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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欢田喜地txt下载     欢田喜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年夜饭

    胆囊痛加上感冒,感觉人像死了一次似的,终于回归了,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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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夜饭和大年三十儿的守岁,算得上是农户人家一年到头最期盼和最重视的事儿,俗话说,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即便是不怎么富裕的人家都会攒钱在这天置办得像模像样,既是对自家人辛苦一年的犒赏,也算是讨个彩头,以求今后日子越过越好。

    方氏、枝儿和茉莉都在灶间忙活着,荷花一边帮忙一边给家里两个小子布置功课道:“这可是年夜饭,你俩别跟这儿添乱,去屋里摆桌子去,把今晚的菜都想个吉利的好名字,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谁的名字起的好,今年二姐也给他压岁钱。”

    已听了这话,栓子立刻叫到:“二姐,大哥比我多读了那么多的书,这肯定是他赢啊!”

    博宁也撇撇嘴说:“赢了这小子也没什么光彩的,我才不来。”

    荷花瞪了博宁一眼,只好回头哄栓子道:“那你进屋去给取名字,每道菜都能起出个好名字的话,二姐就给你压岁钱。”

    栓子听了这话顿时欢呼着进屋去了,博宁进屋去摆了家里最大的桌面,把已经摆好的几个凉盘儿端了上去。

    方氏见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把剩下的都交给了枝儿和茉莉,自己洗手去淘米做饭,大年夜讲究要做金银饭,其实也就是大米和小米各一半儿蒸出来的米饭,为了讨口彩叫做“有金有银,金银满盆”,除了自家吃年夜饭的时候吃,还要单独盛出来一盆儿供在条案上,叫做留隔年饭,以求家中年年有余粮。

    屋里的条案上摆着花生、瓜子、桂圆、大枣等物,还有自家蒸的红枣馒头和城里买回来的糕点。

    到了掌灯之前,年夜饭已经全都做好摆了满满一桌,祝永鑫起身儿先坐在了主位上,然后招呼全家人都入席,栓子献宝一样地指着桌上的菜说:“红烧鱼自然是年年有余,这个熏鸡叫吉祥如意,菘菜丸子汤叫团团圆圆,豆腐泡拌菠棱菜叫金玉满堂……”

    栓子用胖乎乎还带着小漩涡的手点着一道道菜,还当真都给取了吉利又还算贴切的名字,然后看着荷花似乎在等着夸奖。

    荷花看看桌上又看看栓子,见他身后的小秀抿嘴笑得很是可疑,不过她看着小秀使来的眼色,还是没挑明只笑着说:“行,名字起的不错,二姐说话算话,等过了子夜就给你压岁钱。”

    “噢,太好了!”栓子顿时欢呼起来。

    “拿了钱想干啥用?”荷花追问了一句。

    栓子很大声地说:“留着给侄儿买好吃的!大哥说嫂子要生小宝宝了,等小宝宝出生我就要做叔叔了!”

    小秀听了这话脸上腾起一片红云,伸手在桌下朝博荣掐了一下,但又不舍得掐得太用力,倒像是轻轻地捏了一下,随即就被博荣握住了手。

    方氏听了这话笑得很是欢畅,方氏伸手摸摸栓子的脑袋夸道:“好儿子,真懂事儿,娘今年也有压岁钱给你,可不许乱花,等明年可就是要做叔叔的人了,得做个好榜样才行。”

    祝永鑫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菜搁进嘴里,咽下去之后道:“开饭了,过了今天你们就都长了一岁,如今日子是越过越好,你们可是比我和你娘小时候要幸福多了。”

    荷花抬手把盘子里的两个鸡腿分别夹到祝永鑫和方氏的碗里道:“爹娘如今是家里最辛苦的,不过等我们都长大了以后,爹娘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方氏下意识地把鸡腿放到栓子碗里,可祝永鑫就把自己碗里的鸡腿放在了方氏的碗里道:“这些年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委屈,我心里都明白,可是直到今年我才算为你挺直了腰杆,不再要你继续委屈自己,希望不是太晚,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几句话把方氏说得眼圈儿泛红,又想把那鸡腿推回给祝永鑫,声音略有些哽咽地说:“两口子之间说这些干啥,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栓子本来都已经抓起了鸡腿,但是歪头看看祝永鑫和方氏还在推让另一只鸡腿,又见荷花鼓励地看着自己,便伸手把放到了嘴边的鸡腿搁进了祝永鑫的碗里说:“爹娘一人一个!”

    博荣忙就着栓子的话岔开话题说:“就是,如今咱家养了那么多鸡,炖个鸡吃也不是啥难事儿,爹娘你们就吃吧,这么多年你们撑着这个家也不容易,如今我们也都长大了,你们可以少操点儿心,多享点儿福了。”

    小秀也柔柔地笑着说:“爹娘,你们就吃吧!”然后伸手夹了个鸡翅膀放在了枝儿的碗里,“枝儿姑姑,你也吃!”然后又看着良子说,“良子,你也别把自己当外人,自己喜欢吃什么就动筷子。”

    荷花捅捅博宁道:“你挨着良子哥,别只顾着自己吃。”

    良子赶紧说:“可用不着单独照顾我,本来我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被你们这么特意的一嘱咐,倒像是外人了。”

    荷花顿时嘟嘴说:“合着我关照你还是错了,我以后就该跟对博宁和栓子一样管着你,看你还说不说我把你当外人。”

    桌上的人都被荷花的话逗笑了,刚才有些微微伤感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欢乐起来,所有人有说有笑地吃着饭,良子端起酒杯起身儿道:“今个儿是年夜饭,本不该我先提酒,不过既然说不把自己当外人,我就也借着今天这桌酒菜,敬二叔和二婶儿一杯,这大半年住在这儿,说实话自己都已经觉得这就是家了,谢谢二叔和二婶儿没把我当成客人,这真的让我自在了不少,谢谢你们!”他说罢就扬手喝干了杯中的酒。

    祝永鑫和方氏也都跟着喝了一杯,祝永鑫摆手示意让良子坐下:“自家人吃饭都坐着说话就是,咱家没啥别的好处,就是都实在,实实在在的对人,实实在在的做事儿,你是个踏实上进的好孩子,跟咱家对缘分。”

    良子冲祝永鑫笑笑,但并没有坐下,又给自己倒满了酒,举杯对荷花道:“荷花,多谢你为我做的所有的事儿,虽然你从来都不居功,但是我不能不放在心里,你劝我的话我也都实实在在地想过了,我决定明年回去把老房子处理掉,明年就搬到齐家村来,跟你家做邻居。”

    荷花听他是敬自己,赶紧也起身儿道:“良子哥这话说得可是让我当不起,我不会喝酒,不过良子哥敬的酒我得喝,真心的欢迎你来跟我家做邻居。”

    良子举杯道:“我干了,你随意就好。”说着又扬手干了一杯。

    荷花的确没什么酒量,尤其是北方这种烈酒,所以倒是也没逞能,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这一顿年夜饭从掌灯时分一直吃到天黑透了,外面已经零星地响起了别人家的鞭炮声,栓子听了这动静便有些坐不住了,屁股上像是长了尖儿似的,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地想要出去放炮。

    方氏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道:“饭还没吃完着什么急,等会儿让你大哥带你出去放炮。”

    栓子听着炮声心里就痒痒,刚想放下碗筷说吃饱了,抬头瞧见荷花看过来的眼神儿,忙端好了饭碗飞快地扒饭。

    “慢慢儿吃,吃得太快等下出去一疯就该胃里难受了。”荷花盛了一碗汤搁在栓子面前,“今晚时候长着呢,我听人说半夜里晒谷场还要放烟花,咱晚点儿出去,放过自家的爆竹正好去看烟花。”

    栓子骨碌着大眼睛问:“二姐,眼花是啥?”

    “是烟花,烟囱的烟,花朵的花,可不是眼花!”荷花笑着说,“烟花就是从爆竹里面打到半空中,然后亮闪闪的像在天上开了朵花儿似的,到时候你看见就知道了,老好看了。”

    博荣也点头说:“是,我也听锦棠说过,那烟花是他爹从外地带回来的,是南边儿的能工巧匠做的,也是别人送给他爹的,他爹觉得稀罕,就连着年礼一起给送回老家来了,咱们这边可是轻易的看不着呢!”

    栓子见大哥和二姐都说得这么稀罕,顿时被这个叫烟花的未知事物给吸引了,也不着急要出去放炮了,安安稳稳的坐着吃饭,生怕自己不听话会被荷花留在家里不带他去看烟花。

    方氏不住地给栓子夹菜,这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今饭量大的厉害,见他乖乖地吃饭就说:“还是荷花有法子,说来也怪,这小子还就听荷花的。”

    茉莉抿嘴笑着说:“让荷花给打怕了,现在荷花说话可比爹娘都好使。”

    “要不你也打他一顿?”荷花冲茉莉吐吐舌头,“不过得看你舍得不舍得了!”

    年夜饭直吃到二更大家才撂下筷子,碗盘都撤下去之后,方氏便推祝永鑫道:“你去爹娘那边玩会儿去吧,家里也没人陪你摸牌,你在家呆着也是没事做,我在家包饺子,你夜里记得回来吃饺子。”

    祝永鑫也没推辞就套了衣服走了,方氏开始和面,茉莉和荷花把晚饭剩下的饭菜都放到院里冻上,然后开始刷碗,枝儿跟小秀一边说笑一边择菜洗菜准备剁馅儿包饺子。

    碗都刷碗收好,荷花洗净了手刚要去帮忙揉面,就见门帘子一掀,齐锦棠进来道:“婶子好,我来找博荣出去放炮。”他嘴上说着是找博荣,但是微微含笑的眼睛却是看着荷花。

第二百一十二章 烟花下暗生情愫

    方氏笑着挥手道:“都出去玩儿吧,我和枝儿包饺子就够了。”

    栓子早就穿戴好了跑去院儿里等着,荷花和博宁也都欢呼一声回屋穿外套,只有茉莉没动地方道:“你们去吧,我帮娘包饺子。”

    荷花刚想说你装什么懂事啊,往年放炮你哪次不是跟野小子似的,不过见茉莉的神色不似作伪,转念想到她明年就要出嫁了,怕是想到这个才要留下的,所以就把差点儿嚷出来的话咽了回去,冲方氏做了个鬼脸道:“娘,既然大姐留下来尽孝心,我可就真出去玩儿了!”

    “就你话多,赶紧去吧!”方氏见几个孩子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跑了,扭头又忍不住嗔道,“连棉捂子都不知道戴,多冻手啊!”

    茉莉见方氏似乎想出去送,就拦住说:“他们出去一疯哪儿还戴得住棉捂子啊,每回过年都丢,全都跑的一身汗回来,娘你就少操心吧!”

    就如茉莉说的一样,博宁和栓子拿着爆竹在前面跑的飞快,博荣问了小秀不肯出去,便叫着良子一起跟在两个野小子身后,怕俩人点不好再炸伤自己。

    良子回头看看后面的黑暗道:“荷花没跟出来?”

    博荣丝毫不担心地说:“锦棠会看着她的。”

    齐锦棠从怀里掏出个精巧的小铜手炉,用帕子包好塞到荷花手里道:“外头冷,小心冻手。”

    “夜里真有烟花?”荷花心里惦记着午夜的烟花,来到这儿这么多年,以为烟花早就是脑海深处的模糊记忆,以前每到年节,还觉得外面的烟花声太过吵闹,看得多了更是毫不留意,没想到自己如今却会为了一场小小的烟花燃放雀跃不已。

    “反正我爹让人送年货回来的时候有一车单单装的是烟花,说是南边儿的巧手工匠做的,我也没见过烟火的模样,不过打南边儿跟来的那个老师傅说那东西十分金贵,还很娇气,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运回来,我娘说今天子夜前让那老师傅在院子里放,咱们等着看就是了。”齐锦棠摸了摸袖子里的礼物,见荷花的心思早就飞到了爆竹上,就又塞回去没有拿出来,拉着她到晒谷场看村里的孩子们放爆竹。

    博荣和良子一人拿着根儿香帮栓子和博宁点爆竹,荷花拿着手炉又想捂耳朵,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还是不对劲儿,放炮的人越来越多,鞭炮声也越来越响,忽然一双大手罩在了她的耳朵上,阻隔住了外面震耳欲聋的炮声。她的耳廓虽说被冻得冰凉甚至有些麻木,但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掌心中略带潮湿的温暖,晒谷场上所有的欢愉和响声顿时像是被阻隔在了另一个空间,而自己的心跳却越发清晰地在耳边膨胀着。

    她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齐锦棠的指尖,她的手心儿贴着手炉被煨得滚热,似乎所有的毛细血管都舒展开来,调动了所有的末梢神经,感觉也越发的灵敏起来,手中握着那微微带着凉意的指尖,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感觉到他指上练字磨出的薄茧,跟大哥掌心那种干农活磨出的茧子不同,他的茧子略带粗糙却又触感薄软,倒叫人觉得手心酥麻。

    荷花并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十岁孩子,虽说上辈子也没有恋爱经验,但是她也绝对能察觉到,如今两个人的双手交叠,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的那种习以为常的亲切和温暖,更多了些不同寻常的感觉,齐锦棠那处处贴心的照顾,也生出了不同于兄长的别样意味。

    “二姐,二姐过来放炮!”栓子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

    荷花飞快地把手从齐锦棠的指尖抽离,上前两步不露痕迹地脱开了他的双手,扶住了跌跌撞撞的栓子道:“不会好好走路,跑摔了咋办。”

    齐锦棠就觉得指尖猛地一凉,那滚热而又柔软的手掌还没等他多体会一下滋味,就飞快地逃了开去,不过他也只失神了一瞬,便也踏前几步抓住栓子的另一只手,拉着他到谷场中去放爆竹。

    荷花双手捂着手炉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笑闹,直到临近午夜时分,齐锦棠凑到博荣耳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荷花只看着大哥点点头,便被齐锦棠拉住朝山脚走去。

    “上哪儿啊?”荷花奇怪地问。

    “跟我来就知道了,去了保证你不后悔就是了。”齐锦棠拉着荷花走在满是落雪的小径上,冬天村儿里人常走的只有几条主道,所以除了各家通向主道的路,其余的地方压根儿就没人清扫积雪,早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齐锦棠一脚踩下去雪便直没了脚腕,还好他的靴子腰儿够高,他在前面稳稳地踩出一个个脚窝,回头叮嘱荷花,“踩着我踩出来的地方走。”

    荷花像是在玩儿游戏一样,踩着齐锦棠有意旋大踏实的脚印,他的脚自然比荷花大上许多,所以荷花只要稳稳地踩在那脚印的中心,就不会让雪钻进她短腰儿的小皮靴子。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缓慢却又稳当地爬到了半山腰,时隔许久又再次来到两个人识字念书的地方,荷花伸手摸着树干上被用来放字条的树洞,虽说许久没来,但是树洞里齐锦棠铺的小块油布还在,用来在地上写字的小石子也还在原处,一头尖一头钝的石块儿都被摩挲得光滑,她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道:“东西倒是都还齐备,就是咱们都没什么时间来这儿了。”

    半晌没等到齐锦棠的回答,荷花觉得一双手按住了肩头,把她的身子朝齐家院子的方向转了过去,还不等她从情绪中恢复过来,“咻……嘭!”的一声,一朵大红色的烟花就在她眼前不远处腾空绽放,舒展成最绚烂盛放的姿态,而后化作漫天红色的星星,抖落在齐家村的每个角落。

    荷花拉着齐锦棠地手雀跃地跳着,看着另一朵嫩黄的花朵在空中再次绽放,指着天上嚷道:“锦棠哥你看,烟花真的好漂亮啊!”

    齐锦棠却伸手在袖中掏出个小巧的挂件,一个小小的元宝形绣片,在黑色的打底儿上绣着一朵绽放的荷花,用打得薄软的银片包裹着边缘,用一条红绳儿系着,在闪烁的烟花下变换着不同的色彩。

第二百一十三章 饺子,交子

    似乎是怕荷花开口拒绝,齐锦棠抢先说道:“我可不是用家里钱买的,我是自己赚钱买了送你的。”

    荷花知道齐锦棠不会说这样的谎骗自己,但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他,这两年他的个子拔高了不少,整个人更显得清瘦,眉眼依旧跟小时候一般的俊秀,虽说是冬天穿得厚实,却也丝毫不损他身上那种文隽书生之气,便奇怪地问:“你怎么赚得钱?这可是上好的绣片,看这做工可也不是便宜的,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我帮先生抄书赚来的钱,你放心就是了,我怎么可能骗你呢!”齐锦棠伸手将捆成一小匝的红线拆开,想要给荷花系在颈上。

    荷花伸手捉住了他右手的指尖,难怪刚才触到了他手上的薄茧,原来竟是抄书磨出来的,摩挲着那修长手指上的茧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没事儿,就当做是练字了,而且也连带着多看了许多书。”齐锦棠不甚在意地抽回了手,将坠子挂在荷花的脖子上,把红绳的尾端仔细地打了个结,又用力扯了扯看是不是牢固。

    荷花摸着胸前的绣片坠子,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滋味,虽说齐锦棠平素从不端架子,但他也毕竟是在官宦人家长大的,居然能够亲手赚钱买东西送给自己,心里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唇边的笑意也是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弯弯地翘了起来,像极了弧度优美的上弦月,半垂着眼帘道:“锦棠哥,谢谢你的一番心意,这坠子我也很是喜欢。”

    说话间身后一朵硕大的烟花腾空,齐锦棠看着荷花垂眸浅笑的模样,脸颊还有些不知是风吹还是害羞的潮红,平日里见荷花都是开朗活泼的模样,极少见这般柔和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呆,而后磕磕绊绊地说:“你、你喜欢就、就好。”

    不过荷花的温柔也只维持了一朵烟花盛放的时间,随即就嗔怪道:“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我又不缺什么东西用,你在学里该好生念书才是,而且你如今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总抄书若是累坏了可怎么好?”

    “其实我也是攒了好久的钱了,过了今个儿你就十岁了,第一个整生日,我早就惦记着要送你点儿东西,俗话说过九不过十,如今还是九岁里,勉强还没有迟了。”齐锦棠面带宠溺地看着荷花唠唠叨叨地嗔怪,伸手扳着她的肩头让她回头去看烟花,“我以后记得,不再这样就是了,赶紧看烟花吧,若是错过了以后说不定啥时候能再看见呢!”说话间又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搭在了荷花的肩头。

    烟花断断续续地放了小半个时辰,两个人等了会儿见不再有烟花腾空,这才转身下山,准备回家吃饺子守岁,齐锦棠把荷花送到家门口的小路口,正遇到从晒谷场回来的博荣几个人,栓子跑上前叫了声锦棠哥,然后就拉着荷花嚷道:“二姐,二姐,你看刚才的烟花了吗?爆竹能跳得那么老高,还能炸开像朵花儿似的呢!你看到了没?”、

    荷花伸手给栓子暖着冻红了的脸蛋儿,笑着看他叽叽喳喳地兴奋着,不住地应道:“看到了,二姐看到了,是很漂亮呢!”

    “不知道爹娘和大姐看到没,还有枝儿姑姑……”栓子话没说完就已经跑进了院儿里。

    博荣对齐锦棠笑笑道:“锦棠,今个儿年三十儿,时辰不早我也就不让你进屋了,赶紧回家吃饺子去吧!别忘了十三的时候去庙会。”

    荷花将手里的暖炉还给齐锦棠,被他在头上轻拍了一下道:“你拿着用就得了。”

    送走了齐锦棠之后,几个人进屋就觉得热气扑面,两口大锅里面都在烧水准备煮饺子,栓子已经老早就在桌边坐着,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等着饺子出锅。

    荷花忙换了衣裳也去帮忙煮饺子,乡下的大锅灶煮饺子就是方便,东西两个灶一同开火,水在锅中翻腾滚沸,端着盖帘儿把饺子轻轻拨下去,拿着个小盆儿那么大的笊篱沿着锅沿儿轻推,一个个白胖胖的饺子随着沸腾的水在锅中起伏翻滚,被笊篱推着旋转出一道道水波。灶底的火势很猛,不多时锅中就已经沸腾翻滚,荷花拿瓢往里面点了两次凉水,直到煮得一个个元宝似的饺子都圆滚滚地浮起来,这才用笊篱抄着锅底捞了满满一笊篱,在灶台上早就预备着的温水里浸了一下,免得等下装盘互相粘连,这才又控净了水分装进大盘子里。

    两锅饺子几乎是前后脚地出锅,一家人就围在了桌前,荷花见茉莉的眼睛在几盘饺子里乱瞄,便奇怪地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不多时就瞧出了玄机,有几个饺子的边儿捏得与别的不太一样,虽说差别不大,但是细看还是能瞧出来的,荷花认准了那几个饺子的位置,给方氏和祝永鑫碗里各盛进去一个,剩下的两个就放在了小秀和栓子的碗里。

    栓子在外面早就跑得又累又饿,这会儿也顾不得烫,端起碗就吃,就听得一声轻响,他顿时面露奇怪神色,从嘴里吐出个铜板。

    方氏赶紧说:“呦,我家栓子好福气,吃了个招财进宝。”说罢自己也吹了吹饺子搁在嘴里,顿时也表情怪异地吐出了个铜板,然后见祝永鑫和小秀也都吃到了,哪里还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嗔怪地看了茉莉一眼:“肯定是你这丫头搞的鬼是吧?”

    茉莉忙摆手道:“我可只包了饺子,那饺子是荷花盛给你们的,可不关我的事儿,是你们自己的福气。”

    方氏扭头看看荷花,把自己吃出的铜钱擦干净放在荷花面前,很是感慨地说:“荷花的手气好,脑子也灵,咱家的福气都是荷花带来的。”

    大家高高兴兴地吃着饺子,荷花、良子和博荣也相继地吃到了铜钱儿,等栓子吃到了第二个的时候,荷花实在忍不住问:“大姐,你包了多少个铜钱儿进去啊?”

    茉莉吐吐舌头道:“十几个还是二十几个的,我就从你那放零钱的小抽屉里抓了一把,刷干净就偷偷包进去了。”

    子夜一过,外头的梆子声响起,博荣领着小秀和弟妹上前给祝永鑫和方氏磕头拜年,祝永鑫和方氏都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给了几个小的,祝永鑫拎着博宁和栓子到门后拔个儿,栓子跳下地就对荷花作揖道:“二姐新年大吉大利!”然后骨碌着大眼睛看着荷花。

    荷花伸手捏住栓子的鼻子,从怀里掏出个小红包塞给他道:“瞧你那点儿出息样儿!喏,二姐说话算话,压岁钱拿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夜半谈心

    三十儿的后半夜全家一起聊天、摸牌,守岁,很是其乐融融,早晨给困得不行的栓子和博宁都洗了把脸,换了新衣裳准备去老院子拜年,荷花换好衣裳把那银坠子塞到衣襟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道,等会儿过去的时候爷奶那边怕是又要有什么说道了。谁知道一家人到了老宅子,祝老爷子和老祝头都欢欢喜喜的,只有杨氏的面色稍稍有些不太好看,但也还算是笑脸迎人,全家人去给老人磕头拜年,孩子们也都拿到了压岁钱的小红包儿。

    方氏帮着林氏煮了饺子全家吃过,又领着孩子们去了村儿里几家关系不错的长辈家里磕头拜年,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都转过来一圈儿,祝永鑫背着已经快睁不开眼的栓子,荷花也扯着边走路边瞌睡的博宁,到家就把他俩塞到被窝里补觉去了,其他人也都各自回屋去睡觉。

    荷花回屋后就在茉莉的针线笸箩里翻找,茉莉关好房门过来一把抢回去嗔道:“你又乱翻什么,看给弄得乱糟糟的。”

    “大姐,我记得在你那边看到过一块儿月白色的锦料,你没用用掉吧?”荷花的眼睛依旧盯着那笸箩。

    茉莉回身到柜子里扯出一块儿锦料,比丝帕还要窄三指,塞给荷花又奇怪地问:“你要这个干嘛?这么点儿一条只能做个什么小玩意儿,没啥大用处的。”

    “勉强应该够做个荷包。”荷花把料子搁在炕上展平,比划了一下觉得大小足够了,又笑着对茉莉道,“把你的花样子借我瞧瞧呗!”

