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齐翔平被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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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后基本就进入了农忙的时候,虽说年初的时候天气不好,不过后半年还算是风调雨顺的,所以村里人全都觉得很是感恩,很多人都在秋收之前到庙里去上香,便又念及了傅先生的好处,如此一来,村子里关于傅先生要娶祝大姐的一些非议便少了下去,这倒是让祝家始料未及的。
不过谁也不会嫌日子太过清静,所以家里也都十分的高兴,杨氏心里高兴便想起件一直想问的事儿,这天正好祝大姐到屋里来,便问:“大姐儿,你们想没想好订个什么日子把事儿办了吧?还有那留哥儿怎么办?我看不如让他跟着枝儿就在你现在的屋子住着,家里也能给照看着,你也能过来照看,只不过莫要带过去了,不管怎么说,他五月初五生的村里人都知道,咱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有个什么冲撞的,出了事儿咱们心里也不得劲儿不是?”
“娘,你就不用跟着操心了,这事儿我也寻思过了,留哥儿我是肯定要带走的,但是他如今也不是不懂事的奶娃娃了,自然也知道兆宏不是他亲爹,又何苦让他改口,便只叫声叔叔便是了,如此也不会冲撞了什么。”
杨氏见女儿这么说,就知道她是心里拿定主意了,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是白搭,但还是忍不住唠叨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做女人不要太好强,不要总觉得什么事都能自己拿主意,要以男人为主,你只要管好家里,照顾好男人和孩子就是了,别什么事都抢着出头。傅先生是个好人,又难得对你的一片心意,你可千万得好好珍惜,听娘的话没错,娘总是不会害你的。”
“娘,我都明白的,你放心就是了。”祝大姐被说的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起身回家。
“别我一说你什么你就急着要走,你要不是我闺女我还懒得说你呢,你看梅子,在家也是个泼辣的跟什么似的,可是人家成亲之后就知道怎么伺候公婆、知道怎么照顾男人,你得好生跟你妹子学着点儿。”杨氏又念叨了几句,见祝大姐已经实在听不进去了,这才转了话题问,“你们可商量日子了?”
祝大姐被问得一愣,然后看看杨氏道:“这不应该是媒婆来跟我爹和你合计日子的?”
杨氏被她这话噎住了,瞪她一眼道:“你们两个合计的事儿还少啊?什么都商量好了才来跟你爹和我说,如今倒是知道规矩了?”
祝大姐听了这话忙笑着哄杨氏说:“娘,他倒是问过我一嘴,我也只说等秋收后年前办了就是了,不过也没正经地合计过呢,要不等我去给你问个清楚明白的信儿回来?”
“你赶紧的走吧!”杨氏撵祝大姐道,“一说话就会气我,你去问什么问,虽说不是头一回成亲,但是好歹你也是女方,得端着点儿架子,他如果是个清楚明白的,就该让媒婆来咱家挑日子,难不成还等着你去教他啊?”
“娘,较真儿这个有啥意思,他如今父母都没了,自己也是个没成过家的,你还指望他什么都知道啊?”祝大姐忙劝道,“咱且先等等看行不?这几天家里忙着秋收,也是在没功夫,我得赶紧回去了,老二两口子都下地收苞谷去了,我还得回去给做饭呢。”
“行了,赶紧走吧!”杨氏挥挥手道,“我去找金婆子聊几句看看。”
祝大姐赶紧拦着道:“娘,你去找她干啥,这几天好不容易村里的闲话少了些,你若是去打听,人家还不得以为是咱家等不及的把我嫁过去?到时候指不定又要传出什么话来呢!”
杨氏推着她往外走道:“你还知道有闲话啊?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我怎么聊心里有数,你就少管了。”
“你快别推我了,我去提点儿水送到地里去。”祝大姐拎了一小桶水就忙不迭地走了。
这几日天好,各家各户都在抢收,荷花家今年的苞谷长得不错,这会儿祝永鑫和方氏正在地里割苞谷,一排排的苞谷几乎贴根儿放倒,在地里铺得一层压一层,如同是金黄色的地毯。荷花和茉莉跟在后面掰苞谷棒子,博荣学里也放了秋假回来帮忙,跟博宁一起把苞谷秆子捆扎起来立在地里。
几个人一起干活倒是也快,不过秋老虎也着实是厉害,一个个虽然都戴着草帽,可也累得满头大汗、嗓子冒烟。
栓子也跟在一旁忙和,虽说年纪小还做不了什么重活儿,不过帮着搬几棒苞谷,端两碗水什么的,小腿儿倒蹬着倒是跑得勤快,离着老远瞧见祝大姐过来,便赶紧跳着挥手嚷道:“大姑!大姑!”
荷花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子,一屁股坐在苞谷秆子上,顺手摘下草帽扇风道:“可真是佩服这小子,大热天的还这么生龙活虎的,我都快累瘫了。”
“你今年又没跑山,又少上地里干活,这就都是懒出来的,多累两天就好了。”茉莉手下不停地继续掰着苞谷棒子。
栓子已经舀了新拎来的还沁凉的井水,先给荷花和茉莉这边端了过来,荷花一口气喝了小半碗,才推给了茉莉道:“大姐歇会儿喝口水吧!”然后回手摸摸栓子的圆脑袋道,“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值的表扬。”
“嘿嘿!”栓子傻笑两声,伸手帮荷花掰了两个棒子问,“二姐,咱今个儿是不是得煮棒子吃啊?”
“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殷勤,合着是馋嘴啊?”荷花笑着戳他一下,“等会儿姐找几个嫩的给你煮,晚上在院里架火咱自己烤着吃。”
“太好了!”栓子顿时高兴的跳起来嚷道,“二姐,我帮你扇扇。”
“我看你也是个穷肚子,咱家就你小时候吃得最好,如今倒是对个苞谷这么上心,可见也不是个吃富贵东西的命。”茉莉见栓子为了个苞谷就欢喜成这样,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说。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非得喜欢吃什么鱼翅燕窝的才是富贵啊?说不定人家富贵的人还想吃着简单的农家的东西呢,上回孙大哥来咱家吃饭,吃大饼子都吃的眉开眼笑的。”荷花忍不住向着栓子说话。
几个人正斗嘴,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哭声,地里的人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祝永鑫和方氏也回到地头来喝水,都朝着哭喊的地方看过去,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儿。
博荣却似乎知道什么似的,按按荷花的肩膀,然后拉着她往边上挪了两步才压低声音道:“建羽说今个儿来抓人,但是不会说是为了蜜渍果子的事儿,不知道他寻了什么借口,这会儿怕是齐大嫂子在哭吧?”
荷花的心里顿时难受起来,听着传来的哭喊声也格外的刺心,扭了扭手里的草帽,有些不安地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齐大嫂子身子弱,又最宝贝这个儿子,别再出了什么事儿啊!”
博荣拦着她说:“我提前跟建羽说过平哥儿娘身子不好,他那边的人会有分寸的,他既然刻意的不提那蜜渍果子的事儿,就是为了把咱家择出去,你现在上赶着去了,就等于让他把帮咱们打算了一场,平哥儿又未必领情,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儿来就不好说了。”
“嗯……”这些道理荷花又何尝不明白呢,虽说觉得齐大嫂子可怜,但还是没有迈出脚步,只低头叹了口气问,“锦棠哥上次说,平哥儿在村里得罪了不少人家?”
“是,这回的事儿也不是建羽一个人在忙,毕竟是要到村里来抓人,他也不敢那么贸然大胆的,在学院里的时候我们都商议好了,锦棠先去跟里正和齐家宗族的人说了这件事,他们本就对平哥儿各种的不满了,只不过碍着他娘人好却又病重,没了男人只有这么个儿子能依靠,所以大多都息事宁人的压下去了,这回建羽给了他们一个这么现成又这么稳当的台阶,他们哪里会有什么不肯或是刁难的,满口的就答应了。昨天锦棠打发人去给建羽送信,今天就来人给他抓去了,可也算是神速了。”博荣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讲给了荷花知道。
这边话音刚落,就瞧见几个人抓着平哥儿从不远处的小路出来,朝着村口那边去了,身后还缀着一串儿小尾巴,都是村里的孩子,跟在后面当个热闹看得起劲儿。
荷花伸手抓住了想过去凑热闹的栓子,脸上沉了沉道:“合着就为了吃苞谷才干活?现在有苞谷吃了就只想着玩儿了?”
栓子吐吐舌头收住了脚步,干脆爬到草垛上往村口那边看,然后忽然指着前面嚷道:“二姐你看,那路边摔着的是不是齐大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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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无双》——流晶瞳——一个废柴美女成长为实力派女将的苦逼人生路
第一百八十三章 秋收忙
昨天年夜饭的时候喝多了点儿,结果回屋就呼呼地睡了,今天拜年和接待客人,到晚上才抽出时间来,先更一章,明天如果有时间加更,在这里祝所有的亲们龙年大吉,合家幸福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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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上前把齐大嫂子扶起来,见后面许多村民已经出来看热闹了,也顾不得查看她有没有受伤,便朝身后招呼道:“茉莉,过来帮我把人先扶回去,荷花,看着栓子,别让他跟那些小子去胡闹。”
荷花已经迈上前的脚步就止住了,看着方氏和茉莉扶着齐大嫂子转身回去,博荣上前用力按住她的肩膀道:“这不是你的错,你用不着觉得过意不去。”
“我知道……”荷花点点头,回身扬声道,“栓子,去帮你二哥掰苞谷,不然今晚吃苞谷就没你的份儿了。”
正准备偷溜的栓子听了这话,忙顿住了脚步,笑着从草垛后面转过来,跑去帮博宁掰苞谷棒子。
晚上回家之后,荷花挑了十几棒老嫩适中的苞谷棒子,搁在锅里添水之后,自己坐在灶前的的板凳上看着火,心里却在琢磨之后的计划,蘑菇的养殖如今已经基本掌握,今年冬天应该就可以直接给家里添加进项了,但是苞谷如今却还只是给自家当作口粮,不过苞谷比高粱的亩产多而且好伺候,所以也算是小有进益,不过想指望苞谷作为粮食赚钱,估计只靠人工还是有些困难的,她一直在琢磨怎么对玉米进行一些简单的加工,才能让它够更好的发挥价值。
茉莉从外头进来就见荷花托着腮坐在灶前,手里还捏着根劈柴,大半已经塞进了灶坑却还没松手,从灶坑窜出来的火苗已经几乎要燎到她的袖子,忙嚷道:“还不松手!”
荷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手,那劈柴却正掉在脚面上,火苗子腾地就烧起来了,她忙抬脚把鞋甩了出去,穿着袜子单脚站着,看着自己的鞋子被踢进了灶坑,跟劈柴一起烧了起来。
茉莉跑过来问:“烧到脚没?”
“没事,我……”荷花尴尬地摇摇头道,“我刚才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赶紧进屋去吧,可是用你干点儿活了。”茉莉见她的脚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挥手打发她回屋道,“回屋随便想你的事儿去,这也就是我回来的快,不然你把房子烧了都不知道怎么着的。”
荷花这才想起茉莉应该是从齐大嫂子家回来,忙问:“娘还没回来?齐大嫂子那边怎么样了?”
“唉,还能怎么样,就那么一个儿子,本以为是个指望和依靠的,结果越发的不学好,如今把自己都折腾到狱里去了,如今除了哭一句话都不说,娘和我想劝慰劝慰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茉莉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了悔意,抬头看着靠在西屋门口的荷花道,“看来你一直是对的,我……”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让你是我姐呢!”荷花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截住了她的话道,“不过,姐,你上回给我做的新鞋拿出来给我穿吧?”
“谁给你做新鞋了?”茉莉杏眼一瞪,“我哪儿有那个闲工夫!”
“别嘴硬了,我那天找东西的时候都瞧见了,试着正好呢!”荷花冲她眨眨眼睛道,“反正那个大小,家里也就我能穿上了,难不成你是留着给栓子穿的?”
“你这死丫头!”茉莉往灶坑丢了块劈柴进去,起身儿扑打扑打身上的土,进屋上炕从炕琴里翻找出一双用旧衣服裹着的绣鞋,又横了荷花一眼道,“就你眼尖,藏起来都躲不开你,本来是打算给你过年穿的。”
荷花冲她吐吐舌头道:“每次都躲着去四婶儿那边做,打量我问你就是当真不知道啊?”套上鞋子抿嘴笑着道,“这鞋子如今穿正好,冬天里穿还嫌太冷了呢,大姐再给我做双棉鞋吧!”
茉莉把手里的旧衣裳朝荷花丢过去嗔道:“臭美吧你,谁稀罕给你做鞋。”
荷花一个闪身躲开了,正好方氏从门外进来,便正好丢在了她的身上,她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登时被吓了一跳道:“什么东西?”
茉莉忙出来说:“娘,你回来了,我和荷花正做饭呢,苞谷已经差不多了,你看中午还做啥菜?”
方氏这会儿没什么心思,便摆摆手说:“你们随便弄吧,我没胃口。”
茉莉冲荷花使了个颜色,从地上捡起衣服顺手搭在椅背上,自己去择菜准备午饭,祝永鑫他们还在地里干活,一会儿得往地里送饭,如今农忙的时候家家都不能太吝啬,得做些抗饿而且让干活的人肚子里有油水的东西,不过荷花家如今生活条件很是有所改善,所以家人肚子里的倒是不缺油水,不过还是得做点儿好吃的倒是真的。
荷花自然明白茉莉眼色的意思,便跟着方氏一道进了东屋,给方氏倒了碗水放在手边,然后自己脱鞋上炕帮她揉着肩膀说:“娘,一上午干活累了吧,喝点儿水,刚从井里打上来的,还凉快着呢!”
“嗯……”方氏随口应着,但是也没去端碗,由着荷花帮自己捏了一会儿才叹气道,“你说你齐大嫂子咋这么命苦,自己身子不好已经够遭罪的了,男人又是个不争气的,好歹还有个儿子能撑起家业吧,却又出了这档子的事儿,我瞧着她这日子过得都快没有指望了。”
“齐大嫂子是可怜……”荷花手下没停地说,“不过这也是平哥儿自己不争气,好好的正道不走,非要走歪门邪道的,我听大哥说,村儿里的人早就对他有意见了,只不过是瞧着齐大嫂子可怜所以都压下去了,如今他惹事都惹到了城里,出了事也怪不得别人了。”
“平哥儿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会到这一步。”方氏叹气道。
“娘,孝顺是做人最根本要做到的事儿,可是要做个好人,可不仅仅是孝顺就足够了的,不管是孝顺还是什么,都要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养家,不能说因为我孝顺,我为了让我家里过得更好,我就去害别人,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然后每每出了事,就说我是因为孝顺我娘?那如何说得过去。”荷花伸手去帮方氏揉着太阳穴劝道。
“我也知道你说得有理,只不过看着你齐大嫂子那个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心里难受。”方氏闭上眼睛享受着女儿的孝顺,然后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问,“荷花,当初平哥儿跟咱家走得近的时候,我记得博宁似乎总爱跟着他屁股后面,你说博宁会不会也跟着学坏了?”
“……”荷花被方氏的这个逻辑弄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晌才道,“娘,你这都想哪儿去了,博宁那时候跟着他身后,也不过是因为他领着我们上山采山菜、摘甸枣子罢了,连话都没多说几句的,哪儿那么容易给带坏了。”
方氏闻言微微松了口气似的,还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荷花问:“是吗?”
荷花冲她笑笑道:“娘,你就放心吧,我瞧着博宁上进得很,前几天我遇见傅先生的时候,他还跟我夸咱家博源和博宁两个都踏实好学呢!你若是有寻思博宁的功夫,倒不如好好管管栓子,少娇惯些,免得每次都要我做恶人,见到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背地里该怎么淘还是怎么淘。”
“我自然也管他,只不过你平时严了些,他当然是怕你的。”方氏的心思还是搁在齐大嫂子那边,胡乱应付了两句说,“你和茉莉最近有空就去齐大嫂子家帮帮忙,哪怕去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荷花心道,若不是为了茉莉,说不定这回齐翔平也不至于被抓走那么严重,如今还要茉莉去他家帮忙,到时候没事儿都被人传出来事儿了,便对方氏说:“娘,我刚才也寻思了这件事,齐大嫂子家如今还租着大姑的地,平哥儿被抓走了,她家的秋收肯定没人管了,咱家忙完之后,先去帮她把粮食收了,不然过几天要是下霜或是下雨,那庄稼可就都糟蹋在地里了。娘若是觉得齐大嫂子可怜,你便多去陪陪她,还是别拉着大姐的好,一来是大姐已经定亲,最近准备嫁妆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的,二来平哥儿又跟大姐年岁相当的,说是差着辈分可毕竟不是当真的亲戚,即便咱们自己知道这里头什么事儿都没有,但是也得防备别人说闲话不是?至于其他,先等城里那边来信儿再说吧,如今咱们也不知道平哥儿到底有没有事,说不定是咱们大惊小怪了呢!”荷花最后几句话说得有些没底气,虽然不知道最终会如何,但是想来孙建羽不会那么轻易的让齐翔平回到村子里来。
方氏却是没发觉荷花的不自在,觉得她说得很是有理,点点头道:“嗯,是我没考虑周全,你大姐是该少出门才好,以后让她就在家绣嫁妆,做饭收拾院子什么的就是了,咱家也不差她一个下地干活的。我去跟你爹说一声,咱这两天加紧点儿干活,都弄好了去帮他家收了庄稼再说,他家地少,估计有个两天功夫也就弄完了。”她说罢自己也坐不住了,起身儿戴了草帽就又回地里干活去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日子越发的有盼头
本来还说今天加更,结果家里有事一直耽搁了,晚上又断网弄了好久也上不去,只好找人帮忙发了,发的晚了,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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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人足用了三天的功夫才把地里的苞谷都收完,荷花早就让祝永鑫在院儿里搭了个离地半人多高的木棚子,芍药、茉莉和荷花三个人把掰回来的苞谷都扒了外皮丢进去,横七竖八地混着晾干。
良子帮着祝永鑫和方氏收了高粱,晒干脱粒之后都收入了家里的谷仓,祝老大和老四去城里交粮,祝永鑫这边还不得闲儿的,先去帮齐大嫂子家里收了庄稼,托人给她家交了粮食,自家还得趁着天冷之前把种蘑菇的暖房盖起来。
今年家里攒了不少的牛粪,混上锯末都已经堆起来发酵了,这房子左右也不住人,所以也用不着跟往常似的都脱出整齐的砖坯来,祝永鑫请人来挖了地基埋好了柱脚,在四面的柱脚两面都钉上板子,然后用黄泥和干草混在一起,几个汉子站在顶上往板子中间摔泥,全都砸满了、夯实了,把两面的木板一拆,等着风干了就成了一堵墙,自然是没有垒砖那样平整好看,不过只要保暖耐用就得了。
祝永鑫依照荷花的要求起了三间房,中间的一间偏小,两边的空间大,荷花寻思着中间可以放工具和做一些准备工作,东边儿的屋子里种蘑菇,西边儿的那屋也能试着种点儿菜什么的。
房子很快就起来了,只剩下上梁,这天按照乡里的习惯要请干活的到家里吃饭,祝永鑫一大早就出去跟着忙和,博宁也拎着早就备好的鞭炮跑出去凑热闹,荷花忙追出去嘱咐道:“那鞭炮搁在西边放去,小心被惊了家里的鸡。”
有热闹自然也少不了栓子,跟虎子在家里背好书写完了字,就急忙地穿鞋也跑去看热闹,生怕错够了放炮的时候,大黑如今已经全都长开了,被荷花喂得油光水滑的,被栓子一叫就也摇着尾巴跟着跑了。
方氏在院子里杀鸡,荷花去后院鸡圈里把下了的蛋全都捡了回来,怕等下放鞭炮把鸡惊着再踩破了蛋。茉莉已经开始刷锅添柴准备炖鸡,芍药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择菜,时不时地也朝后头张望,虽然只能听到吆喝声和孩子们的笑闹声,压根儿也瞧不见什么,不过还是想凑热闹似的。
荷花把捡回来的鸡蛋放在桦树皮围的桶子里,笑着对方氏说:“娘,你说也奇怪,为啥把鸡蛋搁在这桦树皮的桶子里就能多放许多日子?”
“那我咋知道,反正祖辈儿的都是这样传下来的,好使不就得了。”方氏在外头用开水褪鸡毛,随口敷衍道。
荷花就也丢开不问,上蘑菇房里割了榛蘑准备炖鸡,见方氏都拾掇好了,这才又道:“娘,过些日子就该把去年的鸡买了去,我寻思着今年咱先别去找牙行,先让大哥问问城里的孙家,说不定他家会要呢,若是那样还能多赚点儿。”
方氏有些担心地说:“这样会不会惹麻烦啊,毕竟城外去卖东西可都是走牙行的,若是跳过他们自己去联系主顾,万一惹恼了他们可如何是好,以后咱们再进城办事什么的可就不好办了。”
荷花听了这话也有些犹豫,点点头道:“等我找大哥问问看再说。”
“找我问什么?”博荣只套着个夏布褂子从外头进来,直接舀了一瓢水就咕咚咕咚喝了个饱
坐在一旁拾掇菜的小秀见状忍不住说他:“这会儿都入秋了,穿那么少就也算了,还喝一肚子的凉水,看晚上若是闹肚子可怎么好。”
“没事儿,我干活干得热了。”博荣满不在乎地说,又扭头问荷花,“要找我问啥?”
