到方氏在身边哭,她只觉得自己后脖子火辣辣地疼,一阵一阵地犯恶心,头也晕的七荤八素,自己心里明白许是大脑缺氧导致的,于是长大了嘴使劲儿地呼吸,尽量让多一些空气进入身体,这才慢慢地缓了过来,虚弱地道:“娘、不哭,我、我没事……”

    祝永鑫把妻女护在身后,目露凶光地盯着张屠夫,厉声道:“当着里正的面儿还出手伤人,这般不把里正放在眼里,怕是不大妥当吧?而且你一个大男人,当着自己妻子的面儿为难才六岁的孩子,难道就不觉得脸上发热吗?”

    荷花这会儿已经顺过气儿来,在方氏的怀里伸手扯祝永鑫的衣襟儿道:“爹,他家三个小子把咱家地祸害了,蜀黍的苗儿扯了一地……”正瞧见张家老二正傻笑地看着自己,顿时用凶狠的眼神瞪过去,看他被自己吓得往张娘子身后一缩,却还是怯怯地看着自己,忽然觉得他不过是个憨子,自己无端的对他发作也不太应该,但若说要给他个好脸色,却又装不出来,只好把脸儿埋回方氏的衣裳里。

    方氏低头见女儿后脖子上几个红肿的手指印,心疼的眼泪一双一对儿的往下掉,也抬头冲着张屠夫道:“按理说咱们是乡里乡亲的,是该互相照应才是,先是张娘子说要求我们荷花去做小媳妇,然后儿子又来祸害我家的地,如今又把我家荷花伤成这个样子,我家到底是该你的还是欠你的了?今个儿当着里正和乡亲们的面儿,你总的把话说个清楚才行。”

    周围的人一听原来这其中还有隐情,顿时就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大多都是说张家定然是求小媳妇不成,才让儿子去祸害人家的。

    里正这会儿终于没了耐性,使劲儿地咳嗽一声,用来提示众人他的存在,见周围的人全都慢慢安静下来,这才满意地捋捋胡子道:“都吵吵什么,吵得我耳朵都疼了,一个一个的说,是非曲直总是能辩出个里表来的。”然后伸手一指方氏道,“是你家要来找我说理的,那你先说。”

    方氏见状抹了把眼泪道:“里正,虽说我家是外姓人,但是在齐家村儿也住了几十年,我家男人和几个兄弟也都是您看着长起来的,我家人都是啥性子,您和左邻右舍的应该都清楚,远的我不敢说,就说我嫁过来之后,我家不管大人孩子,没一个出去惹是生非或是祸害别人家的。”

    她这番话说得很是恳切,周围的人都连连点头,里正也颔首道:“这个是当然的,这么多年大家都瞧在眼里的,你放心我肯定会公正做主的。”

    方氏这才把今个儿从头到尾是怎么回事说了一遍,最后道:“他家三个小子把我家地祸害的一塌糊涂,刚扎根儿长起来的苗儿都揪得七零八落,这也是好多人都瞧见的,我家荷花是护着自家的苗儿,才跟他家三个小子吵起来的,他家儿子上前想打荷花,荷花才挥着刀不许他上前的,而且也不过只是擦破了油皮儿。”说着把怀里的荷花抱过去给里正瞧,“您看他把我家荷花伤得,刚才孩子都翻白眼儿叫不应了,这欺负人都欺负到这份儿上,任谁也忍不下去的。”

    周围的人也都七嘴八舌地数落张屠夫家三个儿子,无非都是什么撵得母鸡不下蛋、打了谁家的猪娃子,抢谁家娃儿的吃食,揪谁家小姑娘的头发之类。

    最后等大家都说完之后,里正点点头捋着胡子道:“要说这个年纪的小子的确就是淘,更不要说这么三个小子凑在一起的,但是啥事儿都得有个限度,祸害庄稼可不是一句淘气就能遮掩过去的,你家不种地不知道艰辛,那是庄稼人的命根子。你们也休要说我们欺负外乡人……”他说着扯过身后一个半大孩子,“掀开衣裳给你叔和婶子看看。”

    那孩子面红耳赤的,伸手撩起衣裳露出精瘦的上身儿,露出后背给大家看,只见那后背上明显能瞧出几条鞭痕,看着像旧伤但是也不是年月很久的,疤痕微微发红,与旁边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里正见张屠夫家都看清楚了,这才清清嗓子道:“这娃儿去年到地里掏蛤蟆,结果脚下没站稳摔进地里,村头齐疤瘌家刚抽穗儿的蜀黍就被压倒了一小片,他爹拎着他的耳朵,拎到齐疤瘌家门口,当众给抽了五鞭子,打得娃儿的后脊梁皮开肉绽的。”

    荷花刚才也看见他后背上的疤痕,这会儿听村长一说,就觉得自己后背都一阵儿不舒服,又看人群中似乎很多人都跟自己一样,自觉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里正说完见张屠夫的面色不太好看,就打了个哈哈又道:“你家是外姓人,头一年来不懂这些也不怪什么,但是以后得多加小心,孩子什么的都管管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都要说得分明,不能太宠惯由着孩子胡来,人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娃儿做错了就得打,不然都是记吃不记打的。我说这话也不是别的意思,怎么管教孩子是你家的事儿,但若是你家孩子再出去祸害谁家的庄稼,那我们村儿里人可是不能就这么轻易作罢的!”

    张屠夫的脸色本就黝黑,这会儿沉着脸也看不出是个什么神色,但是张娘子脸上却很是不忿,伸手朝自家男人后背一推哭嚷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儿子被人拿菜刀弄伤了,这回是破了油皮儿,下回指不定就是削掉了鼻子,你还跟个闷葫芦似的,我跟儿子干脆投江死了去算了,反正活着也没人护着我们,到不如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用不着跟着爷们满世界跑,年年连个娘家都没法回,我爹娘算是白养活了我这个闺女,以后死了都不知道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张娘子这边正哭着,忽然人群中传出个略有些清冷的少年声音:“那张屠夫还伤了荷花,这该如何算?你家几个儿子跟荷花那不过是孩子之间起了争执,你男人连个六岁的女孩儿都能下手弄伤,你的命也的确够苦的。”

    荷花听出是齐锦棠的声音,刚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就见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眼睛里满是关切地问:“荷花,没事吧?还疼吗?”声音一反刚才的冷中带怒,柔和的似乎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没事的!”荷花冲他露出个微笑,想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稍稍转动脖子就不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齐锦棠伸手按住不让她再乱动,扭头对里正行了个礼道:“四叔公,去年十月的时候,张家三个小子就在村里小道上劫过荷花,害她伤了手,年前还找茬打了我几拳,这回早就不是初犯,必须要严责才是,不然日后难保不酿成大祸。”

    里正一听连齐锦棠都被伤过,脸色顿时就不一样起来,紧皱着眉头坐直了身子,用力清清嗓子道:“连举人老爷的儿子都敢打,可见你家的三个儿子着实不是什么善类,我看此事还是应该好生拿出个处置的章程才是,我们齐家村的人虽然宽厚,但也不是受了欺辱还一味忍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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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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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田喜地介绍:
投生在农家,地少人多无余粮,
乡里乡亲是非多,远近亲戚吵不休。
本姑娘人穷志不短,带领全家奔小康。
小日子蒸蒸日上渐红火,
到那时,一家有女百家求,坐看提亲挤破门。
“都出去,我家不要倒插门!”
欢田喜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欢田喜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欢田喜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