    茉莉困得打了个呵欠,拿出一叠花样子递给荷花,嘴里咕哝道:“熬了一夜还不睡觉,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你快睡吧,我就是随便翻着看看。”荷花把茉莉打发去睡觉,自己趴在炕上翻看花样子,把几张海棠花的都单独挑了出来,但左看右看的又都不满意,最后干脆自己摊开了笔墨纸砚,细细地勾画了一支海棠,想了一下又在下面题了两句小诗“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

    吹干了墨迹之后,荷花把花样子折好跟那锦料一起放进了自己的匣子,这才一头倒在炕上睡着了。

    正月初二跟着方氏回门,晚上到家之后荷花就把花样子仔细地描到了料子上,选好了颜色劈开丝线先从枝干开始绣,屋里炕烧得很热,过一会儿就得下去洗洗手免得手心儿的汗污了丝线的颜色,一晚上也只修了一条枝干,不由得后悔自己平时都不肯好生练习。

    茉莉洗漱完了打屋外进来,见荷花捧着个绣花撑子在等下用功,不由得大为惊讶道:“呦,今个儿的太阳是打那边儿出来的,可真是稀奇,咱家荷花竟这么用功地做针黹了。”

    荷花撅撅嘴道:“我不做针线的时候娘和你天天唠叨我,我现在自己做针线了你又要笑话我。”

    茉莉脱鞋上炕凑到荷花跟前儿,看了花样儿之后说:“咦,你这绣的花样儿倒是稀罕,以前没瞧见过,你自个儿画的?”

    “姐,你看我这样绣行不行?”荷花停住手里的针,把撑子举到灯下叫茉莉来看。

    “针脚倒是细密,不过你莫要把线扯得太紧,只要平整就好,不然会露出针脚的痕迹,还容易弄得褶皱不平。”茉莉耐心地教着荷花,然后又肯定地表扬道,“看着倒是比以前长进了,还以为你搁下许久都忘光了呢!

    “行了,现在太晚了,灯光也暗,再绣要累坏眼睛的,赶紧睡觉吧!”茉莉把炕上的被褥铺好,催着荷花赶紧睡觉,“放心吧,你那花样儿又不复杂,白天多上心点儿,去庙会之前肯定能绣好的。”

    荷花闻言一愣,把撑子和针线都收归到笸箩里,自己也脱了外衣外裤,吹灯后钻进被窝,问茉莉道:“你既然知道我想送给谁,咋不说我咧?”

    茉莉朝荷花的方向白了一眼,不过又想起吹灯后荷花也瞧不见,便伸手拧了她一下说:“我说你你能听啊?你这丫头打小儿主意就正,谁说得动你啊?反正从小到大你认准的东西还没有错过的,我只能盼着你这回也没看错就是了。”

    荷花直接扯着被子跟她钻成了同一个被窝,伸手搂住了茉莉的胳膊道:“瞧你说的,好像我明天就要嫁人似的,现在快要嫁出去的是你好不好?”

    “去去,睡觉去!”一提到这事儿茉莉立刻就去推她。

    “姐,咱平时正天忙忙碌碌的,也没啥时间姐妹说说话,不说我说你,你在家的这个凡事不饶人的毛病,等以后到了婆家可咋整?”

    “我自然知道到了婆家不能事事由着自己的性子,可也不能跟娘似的,半点儿的气性都没有,到时候还不得由着别人欺负?”茉莉虽然压低着声音,但是还是能从语气中听得出为方氏打抱不平的意思。

    “无论如何爷奶是爹的亲爹娘,平时再怎么拌嘴吵架、再怎么拌嘴,依旧还是隔断不了的亲情,爹不是大伯那样事事听老婆的男人,又十分的孝顺,娘若是跟爷奶置气吵嘴,即便是当时占了便宜,却也难免要伤到爹的心。”荷花拉着茉莉的手说,“姐,你自己心里掂量掂量,若是大嫂跟娘拌嘴你会是什么感觉?可若是换成我跟娘拌嘴你又是什么感觉?我做错了事或是你说错了话,咱俩即便吵得脸红脖子粗,过两天依旧是好姐妹,可姑嫂间能这样吗?心里能没有疙瘩吗?”

    茉莉听了这话在自己心里想了想,顿时也不说话了,只拉着荷花的手安静地听她说话。

    “所以说,又没有血缘关系其实真的相差很多,姑嫂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婆媳之间,你若是在婆家不肯低头服软,那姐夫一次两次的向着你,难道还能十年八年一辈子的都向着你?在他眼里那都是疼他爱他养他长大的亲人,他会觉得自家原本都相处得极好,为什么就从你嫁过去就不好了?到头来岂不是夫妻离心,到时候那绝对是得不偿失的。”荷花拍拍茉莉的手,“咱们是姐妹我才跟你说这些话,不是让你去委曲求全、事事卑躬屈膝,只不过得收敛收敛你在家的小姐脾气。”

    “嗯,我心里记得了。”茉莉沉默了许久,终于轻声应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荷包

    之后接连几天,荷花都埋头在屋里忙着绣花,其实这么个小玩意儿,若是搁在方氏或者茉莉手里,几天功夫便也就做好了,可她原本就技不如人,如今也只能慢工出细活。

    茉莉也很是主动地包揽了家务活儿,让荷花不用为别的事儿分心,荷花晚上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还是大姐知道疼我。”、

    茉莉见妹子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叹了口气说:“我都不知道自个儿这么纵着你是对是错了,虽说我跟蒋家的婚事说起来也是咱家高攀了人家,但是他家毕竟是商贾出身,蒋……他就算学问再好再有出息那也都是以后的事儿,可齐家不同,别看他家屈居在咱们这个小村子里,但那是书香门第,跟咱家不是一个面儿上的,我只怕你这片心思托错了人,日后要遭罪的。”

    荷花何尝没有想过这些,不过现在自己年纪还小,说这些都还太早,所以只冲着茉莉笑笑,“送个荷包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被你说的我都为情所困了似的。不过说实话,这绣花还真是累人,绣这么一天下来似乎比我上山跑一天还累,真不知道你们天天坐在炕上绣啊绣的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若是投生到个什么高门大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裹脚、女红、各项礼仪,你以为还能让你天天在外头土里泥里的折腾啊?”茉莉见荷花已经铺好躺下,便探身去吹灭了火墙上的油灯,又提醒荷花道,“离着去庙会可没几天了,你自个儿抓点儿紧,绣好还得缝成个荷包样儿呢,还得打络子,照你现在这磨蹭劲儿,到时候做不好看你咋送人。”

    荷花听了这话在心里算计了一下,满打满算的还有三天的时间,不由得也有些心急,想要爬起来挑灯赶工,不过绣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痛的,只能在心里道,明个儿一定要抓紧时间,便沉沉地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荷花基本除了吃饭睡觉,都在跟手里的海棠花较劲,终于在正月十一的晚上把该绣的部分全都绣好了,然后在茉莉的指导下配色打了绦子,终于赶在正月十三之前把荷包全部完工。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荷花喜上眉梢,不过随即又抱着荷包道:“做个荷包太难了,我都不舍得拿去送人了,咋办,我自己留下算了,大姐你别跟别人说我做了荷包。”

    茉莉伸手戳了她脑门一下:“瞧你那点儿出息吧!”

    荷花忙骨碌到炕里去,铺被躺下,把荷包平平整整地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满心欢喜地睡觉,梦里全是灼灼盛放的海棠花。

    第二天一早,荷花就被博宁给闹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朝窗外一看,竟然还只有蒙蒙亮,气得翻了个身又要睡。

    博宁跳上炕伸手推她道:“荷花,赶紧起来,大哥说让你去做贴饼子呢!”

    “天还不亮做什么贴饼子啊……”荷花嘴里咕哝着,扯着被子把自个儿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坚决抵制博宁的骚扰。

    博宁见叫不动她,正好出去搬救兵。

    博荣进屋轻轻扯开荷花包着脑袋的被子,见她小脸儿红扑扑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又睡着了,不由得好笑,伸手捏捏她的鼻子道:“懒猫儿赶紧起床吧,今个儿咱们得早走,你不记得上回你说要去城里看孙家的铺子了?建羽早就说要你烙贴饼子给他带去呢!”

    一听去看孙家的铺子,荷花这下彻底的醒了,也记起了自己之前跟孙建羽说好的,给他烙一锅贴饼子带去,然后他带自己去看他家几处比较大的铺子。

    荷花伸手推博荣道:“大哥去给我打盆水,我这就起了。”说着就闭着眼到身边去摸衣裳,半睡半醒地穿好衣裳,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擦了把脸,这下算是真的清醒了过来。

    把饼子贴到锅里,然后全家一起吃了早饭,正好去把已经烙好的饼子都揭下来,用干净的包布包好搁在篮子里,博荣和博宁也都换好了衣裳,栓子满脸委屈地缩在里屋的门后,只探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三个,把荷花看得着实有几分心软,不过庙会那种场面她也是不敢带栓子去的,只好哄着他道:“栓子听话,二姐回来给你买好吃的,等你长大些再带你去好不好?”

    正哄着就听外面传来甩响鞭的动静,博荣探头一看说:“是锦棠家的马车,咱们走吧,别让人家在门口等。”

    荷花拍拍栓子的脑袋,又安慰了两句,就也挽着篮子出去了,到门口见齐锦棠伸手示意自己把篮子递给他,忽然想起那荷包似乎被卷到了铺盖里,忙把篮子一把塞到齐锦棠的怀里,自己跑进屋去翻找那荷包,好在没有压出褶皱,这才寻了块儿帕子包好揣进了怀里。

    再跑出去上车,齐锦棠看她手里空空如也,不由得好奇地问:“你回去拿什么了?”

    车里博荣和博宁都在,荷花也不好意思拿出那荷包,就含糊地说:“刚才忘记带钱了。”

    齐锦棠闻言笑道:“你倒是鲜少有丢三落四的时候。”

    “还不都是因为孙建羽,非要吃什么贴饼子,害我天不亮就起来忙活,没睡够就容易丢三落四。”荷花的手下意识地朝自己揣荷包的位置摸了摸,感受出荷包还好好地揣着,这才放下心来。

    从齐家村到镇上的路算不得太远,齐锦棠家的马车和马匹也都是十分不错的,在城门口耽搁了片刻就直接朝跟孙建羽约好的酒楼去了。

    孙建羽老早就在雅间儿里等着他们,见人进屋就抱怨道:“你们怎么才来啊,都快把我饿死了。”眼睛更是毫不掩饰地盯着荷花怀里的篮子。

    荷花刚把篮子放在桌上,他就伸手扯开包布先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见他这副样子荷花忍不住取笑道:“又没人跟你抢,至于这么饿虎扑食似的吗?难不成为了这顿饼子打从昨天就没吃饭?”

    孙建羽嘴里吃着饼子,眨眨眼睛含混地说:“还真让你猜对了。”

    博荣在几个人里面年纪最长,听了这话也笑说:“你俩能别一见面就斗嘴不?”

    先吃了个苞米面儿饼子垫底儿,孙建羽这才收起了那副饥寒交家的模样,招呼外面伙计上菜,自己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说:“今早出来办事,没赶上家里吃早饭,等事儿都办好了才发现时辰差不多了,心道就忍忍等你们来一起吃,谁知道等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快饿扁了。”

    荷花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指着孙建羽道:“饿个一两顿的死不了人,说不定还能稍微饿瘦点儿。”

    孙建羽闻言一愣,但是左右看看,齐锦棠素来都是清瘦的模样自不用说,博荣也因为打小就干活锻炼得精瘦,似乎哪个都比自己来的瘦,不由得收回了还想再抓贴饼子的手,脸上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荷花平时跟孙建羽玩笑惯了,刚才那话也是顺口就说出来了,觉得以孙建羽的性子,肯定是对自己反唇相讥几句了事,谁知道他倒像是当真似的,反倒让荷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有些抹不开地说:“我、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其实你也不算胖,再说像我哥那么黑瘦的也不好看不是?你这样生得很福相的,不信你想平日里的那些菩萨像什么的,都是面庞圆润的,没有尖嘴猴腮的不是?”

    齐锦棠第一个撑不住笑了出来,他这么一笑,博荣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孙建羽表情略有些扭曲地抬头道:“祝二姑娘,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到夸人夸成这样的。”

    “我……”荷花更加窘迫起来,正好伙计端着茶水上来,她直接起身儿倒了两杯,一杯放在孙建羽面前,自己举起一杯道:“我以茶代酒跟你赔不是还不行?我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介意行不?”

    孙建羽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杯,一言不发。

    荷花有些惴惴,心道又不是个小姑娘,咋还为了胖瘦的这么计较。

    齐锦棠看不过去眼儿了,伸手拉着荷花坐下道:“没看出来啊,他那是故意逗你玩儿呢!”

    “……”荷花坐下才看见孙建羽脸上促狭的笑容,顿时不依道,“好啊,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小心眼儿了,原来居然是在耍我!”

    “哈哈,不逗你这小丫头了,赶紧吃饭咱们去几个铺子转转,下午还得赶去看庙会和灯会呢!”孙建羽见桌上的菜上得差不多,便招呼大家吃饭。

    午饭后荷花跟着孙建羽去他家经营得比较不错的几处铺子看了一圈儿,博荣领着博宁去看了郑大夫,之后几个人换了孙家的马车,一路朝庙会的地方赶去。孙建羽早就打发了下人去订了客栈,一行人到了之后稍作休整,就等着晚上去欣赏灯会,而荷花摸着怀里的荷包,心道什么时候才能找个机会送出去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 灯会私语

    荷花中午虽然吃饱了,但是跟着孙建羽去逛了几家店铺就消耗了不少,一路坐车到了地方就觉得肚子开始唱空城计,很自然地就想去摸个苞谷面饼子吃,但是博荣却说那篮饼子早就被孙建羽拿去他房中了,又安慰荷花道:“等下咱们去灯会,有很多小吃摊子的,你现在吃了东西等下就吃不动了。”

    博宁更是一脸兴奋地说:“就是,要留着肚子吃好吃的去,那苞谷面饼子在家啥时候想吃都能吃到的。”

    “行了,知道你馋猫,等下老老实实地跟着大哥,不许到处乱跑,想买什么也先跟大哥说,小心别走丢了。”荷花说完还是不太放心,又从包裹里翻出铜板,数了一百个用红绳系好,搁在博宁手里道,“想吃什么就自己买,若是有什么想买的跟大哥说,要是万一走散了也别慌,自己找个车夫说咱们客栈的名字,让他给你送回来,记住了没?”

    “嗯,记得了。”博宁虽说对荷花的唠叨有些不耐,但是也明白她是为了自己好,揣好了铜板保证道,“我会一直跟着大哥的,你放心就是了。”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然后孙建羽在外面喊:“快走吧,我要饿死了,咱们先去吃点儿东西,等天都黑下来了再去灯会。”

    孙建羽的行为已经越来越复合荷花心目中对纨绔子弟的定义,原本初见时候那种为了鸟雀与人冲突的初印象已经被他自己全部颠覆了,不过不得不承认,对于吃喝玩乐他还是很有经验的,看来也是常来这里,对什么地方有好吃的更是了然于胸。

    几个人也早就习惯了听孙建羽的安排,又都不是什么挑剔的人,自然是谁都没有异议地一起去吃了晚饭,荷花想着既然灯会上还有小吃,晚饭就只吃了个半饱。

    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孙建羽叫了马车去灯会,路上他一直不许荷花和博宁去掀车帘子偷看,到了地方他推着荷花让她开车门,

    荷花双手用力推开车门,一股凉风顿时灌了进来,但是面前的景象却是让她忘了躲避,只呆呆地看着,一时间几乎都忘了自己还身处古代,这样灯火通明的街道,在夜幕下毫不吝啬地向外散发着光亮。

    但是这样的失神也只是一瞬,街道两旁的幌子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是让她回过神儿来。

    孙建羽似乎对她的惊呆很是满意,笑着说:“小丫头,怎么样,值得你大老远地跑来看吧?”

    “还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美上许多。”荷花吸了一口混杂着各种气味的空气,把刚才初见时候的那种惊艳稍稍压下了少许。

    博宁在车里已经耐不住了,催促道:“荷花,你赶紧下车,”

    他素来都是这样叫,博荣和荷花早就惯了也不当回事,反倒是孙建羽拍拍他的脑袋问:“小子,你怎么不管荷花叫二姐啊?”

    博宁闻言脸上一红,随即就撇嘴道:“说不定我是哥哥呢!”

    荷花便笑着解释道:“我跟博宁是双生子,他总觉得当初先生出来的是他,所以也不肯管我叫姐姐。”

    “双生子?”孙建羽在荷花和博宁两个人脸上打量了半天,“我瞧着长得也不像啊!”

    “你是想让我长得像男的,还是想让博宁长得像女的啊?”荷花跳下马车,被冷风吹得就是一个哆嗦,这才想起特意拿来的厚外套搁在客栈里没有带出来,不由得就是一阵懊恼。

    齐锦棠却像是早就有准备似的,打开一直拎着的小包袱,拿出个半旧的小披风出来给她系上,见长短刚好过荷花的膝盖,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眼力,笑着点点头说:“我以前穿过的。”

    孙建羽做出一副要受不了了的模样,抢先往灯会走去,博荣也伸手拉住了博宁,然后对齐锦棠道:“咱们也过去吧!”

    道路两边都是彩绸扎成的棚子,许多的彩带上画着各色的神仙故事,在各家灯光的映衬下倒真是显得有几分仙意,棚子里做各色生意的都有,前面一段路大多都是卖花灯,扎彩人儿,卖各色小玩意儿的,再往前走就是一大片开阔的场地,被拥挤的人群分成了一个个小圈子,大多都是耍把式卖艺的人,什么口吞铁剑、药法傀儡、顶缸之类,另外也有些在较远处稍微清静点儿的地方,画个圈儿摆案说故事,唱鼓曲儿,更少不了摆摊算卦的人,布幌子挂得满街都是,高高低低、错落拥挤,却并不让人觉得碍眼,整条街的各处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荷花对此没什么了解,只听着齐锦棠边走边给她介绍。

    “挂在高处的那个是八角玲珑灯,西边儿那盏老大个儿的是五福如意灯,那家棚子门口挂的是蜈蚣灯……”

    “怎么还有人把蜈蚣做成灯的?”荷花自来就对那些多脚的虫子敬而远之,这会儿看着那灯也忍不住嘀咕,“人家做灯不都是求个好口彩、好兆头的吗?”

    “走,咱们过去看看。”齐锦棠拉着她过去说,“这家棚子可是很有名的呢,只要这蜈蚣灯咦挂出来,就是最好的招牌。”

    荷花见那个棚子外果然围了许多人,不由得也有些好奇地问:“该不会是买蜈蚣的吧?”

    “自然不是,你去看了就知道。”齐锦棠把荷花拉到自己身前,护着她挤进人群里。

    荷花到前面一看,棚子四周扯了一圈儿的绳子,所有看热闹的都围在外面,而棚子里头被灯光照得通明,一个干瘦的男子在嘴里发出着奇怪的声响,所有人都盯着地面啧啧称奇。她定睛一看,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直接踩到了齐锦棠的脚上,被他扶住了肩膀才十分不淡定地指着里面道:“是、是虫子啊!”

    齐锦棠没想到她会害怕,忙拉住她道:“是啊,是个很有名的人呢,你看那幌子上写着,刘百禽虫蚁,他能让虫蚁都听他的话,能列队,还能排出图案呢!”

    荷花看着那满地的蚂蚁、蜈蚣、蜘蛛之类的爬来爬去,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毛毛地不自在,伸手抓住了齐锦棠的衣袖有些颤声地问:“那要是不听指挥都跑出来了可怎么办啊!”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很不悦地回头白了荷花一眼道:“刘师傅可是行家,我年年来看这虫蚁,啥时候都没出过事儿!”

    荷花赶紧对那人歉意地点点头。

    齐锦棠这会儿也瞧出了荷花的不自在,拉着她出了人群道:“不喜欢怎么不说呢?”

    “没事儿,你喜欢看就再看一会儿吧!”荷花略有些言不由衷地说,其实她也并不是多害怕这些东西,毕竟在乡下天天干农活种地,这些东西也是常见到的,但是偶尔看见一两只跟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可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那种说不出的惊悚感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松去欣赏。

    “你这丫头!”齐锦棠见她这样别扭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是因为觉得你没看到过这个,带你过来看看而已,谁知道你竟是怕成这样,平日见你去山上、地里的,也没瞧见你怕虫子啊!”

    “偶尔见个一两只的自然是没事儿,可若是有这么一群给我见到,我肯定早就吓跑了。”荷花光是想到这样的场景都觉得不寒而栗,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走,去那边的茶汤摊儿上坐会儿,吃点儿热的东西定定神儿。”齐锦棠不由分说地拉着荷花又走了几个摊位,在茶汤棚子里坐下,叫了碗茶汤,帮她调好放在面前说:“吃几口压压惊,以后有什么就直接跟我说,不许自己硬撑着,记住没?”

    荷花点点头,就着小点心喝了大半碗的茶汤,这才把那种让人汗毛倒数的不自在感驱走。

    齐锦棠看着荷花总算恢复红润的脸色,似乎有些内疚地说:“都怪我,我若是提前问问你就好了。”

    “没事儿,都是我自己娇气,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认识一个乡下丫头会怕虫子。”荷花说着忽然想起以前的事儿,笑着说,“当初我家刚开始养鸡的时候,有一阵儿总是丢鸡蛋,我注意了好久也没看到有小偷,家里就都以为是黄皮子做的,还特意买了几只鹅回来,那天我见鹅都冲着鸡舍下面叫,我就过去蹲下一看,正跟一条大蛇面对面地对上,它还冲我吐芯子,当时差点儿把我吓傻了,听我娘后来手,我当时简直是连滚带爬地跑开的,晚上家里炖了蛇肉只有我死活不敢吃,最后还是大姐和博宁按着我硬是塞了一口给我吃呢!”

    齐锦棠看着她说得眉飞色舞地样子,也听得忍不住笑,之后忽然问道:“荷花,你很喜欢乡下这样的生活?”

    荷花闻言一愣,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又恍惚地觉得这话他似乎以前问过类似的,但还是点点头说:“是啊,你不觉得乡下的天都显得比城里要蓝许多吗?虽然也有很多鸡毛蒜皮的琐事让人烦心,但是也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都比不过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是吗?”说到这儿她又笑笑,“也许我是没什么大志向的人吧,虽说我喜欢识字读书,也要让家里的兄弟读书科举,可是打从自己的私心来说,我不希望他们走仕途,官场错综复杂,我们又毫无背景家世,与其到官场去搅合,倒不如踏踏实实地做个乡绅,过点儿平静安宁的日子。”

    齐锦棠听着荷花稍稍压低声音的这番话,也不知怎么的就忽然说:“其实你大哥跟你的想法差不多。”

    荷花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齐锦棠问:“怎么,我大哥跟你说的?”

    “其实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建羽会跟你家交好?”齐锦棠没有正面回答荷花的问题,而是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荷花本想说是因为卖蘑菇让孙家有利可图,但是转念就觉得不对,孙建羽最开始帮自家的时候,还没有蘑菇生意这桩事情呢,她眉头微蹙,心道齐锦棠既然这样问自己,肯定也不会是因为孙建羽就是跟博荣投缘,所以她静下心来想了想才有些了然地说:“孙家是看重了哥哥的学识,想要拉拢他?”随即自己又摇头说,“可孙家的背景深厚,我们家不过是寒门小户,他们即便要拉拢也应该是拉拢你才对吧?”