“我是想问问,今年咱家的鸡、鸡蛋和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还卖给牙行还是……尤其是那蘑菇,卖给牙行肯定卖不上价钱,而且说不定还要惹别人眼红,所以我寻思……”荷花说得有些没底气,前些天自己还说让怕博荣跟孙建羽走的太近,如今自己又想跟孙家做生意。
博荣也基本都听明白了,见荷花说得费劲便打断她道:“这次回来之前建羽就跟我说了,过两天他跟家里的掌柜的过来,看看他家要采买什么东西,就先可着咱家的买,左右买谁的也都是个买,你就不用担心了。不过蘑菇的事儿我可还没跟他说过,你一直都说不许告诉外人,我可是没敢给你泄底儿。”
“蘑菇的事儿先放一放,如今山里还能捡到蘑菇呢,即便拿出来别人也不当个玩意儿,得等到大雪封山的时候再拿出来那才叫稀罕物呢!”荷花对蘑菇早有计较,即便家里的鸡、猪和鸡蛋什么的都卖给牙行,这蘑菇的生意也定然要找孙建羽商量,一来是为了卖个好价钱,二来也是为了找孙家这个靠山,不然自家一定会被人盯上的。
把这件事落实清楚了,荷花的心里就算有了底儿,回身凑到小秀身边儿摸摸她的肚子道:“好侄子,等你生下来二姑给你打一对儿银镯子,再打个长命锁!”
方氏刚把鸡盘在锅里炖上,听了这话盖上锅盖在围裙上擦擦手道:“还等着你给打,我早就准备好了!”
小秀被说得脸上发红,博荣也只知道站在门口傻笑,这会儿后院儿忽然传来震耳的鞭炮声,方氏几步走到院里朝后张望道:“房梁架起来了,咱也都手里麻利些,等他们忙完就要下来吃饭了。博荣,上你大姑那屋借个圆桌来,趁着如今天儿还好就都摆在院里,省得在屋里憋憋屈屈的难受。”
荷花抬头看着自家糊着纸的泥墙,又眯起眼端详了一下还露着梁木和凛子的棚顶,把额前的碎发往耳朵后面抿了一下,扭头对方氏道:“娘,如今这日子可是越发的有盼头了,咱再加劲儿干两年,到时候攒够了钱盖上两趟大瓦房,然后把院墙也起来,敞敞亮亮的咱住着也舒心。到时候博宁和栓子说亲事的时候,媒婆怕是得把门槛子都踏破了。”
“为了个瓦房就来说亲?那样的闺女咱家还瞧不上呢!”方氏撇嘴道,“要我说,你大嫂这样的最好,你看人家城里的姑娘家,到咱乡下来住泥坯房,不也跟你大哥过得和和美美的,这才是正经的好媳妇呢!”
荷花看着小秀羞红的脸,朝方氏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心道看来老娘对小秀这个儿媳妇可是一百个满意,平常可鲜少见她这么夸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齐大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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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梁都架起来之后,暖棚就算是基本完工了,等吃完饭再把房盖都订好,铺上草帘子和油毡布,就算是齐活儿了。
中午的时候来帮忙干活的人都凑在荷花家园子里吃饭,祝永鑫和祝老四在外面招呼着干活的男人们,方氏在屋里也摆了一桌,招呼了王寡妇,齐五婶等人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原本也叫了齐大嫂子,但是她说身子不好就不过来凑热闹了,方氏便装了些吃食让荷花给齐大嫂子家送过去。
荷花脚下麻利地往齐大嫂子家过去,快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扒着杖子缝儿往里面瞅,不由得有些担心地慢下了脚步,离着老远站在道儿上扬声问:“前面儿的是谁?看啥呢?”
那男人听到声响就转头过来,荷花瞧着觉得莫名的有些眼熟,但是又觉得在村儿里的确没见过这个人,就又问:“你要找谁?”
“这是不是齐翔平家?”那男人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荷花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忽然发现,难怪自己觉得眼熟,原来这男人瞧着竟是跟齐翔平有几分相似,但是自己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你是平哥儿他爹?齐大?”
那男的面上顿时露出复杂的神色,但最后还是点点头道:“是,你认识我家平哥儿?我好几年没回来了,家里竟是都变了样子,我站在外头看了半晌怕搞错了都没敢进去。”
荷花有些鄙夷地看着齐大,撇嘴道:“你当然瞧着变样子了,当初这房子又破又旧的,如今都修整好了,杖子也都是后来重新夹的,院儿里也重新平整拾掇过了,跟你走前能一样才怪呢!”
齐大搓搓手,似乎有些窘态,若是荷花不知道内情,怎么都不会觉得他是个抛妻弃子的人,不过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平哥儿瞧着还是个体面的少年,不还是满肚的歪心思。
荷花见他不说话,也懒得再问,左右都是别人家的私事,但是又有些担心齐大嫂子,挎着篮子上前有些迟疑地问道:“我来给齐大嫂子送东西,你要进去不?”
“我……”齐大的模样有些踟躇,寻思了片刻还是摇摇头道,“你进去吧,别跟他们说我来过,我……我还有点事儿要办,我……我过两天再来。”说罢就快步走了。
荷花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小道口,这才推门进院儿扬声道:“齐大嫂子?在不?我娘让我来给你送吃……啊……”她刚迈步进屋就觉得脚下被绊了一下,差点儿扑倒在地上,幸好手里抓住了门环总算是稳住了身子,可篮子里的菜还是汤汤水水地泼了出来。低头一看就见地上横躺着个人,赫然就是齐大嫂子,差点儿没把荷花吓得魂飞魄散,难不成齐大嫂子让她男人给杀了,自己刚才是在跟个杀人犯说话?
不过她随即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齐大嫂子虽然脸色苍白,但是胸膛还是在上下起伏的,她把篮子丢到一旁,轻摇齐大嫂子的肩膀唤道:“齐大嫂子,你醒醒,你这是咋了?”
但是齐大嫂子似乎是昏过去了,摇了几下也没有半点儿的反应,荷花伸手狠掐了人中半晌还是没有动静,束手无策地站起身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拔脚就往外跑,转出小道就瞧见不远处那男的还没走远,似乎在看村里谁家的地,她四下看看都没有旁人在外头了,便双手拢在嘴边嚷道:“齐大,齐大你赶紧过来!”
齐大隐约地听到了声音,有些疑惑地回头张望,见荷花冲自己拼命地摆手,就跑回来问:“咋了?”
荷花也不顾的别的,扯着他往里走道:“赶紧的,齐大嫂子晕在地上了,我抱不动她,你过来帮个忙。”
齐大闻言比荷花脚步还快,三步抢做两步的进屋,把齐大嫂子抱起来搁在炕上,然后拍着她的脸颊道:“平哥娘,你醒醒。”
荷花已经沾湿了手巾过来给齐大嫂子擦脸,推他道:“赶紧去村尾叫郎中去,路上若是遇见谁家孩子,就让他往祝老二家找栓子娘,让她赶紧过来。齐大倒是也没问太多,拔脚就往外去了,不多时方氏先赶了过来,进屋就问:“荷花,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进门就被绊了一跤,低头一看就见平哥娘躺在地上,差点儿没把我吓死。”荷花见到方氏心里一踏实,这才突然的后怕起来,抬手按着心口直大喘气。
方氏进屋先看看齐大嫂子的情况,见她虽然面色苍白但是呼吸还算平稳,这才放下心来,把荷花搂在怀里安抚了几句,然后问:“送信儿的说有个男人去请郎中了,谁啊?”
“那人自己说是平哥儿的爹,我瞧着他也觉得跟平哥儿模样有几分像,但是我也不敢肯定,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齐大回来了?”方氏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扭头就见齐大跟郎中前后脚地进了屋。
“你还真有脸回来?”方氏见到齐大顿时拧起了眉头,不过这会儿也没空跟他说什么闲话,赶紧让开了炕沿儿的地方对郎中道,“赶紧来给看看,这人是怎么了,我早晨来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呢!”
郎中上前翻了翻齐大嫂子的眼皮,又搭了会儿脉,然后捋捋胡子道:“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儿,估计有几顿没吃东西了饿得,不过她的老病根儿一直都在,最近又郁结在心,实在难办。”
“先开个方子抓药吧,好歹让人先醒过来再说,老病根子那是没法子,最近郁结还不都是为了平哥儿的事儿,城里到现在也还没来个消息,她心里哪儿能安生啊!”方氏闻言就叹气说。
郎中也皱皱眉头说:“以前病根儿的药她一直都吃着,如今不过是饿得,也用不着再熬药了,他家也不宽裕,至于心病那也不是喝药能管用的。”说罢就从箱子里取了嗅盐,扣了点儿放在齐大嫂子鼻下,片刻她就咳嗽着醒来了。
“喂点儿粥或是汤什么的,慢慢养两天也就是了。”郎中对方氏嘱咐道,见齐大嫂子已经睁开眼睛,又数落她说,“跟你嘱咐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你自己的身子你比谁都清楚,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
齐大嫂子神色黯然地把头扭向了里面,也没出声儿,但是两行眼泪却是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洇出一小片儿的潮湿。
方氏朝郎中摆摆手,示意他也别说了,然后轻声道:“你先回吧,我出来的急也没拿钱儿,下午我再让荷花给你送去。”
郎中摇摇头说:“不过是过来瞧瞧罢了,又没开药又没干啥的,乡里乡亲的还要什么钱儿,你好生劝劝她吧,这么下去可不是个事儿。”
方氏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把郎中送出去又回屋坐在炕沿上对齐大嫂子道:“平哥娘,不是我说你,我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但是你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身子不是?如今咱们也不知道平哥儿到底是什么事儿,说不定过几日就回来了,到时候他回来见你这样,那心里得多不是滋味啊!”
齐大嫂子听了这话眼泪流得更凶了,半晌才颤巍巍地抓住方氏的手说:“婶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说句实话,我是担心平哥儿,可我更恨自己没本事,到底还是教不好儿子,他爹走的时候我都没觉得这么心寒,这么多年我最怕的就是平哥儿长大了跟他爹似的,我管得他那么严,不求他以后有什么大出息,好歹要能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做人,原本瞧着他还算是个孝顺听话的,我还寻思着我这把身子骨,再撑两年能瞧着他娶上媳妇,我就是死也闭上眼了,可是到头来还是……”说到后面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沿着眼角滑入凌乱的发丝中,面上一片死灰之色。
荷花听了这话,扭头朝一直站在门口的齐大看去,见他的脸色黑得如锅底似的,又怕他忽然的生气发作,不由得往方氏身旁靠了靠,悄悄捅了她一下,提醒她屋里还有个人在。
方氏也是这才想起来齐大还在屋里,但是看看齐大嫂子,又觉得如果这会儿说她男人回来了,怕她一时间承受不住,就有些尴尬地看向齐大,想瞧瞧他有什么反应。
齐大半垂着头,只能见他脸色难看得紧,但是也看不见眼神儿,不知道他在寻思什么,屋里压抑地沉默了片刻,他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就离开了。
方氏和荷花见状同时的松了口气,虽说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这会儿暂时的走了,好歹算是解决了眼下的尴尬局面。
荷花安慰了齐大嫂子几句然后说:“娘,刚才的菜都泼了,我去架火熬上粥,然后回家再拿点儿吃食过来好了。”
“饿大劲儿了得吃好消化的,别拿油腻大的东西,再撇点儿清亮的鸡汤过来,搀在粥里。”方氏见齐大嫂子这边自己实在也不好离开,跟着荷花走出屋才又嘱咐道,“回去跟你四婶儿说我这边走不开,家里让她帮忙张罗着,好在你王婶子她们都不是外人,对了,让博宁去给里正送个信儿,就说平哥儿爹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蘑菇生意
在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齐大已经回村了以后,齐大反倒是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连着两天都没有再村子里出现过。齐大嫂子被方氏劝慰得稍稍放宽了些心思,不知是真的想开了还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但是好歹自己知道煮饭吃饭、按时吃药,方氏寻思了许久还是将齐大回来的事儿跟她说了。
齐大嫂子沉默了许久,屋里静得让方氏都有些坐不住了,她才忽然道:“他回来不回来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我只当是不认识他这个人,如今家里刚稍稍的好过了点儿,他回来难道还打算把我卖了去换钱不成?”
方氏听了这话也不知怎么接,只得陪着坐了会儿,便起身儿告辞回家,刚走到半截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自己身旁,孙建羽从车里探身出来笑着招呼道:“婶子,我又来蹭饭了。”
“这不是孙公子嘛!”方氏笑着招呼道,“来找我家博荣啊?”
“婶子可别什么公子公子的叫,就叫建羽就成。”孙建羽直接从车上跳下来,跟方氏并肩往家里走去,“最近放农忙假,我家也用不着我干活,天天在家呆着没劲极了,今天起来以后就突然特想吃你家荷花烙的饼子,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
“那容易得很,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想吃这个还不简单。”方氏进门先喝住大黑,然后抬手敲敲东厢房的窗户道,“博荣,快出来看谁来了。”
博荣从屋里挑帘子探头往外看,就见孙建羽抄着手站在门口,不由得笑着出来道:“你之前说要过来我还以为你说着玩儿呢,进屋坐吧!”
“你家荷花呢?”孙建羽站在院子里左右张望了一下问。
博荣抬手指指西厢房说:“看着两个小的背书呢!”
孙建羽冲他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自己悄悄地挑帘子进了西厢房,在里间的门口听了片刻却没有动静,不由得奇怪地伸手把门帘子挑起个小缝儿想朝里面看看,却冷不丁两个小子从屋里直接扑将出来,差点儿被撞了个屁股墩。
好容易站稳了身子,抬头就见荷花抬手搭着帘子笑着说:“孙大哥,早就瞧见你进门了,来偷听之前咋就没看看西厢房的窗子是开着的?
“你以为我跟你那么笨呢?我这不是故意让着你嘛!”孙建羽胡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然后说,“我今个儿是来蹭饭的,想吃你上次弄得那个苞谷面饼子。”
“你把我家后院儿的鸡都收了去,我去你家给你做饼子都行。”荷花早就从博荣那边得了消息,自然也知道他的来意,就也跟他玩笑道。
“那敢情好,只是不知道你爹娘舍得不舍得让你去我家做使唤丫头……”
孙建羽的话还没说完,院里就传来“哐当”一声,二人一起扭头瞧见方氏扎着手站在院里,之前端着的托盘掉在面前,上头搁着的瓜果摔了一地。
博荣赶紧说:“娘,建羽跟荷花开玩笑呢!”
孙建羽见把方氏吓成这样,着实的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道:“婶子,我、我随口说说的,不过是逗荷花玩儿罢了。”
“娘,孙大哥中午要在家里吃饭,你去买条边肋再买点儿菜回来吧!”荷花过去把方氏推了院门道,“院里我收拾就是了。”
方氏这才缓过神儿来,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反应过度了,借着荷花的话避开了去也好,免得大家都尴尬。
孙建羽见方氏离开了,依旧是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都是我说话太孟浪了,让婶子受了惊吓。”
“荷花是我娘的心头宝儿,听说要去给你做丫头能不吓一跳嘛!”博荣玩笑道,“你刚才若是说让我去给你做小厮,我娘就不会被吓到了。”
“得了吧你!”孙建羽这才轻松起来,冲着博荣的肩头砸了一拳道,“你可是未来的举人老爷,我哪儿敢用你做小厮,过两年就得巴结着你才是真的。”
“不带这么寒碜人的行不?”博荣佯怒地瞪眼。
孙建羽根本不把他的瞪眼当回事,扯着他往外走道:“走走,咱们先找锦棠去。”
荷花见两个人很快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热闹起来,就也没提生意的事儿,给栓子和虎子布置了要背的书,便进屋去招呼茉莉和芍药一起帮忙准备午饭,无论生意能不能做成,孙建羽也都是博荣的同窗,又帮了自己大忙,所以不管怎么说都是不能怠慢的。
中午依旧是做的是农家饭,荷花切了些新鲜的苞谷棒子,跟扁豆、洋芋、排骨一起炖到入味,大锅一圈儿贴着黄灿灿的苞谷面饼子,开锅的时候饼子一揭下来,焦黄的硬嘎让人看着就觉得食指大动。
孙建羽正从外头回来,见荷花已经捡了五六个饼子在笸箩里,直接上前伸手抓了一个,也顾不得烫,几口便吃下了大半,荷花见他那馋鬼模样不由得笑他:“你可真是个穷肚子的富贵命,家里山珍海味的吃腻了,为了个大饼子馋成这样,若是被你家厨子知道了,还不得羞愤地自尽了去?”
“自尽了也好,换个会做大饼子的!”孙建羽含含糊糊地说着,两个手倒来倒去地,不一会儿就把那饼子吃进肚里去了。
他伸手还想再抓,被荷花用筷子敲了一记道:“洗手去桌子哪儿等着去,又不是几岁的孩子了。”
“好好,你做饭你说了算!”孙建羽也好脾气地跑到院子里洗手去了。
荷花把饼子全都捡到笸箩里,一转身就见齐锦棠正站在自己身旁说:“我帮你端!”
“你……你也过来吃饭?”荷花没料想他也会过来,一张嘴就直接问了出来,“你娘知道你过来我家吃饭?”
“我吃个饭哪里还用跟她说那么清楚,城里有同窗来找我,自然就跟着出来了。”齐锦棠从荷花手里接过笸箩,指指锅里道,“再不把菜盛出来小心糊了。”
“哦……”荷花赶紧回神儿把菜盛到盆里,然后有些不太自在地说,“做的都是些家常的菜,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我哪儿有那么挑剔?”齐锦棠见她一脸局促的模样,不由得心情极好地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头一次吃你做的东西,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谁紧张了,我是怕你这大少爷的肚子娇贵,吃不惯这种农家菜罢了。”荷花被他说的脸上一红,抢先端着菜往院子里去了。
外头的菜都摆好了,祝永鑫跟博荣和博宁陪着孙建羽和齐锦棠在外头吃,女眷自然还是在屋里吃饭的,栓子屁股上跟长了尖儿似的,探头探脑地总想去看院子里。
荷花一直不去理他,最后终于到他自己忍不住地说:“二姐,我也是男子汉了。”
“嗯,男子汉,好生吃饭吧!”荷花夹了一筷子炒豆芽搁在他碗里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家里来客人我也应该跟大哥和二哥一样,能到外头去吃饭才是……”栓子端着碗嘟着嘴道。
“想到外头吃饭?”荷花看看栓子,又夹了筷子茼蒿搁在他碗里说,“多吃菜,等啥时候长得比我高了就让你出去!”
“……”栓子看看荷花,再看看自己,把饭碗放下道,“二姐唬人,你比我大,我咋长得比你高。”
“奶和娘谁年纪大?”荷花瞥他一眼问,“她俩谁个儿高?”
栓子一想也对,挠挠头有些困惑地说:“那我啥时候能比你高啊?”
“那我可不知道,你自己使劲儿长就是了。”荷花把栓子糊弄过去之后,心里开始盘算着今年要卖的东西,一顿饭吃得也是心不在焉。
好容易等到全家都吃好了,博荣探头进来道:“茉莉,你跟芍药收拾一下,荷花到西厢来,找你有事儿。”
荷花知道这肯定是要说卖东西的事儿了,赶紧把刚系上的围裙解下来丢给茉莉,想想又回屋揣了自己的小账本儿,然后泡了一壶茶端过去。
给几个人都倒了茶,这才都坐定了说话,孙建羽一直都是个说话直来直去的人,也没什么寒暄客套地,直接问:“博荣,你家都有什么要卖给牙行的,先说来听听,我家若是要买,我便先从你家买,也省得牙行压你们的价钱,当然也免得牙行敲我家的竹杠。”
博荣直接看向荷花问道:“你报出来听听?”
孙建羽见荷花掏出账本,十分惊讶地问博荣:“你家是荷花管账?我还以为是你媳妇呢!”
被他这么一说,荷花也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按理说家里应该是方氏管家,即便方氏不管也该是媳妇管,可是自家一直从前两年开始逐渐的就变成了自己管账,家里人也都觉得十分正常,乃至小秀过门之后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自己竟也没想到这一层,不知道小秀的心里会不会有什么疙瘩,看来今晚得跟方氏说道说道这件事才行。
“荷花?荷花!问你话呢!”博荣见荷花眼神飘忽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大声地叫她,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孙建羽解释道,“荷花这丫头打小儿就有着毛病,时不时的就神游太虚去……”
“咳咳……”荷花咳嗽一声打断了博荣的话,翻开账本道,“我家今年有三百四十七只鸡要卖,都是去年孵出来的鸡,里头公鸡有三十九只,剩下的都是母鸡……”
“这些我家都要了。”孙建羽毫不含糊地直接点头道,“还有别的什么吗?”
荷花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看他,说起来孙建羽似乎比博荣年纪还小,平时瞧着也是个说说笑笑不太做正事儿的,如今说起采买居然这么干脆地答应了,不由得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咋满脸的不信任似的?”孙建羽用手指扣扣桌子说,“小丫头,放心就是了,我不会蒙你的。”
“我不是怕你蒙我,只不过觉得你答应的也太快了吧?”荷花撇撇嘴说,“都还没谈价钱,你也不怕我漫天要价?”
“那我倒是要听听,能要到个什么样的天价?”孙建羽被逗得哈哈大笑。
荷花见状决定无视他这个问题,直接接着说:“其余的还有苞谷,如今还没风干,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斤,家里还有鸡蛋,因为怕放久了不新鲜,所以每过几天就去卖一次,如今也剩下的不多,只有几百只,秋天山上能收不少核桃,家里还有野兔和野鸡的肉干儿。”
孙建羽直接毫不含糊地说:“嗯,都要了,现在可以来谈价钱了,报价我听听吧!”
荷花把账本一合,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其实我心里都明白,你家若是真想采买什么,随便都能找到许多地方去采买,你之所以来找我家做生意,不管你是冲着跟我哥之间的情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不过是想要照顾我家罢了。”她见孙建羽似乎想开口反驳,便摆摆手道,“你不用否认,以你家的势力和背景,牙行敢跟你们漫天要价?所以你也用不着跟我说什么他们抬价之类的话,而且就我家这点儿东西,搁在村里也许看着是挺大一份产业,但是在你家眼里,怕是都不够塞牙缝的吧?不过我既然开口说要跟你做这桩生意,就也自然是有别的东西,是你在别处买不到的,是你家庄子不可能进呈的。”
孙建羽听荷花这么说,逐渐地收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神色越发的正经起来,听了最后几句话忍不住问:“是什么东西?”
荷花对博荣耳语了几句,博荣点头出去了,不多时捧着几丛鲜嫩的蘑菇进来放在孙建羽的面前。
“这是……榆黄蘑、榛蘑和平菇?”孙建羽神色有些迷茫地看看面前的蘑菇,又看看荷花和博荣,有些奇怪地说,“我怎么记得这节气的时候都应该只有榛蘑和冻蘑了呢?”
“你记得没错,这是我家种的,不是山上采的。”荷花见他对蘑菇还是有些了解的,就也不继续卖关子了,“我想跟你做的就是这个生意,蘑菇,冬天的时候也能有鲜蘑菇,我想除了我家以外,应该不会再有别人家能种出来了。”
孙建羽这会儿的神色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看着眼前的蘑菇,摸摸根部切断的部分,绝对是新鲜的刚切下来的,不由得问:“整个冬天都能有?”
“对,整个冬天都有,如果你想要,一年四季都能有,如果你觉得这个生意能谈的话,咱们可以谈个合适的价钱,我保证只卖给你家,但是你家要对蘑菇的来源保密,我不想给自家惹来麻烦。”荷花最终把自己的底牌完全的亮了出来。
孙建羽摸着下巴想了半晌,也实话实说道:“买你家的鸡和鸡蛋什么的,我不用提前跟家里打招呼,只要回去之后跟管事儿的说一声就妥了,但是蘑菇这个,我实在做不了主跟你家谈,得回去跟我爹说过,让他打发管事的来才行。”
荷花听了这话没有觉得失望,反而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如果孙建羽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下来,那估计就要轮到自己不放心了,如今他不敢托大地答应,说要回去跟家里商量过,这才是真正要做买卖的样子,所以冲他点点头说:“这个我明白,我家也想能做成长期的买卖,所以你回去跟家里商量才是正经的,不过我觉得,最后要谈的也不过是价钱问题罢了。”
孙建羽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笑着点头道:“大冬天的卖蘑菇,这样的生意恐怕不管摊到谁头上,都不会有人往外推的,谁会嫌钱烫手?”
“不过我家其他的东西你也答应买了,可不能反悔!”荷花见蘑菇的事儿说定了,顿时也觉得轻松了下来,随即便提醒孙建羽先前答应的事情。
“这个自然,我说话肯定算数。”孙建羽先是打包票地说,然后紧接就觉得有些不放心地问,“你不会真的漫天要价吧?”
“噗!”荷花闻言忍不住笑出来,“自然不会,比牙行收的价钱高两成,如何?”
孙建羽在心里一合计,比牙行的价钱高两成也比市面儿上卖的要便宜了,这才放心地应道:“你倒是个厚道的,这个价钱没问题,我现在就能应了你。”
荷花见事情都说定了,把账本放在一旁,起身儿端起茶杯道:“以茶代酒,希望合作愉快!”
孙建羽也端起茶杯说:“肯定会十分愉快的,只不过以后再有什么生意,记得先想着我家。”
“绝对没问题!”荷花笑得眉眼弯弯地说,“不过你家财大气粗的,可不能欺负我们小门小户的人哦!”
孙建羽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指着荷花对博荣道:“你听听,你听你妹妹说得什么?”见博荣笑得开心却不说话,瞪他一眼又转身拉着齐锦棠说,“你来给评评理,我这从头到尾都被她算计得牵着鼻子走了,我都没说她欺负人,她居然让我不要欺负人?”
齐锦棠忍着笑点点头说:“荷花说得没错,你家是城里的高门大户,她家不过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你可不能仗势欺人呢!”见孙建羽有些要炸毛的样子,又加了一句道,“荷花家如今可算是我们齐家村的人,你若是欺负她家,我可也是不轻饶你的。”
“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这是合伙的欺负我啊?”孙建羽跳起来道,“行,现在在你们的地头儿上,我老实眯着就是了,等到农忙假结束了你们回到城里的,哼哼,到时候可就是我的地盘儿了,到那时候……”
“到那时候怎么样?”博荣和齐锦棠一起上去把孙建羽按在了炕上,假意地威胁道,“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不?信不信我们今个儿就把你扣下不放回去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比我可有福多了
今天家里来亲戚做客,折腾到好晚,先更两千上来,过年真是累死个人~
【吐血的说,我居然上传了忘记发布,真是累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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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把孙建羽送走之后,荷花便去找方氏问:“娘,咱家如今账本儿都是我管着,你说大嫂会不会有想法啊?”
“咋,你听着啥闲话了?”方氏放下手里正在纳的鞋底儿问。
“那倒没有,只不过刚才孙大哥无意中提了一句,说还以为咱家是大嫂当家,当时大哥也在,我怕他们会不会有啥想法,若是娘当家自然是没问题,不过我……”荷花坐在炕沿儿上道,“要不还交给娘管着好了。”
“我可没耐心管那些个,你大哥和大嫂都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如今你大嫂还大着肚子,怎么管得来?”方氏并没觉得是多大的事儿。
“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跟大嫂一起管账得了,以后家里的这些总归都是要交给大嫂的。”荷花寻思了一下建议道。
“到时候再说,刚才枝儿过来说,傅先生和你大姑的日子定下来了,下月十八,要忙的事儿一大堆,针线活计什么的我也指望不上你,你这些天把咱家上下都照顾好了,你大姐和芍药姐都得帮着去做绣活儿,你有空去跟你奶和大姑一起把菜单子拟出来,你爹要套车去方庄子给你小姑送信儿去,你去抓六只母鸡,再装点儿鸡蛋,割点儿蘑菇都分成三份儿,让你爹给你姥娘和蒋家都送去。”
“知道了!”荷花得了差事,就也不再磨着方氏说话,出去转了一圈儿没瞧见良子,回屋又没看到芍药,便自己拎了刀子挎着篮子准备去割蘑菇,刚走到暖房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似乎有人说话,她也没当回事,直接挑帘子进去,就见良子和芍药两个人正头对头地伏在案子上不知道在做什么,见她进屋都闪电般地站起了身子。
荷花朝他俩看了看,奇怪地说:“你俩这是干啥呢?”
“哦,没啥,我俩正说着,看能不能琢磨着种出香蕈来呢!”良子抢先开口道。
“若是真能种出来那可是好事儿。”荷花也没多想,在放了石灰粉的木盒子里蹭了蹭鞋底儿,进屋割了蘑菇便出来道,“你俩琢磨吧,我外头还有活儿要做。”
芍药往荷花手中的篮子里看了看,张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是见荷花已经一阵风儿似的出去了,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良子继续对着案子上的瓶瓶罐罐开始琢磨,芍药站着看了半晌道:“良子哥,你说咱今年冬天能收多少蘑菇?”
良子小心翼翼地把香蕈吊进已经加水煮沸过的坛子里,然后盖上盖碗又在高起来的沿儿上滴上蜡油封住,这才擦擦头上的汗珠道:“这我哪儿说得好,今年可是大姑娘上花轿,生平头一遭,不过我寻思着,只要今年咱们留心记着点儿,到明年也就大致有数了。”
芍药看着良子将瓷罐搬到暖房里间放好,自己也进去转了一圈儿,留心数了数荷花刚才割了蘑菇的地方,装作无意地说:“刚才荷花割了许多蘑菇去,估摸着能有五六斤呢!”
良子没听出来芍药的意思,只随口应道:“是嘛!”去查看了炉子里的炭火,添了两小块柴禾,又拎了喷壶到里面去浇水。
荷花在院子里称了蘑菇,一共是六斤二两,又分成差不多两斤一份儿,用干草隔开放在篮子里,去后院儿抓了六只母鸡,两只一起捆了爪子也丢到车上,最后又各捡了三十个鸡蛋用柳条篮子盛了,周围用干草塞好,也都放在了车上,这才进屋招呼道:“爹,东西都放好了,正好三家每家一份儿,路上小心点儿,早去早回!”
把祝永鑫送走之后,荷花回屋在账本儿上记着:“八月十九,蘑菇六斤二两,鸡蛋九十个,母鸡六只,用途,走亲戚送礼。”
“荷花?”院子里传来小秀的声音,“有空不,陪我出去溜达溜达。”
“哎,来了!”荷花对着账本儿吹了几下,然后把东西都锁回炕琴上的箱子里,跳下地套上鞋子跑出去,扶着小秀道,“今个儿咋比往常早出来了。”
“这都入秋了,昨晚回来的时候觉得风有点儿凉,今个儿就寻思着早点儿出去早点儿回来的好。”小秀如今已经显怀,但是她原本身材就苗条,所以也不显得很大,系着齐胸的儒裙,外头套着对襟儿的单衣,不细看倒是都瞧不出什么似的。她家本就是行医的,她平时耳濡目染的也多少知道一些,怀孕三个月之后就每日都找人陪着出去走走,免得头一胎生起来费劲。
荷花扶着她沿着山脚下走了一会儿,见周围也没人了便问:“嫂子怕是有事儿想问我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机灵鬼!”小秀笑着说,“我今个儿听娘说,大姑下月十八就要出门自了,我寻思着,我应该备什么礼才好啊?大姑是去外面见过世面的,我这儿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有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忌讳,我也不好意思去问娘,所以就只能找你了。”
“送礼啊……”荷花倒是一时间被问住了,“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这送礼不都应该是爹娘准备吗?咱们不用给吧?”
“你们自然是不用准备,可是我跟你哥都已经成亲这么久了,按照我们那边的规矩是,只要成亲了不管分家没分家就得单独的算一份儿礼,我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儿,实在拿不准主意呢!”小秀为难地说。
“这送礼什么的事儿,我还真是不懂,这还不像乡里乡亲之间的随礼,你要是不想去问娘,不如趁着大哥在家跟他商量商量,他说不定能有啥好主意呢!”荷花给出主意道,不过又很奇怪地问小秀,“为啥不好意思去问娘?”
“别人家都是儿媳妇替婆母分忧,我啥啥都不懂的,自己这边的事儿都弄不明白,更别说帮娘做事了。”小秀叹了口气道,“荷花,嫂子不拿你当外人的跟你说,这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在娘家的时候可是得早早地弄明白才好,我是自幼就没了亲娘也不知道跟谁学,婆母在村儿里这么好的人缘儿,肯定是很会为人处事的,你比我可有福多了。”
荷花闻言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方氏的好人缘可也是有代价的,不管好坏地都一味地帮人,你这是只瞧见得着好的了,没瞧见那惹出事儿来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祝大姐成亲
连着两天都接待客人的伤不起啊,困得我瞌睡瞌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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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姐的亲事祝家上下都十分的重视,不单单因为傅先生的身份,还因为杨氏总觉得祝大姐这辈子命苦,希望她能借着这次成亲转转运气,以后能过得顺顺当当的,所以虽然祝大姐说了嫁妆什么的都自己准备,杨氏还是绞尽脑汁地想给她多添些妆奁。
不过如今家里也没人会对此提出异议,大家全都欢欢喜喜地张罗准备着,祝大姐虽说不是第一次成亲,但是也免不得有些羞赧和抹不开,所以许多事情就都叫枝儿出面去张罗,自个儿只呆在家里做针线,看着留哥儿,并不上外面去抛头露面的了。
留哥儿原本还有些担心祝大姐嫁了之后会不疼自己了,所以心情原本是有些郁郁,可这几日祝大姐天天陪着他在家,哄着他玩儿,还教他认字,小孩子的心思都是十分的简单的,他对傅先生本来也没什么不喜,见成亲这件事没有分去祝大姐对自己的疼爱,就也并不觉得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方氏这些天被杨氏指使得忙东忙西,各色各样的用物全都是要有好寓意的,一时间忙得头晕脑胀,家里的事情已经完全都丢给了荷花,有时候想不出法子解决的也找荷花,把荷花也折腾的不轻,本来是该贴秋膘的时候,两个人倒是齐齐地都瘦了一圈儿。
九月中旬梅子也从回到娘家来帮忙,跟杨氏说了会儿话就被打发去帮方氏清点嫁妆装箱,一进东厢的门儿就惊讶地说:“二嫂,你瞧着可是比上次见瘦了不少。”
“之前是农忙折腾的够呛,接着就是大姐的婚事,我这人只要心里有事总觉得吃不下睡不好的,惦记着会不会有哪儿不妥当,等这事儿都消停了以后就好了。”方氏跟梅子一说话,顿时把手里清点到一半儿的东西忘了书目,不由得拍拍脑门又都取出来重来。
梅子上前接过方氏手里的活计道:“二嫂你歇会儿,我来。”然后又放低了声音笑着问,“娘是不是天天唠叨?”
“娘就是太紧张大姐的婚事了。”方氏揉了揉肩头说。
“是啊,刚才还把我好一顿数落,嫌我不早点儿回来帮忙,之前不是说十月里才成亲吗?怎么突然又提到了九月里?”梅子手脚麻利,干活和说话两不误。
“娘又找人算过,说十月份里虽然有好日子,但是九月这天跟傅先生和大姐的八字都极合,所以就给改在了九月份。”方氏对梅子解释道。
“难怪,我倒是也想早回来,可是前几天是婆婆的娘家哥做寿,因为是整寿所以大老远的赶过去,我若是走了家里都没人照看孩子,这不我婆婆昨个儿刚回来,我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可还是被娘好一顿说。所以她若是说了你什么,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都过门这么多年了,咱娘是个啥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方氏见屋里就自己和小姑,也没什么避讳,直接到炕上去躺着直直腰,然后有些感慨地说,“我以前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上次给茉莉置办定聘礼的东西,我可算是领教了,真是巴不得有什么好的都给她陪嫁了去,茉莉那还是时间充裕,好歹还得一两年才过门,我这都已经是闲着没事就琢磨,我估计等茉莉快到好日子的时候,我怕是要比娘还能唠叨。”
“都是做娘的心啊!”梅子也感慨道,“如今这一转眼,我也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以往觉得自己的娘唠叨啰嗦的,如今自己做了娘才有体会,对孩子那真是怎么叮嘱都觉得不够似的。”
“你那是家里条件好,你就只管着屋里和孩子就得了,你想想咱家当初穷的叮当响,孩子一个个养得都跟放羊似的,哪里有那个时间和闲心理睬,我这是如今家里日子有起色了,再一回头发现孩子一个个都这么大了,博荣这眼看都要做爹了,茉莉也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方氏扭头看看梅子,“连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日子真是过得飞快,这一转眼我就老了。”
“好端端的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老不老的。”梅子嗤笑一声说,“上头爷和爹娘都在呢,哪里能轮得到你说老?”
“那倒是!”方氏听了这话也笑了起来,又起身儿过去跟梅子一起忙活,“这几天爷可是高兴的不行,你刚才过去瞧没?天天见到谁都是笑得见眉不见眼的,那天荷花悄悄跟我说,说看着祖爷最近像是天天捡元宝似的。”
梅子撑不住笑了出来:“我看差不多,可不就跟天天捡银子似的高兴,我刚才过去看的时候,就拉着我说好,好,我说啥他都说好。”
家里都忙和的差不多了,红绸、红灯笼、窗花、喜字也都准备妥了,只不过这个如今还不能挂起来,都放在东厢房的屋里,等着成亲当天凌晨才能贴挂起来。
博荣也提前请了两天假回来帮着干活儿,到家便先跟荷花说:“建羽说已经跟家里说过蘑菇的事情了,不过他家这个月正在对账,要等下个月来看蘑菇。”
荷花把博荣扯到一旁,压低声音问:“大哥,齐翔平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个信儿啊?”
“城里的衙门都是这样,什么案子都七拖八拖的,不过就是为了多榨点儿钱出来,不过主要榨的是那个开店的掌柜,齐翔平不过是个小卒子,只不过主案还没发落下来,他也就只有押在牢里拖着,左右有建羽的交代,不会出什么岔子就是了。”
荷花闻言放心下来,看来是自己太过心急,不过就听博荣又说:“我前几天在城里看见齐大了。”
“齐大?”荷花惊讶地问,“他既然回来了不回村子,在城里晃荡什么?”随即又摇摇头说,“不管他了,做什么也跟咱们没关系就是了,你既请假回来了,就也帮忙干活儿吧,我还寻思着等大姑的婚事忙完了该上山去捡核桃打松子了。”
“你就跟个松鼠似的,那松子和核桃就吃不腻的?”博荣对荷花这种每年都去储存过冬坚果的行为很是觉得好笑。
荷花伸手掐了他胳膊一下道:“少来,平时过年做的八宝饭、核桃糖什么的,你少吃了?”
“好好,我说错话了,我跟先生请了好几天的假,到学里二十放过假我才回去,等大姑的婚事忙完了我陪你上山行不?”博荣伸手捏捏荷花的鼻子道,“好了,你刚才不是说干活儿?有什么要做的,我一切听从荷花姑娘的吩咐。”
“你去烧水,我去后院儿抓鸡过来,杀鸡这事儿我可做不来,上次博宁逞能说要杀鸡,结果那鸡被他割得半死不活的,一边扑棱翅膀一边到处乱跳,弄得满身满院子的血,搞得我连那天的炖鸡都一口没动,现在瞧见杀鸡就赶紧躲开去。”荷花苦着脸回忆着说。
博荣被逗得哈哈大笑,“那小子还真是能淘气,我本来以为他念书这几年一直踏踏实实的,是转了性子呢,看来还是小时候那皮实的老样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以为你老实啊?”荷花跟博荣一起抱了劈柴进去,把左右两边的灶坑都架上了柴火烧水,“以前拎着斧子要跟人打架的都不知道是谁呢!”
“谁?谁拎着斧子跟人打架?”栓子从屋里探出脑袋问。
“去去,干你的活儿去。”荷花朝栓子挥挥手道。
“切!”栓子冲荷花吐吐舌头,然后又对博荣招呼道,“大哥,晚上给你看我这几天练的字。”
“好,晚上拿来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博荣揉揉栓子的脑袋道,“先帮你大姐干活儿去吧!”
还有两天就要办酒席了,乡下地方都是在自家摆酒,杨氏恨不得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请来、还有村子里的左邻右舍,当初祝大姐和离之后回来,乡里乡亲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她听了不少,如今祝大姐非但再嫁而且嫁得极好,有这样好的机会能让她扬眉吐气,她怎么可能不好好地张罗一回。
她自己心里高兴得不行,前前后后地忙和也不觉得累,而且粗活重活也都轮不到她做,全都有方氏、林氏、梅子和枝儿在做,杀鸡、褪毛、杀猪、灌肠、炖肉、生豆芽、种蒜苗、炸素丸子,剁肉馅儿,全家一个个都累得不轻。
成亲的头一天晚上,家里的各种配菜都准备好了,杨氏特意让祝老四去城里请了大厨来掌勺,晚上又都一个个地逐个儿叮嘱说:“明天一个个的可都别给我掉链子,尤其是你们几个小的,明天谁也不许胡乱淘气,不然事后我可好好地收拾你们!”
因为第二天要起得极早,所以方氏干脆把孩子们都安置在老院子的左右厢房睡下了,自己和梅子一起去找林氏凑合了一宿,只让祝永鑫和祝老四去自家睡觉。
晚上谁也没力气聊天,基本都是挨上枕头就睡着了,荷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刚合上眼就被杨氏又叫了起来。
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平躺着抻了抻酸楚的腰背,听见杨氏的催促声又在外头响起了,茉莉已经点起了油灯,芍药也穿好衣服开始叠被,自己也不敢再赖着,一个翻身起来,飞快地穿上衣服,把被子叠好放进炕琴里,然后出去跟茉莉和芍药一起给各屋贴窗花、贴喜字,博荣领着几个小子们在外面挂灯笼,扯红绸。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祝家的老院子已经全都布置一新,老祝头和杨氏拿了新衣裳出来给老爷子换上,自己也都打扮一新,等着一会儿来接亲的时候受女儿女婿的礼。
院子里的土灶是前两日就垒好的,里头搭了两条长木板,上面放着从乡亲们家里借来的锅碗瓢盆,筷子勺子等物。方氏、林氏和枝儿已经在忙着把准备好的材料摆出来放在架子上,荷花帮着把油盐酱醋都盛在二碗里,搁在两个土灶的中间架子上,好让大厨来做饭的时候用着顺手。
杨氏里外地检查着摆设和用物,赚了一大圈儿之后皱着眉问:“栓子娘,梅子跑哪儿去了?”
“娘,你忘了?梅子如今是全福媳妇,在屋里给大姐梳妆打扮呢!”方氏正在刮鱼鳞,头也不抬地应道。
杨氏一拍脑门道:“你瞧我这记性。”说罢就转身往屋里去了。
院子里已经摆满了圆桌,也都是前一天找村里各家挪借来的,全都摆得整整齐齐地,芍药盯着家里的几个小子往各个桌上摆碗筷,杨氏又从屋里冲出来问:“老四,那天让你去城里买好酒,你买哪儿去了?”
“娘,我昨个儿回来不是说了,都搁在西厢的外间的背阴地儿了,你都问了好几遍了。”祝老四刚摆桌子摆了满头大汗,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有些不太耐烦地应道。
林氏赶紧截过话头道:“娘,我去拿酒,你就进屋陪着大姐就是了。”把杨氏劝回屋了之后,林氏过去在祝老四后腰上拧了一下道,“不会好好说话啊?大喜的日子你别招娘不高兴。”
祝老四被媳妇说得半分脾气都没了,摸摸鼻子道:“我去把酒坛子都拎出来。”扭头瞅见荷花冲自己挤眉弄眼地笑,过去伸手就要弹脑蹦儿道,“臭丫头,看你四叔的笑话是不?”