    “你说对了一半儿!”齐锦棠目光中有些赞赏地看着荷花,觉得她这个年纪能想到这里已经很是不易,“孙家的确也是笼络我的,但是跟他们笼络你哥的方法不一样而已,就像你说的,你们家没有权势,所以即便你大哥中举,除非他考出个前三的好成绩,否则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前途可言的,但是孙建羽不同,只要他能中举,他家一定会让他走仕途的,但是肯定也要从底层做起,而且也不可能留在家乡,到了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很多东西就不是孙家有钱就能帮得上忙的,即便是朝中有人也不是事事都能借力的,他们需要有人在旁帮着建羽。”

    荷花听了这些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孙家想等以后孙建羽谋了官缺之后,让我哥跟他一起去上任?做他的师爷?”

    齐锦棠点点头,“其实很多大户人家都会有这样的笼络,甚至有时候会在家中子孙还年幼的时候,就选几个品学兼优的寒门子弟,到家中一来伴读,二来也是培养感情,其间也许会有淘汰,而最后剩下的就会是以后子孙的好帮手。”

    “那我哥也知道这事儿?”荷花这话有些明知故问了,但她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果然,齐锦棠点点头说:“这个自然,这样的安排又不是孙家一厢情愿就可以的,自然也得你哥同意才是。”

    荷花几乎不用转脑子就能明白博荣的想法,孙家在镇上和周围都是很有势力的,今后哥哥做了他的师爷,那么自家也就跟孙家算是绑在了一起,那么在镇上和附近,也就没人敢再来随意招惹自家。

    其实从荷花自己心里来说,她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出路,毕竟以自家的实力,博荣最多也就只能寻个底层的空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上头拿去做了替罪羊,这样既能让自己有个稳定的营生,又能照拂家中。但是她又觉得博荣心里未必没有自己的抱负和梦想,如果只是为了家里得到庇护而做出这样的牺牲,又让她心里很是难受。

    心里转着这些事情,她一时呆坐在板凳上,半晌都没回过神儿来。

    齐锦棠见铺子里来吃东西的人越发多了,自己和荷花还占着位子不太合适,伸手扯着她出了棚子,给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才把她的出神儿唤了回来。

    “锦棠哥,你觉得我哥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是真的自己觉得这样安排很好,还是只为了家里?”荷花有些拿捏不准地抬头问道。

    齐锦棠看着荷花小小年纪就习惯性紧蹙的眉心,很是心疼地伸手把她的纠结揉开,虽然很想跟她说那是博荣自己想要的,可是看到她黑亮的眼睛,这样哄骗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考虑了一下措辞才说:“荷花,说实话,哪个男儿心中没有抱负、没有梦想呢?但是真的能守住这些的,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人呢?现实总是残酷的,由不得人们完全按照自己本心地生活。”

    “你是说……我大哥其实并不想这样?”荷花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也许自己能帮着家里赚钱,但是在其他方面,自己却是完全都没有能够帮忙的能力。

    齐锦棠似乎像是看穿了荷花的心思似的,拍了她的脑门一下,“你又乱想什么呢?每个人活着都是要不断地对现实做出妥协的,你大哥是家中的长子,他明白自己肩头的担子,你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如今才十岁,也不过还是个孩子而已。我不想骗你,所以我没法说你大哥喜欢去做建羽的幕僚,但我只能说,这是他妥协之后最好的选择。”

    荷花在心里咂摸着齐锦棠的这几句话,也许他说得是有道理,但是与对着他的感觉不同,在家不管是面对博荣还是博宁,自己都还停留在最开始的那种心态上,觉得他们都比自己小,需要自己去保护和照顾,猛然间让她接受博荣现在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撑起整个家了,总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齐锦棠自然不会体会到荷花这么奇异微妙的心思,但是那种挫败和无力却让他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伸手揽过荷花的肩头说:“我相信你有能力撑起你们家,但是那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和义务,博荣兄跟你是一样的心情,甚至比你还要迫切。如果你换个位置来想像一下,你已经娶妻生子,但是还要靠家中的父母和年幼的妹妹来赚钱供着你和你的妻儿,我觉得你会比博荣兄还要沉不住气的吧?”

    荷花不得不承认齐锦棠说得没错,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处在博荣的位置,估计这样的情形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说不定都要退学回家帮忙。

    “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承担的东西,你大哥是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人,所以这就注定了他会接受孙家的这个建议,因为他知道,即便他现在真的能不管不顾地只去追求自己的抱负,今后他也会于心不安。”

    荷花抬头看着齐锦棠,觉得他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心智又成熟了许多。

    这时南边儿传来了锣鼓声,齐锦棠听见便拉着荷花道:“今晚最热闹的灯谜大会开始了,走,咱们也去凑个热闹,看看咱们能不能赢一盏你喜欢的花灯回来。”

    荷花被他拉着到了灯谜大会的入口处,每人交五个铜板,就能进场去猜谜,大会的场地很大,拉着许多绳索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每个花灯下面都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谜面,谁若是猜到谜底,就把这谜面扯下来,在背后写上谜底,最后统计结果,猜对最多的三个人,能分别获得一盏花灯。

    看着缤纷耀眼的花灯,见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灯谜,荷花也渐渐抛开了心事,跟齐锦棠合作,一个猜谜一个写谜底,速度果然就比旁人快了许多,等到台子上有人敲锣嚷道:“这一场结束,大家把所有的字条都交到台上来。”

    人群立刻就都往台子前挤了过去,齐锦棠一手护着荷花,一手把字条递给了台子上的统计人员,不多时间就出了结果,两个人没能得到第一,只拿了个第二名,倒是也还不错。

    台子上有人把一盏荷花灯递给齐锦棠,这作为奖品的灯就比灯谜大会挂着的要精致了许多,他笑着说:“没得到第一倒也不错,得了盏荷花灯更配你的名字。”

    齐锦棠的这句话提醒了荷花,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绣好的荷包,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帕子包着的荷包递给齐锦棠道:“锦棠哥,这个是送给你的。”

    “哦?荷花送我的礼物?那我可是要好生看看。”齐锦棠把手里的灯递给了荷花拎着,打开帕子一看竟然是个荷包,借着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图案之后更是觉得惊喜,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这是你亲手绣的?”

    “是啊,不然怎么好意思拿出手送你。”荷花有些不好意地说,“不过我针线活儿做得不好,你别嫌弃就是了。”

    “做得很好,很漂亮,真的很漂亮!”齐锦棠的眼睛闪着欢喜的光,摸着荷包上的那句诗说,“你也喜欢这句诗?当初我祖父就是因为这句诗才给我起了锦棠这个名字。”

    荷花没想到自己还歪打正着了,只抿嘴笑着说:“这可是我撞大运了,我只不过觉得这两句诗很配你罢了。”

    齐锦棠很郑重其事地把荷包系在自己腰上,然后看着荷花认真地说:“荷花,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

第二百一十七章 庙会的异样

    这边儿正说着话,就看见博宁提着个精巧的走马灯跑过来,双方一打照面就都愣住,看着对方手里的灯,荷花先笑道:“好啊,原来第一让你们得去了,我说呢!”

    “我们三个人一起猜呢,你们也不赖啊,得了第二!”博荣笑着摸摸荷花的头。

    看着大哥总是略带宠溺的笑容,又想起刚才齐锦棠的一番话,她心里忍不住泛起酸楚,可是又心里也明白齐锦棠说得没错,自己不能把所有的单子都往自己肩上扛,虽说自己十分乐意这样做,但是却变相地剥夺了家中其他人对家庭的责任感。

    若是自己不这么逞强地管家管钱,也许茉莉也早就被磨砺得成熟稳重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还带着孩子气,自己只顾着家里两个小子的教育,却没有想到会对大哥和大姐造成什么影响。

    博荣见荷花看着自己呆呆地发愣,不由伸手摸摸她的额头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儿!”荷花摇摇头,抬头对博荣露出笑容道,“就是有些饿了,咱们到前面去吃东西吧!”

    五个人寻了个摊子各自点了吃食,荷花和齐锦棠都要的圆子,另外三个人要了馄饨,博宁把自己碗里的吃了一半儿,就硬说是想尝尝圆子,跟荷花换了碗吃。

    荷花知道他压根儿就不爱吃煮圆子,这么说不过是想让自己把两种都尝尝,一时间又有些怔住,盯着面前的馄饨发呆。

    齐锦棠以为她不爱吃,刚想再帮她叫一碗圆子,却见她面前的碗里荡起两朵细小的水花,激起层层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再去看荷花的面色,却又见她面色如常,瞧不出半点儿端倪。

    博宁吞了个圆子扭头问:“荷花,馄饨好吃不?”

    荷花忙舀了一个塞进嘴里,略有些含混地说:“好吃,不过没有家里做得好吃。”

    “羞羞!”博宁冲她刮着脸颊道,“还不如干脆说不如你做的好吃呢!”

    本来是应付的一句话,被博宁这么一说,荷花才想起平时包馄饨还当真都是茉莉和自己做,不由伸手点了他的脑门一下:“就你嘴皮子利索,吃圆子别囫囵吞枣的,那东西是黏米面摇的不好消化。”

    孙建羽见她这样,笑着扭头对博荣道:“你家荷花还真像个小大人儿似的,一副小家长的模样。”

    荷花听了这话心里一颤,顿时偷眼去看博荣的神色,见他神色虽然依旧如常,但是那微微抽紧的眉头却还是显露出了些许的压力,片刻后才回道:“荷花打小是跟着家里从苦日子过来的,她从小就懂事,知道护着弟弟,如今我家都是荷花在管账,算得上是个小当家了。”

    “大哥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若不是大嫂如今有孕在身,娘不舍得让大嫂操劳,这管家的事儿哪儿轮得到我?”荷花忙说,“娘让我管账也不过是自个儿偷懒罢了,倒说得像是我有多大本事似的,若让我说,其实更应该让大姐管管才是,以后嫁人了总要做管家娘子的。”

    “就你大姐那性子,娘怕是都管不得她。”博荣笑着摇摇头。

    荷花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些,茉莉的脾气也不知道到底随了谁,好话不会好说,明明好心却偏要拧着个劲儿地做事儿,这么想起来倒是跟老祝头那犟脾气有几分相像,想到这儿忽然计上心来,方氏管不住她,倒不如让祝大姐帮着教导教导,祝大姐在祝家说话都是十分有分量的,更何况她也的确是很有些本事的。

    想通了这件事儿,荷花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真心诚意的笑容,把碗里略有些凉了的几个馄饨都一扫而空,面前立刻被放了一碗温热的茶,她抬头对齐锦棠笑笑,双手抱着茶碗,小口地喝着茶笑听孙建羽乱侃,说什么小时候去京城过年,看京城的热闹,还有各国的使臣入朝,十五的灯会比这儿的要长出好几条街,最大的花灯都有好几间屋子那么大。

    博宁听得入神,更是满脸满眼的惊奇,身子微微前倾着,好似恨不能现在就飞去京城看花灯和那些长得妖魔鬼怪的夷人。

    直到天色晚了,博荣起身儿说要早点回去,明个儿还要早起,博宁这才意犹未尽地起身。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偷偷问荷花:“你说咱们以后有没有机会去京城看看?听建羽哥讲得京城有那么多新奇的东西。”

    荷花探身给他掖紧了滚松的被角,拍了两下道:“只要你好好用功念书,以后就一定有机会去京城见识见识的,赶紧睡吧,明早还要赶庙会买东西呢!”

    虽然头一天的灯会上人已经很多,荷花早就做好了庙会上会很拥挤的心里准备,但是第二天还是让她大开眼界,简直比以前春运时候的火车站还要熙攘,孙建羽解释道:“越接近十五人就越多,等十五那日街上几乎都只能人挨人的走路,但是来的太早又有很多摊子都没摆出来,所以正月十二、十三还算是比较适合的日子。”

    没想到古代也有这样的节日经济,倒是也让人不敢小觑,看着四周热热闹闹的叫嚷和交易,让荷花都觉得心里痒痒似乎想买些什么。

    孙建羽是见惯了这样的,招呼几个人说:“咱们先去庙里拜佛,然后前面还有歌舞和祭祀,等回来的时候再买东西。”

    五个人往东边儿继续走,渐渐摊贩就逐渐少了,卖香烛的多了起来,看见路边儿笼子里的鸟雀,荷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孙建羽的时候,不由得看着那笼子露出了笑容。

    孙建羽似乎是猜出了她的心思,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然后说:“以前年少轻狂啊!”

    “噗!”荷花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话,顿时笑得不行,大半个身子挂在博荣的胳膊上,都快直不起腰来了,半晌才抬手指着孙建羽道,“也亏你说得出口。”

    孙建羽却是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道:“俗话说人不轻狂枉少年,谁没有个荒唐的时候呢!”然后扭头看向齐锦棠,似乎在寻求支持,“锦棠你说是吧?”

    “得了,你可别把我跟你扯在一起,我看你分明因为这儿不是你的地盘儿,不敢耍你的少爷脾气罢了。”齐锦棠笑得眉眼弯弯,像只逮住了笨兔子的小狐狸。

    孙建羽咳了一声,背着手做出个潇洒状,“大正月里的,不揭短儿不行啊?”

    几个人又是一阵大笑,跟着人群一起往庙里走去,路两边卖各种香烛和护身符、佛珠的摊贩渐多,都很热情地拉着人兜售自己的东西,但是看着孙建羽和齐锦棠的衣裳饰物都不是百姓用度,自然也不敢太往前凑。

    这些人混迹于底层社会,别的大本事也许没有,但是看人的眼力却都是不凡的,看不出人也能看得出衣裳,那随便一件儿衣裳,说不定都得值自家一年的吃穿用度,所以谁敢上前,早都躲得远远的。

    可偏生还就有那没什么眼力见儿的,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伸手一把抓在了孙建羽的衣摆上,可怜巴巴地抬头道:“爷,买点儿香烛吧!”

    人群中跑出来个挎着篮子身着孝服的少女,一把扯开了那男孩儿,低声斥道:“你乱跑什么,公子的衣服是你随便能抓的?”

    小男孩儿松开了手,但是孙建羽那浅色的衣摆上已经留下了个黑漆漆的手印,也不知道能不能清洗干净。

    那少女顿时就愣住了,然后忽然双膝落地跪在孙建羽的面前求道:“公子息怒,奴家的弟弟不懂事,冒犯了公子,若是公子不介意,就让奴家帮公子把衣裳洗干净再还给公子,孩子还小不怪他,都是奴家没有看管好。”

    荷花看着那两个人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然后又听了这样的话,不由更觉得有什么蹊跷,可是被弄脏衣服的是孙建羽,她也不好意思插什么话。

    倒是齐锦棠开口说:“建羽,不过是件儿衣裳罢了,看把人家姐弟吓得,这衣裳污了你肯定也是不肯再穿了,先寻个成衣铺我送你件儿就是了。”

    孙建羽原本一直看着少女拧眉不语,现在听齐锦棠这么说,顿时展眉笑道:“你以为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不成?还用得着你给我买衣裳?你以为你在哄小孩儿呢?”说罢回头对那姐弟道,“好了,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你篮子里的香烛我买了,领着你弟弟回家去吧,这儿人多杂乱,带着个孩子不方便。”

    那少女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能脱身,抬头看了看孙建羽,又看了看其余几个人,见他不似玩笑,已经把钱递到了自己面前,忙起身儿把那篮子香烛交给荷花,又摇头道:“公子不计较已经是我们姐弟的福气,哪儿敢再收公子的银钱,奴家在此谢过公子了。”

    那个少女领着那小男孩儿离开,荷花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说不出到底哪里很是怪异,却见孙建羽朝身后比划了一下,顿时两个精壮的汉子就跟着那那姐弟两个去了。

    难怪孙建羽平时出来玩儿家里也都由着他,原来各种的安保措施都是在暗处的,荷花见状不由悄悄吐了吐舌头,心道这才是世家子弟的范儿吧?想到这儿又忍不住扭头去看齐锦棠,往他身后瞧了瞧,似乎在寻找有没有隐藏在暗处的跟班儿。

    齐锦棠看出她的小心思,捏着她的鼻子道:“你以为我也跟建羽那个纨绔子弟似的?我这么低调踏实的人,从不在外面惹是生非的,哪里用得着有人跟着我。他打小就在外面惹祸,所以他家里才派人一直跟着他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官家子弟,都是那种出门就有高手暗中保护的呢!”荷花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那怕是得皇亲贵胄的档次才有这样的吧,我们不过是家境稍微好些罢了,若不是建羽以往闹得太凶,他家也不会这么放心不下。”齐锦棠嘴上这么说着,但却在荷花看不到的地方,像孙建羽投去了个担忧的眼神。

    孙建羽没理睬齐锦棠对自己的评价,面色有些严肃,对齐锦棠轻轻摇摇头,然后从荷花手里接过那香烛的篮子,也不翻看,就随手递给了身后正走过来的一个人,那人也丝毫不露声色地接过篮子便走远了。

    荷花被这一系列的事儿弄得有点儿发晕,正想开口说什么,就被齐锦棠推着往前走道:“行了,先找地方给建羽换衣服吧,他那么挑剔的人,看着衣摆上有个手印儿肯定呕死了。”

    孙建羽没说话,跟着齐锦棠进了一家成衣铺,大致量了尺寸买了件儿锦袍,把原本的换掉,从后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荷花进了铺子就一直在摸着下巴不知道想什么,见孙建羽换了衣裳出来,忽然道:“刚才那事儿不对,那两个人肯定不是姐弟俩。”

    博宁便问:“人家都说了是姐弟,你怎么知道不是?”

    “哪儿有姐姐穿孝服弟弟却不穿的道理。”荷花拧眉道,“我就说刚才就觉得古古怪怪的,原来就是这儿不对劲儿!”

    博宁听了这话也是恍然大悟,荷花却看着孙建羽三个人道:“其实你们早瞧出来了吧?”

    博荣点点头说:“建羽会处置的,你们用不着担心,也许人家说的弟弟是表弟或是什么的,未必就都要一起戴孝,走吧,咱们去逛庙会。”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出了成衣铺几个人的情绪还是有些低沉,连博宁都似乎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离着老远就看见了高大的庙门,但是却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荷花奇怪地问前头是怎么回事,齐锦棠给她解释道:“那庙门上雕着两个石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说法,说是男左女右,进庙门的时候摸一下,能保一年身体康健,不知怎么的就传开了,十里八乡的人都赶在正月里来赶庙会来摸那石雕。”

    “雕得是什么东西啊?”荷花眯起眼睛也看不清楚,只能瞧见不断有人跳起来去摸那庙门上面的位置。

    “这么几百年的摸下来,早都被摸得只剩下个石头疙瘩了,谁也说不出当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所以众说纷纭的。有人说的龙头凤首,也有人说是药神菩萨和药神奶奶,也有说是两个蟠桃,到现在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了。”

    跟着众人挪着小碎步,好不容易到了庙门下,博荣抱起荷花先摸了右边的石头,孙建羽也扛起了博宁让他摸了左边的,然后他们三个也各自跳起来摸了一下,这才往里面走,整个庙是依着山势修建的,一路向上的台阶,路边不时能看到跪拜的人,一阶一跪,满面虔诚地向上而去。

    庙里虽然人多但是早已没有山脚处的喧闹,所有人都凝神敛气,除了庙里传来的诵经和木鱼声,就只能听到脚步声和衣裳的摩擦声,抬头往上看去,山寺整个沐浴在阳光中,半山腰处烟雾缭绕,不知是云还是香烛的烟气,倒是给整个寺庙增添了几分仙气,像是隐在云端,加上那凝心静神的诵经,更是平添了几分庄严肃穆,连荷花这样并不虔诚的人,都生出了几分敬畏和平和之心。

    孙建羽看样是当真的虔诚,进了庙门之后连神色都一瞬间收敛了起来,倒是从没见过他这般严肃的,跟在他身后穿过了几处殿堂,先在主殿的门口焚香叩拜,最后跟在人群的后面进主殿跪诵祈福。他一出手就捐了五十两的香油钱,旁边立刻有小僧过来,引着几个人朝后面的禅房走去,还不忘介绍道:“这几日有位施主在做水陆道场,今日是最后一日,几位施主来得实巧,不如到后面禅室稍作歇息,晌午后我寺主持方丈会亲自出面赐福,几位施主也可以看看是否有缘。”

    荷花也不懂这水陆道场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见那孙建羽道:“既然是主持亲自赐福,哪里有不等的道理,有劳小师傅中午帮我们准备斋饭。”

    “阿弥陀佛,这是应该的,佛渡有缘人,施主休要多礼。”那小僧将五个人引到禅房就转身离开。

    荷花心道,所谓的有缘人就是有钱人吧?原本在进来时候生出的几分敬畏之心顿时也消散了,不过她也没傻到把这些表现在脸上,跟着进了禅房休息,顺手拿了卷佛经故事翻看,孙建羽也随意捡了本书翻,可是明显能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眼角的余光似乎总是扫向禅房的木门。

    荷花知道他肯定是惦记那对姐弟的事儿,其实她自己也很是好奇,而且俗话说事有反常即为妖,总还是弄个清楚让人安心。

    不多时果然有人来轻声叩门,孙建羽也没叫人进屋,自己起身儿出去了片刻又回来,神色已经轻快了许多,对屋里几个人解释道:“那丫头跟男孩儿两家是邻居,男孩儿冲出来的时候,他父母没敢上前,那丫头怕我责罚那孩子,只好冲出来护着。”

    齐锦棠闻言说:“倒是个好心的。”

    孙建羽也点点头说:“我让手下给她送了些银钱去,算作是买她的香烛钱。”

    荷花这会儿放下心来,对孙建羽道:“跟着你这位大少爷出来,可真是容易让人草木皆兵啊!”

    孙建羽只是淡淡地一笑,很意外地没有反唇相讥。

    荷花以为是在庙里的缘故,倒是也没往心里去,只继续去看她的佛经故事。

    结果她这边刚静下心来,孙建羽忽然开口问她:“荷花,把蘑菇房搬到城里来好不好?”

    荷花一听这话顿时警觉,飞快地回头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大老远地运来运去很麻烦,再加上那蘑菇也不容易存放,每次都要人提前订了等到货再卖,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孙建羽可能是没想到荷花这么大的反应,伸手摸摸鼻子说,“所以我觉得你们若是能搬到城里来,以后大家都方便不是?”

    虽然觉得孙建羽前面说得的确有些道理,但是后面说得就让人不敢苟同了,自家田地和房屋都在乡下,而且不管是到城里来租房还是买房,都不是一笔小的开销,哪里就如他说得那么方便容易了,不过她也不好直接拒绝,所以就避重就轻地说:“今年反正也这样了,就算是现在去城里找房什么的,等都收拾出来再种出蘑菇也已经都要春暖花开了,到时候也没什么稀罕可卖了。而且到城里去也不是件小事,我哪儿就能就这么应了你,等回去跟家里商议了再说吧。”

    孙建羽点点头,“是我问的太唐突了,不过如果你们搬到城里来种蘑菇,我家肯定能给你们提供地方的,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

    荷花心道,这样我才更担心呢好不好,难道以后要把我家都变成孙家的附属不成?不过这些话她自然是不会说出口,面上也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道:“我回家会跟爹娘商议的,以后建羽哥有什么事儿也可以直接跟我哥说。”

    孙建羽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博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冲着荷花点点头。

    荷花觉得他的样子很是奇怪,但是还不等开口问他,就有人敲门说是来送斋饭,虽然都是素食,但是倒是弄得精致,还都冒着热气,闻起来也是很勾人食欲,她心道,果然是有钱好办事,捐了那么一大笔的香火钱,自然服务是不能太差的。

    几个人吃过饭,门口候着的僧人就招呼了几个小沙弥进来收拾碗盘,然后躬身道:“几位施主,请跟着贫僧移步大厅,住持大师马上就要出来了。”

    出门后荷花才发现,虽然外面十分安静,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好几百人,都十分虔诚地跪坐在蒲团上,等着住持出现。

第二百一十八 上元佳节

    月中的时候因为身体缘故断更了几天,感谢大家没有抛弃小无,原本说过十张粉红加更一章,因为这个月欠更比较多,从下个月开始每天陆续的补给大家,下个月的粉红也还是十票加更,希望大家踊跃投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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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庙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荷花买好了东西就急着想回家,但是孙建羽却说赶夜路太不安全,要等次日一早再走,这回博荣和齐锦棠也都赞同他的意见,一行人便又回客栈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荷花因为换床睡得不踏实,轻轻起身儿见大哥和博宁都还睡得香甜,也不好惊动,就悄声地洗漱了一下,出门想去透透气,谁知刚下了几阶楼梯就看到孙建羽正在二楼的小厅里坐着,而他身边正在吃饭的赫然就是昨天看到的那个少女。

    荷花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把身子侧过来躲在暗处,就听孙建羽问那少女:“那你如今在这儿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那少女放下手中的碗,泪盈于睫地摇了摇头说:“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为了撑起这个家吃了很多苦,所以把身体也累垮了,家里也没钱给娘看病,拖了大半年,终究是没能过得年去,所以如今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荷花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孙建羽的大半个身子,只能瞧见那丫头的侧脸,觉得很是有种在看穷摇奶奶剧情的窘感,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那丫头的确是有点儿我见犹怜的感觉,心道该不会真的要往什么梅花烙方向发展吧?