“才没有!”荷花躲开他的魔爪,继续一边切一边摆着猪肝猪头肉的凉盘儿,然后指挥着博宁、栓子和留哥儿一桌桌地摆上去,偶尔把切下来的筋头巴脑塞到几个小子的嘴里给点儿甜头。
天渐渐亮了起来,王寡妇自己不好来搀和,打发了香草过来帮忙,齐老五和齐老五媳妇也都过来帮着忙和。
齐老五帮着劈了会儿柴禾然后拉住从身边路过的荷花问:“荷花,你家种的那个苞谷,明年能不能卖点儿种子给我种点儿?你五婶儿上回说你家那苞谷面的饼子好吃,我寻思着自家也种几垄。”
“五叔,你若说只种几行解馋,那还不如直接拿你家的粮食来换,你若是说想多种几亩,那我就给你留些种子。”荷花回道,“只不过我家的苞谷都是南边儿带回来的,总觉得长得还不是太好,我寻思着再选一年的种子再多种呢!”
“我看你家都是当粮食在吃,也没拿出去卖?”齐老五问。
“是啊,咱们北方这边都不认那东西,上次去问了问,也卖不上价钱,我家干脆就把高粱都卖出去,留着苞谷自家吃。”荷花点点头说,“所以我说你若只是为了讨好五婶儿,直接拿点儿粮食来我家换苞谷就得了,免得还得自己多伺弄一样儿。”
齐老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干笑了两声说:“那行,你家今年还有富余的不?我明个儿来换五十斤,我是吃不惯那东西,你婶子偏说好吃,家里两个小崽子也跟着起哄。”
“仓房里的只有半干的,你若是要换还得等等,家里剩下的苞谷面都是去年陈的,你若是不着急就再等些日子,新的晾干磨好之后我再叫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荷花自然满口的答应了下来。
“好嘞,不着急,到时候再说,你忙去吧,我就是先打听打听。”齐老五得了准信儿,就又乐颠颠儿地帮着干活去了。
说话间城里请的厨子也到了,祝永鑫把人领进来交代了几句,门外就已经传来了震天的锣鼓和鞭炮声,是傅先生来迎亲了。
祝老四站在院子里大喊一声:“关门,快关门!”
博宁和博源两个把大门嘭地关上,里面拿门闩插好,便堵在门口嚷:“要想进门,红包拿来!”
外头顿时丢了铜板进来,跟着凑热闹的孩子们顿时哄抢起来,只有博宁和博荣还坚守岗位地嚷着要红包,荷花走到他俩身后道:“再不开门,明个儿去学里傅先生打你们手板儿!”
两个小子闻言都忙往后一缩,做出自己很无辜的模样,荷花就时机恰好地接过了门缝里塞进来的红包,扭头便跑,回头对那两个朝自己怒目而视的小子嚷道:“快开门吧!”
荷花就趁着这个空当跑进了里屋,关上门对坐在炕上的祝大姐道:“大姑,傅先生来接亲了。”
梅子像是又恢复了少女时候的活泼似的,堵在门口硬是让傅先生做了三首催妆诗这才罢手。
都已经快深秋的天儿,傅先生硬是被闹得满头大汗,见好不容易把闺房叫开了,站在门口就抹了把汗,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周围凑热闹的年轻人都开始起哄嬉笑,最后还是荷花比较厚道地提醒道:“还不去找我大爷来背新娘子上轿。”
傅先生这才回过神儿来,回身给祝老大手里塞了红包道:“辛苦大哥了!”
祝老大听到大哥打从心里美了出来,也忘了要刁难一下新郎,进屋就去把祝大姐背到了院门口,傅先生和祝大姐给祝老爷子和老祝头、杨氏磕头行礼之后,祝大姐上了轿子,迎新的队伍吹吹打打地绕了大半个祝家村,才把人送入了新房。
第一百八十九章 山里野味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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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都是在一个村里,博宁和博源两个人老早的就追了过去看热闹,祝家这边还忙着招待亲友,幸好都是在一个村里,有一部分人去了傅先生家,不然家里怕是都要忙不过来。杨氏坐在村儿里一众老太太的那一桌,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不由得心情大好,虽说也知道大多数人都是口不对心,但也还是觉得心里畅快。
等到吃酒席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一直在忙活的方氏、林氏、枝儿和梅子才得出空来坐下吃饭,荷花和茉莉还有芍药招呼着外面添菜倒酒什么的,方氏几个吃完了过来替换了她们,待各桌的人都散了之后,她们几个被杨氏打发去送村里的几个上年纪的婆子。
荷花几个见人都走光了,就也就着方氏她们吃的那桌随便吃几口,几个人都累得不轻,全都埋头吃饭也没人又力气说话。
喝了碗早就冰凉的汤,荷花听见门口似乎有响动,扭头一看,竟是刘氏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伸手扯了茉莉一下,然后又看了看芍药,最后起身儿问:“三……刘家婶子,有事儿吗?”
芍药闻言猛地一愣,筷子上夹着的菜掉落在衣襟儿上都没察觉到,抬头看着站在门口面色尴尬地刘氏,半晌才起身儿道:“娘……吃饭了吗?”
刘氏看着桌上的酒菜摇了摇头,干咳了两声道:“上午就到了,但是瞧着家里这么热闹就没进来,只等着人都散了才……”
“哦,今个儿是我大姑成亲。”荷花见刘氏说没吃饭,便起身儿去刷了副碗筷搁在桌上道,“刘婶子若是不嫌弃,就过来吃点儿吧!”
茉莉把碗里的饭菜飞快地扒拉到嘴里,起身儿道:“我吃饱了,先收拾桌子去了。”
荷花见芍药面色尴尬,不由心道自己大姐这得罪人还不自知的脾气,可真是够要命的,她上前几步把刘氏拉到桌边道:“刘婶子,先吃饭吧,这都过了正午许久了。”然后又对芍药道,“芍药姐你也还没吃饱吧?慢慢吃别着急。”
芍药略带感激地看看荷花,然后坐下陪着刘氏一起吃饭,荷花不欲听她们母女说些什么,就也走开去帮着茉莉收拾碗盘。
乡下吃喜酒一般都是流水席,前面一个吃饱了走了便又坐下一个的,然后见哪桌的菜少了就炒了再添,所以基本的桌上都已经盆干碗净,只剩下些菜渣和菜汤。
荷花端了个大盆把骨头什么的都划拉进来,拿回去给大黑几块解谗,剩下的还能晒干磨碎了做饲料和肥料的添加物。茉莉把菜汤菜渣都倒进泔水桶了留着喂猪用,见刘氏在跟芍药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便凑近荷花道:“你说,她这回来是又要干啥?”
荷花也朝那边瞥了一眼,撇撇嘴道:“我哪儿知道啊!”
“你算算,她被休出去之后回来过几回?上次回来就差点儿把芍药卖去做寡妇,如今再来,难不成你以为是她良心发现来看芍药过得好不好?我看没有她倒真是过得好了。”茉莉没好气地摔了下手里的泔水桶。
“不管咋说那也是亲娘,人家来看闺女也没啥不对的,你生什么气啊?小心甩一身的油水。”荷花冲茉莉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管刘氏和芍药之间的事儿。
茉莉看着刘氏不顺眼,干脆直接甩手道:“你收盘子吧,我去后院打水。”
荷花把桌上的碗碟都叠在一起搁在地下的大木盆里,准备等茉莉打水过来刷碗,还没等直起腰来,就听见芍药激动的声音。
“你要走便走吧,我以为你是因为想我了所以来看看我,结果却是来找我要钱?我如今都靠着爷奶和叔伯们养着,我哪里有钱给你?”芍药的声音中带了哭腔地说,“你自己拍拍良心想一想,从小到大,你对我不是打就是骂,我总想着你是我亲娘我多忍着点儿,觉得你不过是因为没能给我生个弟弟才心烦,可你被休出门之后都还算计着要把我卖了换钱,你倒是告诉告诉我,你真的是我亲娘吗?”
刘氏听了这话非但没觉得自己亏心,反倒炸毛地指着芍药骂道:“你这个死丫头,我累死累活的大肚子把你生下来,又把你养这么大,你如今说我不是你亲娘?你这个死丫头……”她说着就习惯性地抬手要去打芍药。
荷花跑过去一把将芍药拉开,瞪着刘氏道:“你要干嘛?这可是祝家,不是你们刘家,想要抬手打人你可得想想清楚。”
“你算什么东西,我管我自己的闺女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刘氏伸手就要把荷花扒拉开,却被人从身后掐住了手腕。
荷花抬头见博荣从外头回来抓住了刘氏,便指着门口说:“大哥,把她撵出去。”然后又对刘氏道,“你已经被我家休出门去,就跟我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家让你来看芍药姐是看在我芍药姐的面子上,可不是给你面子,让你看是情分,不让你看也没有什么过错,你以为你是谁啊,到现在还敢在我家院子里随便嚷嚷,还敢动手?真是自不量力。”
刘氏一贯的欺软怕硬,她今个儿来也不过是凭恃着芍药耳根子软心也软,如今见芍药也对自己一副不满的样子,不由得哭叫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如今跟人家过了两年就跟外人一起欺负亲娘来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行了,别嚎了,我们跟芍药姐是亲人,你如今才是外人,上回咱们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芍药姐以后不管是说亲还是成亲,我们祝家有人管也管的起,用不着你瞎操心,你少‘操心’些我们还得多谢你呢!”
博荣不等刘氏再哭闹,直接把她推出门外,将大门直接闩上,眼不见心不烦。
荷花这才回头去安慰在后面抹眼泪的芍药道:“芍药姐,别伤心了。”
芍药抓着荷花的手,哭得几乎要站不住身子,喃喃地说:“我咋就这么命苦,我……”
“咱就当没有她这个人,家里爷奶和叔伯也都疼你,我爹娘也把你当亲闺女似的,咱们才是一家人,不哭了好不好?”荷花扯出帕子给芍药擦着眼泪,“今个儿是大姑的好日子,咱别为了这些坏了心情,你进屋歇会儿,我和大姐收拾东西就得了。”
博荣也过来劝道:“是啊,芍药,上回的事儿咱也瞧清楚她是个啥样的人了,你也就别放在心上了,以后咱不让她进门就是了。”
芍药缓了口气道:“她刚才说,刘家又给她说了个人家,去给人家做续弦,所以今天才腆着脸来找我说刘家收了财礼却没给她准备陪嫁,来找我讨钱和首饰,她怎么就能张得开这个口……算了,博荣哥和荷花你们说的对,我不该再心软地跟她扯上什么关系,左右她嫁得跟咱家离着挺远的,以后想必也不会再来烦咱们了。”
“这才是咱们祝家闺女的样子!”博荣听了她的话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道,“走,哥送你回家去,你今个儿也累得不轻,回去梳洗梳洗好生歇两天,等大姑回门还得再热闹一次呢!”
荷花帮芍药把套袖和围裙都解下来道:“是啊,跟大哥回去吧,这儿有我和大姐呢!”
不多时方氏等人也都回来了,跟荷花和茉莉一起把碗盘全都刷干净,该还给谁家的都去还掉,把院子里的桌子全都收起来,等着男人们下午起身儿后去还,最后打扫了院子的地下,这才都疲惫的各自回家歇着。
第二天一大早,荷花就爬起来准备背筐,找粗布衣裳,找草鞋忙得不亦乐乎,方氏看着她在灶间前后院地来回走了好几趟,实在忍不住地说:“累了这么多天你不好生歇两天,又折腾什么幺蛾子啊?”
“大哥说陪我上山去捡核桃,打松塔,再不去过些天就都被山里的花鼠子什么的搬光了。”荷花换好了粗布衣裳,用布条扎紧小腿,换上方氏帮她做的半高腰的小靴子,又在外面捆上了草鞋以免走路打滑。
方氏一边往灶底添火一边无奈地说:“你这丫头就是个闲不住的劳碌命。”
“我才几岁,有个啥累不累的,睡一觉什么都好了。”荷花冲方氏吐吐舌头,自己洗了手去和面准备贴饼子带到山上吃。
这边正忙和着,博荣挑帘子进屋道:“荷花,起床了,你不是要上山……”见荷花已经在灶间忙活了,不由得笑道,“呦,你这小丫头,起得倒真是早。”
良子拎着水桶从后院儿过来道:“我也跟你们一起上山,我对山里熟,跟着我肯定能捡到最大的核桃。蘑菇我已经浇过水了,添柴和中午浇水的事儿我都交代给芍药了,她做事儿从来都小心,肯定不会出岔子的。”
茉莉从屋里出来,也是一身儿的粗布衣裳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叫博宁那小子也一块儿去,今个儿不是学里不上课的?”
“大姐说我啥坏话呢?”博宁从外面一头扎进来道,“我可是昨儿就跟荷花说了我也去的,咋说的跟我要偷懒儿似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吃了早饭,互相帮着理好了衣裳,扎紧裤脚,荷花把晾在盖帘儿上的苞谷饼子用干净的包布包了搁在背筐里,几个人各自带了水囊,便朝山上去了。
跟着良子上山就是省心,什么路走着顺当平稳,什么地方能抄近路他都了如指掌,一钻进林子就跟进了自家菜地似的。荷花几个人也乐得省心。
深秋的天气十分的晴朗,那种透亮得如同蓝宝石的天,让人看到就觉得心情也变得格外的敞亮。远山看上去就如同一条红黄相间的软毯,绵延着伸向远方,飒飒地秋风略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动,时不时地能瞧见有花鼠子在树梢头跳来蹿去,还有个冒失的小家伙抱着个圆滚滚的橡子一头撞在了博宁的腿上,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大家跟在良子身后穿林过溪的到了处楸子林,荷花觉得脚下被什么硬东西硌到,弯腰往脚下一摸,就抓住个还带着青黑色外皮的山核桃。看着那跟鸭蛋大小的核桃,砸破了外皮之后肯定也是个大个儿的。
“有核桃了!”荷花欢呼一声道,“嘿,大家开始干活了!”
“嗯,你们在这边捡核桃,我去前面看看应该有松塔。”良子把荷花几个人安置在这边,叮嘱她们不要乱走,招呼博荣一起又继续往前走去。
北方深秋的天气已经很有凉意,高大的树木遮蔽了日头,好在几个人都在忙着捡核桃,倒是也不觉得寒冷,每收罗满了一筐就拎出林子找个平坦的地方倒出来,博宁砍了两根手臂粗细的小树,削去上面的枝桠用来捣去核桃的外皮,这样回去的时候背筐里可以多装许多核桃,免得占去太多的地方。
荷花和茉莉又合力抬了一筐核桃出来倒在博宁面前,荷花抬手擦擦额头的汗珠,抬头瞅瞅日头道:“快到中午了,大哥和良子哥咋还没回来,我都觉得肚子有些咕咕叫了。”
“我早就饿了,被你一说更觉得前心贴后背了,快别说这个了,换个别的什么说说。”博宁苦着脸抱着木棍砸核桃皮,对荷花抱怨道。
“饿了就先吃呗,还非得等着不成!”茉莉丢开手里的筐子,把一旁树上挂着的篮子摘下来,立刻“啊”地一声大叫把篮子丢得老远。
博宁本来正盯着她等着吃饼子,却见那篮子被丢出去,滚了几滚就沿着山坡一路掉了下去,不由得急道:“大姐,你干啥啊?好好的咋把篮子扔了?”
茉莉脸色有些发白地拍拍胸口道:“可吓死我了。”
荷花跑下去捡起篮子一看,可能是苞谷饼子的香气吸引了书上的花鼠子,里面的苞谷饼子已经被啃的七零八落,而在篮子里扎堆的花鼠子又吸引了条正在储存能量准备冬眠的蛇,茉莉摘下篮子的时候正瞧见那嘴大张,一只花鼠子已经大半个被吞入蛇腹,尾巴和后爪还在不住地抽搐,自然是把毫无防备的茉莉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就把篮子丢了出去。
“这下午饭可是泡汤了。”荷花看着被甩出去老远,还在努力吞食花鼠子的吐蛇,心道你倒是吃饱了,我们可就要挨饿了。
博宁的脸越发的苦了起来,抱着棍子道:“难不成午饭要敲核桃吃?”
“谁要敲核桃吃?”林子里传来良子的声音,不一会儿他和博荣就背着背筐出现在几个人的视线里。
他们两个的背筐里都装着满满地松塔,良子的背筐上挂着两只野山鸡,博荣手里还倒提着一只正在拼命蹬腿儿地野兔。
“哈,这回可是有好吃的了!”茉莉欢呼一声,“幸亏有良子哥,不然大家就都要饿肚子了。”
良子和博荣放下背筐,听说了花鼠子把饼子都糟蹋了,也不由得觉得好笑,不过良子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地说:“没事儿,其实我早晨还想说来着,到山上来了到处都能弄到东西吃,还用得着自己带饭干啥,你们先把兔子和野鸡都收拾了,我去去就回来。”
他说罢就钻进林子去了,不多时就用衣襟儿兜着一些野生的洋芋蛋子回来,丢在地上之后就找了块儿平地,把周围的草都刨掉,挖了个半深不浅的坑,捡了几块石头垒了个品字形的小灶,领着荷花和茉莉去溪边清洗野鸡和野兔,他自己用水囊装了些水拎在灶的周围一圈,免得等下生火不小心引起山火。
不一会儿野鸡和兔子就都拿了回来,良子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小酒壶,抹在野鸡的腔子内,又撒了点儿盐面儿,和了些泥包起来,挖了两个坑埋了进去,在坑上架起火堆,然后用匕首在野兔肉厚的地方切了几个刀花儿,也抹了点儿酒和盐面儿,用树枝架着野兔放在火上烤着。
荷花蹲在一旁看着他麻利地做这些,又拿了那酒壶闻了闻,好奇地问:“良子哥你还喝酒啊?平时在家在没见你喝过?”
“偶尔喝一口,在山里走动,酒壶,盐,火折子,可都是必备的东西,就好比烤肉,抹点儿酒能去膻味儿,若是被什么咬了,抹点儿酒也能清理伤口,若是天冷的时候,还能喝口酒御寒,可是不能缺的好东西啊!”
不多时,火堆上下就都传出了诱人的香气,摆在火边的洋芋蛋子也都外焦里嫩地裂开了嘴,博宁早就饿得不行,这会儿也顾不得烫,呲牙咧嘴地就先捡了个洋芋蛋子吃下去垫了肚子。
荷花不由得笑他道:“瞧你那馋鬼样儿,别吃那么多洋芋,等下的鸡肉和兔肉你还吃得下去?”
良子用匕首切下薄薄一片儿烤得冒油的兔肉塞进博宁的嘴里道:“先给你这馋猫尝个鲜儿,马上就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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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心修魔传》——秦之时——既然不能修仙,那么我就以道心种下魔种,重返修仙之巅,做一个逆天魔仙!
第一百九十章 祝永鑫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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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也有些心急地自己拿匕首切了一片儿尝鲜儿,兔肉入口,味蕾顿时被那原始的香气所征服,虽然只抹了白酒和盐面儿,但是野兔原本就鲜美的肉质加上松枝烤出来的清香,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良子又把野兔翻转了两次,用匕首插进去看看内里烤得如何,见已经香酥入骨,便将野兔从架子上拿下来,架在一旁早就插好的树杈上,又拿木棍将灶火前的地面掘开,把之前埋在火下的野鸡取出来,在地上略略一摔打,外层的泥和鸡毛就都应声而落。
闻着鸡肉的香气,荷花心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叫化鸡啊,不知道味道会怎么样。
良子将两只鸡放在茉莉早就洗净的车轱辘菜的大叶子上,从背筐里捡了几个大个儿的松塔丢进火炭儿里埋上,从怀里掏出个包着盐面儿的纸包也搁在地上,冲众人招呼道:“趁热吃,谁口重自己再加盐面儿。”
两只野鸡很自然地被分开,茉莉、荷花和博宁对着其中一只下了毒手,博荣和良子撕着另外一只吃,匕首就插在烤兔的身上,谁吃便自己去割。
就着烤洋芋吃了一顿绝对新鲜的野味烧烤,虽说没有那么多的调味料,但是这种野趣和新鲜的口感,还是让众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不多时就只剩下满地的鸡骨头,和一个肉几乎都被削光了的野兔骨架,良子拿树枝把火炭里埋着的松塔扒拉出来,松塔的外皮已经被烧成了黑炭一般,用木棒敲打几下,抬脚踩住用力一捻,就露出了里面的一颗颗松子,隔着外皮烧出来的松子既有烤出来的香气又没有糊,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一人抱着个松塔磕里面的松子。
博宁弄的满手满脸的炭黑,嘴里咬着松子道:“这样吃可比都打出松子之后吃着好玩儿多了,咱也背点儿松塔回家去烧吧!”