    孙建羽脸上倒是没什么波动,只淡淡地说:“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收下我给你的香烛钱,何苦还大老远地给送回来。”

    “那香烛本来就是我送给公子的,说好是送自然不能收钱,虽说我爹娘都已过世,但是也不能随意受人恩惠,这是爹娘一直的教诲。”少女说话倒是有几分文采的感觉。

    荷花在一旁看戏看得开心,冷不丁见孙建羽朝自己这个方向招了招手,她吓得往后一缩,孙建羽只好开口叫到:“荷花,过来吃早饭。”

    见被拆穿了行迹,荷花只好装作刚下来的样子,下楼到小厅里招呼道:“建羽哥,你起这么早啊!”

    孙建羽给她盛了粥放在桌上,又招呼伙计拿了筷子,再叫了几碟小菜,“我换了地方就睡不好,锦棠还没起身儿,你既然起来就先吃点儿,别饿着肚子等了。”

    昨晚众人只是在外面吃了些小吃,当时觉得很撑,但是那些花哨的东西都不扛时候,荷花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现在看见喷香的菜粥,就也不客气地动手吃饭。

    她这边吃的香甜,桌上的另外两个人却都无话可说地盯着她看,弄得她十分的不自在,最后干脆放下手里的碗,盯着孙建羽问:“怎么,我洗脸没洗干净吗?”

    孙建羽闻言一愣,然后轻笑道:“你这丫头,还不许人看了?”说着就朝楼下招手,上来个随从模样的人,躬身侯在一旁听吩咐。

    “把这位姑娘送回家去吧!”孙建羽指指身旁的那个少女。

    少女的脸色一僵,赶紧起身儿道:“奴家失礼了,不麻烦公子,奴家自己回去就是了。”

    荷花闻言便抬头添了几句说:“最近又是庙会又是集市的,外面人多杂乱,你一个姑娘家的不安全,还是听建羽哥的话,让人送你回去吧,这样我们也放心不是?”

    孙建羽只点点头没有说话,那随从就伸手示意请那少女离开,谁知那少女往楼梯走了两步,却忽然回身扑到孙建羽的脚边跪倒磕头道:“公子,奴家在这边已经没有亲人了,一个弱女子也无力自保,求公子好人做到底,奴家洗衣做饭、劈柴缝补都能做,也能吃得了苦,求公子收留给口饭吃就行。”

    荷花心里的八卦情绪顿时被完全的调动了起来,手里还举着勺子,刚送到嘴边也忘记喝粥,两个眼睛闪亮亮地盯着孙建羽和那丫头,满脸满眼的好奇和各种猜测,就差在脸上写“我很感兴趣”五个字了。

    孙建羽满脸的无奈,但是也没有什么大的惊讶,也许是这样的场面见多了吧,再加上荷花的一对儿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更是有些尴尬,摸摸鼻子道:“你先起来说话,不过我也跟你说明白,你如果没法维持生计,那我可以给你留一些钱,但是我是不可能把你带走的,一来我家是不能随意从外面带丫鬟回去的,二来你如今一身的孝服也不合适。”

    那少女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抬起头梨花带雨地看着孙建羽,似乎在看他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最后似乎没有在他脸上找到破绽,这才伤心地起身儿离开。

    荷花津津有味地看了整个过程,心里大呼过瘾,没想到自己还有亲见这么狗血桥段的机会,脸上那种玩味的笑意一时间都收不回去。

    孙建羽见她看着那少女下楼了还不算,又回头来研究自己的神情,只好无奈地说:“祝二姑娘,就算本公子貌似潘安,才胜子建,你也犯不上用这么崇拜的目光看着我啊!”

    “切!”荷花顿时冲他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喝那炖得烂软的菜粥,不过还是忍不住地时不时偷笑。

    “荷花,咱们打个商量行不行?”孙建羽忽然凑近荷花很温柔地问。

    荷花抱着碗换了个位子,睁大眼睛看着孙建羽道:“建羽哥,什么事儿啊?”

    “你看,我一直都对你很好是不是?”孙建羽像是个诱骗小萝莉的怪叔叔一样哄着荷花道,“所以荷花也应该帮我哥忙对不对?”

    “你到底要干什么?”荷花伸手夹了远处一碟酱菜,孙建羽立刻把整盘酱菜都端到她的面前,然后又招呼伙计道,“上两屉小笼包,然后再来一屉烧卖。”

    荷花等着小笼包和烧卖都端上来之后,各尝了一个才慢悠悠地说:“建羽哥,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不过想让我帮你瞒住这件事,不告诉别人那可不是小笼包和烧卖就行的!”

    “你这难缠的小丫头,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只要我能买到……”孙建羽还在继续诱骗似的说。

    “别说什么啊?弄得这么神秘。”齐锦棠从楼上下来问道。

    荷花忙招手道:“锦棠哥你赶紧过来,我有很好玩的事情跟你说!”

    孙建羽见自己实在是拦不住,便挡在桌前耍赖道:“这是我叫的早饭,不许你吃。”

    齐锦棠顿时笑出声来,“建羽,你都快跟个五岁孩子似的了!”伸手拉着荷花道,“走,咱们再点一桌去吃,然后你好好跟我说说。”

    博荣和博宁也洗漱好出来,见状也问到底怎么回事。

    孙建羽见无计可施,只好坐倒在桌旁以手扶额地说:“说吧说吧,趁着人都在一起说了,免得等下还要再说一遍。”

    荷花坏笑着说:“建羽哥,这可是你答应了的啊!”然后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这件事本来就很是好笑,而且荷花又伶牙俐齿的,把众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孙建羽仰头哀嚎道:“我这么多年树立起来的良好形象,都被你这丫头给毁了。”

    “那种压根儿就不存在的东西,即便是我想毁了都没法儿毁呢!”荷花见孙建羽吃瘪的模样,笑得格外的开心。

    “你们就同流合污吧!”孙建羽愣了半晌才回味过来荷花话里的意思,顿时起身道,“快吃快吃,吃完咱们回家了,再呆下去我要被这臭丫头气死了。”

    一路上齐锦棠又给荷花讲了许多孙建羽的窘事,让荷花和博宁一路笑回了县城,到了孙家门口,孙建羽跳下车来,黑着脸说:“都笑够了没有,也不嫌肚子疼是不是?谁再笑就扣下不许走了,关起来让她笑个够。”

    荷花和博宁都用手捂着嘴免得笑出声来,但是那种硬是憋住的笑任谁都能瞧的出来,孙建羽只能作势要掐齐锦棠的脖子道:“你就毁我吧,真是损友不可交啊!”

    齐家的马车昨天就来等着了,但是没有接到人便在孙家留宿了一晚,这会儿听了报信儿也赶紧赶着车绕到正门前,齐锦棠便甩开了孙建羽的手,冲他摆摆手道:“在自家大门口打闹成何体统,赶紧回去吧,我们还得抓紧赶回家去,本来都已经是耽搁了一宿,要是再回去太晚肯定要被唠叨个不停了。”

    博荣扶着荷花和博宁上了车,自己跟齐锦棠一并坐了进去,跟孙建羽挥手道别之后,几个人在回去的路上都有些昏昏欲睡,一来是车厢里的暖炉烧得很旺,二来也是一路笑闹的实在累了。

    到了齐家村之后,齐锦棠让马车先把博荣三个人送回去,自己才回家。

    一进门就见母亲身边儿的刘妈妈在门房里等着,看见自己进门忙起身儿迎出来道:“哎呦,我的大少爷,您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太太都急得不行了,说若是到晌午还不回来就打发人出去找呢!”

    “刘妈妈,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嘛!再说跟着建羽出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家在他身边至少安排了七八个人暗中护着呢!”齐锦棠边说边跟着刘妈往里头走,“再说就算是等门打发个丫头来就是了,何苦自己在门房冻着。”

    “老奴这不也是惦记着大少爷,不见着您平安回来,心里总是不踏实,倒不如自己在那儿守着,心里也好歹舒服点儿。”刘妈妈唠唠叨叨地在前面引路,“虽说那孙家是护卫多,跟着他出去也都安全,但是这做娘的心啊,就是忍不住的要挂念,不然咋还能说是做娘的呢!”

    “是,刘妈妈说得在理,我以后一定按着说好的时候回来,免得母亲和家里人担心。”这个刘妈妈是家中的老人儿,是跟着齐母一起陪嫁过来的妈妈,自小也是她跟奶娘一起带着齐锦棠长大,所以齐锦棠对她很是敬重,而全家也只有她敢这么倚老卖老地对他唠叨几句。

    刘妈妈见齐锦棠答应得爽快,顿时高兴得脸上的皱纹都似乎堆叠出了笑纹,立刻就转变了立场向着齐锦棠说道:“老奴就总跟太太说,大少爷是个稳妥懂事的,凡事都知道分错,用不着那么担心惦记着的,太太却总是放不下心来。”

    “娘也是因为挂念我罢了!”齐锦棠依旧不疾不徐地顺着她说道。

    刘妈妈后头的一路便是夸赞齐锦棠懂事,似乎连腿脚都灵便了不少,一直把他引到一处月亮门前道:“大少爷进去看看太太,老奴去厨下看看饭菜得了没有,今个儿是十五,虽说晚上那顿才是要紧的,但是既然回来了,就跟太太和姑娘一起吃个饭吧!”

    齐锦棠点头应诺,看着刘妈的身影很是欢快地消失在了拐角处,这才敛去了面上的笑意,理了理衣襟,上下看着都利索了,这才迈步进院儿,直奔正屋里面的碧纱橱,冬日里的时候齐母都是在这儿呆着。

    “娘,我回来了!”齐锦棠果然见母亲正坐在里面的榻上绣花样儿,上前行礼道,“本该昨日就回来,但是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建羽又担心走夜路不安全,这才延了一日。”

    齐母原本面色是有些恼怒,但是听到建羽两个字之后,又稍稍地收敛了神色说:“锦棠,你能跟孙家的少爷交情甚好,娘心里也很高兴,而且孙公子也打发人来送了信儿,说今天晌午前回来,不过娘也要嘱咐你,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你也要心里有数,不要因为跟谁的交情好就不顾自家的体面和名声,其实很多事儿都该是你爹跟你说的,但是你爹如今在外做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又是正在念书准备考试的关键时候,你也就不要怪娘多事。”

    “娘说得哪里话,爹娘的教诲自然都是为了儿子好,娘说什么儿子都听就是了。”齐锦棠微微挑了下眉毛,但是嘴上说得话却还是恭敬的很。

    “那就好,左右那些不该去的地方,你自己就要多长个心眼儿。”齐母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却总吞吞吐吐地不说个明白。

    齐锦棠开始没有想明白,但是后来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去吃喝嫖赌?顿时脸色就有些尴尬,躬身道:“儿子记得了!若是母亲没有旁的事吩咐,那儿子去后面看看妹妹。”

    齐母见儿子的神色知道他是明白了自己要说什么,觉得这样点到为止的效果不错,就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说:“去吧,你们兄妹二人就该好好相处,不要坐在一起都连句话也不说,弄得家里清清冷冷的。”

    “是!”齐锦棠从碧纱橱里出来,就觉得后背已经因为出汗有些黏腻,里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但是这会儿也不能直接回房去叫人烧水沐浴,只能再多加忍耐。

    吩咐下人从自己的东西里拿那个扎染的小布包袱,里面是两个小木娃娃,还有两支款式和质地都还算不错的发饰,这是荷花挑了让他拿回来哄妹妹的,但是别看他对着荷花能说很多话,可一旦对着自己的妹子,看着她那种被管束出来的“贤淑”模样,就觉得打心里不想多说半个字。

    不过再怎么不喜,过场也总是要走一遍的。

    拎着包袱到了妹子门口,齐锦棠吸了口气这才抬手敲门,里屋中规中矩地问了句是谁。

    “小如,是哥哥!”齐锦棠换了个放松些的站姿,在门外听着里面窸窸窣窣地收拾了半晌,这才终于有丫头出来开门,引着齐锦棠进屋。

    齐锦如起身儿行礼道:“小妹见过大哥!”

    “这几日在家都做什么了?”齐锦棠没话找话地问。

    “也没做什么,就是按照母亲的吩咐,跟着师傅做针线,学琴和练画,没什么特殊的。”齐锦如低眉顺目地说。

    看着她木愣愣的样子,再想到荷花总是神采飞扬的,齐锦棠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都是娘把小妹给约束成这样的,他一想到这些就不想再坐下去,起身儿把包袱放在了齐锦如的桌上道:“这是昨天逛庙会买来给你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送给我的?”齐锦如有些雀跃,但是很快就觉得自己这样的言行不妥,顿时缩手敛目的说,“小妹多谢大哥记挂。”

    齐锦棠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是又不忍苛责妹妹,便起身儿道:“娘让我跟你一道过去吃饭,你还要不要再整理一下?”

    一听说是齐母让过去吃饭,齐锦如忙转到屏风后面,对着镜子把衣襟一一扯平,又招呼丫头进来拢了头发,换了插戴,见上下左右都瞧着合适了,才出来垂眸道:“让大哥久候了,咱们走吧!”

    齐锦棠虽说没有等得不耐,但是也总是不喜她这般循规蹈矩的死板模样,便也不说话,直接起身儿背着手去齐母房中吃饭。

    一顿饭自然吃得是毫无生气,齐母的脸色也十分阴沉,齐锦棠不愿说话,齐锦如不敢说话,所以三个人都埋头吃东西,旁边伺候的丫头们也都凝神屏气的,轻手轻脚生怕触了太太的霉头,偶尔谁的手脚重了些听见了碗盘碰撞的响动,齐母顿时一记眼风扫过去,让屋里的气氛越发的焦灼。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等所有的东西都撤下去之后,三个人坐着慢慢品茶,齐母这才开口问:“锦棠,去庙会的还有祝家的人?”

    “是,博荣兄也带着弟弟和妹妹一起去了。”齐锦棠也丝毫不隐瞒地说。

    “那你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一声?”齐母略微地提高了声音问,齐锦如习惯性地缩了下脖子,但是眼中却似乎流露出一丝羡艳。

    “母亲也并没有询问,而且他们也是建羽一起邀请的客人。”齐锦棠也早就料到回来会得一顿教训,所以就只实事求是地说。

    齐母眉头紧蹙地说:“建羽那孩子,虽然生得高门大户,门第极高,但是家里还是对他太过宠惯,也不管他在外头做这些个荒唐的事儿。”说着又扯回到齐锦棠身上道,“我没有问你是因为你告诉我你跟孙公子一起去,我怎么知道还有别人?难道你不觉得你应该不等我问就全都告诉我吗?你明知道娘不喜欢你与祝家的人来往,但是你就是把娘的话当耳旁风,从来都不往心里去!”

    齐锦棠闻言低头没有说话。

    “如果只有祝家老大也就算了,好歹你们是同窗一场,而且他还是孙家看重的人,跟他关系好些也不会吃亏,可是祝家别的人……”齐母说到这儿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女儿,觉得自己不该说得太过明显,顿时轻咳了一声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很多事情也该都懂得了,虽说咱们现在还住在乡下的老宅,那也是你爹想让你安心念书,不想让你染上外头的那些坏习性,但是你也要洁身自爱,时刻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的人,不能住在乡下就真把自己跟乡下人混在一起。”

    齐母见齐锦棠还是低头不语,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说重了,便又放柔了声音,伸手拉过齐锦棠的手说:“儿子,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难道娘还会害了你不成?等你中了举人之后,娘一定让你爹把咱们也都接出去,让你到外面见见世面,不要只瞧见了几个就觉得谁好谁不好的,娘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很多事你现在看不透但是娘是见过许多的,所以娘说这些也都是不想让你走歪了路。”

    “娘,我明白的!”齐锦棠应了一声。

    齐母这才收了自己的唠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炕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齐锦棠道,“你爹的信,昨个儿送到的,我寻思你晚上就回来,也没找人来念,谁知等到今天你才回家,害我差点儿都忘了。”

    齐锦棠看那信封上的确是齐老爷的笔迹,便拆开念给齐母和齐锦如听,开头不过都是寻常的问候,又说自己那边一切都好,让家里不要惦记,齐锦棠继续往下看,还不等念出来就觉得事情不好,脸色也顿时难看了起来。

    齐母见他这样唬了一跳,忙问:“怎么了,是不是你爹出什么事儿了?不对啊,前面不是说一切都好吗?”见齐锦棠还是盯着信纸不说话,急得轻推了他一下问,“到底怎么了,你快说话啊,可急死我了!”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齐锦如有些不安地问。

    “爹、爹在信尾说,他那边如今找了个人搁在屋里伺候他,说、说照顾得极好,让……让咱们放心。”齐锦棠十分艰难又隐晦地把最后一段话的意思透露了出来。

    齐锦如平素在家对外界没什么接触,心思更是天真纯洁,更是没听出这里面的弦外之意,当真就以为是找了个使唤丫头,顿时抬手拍拍胸口说:“大哥,你吓了我一跳,原来只是这么回事,这不是好事嘛,爹有人照顾咱们也放心许多不是?”

    齐母的脸色却是瞬间变得惨白,她为了儿子的前途所以留在家里没有个跟着男人去任上,虽说明知道男人都是守不住的,也不指望他在外头能守身如玉,但是随便玩玩儿和收个人进房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若只是出去玩玩儿,哪怕是弄两个丫头在家伺候,也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但是刚才听儿子的暗示,搁在屋里头伺候,就说明肯定不是寻常的身份了,即便还没有抬姨娘,但也至少是个侍妾。

    若是丫头那可以任她打骂,连生孩子的权利都没有,可若是姨娘或是侍妾,那以后不管生出来什么,都是家里的庶出子女,是主子,是要跟她的儿子和女儿抢钱抢财产的。

    她的手捏得死死的,似乎手中的丝帕就是那个没有见过面的贱女人,狠狠地捏着,捏到指关节都泛白了,素日一直蓄着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了柔软的掌心,但是她却丝毫都觉不出手疼,因为心里像是被谁掏了个窟窿似的,一个劲儿地往里灌凉风,疼的她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齐锦棠丢开手里的信纸,伸手去扶母亲,见她情况不对,赶紧招呼人进屋把她扶着躺下,又去请了郎中。

    郎中来了也没瞧出有什么毛病,只说是郁结在心,开了几副药就也离开了,送走了郎中之后,打发下人去煎药,齐锦棠却是不敢离开,一直守在母亲的身边,直到哄着她吃了药,看着她沉沉地睡了,这才扳开她一直紧握的手,帮她掌心的伤口上药包好,给她压上被子,嘱咐刘妈和屋里的丫头好生照看,这才起身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齐家因为一封信闹得上元节都鸡犬不宁的时候,荷花正跟博荣在蘑菇房里摘蘑菇,准备给晚上加菜,蘑菇现在价钱这么高,方氏几次拦着都不许自家人吃,但是有时候出得太密还是得间芽,这样间下来的都是嫩芽,丢了也是可惜,所以自家一般就拿来炒菜或是做汤。

    其实这样的活计平时都是荷花自己来做,一来她十分有耐心地一个袋子一个袋子的翻找,二来也是因为她怕别人粗手粗脚地碰坏了别的嫩芽,今天特意叫着博荣来帮她提篮子。

    她低头翻着找长得太密的部分,忽然开口问:“大哥,孙建羽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博荣闻言一愣,半晌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我若是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家里?”荷花把掐下来的一小从蘑菇芽丢在篮子里,抬头看着博荣问。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我也都反复的想过了,这样不管对我还是对家里,都是最好的出路,我原本也没有什么高远的志向,其实说实在的,我原本在乡里是一直自认为学得不错的,也对自己有很高的估计,可是到了城里之后,才觉得自己觉得不错的那点儿才学,其实压根儿都算不得什么。”博荣的笑容略微有些苦涩,“所以我闲来也想,这还只是一个县城,那咱们整个道府呢,然后再是朝中的十几个道府,所有的人都加上,我又能排到一个什么位置呢?”

    荷花没想到博荣会想得这么深,不由得觉得自己刚才问的有些莽撞,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其实你不知道,我都萌生过退学去小秀爹那边做学徒的打算,但是我左思右想,家里花钱供我读书这么久,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放弃,正好后来孙家来找我说这件事,我仔细地考虑了几日,觉得这对我来说,真的是最好的出路了。”博荣十分陈恳地看着荷花,“莫要跟我说一次考不好再多考几次这样的话,考一回就要耽搁三年,而且即便是考得好了又能如何呢?你为家里一直操心劳神,大哥都看在眼里的,这原本都是我这个做大哥应该扛的担子,现在却都落在爹娘和你的肩上,你让大哥心里如何能不着急?”

    荷花垂眸道:“大哥,对不起!”

    “傻丫头,干嘛要说对不起?”博荣揉揉荷花的头顶,把她拉到自己身边道,“咱们是兄妹,要一起撑起这个家,让爹娘以后都过上好日子,让咱家以后不会再有孩子像咱们当初那样吃苦,你用不着自责,大哥也不是为了家而牺牲自己的前途,其实自己有几斤几两,大哥心里有数着呢!博宁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咱们得好好把他供出去,你觉得大哥说得对不对?”

    “嗯!”荷花含着眼泪点了点头,然后抹去溢出的泪水抬头道,“大哥,以后家里的担子都是要扛在你肩上的。”

    “大哥身子骨硬实,肯定能扛得稳稳当当的。”博荣表情严肃地像是在对荷花承诺。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向城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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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六一大早,荷花就拎着庙会上买的东西,跟方氏招呼了一声,便去了祝大姐家,留哥儿正在院儿里蹲着玩儿,见是荷花来了,顿时高兴地丢开手里的石子跑上前叫人:“荷花姐!”

    “乖,你叔和你娘在家不?”荷花伸手摸摸留哥儿的头,因为祝大姐到底还是有些顾忌,生怕那些什么克父克母的说法是真的,而且留哥儿也不是不记事的奶娃娃了,就直接让他管傅先生叫叔。傅先生是个和气的人,很快也就跟留哥儿相处得不错,让祝大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叔出去了,娘在屋里。”留哥儿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给荷花拉帘子。

    祝大姐在屋里听见动静问:“谁来了啊?”

    “大姑,是我!”荷花进屋也不客气,直接脱鞋上炕道,“我今个儿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要紧事儿来跟大姑商量呢!”说罢把手里的篮子递给留哥儿道,“里头是庙会上买回来的,尺头和纸笔是给你叔和你娘的,剩下都是你的,自个儿去西屋看吧!”

    留哥儿乐颠颠儿地拎着篮子自个儿玩去了。

    祝大姐见状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端坐了身子问:“咋,家里出啥事儿了吗?”

    荷花摇摇头说:“家里都好,只不过我有事儿想求大姑帮个忙。”

    “还为了年三十儿没回去的事儿啊?告诉你娘用不着往心里去,过两日我去找她唠唠。”祝大姐以为还是因为过年时候的别扭,就笑着说,“你奶那边我都已经去说了,她也不过就是心里惦记你三叔话赶话的罢了,也不是当真就都是心里话,不过她拉不下脸来,过些日子淡了也就好了。”

    “倒不是这事儿,这是奶和我娘婆媳之间的事儿,我那天去嚷了一通已经是有些不像话了,哪儿有还往里搀和的道理。”荷花不愿再说过年这事儿,就赶紧说明自己的来意道,“我大姐不知是今年还是明年就要出门子了,只是她那个性子……有时候让我当真是放心不下。”

    “茉莉性子咋了,我看着平时挺稳稳当当的。”祝大姐跟茉莉到底是没一起生活过,对她的小性儿和脾气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一直觉得是个挺好的丫头。

    “大姑,你是不知道,我大姐在外头倒能算得是能当得起温柔贤惠几个字,可是那小脾气,就是个窝里横的,刀子嘴豆腐心,对谁好也都得拧着个劲儿说话,有时候一句话丢出来能把人噎个半死。”荷花自己说着都直摇头。

    祝大姐闻言笑道:“这性子咋说的跟你爷似的。”

    “噗!”荷花也撑不住笑出来,“我之前也自个儿寻思呢,我爹娘都不是这样的,若真是算起来,也只是跟爷的性子差不多了。”

    “那你是想让我给她板这毛病?”祝大姐挑眉问。

    “倒也说不上是板不板正的,只是我怕她这性子到婆家去要吃苦头的,毕竟自家人相处久了谁都知道谁的真性情,而且一句半句说得轻了重了的也不会往心里去,婆家毕竟是外姓人,而且……”荷花本来想说而且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的妻子,会喜欢个说话呛得跟辣椒面儿似的,但是这样的话当着祝大姐的面儿也不好说,便换了个说辞,“而且那蒋家小哥儿听说是三代单传,父母不在身边儿,爷奶指不定是怎么宠惯的,怕是打小儿都没遇见过我姐这样的,我是怕这婚后碰到一处,总是吵吵闹闹的,蒋家长辈怎么想还在其次,伤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不容易弥补了。”

    祝大姐点点头道:“你年纪不大想得倒是长远,只不过这话若是你娘去说能更管用吧?”

    “一来大姑素来办事干练,我也是想让我大姐来跟着学学如何为人媳,为人妻;二来大姑在家里一直都是说话有分量的,你经历过见过的事儿也多,我觉得我大姐应该能听得进去您的劝的。”荷花忙把自己的考量说了出来,生怕祝大姐不想帮忙。

    “若是这样……”祝大姐思忖了片刻,“其实你娘上次也跟我提过,让我教教你大姐如何管家算账,如何约束下人,毕竟咱们小门小户的,很少接触到这些东西,就算家里也记几笔账,也终归比不过人家有钱人家的规矩多,我原本寻思着等出了正月,我就抽空多过去给她讲讲,被你这样一说,倒不如到时候让她天天来我家,我慢慢地给她说些个事儿,让她自个儿多想想,我也旁敲侧击地点拨点拨,总比直接去说教让人容易接受一些。”

    “还是大姑说得在理,那就这么说定了!”荷花心满意足地起身儿告辞。

    祝大姐送到门口,朝西屋瞄了一眼,见留哥儿在炕上摆了些不知什么的在玩儿,对荷花道:“以后出去用不着给我们买东西,这么外道是干啥呢!”

    “这不是刚巧去庙会嘛,而且也没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些孩子的玩意儿罢了!”说道庙会荷花忽然想起来,赶紧从怀里掏出个用红布包着的物件儿,小心翼翼地递给祝大姐道,“我这回去庙会倒是赶上了个好缘法,不知是哪个有钱人家在做水陆道场,我们赶上了最后一日,寺里的住持大师亲自出面赐福,可巧就点中了我,我便给留哥儿求了个平安符,那住持大师说让用红布包着不能见光,拿回家先在堂屋香案上供奉七天,然后让留哥儿自个儿打开红布,取了那护身符贴身儿戴着,轻易的不要拿下来。”

    这些东西荷花本是不行的,但是那天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博荣和自己都被点到了,博荣求了小秀母子平安,她原本想求个家宅平安或者是父母康健,但是突然想到祝大姐总是为了留哥儿的身子骨担心,而且又极为信这个,这两年到处求神拜佛的,便改口为留哥儿求了个平安符。

    祝大姐见了这个果然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伸手要接又赶紧缩回去往围裙上擦了擦,这才很是虔诚地接过那红布包,又把刚才荷花嘱咐的事儿重复了一遍确认,这才高高兴兴地送走了荷花,回屋把东西供在了香案上,又拜了拜,这才进屋收拾了东西准备做饭。

    荷花拎着空篮子,沿着小路溜达着往家走,刚绕过晒谷场,就瞧见郎中从齐家院门出来,背着药箱往村尾走去,她心里一紧,齐锦棠家里就三个主子,不知道是谁病了,想到这儿就加快了脚步,在下一个路口正好追上郎中就招呼道:“大叔,正月十六就出诊了啊?”

    “医者父母心,正月十六也没个啥的,昨晚还来了一趟呢!”郎中的面色倒是没什么忧色。

    “那、齐家是谁不舒服啊?”荷花试探地问,“正月十五晚上请郎中,那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大事儿倒是没什么大事儿,说白了就是心结,不过是齐公子担心齐夫人,所以就打发人去叫我,我也不敢耽搁不是。”郎中在齐家这两日都得了个分量不轻的红包,倒是也没什么怨言,不过嘴里还是咕哝着,“这宅子男主人离开的时间久了,齐公子又年少,阳气不足,住久了就容易出毛病的。”

    荷花听说没什么大事,也稍稍地放下心来,只是不知道齐母是为了何事,正月十五居然有什么心结郁积,忽然心里一跳,该不会是为了自己送的那个荷包吧?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现,她就立刻摇头,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赶出去,即便是看见荷包了生气,也不至于严重到要请郎中的份儿上,再说齐锦棠也肯定会编个理由圆过去的。

    她就这么一路乱想着走到了家门口,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还继续地往前走着。

    “荷花!”良子在院儿里看见,忙扬声喊道,“你要干啥去?”

    “啊?”荷花回过神儿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跑进院儿,“我想别的事想出神儿了,居然连自家大门都能走得没瞧见,还真是马虎。”

    “想啥呢这么认真。”良子一边劈柴一边问。

    记得刚来的时候,良子每次要劈柴,家里人都是赶紧抢着干或者是不许他做,如今相处了差不多一年,看着他房前屋后的干活,也不再会有那种不能让客人干活的想法,看来大家当真就是跟家人一般了。

    荷花这么一想就再次走神了去,盯着那斧头半晌都不说话。

    良子瞧着她这样有点儿神神叨叨的,不由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荷花,你没事儿吧?该不会是出去被黄皮子迷了吧?”

    “哦,没!”荷花赶紧摆手,“良子哥我爹娘出门没?”

    “应该都在屋里呢吧?”良子也不太清楚地挠挠头。

    “先别干活儿了,进屋说吧!”荷花从良子手中拿过斧头丢在一旁,拉着他进了东屋,祝永鑫和方氏正在算今年过年各家送来的东西和自家的回礼。

    “爹,娘!”荷花先叫了人,又打发栓子去把博荣和小秀一并叫来,又把在后院儿干活的茉莉唤了进来。

    “你这丫头把全家都叫来,这是又要说啥事儿啊?”方氏把炕上的东西稍微归拢了一下,招呼小秀到炕上稳当了才问。

    “昨个儿建羽哥问我,咱家明年要不要把种蘑菇的暖棚挪到城里去。我没直接应下,只说回家商量商量。”荷花思索了片刻又说道,“其实他说得也有道理,咱家到城里太远,每次都要别人订了货然后一批拉过去再挨家去送,而且大老远的天也冷,不敢多拿,怕卖不出去就都烂了,若是咱们在城里种,人家要多少就给割多少,省了许多的麻烦,不过……”

    祝永鑫坐在桌旁揉烟丝,插嘴道:“你有啥想法就一并说出来,咱商量着来!”

    “其实我在一开始也想过以后肯定还是要往城里发展的,但是我心里的计较是两三年之后,家里的银钱宽裕了,种蘑菇的方法也都纯属了,到时候咱们能进城去买得起个小院儿,还可以雇人来打理,但是现在就去,对咱家来说有些太过勉强。”荷花把自己的犹豫说了出来,“建羽哥说他家可以出地方,但是我一来是不想麻烦他,二来也总有些担心,若是这样岂不是等于完全依附于他家了。”

    “那咱就再等两年,不急在这一时,等过几年……”祝永鑫急着就要拍板儿决定。

    荷花赶紧拦着说:“爹,你别着急,我今个儿叫家里人都过来,也是为了大家一起商议一下,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我肯定有很多思虑不周的地方,也得听听娘、大哥大嫂和家里其他人的想法。对了,还有良子哥,你若是想去城里,如今倒是个好时机,你在这边什么都没开始准备,若是想去城里,那直接就把暖房建在城里,反倒是省时省力了。”

    屋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半晌后小秀有些犹豫地动了动嘴唇,但是却没发出声响,荷花一直都在关注家人的神色,顿时直接问道:“大嫂,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没事儿的,咱家以后肯定是你当家,对城里的情况你也比我了解得多。”

    小秀有些不太自信地朝博荣看看,见博荣也对自己鼓励地笑笑,这才抿抿嘴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就是我自个儿的想法儿。其实城里若是想租个院子也没有一般人想象中那么贵的价钱,一来咱们肯定不会选在城里热闹的地段儿,选个边边角角的地方租个大院儿还是不贵的。二来卖蘑菇也只是几个月的买卖,秋收后再去几个人照料也就足够了,不会耽误家里的农活儿,既然荷花说过几年肯定要挪到城里去,倒不如这回就趁着孙家的这个想法直接定下来得了,大不了头两年艰难点儿,但是等几年后也肯定是能站住脚了。”

    荷花听了小秀的意见,也细细地想过,点头道:“其实大嫂说得也很有道理,但是咱们虽说只做冬天的生意,却也不能每年冬天去租几个月的房子,若是自家能寻个价钱合适的院子赁过来是最好不过了。”她又扭头去看良子问,“良子哥,你是啥想法,也说说呗

    ?”

    良子只笑着摇摇头说:“我没啥可说的,你家在哪儿种,我都跟你们一起就是了。”

    他这话虽说得像是不介意在什么地方,但是荷花却也是咂摸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若是从本心来说,他肯定是想去城里的,而且若是易地而处,荷花自己站在良子的角度,也会觉得直接去城里发展对自己最有利,毕竟投入一次就不用再折腾了,而且只身一人也没有什么拖累,凭着种蘑菇这一项,用不了两三年就能在城里站稳脚跟的。

    但是作为良子,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要去城里这样的话,毕竟若是荷花家不去,只他自己去城里,那么无形中他就成了妨碍荷花家生意的人,孙家肯定会优先找他去买蘑菇,因为更加方便快捷。

    荷花这些想法在心里飞快地转了个圈儿,就抬头去看博荣,用眼神示意他最后拿主意,似乎在提醒他不要忘了昨晚对自己的承诺,不要忘了他才是这个家以后的顶梁柱。

    博荣明白荷花的意思,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道:“我明个儿就进城,先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打听打听价位,别的东西咱们可以慢慢从家里运过去,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儿了。既然要去城里,虽说咱家一时间还是不能搬过去的,可把蘑菇生意先挪过去,还是利大于弊的,爹你觉得呢?”

    祝永鑫把揉好的烟丝都塞进了荷包里,拇指和食指还揉着一小团,揉好了直接塞进了烟袋锅子里,没点火只在手里拿着,听见博荣问自己的意见,就点头说:“你念书多,而且也是家里的老大,你觉得能行爹就没意见,明个儿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二叔,明个儿我跟博荣一起去吧,里头也有我的份儿,不能只等着吃现成的不是!”良子插话道。

    “瞧你这孩子说得啥话,咋能叫是吃现成的。”方氏见事儿都说明白了,便起身儿道,“都商议好了那就准备做饭吧!”

    次日博荣和良子果然到城里去转了一圈,直到傍晚才回来,但是瞧着脸上都没个喜色,想来是没看见中意的房子,荷花迎上去给他俩掸了身上的雪,一问,果然是转了大半个城里都没看见个合适的,不是院子不合适就是价钱不合适。

    茉莉给他俩倒了热茶过来说:“哪儿就那么容易,啥都好的就让你们一次碰上了,如是想买个院子就不能急,城里那么大,慢慢转总能瞧见个合适的。”

    方氏在灶间招呼道:“没找到就下回再去转,若是啥事儿都能一次做成,那不是谁都能做了,赶紧的摆桌子吃饭。”

第二百二十章 锦棠离别何时归

    祝大姐晚饭后到家里来了一趟,跟方氏关在屋里说了会儿话,出来之后便让茉莉以后每天到自家去,教她嫁人后的规矩,还有如何管家和约束下人,方氏对此自然是高兴得很,茉莉也对祝大姐很是信服,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博荣和良子又跑了一天城里,但还是没什么进展,荷花便劝他们不要太急,左右就算是搬到城里也是秋天时候的事儿了,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慢慢踅摸。

    这天早晨方氏出门泼水,却瞧见齐锦棠站在自家门外,忙招呼道:“齐公子,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啊,找我家博荣?”

    齐锦棠似乎在想什么,被方氏打断微微一愣,然后才欠身道:“婶子早,我来找荷花有点儿事。”

    方氏见齐锦棠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便说:“那稍等一下,我去叫那丫头!”

    荷花这会儿其实还在被窝里赖着,外头的雪都没化所以映得屋里还算亮堂,她裹着被子趴在炕沿儿上看书,就见方氏进屋道:“你这丫头都醒了还不起来,齐公子在外头找你呢,赶紧的!”

    “找我?”荷花闻言一骨碌爬起来,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涌起一丝不安的情绪,飞快地穿好了衣服,洗了脸拢了头发,急忙地跑了出去。

    出门就见齐锦棠站在自家的杖子前面,背着手似乎在看着远处发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荷花觉得他的面色看起来很是苍白。

    “锦棠哥!”荷花轻声唤道,似乎生怕声音大了会惊到眼前的人。

    齐锦棠回过神儿来,低头看着荷花,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做什么感受。

    “怎么了?”荷花被他的神色吓住,伸手去拉他,却发现他只穿了一件棉袍,袖管有些阔,空荡荡的单薄,便又去拉他的手,冷得跟冰一样,顿时跺脚道,“不管有啥事儿,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啊,快,赶紧进屋暖和暖和!”说着就要拉他进去。

    齐锦棠反手拉住了荷花,忽然说:“我要去我爹任上那边了。”

    荷花的脚下一顿,心里原本的那一丝不安蔓延扩大,几乎把心给破开成了两半儿似的,但还是竭力控制着情绪道:“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外头太冷了。”话音未落就觉得后颈一凉,抬头就见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雪。

    “去山上走走吧!”齐锦棠沉声道。

    这次荷花没有拒绝,只轻声说:“好,等我一下!”快步进屋取了件儿博荣的外衣,又找了手炉捡了炭火进去,用丝帕包着匆匆出去。看着齐锦棠套上了衣服,又把暖炉塞到他手里,两个人这才沉默不语地一起朝山上走去。

    直到在大树下站定,齐锦棠才说:“我爹今年托人捎信儿回来,让我们全家都过去到任上……”随后又赶紧说,“等明年秋闱我就回来。”他见荷花低头不语,心里觉得堵着千百句话都说不出来,伸手帮她拂去刘海儿上挂着的雪花,张了张嘴却还是未发一言地站着。

    两个人对面沉默了许久,荷花先打破僵局道:“也不过是去一年多罢了,一眨眼就过去了。倒是你,到了那边要用功念书,免得回来考试的时候,被建羽哥和我大哥超过去了,那他们可是会笑话你的。”

    “我留了一些书给你,一会儿打发人给你送来。”齐锦棠看着荷花的睫毛轻轻地颤抖,飞快地湿润氤氲开来,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睫毛滚落,跟着漫天飘舞的雪花一起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到了那边我会写信给你的。”齐锦棠想伸手抹去荷花的泪珠,却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荷花再抬起头来已经挂上了笑容,似乎刚才那滴泪珠不过是个幻觉,她语气故作轻快地说:“反正我家就在这儿也不会离开,明年秋天你就回来了,我会认真看你留下的书,若是有什么不会的地方,还要等你回来给我讲呢!”

    “好,等我回来!”齐锦棠语意双关地说。

    “你在那边若是遇到什么好书,可要记得帮我搜罗。”荷花说罢转身道,“咱们回去吧,雪越来越大了,等下下山就更难走了。”

    齐锦棠伸手拉住荷花,把她扯到自己身前,似乎想圈住她,最后却还是没敢妄动,只比了比荷花才到他胸口位置的身高,拍拍她的头顶说:“等我回来荷花就该长成大姑娘了。”

    荷花忍着鼻子的酸楚说:“本来也不是小丫头了。”

    “喏,这个你好生收着。”齐锦棠从脖子上摘下一个挂着链子的银锁片,塞到了荷花的手里。

    荷花低头去看手心儿里的锁片,那锁片只有自己巴掌大小,可能因为年头有些久,所以有很多细小的划痕,透着含蓄内敛的光泽,上面刻着“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十个字,她有些愕然地问:“这是……”

    “这是我从小就挂在身上的,那天不是说了,上面的两句诗就是我名字的由来。”

    “这个是你从小就带着的,我怎么能收下。”荷花忙推辞道,这类东西一般都是长辈送了,从小就戴着的,她可不能随便收下。

    齐锦棠拍拍挂在腰间的荷包,说:“我戴着这个呢!”说着便直接把荷花拿着锁片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儿里。

    捏着还带着温度的锁片,又感受到齐锦棠掌心的热度,荷花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虽说齐锦棠平时也常送东西给她,但是这种贴身的物件,代表的意义似乎就不仅仅是礼物了,想到这里连脸都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齐锦棠拉着荷花的手说:“走,回去吧,雪真的越下越大了。”

    一直走到家门口,荷花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从贴身儿的衣裳里头掏出个护身符,把红绳儿缠好扎成一小捆儿,低头塞进了齐锦棠腰间的荷包里,轻声道:“这是护身符,能保佑你一切顺利。”

    接下来的几日,就只听到村里人说,齐家的夫人要带着少爷和姑娘到齐老爷的任上去了,但是齐家下人多,所以收拾起来也用不着外人帮忙,不过村里的羡艳之声还是时不时地传到人的耳朵里。

    无非就是说齐老爷的官儿肯定做得风生水起,不然也不会接妻小过去,大多都是对齐家的羡慕,顺带也教育自家的孩子,以后要好好念书,争取当官出人头地。

    荷花总觉得齐夫人不适在先,随后又急着要走,看齐锦棠的模样也不甚欢喜,其中怕是会有别的什么隐情。不过这种别人家的隐私,她最多只是在心里想想,自然也不会开口说什么。

    城里的学堂已经开始上课,孙建羽赶在休息的时候,跑到齐家村来给齐锦棠践行,带了许多酒菜的半成品,连自家的厨子都一并带了来,倒是毫不客气地借用了荷花家的灶间,弄了一大桌子菜,摆在了西厢房屋里,博荣在一旁作陪,三个人吃了许久,菜下去的不多,酒倒是喝了不少。

    孙建羽在屋里嚷:“荷花丫头,再给买一坛子酒来。”

    荷花进屋一看,孙建羽带来的那坛上好的桂花酿,已经被三个人喝了个底儿朝天,一个个都醉眼惺忪的,跺脚道:“这是喝了多少啊?还要酒,要什么要啊!”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听话,快点儿去买酒。”孙建羽从腰间扯下荷包丢给荷花,大着舌头说,“里、里面有钱,我出钱。”

    荷花把荷包丢还给他道:“谁稀罕你的钱,都不许再喝了,真想做酒鬼不成?我去给你们煮醒酒汤。”

    荷花说着便转身到外间的小灶上,两边厢房都有烧炕的灶坑,因为平时不做饭所以没有盘大锅,只弄了个小的灶口烧水用,她到灶间取了材料,便在这儿就着火煮上。

    刚把锅盖盖好站直了腰,转身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的胳膊也顺势轻轻地圈住了荷花的身子,带着醉意地唤了声:“荷花!”

    见这人是齐锦棠,荷花浑身绷紧的劲儿顿时放松了下来,可又怕被人瞧见,伸手轻推他道:“锦棠哥,你喝醉了!”

    齐锦棠有些尖削的下巴抵在荷花的头顶,嘘了一声,就这么轻轻地环着她站了良久,最后只低声道:“你好好儿地等我回来,知道吗?”

    他的呼吸间带着些许的酒气,似乎还有桂花酿的那种绵长的香气,荷花终于也伸手圈住了他的腰畔,把头埋在了他的衣襟儿里应道:“嗯,我好好儿地等你回来。”

    “丫头,醒酒汤煮开了。”孙建羽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荷花被他吓了一跳,忙松手后退了半步,差点儿踩进了灶坑里,扭头见孙建羽歪着身子倚在里屋的门口,虽说面颊通红,但是眼中却是一片清明,嘴角勾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却也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哥呢?”荷花定了定神儿问。

    “在屋里喝躺下了!”孙建羽的眼神儿朝屋里示意了一下,依旧是好整以暇地靠着门框,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你既然没喝醉,就过来帮我把锦棠哥扶回去。”齐锦棠也有些醉得脑筋不甚清楚,人也有些站立不稳,好在没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荷花身上,不然她也撑不住他这个人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醉!”孙建羽眯起眼睛,做出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样,可人却还是站直了身子走过来。

    “看你的眼睛就知道醉没醉了。”荷花把齐锦棠交到孙建羽手里,自己去将醒酒汤从火上端下来,取了两只干净的碗倒上。

    孙建羽把齐锦棠扶进屋里却又折转了出来,站在荷花身后道:“为什么只有两碗,我也要喝!”

    “你又没醉跟着添什么乱啊!”荷花无奈道。

    孙建羽也不否认自己没醉,却还是耍赖道:“我还没喝过你煮的醒酒汤呢!”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又不是什么瑶池玉露,还有争着喝这玩意儿的?再说醒酒汤哪里煮的不都是一个味儿!”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荷花还是又拿了个小碗儿,给孙建羽也倒了大半碗。

    孙建羽接过去一饮而尽,端着碗把玩,笑着说:“其实我就是想看看,那小子喝醉了能不能说几句真心话出来,谁知道还是这么蜻蜓点水的,真是让我很失望啊!”

    荷花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阵狂跳,不过好在灶前火旺,脸颊本来就被烤得红扑扑的,倒也不用担心会不会被人瞧出脸红,装得若无其事地说:“我看你还是喝醉了,真不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东西。”

    说罢端着两碗醒酒汤进屋去给齐锦棠和博荣,却还是被孙建羽在背后的目光看得有些脚步不稳。

    齐母一直急着走,但是老宅这边事情也是繁多,还有家里的佃户和庄子上的事儿,又要给娘家那边送信儿,一时间家里上下被指使得十分忙乱,齐母也是火气上升,脾气也越发暴躁。好不容易把家里的事儿都安置妥当了,就一天都不想耽搁的急忙出发了。

    虽说平时齐锦棠也是在城里念书,许久都见不到一次面,但是这回当真离开了,荷花顿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一连几天干活儿都有些心不在焉,幸好茉莉白天不在家,良子总是会伸手帮她,也没人出言责备或是挤兑,但荷花自个儿还是觉得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管怎么样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一转眼出了正月,天气虽然说不上暖和,但也不似正月里那么冷得让人出不去门,方氏在家闲不住,就开始把寒冬腊月的厚棉衣拆洗拆洗,水和柴都不用钱,所以荷花用着也不心疼,一锅一锅地烧水,坚持不让方氏用凉水洗。

    方氏一边搓着衣裳一边嗔怪说:“我们小时候,寒冬腊月的都在江边砸个冰窟窿洗衣服呢,老了老了到时还娇贵起来了,用起热水来了。”

    “反正柴火也不花钱,多去山上捡几趟就有了,这会儿的水都冷得人骨头缝儿疼,冻坏了怎么是好。”荷花一边往锅里添水一边说。

    祝永鑫从外头进来道:“就是,听你闺女的没错,家里柴火多得很,不够我再去捡,有啥舍不得用的,力气又用不光,吃了饭睡一觉就又有了。”

    栓子原本在屋里炕上背书,听到外面说话就插嘴道:“娘,以后我赚大钱,买小丫头来给你洗衣服,你就不用自己洗了。”

    “呦,听听我家小子这话,好,娘等着你赚钱给娘享福呢!”方氏听得直笑。

    “赚钱了就管你娘,不管我了啊?”祝永鑫探头进屋问。

    栓子大声道:“也给爹买小丫头!”