“你若是想吃便自己背着吧!”荷花顺手将刚剥下来的松塔皮丢他。
“嘿,背松塔可比背松子轻快多了,你向着我就直说呗,还这么拐弯抹角的。”博宁直接把黑黢黢的手往荷花脸上一抹,三道黑印儿就抹在了荷花的脸上。
荷花跳起来就去抓博宁,博宁也忙起来跑,两个人绕着博荣几个人和周围的树转着圈子乱追。
茉莉在一旁的树干上抹了抹手指上的油腻,冲两个人喊道:“快别闹了,把这儿收拾收拾,把火都浇灭埋上,咱们把背筐都弄满了之后就赶紧下山去了,如今都是深秋了,虽然今年天还没太冷,可是山里到了傍晚肯定也不会暖和,咱们都没带厚衣裳,若是冻病了可就不好办了。”
荷花和博宁跑了几圈儿,谁也没抓住谁,最后都累得倒在地上不想动弹了,躺在草地上看着另外几个人收拾东西,直到全都收拾好了,他俩才笑嘻嘻地跳起身儿来跟着大家一起去洗手。
下午的活计就轻松多了,茉莉和荷花在外头砸松塔,博荣和良子在砸核桃皮,博宁把砸好的核桃都收进背筐里。
荷花记着良子说想回家烧松塔,就用装午饭的那个篮子装了一篮子拎着,见大大小小的背筐全都满了,众人就背着下山去了。
下山的时候因为背上的东西太沉,所以良子领着众人一直走的都是比较平缓的山路,没有再抄近路地穿林子,不过好在下山还算轻松,所以也没多花费太多的时间。
到家之后众人把劳动成果都倒在院儿里的地上,用耙子都给摊开等着晾干,方氏早就差不多掐好了时辰,烧了水在锅里温着,见几个人回来了,赶紧把锅里的水舀出来道:“赶紧的,荷花和茉莉拎着去屋里好生洗洗,你们几个小子等下一锅水,明天大姑回门,别一个个都跟泥猴似的。”
见几个孩子都洗刷干净了,方氏开始做饭,晚上随便吃了一口,嘱咐他们都早早的睡觉,自己就拎着活计去老院子,之前早就说好了今晚去跟梅子一起做伴儿。
祝老爷子每天都是吃过晚饭就躺下了,所以老院子晚上总是十分的安静,老祝头和杨氏这些日子也累得不轻,虽说心里实在是高兴,可毕竟岁数不饶人,光靠着精神好也是撑不住了。
所以方氏进院儿就见院儿里黑咕隆咚的,只有西厢房里屋映出有灯光,随即听见墙角传来泼水声,便试探着叫:“梅子?”
“二嫂是吧?爷和爹娘都躺下了,把门闩上吧,咱进屋去说话。”梅子拎着个水盆回到门口对方氏道。
“好嘞!”方氏回身儿关上院儿门,摸到门闩扣在门框的卡槽里,然后拎着手里的小包袱进屋去了。
梅子已经把炕上的被褥都铺好了,见方氏还拎着活计来便道:“二嫂,黑天里别做活儿了,太费眼睛,这些天也都累得够呛,咱俩躺着说话儿。”
方氏见状觉得梅子似乎是有事儿要跟自己说,就去灶间打水梳洗了一下,便也上炕钻了被窝,梅子探身儿把火墙上的油灯吹灭,屋里先是猛地一黑,然后窗上就映出了淡淡的月光。
“博凯上次是啥时候回来的?”梅子上来就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啊?”方氏闻言先是一愣,回想了半天才说,“大概是七月里祭祖的时候回来过吧?那回因为老爷子特意领着我家博荣给祖宗上香,博凯有些不太乐意,后来闹得吵了几句,那之后我似乎就没瞧见他了,八月十五也没回来过,至于平时会没回来我就不知道了。”
“今个儿娘跟我念叨了半天,说博荣都快做爹了,博凯连亲事都没说,这回大姐成亲博凯也没回来,我问大哥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知道埋头抽烟,真不知道大哥那个性子随的是谁!”梅子叹气地说。
“你二哥和荷花原本还进城去看过博凯,但是他说话冷嘲热讽的,给他送东西去也不要,把你二哥还给气得够呛,回来说以后再也不管了,我只能劝着他,可也不能逼着他去干啥。”方氏也叹气说,“大哥都不去看看博凯,就算是有娘家舅舅照看着,总归也不如亲爹啊!”
“大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跟他说什么都是白搭,虽说博凯现在还得守孝不能成亲,但是已经出了第一年的热孝,先把提亲,定聘什么的办妥了,等出了孝就也能成亲了,不然这得拖到啥时候去?”梅子愁得只叹气,“娘今个儿跟我说的时候还哭来着,看得我心里也挺不是个滋味。”
方氏闻言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纠结,虽说是这么多年的婆媳,但是也终归不如是女儿,对着自己什么话都没有,女儿回来了就能说心事儿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她寻思了片刻就也不再纠结,对梅子道:“等大姐回门之后,博荣二十要回城里去,到时候让你二哥送他进城,顺便去看看博凯,好歹问问是个啥态度再说,行不?”
“二嫂,如今家里大嫂已经不再了,不管以后大哥再娶了谁,都也不能越过了你去,所以大事小情的,还得你多费心才行啊!”梅子听了方氏的话对了自己的心思,这才放心了不少,七月祭祖那回的事儿杨氏自然是跟她说过了,不过她更担心的是方氏会不会在心里有疙瘩,只要方氏不在祝永鑫耳边说什么不悦的话,她相信二哥是不会丢开自家的亲侄儿不管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猜出了对方的思量和心思,屋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沉默了许久,方氏翻了个身道:“睡吧,明个儿还要早起。”
“嗯!”梅子应了一声,有些想要解释几句,但是又觉得解释了说不定会更糟,干脆也不再说话,心里胡思乱想的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方氏就起来梳洗了出去干活儿,先在灶上烧了水,等到水温热了之后去招呼老爷子和老祝头、杨氏起身洗漱,伺候着老爷子洗脸漱口了以后,方氏出来泼水,见梅子从西厢房屋里出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都略有些尴尬。
梅子伸手接过方氏手里的木盆道:“嫂子给我去吧!”
方氏也没客气,把水盆递给梅子,自己从门后摸出扫帚将院子打扫干净,进屋去准备早饭。
杨氏梳好头发扯着衣襟儿出门来,伸手在肩头捡着梳落的头发,便顺手丢在门口。
梅子回来正瞧见赶紧说:“娘,别丢,二嫂刚扫完地。”
“呀!”杨氏这会儿已经松开,伸手想再抄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刚想弯腰去捡就听方氏道:“娘,丢着把,我扫掉就是了。”
“自己每天扫地都习惯了,突然有人帮忙倒是不习惯了。”杨氏笑了笑,又抬手压了压鬓角,扯着梅子问自己的簪子有没有歪。
方氏因为有了昨晚的事儿,听着杨氏的这话就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味儿,自从分家尤其是家里搬到山脚下之后,除非是家里有事儿或者过节,否则方氏的确很少到主院来干活,不比林氏离得近所以有时过来帮着搭把手或者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加上昨晚梅子拐弯抹角的那些话,让方氏不由得多心地想,是不是杨氏对自己有所不满,所以才借故敲打自己?但是瞧着杨氏没有丝毫不悦的神色,又觉得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
“娘这话说的,我以后多过来干活儿就是了。”方氏没揣摩出什么端倪,就随口应了一句,把垃圾倒在外面的柳条破框中,洗了手回屋准备做早饭。
上午的时候傅先生和祝大姐领着栓子来回门,中午自家人凑在一起吃了顿饭,博凯到底还是没有回来,这让杨氏在高兴之余不免有些心里不得劲儿,不过看着祝大姐眉梢眼角的喜色,祝家人也就都放下心来,对这门亲事也越发的满意起来。
吃过晌午饭之后,将祝大姐送走博荣就收拾了东西准备要回城里,方氏把祝永鑫叫到屋里问:“对博凯的气儿消了没?”
“好端端的问这干啥?”祝永鑫往炕上一躺问。
“你起来!”方氏伸手扯他,“跟你说正经事儿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好好,我起来,你到底要干啥啊?”祝永鑫中午虽说没喝太多的酒,但还是觉得有些困倦,见方氏神色严肃,只能撑着精神坐起身儿问。
方氏把梅子昨晚的话大致的跟祝永鑫说了一遍又道:“你今个儿进城去看看,问问他到底是啥个想法,咱也好有个打算。”
祝永鑫听了这话有些不乐意地说:“大哥还在,我去说这些算个啥?我不去。”说罢直接拧身面冲墙地躺下身儿去。
“你赶紧的,正好把博荣送到城里去,那是你亲侄儿,让你去问问又不累死你。”
祝永鑫酒劲有点儿上来,又被方氏推了一把,顿时不高兴地一甩手起来嚷道:“你也说了那是我侄儿,又不是我儿子,大哥都不问我去问个什么?再说那是我侄儿又不是你的,你操那么多心干啥!”他嚷嚷完就盯着方氏,似乎做好了要吵一架的准备。
方氏听了这话却忽然哭了起来,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道:“是啊,我瞎操什么心,那是你老祝家的人,又不是我家的,我跟你不是一家人,娘那边觉得是我挑唆的你不管你侄儿,你这边又说我是瞎操心,有本事你自己去跟娘说清楚,就说博凯的事儿你以后都不管,也省得我里外的不是个人。”
“……”祝永鑫一见方氏哭了顿时就没了脾气,赶紧软了下来劝道,“你看你多心了不是,我哪儿是那个意思啊!”
“那你是啥意思?”方氏推开凑过来的祝永鑫,“少跟我这儿气腻,你自己跟娘说去,我以后再管这些破事,我就是自己犯贱。”
“是我错了,你快别生气了,我听你的这就套车去城里总行了吧?”祝永鑫跳下炕,一边换衣服一边看方氏的脸色,见她还是斜着眼睛瞪自己,赶紧系好腰带说,“我这就去,你别生气了啊!”
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屋里的吵闹,虽说没听清具体说得是什么,但是也知道两个人怕是吵架了,全都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见祝永鑫出来又都缩了回去。
祝永鑫也顾不得数落她们,先朝院子里喊:“博荣你等会儿,我套车跟你一起进城去。”然后又挑起西屋的帘子道,“荷花,你娘生气了,我走了之后你赶紧去哄哄,知道不?”
荷花冲他鼓了鼓腮帮子道:“你自己哄不好就别惹娘生气,每次都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祝永鑫对女儿倒是没个脾气地,陪着笑说:“谁让你娘最稀罕你呢,我赶紧走了,不然晚上得贪黑回来了。”
见祝永鑫出门去了,荷花才钻进东屋,瞧见方氏侧坐在炕沿儿上抹眼泪,顿时吓了一跳,她都不记得多久没见方氏哭过了,赶紧扯了帕子递过去道:“娘,这是咋了,爹说话直来直去的,说话不好听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气坏了自己身子就不要好了。”
方氏不愿意当着女儿的面说丈夫的不是,借着荷花的帕子擦了眼角道:“没事儿,就是拌了几句嘴,我俩今天都有些个火气,一会儿就好了。”
“真没事儿?”荷花有些怀疑地看看方氏,见她勉强地勾了勾唇角,知道她是不想说,毕竟是父母之间的事儿,她也不好非缠着问,就又不疼不痒地安慰了几句便出来了。
傍晚的时候方氏似乎已经自己恢复了精神,在灶间忙活着做晚饭,但是全家左等右等也不见祝永鑫回来,等到天都完全黑了的时候,方氏着实有些坐不住了,不住地起身儿到门口去听动静。
小秀就劝道:“娘,你用不着太担心,说不定是去找我爹说话去了,见天色晚了就住一宿也是有的。”
方氏却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虽说这样的事儿也是常有的,可是今个儿下午两个人刚吵过架,按她对祝永鑫的了解,他既然明白是自己说错了话,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躲开去不回家,所以她就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生怕会出什么事儿。
她装着不在意把孩子们都安置的睡了,自己坐在屋里点着灯,一边做活儿一边等着。
荷花晚上起夜瞧见都大半夜了还亮着灯,忙过来瞧瞧,见方氏的胳膊撑在炕桌上,手抵着头眼睛盯着地上不知道在想啥。
“娘,这都是啥时辰了,你快赶紧睡吧!”荷花上前推了推方氏道,“这么晚还不回来,爹肯定是在城里住下了,明天上午指定就回了。”
方氏一把抓住荷花的手道:“荷花,我今晚咋就是心神不宁的,你说你爹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大半夜里见方氏这样,荷花也觉得心里有些突突,但是觉得古代也没什么车祸事故的,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就还是安慰道:“娘,爹做事有分寸的,咱们这附近也没有啥土匪路霸的,能出个啥事儿,快别乱想了,我陪你在这屋睡,赶紧躺下吧!”
荷花的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有动静,方氏急忙往外跑去,荷花也赶紧端着灯跟过去。
门外传来牛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方氏这才松了口气地问:“孩子他爹?是你不?”
但是外面却没人回应,只有牛角撞着门板的咚咚声,荷花拦住想开门的方氏,自己攀到杖子上举着灯往外一瞧,门口竟只有个空荡荡的牛车,差点儿一松手从上头摔下来。
她跳下来就卸下了门闩,刚一门开自家的牛就轻车熟路地直奔水槽子,车上果然没有人。
方氏的脑袋就觉得嗡地一声,双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
荷花也顾不得去卸牛车,举灯查看了一下车上没有血迹,心道这牛肯定是自己认路跑回来的,那就是说祝永鑫肯定是已经往家里赶路了,半路却不知为什么下了车,只有牛自己拉着空车跑了回来。
她放下油灯去扶方氏,扶了几下愣是没扶起来,方氏提心吊胆了大半夜,这会儿已经完全的被吓得浑身无力了,荷花没办法只能去拍了西屋和西厢房的门,把全家都叫了起来,招呼茉莉跟芍药把方氏先扶进屋躺下,自己点了风灯就要去找祝老四帮忙,良子不放心荷花自己,就也追了出去。
家里顿时就乱作了一团,栓子睡得懵懵懂懂的见方氏面色惨白的样子,顿时被吓得没了困意,一直抓着方氏的手不肯离开去睡觉,茉莉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博宁是清楚地记得老大媳妇李氏当初的情形的,他虽说念了几年书可毕竟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又没有荷花那样的经历和见识,这会儿心里早已经吓得不行,可还是强撑着面儿上的坚强,却也是守着方氏不肯离开。
茉莉给方氏喂了点儿水又擦了把脸,见她还是神情恍惚的样子,心里着急地说:“芍药,你好生看着家里和几个小的,我去叫郎中来看看。”
芍药忙点点头,把栓子圈在自己怀里安慰着,博宁见茉莉也提了灯要出门,又觉得如今爹和大哥都不在家,自己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担心地看了方氏一眼,却也不放心茉莉地起身儿道:“大姐,我陪你去,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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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场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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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也顾不得多想,自己套上了外衣点点头,拎起灯就往外走。
芍药这会儿却又觉得怕了起来,想要叫住博宁在家陪着自己,却又觉得茉莉一个人去的确不妥当。
博宁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自己急忙套了衣服说:“我去叫枝儿姑姑来陪你,我和大姐一会儿就回来。”说罢出去拍了枝儿的门,也顾不得等枝儿起身儿,隔着门外交代了几句就忙去追茉莉了。
枝儿早就听得外面有响动,她自己住着没敢点灯,只在屋里摸黑儿听着动静,这会儿听了博宁来叫自己,就赶紧下地穿衣服,关上门就往荷花家这屋来了。
这会儿方氏稍稍地缓过来了一点儿,挣扎着想要起身儿,芍药劝她不住一个人又扶不住她,栓子吓得抱着方氏哇哇大哭,小秀也听了动静起身儿,但是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又不敢凑得抬进,生怕一个弄不好自己再动了胎气。
枝儿进屋先把栓子抱到炕上,又扶着方氏道:“二嫂,你这是要干啥,看那脸色儿都白成啥样子了,赶紧躺下。”又对芍药道,“快扶着你嫂子去那边坐下。”
方氏还是想要起身儿下地,被枝儿压住起不来身儿,记得抓着枝儿的手哭道:“你别拦着我,你二哥若不是出了事儿,肯定不会丢下车不管的,他本来不想去的,都是我,我逼着他去城里,我晌午还跟他吵架,都是我不好啊……”
栓子抱着方氏哭道:“娘,娘……”
屋里顿时哭闹做了一团。
枝儿不知道中午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是方氏这会儿情绪激动颠三倒四的也说不清楚,只能先尽量劝着让她情绪稳定下来,然后去问芍药和小秀。
但是芍药和小秀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都说只知道中午吵了几句,但是方氏晚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大家就也都没往心里去,也不知咋大半夜的又出了这样的事儿。
好在不多时林氏就一路小跑地过来了,先是劝方氏道:“二嫂你别急,大哥和老四套车出去找了,指定没事儿的,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刚说了几句话,茉莉和博宁也领着郎中提这药箱子过来了,郎中诊脉之后对林氏说:“其实没什么大碍,就是最近似乎有些操劳过度,气虚血虚还没等调养过来,就又伤心和受了惊吓,我先拿个压惊凝神的丸药给她服下,我再给你们开个方子。那丸药吃了应该就能让她睡个好觉,明天早晨你们拿这方子去抓药,连吃七日,应该就无碍了。”
郎中的丸药倒还真是管用,喂下去不久方氏就沉沉地睡了过去,郎中见她气息平稳,这才拎着箱子离开。
枝儿和林氏都松了一口气,枝儿哄着栓子睡着也没送回房去,直接在方氏这屋给他铺上被褥安置了。
另外三个孩子谁也不肯去睡,五个人就都到西屋坐着等消息。
枝儿对林氏道:“四嫂你快回去吧,家里孩子别是就那么扔在屋里了吧?”
林氏摆摆手道:“没事儿,我叫梅子去给我看着了。”
“咋,还把老院子的人都惊动了?”枝儿皱眉道,“老人都上年纪了,别给吓出个好歹来。”
“谁也不想惊动,可这两日都累坏了,我和你四哥都睡得死沉,荷花她们砸了半天门,没把我俩吵醒又去拍大哥家的,最后倒是先把爹娘吵醒了,打发梅子出来看,结果这一下子就都闹腾起来了,好在荷花是个懂事儿的,只跟爹娘说是二哥去城里没回来,二嫂病了家里孩子不知道怎么办好,爷和爹娘虽然担心但是也没受啥惊吓,大哥和老四领着良子和荷花沿路去找了,老天保佑不要出啥事儿才好。”林氏说罢双手合十地念诵了一番。
枝儿也陪着她念诵了几句然后说:“指定没事儿的,说不定是二哥下去方便,牛自己被啥惊到就跑了呢,他又跑不过那牛,自然就只有牛车空着回来了。”
枝儿这番解释倒很是合情合理,原本都满脸紧张地茉莉和博宁都稍稍地放松了一点儿。
家里的人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祝老大和祝老四一路赶到了城里,都已经能瞧见城门楼子上的火把光亮了,别说是祝永鑫,连路上都干干净净的,没有啥尸体或者是血迹。
虽说没找到祝永鑫,可是荷花心里却总觉得应该不是劫道抢劫,不然为啥会放过牛车,路上又连一点儿的痕迹都没有。
祝老大和祝老四都心急如焚,顾不得休息就掉头又往回赶,荷花出声提醒道:“我觉得咱们刚才一路赶的太快了,稍稍放慢点儿速度,说不定能有些什么发现。”
这一路慢慢地走过来耗费了不少的时间,等走了一半的时候都已经是天光大亮,荷花觉得浑身酸楚眼睛也十分的干涩,但还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路边,生怕漏过任何一点儿痕迹。
良子本想劝她略歇歇,但是再一想恐怕劝也是白劝,只能也跟着一起留意路两边的情况,路程都了一大半,已经有早起进城做买卖的人陆陆续续地往城里赶了。
荷花忽然瞧见路边的水渠里有个黑影,她揉揉眼睛定睛一看,那衣裳的布料还是自己挑的花样儿,方氏亲手做的,可不就正是祝永鑫今个儿出门穿的那身儿。
她猛地就跳了起来嚷道:“停车,四叔,停车,我看见了。”
马车猛地一停,荷花差点儿一个倒栽葱地从车上掉下去,还好良子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不过荷花还不等稳当了身子,就连滚带爬地下了车,出溜到水渠里就一把抓住祝永鑫的手腕去摸脉搏,当她抓着祝永鑫冰凉的手腕终于触到了那还算有力的搏动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伏在祝永鑫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祝老四和祝老大挺稳了牛车刚跑过来,听到荷花大哭还以为人已经没了,都傻呆呆地站在水渠边不知所措起来。
还好良子还算是冷静,跳下去探了探鼻息道:“大叔,四叔,我看着人像是醉大劲儿了,咱先把人搭上去吧!”
话音未落就听见荷花没了动静,赶紧扭头一看,荷花满脸眼泪地已经趴在祝永鑫身上睡着了。
几个人虚惊一场,祝老四下来把荷花抱到了车上,祝老大和良子一起把祝永鑫搭到了车上,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醉得人事不省又在外面冻了大半夜,人这会儿是怎么都唤不醒的,祝老四赶紧驾车回到村子,也不顾的回家就直接赶着车到了郎中家。
郎中诊脉之后说得果然与他们猜测的差不多,就是喝多了酒又受了寒,这会儿有些发热,开了方子直接就抓了药,让回家拿温水擦拭身上,隔三个时辰喂一次药,他明天再去看一回。
听说人没有大碍,祝老大和祝老四总算是放下心来,两个人这大半夜连吓带累的,这一放下心来就也觉得浑身的疲惫,送祝永鑫回家的路上祝老大就忍不住抱怨道:“你说老二也真是的,以前也没瞧出他有这醉酒的毛病啊!”
祝老四却似乎有别的想法,寻思了片刻道:“我觉得二哥心里怕是有事儿吧,昨晚荷花不是说中午的时候跟二嫂吵架了?”
“兴许是。”祝老大也觉得十分有可能,顿时觉得有些埋怨方氏道,“弟妹也真是的,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啊,两口子吵吵啥啊!”
“人家屋里关起门来吵架咱也管不着,谁家两口子没有个吵架拌嘴的啊!”祝老四话里话外的还是向着方氏。
“我和你大嫂以前就不吵架。”祝老大说罢顿时又沉闷了下去。
祝老四听了这话也没好意思开口,李氏已经不在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心道你俩是不拌嘴,那是因为你啥都听人家的,那能拌起来嘛?