    祝永鑫脸上的笑容有些奇怪,摸摸下巴斜眼瞄着方氏说:“还是儿子知道疼他爹啊!”

    方氏先是噗地笑出声来,随后又忙板着脸斥道:“没个正经当爹的样儿!”

    荷花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忽然醒悟到,古代所谓的贴身丫头,对男人来说就是跟侍妾差不多的身份了。不过她只能装作自己没听懂的样子,进屋对栓子道:“去去,哪儿听来的小丫头小丫头的话!”

    “那天孙大哥来找大哥和锦棠哥喝酒的时候说的,说什么庙会,还有什么买了个小丫头什么的。”栓子立刻交代道。

    庙会、小丫头,荷花顿时就想起那个一身儿孝服小白花模样的少女,又问栓子:“还说啥了?”

    “后头没听见,大哥就让我自己出去玩儿了。”栓子撅着嘴道。

    “行了,你自己那屋清静,过去背书,我等会儿考你。”荷花把栓子打发走,心想难道孙建羽到底还是把那小白花买回家了?不过那么一身儿孝服的咋带回家呢?想到这儿又觉得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也惦记。

    起身儿去院儿里抱柴,就听门环一响,郭媒婆从外头进来,看见荷花便笑着夸道:“啧啧,你说这儿是上哪儿说理去,你姐长得秀气水灵儿的,这妹妹也是越出落越出息了,瞧这小模样俊的,让人瞧着就打心里喜欢。可说了人家了?若是没有,那以后就包在老婆子我身上了,一定给寻个不比蒋家小哥差的女婿。”

    荷花闻言脸上一红,心里有些不喜欢这样硬是套近乎的人,可是也不能落了人家的面子,只装作害羞地说:“您这说得都是什么啊!”然后抱着劈柴扭身儿进屋道,“爹、娘,郭婆婆来了。”

    方氏赶紧往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了郭媒婆进屋道:“也不知道您今个儿来,瞧这屋里乱七八糟的。”

    “我不进去坐了,就是来给送个信儿,明个儿那蒋家的老太太要领着蒋家小哥儿来看你们,许是还要商议成亲的事儿,我来给你送个信儿,你也好生准备准备。”

    “那可真是多谢郭婶子了,原本过年该去给您包个红包的,但是我大嫂走了还不到三年……碍着规矩也不能给,如今已经出了正月,这红包您可得千万收下了。”方氏从荷花手里接过红包,塞到郭媒婆的手里。

    郭媒婆假意推辞道:“这都出了正月,年都过去了,哪儿还能拿红包的,这不合适。”

    “有啥不合适的,若不是出了正月我也不敢给您呢!”方氏把红包硬是塞给了郭媒婆,又让荷花去给她抓了两把鸡蛋一并拿走。

    “你家可真都是讲究人儿。”郭媒婆拿着红包和鸡蛋,兴高采烈地离开了,走前又嘱咐了一句,“那蒋家老太太信佛信得厉害,在家都不杀生不吃荤的,你们可千万记得。”

    等方氏把郭媒婆送走之后,荷花就冲门口吐吐舌头道:“切,我看她分明就是特意赶在出了正月才来的,娘若是不给她红包和鸡蛋,她怕是还不告诉咱那蒋家老太太不吃荤菜呢!”

    “媒婆还不都是这样的,所以说在这些上头不能太小气。”方氏惦记着明个儿怎么招待,胡乱应了荷花两句,把盆里剩下的衣服飞快地洗干净,把水泼出去,上西厢房指使栓子道:“上你大姑家把你大姐叫回来,就说明个儿家里有客人来,让她回来帮我干活儿。”

    把屋里地上的盆都收拾了,又坐着犯愁道:“如今家里条件还不错,弄点儿鸡鸭鱼肉什么的不像以前那么费劲了,可偏生人家不吃荤腥,这可做啥才好。”

    荷花寻思了片刻,其实做一桌素席倒是不难,可麻烦的就在于这会儿天寒地冻的不好踅摸蔬菜,不过还是安慰道:“娘,你先别着急,明个儿席面的事儿我来想办法,你也去爷奶那边送个信儿吧,看是在老宅子摆还是在咱家摆,人家是老太太来,咱家也得有老人儿在场才合适。”

    “那你先斟酌着来,要买啥就打发你爹进城去买,亲家奶奶第一次来,咱们可不能失礼,等你姐回来让她把家里里外都收拾干净。”方氏说着就急匆匆地走了。

    荷花没像方氏那么急躁,回屋先列了个单子,既然不能做荤腥,那就只有蘑菇、蔬菜、豆制品这些能用了,她在单子上先写了豆腐、洋芋、菘菜、苞谷、蒜苗、蘑菇几个菜,觉得还是不够,心里有些犯难,干脆换了衣服叫祝永鑫道:“爹,咱俩一起去城里逛逛,看这会儿都有啥菜卖呢,我坐在家里凭空的想也想不出来!”

    祝永鑫闻言也不耽搁,自个儿套了衣服,又嘱咐荷花一定要穿暖和了,把银钱什么的都揣好了,自己出去牵牲口套上了车。

    荷花拿了个背筐又抱了床被子,一起都搁到车上去了,免得还没到家买的菜就都冻坏了。拎了两吊钱,想想又怕不够,从自个儿的小匣子里捻了块儿二两的碎银子,贴身儿塞好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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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钓上龙婿》——清水米面——那什么龙门,我才不信自己跳不过。

第二百二十一章 蒋家议亲事【二月粉红十票加更】

    县城说小不小、但是说大也不大,荷花平时也没到城里买过菜,转了一圈儿才发现,如今这个季节,似乎只有孙家的铺子卖新鲜的蔬果。

    她当初跟孙建羽一起来过这间铺子,所以这会儿不想进去,找路人一打听,果然是只有孙家铺子才有暖棚种出来的东西卖,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心道自己今个儿跟那日衣服和头发都不一样,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才是,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听那伙计道:“这不是祝家的二姑娘,赶紧里头请,我家哥儿知道您到城里了吗?您想要点儿什么,进来随意看看,我给您叫掌柜的去!”

    荷花还来不及阻止,那伙计就一阵风儿似的跑到里头对掌柜的道:“掌柜,上次跟咱们哥儿带着一起来过的祝家二姑娘,这会儿在铺子里呢!”

    掌柜的赶紧起身儿道:“去,打发人给哥儿送信儿去,我出去招呼。”说着抖抖衣襟儿迈步到了外头。

    荷花赶紧道:“掌柜好,怎么还烦劳您出来招呼呢!”然后回身儿介绍道,“这是我爹,爹,这就是孙公子家铺子的掌柜。”

    掌柜欠身行礼道:“原来是祝二爷,失礼失礼。”请两个人上屋里坐,又忙招呼伙计上茶。

    祝永鑫这辈子只管别人叫过爷,何曾听过别人管自己叫爷,顿时手脚都有些不知往哪里放才好了,荷花回头冲他笑笑,示意他放松些就好,然后对掌柜道:“坐就不坐了,因为明个儿家里有客到,所以来买些蔬果。”

    掌柜闻言便引着荷花往屋里去看,架子上都放着菜筐,屋里烧得很是暖和,看着菜也都还算新鲜。

    荷花挨个儿看过去,菜的种类倒真是不少,有蓬蒿菜、蕨菜、韭菜、芹菜、茭首、香蕈、冬瓜……还有酸菜、萝卜等。虽说价钱当真是贵得不行,但也不能不买,她挑了个大小适中的冬瓜,又拿了芹菜、茭首、香蕈、百合、番薯、扁豆几样,估摸着差不多够了,便让装菜的伙计秤分量算账。

    那掌柜道:“祝二姑娘莫要急,大老远的老了怎么能不喝杯热茶就走呢!”

    “实在是因为家里有事,就不在掌柜这边叨扰了,回去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荷花笑着推辞道。

    伙计算账也是拖拖拉拉的,荷花心里着急也不好催促,结果就在马上算好要给钱的时候,孙建羽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道:“在我家拿这么几个菜还要给钱,小丫头,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建羽哥!”荷花先叫了人,等他跟祝永鑫招呼过才又说:“若不是左右只有你家有这些菜,我宁愿去照顾别人家生意也不来你这儿!你若是不收钱,我宁愿东西不要了。”

    孙建羽见荷花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一脸坚决的模样,没法子也只好叹气道:“你这丫头就总是要跟别人不一样是不是?”

    “你家开门做买卖,我是正正经经来买东西,我知道你家不差钱儿,可也不能这样办事儿不是!”荷花数了铜板给了伙计,招呼他把东西帮着拿到车上,用棉被包严实了,笑着对孙建羽说,“不知道今个儿能碰见你,不然就给你带点儿苞谷面饼子来了。”

    “嗬,丫头,你成心馋我是不是?”孙建羽朝她额头弹了一下,“既然有事儿就赶紧回去吧!祝二叔路上小心。”

    祝永鑫和荷花绕到另一条街又买了点儿点心果子,便急忙地赶回齐家村,到村口又在杂货铺买了豆腐、豆芽和豆皮儿。

    方氏和茉莉已经把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看见荷花回来就急着问:“菜都买回来了?”

    “娘,你就放心吧!”荷花进屋领取了张草纸,列了下菜单。写完之后念给方氏听:“酸菜炒粉丝、冬瓜盅、蒜蓉菘菜、酸辣萝卜丁、素炒茭首、韭菜合子、素烧豆腐、芹菜百合炒核桃仁、拔丝番薯,扁豆洋芋炖苞谷,酒酿圆子和凉拌豆芽豆皮儿,一共十二个菜,冬瓜盅就等于是汤了,行不?”

    “行不行的也只有这样了,听着倒是还不错。”方氏听着荷花念的到是种类挺多,虽说有几个菜她也不知道怎么做,不过寻思着荷花既然写出来总归她是会做的,便也就不再操心地说,“明个儿枝儿也过来帮忙,你爷奶和祖爷中午过来一起吃饭,你去把博宁和栓子过年时候的新衣裳找出来,弄个火斗熨烫平整了,茉莉和你的衣服总用不着我操心吧?”

    “娘,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没事儿的!”荷花拉着方氏到一旁坐下道,“咱家家里是啥条件,蒋家也不是今个儿才知道的,若是嫌弃咱家穷也不会结这门亲事,咱们越是上赶着紧张,越让人觉得好像咱们高攀了什么心里不踏实似的,大姐虽说有时候有些小性儿,但是不管是心地还是为人,都没有啥配不上别人的,你就把你这准岳母的架子好生儿地端着,有我看着张罗呢!”

    方氏被荷花说了几句这才渐渐放平了心思,觉得闺女说得很有道理,点点头说:“倒是我急得乱了分寸了。你们今晚就把能收拾的菜都收拾出来,别等着明个儿再现忙活。”

    “娘,放心吧,你就回屋好生儿地把你和爹的衣服熨平整了,这边儿有我呢!”荷花把方氏推回屋去,把豆腐切了一半儿扣上碗放在外面冻上,又去砸山核桃,挑了一小碗儿比较完整的核桃仁儿,把怕冻的菜都在灶间放好,怕热的搁在了仓房里。

    第二天一大早,荷花就被方氏从炕上拎了起来,去给栓子换上了干净挺括的衣服,嘱咐他今个儿一定要好生听话,枝儿就从外头进来道:“荷花,刚才有个小哥儿在外头转悠,见我要进来,就把这张字条给我了,说是蒋家小哥儿让他给你的。”

    荷花闻言一愣,为啥会是给自己的,先不说今个儿白天就到家里能见面了,就算是见不到也不该给自己传啥信儿吧?她奇怪地接过字条展开一看,顿时笑道:“俗话都说女生外向,咱家这儿倒是反过来了,这未来的姐夫特意写字条给我,说他奶奶吃素不吃荤腥,怕咱们做错了菜呢!”

    方氏听到点头称赞道:“蒋家小哥儿倒真是个周全的人儿。”

    茉莉听得脸上发烧,嘴上却嗔道:“若当真是个周全的,就该提早些送来,不然这人一会儿就到,东西肯定都是提前备好的,现在才说哪儿来得及。”

    “大姐,你就别得了便宜还不依不饶了,自个儿回屋偷着乐去吧!”荷花冲茉莉笑得眉眼弯弯,“今个儿用不着你忙和,你就在屋里好生歇着就是了。”

    枝儿也挽起袖子说:“就是的,茉莉快进屋吧,一会儿若是忍不住,姑姑帮你挡着让你瞧那蒋家小哥儿一眼。”

    茉莉这会儿当真是又羞又臊,跺脚不依道:“枝儿姑姑,你咋也跟荷花一起起哄。”说罢便扭身儿进屋去了。

    枝儿和荷花便开始择菜洗菜,不多时林氏也过来帮忙,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倒是也做得很快,不多时材料就都切好搁在不同的盘子里预备着,荷花把家里的调料检查了一遍,见都还有,就也放下心来,把冬瓜切了顶儿,掏了瓤子,又把香蕈、平菇、茭首都切丁丢进去,又切了几片儿菘菜和干豆腐,添水放在锅里先隔水慢慢炖着,其余的就可以等快要中午的时候现做就来得及,都是素菜容易熟。

    日上三竿时分,一辆马车停在了荷花家门口,祝永鑫和方氏忙迎出去,见蒋世彦先跳下车来,跟祝永鑫和方氏行礼道:“祝二叔、祝二婶儿好!”

    “好、好,赶紧扶你家老太太下车。”方氏不好自己上前,就提醒蒋世彦道。

    他忙回身从车上扶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下车。

    祝永鑫和方氏都道:“亲家老太太好!”

    “亲家好!”蒋老太太许是吃斋念佛的关系,生得也是慈眉善目的,一点儿也没有架子,穿得也只是平时的家常衣服,虽说料子和针脚一看就是上好的,但也不是簇新耀眼的,八成新也不扎眼的样子,加上一头花白的头发,看着很是让人心生好感。

    荷花领着栓子上前行礼道:“见过亲家老太太,见过蒋家哥哥!”

    蒋世彦对他祖母介绍道:“奶,这是茉莉的妹妹荷花和她家最小的儿子,栓子。”

    “好,好孩子。”蒋老太太笑着点点头。

    祝永鑫和方氏忙把人请到屋里坐着说话,不多时杨氏也急忙地赶过来了。

    方氏儿就早早地去告诉了杨氏,因为亲家老爷没来,只有个老太太所以杨氏该早些过来作陪的,好歹得在人家进门之前到,却是磨蹭到这会儿,虽说杨氏来了之后倒是先说自个儿腿脚太慢之类的话,蒋老太太也没有怪罪的样子,但还是让氏心里有些不悦。

    不过这些自家的矛盾,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方氏跟杨氏在屋里陪着蒋老太太和蒋世彦坐着,林氏领着枝儿和荷花在灶间做饭,方氏抽空出来交代道:“记得让你大姐亲手做两个菜,不然让人觉得不好。”

    荷花便把韭菜馅儿拌好了之后,端进屋里让茉莉捏合子。她看看冬瓜盅已经炖得烂软,便先端了出来,两个锅灶一个用来炒菜,一个把扁豆洋芋和苞谷段儿炖上了,炒出来的菜荷花都用热水温着,林氏和枝儿都是手脚麻利的人,没一会儿就把炒菜都做好了。荷花做好了酒酿圆子的时候,两边的锅灶就已经都空了出来,她把冬瓜盅重新放回锅里加热,等里面热了就添了把粉丝,让枝儿帮着看着,等粉丝一软熟便可以端出来了。

    另一口锅刷洗干净,先烧了热油把核桃仁略微的一炸,飞快地捞出来,控干油水之后撒在芹菜炒百合上面,又把早就切好的番薯倒进去滚炸成金黄色,捞出来净了锅之后见冬瓜盅已经好了,便示意说可以摆桌了,自己在锅里熬了糖浆,把炸好的番薯倒进去翻炒,待所有的番薯块儿都均匀地挂上了糖浆,便让枝儿盖了火,盛到盘子里,把盘边儿的糖浆抹干净,最后一道菜也齐了,端到桌上,看着摆好的十二个菜,荷花对方氏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没有给她跌份儿。

    这样的场合外人是不合适在的,所以林氏和枝儿帮忙后就都告辞回去了,荷花忙得忘了给良子单独盛出来点儿饭菜,便直接让枝儿帮忙,把良子带回去跟她一起将就着吃一顿。

    蒋老太太在屋里问:“你家小丫头怎么还没上桌来?”

    “让亲家老太太久等了。”荷花赶紧解了围裙进屋道。

    “我看你一直在忙活。”蒋老太太说着又看着杨氏和方氏笑着说,“你们家的两个女儿都教养得很好,模样端庄又能干,真是让人羡慕。”

    “亲家太过奖了。”杨氏谦虚道,“都是女儿家应该学的东西罢了。”

    “我这老婆子吃斋多年,不敢劳烦亲家所以也没提前告诉,只要有两道素菜我便也够了。”蒋老太太说着朝桌上看去。

    “亲家放心,所有的菜都是全素的,连做菜的油都是自家压的豆油,绝对没有荤腥的。”杨氏笑着抬手示意道,“这两个菜是茉莉特意做的,亲家太太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我就是怕麻烦你们所以还没让告诉,结果还是叨扰了。”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话就太过外道了。”方氏说罢就开始帮蒋老太太和杨氏布菜。

    荷花在每个菜的盘边儿都放了勺子和筷子,方氏倒也是灵通,见状就用公用的勺筷。蒋老太太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荷花觉得明显看到她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午饭吃过之后,荷花和茉莉收拾了桌子下去,又端了茶上来,蒋老太太这才说到这次的来意:“原本我是觉得,我家世彦和你家茉莉年纪都还不大,而且世彦明年要参加秋闱,不如等明年冬天办婚事,不过正月十五的时候去庙里,高僧给算得的是该今年成亲,我寻思左右定亲也是不短的时日了,现在议成亲的日子也不算缺了礼数。”

    “亲家太太太客气了,咱们做长辈的,做什么都是为了孩子们好,既然有高僧算得是该今年成亲,那自然是该依从才是。”

    “您家果然是通达的人家。”蒋老太太说罢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红笺纸,递给杨氏道,“那高僧给拟了几个今年内的好日子,亲家太太觉得哪个比较好呢?”

    杨氏扫了一眼也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不过还是没动声色地说:“春天的话太赶,搁在夏天又太热了,不如就秋天里的日子吧,咱们这儿秋天里的天儿最好。至于具体是哪天,就听亲家太太的安排吧!”

    “这样也好,我回去就准备帖子,到时候给你家送来,还得打发人去给世彦的爹娘送去,他俩一年到头的在外头忙,都顾不得回家,我就那么一个儿子,真是……想见见都难!”蒋老太太拉着杨氏的手说,“羡慕亲家太太的福气啊,儿女双全,家里人丁兴旺的,只盼着茉莉到了我家也能快点儿开枝散叶,添丁进口。”

    茉莉原本坐在一旁就是面颊飞霞,这会儿听了这话更是羞得不行,头低着不敢抬起来。

    荷花心里却有些担心地想,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蒋家三代单传,茉莉嫁过去若是能生个儿子倒真是福气了,可若是生了个女儿,不知道日子会不会变得不好过。但是转念又想,即便不是三代单传的人家,重男轻女的思想也是一样的,看当初刘氏那么费尽心机的想要生个儿子就可见一斑,也许自己以后也要面对这样的局面吧!

    又坐着说了会儿话,蒋老太太便起身儿说:“已经打扰了这么久,我们祖孙也该回去了。”

    杨氏也跟着起来道:“那我也就不多留您了,如今外面路上还有冰雪,走得太晚路上不安全,以后两家结了亲就多来走动吧!”

    蒋老太太走到门口,伸手摸了摸荷花的头说:“小丫头做菜的手艺不错,素菜也能给你做出这么多花样儿来,那个冬瓜盅我吃得很是中意呢!”

    “亲家老太太过奖了,我也都是跟我娘和我大姐学的罢了。”荷花谦虚地说,“您若是喜欢,我到时候一一写明了法子给您送去。”

    蒋老太太闻言也没客气,点点头说:“还会读书写字,亲家的家教果然是好,那我就多谢你了!”

    蒋世彦一直在西厢房歇着,得了信儿出来,扶着老太太上车,跟祝家告辞离开。

    荷花送走了人,甩着有些酸痛的胳膊,寻思着赶紧回去歇会儿,一进门就听茉莉说:“荷花,你继续教我读书识字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博荣当爹了【二月粉红二十票、三十票加更】

    荷花听了这话就只想冲她翻白眼,扑到炕上歇着,闷声道:“以前我上赶着教你,就差求着你了,你都不肯好好学,说识得几个字以后能记账就好了,这会儿怎么又突然转了性子?”

    “你就说你教不教吧!”茉莉凑上来问,“你若是不教我找大姑去。”

    “切,还以为你是转了性子,谁知道还是这个样儿,我说我不教了吗?”荷花翻了个身说,“我胳膊好酸啊,今天挥了一上午的锅铲子,累死了。”

    茉莉伸手帮荷花揉着胳膊道:“这就算你答应我了?”

    “是啊是啊!”荷花笑着说,“我原本还担心你嫁过去以后还是在家这副脾气,如今看你知道讨好蒋老太太,倒是也放心不少。”

    “谁要讨好她了!”茉莉别扭地把荷花的胳膊丢开。

    “哎呦!”荷花搂着胳膊叫道,“我是真败给你了,你说你这个驴脾气到底像谁?”

    “你才驴脾气,你才驴脾气……”茉莉伸手胳肢荷花。

    荷花最怕这招,顿时在蜷在炕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大、大姐饶、饶命啊!”

    方氏在东屋里就听见这边笑闹的声音,想起秋天大女儿就要嫁人了,又想等过几年荷花也该是别人家的了,顿时觉得鼻子发酸,眼圈儿一热就骨碌下来两颗泪珠来。

    栓子撒丫子跑到西屋嚷道:“大姐、二姐,不好了,娘在屋里哭呢!”

    “啊?”茉莉忙停手问,“咋回事,你又惹娘生气了?”

    “我才没呢!”栓子一脸的委屈。

    荷花拢了拢被闹松了的头发,下地趿拉着鞋过去看看,茉莉也尾随她去了东屋。

    “娘,你这是干啥呢!”荷花跳上炕,搂着方氏的胳膊道,“大姐要嫁人了是好事儿,俗话不是还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若是大姐十好几了还嫁不出去没人要,那你才该哭呢!”

    茉莉伸手拧了荷花一把:“你胡说八道啥呢!”然后也上炕凑到方氏身边说,“娘,我就算嫁出去也还是你闺女,我以后常回来看你。”

    “嘿,要不让大姐把大姐夫娶回来得了,就不用嫁出去了。”荷花故意逗方氏道。

    方氏被她说得破涕为笑道:“净瞎说,还娶回来,那叫招上门女婿!”