把祝永鑫送到家的时候,方氏已经醒了起身儿,听先回去报信儿的良子说了人找到了,只是喝醉了酒睡在路边了,顿时一颗心放回了原地儿,不由得又气又恨地说:“这个死鬼,喝了那么多酒也不知道在城里住一宿,还往回赶个啥,若是出了事儿可让我们娘几个怎么活啊!”
祝老大进屋听见这句话就接口道:“既然知道没了老二你们娘们没法活,你还跟他吵架拌嘴的,气得他去喝闷酒,这是万幸没出事儿,若是出了事儿可咋办?”
方氏一听这话顿时就炸了,她把手里的粥碗往祝老大那边摔了过去,指着他道:“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说这种话,我跟我男人为啥吵架,还不都是为了你家博凯,你自己的儿子不好好地管着,让我们跟着操心费力的,我是里外都落不到一句好话的,我这到底是图啥?”
屋里的人都被方氏突然的发作吓了一跳,梅子正好被杨氏打发来问情况,进门就差点儿被粥碗砸到,忙退后一步问:“大哥,二嫂,这到底是咋了?”
“咋了?”方氏见到梅子更觉得生气,急急地喘了几口气才说,“你还问我怎么了,还不都是你来说什么娘担心博凯,大哥又啥啥都不管,里外里的暗示让我家管管,我回来就跟你二哥说了,结果你二哥说那是他的侄儿又不是我的,让我别多管闲事儿,所以我俩才吵起来的,然后你二哥见我生气就只好去城里找博凯,然后你们就都知道了,我在家等到半夜都没等到人,就等回来一辆空的牛车,我昨晚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你们还一个两个的在这儿问我咋了……”
林氏这才听明白到底是咋回事,赶紧过来劝道:“二嫂,你别生气,郎中昨儿说你最近操劳过度,气虚血虚,可不能生气,得好生养着。不管咋说二哥现在没事儿就是最好不过的了,这些事儿等人好起来咱再说。”
方氏扶着炕沿儿直喘粗气,半晌才匀过气儿来说:“我是不想说,可一个两个的都问我。”抬手指着祝老大道,“你是个做大哥的,你自己亲儿子你不去管,倒是管起我们两口子吵架不吵架了?你要是真是个这么明白的人儿,你就先管好你家再说吧!”
祝老大被方氏说了个没脸,他再怎么也想不到祝永鑫和方氏吵架会是跟自己有关系,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昨天是祝永鑫说了方氏,然后去城里找博凯,那最后咋是祝永鑫又喝了那么多酒呢?自己对这个二弟还是有些了解的,平时喝酒什么的都很有分寸,除非是借酒浇愁,否则再怎么的也不会喝成这样的。
他还只是在心里嘀咕,但是梅子就已经说出来道:“二嫂,你咋能把这个都怪在我和大哥头上呢?二哥素来都是个有分寸的,若是只像你说的这样,二哥哪儿至于去借酒浇愁啊?”
林氏听了这话不由得心里叹气,心道这梅子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咋这会儿说出来的话这么不中听呢,她那里知道梅子之前听了杨氏的诉苦,已经先入为主地觉得是方氏拦着祝永鑫去关心博凯,所以今个儿听了方氏说的来龙去脉总觉得不尽不实的,似乎根本就是颠倒黑白。
梅子觉得这件事说不定就是祝永鑫想去关心博凯,但是方氏拦着还说了怪话,所以两个人才吵了起来,然后祝永鑫去了城里就正好的借酒浇愁。
方氏听了梅子这话,气得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看在梅子眼里,倒是觉得有些做贼心虚的味道了。
这边的吵闹声惊醒了进门就被祝老四放在炕稍睡觉的荷花,她起身儿揉揉眼睛,见屋里的人都神色凝重的,还以为是祝永鑫出了什么事儿,刚要开口说话就听梅子道:“二嫂,你也不用说啥了,我看这件事也是问不出个里表来的,就算是二哥醒了,他也指定是向着你说话,我一直都觉得你这个做嫂子的,是个挺通情达理的,不过任谁可能也都有自己的私心吧,也怪不得你,但是为了这事儿跟我二哥吵架,却也不能不说是你不对。”
荷花刚睡醒听了这话觉得有些没头没脑,但是也听出来了梅子是在指责方氏,扭头见方氏靠在炕桌上流眼泪,顿时就扬声道:“小姑,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娘怎么不通情达理了?我娘怎么有私心了?你都嫁出去好几年了,不过就回来这两天,你倒是看出来不少东西啊?”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梅子把脸一板斥道。
“我也不想插嘴,但是我看着你欺负我娘就是不行!”荷花又拔高了点儿声音道。
“谁欺负你娘了,你娘跟你爹吵架,害得你爹昨天喝得烂醉差点儿没死在外头,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不能一味地偏袒你娘,就让你爹不明不白的吃苦吧?”梅子十分理直气壮地说。
“你咋就知道我爹是被我娘气得?”荷花被梅子的话气得不行,“我告诉你,就算是我爹真因为生气才喝酒,那也是被博凯哥气的,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你问问芍药姐,她在我家住的这几年我娘对她咋样,我家对她咋样,虽说爷奶平时都有拿粮食过来说是给芍药姐的,但是我家添衣裳,鞋子,物件儿,只要我们姐妹有的,绝对都不会短了芍药姐的,有时候若是好东西太少,都是紧着芍药姐用,我娘从来都是个宁愿自己和自家紧巴点儿,也都先对别人好的人。以前博凯哥刚去城里的时候,只要我爹进城娘都让他去看博凯哥,那次进城可是我跟爹一起去的,博凯哥对我们冷嘲热讽的,连我们拿去的东西都不收,就差拿笤帚把我们撵出门了,若是这样我家还上赶着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那我家也着实太犯贱了!”
梅子被荷花的话说得瞠目结舌,半晌都没把自己的思路理清楚,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会变成了这样。
荷花指指门口道:“小姑,你在这儿呆了好几天,也该回家了,我家现在累的累病的病,就不送你了。”
“你……”梅子被荷花这句没大没小的话噎得胸口一闷,刚想再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祝大姐一挑帘子进来道:“梅子,你少裹乱了,娘说啥你就听啥,自己还跟着瞎起哄,你二嫂是啥样的人,我跟她一个院子住了这几年,我能不知道?你自己想想你刚才说的那都是啥话?”
荷花见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也被祝大姐看了个满眼,听她批了梅子便也不在吱声,过去帮方氏擦眼泪。
林氏给祝大姐让地方道:“大姐你坐,昨晚忙忙乱乱的都没顾上去跟你说这事儿,你咋过来了?听到信儿了?”
“哪儿啊,我这儿还云里雾里的呢,我早晨见博宁没去学里,我就过来家里看看,就正听到梅子在哪儿嚷嚷。”祝大姐说着坐在方氏身边儿劝道,“你少搭理梅子,她素来都是听风就是雨,时不时地还听错了风,跟她生气不值当的,等出去我训她。”
方氏拉着祝大姐哭道:“大姐,我真不知自己这是做了啥了,刚听见孩子他爹没事儿,还没等高兴就被人一顿的数落和指责,若真是我做的不好我啥话也不说,可我嫁到祝家这么多年,里里外外,不管是亲戚还是乡邻,哪个能说出我对谁不好,我对邻里的孩子都是能帮就帮,我会不让孩子他爹去管博荣?我如今也不知道孩子他爹到底是为啥喝得烂醉,但我也不能任人数落啊……”
“是,我知道,这事儿不管咋说都是梅子不对,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祝大姐伸手给方氏擦擦眼泪,然后对荷花道,“好生陪着你娘。”
祝大姐起身儿拉着林氏说:“走,你跟我去看看老二咋了。”出门才找林氏问了昨晚到底是咋回事,听完之后就朝梅子额头一指头戳了过去骂道,“别人都是嫁人以后越发的长进了,我看你咋还越发的往回缩了,娘是个啥样的人,她心里惦记谁就恨不得觉得天底下的人都对那人不好,都委屈了那个人,你就为了她几句念叨来这么说你二嫂?如今大嫂已经没了,老三一家也等于是散了,你四嫂进门晚孩子如今还小,家里里里外外哪里不是你二嫂张罗,你如今来说这样的话,难怪让人寒心。”
梅子被祝大姐骂得头也不敢抬,连解释都不敢解释一句,虽说觉得祝大姐说得也有理,但还是有些许的不服气,见祝大姐骂完了,这才小声地嘟囔道:“你不也跟我一样,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还得等二哥醒了问个清楚才知道,不然说啥都没用。”
“好,你嘴硬是不是?”祝大姐伸手拉住梅子就往西厢房屋里走,“今天你也憋回去了,我跟你一起等,我倒是要等老二醒了问问到底是咋回事!”
“我……”梅子被祝大姐一路扯着进了西厢房。
祝大姐把她往炕边儿一甩道:“坐着等着吧,你不是想问吗?”说完自己往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林氏见两个人对上了她也插不进嘴,急得跟进去又见两个人都黑着脸色坐着不说话,左右看看也不知道劝谁才好,最后只得跺跺脚叹了口气出来去看方氏的情形。
祝老大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老四蹲在门口正抽烟,见她出来就朝西厢房呶呶嘴询问里头的情况,林氏冲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道:“本来这几天全家都高高兴兴的,咋就突然闹成这样了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莫名其妙的提亲【第一更】
祝老四递了个板凳给林氏,示意她坐下歇会儿,然后低声对她道:“要我说,指定是博凯在城里又说了啥话把二哥给气着了,上次二哥就来找我喝酒念叨过,说自从大嫂没了之后,博凯就跟家里人越来越离心了,倒是博源像是一夜间长大了似的,知道上进越发的出息了,你刚才在里头不是也听见了,二嫂劝二哥去城里看博凯,二哥指定是不乐意的,中午本来就喝了点儿酒,借着酒劲儿跟二嫂吵了几句,本来心情就不会太好,去了城里若是被博凯再一气,肯定是自己找地儿喝闷酒去了。”
林氏坐下锤锤酸胀的腰,叹了口气才问:“你们昨晚在哪儿找到二哥的?咋去了那么长时间,二嫂吃了药睡着了,我在屋里守着,都等的要急死了,心道都天亮了还不见人。”
“昨晚黑咕隆咚的赶路,一直跑到城门口都没瞧见人,又慢慢地往回走,最后找到的地儿其实离着咱们村子不是太远,二哥是翻倒在路边的水沟里了,还好荷花眼尖瞧见了,把个孩子吓得不轻。”祝老四想起荷花今天吓的样子,不由得也直摇头。
“万幸这是入秋了,许多天都没下雨,若是赶上个阴雨天儿,那水沟里有水还不得……”林氏听他说的直后怕地拍着胸口。
两个人正说话,就见王寡妇挎着个篮子进了院儿,忙截住了话题起身招呼道:“王嫂子,过来找我二嫂啊?”
“是啊,我有点儿事儿来问问。”王寡妇见祝老四和林氏面色都有些不好看,忙问,“咋,家里出啥事儿了吗?”
“没啥大事儿,我二嫂身子不太舒服心里也有点儿不痛快,现在在屋里躺着呢,王嫂子你跟我二嫂素来关系都好,你去劝几句,肯定比我们说一车的话都管用。”祝老四知道方氏跟王寡妇素来都亲厚,就也没藏着掖着地,反倒拜托王寡妇进去劝劝。
“行,我进去问问,你们该忙啥去忙啥吧,博荣娘没有啥深的心思,痛快不痛快的过去了就好了。”王寡妇听说方氏不舒服,也顾不得在跟老四两口子寒暄,说罢就直接挑帘子进屋去了,见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围在东屋的炕前,方氏在炕上躺着还在抹眼泪,便把手里的篮子搁在桌上,过去把几个孩子都打发了道:“都该忙啥忙啥去,我跟你们娘说会儿话。”
等孩子们都走了,王寡妇这才坐下细细地问了方氏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到都听明白了这才慢慢地劝道:“博荣娘,这可不是做妹妹的我说你,平素你那么通情达理的一个人,以往咋劝我的都忘了?那你说说看,若是我方婶子如今来找你哭着说一通家里如何如何了?你是不是也得觉得是你嫂子咋气了你娘?梅子这不是针对你咋地,不过是个做闺女的心罢了,见亲娘又担心又抹泪的,再讲理的人也都难保不冲动。”
“唉,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总跟自己说,这是婆婆不是自己亲娘,做得好是应当的,做得不够好指定就是我的不是……可是这话是这么说,理是这么讲,一旦着落到自己身上,说啥就也都不是那么个滋味儿。”方氏抬手抹了把眼泪道,“而且我就是这心里觉得凉的慌,婆婆那边暂且不说啥了,可是梅子,我过门的时候梅子才几岁,我等于是眼瞧着她长大的,到头来却是还不如大姐能说句公道话。”
“梅子都嫁出去好几年,难得回来一次,眼里瞧见的就都只有爹娘的好,哪里还会记得别的,大姐这是日日在跟前儿,反倒更了解老太太的脾气秉性罢了。”王寡妇到水盆里给方氏拧了个帕子,示意她擦擦脸又继续劝道,“我知道这事儿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指定心里堵得慌,但是你若是静下心掰开揉碎了想想,谁也没有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干啥,你担心的是你男人,梅子惦记的是她娘和哥哥,谁都不是要使坏,只不过都是关心则乱。”
见方氏这次没有开口说什么,王寡妇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才又继续说:“要说这人啊,一遇到自己格外关心的人和事儿,有时候就跟个傻子一样,脑子不会转筋儿了,嘴也不会说话了,觉得天底下的人都要害他似的,赶上了吵几句也是难免的,但若是一直搁在心里,那可就是自己气自己,也等于是把这门亲戚给推到门外去了。”
方氏撑起身子,靠在后面的被垛上缓了口气儿说:“听你说说这些我心里头舒坦多了,我今个儿也是让博荣他爹吓着了,若是搁在平时我也不至于跟大哥和梅子发脾气。”
“想明白了就好,就把自己把结藏在心里,到时候难受的就是自己了。”王寡妇见方氏当真精神好了点儿,这才说起自己来要问的事儿,“我今个儿来倒是有别的事要问你,你可也真行,这么大的事儿都没跟我通个气儿,把我弄了个措手不及的。”
方氏被王寡妇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问:“你说啥呢?啥通个气儿啊?”
“你这人,咋还跟我装傻,媒婆都到我家上门来说亲了,你心情好了就跟我逗闷子啊?”王寡妇说罢见方氏脸上的茫然不像是装出来的,不由得也有些迟疑起来,“你当真不知道?今早有个媒婆上我家来给香草说亲事,说的就是你家博凯啊!”
“啥?”方氏这回是彻底的迷糊了,“博凯都多久没回来了,再说我家也没提过他的婚事儿啊!”方氏说罢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快的就肯定,便扬声喊道:“荷花,去把你大姑招呼过来。”
祝大姐还在西厢房跟梅子大眼瞪小眼地坐着,见荷花过来叫自己,赶紧跟着到东屋问:“咋了?”
“大姐,咱家开始给博凯说亲事了?”方氏问祝大姐,心道即便自己不知道,祝大姐也没理由不知道这件事才对。
“说啥亲事啊,要是真给他说亲了,娘就不会天天念叨惦记着了,你咋突然问这个?”祝大姐奇怪地说。
“不是你家提的那是谁家啊?”王寡妇闻言也急了,她自己早几年死了男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她也深知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是还有个闺女,所以轻易都不跟别人来往,守孝的三年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惹出什么闲话以后耽误了女儿的婚事,如今听说来提亲的竟不是祝家找的人,顿时急道,“这到底算是咋回事儿啊?”
祝大姐忙安抚她道:“你先别着急,那媒婆到底是咋说的,你一五一十的说来听听。”
“那媒婆进门就道恭喜,说是来给我家香草提亲,我问是哪家来提的,她就说是同村的祝家长子长孙,祝博凯,这难道还能有错不成?”王寡妇回忆道,“我一听说是博凯,就自然觉得是你家打发人去了,也就没再细问,只说我得问问香草的意思,说家里要合计合计,那媒婆说她明个儿再来等我给她回信儿。”
“这还当真是稀奇,难不成还能有别人家去替我家的人提亲?”祝大姐也被说得发懵,不过她虽然不知情,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打发了博宁去问问杨氏和祝老大那边知不知道这件事,谁知这一问倒是把杨氏和祝老大都给招了过来,全都说跟自己无关,又全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氏这会儿还不知道荷花家这一天一夜闹得不亦乐乎,只以为是方氏当真病了,还叮嘱了几句好生养病,多补身子之类的话,方氏被王寡妇劝了半天,再加上也差不多都消了气,也知道杨氏素来都是那样的人,如果现在是自家博荣到了岁数没成亲还在外面奔生活,她肯定也是一样的惦记和挂心的,所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都一一地应下了。
杨氏刚坐稳了屁股还没等说话,就见栓子跑进来嚷道:“娘,爹醒了,爹醒了!”
“咋?你爹又咋了?”杨氏闻言吓了一跳。
祝大姐赶紧说:“没事,他昨天逞能喝高了,又找了点儿凉,已经找郎中看过了。”
杨氏听说只是喝多了也没在意,只是嘬嘬牙花子说:“瞧老二这点儿出息,他大姐回门他都能喝成这样,以后等茉莉成亲的时候还不得喝到桌子底下去啊!”
屋里人听了这话都有些想笑又觉得不合适笑,一时间有点儿冷场,外面就已经传来吵嚷声,只隐约听着还有祝老大的声音,祝大姐赶紧出去看是咋回事,就见祝永鑫因为宿醉满眼都是血丝,正抓着祝老大的脖领子嚷道:“你他妈的还是不是做爹的啊?你那儿子你还要不要?还管不管啊?天天就会说什么有他娘舅看着放心,我呸,这回倒是彻底的放心了,你的好儿子,让他娘舅去给他找人说亲去了,以后干脆管他娘舅叫爹算了,改姓李得了,他还记不记得他姓祝啊?记不记得他爹是谁啊?”
祝老大被这一系列的质问弄得有些发懵,也忘了挣脱祝永鑫的手,就这么被他抓着摇晃,半晌才想起来道:“你这都胡说八道的什么啊!”
祝老四就去了个茅房的功夫回来,就见两个人撕扯在一起了,赶紧上前努力分开他俩,嚷道:“有话好好说,这咋还动手了呢?”祝大姐也过来帮忙拉开了祝永鑫,这才把两个人分开。
祝老大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道:“昨晚去找你吓得半死,找了大半夜都没睡,这咋刚醒就抽风啊?”
“你才抽风呢,我用你找我,我用你担心我,你有那闲心怎么不担心担心你儿子,再不管以后就是别人家儿子了!”祝永鑫也冲着祝老大那边啐了一口。
祝大姐被这俩人气的没法儿,跺脚嚷道:“你俩都多大的人了,儿子都老大不小的了,都快是做爷爷辈儿的人了,咋还跟两个毛头小子似的?丢不丢人啊?大哥你是老大,你能不能像点儿样子啊?”
祝老大被喝住便蹲到一旁抽烟去了,祝大姐这才问祝永鑫道:“老二你刚才嚷嚷啥?”
“我嚷嚷啥?大姐,你的问问他的好儿子都做了啥!”祝永鑫伸手指着祝老大道,“娘跟梅子叽叽歪歪地嘀咕博凯的事儿,梅子就去跟博荣他娘说,说大哥不顶事儿,让我去城里看看,为了这我昨天还跟博荣他娘吵了几句,结果等我到了城里见到博凯,他直接就跟我说,以后他的事儿用不着咱们关,人家娘舅都已经请了媒人去给他说亲事了,婚事都是李家操办,大哥你继续等着吧,等着看到时候你儿子成亲会不会送个帖子来请你去喝喜酒!”
祝大姐这回算是彻底的听明白了,难怪王寡妇说有人去她家给博凯提亲,但却不是自家找的媒婆,她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杨氏的声音:“你这小兔崽子,我生你养你的,如今你开始嫌我叽叽歪歪的?你……你要是不待见我这个做娘的你就直说,我还没老的不能动弹,我还用不着你养我!”
“娘,老二他那是喝多了,你跟他一般见识干啥!”祝大姐赶紧把杨氏扯回屋里,冲祝老四使了个眼色,让他照看着外面,把杨氏直接拉进了西屋,然后这才说,“我的娘啊,你就别跟着裹乱了,这两天的事儿你不清楚,老二那是给博凯气的都说胡话了,你要是在跟着搀和,这可就真是没法掰扯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谁去给博凯提亲了啊?”杨氏心里最惦记的就是这件事。
祝大姐寻思这早晚也瞒不住,就从梅子跟方氏说这件事开始,把大致的事情都讲给了杨氏听。
杨氏听了大半夜只回来个牛车,虽说已经知道老二只是喝醉了在家躺着,却也还是吓得不轻,嘴里止不住地念叨着菩萨保佑。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博凯的态度【第二更】
杨氏听了这原原本本从头说了一遍,直拍着大腿哎呀,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半晌忽然起身儿冲出去,从门后抄起个笤帚疙瘩,朝祝老大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嘴里骂道:“我催过你多少次,让你多进城去看看博凯,你就是不听,如今可好了,李家怕是都以为咱们老祝家连儿子都丢开不管了吧?人家如今都开始给孩子张罗婚事了,咱家还被蒙在鼓里,若是让你爹知道了,还不得把他活活气死?”