    “就是,娘,到时候让荷花给咱家招个上门女婿回来,这样就能留在家里了。”茉莉连连点头。

    “你们两个丫头啊!”方氏把两个闺女搂在怀里,“咱家一没权、二没钱,谁来给咱家做上门女婿啊?再说你以为娘不知道你俩啊?一个个都是眼界高的主儿,那种倒插门儿的你俩能看得上?娘没事儿,闺女嫁得个好归宿,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娘,咱家这两年也多少赚了点儿钱,家里花销不大,所以攒下不少,我寻思着,把到城里种蘑菇要用的留出来,其余的都给姐做嫁妆和压箱,蒋家条件好,不能太亏了姐姐,其实我之前就琢磨这件事儿了,不管是陪送首饰还是银钱都是死物,总有用掉的一天,倒不如去方庄子附近给姐买点儿地或是赁个庄子,以后年年都有进项比较好。”

    茉莉忙摇头道:“不要,我在婆家有吃有穿的要那么银钱干嘛!”

    “大姐,你听我的没错,再有吃有穿也都是婆家的,我不是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也相信蒋世彦那小子会对你好的,但是自己手里有活儿钱腰杆儿硬。”

    方氏这次很坚决地站在了荷花这边,点头道:“荷花说得没错,普通的人家陪送姑娘都尽量给些银钱呢,更何况蒋家条件那么好,你就好生地做针线,准备做你的新嫁娘,其余的事儿都听娘的就行了,你用不着操心。”

    因为心里存了这件事儿,方氏就惦记着以后给荷花的陪嫁也不能太少,更何况还有几个儿子也要用钱,晚上就问祝永鑫,你上次说要买地,到底咋样了啊?去没去看呢?”

    祝永鑫被方氏一提菜想起来这件事,过年的时候事情忙乱,一闹腾他就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但是嘴上却故意逗方氏道:“那你不点头我哪儿敢随便买啊!”

    “就会贫嘴!”方氏嗔怪道,“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也说的是正经事啊!”祝永鑫笑着说,“你如今是咱家的管家娘子,这银钱的进出都是你把关,我就负责干活儿挣钱就是了,你说啥我就干啥!”

    “今天荷花说起给茉莉陪嫁的事儿,我寻思着咱家也得努力添进项才行。”方氏叹口气说,“平时一看账本觉得家里银钱添了许多,但是一遇到事儿上头就觉得钱这么不经花。”

    “谁家不都是这样,挣钱难花钱易。”祝永鑫探身吹了灯说,“好在荷花年纪还小,还能再等两年,到时候博荣考出来肯定也能赚钱了,咱家就松快了,别想那么多,赶紧睡吧,明个儿咱俩去看看那块地。”

    开春儿前,祝永鑫在村口处看好了一块地,比较齐整的八亩地,因为算不得肥田,所以价钱还算合适,荷花去看过觉得还是能整饬出来的,最后决定买了过来。

    方氏又领着荷花趁着回娘家,托娘家哥哥到方庄子附近打听一下有没有地或者是庄子要出手,说要买了给茉莉陪嫁。

    荷花姥娘听了很是高兴,对方氏说:“你若是不来提我也想跟你说来着,你自个儿也能想到倒是好事儿,当初你嫁过去祝家,若是那时候家里有条件,我也肯定给你陪嫁些地过去了,那你自个儿手里有钱儿,就不用总看人的脸色过日子,只不过那时候没法子……唉……”

    “娘,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儿了,提着干啥!”方氏忙打断了荷花姥娘的话,“再说我现在日子过得顺顺当当的,孩子们也一个个的都很出息,我的日子舒坦得很呢!”

    “你这还不是一点点熬出来的。”荷花姥娘白了她一眼道,“如今家里既然有这个条件,就给闺女多陪送些,你若是不够我给你贴补点儿。”

    “娘,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嫁个闺女的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方氏拦住了要去翻钱箱子的荷花姥娘,“你就帮我多留意这周围哪儿的地好买点儿就是了,趁着春耕前买回来省事儿,自家还能先种一年。”

    方氏娘家办事儿素来都妥当,没几天方二哥就来说去看了好几处要出手的,有一处庄子和两块地不错,接了方氏、茉莉和荷花一起过去看,茉莉见到处荒荒败败的就没瞧上那个庄子,但是荷花下去转了一圈儿,又问过价钱之后,回来后说觉得还是那庄子合适,正好庄子旁边也有一户卖地的,觉得一起买下来很是划算,但又怕两家一起买人家看能连上就抬价,心思一转便出了个主意对方二哥说了,方二哥直说好,找了自己的大舅哥去买那块地,荷花这边去谈那个庄子。买地的那边说若是能把庄子买下来了就好了,这样就能连在一起了,若是买不下庄子就觉得有些遗憾,去买庄子的那边也反过来如是说,最后把两边都压了一成的价钱,以一个还比较合适的价钱一起拿了下来。

    之后又托方二哥找了几个人,把庄子上的破房子都拆了,划了地方出来,等着开春儿再盖房子,剩下的地也等着开春儿以后找人垦出来,荷花计划着先种一年绿肥,也不用管收成,到时候一起翻到地里做肥料,等茉莉成亲之后就能直接佃出去收钱了。

    这边安置妥当了,成亲要置办的东西也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刚进三月,地里还没都开化,郑大夫就从迫不及待地从城里赶了过来,他掐算着这小秀生产的日子差不多了,哪里还在城里呆得住,虽说从来没有说闺女生孩子娘家爹去婆家照顾的,但是他跟祝家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而且自己就是大夫,知道祝家人都不是挑理的人,便也没多犹豫就来了。

    小秀是第一胎原本就心里担心,越快要到日子了越是着急上火,晚上睡不好白天吃不下,荷花天天变着花样儿给她做吃的,但还是没什么明显的效果,这会儿见娘家爹来了,加上方氏和枝儿也总在身边儿陪她说话儿宽心,所以才算是渐渐安下心来。

    方氏老早就给魏林氏送了鸡蛋和红包,说自家媳妇这几日怕是就要到日子了,到时候得有劳她费心,魏林氏满口答应着:“咱们两家的关系还有啥说得,不管啥时候,只要不得劲儿就来叫我,你家小秀瘦津津的,生头一胎怕是要遭罪。”

    “这还是天天变着样儿的补着呢,不然以前更瘦,看着跟天天吃不饱饭似的,我也没别的好求的,只盼着母子平安就好了。”方氏被魏林氏说得也有些担心,正寻思着转天就打发祝永鑫到城里把博荣接回来,大不了请两天假在家陪着点儿。

    这几日都是荷花和茉莉轮换着跟小秀一个炕上睡,就怕晚上有啥事儿听不着,这晚正好轮到荷花,她帮小秀打水洗了脸和脚,给她铺了被褥安置躺下,暖了暖手,伸过去摸着小秀的肚子笑着说:“过几天我就要当姑姑了,真好……”

    话音未落就觉得小秀的肚子忽然像是抽动了一下似的,她以为是孩子在里面动弹,惊喜地说:“嘿,这是踢我了吗?”

    小秀却摸着肚子有些奇怪地说:“好想不像是呢,平时动弹不是这样的感觉。”

    荷花立刻紧张起来,跳起身儿披着衣服就要下地:“我去叫郑大夫。”

    “我这儿都没觉得疼呢,你别大惊小怪的,也许就是孩子在里头动弹了一下而已。”小秀摸着滚圆的肚子,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激动,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了,她躺下闭着眼睛默默祈求老天爷,一定要赐给自己一个儿子。

    虽然小秀说没事儿,但是荷花躺下后就有些辗转反侧,一直都不敢睡踏实了,时不时地就忽然醒了看看小秀的情况,虽说看着她睡得还算踏实,却也总觉得不敢放心。

    果然到了半夜的时候,小秀忽然抱着肚子呻吟了一声,荷花立刻就跳起来点燃了油灯问:“嫂子,咋样了?”

    “疼、肚子疼……”小秀满脑门的汗水,似乎已经忍了半晌没吭声了。

    荷花顾不得埋怨她,赶紧披衣下地,先去拍了郑大夫的门叫他来给诊脉,又把方氏叫了起来。

    方氏穿了衣服过来,进屋就听郑大夫说:“是要生了!”

    “荷花,赶紧去找你二奶奶,我去烧水准备东西。”方氏转身要走,就听小秀呻吟的空档里唤了声娘,她顿时停住了脚步,招呼刚穿了衣服跑出来的茉莉去准备东西,自己转身到炕边儿,把小秀抱在自己怀里,让她躺在自己腿上,拿手巾帮她擦着额头的汗珠,柔声道:“娘在这儿,好孩子别怕,没事儿的!”

    郑大夫在一旁看得有些眼圈发红,忙掩饰地转身道:“我去给她熬副药喝,能生得顺当些。”

    “外头就有灶火,你叫孩子他爹来帮你整。”方氏陪着小秀,没多一会儿荷花就把魏林氏叫了过来,进屋端水让她洗了手,茉莉也端着烧开的水盆进屋了。

    魏林氏上炕往小秀身下一探说:“还得再过一阵子呢!”

    方氏招呼荷花又拧了条手巾,给小秀擦了擦脸说:“现在别使劲儿,你就啥都别想,闭着眼睛好好养养精神,这样等会儿生的时候有劲儿。”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小秀疼得翻来覆去的,却还是不到生的时候,郑大夫见状赶紧给她喝了药,见效的倒是极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魏林氏就拍手道:“见水了,小秀,快使劲儿!”

    方氏把荷花和茉莉都撵了出去,又嘱咐让祝永鑫赶紧套车准备去城里,赶在上课前把博荣接回来。

    郑大夫在外头急得团团直转,以往守在外头里面都是陌生人,那都觉得很是揪心,如今里头的是自个儿唯一的闺女,他都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去受那份儿罪。

    荷花装了一袋烟递给郑大夫道:“伯,你抽袋烟,别太着急了,嫂子指定没事儿的。”

    一直到天边有些泛白,里屋终于传出了婴儿的哭声,魏林氏的大嗓门嚷道:“喜得千金。”

    小秀精疲力尽地躺在方氏的腿上,头发汗湿得一缕一缕,脸色发白地问:“是、是闺女?”

    “是个大胖闺女!”魏林氏把孩子冲洗干净,把脐带剪断用线扎好,拿了布条裹了孩子的肚子,搁在小秀面前给她看。

    小秀却抬眼望向方氏,含着泪道:“娘,媳妇没用,没能给咱家生个长孙。”

    方氏嗔怪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生了个孙女娘喜欢得紧呢,以后跟我家荷花一样聪明乖巧!娘已经让你爹去接博荣了,晌午前指定就到家了,你好生歇着,娘去给你熬小米粥喝,生了孩子以后得好生养着,这东西最养人了。”

    太阳还没升多高,博荣就从城里回来了,一到家都顾不得跟郑大夫打招呼,也没问孩子咋样,直接就冲进屋去看小秀了,见她虽然神情疲惫,面上也没什么血色,但是人却睡得很熟很安稳,坐在炕沿儿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悄悄退出来问:“娘,小秀没事儿吧?”

    “放心吧,折腾了一夜就是累了,头一个生着都费劲,刚给她吃了粥让她好生睡一觉歇歇。”方氏悄悄捅了儿子一下,示意他郑大夫在一旁站着呢。

    博荣这才反应过来,涨红着脸上前去行礼道:“岳父大人,小婿刚才孟浪了。”

    “用不着这么拘束。”郑大夫笑着点点头,“看你这么紧张小秀,是心里高兴才是。”说着又转头对方氏道,“亲家,看着你们一家对小秀这么好,我果然没给闺女许错人家,等我百年之后我也有脸面去见她娘了!”

    “亲家这说的是啥话,谁都是爹娘生养的,我自个儿也是有闺女的人,那媳妇也是别人家的闺女,在你家当宝贝似的养着,难道我还能给糟蹋不成,自然也是当闺女对待的。”方氏笑着说,“生了孩子还有好多得准备的呢,让孩子他爹陪你去喝几盅,然后好生睡一觉,我得去煮喜蛋,要给亲戚朋友和邻居报喜呢!”

    小秀生了个女儿总觉得自己心里没底气,但是见方氏和博荣都没给自己脸色看,再看家里人对刚生出来的女儿也都很是疼爱,荷花和茉莉都围着逗弄,才算是慢慢地放下心来。

    不过原本盼着能抱玄孙的祝老爷子,得了喜讯却是有些隐隐的失望,不过却也欢喜的很,给小秀包了红包,老祝头自然也是没啥可说的,杨氏私下跟祝大姐嘟囔了两句,被祝大姐给说了一通,到也就算是消停了。

    博荣给闺女起了个小名叫宝儿,方氏直说起的太贵气,小心以后不要养,可博荣抱着闺女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要想给起个什么贱名儿都舍不得,最后大家就也都随他宝儿、宝儿的叫了。

    今年开春儿有些晚,所以祝老四直接来找荷花,说想跟荷花家一起育苗,荷花自然是满口答应,又去说服了老祝头也把种子拿到自家来育苗,跟自家人也不用藏着掖着,祝老四正好要每日过来帮忙,荷花便把育种的方法一点点都教给了他。

    第一场春雨过后,别人家还在忙着犁地播种,祝家的苗儿都移到地里,已经是嫩绿的一大片了。祝老爷子的身子骨养了一冬天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见外头天儿渐渐暖和起来,就也在家里呆不住了,每日都出去田间地头的溜达,看着自家的地比别人家的长得好,每天都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倒是所有的毛病都好了似的。

    在方庄子附近买的庄子,雇人彻底地翻了三遍,荷花直接撒了种子,也不管长得如何,让方二哥平时去给看着点儿,就由着它自己去长。

    在方庄子附近买的庄子,雇人彻底地翻了三遍,荷花直接撒了种子,也不管长得如何,让方二哥平时去给看着点儿,就由着它自己去长。

    开春后蘑菇生意就冷清了许多,不过好在山上的蘑菇还没这么早的出来,所以孙家又来订了一批货,不过也还是告诉荷花,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次了,又转达了孙建羽捎来的口信儿,问荷花要不要挪到城里去种蘑菇。

    荷花见家里的地已经都种上了,该忙的事儿都忙得差不多了,便挑了一天暖和的时候,让祝永鑫套车,跟良子一起到城里去找院子,转了大半天,在城西的边角处荷花看上一个很是荒败的院子,看着似乎很久没人住了,去牙行打听却说是个鬼宅,所以压根儿就没人要。

    荷花自然是不信什么鬼不鬼的事儿,便找了牙纪一起去看房子,那牙纪给开了门就赶紧躲开了,坚决不肯进去。荷花只好跟良子进去,这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儿,跟荷花家的布局差不多,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前院儿有些窄小,但是荷花绕到正房后面,发现后头还有挺宽敞的一块空地,估摸着还能自己再盖一排土坯房,荷花出来看左右都是人家住户,是个正经的地方,心里便已经满意了一大半儿,出来之后便问价钱。

    那牙纪自然是想要赶紧出手,但是又怕自己说的不详不尽的以后惹麻烦,便告诉荷花道:“这宅子以前死过好几个人,都说是闹鬼,空关着好几年了没人要,若是姑娘当真不怕,我也不跟你们漫天要价,三十五两银子,房契地契一起都过给你。”

    荷花在心里估摸了一下,眼角余光又看到左邻右舍似乎都有人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却谁都不敢出来,心里也稍稍有了数,看着那牙纪露出个笑容道:“鬼不鬼的本姑娘不怕,不过这价钱嘛……我诚心买你也不能太漫天要价,一口价二十两,怎么样?”

第二百二十三章 城里买院子【二月粉红四十票加更】

    那牙纪听了这个价钱直觉得牙疼,啧啧地嘬了牙花子几下,并没有把荷花当一回事儿,而是直接对良子道:“小哥儿,你妹子年纪小不懂得行情,你一看可就是个明白人儿,这个小院儿地段儿好不说,周围也都是好人家,不是那种杂七杂八、鱼龙混杂的地方,你们兄妹二人住的话,连带你以后成家立室都住的开,后头的地方也不小,拾掇出来也能排上好用场。而且虽然这儿好几年没人住了,但是房子也都是好材料的,用不着怎么大动。咱们牙行做事都是实打实的来,从来不做那些个坑人蒙人的事儿,所以这房子以往死过人,有传闻闹鬼,咱都一五一十地跟您说清楚,但说实话,若不是因为这点儿事,这么大的院子连着房子,怎么也不可能卖得这么便宜。”

    荷花直接把那牙纪交给良子去磨牙,自己又在前后里外地看了一圈儿,的确是跟那牙纪说得差不离,这个小院儿的房子都还很结实,虽然里头一些破桌椅横七竖八的,窗扇也有些残破,但是房子的基础结构还是盖得很扎实的,外头的院墙跟左右邻居共用,看着差不多有一人半高,也还算齐整,后院儿全是杂草却也不难收拾,不过还是打算再压点儿价钱,出来之后就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看着巷子口两只小狗追咬。

    良子见荷花不吭声,就继续跟那牙纪磨价钱,又是说自家钱不富裕,又是说这房子若是不卖给自家,怕是再放今年也没人来买的,倒不如便宜卖了,这样拿了钱去做别的买卖,几年后怕是都赚好几番了。

    那牙纪被磨得没法子,心里也明白这房子都空关着四年多了,一共就有两家来问过,一个听说闹鬼连看房都没看,另一个来也只是站在门口张望了几下就走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像是真心要谈价钱的,他还是希望能卖得出去才好,就咬咬牙一狠心道:“最低三十二两银子!”

    荷花在身侧朝良子比划了个八的手势,良子便说:“二十八两最多了,您也好生考虑考虑,我们是当真诚心诚意的要买,不过家里也的确是不宽裕,不然也不会瞧中这个了不是?”

    “既然你这么说……”那牙纪皱眉又咬咬牙,“我也是看你们是诚心要买的,我也是实在对这宅子闹心了,咱们就别磨来磨去了,一人退一步,三十两如何?今个儿就能领你们签领房契和地契。”

    荷花心里掂量着三十两还是能接受的,于是冲良子眨了眨眼睛,良子心领神会地说:“您爽快我们也不能太计较不是,三十两便三十两了,凑个整数大家都方便,不过我们今个儿只是出来转转,并没有带足够的银两,明个儿一早来交钱拿契约如何?”

    “好,小哥儿一看就是个爽快人,以后若是还要买屋买地便来找我就行。”那牙纪见生意谈拢了,也不再揪着眉头,笑着领良子和荷花回到牙行签了个草契,交了五两银子的押金,就等着第二天钱货两讫。

    回去的路上良子道:“荷花,咱回去要不要跟叔和婶说这房子闹鬼的事儿?虽说我也不信这些,但是婶子怕是会在意这些吧?”

    “说还是要说的,不然以后从左右邻里身边听到更是不好,娘应该不会太介意的,若是她怕鬼就别让她过去就是了,左右咱们只是在那边种蘑菇又不是搬家过去。”荷花自己也想过要不要瞒着家里,主要是怕他们心里有疙瘩,但是觉得纸包不住火,与其以后从别人那边听到消息,倒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

    到家之后方氏听说挑好了院子,一问价钱也不是很贵,立刻就有些心里打鼓了,担心地问:“若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牙行会这么便宜的卖给咱们?”

    “不过就是前些年死过人罢了,然后就都怕闹鬼不敢买。”荷花笑着说,“不然也不会被咱家捡了个便宜。”

    “闹鬼啊?”方氏顿时觉得后脊梁发凉,犹犹豫豫地问,“这……这宅子既然不干净,那……”

    “娘,咱不过就是种蘑菇,又不搬家过去,有啥可担心的,死过人的宅子多了去了,有哪个当真闹鬼了?不过都是人们自己吓自己罢了。”荷花洗了脸和手,在炕头暖了暖身子,便钻到小秀屋里去看侄女儿。

    小秀正在坐月子,屋里糊的密不透风,好在是冬天里,暖和些也还受得住,若是大夏天可就要遭罪了。即便这样荷花进屋还是立刻就脱了外面的夹袄,抬手扇了扇说:“娘可真是没少添柴啊!”

    “荷花回来了。”小秀半靠在被垛上正在手里摆弄什么,宝儿的襁褓就放在她身边,她见荷花进屋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招呼她到炕边儿来,“宝儿刚睡醒吃饱了,你来的倒是赶巧。”

    “宝儿,过来小姑抱抱!”荷花瞥了一眼那物件儿,似乎是以前小秀在城里求子的时候求回来的娃娃,以往都被她宝贝似的所在箱子里,这会儿倒是舍得拿出来哄孩子玩儿了。荷花还算熟练地把宝儿抱在怀里,看着她小嘴儿一开一合的,似乎还在寻觅吃的似的,笑着点点她的小脑门儿道,“瞧你这能吃能睡的小模样,还真像你小叔小时候。大嫂,后天就是宝儿满月,洗三儿的时候你拦着不许大办,就只自家热闹了一下,满月酒总该是得好生摆几桌的。”

    “孩子还小,张罗那么大干啥……”虽说家里人都没有对生了女孩儿有什么怨言,但是小秀自个儿总觉得像是没有底气似的,却又不好意思把事儿挑明了,就只支支吾吾地掩饰道,

    “大嫂,你最近是咋了?”荷花看着小秀总是不大有精神的样子,回忆了一下她似乎整个坐月子的期间都差不多这样,洗三儿拦着不让张罗,如今摆满月酒还是不肯张罗,瞧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假意推辞,就有些想不通是为什么了,心道该不会是因为大哥还在念书很少回来,所以在家太过寂寞得了产后抑郁症吧?

    不过这个她也不懂,就冲小秀笑道:“满月酒可不都是这么小的时候办,以后办哪儿还能叫满月酒啊!再说这可是咱家第一个小宝贝儿,爹娘和我哥都喜欢得不行,咋能不好生热闹热闹。你就好生养好身子,这些事儿有娘张罗操持就是了。”

    小秀闻言不好再说什么,只抿嘴笑笑了事。

    荷花从东厢屋里出来,便去问方氏:“娘,大嫂最近怎么有点儿奇奇怪怪的,洗三儿的时候就一副不想办的样子,我刚才说满月酒,她又是一副不想张罗的模样,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方氏却是早瞧出来了,她毕竟还是比荷花见过的多,压低声音道:“你大嫂那是忧心自己没生个儿子呢!”

    “咱家又没人说啥,有什么好忧心的,再说想要儿子以后再生呗!”荷花完全没当回事儿,在她的感觉里,自家爹娘对儿女都是一视同仁的,并没有什么严重的偏心。

    “你这小丫头懂啥,去帮你姐做饭,你嫂子过些日子自己就想通了,没事儿!”方氏手里忙着在给孩子做衣裳,是上次庙会回来荷花特意给买的料子,她打算做好了给宝儿满月酒的时候穿。

    晚饭还没开始吃,博荣就从外头急急火火地会来了,进屋换了衣裳就想去抱闺女,被方氏一把拦住道:“满身又是灰又是寒气的,去去,别往我们宝儿跟前凑合”

    荷花起身儿去给倒了半盆儿温水,茉莉给他盛了饭搁在桌上问:“明个儿又不歇假咋回来了?”

    “后天是宝儿满月,我就跟先生多告假了一日。”博荣洗了脸和手,坐下先吃了饭,待身上里外都暖和过来了,才从方氏怀里接过闺女,逗她道:“闺女,叫爹,来,叫爹。”

    “可真是疯魔了,都还没满月能会说话?那还不成妖怪了!”茉莉一边儿收拾碗筷一边儿说,“我正寻思着,满月酒咱得摆几桌,两桌肯定是不够的,四桌数又不吉利,五是个单儿,不如摆六桌?”

    方氏见茉莉这么主动,便说:“你也跟你大姑学了不少时日,这回的满月酒你来张罗咋样?有啥不懂的再来问我。”

    博荣一边逗着闺女一边插嘴道:“六桌?能有那么多人吗?”

    “咱自家人男女分开就得两桌,嫂子的娘家人肯定也得请,就算人不多也至少得一桌,把大姑和小姑两家都请回来,再请点儿乡里乡亲的,我觉得六桌怕是都不富裕。”茉莉自己边算计边念叨。

    方氏自己也在心里算计了一下要请的人,觉得跟茉莉念叨的差不离儿,便拍板道:“六桌就六桌,直接请个厨子回来做!”

    博荣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板递给方氏:“娘,先拿这个用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新邻居

    开了个作者调查,虽说还离下本有点儿远,不过还是想问问看,大家下本想看什么文儿~希望有时间的亲去提交一下,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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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没问博荣这钱是哪儿来的,也没推辞地收下道:“行,先用你这个,不够的娘给你添。”

    第二天祝永鑫进城去交钱办好了房契地契的事儿,又买了些菜和点心果子回来,又去给方庄子的梅子送了信儿。

    茉莉里外忙碌但是却比以往看着更有章法了,半天儿功夫就把要准备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出去找邻里借桌子、凳子、杯盘碗筷,博荣拎着喜蛋去请了魏二叔家、齐老五家、王寡妇家,还有另外几户关系不错的人家。

    宝儿满月这天,林氏和芍药一大早过来帮忙,方氏直接拉了林氏进屋一边聊天一边择菜,芍药没来得及叫人,又没好意思跟过去,便扭头笑着对茉莉道:“茉莉姐,有啥活要我帮忙的?”

    “也没啥可干的,你既然来了就是客人,去东厢房去看看宝儿,跟嫂子唠嗑儿去吧!”茉莉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不失礼也不热络。

    “我……”芍药踟躇了一下,扭头看看一直没开口的荷花,没再说什么就朝东厢房去了。

    荷花伸手捅了茉莉一下问:“你咋对她这么不咸不淡的?”

    “我又不是傻子,即便你和娘没说什么,就以为我当真都不知道?”茉莉翻了翻眼睛,“奶好端端的为啥来提芍药的亲事,她才比你大一岁有啥可着急的?若说她背后没给奶递了什么小话儿,我才不信呢!”

    “我原本还不敢肯定是不是她,结果让她去爷奶那边过年,后来娘就把她的铺盖衣裳都送了过去,她都没说什么,我就觉得她怕是心里有愧。”荷花也点点头,觉得茉莉说得有理。

    “有些人的心,就跟那寒冬腊月冻透心儿了的石头似的,怎么捂都捂不热乎的。”茉莉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起身儿去洗菜。

    “一人一样心思,咱管不着别人如何,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是了。”荷花说罢起身儿,把洗好的菜给请来的厨子送去,见王寡妇领着香草过来帮忙,便迎上去招呼了一声,让王寡妇进屋去找方氏和林氏,自己陪着香草一边说话一边摆碗筷。

    晌午时分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博荣抱着宝儿出来挨桌给大家看,转了一圈倒是收了不少小红包儿,大家也都夸这孩子不认生,谁逗都不恼,也不哭闹,很是乖巧。

    满月酒被茉莉操持得像模像样,吃得宾主尽欢,事后方氏特意去扯了两块尺头送给祝大姐做谢礼。小秀出了月子,被郑大姑接回去挪月子住了几日又被祝永鑫赶车去接了回来,见祝家人都没埋怨她生了个丫头,倒是也慢慢地放宽了心,每日跟着方氏一起,房前屋后的干活。

    三月里接连下了两场雨,地里的庄稼都长势不错,祝永鑫抽空去方庄子那边的地看顾了一下,眼见家里的活儿忙得差不多了,便弄了些干草开始在家打土坯,打算到时候拉到城里去盖暖房用。

    天暖和了之后鸡舍里的鸡便又都放养了出来,荷花重新配了鸡食,看家里没什么要忙的,便打算抽空去把城里那个院子拾掇出来。

    祝永鑫一大早拉着方氏、枝儿、良子还有荷花一道去城里那院子,方氏虽说对闹鬼的说法有些心里打怵,但是见那小院儿还算齐整,而且青天白日的鬼怪也不能出来,便也壮着胆子进去,枝儿倒是没什么避讳的,前几年她刚逃到齐家村的时候都不敢到城里来,生怕被人认出来抓回去,如今过了好几年,个子长高了一些,平时干活儿风吹日晒的也稍微粗糙了点儿,不似先前那么细皮嫩肉的,瞧着模样倒是变化不小,也就不再那么缩手缩脚的。

    把牛车赶进院子里,荷花先从车上抱了苞谷秆下来喂牛,良子已经拿了水桶准备去打水。祝永鑫先去后院儿看了看地,来回走了一圈儿大致地用脚步丈量了一下,觉得心里大致有了个数,又掏了卷儿绳子出来,量了外头的门窗的长宽,打算回去重新做一套换上。

    方氏和枝儿已经掏出头巾把头发包好系紧,挽上袖子端着盆准备收拾屋里,荷花直接往身上蒙了个旧被单子,用刚扎好的蜀黍秆儿扫帚稍微蘸水,扫了房顶屋角的灰。

    到院儿里抖干净了被单上的土,良子也挑着水回来了,进门便道:“出门往西走,巷子口就有水井,就离着两户人家,倒也近便。”

    屋里破败的桌椅都被拎出来先搁在院儿里,祝永鑫把已经破败的门窗都卸了下来,方氏和枝儿手脚十分麻利,不多时就把屋里的灰尘打扫干净,方氏看着原本屋里墙上和地上的印子道:“这家以前似乎是安的床,咱们还是盘上土炕吧?”

    这个主意倒是没人反对,在家睡炕睡习惯了,而且屋里有炕也暖和。

    祝永鑫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屋里是刷一下还是糊纸?”

    “找人来里外都刷一遍吧,总不能这边儿也年年都来糊纸,再说这墙原本的底子就是刷的,把正屋刷了,厢房反正不住人,就只要收拾干净就好了。”方氏很快就做了决定。

    等把东西厢房也都收拾好了就已经到了晌午,方氏扑打扑打衣服道:“孩子他爹,这儿也没个锅灶的,你出去买点儿吃得回来吧!”

    “爹,娘!”博荣拎着个食盒迈步进来道,“建羽也过来了。”

    方氏闻言就皱眉低声道:“这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你咋把孙公子还给带来了呢!”

    “婶儿,马上就有地方坐了。”孙建羽也拎着个食盒进了院儿,随后就有个管事模样的人指挥着几个家丁,搬了两张桌子,几把椅子和几个木凳进来。

    “这咋来了还带东西咧!”祝永鑫看着这样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都是旧东西,我在库里翻出来的,也不是值钱稀罕的东西,听博荣说你们找了房子,我就寻思许是能用上。”孙建羽也不藏掖,“反正堆在我家也是落灰,就给你们用了。”

    祝永鑫见那桌椅果然都是半旧的,上面的划痕什么的也都像是很有年头了,不过倒都很是结识牢固,又见博荣既然都把人带过来,想必就是觉得这东西能收,就也不再推辞,对孙建羽道了谢。

    “叔,你这么客气干啥,我这也是借花献佛的,也不用我扛过来不是。”孙建羽笑着把食盒放在屋里桌上,“我知道我拿别的东西你们也肯定不会要,就这么几个桌椅板凳的博荣都跟我掰扯了一上午,所以就只拎了点儿吃食过来,都是我家厨子做的家常菜,没有荷花做得好吃,不过也还凑合就是了。”

    博荣把自己手里的食盒拎到屋里桌上,帮荷花摆好,让方氏和枝儿她们三个在屋里吃。他和孙建羽吃过饭就匆忙的走了,还要回学院去念书。

    方氏看着桌椅都齐了,就说在东西屋都盘上炕,打四个箱子一屋放两个,中间这屋砌上两个锅灶,打个架子放碗盘,在后墙上开个门儿,就也差不多齐活儿了。

    下午的时间,祝永鑫和良子在房后清理那片空地,荷花和枝儿在一旁打下手,方氏把破败的门窗和桌椅都拆卸开,堆到墙角留着以后烧火用。

    等这些都忙活完了,已经差不多到傍晚时分了,四周的天色稍稍昏暗下来,方氏就开始觉得有些害怕,就忙招呼众人赶紧收拾回家。

    祝永鑫把牛赶出去,正在套牛车,旁边儿的人家大门忽然开了一条缝儿,露出个八九岁的胖小子,直接朝祝永鑫丢了一块儿石头嚷道:“打你这个鬼!”

    祝永鑫没有防备正被打在额角,顿时就疼的叫了一声,再抬头去看那院门,已经嘭地被关上了。

    荷花就想去敲门讨个说法,祝永鑫拦着她道:“算了,不过是个孩子,再说我也没啥事儿,等下次来咱左右的拜访一下邻居,熟悉了以后就好了。”

    “嗯,那咱回家。”荷花扭头坐到了车上,心道不知道这边的邻居会不会不好相处。

    谁知牛刚迈步,那院门又再次打开,又是一块石头砸了出来,擦着荷花的鬓角飞过去,把她头上的鬓花都打歪了,她这回可不干了,直接跳下车去推门,晚了一步还是被关在了外面,她举手拍门,嘴里嚷道:“开门,家里有大人吗?”

    过了许久,门板才“吱呀”打开个小缝儿,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太太探头出来很是警惕地问:“谁拍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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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际职业玩家》——丫头一枚——星际时代,游戏里面来修炼。

第二百二十五章 蹊跷的热情

    还没等荷花说话,里面就又出来个扎着围裙还湿着手的少女,扶着那老太道:“姥娘,你腿脚不好怎么不等我出来开门。”随后冲荷花笑笑问,“小姑娘,有事吗?”

    见她这样笑脸迎人,荷花一时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道:“我家买下了隔壁的院子,今个儿是过来收拾收拾,本来该拾掇好了正式到左邻右舍去拜访一下,不过咱们两家共用着院墙,便过来打个招呼。”

    “我是说听见旁边儿院里有动静呢,还以为是牙纪又带人来看房子呢,谁知竟是过来收拾的,若是早说我也能过去帮帮忙呢,以后就是门儿挨门儿的住着,有啥需要的就言语。”少女模样看着清瘦,说起话来倒是大大方方的,几句话说得也很是得体,倒是让荷花对她好感倍增,也懒得再计较刚才那男孩儿的举动,打算告辞回家。

    谁知还不等开口说话,那小男孩儿从少女身后探出头来,冲着荷花就啐了一口骂道:“女鬼!”

    荷花忙不迭地后退了一步,还好没被啐到衣服上,眉头拧起却没有开口,打算看那少女怎么处置。

    “长锁,你这是干啥!”那少女抬手就给了男孩儿一巴掌斥道,“赶紧给这个小姐姐赔礼道歉。”

    长锁被打得瘪着嘴似乎要哭出来,委屈地指着荷花道:“他们是从鬼屋出来的,都是鬼!”

    “瞎说!这是新搬来的邻居,就跟西边翠儿家一样。”那少女把长锁推进院儿,“找姥娘去,我一会儿再跟你算账!”说罢回头很抱歉地对荷花说,“实在对不起,我弟弟不懂事,我回去肯定好好骂他。”

    “小孩子而已,没啥的!”良子过来催荷花道,“等下次来再聊吧,咱们得趁着天没黑透赶回去呢!”

    那少女见来了个年轻男子,顿时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半掩在门板后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家里管教无方让你们见笑了,以后搬来了咱们多走动才好。”

    荷花越发觉得这个少女很是懂事,能看得出家教良好,至于那个长锁,许是被家里娇惯了些,不过也没什么值得过多计较的,就笑着跟那个少女告辞。

    五个人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都黑透了,刚一进门儿,小秀在屋里听见动静就兴高采烈地跑出来道:“爹、娘,大喜事儿!”

    “咋了?啥喜事儿啊?”方氏今个儿一天累得不轻,在路上就已经昏昏欲睡了,听见小秀的声音才稍稍撑起精神问。

    “大姑闹小病儿了!”小秀嫁过来一年多跟家里都相处得熟悉了,如今又当了娘,脸皮儿也不似以往那么薄了,若是搁在以前,这话怕是都不敢在院儿里说出口的。

    几个人都被说的怔住了,只有良子不知道祝大姐以前的事儿,只道是和离回来的,所以就笑着恭喜道:“恭喜二叔和二婶儿了!”

    祝永鑫彻底都呆住了,变换了好几个口型,都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扯着牛傻站着愣神儿。

    方氏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啥?闹小病儿?秀儿啊,你没整错了吧?”

    “娘,瞧你说的,这么大的事儿我哪儿敢乱说啊!”小秀肯定地点点头道,“都找郎中给看过了,实实在在的没错!”

    枝儿“啊”地一声,双眼含泪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的神色变幻,有惊讶,也有难以置信,但是最后都化成了狂喜,都没顾上回屋,拔脚就往外跑。

    “诶……”方氏顿了顿,也拔脚追了过去,“等会儿,我跟你一起过去。”

    祝大姐家里这会儿内外灯火通明的,连原本大婚时候挂在门口的红灯笼都被点了起来,映着门板上那还没褪色的一双喜字,看得人打心里就觉得高兴。

    杨氏和林氏都在屋里炕上坐着跟祝大姐说话,祝大姐身上半搭着个薄毯子,脸上满是欢喜的神色。

    枝儿跑进屋直奔炕边儿,拉着祝大姐的手上下打量,泪珠子就怎么都忍不住地骨碌碌往下滚,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祝大姐把枝儿拉着坐下,伸手给她抹去眼泪道:“傻丫头,哭个啥子!”

    杨氏却也撩起衣襟儿擦眼泪,然后嗔怪道:“我这儿刚不哭了你又来招我。”抽抽鼻子道,“这都是高兴的,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出来了。”

    留哥儿在炕里偎着祝大姐坐着,不知道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地一言不发,偏生杨氏还逗他道:“留哥儿,你娘要给你生小弟弟了,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小弟弟,不要!”留哥儿忽然哭嚷起来,起身儿跳下炕趿拉着鞋朝外跑去。

    “留哥儿……”祝大姐急着叫到,就要起身儿去追。

    杨氏赶紧拦着她道:“你快好生躺着,郎中说你差点儿动了胎气,得静养知道不?”

    祝大姐只好推枝儿道:“你快去看看,大晚上的还往外跑。”

    枝儿追出去见荷花正拉着留哥儿坐在了院门口的板凳上,上前几步就听荷花边给他擦脸边问:“呦,这是谁招惹我们留哥儿了?哭的跟小花猫似的。”

    “没啥……”留哥儿低着头抽着鼻子,虽说尽量忍着,但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咋,你娘要给你添弟妹你不高兴了?”荷花自个儿的帕子一会儿就擦得湿答答了,便从留哥儿衣襟儿上解下他的帕子,轻轻帮他擦着眼泪。

    “娘生了小弟弟就不喜欢我了。”留哥儿耷拉着脑袋带着鼻音地说。

    “谁告诉你有小弟弟就不喜欢你了?”荷花蹲在他面前说,“你看,我下头还有你博宁哥和栓子哥,我爹娘不还是一样疼我的?”

    “我又不是娘亲生的,娘有了亲生的就该不要我了……”留哥儿越说越伤心,瘪着嘴抽抽搭搭的哭着。

    “瞎说!”荷花斥道,“又是在村儿里听哪个老婆子嚼舌来的!若是不想对你好,打从最开始你娘就不会要你,既然要了你,又对你好了这么多年,哪儿能说不好就不好了?”

    说着起身儿去打了一小盆水,沾湿了帕子拧得半干,给留哥儿擦了脸和手,“以后不许再说这些浑话,多伤你娘的心啊?好好听你叔和你娘的话,以后好好疼小弟弟,荷花姐跟你保证,你娘肯定还跟以前一样疼你,好不好?”

    “真的?”留哥儿红着眼睛抬头问荷花。

    “当然是真的,荷花姐啥时候骗过你?”荷花很认真地点点头。

    留哥儿想了想似乎当真没有,这才信了,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对荷花道:“我一直都听娘的话,我以后也会带着弟弟玩儿的。”

    “好孩子!”荷花摸摸留哥儿的头。

    屋里头杨氏也在跟祝大姐念叨:“到底不是亲生的,总归是隔着肚皮的,怎么养也养不熟。”

    “娘!”祝大姐皱起眉头道,“你这说得都是啥话啊,外头的人说闲话我管不了,可你咋也能这么说呢?留哥儿从下生几天我就照顾着他,他就跟我亲生的一样!”

    “你急啥,我不也就是这么一说。”杨氏在媳妇面前被祝大姐厉声说了几句,觉得面子上有些抹不开,但是又顾忌着祝大姐的身子,不敢说她什么,却还是微微地沉了脸儿。

    林氏见状就圆场说:“娘,咱过来这么长时候也该回了,不然爷和爹该以为有啥事儿呢!大姐这儿又不是今个儿就要生了,咱明个儿再来吧!”

    “一个个都是白眼儿狼!”杨氏声音极轻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顺着林氏给的台阶起身儿道,“明个儿我去给你抓两副保胎药回来吃。”

    “回去路上当心。”林氏挑了帘子把杨氏送出去,给林氏使了个眼色让她劝劝。

    三个人往外走,正遇见往屋里走的荷花和留哥儿,杨氏理都没理径直就走了,荷花觉得留哥儿的手一抖,忙稍稍用力回握了一下,冲他笑笑安慰。

    领着他进屋之后,祝大姐忙招呼栓子到自己身边而来:“你这孩子咋恁大个气性儿?大晚上的往外跑,要是摔了或是遇见坏人了可咋整。”

    留哥儿凑到祝大姐身边,垂眸道:“我以后都听娘的话。”

    枝儿搂着他亲了一口说:“这才是乖孩子,走,姑姑领你去洗脸洗脚,时候不早得睡觉了。”

    留哥儿对枝儿还是很亲的,从小就是枝儿和祝大姐一起把他带大的,所以很乖地跟她一道走了。

    荷花笑着对祝大姐说:“恭喜大姑,我们刚到家就听到这个喜讯儿,我娘和枝儿姑姑都没顾上进屋,赶紧地跑过来了。”

    这会儿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方氏才上前坐在祝大姐的身边,拉着她的手端详了片刻道:“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虽说傅先生人很好,知道你以前的事儿也不介意,可是你心里的担心我一直都知道,如今你可就当真半点儿心事都没了……”说着眼圈儿就也红了起来。

    祝大姐开始只是笑,还拍拍方氏的手背说:“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上我这儿哭来了,要哭还不一起,一个接一个的哭,看来今年是不会旱了。”但是玩笑后自己的声音却也哽咽了起来,抓着方氏的手说,“这么多年了,从当初嫁过去的第二年开始,我到处求医问药,拜神求佛,但是一直都怀不上孩子,弄得我在婆家抬不起头来,管事儿说话都没有底气,谁知道这么多年的心结,病根儿却是不在我身上……我……”

    方氏伸手把祝大姐揽在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都过去了,现在什么都好了。”

    祝大姐伏在方氏的怀里哭着,似乎要把这么多年心里的苦都哭出去,旁人都只知道恭喜她,觉得她是时来运转,却鲜少有人能知道她心里真正的甘苦,这么多年压在心口上的大石头,就在那么一瞬间被击得粉粹,整个人在轻松欢喜之余,却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日积月累的酸甜苦辣,如今一起涌上心头,只有借着眼泪痛痛快快地宣泄出去。

    屋门忽然一响,傅先生用厚布垫着端了个沙锅进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然后才跟方氏招呼道:“博宁娘来了,我刚给大姐儿炖的排骨,在学堂的小炉子上炖的,怕在家生火生的太多炕太热了她睡得上火。”

    他扭头又对祝大姐道:“我也没做过饭食,不过我想照着书上写的做总归还是没错的吧,你尝尝看?”说完才瞧见祝大姐脸上的泪痕,有些慌了手脚地问:“这是咋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这就去请郎中。”

    方氏起身儿道:“她这是欢喜的,没事儿,时候不早我也得回去了。”

    从祝大姐家出来走到路口,方氏就看见祝永鑫站在一边儿,奇怪地问:“你来了咋不进去,站在外头干啥?”

    “没事儿,我、我就是过来看看,不进去也没事儿。”祝永鑫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地说,“大姐挺好的吧?咱回家吧!”

    方氏奇怪地看看他,“你这性子咋也古怪起来,都不知道天天寻思啥!”

    荷花踮脚去圈着方氏的脖子,让她弯腰趴在她耳边道:“我看爹是怕进去看见大姑也忍不住哭了,所以才不敢进去的。”

    方氏闻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祝永鑫捏捏荷花的鼻子问:“又说啥悄悄话了?”

    “没啥,爹,咱家若是要做窗扇门板,是不是得找人帮忙上山放树啊?”荷花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会不会有危险啊?上回二爷爷家那次吓死个人了。”

    “咱们村儿上山伐木的都是老手儿,哪儿会出那样的事儿,那天是那小子自己半懂不懂的,之后才出了问题。”祝永鑫说到这儿忽然想起来,扭头问方氏,“魏二婶有没有上咱家借过钱?”

    “借钱?”方氏有些惊讶,但还是摇摇头说,“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咱家捡宝儿和孩子洗三儿,我可都没少给她包红包儿。”

    “他家上次不是赔了齐寡妇娘家不少钱,这段时间似乎有些手头紧,我昨个儿隐约的听见有人说他家老幺儿在村里找了好几户人家借钱了,我只是问你一句。爹和魏二叔是打小儿过命的交情,若是他家来借钱咱再咋地也得给凑点儿,不能手太紧了。”

    “这还用你说,就算不冲着爹和魏二叔的面子,咱家几个娃儿都是魏二婶给捡的,我再手紧也不能不借啊!”方氏白了祝永鑫一眼说道。

    “我这不就是随口提了一句嘛!”祝永鑫讪笑着说,“咱家最近又是买院子又是给茉莉备嫁妆的,箱子里肯定是不富裕了。”

    “再紧几年就好了,再说什么样的苦日子没尝过啊,如今已经算是很好了。”方氏见荷花已经有些犯困,走着路就脑袋一点一点的,便扯了祝永鑫一把,让他把荷花背上,到家的时候荷花已经趴在祝永鑫背上睡着了,方氏轻手轻脚地帮她擦洗了脸和手,脱了外衣给塞进被窝里。

    祝永鑫是个有事儿就闲不住的人,趁着这个时节地里的活儿不忙,便招呼了几个人一起上山去放树,除了做窗框门板,还得打几个箱子,做个架子什么的,再加上盖土坯房也需要柱脚,所以都得预备出来。

    叫人上山砍树自然就少不得老魏家的几个儿子,他们本来就是这方面的好手,而且两家的交情也在这儿摆着。

    方氏大早晨起来,跟茉莉和荷花一起给准备了中午的干粮,荷花还给带了点儿小菜,怕出事儿所以没敢给放酒,不等日上三竿,几个人就都收拾得齐整利索地出发了。

    魏家的老幺儿平素最是懒的一个人,这回却也很是积极地跟着一起去了,上山的路上就扒着祝永鑫说话,“祝二哥,今年过年的前后时候,我好几次都瞧见有城里的马车到你家,不是来人就是拉东西的,你家在城里攀上啥大人物了?”

    “啥人物啊,那是博荣城里一起念书的,有时候来找博荣玩儿。”祝永鑫含糊其辞地说。

    “那我咋还看见他们从你家拉东西走呢?”魏老幺儿不死心地继续缠着问。

    “就是家里的山货、养的鸡啥的呗,人家家大业大的,要准备过年的年货,正好见我家有,便照顾我家了。”

    “都有啥山货?我记得你家也没弄啥啊!”

    “山货都是良子上山弄的,我哪儿知道都有啥啊!”祝永鑫翻起眼皮看看魏老幺儿,有些纳闷儿地问,“老幺儿,你今个儿是咋了,上山不嫌累啊,还那么多话?”

    “二哥瞧你这话说的,老伤感情了,我这不是老长时间没跟你唠嗑,所以就没话找话地说会儿嘛!”魏老幺儿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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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光宝鉴——短耳猫咪——被豪门未婚夫抛弃?有什么关系,我自有我的精彩!世上珍宝,真真假假尽在我掌握!我卖学识,卖异能,就是不卖后悔药!只是那个谁,你干嘛老是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身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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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田喜地介绍:
投生在农家,地少人多无余粮,
乡里乡亲是非多,远近亲戚吵不休。
本姑娘人穷志不短,带领全家奔小康。
小日子蒸蒸日上渐红火,
到那时,一家有女百家求,坐看提亲挤破门。
“都出去,我家不要倒插门!”
欢田喜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欢田喜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欢田喜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