祝老大不敢躲,只能抱着头蹲着任由杨氏打,还好杨氏很快就被祝大姐拦住,他就继续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娘,你就是把大哥打死也没用,咱先想想这件事儿怎么办吧,而且爷和爹那边咱怎么说啊?”祝大姐越想越觉得事情难办,“若只是李家一厢情愿地帮忙去张罗亲事倒也罢了,香草娘也不是外人,可如今是博凯自己的心思都已经向着那边了……”
吵吵嚷嚷了一上午,众人也都累得不轻,这会儿全都跟吃了哑药似的,谁也不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杨氏用手里的笤帚疙瘩一指祝老大道:“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管教,别给我摆出那么个没出息的德行,现在就套车进城,不把这件事掰扯明白了就别回来。”
祝老大不敢跟杨氏对着干,但是他又着实不知道自己去了城里该怎么说,一步步蹭到了门口,一个劲儿地回头往后看,似乎只要谁开口叫他一声,他就能飞似的冲回来。
“大哥,你先回去套车吧,我跟你一起进城。”祝大姐瞧着祝老大那样子,也明白他自己去了也是白搭,只能长叹一口气说,“我先回家交代一句去。”
杨氏立刻反对道:“你这才成亲几天,哪有就为了娘家的事儿到处跑的,让人家心里咋想,不行,要去就让老四跟着去。”
“娘,你不让我去我也不踏实,再说老四那愣头青,领他去打架倒是也许能帮你打趴下几个,这事儿他去了能干啥?跟人家吵一架打一场啊?”祝大姐说着又伏在杨氏的耳边说,“我去了好歹还能说得动大哥,若是老四跟去了,他俩说不定都能吵起来,还能指望他俩干啥?”
杨氏听了祝大姐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只能勉强地点点头说:“那你好生的跟傅先生说,别让人觉得咱家怎么样似的。”
“娘,你就放心吧,他若是连这点儿事都容不下,我当初也不会答应他了。”祝大姐劝好了杨氏就扭头往外走,路过见梅子站在西厢房的门口,瞥了她一眼道,“如今都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你赶紧的回家去吧,帮不上忙净是添乱。”
梅子被祝大姐说得委屈,咬牙忍着才没掉下眼泪来,刚想走却听王寡妇出来对自己道:“梅子,过来来,你嫂子有话跟你说。”
“我?”梅子有些迟疑地进了东屋,见方氏面色还是有些晦暗地靠在被垛上,想起自己之前对方氏说的话,不由得也有些后悔,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的脚尖儿问,“嫂子,你叫我?”
“梅子,过来我这边儿坐着说话。”方氏朝梅子招招手,见她挪蹭到炕边儿就一把拉住她扯到自己身侧坐下,“今天嫂子是被气糊涂了,说了啥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梅子一听这话顿时就哭了出来,哽咽着说:“嫂子,都是我不好,我都没弄清楚是咋回事就跟你发脾气,明明都看见你不舒服了,我还是惹你生气,说了好些伤人的话。”
“你打小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脾气我还有不知道的?只要一吵起来,都是有啥不中听的就净说啥,我之前是一时间蒙住了,脑子一热就发作了,等刚才消停下来我才想,这是多大个事儿啊,至于咱们闹成这样,所以让你王嫂子叫你进来,咱们姑嫂说说话,我不能让你心里带着疙瘩回去。”方氏伸手摸摸梅子的头发,“你有啥心里话以前都喜欢跟嫂子说,现在还能说不?”
“嫂子,都是我不好,我只听了娘抱怨几句,就觉得是你有啥做得不对的,我也没把事儿整清楚就已经在心里怪你了,所以今个儿我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刚才大姐训过我了,后来我也听见二哥说了昨天到底是咋回事,我知道我这回是当真错了,非但是想岔了,而且还往你的心口上捅刀子,我……”梅子很是羞愧地低下头。
“好了,这件事儿都过去了,咱不说这个了。”方氏往上挪了挪身子,“记着,以后有啥事儿直接来问嫂子,咱成一家人都这么多年了,有啥事儿不能摊开来说呢?你如今也是做人媳妇的了,也知道婆媳之间再亲近也毕竟不是母女,磕碰有时候是难免的,如果嫂子有啥做得不对的,只要你说出来嫂子指定改,若是有啥是娘误会的,你弄清楚了应该帮着解开误会,这样家里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多好?”
“嗯,嫂子,你说的对!”梅子这会儿已经完全的冷静了下来,推己及人的想想,自己也是有婆婆的人,其实平时的许多鸡毛蒜皮的事情,跟自家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不同的只不过是自己的身份,为啥在婆家的时候觉得婆婆那样做自己不舒服,结果一回到娘家,又觉得自己亲娘做得都没错了?反倒对嫂子挑三拣四,其实看如今方氏的情形,不就跟自己在婆家的位置是一样的,若是自己的小姑这样跟自己大呼小叫,还把一些个莫须有的事儿硬要安在自己身上,自己怕是要比方氏更加恼火的,上去直接动手都是说不准的。
想到这些,梅子就越发觉得,自己今天的所做作为着实太过分了,而且方氏还不是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而方氏事后非但不怪罪自己,反倒还先来跟自己和解,教自己道理,就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梅子正想着这些,就听方氏从门口道:“还偷听,赶快进来吧!”
她一回头就见荷花从门缝里钻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揉着衣角道:“小姑,我今个儿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
梅子伸手将荷花搂进怀里道:“好孩子,都是小姑不好,你那是护着你娘,不怪你!”
家里这边方氏和梅子解开了心结和解了,祝大姐和祝老大也正在进城的路上,祝大姐把头巾包好挡着风尘然后问:“大哥,你老实跟我说,你多久没见过博凯了?”
祝老大沉默了片刻说:“上回祭祖的时候见过。”
“你知道他在城里都干啥不?”祝大姐又问。
“不就是帮他娘舅看着铺子的生意,学着做做生意啥的。”祝老大吭哧着说。
“那他跟你说过什么提亲的事儿吗?”
“没……”祝老大又是一阵沉默,“从他娘没了之后,他就很少跟我说话,我寻思着他许是心里头怨我吧,看见我就觉得伤心,我就也少去烦他。”
“你这说的叫啥话,什么叫心里头怨你,他怨得着你吗?”祝大姐被他的这种说法气得够呛,“大嫂是因为身体不好,最后撑不住了才走的,跟你有啥关系,你生他养他的到最后还怕招他烦,你这个爹当的可真是有出息。”
“我没本事赚钱,让孩子他娘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若不是前几年跟我一起太操劳,也不至于年轻轻的就没了,总是我对不起人家就是了。”祝老大沉声道。
“当初她嫁过来之前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嫁到咱家以后,干活基本都是你干,她不过就是在家围着锅台和孩子打转,怎么就累着她了?老二和老四家的媳妇,那个不是农忙的时候下地干活啊?你若是这么说,那你当初别娶她才对!”祝大姐一时气急也说了过头的话,但是又抹不开直接圆回来,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尴尬。
祝老大被说的一声不吭,只埋头赶车,祝大姐见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无话的到了城里,把牛车寄存在外头,进城就直接去了李家的铺子,走到门口祝大姐又觉得自己这样直接冲进去像是去兴师问罪,似乎不太合适,便在旁边随便买了点儿点心瓜果,塞到祝老大手里道:“你先进去,我跟着你后面,你就说是去找博凯的,咱先问清楚情况再说别的。”
“嗯!”祝老大这倒是听话,直接拎着东西进门就直接道,“博凯,老三,我今天正好进城,过来看看你们。”
李老三闻言哈哈干笑了两声,坐在柜台里头也没起身儿地说:“姐夫,你不会撒谎就别撒,昨个儿博凯他二叔刚来,在我们店里一顿乱吼,你今天又跟着来了,说是来看博凯和我?你亏心不?”
祝大姐虽说刚才自己也把祝老大数落了一顿的,但是这会儿见他被李家的人数落得不吭声顿时就不干了,快走几步到祝老大的身前,指着李老三的鼻尖儿道:“李老三,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大哥是博凯的亲爹,来看看儿子怎么了?还得你批准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呦,这不是祝大姐儿吗?当初齐家村的一枝花啊!”李老三撇着嘴道,“啧啧,算起来十来年没见,听说你都嫁了两遭了,还是这么水灵灵的啊!”
祝大姐听了这话心头火起,上去就给了李老三一巴掌骂道:“我看你嘴里再不干不净地说个听听?”
“你丫的敢打人?”李老三气得跳起来就要挽袖子动手,却被祝老大一把捏住了拳头,挣扎了几下硬是没有挣脱开,又见门口刚有个客人要进来见里头这样扭头就走了,顿时气得骂道,“合着你们这是来砸我生意的是吗?”
“我还就告诉你,当年我能打了你哥,今天也就能打你!”祝大姐见自己大哥还是护着自己的,心里稍微有些安慰,“谁稀罕来砸你的生意,明明就是你嘴里先不干不净的。”
“好啊,我就说,当年我哥被人打了闷棍肯定是你干的,你家还死都不承认,若不是看在我大姐的面子上,当初就找人收拾了你,哪儿还轮得到你如今在这儿张……哎呦……”李老三觉得拳头被捏得死死的,然后胳膊就被猛地一拧,顿时杀猪似的叫唤起来。
祝老大松手把他甩到一边道:“虽说博荣娘没了,但我还是把你当我的小舅子看待,咱们两家不管怎么说也还是亲戚,你别在这儿嘴里不干不净的。”
“呸,狗屁的亲戚,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大姐在你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博凯可全都告诉我们了,还跟你们是亲戚,没去打你就是便宜你了。”李老三说着又想动手似的,但是见祝老大还杵在一旁盯着自己,又讪讪地把拳头缩了回来,坐回到自己的躺椅上揉着手腕子道,“赶紧走吧,我当没见过你们,别坏了我家今天的生意,不然我可就要报官抓你们了。”
祝大姐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扭头去问博凯道:“博凯,你跟大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你王婶子到家里去说有人去她家给你提亲,可是咱家压根儿都不知道这件事,这做的到底叫什么事儿啊!”
博凯沉默不语,李老三就又说:“你们不管博凯就也算了,可他毕竟是我大姐的孩子,俗话说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李家对孩子好总行吧?”
“谁说我们不管了?博凯这孝期还没出,又被你们家挑唆的不肯回家,你让我们怎么管?”祝大姐上前一把拉住博凯道,“你若是喜欢香草,咱家正正经经地买了东西请了媒人去说亲,走,跟大姑回家……”她话音未落就觉得自己的手被博凯甩开了,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惊讶地回头看着博凯,“你这是啥意思?”
“没啥,我现在在我三舅这儿挺好的,我不用你们管。”博凯低着头不肯跟祝大姐对视。
“你……”祝大姐见此情形忽然想起祝永鑫上午说的话,说若是在不管博凯,以后怕是都不姓祝了,她原本以为那不过是祝永鑫喝醉了的疯话罢了,谁知道却还真是如此,难怪昨天祝永鑫被气得喝了那么多的闷酒,她看着博凯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说话也略带了鼻音道:“博凯,当初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大,你娘身子不好又要坐月子,你爹一个大男人粗粗笨笨的也不会带孩子,你爷每天还都要下地干活,你却一晚上一晚上个的哭着不肯睡觉,你奶就抱着你,背着你,怕吵到家里人就到外头去溜达,多少个晚上都这么一时不停地哄着你,你娘生了你之后没有奶水,你奶把家里人的口粮缩减到不能再减的地步,把剩下的粮食都拿去换细粮给你熬糊糊,生怕你吃的不好,你娘没了之后,你跑到城里来学做生意,你知道你奶多舍不得你吗?可她怕耽误你的前途,只偷偷的跟你小姑哭,她也一直都惦记着给你说亲事,说连娶媳妇的钱都早就帮你攒着了,说你爹是个存不住钱的,她得多补贴些给你,可是你如今都不肯跟大姑回家?让你奶知道了得多伤心?”
博凯把头扭向里头,却还是一声不吭。
祝大姐还想再说,却被李老三开口打断道:“行了行了,你别在我家铺子里弄得哭哭唧唧的,我家有不开戏园子。”然后他扭头对博凯道,“你跟他们回去一趟把事儿说清楚得了,别几天一个明天一个的来铺子里磨叽,本来最近生意做得就不好,这倒好,刚上们的买卖都给吓跑了,我家小本生意,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我看你们老祝家就是看不得我们李家过的好是不是?”
“你还找打是不是?”祝大姐瞪着他问。
“得,我好男不跟女斗。”李老三站起身子道,“博凯,我陪你去后头收拾东西,你等会儿就跟你爹和你大姑回去就是了,铺子里也没啥急事儿,你若是想住就在家多住几天,走吧。”
李老三经过博凯的时候,在他肩头大力地捏了一把,然后背着手朝后院走去。
博凯这才抬头看向祝老大和祝大姐,皱眉道:“你们就不能让我安安生生的在城里呆着吗,非得来给我添乱?”
“你这孩子说得是啥话……”
祝大姐刚想斥责,就听李老三在后面喊,“博凯,赶紧过来收拾东西。”
博凯神情复杂地看了看站在墙边的祝老大,扭头往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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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复更了……不负任何责任地推一下吧~作为宅斗还是不错的,不过更新就……
珠围翠绕——人闲猫无事——侯门嫡女却身份尴尬,沈可只求借势安身,奉旨成婚入王府,奈何家大是非多。公婆老迈残年,妯娌心思难辨,外有朝党纷乱,家有通房侍妾。沈可牢记,任凭谁机关算绝,这正室之位只非我莫属!
第一百九十四章 香草告白
今天家里有事,只有这一更,不够九千,明天不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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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凯回家之后也没去老院子看祝老爷子和老祝头,直接回家便把自己闷在屋里,祝大姐跟他说什么他也不理,杨氏去哭了一遭也没得到什么回应,十分的受打击,好几天都沉闷地提不起精神来。
祝大姐是软的硬的都说了,但是博凯就跟个木头人似的,油盐不进,一时间家里也都拿他没了法子。
王寡妇得知上门来提亲的是博凯的娘舅家,回去便干脆利索地回绝了婚事,倒不仅仅是因为跟方氏交好,更多的是因为觉得博凯这孩子太过不懂事,自家长辈都还在,偏生的要依附娘舅那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依靠,更何况香草自己也是一百个不愿意,王寡妇心里便觉得,万幸不是祝家来提亲,不然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要伤了情谊。
荷花家压根儿就没去搀和那些事儿,祝永鑫晚上醒酒之后,见方氏为了自己又急又气地病倒,不由得十分后悔,他本来就对博凯的行为气得不行,便只任由杨氏和祝大姐管着那边,他一心一意地在家照顾方氏。
家里很快便从之前的事端中恢复了过来,博宁依旧是每天去学里念书,茉莉除了做饭收拾家里,基本都在忙着绣自己的嫁妆,荷花、芍药和良子的全部精力就都放在了蘑菇暖房的上面,虽然上次种香蕈并没有成功,不过家里的榆黄蘑、榛蘑和平菇都已经摸熟了规律,芍药提议说扩大暖房的规模,不过荷花和良子却都还是持观望态度,觉得孙家那边还没个准信儿,若是现在贸然的扩大,若是孙家那边太过保守要的不多,自己这里反倒是得不偿失。
秋后的天儿是一日冷过一日,方氏虽然已经能起身儿做点儿简单的家务,但是还是有些身子亏虚的样子,时不时地有些心慌冒虚汗,这可是她以往从来都没有过的,博荣月底放假回来,见这样也着实的不放心,便想让祝永鑫套车带方氏去城里让郑大夫给瞧瞧。
小秀闻言拦着道:“大冷天的还把娘折腾城里去干啥,你明个儿下午回去直接到我家一天,给我爹送个信儿,让他雇车过来就是了,正好我这身孕也都老大个肚子了,最近又总是睡不好,让他来也顺便给我诊诊脉。”
方氏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不想大冷天的把亲家折腾一趟,可是小秀把事儿扯到自己身上,又不能让她大着肚子折腾去城里,便也只好应了。饭后把博荣叫到自己屋里问:“老大,你老实跟娘说,你平时在城里都去不去看你岳丈?”
“自然是去的,隔三差五的就过去看看,有时候若是有空也去给搭把手什么的。”博荣点头道。
“那就好,你把娘的嘱咐记在心里就好,这回去给你岳丈买点儿东西,好生跟人家说,我就怕你平时在城里都不去走动,如今咱家一有事就麻烦人家,该让人家寻思咱家这都是什么人啊!”方氏往炕琴里摸了摸,掏出个小匣子取了点儿钱给博荣道,“喏,这钱你拿着给郑大夫买点儿东西拎去。”
“行,我记得了,娘你就放心吧。”博荣应着把钱揣起来便回房去了。
小秀凑过来问:“娘跟你说啥了?”
博荣把怀里的钱掏出来塞进自己要带回城的包袱里,坐在炕沿儿上说:“问我平时有没有去看你爹,还说让我别空手去,不然她心里过意不去,非得塞了钱给我,让我给你爹买东西。”
小秀把头枕在博荣的腿上道:“娘总是这么客气,我姑父家里不管有啥事儿都去找我爹帮忙,以往都为了他家的事儿闹得要关门做不成生意。”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娘是个宁可自己多麻烦点儿也不愿意去麻烦别人的,她总说这才是跟人相处的道理。”博荣伸手摸摸小秀已经突出许多的肚子,“最近睡得不好?”
“没,睡得好着呢!”小秀抿嘴笑道,“我若是不那么说,娘哪里肯让我爹过来?”
博荣闻言一愣,然后很是感动地摸着小秀的头发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大道理什么的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人是将心比心的,娘把我当亲闺女对待,我自然也把她当亲娘一样孝敬,你就安心地在城里念书,娘和我上次也说起过,我们都不求你有什么位极人臣,只要能庇护家门,以后咱们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是最好的了。”
“我明白,我也不是那种会耍心机做官的材料,我自己也寻思过这件事,秀才只不过是名头好听,也没什么正经的实惠,如果我能中举,到时候咱家就能稳住脚跟,不管是买地还是建庄子,都多了几分凭恃,到时候不管是开学馆还是做个西席,也都是不错的选择,你说呢?”博荣低头问小秀。
“你说什么都好,以后咱们多生几个孩子,盖上几排瓦房,围上院墙,让爹娘跟咱们在一起,你若是愿意教书就去教书,若是不愿意,咱多买点儿地佃出去,左右也不过什么奴仆成群的日子,够咱们开销就好,你说……”小秀说着一翻身,鼻尖正好蹭过了博荣的脸颊。
博荣的呼吸顿时就有些急促起来,年少气盛又是新婚燕尔,婚后也一直是聚少离多,小秀怀孕后更是连亲昵的举动都不太有,似乎已经许久没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说说话了,小秀发丝间的香气缠绕在他的鼻尖,让他把持不住自己地低头吻了下去。
两个人唇齿交叠,许久才都喘着粗气地分开,小秀脸颊通红地掩起被博荣撩开的衣襟,按住他的手道:“现在不行,会伤到孩子的。”
博荣也不过是一时的情不自禁,哪里会当真做什么实质性的举动,被小秀这么一说也有些难为情起来,摸摸鼻尖尴尬地说:“我……我就是有些……”
话还没说完,里屋的门帘子就被挑开,随后有人一头撞进来道:“小秀嫂子……”
博荣赶紧把手从小秀身上拿开,面红耳赤地看向来人,发现竟是香草,不由得皱眉道:“香草,你进来咋也不敲门或是在外头叫一声?”
香草许是也没想到博荣在屋里,又见小秀披散着头发躺在博荣腿上,不由得涨红了脸颊,听见博荣说自己,不由得眼圈发红,捂着嘴说了声对不起,扭身就跑了出去。
小秀身子沉半天才坐起身儿来,还不等说话就见人已经哭着跑了,也没多想就推博荣道:“你快跟去看看,这半年香草总过来陪我说话,可每次你回来的时候她就都避嫌不过来,今天这么跑进来肯定是有啥事儿,你凶个啥!”
“我……”博荣没想到小秀非但没不悦,反而在担心香草,他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寻思着也许是因为荷花当初说的那些话让自己心里有疙瘩了才会胡思乱想,就起身儿追出去看看情形。
出门朝四周张望了半天才看见香草竟是朝江边跑去的,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往屋里一看茉莉和荷花都不在,也顾不得再耽搁,只能一路的追了过去。
香草一口气跑到江边,已经是双腿发软没了什么力气,正巧踢到一块翻起的石头上面,脚下一崴就摔倒在江堤上,脚腕处钻心地疼。
“香草,没事吧?”博荣从后面追上来,见状便伸手拉她起来,扶着她坐下。
“博荣哥……”香草见博荣追着自己过来了,刚才还不算十分汹涌的泪水就像是决堤的江水一般落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啥?”博荣被她哭了个束手无策,从小家里的姐妹都不是爱哭的,小秀也不是个喜欢哭天抹泪的女子,这会儿见香草在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自己是该劝还是该如何,只能扎着手站在她面前跟个呆子似的。
“博荣哥,我……”香草忽然一把抓住了博荣的袍襟哭道:“邻村有人来提亲,我、我娘说那户人家不错,想、想允了。”
博荣顿时就把事儿想岔了,他并不知道博凯的娘舅家去提亲香草是不乐意的,只以为是王寡妇因为那提亲于礼不合才推了的,所以这会儿香草哭着说亲事,他就自然而然地觉得香草是想要嫁给博凯的,只不过博凯提亲那事儿办得不地道,才弄出这样的差错来。
既然这么想了他便安慰道:“香草你先别哭,若你当真有这样的心思,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虽说王婶子可能会反对,但若是好生地跟她说清楚,你是她亲闺女,她指定是心疼你的,如果你铁了心的喜欢,王婶子肯定会依了你的。”
谁知香草听了这话,一把搂住了博荣道:“博荣哥,我喜欢的人是你,自始至终都是你,你、你若是……”
还不等香草把话含羞带怯地说完,博荣已经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脑子嗡地一声,心道荷花早就提醒过你,你还不当回事,如今可好了……他生怕被人看到香草抱着自己,若是传出去让小秀伤心不说,还会坏了香草的名声,所以他双手下意识地一推,谁成想香草本来就崴了脚,这下更是站立不稳,尖叫了一声后仰着掉到了江里。
看着香草在江里挣扎着被朝下游冲去,博荣也顾不得想别的,将外衣脱了丢在堤上,赶紧跳下去救人,好在他还算有些水性,秋后又是水量最小的时候,江水很缓也不算太深,但是深秋时候的江水冰冷刺骨,刚一入水就觉得浑身如同针扎一样,他使劲儿地蹬腿划水,免得手脚被冻得麻木了那可就彻底完了。
香草似乎已经没了什么力气,只能瞧见个藕荷色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江水中起伏,博荣一鼓作气追了上去,抓住香草的胳膊,就觉得她的身子异常僵硬,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胳膊直挺挺地不会打弯儿。
博荣抓住香草往岸边划了几下,自己的脚蹬住了水底的石头,才狼狈不堪地把人拖到了江边,自己也支撑不住一下子跪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好在香草虽说呛了几口水,但是人还是清醒的,伏在岸边不住地呛咳,又冷又怕地全身止不住地哆嗦。
博荣见自己和香草都浑身湿透,若是再背她回去怕是更会说不清楚,只能到路边看看会不会找到人帮忙,正巧看见齐大家的狗娃儿捏着糖从杂货铺那边过来,忙喊道:“狗娃儿,过来!”
“博荣哥?啥事儿?”狗娃儿腮帮子里塞着糖,一说话就要往外流口水,只能一边说一边不住地往回吸。
“赶紧去我家把你荷花姐和茉莉姐都叫来,我不小心弄湿了衣裳,让带几件儿干衣服来,快去快回,下次我从城里回来给你带糖吃。”博荣指使他跑腿道。
“哦,我这就去!”狗娃儿一听说有城里带回来的糖,顿时撒丫子就往荷花家跑,这边离着家里有些远,过了半晌荷花和茉莉才跟着他找了过来。
荷花一见两人的情形就觉得事情不好,推了茉莉一把让她去照看香草,自己扯着博荣到树后,把干衣服丢给他先勉强地换上,皱眉道:“又惹出麻烦来了吧?”
“就你知道!”博荣把换下来的试衣服胡乱拧了一把,塞到荷花手里道:“你们把香草送回家吧,我先直接回去了。”
“这就要开溜?”荷花一把抓住他低声问,“你好歹告诉我是咋回事啊?我怎么跟王婶子交代?”
“刚才香草跑来咱家找你嫂子,我说了她两句她就哭着跑了,你嫂子怕出事就让我跟去看看,我本来想叫你或者茉莉去的,结果你俩都没在,我只好自己追过去了,她自己跑到江堤上的,然后就抓着我说……”博荣语焉不详地说,“反正就是我怕被人看见说不清楚,一甩手她没站住就掉江里了,我看她不会游泳,只能又跳下去救人,反正我……”
“早就提醒你你还不信,如今可好了吧!”荷花气得拧了他一把,“赶紧回家去吧,自己熬碗姜水喝,大冷天儿的别再冻出毛病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纸包不住火
茉莉和荷花把香草送回家,王寡妇见女儿湿淋淋又一瘸一拐地被送回来,不由得吓了一跳,忙问:“这是咋弄的,刚才出去的时候不还好端端的。”
荷花看了香草一眼,心道这些事由自己嘴里说出去也不好,便只含混地说:“香草姐刚才在江堤上崴了脚掉进江里,正好我大哥瞧见把她救回来了,我和大姐赶紧把香草姐送回来了。”
王寡妇这会儿也顾不得多想,先把女儿扶进去让她换衣裳,烧上热水让她擦身,又在灶上煮了姜茶。荷花和茉莉帮她忙活完了才告辞离开,到家之后,荷花便直接去找了方氏,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对方氏道:“娘,这件事大哥和我肯定是都不好说什么的,你看你要不要去跟王婶子说说?如今大嫂怀着孩子,香草姐也是要说亲事了,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到时候可就要出乱子了。”
方氏听了这话只叹气,半晌才说:“我跟你王婶子关系一直要好,当初她男人还在的时候,我们也玩笑地说过要把香草许给你大哥,可是还没等正式地合计这件事儿,香草爹就没了,三年孝期满了之后,你王婶子就在没提过这事儿,我寻思着也许是人家没了这份儿心思,虽说我挺喜欢香草那丫头的,但是也就没有再问过这事儿,后来便认识了郑大夫家,这……唉,只能说是命啊,姻缘天定,不是人力能改的。”
“娘,你就别在这儿感概这些了,眼前的事儿怎么办啊?香草姐也真是的,不管以前两家怎么说的,若是自己喜欢为啥不跟王婶子说,为啥不在大哥定亲之前说?如今嫂子都有了身孕她才来说,难不成还想给大哥做小?真是不知道想得是什么,若不是王婶子和娘的关系好,我今个儿早就直接跟王婶子说了。”荷花气得直抱怨道。
“你小孩子家家的少插嘴这些,让别人听见像什么样子!”方氏嗔道。
“好好,算我不对,我不说这个。但是她今天和大哥在江边又是说话又是落水的,也不知有没有人瞧见,大哥这边倒也罢了,若是影响了香草姐的名声,王婶子那边你肯定是过意不去的。”
“这倒是实话,可是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跟你王婶子开口啊?”方氏听了这话也开始犯起愁来。
“若是依我说,不如你让香草姐认咱家做了干亲算了,咱们两家关系本来就好,若是认了亲那大哥就等于也是她的哥哥,好歹也能说得过去一些,以后也免得她再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荷花帮方氏出主意道,依照齐家村这边的风俗,若是正式地认了干亲就如同两家有了血缘关系一般,若香草认了祝永鑫和方氏为干爹干娘,那么身份便等同于茉莉和荷花一样,女儿节或是什么日子,方氏就要跟对自己亲女儿一样给香草也准备东西,等以后祝永鑫或是方氏百年,香草都是要披麻戴孝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的送葬。所以只要结了干亲,就等于彻底断了香草对博荣的念头。
方氏寻思着荷花说得也有道理,起身儿拍打拍打衣裳道:“我再琢磨琢磨,看怎么去跟你王婶子说。”她说罢忽然想起来,“你大哥呢?”
“不是早回来了吗?”荷花朝院子里看了看,“我还叮嘱他记得煮姜汤喝呢!”
“我过去瞧瞧。”方氏这会儿才有些寻思过劲儿来,“打你们小时候我就嘱咐不许下水,不许去江里玩儿,你大哥咋地还会游泳了?还能救人了?真是能耐的他!”
荷花闻言顿时一缩脖子,吐吐舌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娘去问大哥自己吧,我去后院儿干活了。”说罢就脚底抹油地溜了。
先去西厢房检查了栓子和虎子下午练的字,见两个人都写得十分认真,挨个儿地夸奖了几句又道:“你们两个都把字好生地练着,娘和王婶子都已经商量过了,明年开春儿就送你们去学堂念书,到时候若是被跟你们差不多大的人比过去,那可就真是丢人现眼了。”
栓子一听说可以去学堂了,顿时欢呼一声道:“哈,终于可以去学堂念书了,二姐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给你抹黑的!”
虎子听了这话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喜悦,但是转眼就消失不见,面上露出些许的忧色。
荷花自然明白虎子担心的是什么,抬手拍拍他的小脑袋道:“用不着担心,我大姑已经跟我姑父说好了,开春你直接去念书就是了,不收你的束修。”
虎子闻言顿时摇头道:“这样不好,我娘说过,我家已经欠了你们太多的情分,如今都不知道如何才能还得起了,荷花姐你还一直教我读书识字,如今还要不花钱就去念书,我不去,我娘也不会同意的。”
“傻小子,谁说现在不收你的束修就是不要你的钱啊?”荷花看着虎子眼中满是赞赏地说,“暂时都给你记在账上,等你以后自己有出息能赚钱了再还给我们。”
“可以这样吗?”虎子一听这话顿时眼睛发亮地看向荷花。
“当然可以这样,以后放假的时候若是来家里帮我干活,我还能给你工钱,让你攒着买书本,好不好?”荷花看着虎子欢喜的样子,觉得王寡妇当真把这个儿子教得极好,便对栓子道,“你从小就是全家都宠着你惯着你,平时多跟你虎子哥学学,你若是有他这么懂事,我可就省不少的心了。”
“虎子哥比我大两岁,所以才比我懂事,等我过两年以后肯定也会懂事的。”栓子嬉皮笑脸地猴在荷花身边蹭来蹭去的。
“少来这套吧你!”荷花笑着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道,“赶紧背书,我得干活儿去了,等傍晚的时候我可要考你们的。”
她说完这话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刘氏拎着个包袱站在院儿里,不由得脸色一沉道:“你来我家干啥?还想找芍药姐要钱?”
“不是,我……我想找芍药说几句话……”刘氏听荷花这么不客气,不由得有些恼火,但还算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
“你找她能有啥事儿?”荷花虽然对刘氏不喜,但是也知道她就要嫁到外地去了,若是自己一味地拦着,让她走前没能跟芍药见上一面,以后芍药说不定会在心里怨自己,便也没把话说死,只道,“你在这儿等等吧,我去问问她要不要见你。”
说罢朝后院儿找过去,见芍药正在给鸡圈里添水,便问:“芍药姐,你娘过来说找你说几句话,我让她在院儿里等着呢,你……你若是不见我就说你不在家打发了她,你若是想见便出去吧!”
芍药闻言手里的水桶就是一晃,犹豫了许久还是出来道:“我、我出去看看,免得她又在家里吵闹。”
荷花从她手里接过了水桶道:“去吧,这边我来做就是了。”
芍药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穿过灶间又在屋门口犹豫了片刻,透过门帘子的缝儿能瞧见刘氏拎着个包袱站在院子里,比前几年被休出门之前消瘦了许多,瞧着像是苍老了十岁的模样,她不由得心里有些发酸,踟躇了良久还是挑帘子出去道:“娘,你找我有事儿?”
刘氏见芍药出来,赶紧上前两步道:“芍药,我……我知道你怨我,其实我上次来也是想看看你的,可是……”
“没啥,我打小儿就是这么过来的,没啥怨不怨的,许是都习惯了吧。”芍药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只盼着你这次跟人家去了以后,别再什么事儿都只会耍性子了,你怕是再也找不到跟咱家这样好脾气能容让着你的人家儿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去了之后跟人家好生地过日子吧。”芍药看着刘氏鬓边都早早地生出了白发,如今整个人瞧着比方氏还要年长的样子,不由得也觉得眼眶发热。
刘氏听了这话也十分感动,抽了抽鼻子道:“我今个儿来就是给你送这个东西的。”说着就把手里的包袱解开来,从里面拿出一身儿红色的新衣服来,里头还包着一双红色的绣鞋,“我这一走不知道死前还能不能回来,这衣料是那家给的,因为我也没啥像样的衣服,所以你舅和舅妈才把料子给了我,让我做衣裳穿。我寻思着我这么大的岁数,就不糟蹋这些好料子了,上次来打量了你的身量,回去就赶着做了这身儿衣裳和鞋子,若是有哪儿不合适的你再改改,也算是我这个做娘的最后的一点儿心意了。”
芍药听了这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着叫了一声娘。
刘氏把东西塞到芍药的怀里道:“好了,别哭了,东西你拿着,我先走了,不然让你二大娘她们瞧见我就该厌烦了。”
“娘……”芍药一只手把衣裳和鞋子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拉住了刘氏道,“娘,你好生保重自己……”
荷花在灶间把她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对刘氏最后一句话听得十分别扭,寻思了片刻到屋里开箱子拿了半吊钱出来,隔着帘子叫道:“芍药姐,你来我跟你说句话。”
芍药回头看看刘氏,快步走到门口说:“我娘马上就走。”
“这儿是半吊钱,你让你娘拿着,也算是你这个做闺女的一点儿心意了,如今毕竟是要嫁到外地去了,你娘舅他们怕是把彩礼钱都扣下了,你娘手里没几个钱儿也不方便。”荷花把手里的半吊钱塞给了芍药。
芍药显然没想到荷花叫自己是这件事,一时间愣在了门口,直到那半吊钱沉甸甸的搁在了自己手里,这才回过神儿来道:“荷花,谢谢你,我……”
荷花伸手推了芍药一把,“赶紧去吧,你娘都往外走了。”
芍药赶紧追了出去,把荷花给的那半吊钱塞到刘氏的手里,又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噙着泪把刘氏送走,转身回屋之后见荷花已经收拾好了后面的鸡圈,正坐在屋里炕上看书,她上炕把衣裳和鞋子搁在自己的柜子里,然后坐下又拈起了做到一半儿的绣活儿,心不在焉地扎了几针,绣得参差不齐、歪歪扭扭的不说,还险些扎到了手。
最后终于忍不住,搁下手里的活儿坐到荷花身边儿,从荷花手里把书抽出去,也放在一旁道:“荷花,我、我有事想跟你说。”
“啥事儿?”荷花扭头道。“你若是说那半吊钱的事儿,我是从我自己这儿的钱箱子里拿的,我不会跟别人手的,等以后蘑菇卖出去了,我从你该得的里头扣就是了。”
“不是这件事……”芍药咬着下唇,红了眼圈儿道,“荷花,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二大爷和二大娘,我……”
荷花被芍药抓住了手,就觉得她的眼泪霹雳啪来地砸在自己的手背上,赶紧抽了帕子给她问:“这好端端的到底是咋了?”
“你们全家都把我当自家人看,我、我却心里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我对不住你们。”芍药越想越觉得羞愧难当,不由得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听你说个事儿可真是急死个人,你先别哭成不成?”荷花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芍药说得到底是什么。
“我总觉得自己亲娘被休了,爹也被赶出家门了,即便是爷奶还算惦记我,可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儿,不是个孙子,而且爷奶的年纪也都大了,我就总想着我得为自己考虑,为自己留点儿后路。”芍药抽抽噎噎地说,“上次你说让我跟你们一起种蘑菇,说以后也会分钱给我,我、我当时真的很高兴,我觉得只要我自己手里有点儿钱,以后慢慢地攒起来,虽说不会太多,但是至少是个依靠,所以我伺候那些蘑菇就特别的上心,但、但是到后来蘑菇也一直都没有卖出去,基本都是自家再吃或者是送人,我……我就有了点儿别的想法,总觉得……”
芍药说到这儿实在说不出口了,又垂着头抽泣起来。
不过荷花这会儿已经听懂了大致的意思,愣了片刻拉着芍药的手说:“芍药姐,你既然跟我说了实话,那我有什么也就跟你说什么,要说你的这份儿心思,听你现在这么说出来,若说我心里不难受是假的,但是我冷静下来想想,若是我处在你这个身份,要让我完全不为自己今后考虑和打算,那也是不可能的。人肯定都是要为自己谋划打算的,但是有时候也要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想一想问题,你惦记着你今后的出路是没有错的,但是我家对你如何,我爹娘和我们兄弟姐妹对你如何,这几年住在这儿,你就当真心里都没数儿?即便是爷奶没了又如何,难道我们会不管你?若是不管你,当初冲喜那次你早就嫁过去了,如今哪儿还能坐在这儿说这些个戳我心窝子的话。”
被荷花这样一说,芍药哭得更厉害了,抓着荷花的衣袖道:“荷花,我知道,我知道二大爷和二大娘对我好,你们都对我好,可是我……我自己的亲爹娘都靠不住,你让我除了自己还敢信谁?”
听了芍药最后这句话,荷花也觉得心里一抽,刚才心里还蹭蹭往上窜的火气这会儿也顿时消了大半儿,拍拍芍药的手说:“芍药姐,说实话,爷奶和我爹娘都是一样的,都是土里刨食的老实人,也都是打苦日子里面过来的,他们觉得人只要吃饱穿暖就是很好了,所以他们也很难理解你这样的心思,所以也许在你看来,他们也是根本都不懂你的。其实我以前就瞧出来了一些,所以我才叫你一起来照看蘑菇,我觉得这样一来能给你添点儿进项,你以后嫁人了也能有点儿私房,给自己添置点儿东西;二来等以后你成亲了,你不能下地干活儿,可是如果能在家种蘑菇赚钱,也算是能补贴家里,不至于让婆家看轻了你。也许是我太大意了,总觉得事儿只要做到了就好了,觉得我能明白你的心思,你也能了解我帮你想的这些个打算……”
“荷花,你别说了,真的,你别说了……”芍药哭着抓住荷花的手,“你再说下去我真的无地自容了,我……我真是瞎了心才会有那种念头……呜呜……”
荷花看着芍药道:“既然今个儿说了,不妨也就全都说开了。”她说罢回身从柜子里取出个账本儿,翻开来给芍药看道,“这几年你也识了不少的字,账本儿上记得什么你也都该看得明白吧?”
芍药泪眼朦胧地看向手里的账本,上面从刚开始种蘑菇,扯了多少布缝布袋子,花了多少钱、收过几次蘑菇、晾了几斤干蘑菇、自家吃饭送礼都用了多少蘑菇,盖暖房花了多少钱,全都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芍药的眼泪滴答、滴答地砸在账本儿上,晕开成浅浅的昏黄,她这会儿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既有对自己原先藏着别样心思的悔恨,又觉得自己全都说出来之后心里不再压着什么畅快了许多,可更多是对以后的担心,不知道荷花会不会在心里对自己有了芥蒂。
“好了,快别哭了,被人瞧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荷花把账本收起来,起身儿去屋角沾湿了手巾,拧得半干递给芍药道,“赶紧擦擦吧,都哭成花猫脸儿了。”
“荷花,你、你不怪我了?”芍药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荷花。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怪不怪的,如今心里的疙瘩也解开了,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以后有啥心事就直接跟我说,别什么都闷在自个儿心里。”荷花起身儿道,“好了,也差不多时候做饭了,我去考栓子和虎子背书,你先去架火,等会儿我就过来帮你。”说完寻思了一下又嘱咐道,“这件事就咱俩知道就得了,莫要跟别人说起了,要是让大姐知道,她指定骂你!”
屋里这两个姐妹在说话,谁也没成想被从山上刚回来的良子听了个正着,他见荷花要出来,就直接朝后院儿躲了开去。
方氏这会儿却在王寡妇家里,已经扯了大半天的闲话,眼看着就到了差不多该生火做饭的时候,再不说到正题就等于白来了一趟,但是犹豫了半天还是旁敲侧击地问:“听说你要给香草说亲事了?”
“你咋知道的?我还没来得及去跟你说呢!”王寡妇听了这话笑着问,“其实也算不得说亲事,是男方家遣了媒婆来问,我这还没寻思清楚,打算先去查访查访再说,本来还想着今天去找你说道说道这事儿呢,结果被香草给搅合得都给忘了。”
“哦,我是寻思,我一直挺喜欢香草这丫头的,不知道你舍不舍得把她给我做个干闺女啊?”方氏试探着问,毕竟一般认干亲都是打小就认的,这都要说亲事了还认干亲却着实有些不太常见。
王寡妇听了这话也很是意外,但是她却直接会错了意,立刻就摇头反对道:“不行,方姐,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好,我也知道你是怕香草成亲我置办不出像样儿的嫁妆,所以你说认香草做干闺女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补贴她了,这是你的一片好心,可我是真的不能答应,我欠你的情分都已经下辈子都还不清了,这个说什么我也不能答应。”
方氏没想到王寡妇会理解到这上面去,忙解释道:“香草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王寡妇这会儿也瞧出了方氏的欲言又止,似乎很少见到她这样,便奇怪地问:“方姐,咱俩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有啥困难每次都腆着脸去跟你开口,你这咋跟我说啥事儿还吞吞吐吐的,有啥不能直说的?”
方氏见状心一横,起身儿挑开帘子朝外头看了看,顺手关好了门才又坐回到炕上,稍稍压低了声音道:“香草娘,不瞒你说,今天中午香草掉进江里的事儿,其实是……是这么回事儿……香草听说你要给她说亲事,本来是想去找我家小秀说话儿的,结果正好撞见博荣在家说她也不敲门就冲进去,然后香草哭着跑出去了,小秀不放心就打发博荣跟过去看,结果追到江边儿,你家香草说……”
王寡妇听了这话,脸上忽然露出了果真如此的神色,叹了口气拦住了方氏道:“方姐,你不用说了,我应该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其实你家博荣定亲之后,我就察觉出我家香草有些不对劲儿了,但是我总觉得她心里难受一阵子也就过去了,所以也没太在意,谁知道她……”
方氏闻言忙道:“毕竟还是孩子,咱们也是打这个岁数过来的,心里一时间没想明白也是有的,主要是他俩在江堤上拉扯了几下,后来香草摔下去博荣又去救她,我就是怕万一被人瞧见了传出去对香草名声不好,所以才腆着脸来跟你说这认干亲的事儿。”
“方姐,这本来就是我家香草的不对,你非但不怨我没教好闺女,还千般百般的替我着想,我该谢谢你才是。”王寡妇说着就抹起眼泪来,“其实我也是瞧出了香草的心思,后来看她总往你家跑但还知道避讳着博荣,我以为她是放下了就也没太在意。前些天来人说要给香草说你家的博凯,我开始以为是你家打发来的,我就去问了香草的意思,结果她坚决地不肯,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她心里还是有博荣的,我自然是不敢再让她嫁到你大伯哥家里,这才寻思着倒不如嫁到外村,虽说离着远点儿,可也断了她的心思。”
“所以我才说,咱们两家本来关系就好,认了这干亲更是亲上加亲了,既断了孩子的念想,又不会让人说三道四,你觉得咋样?”方氏听了王寡妇的思量,心里也越发觉得自己没交错这个朋友。
“行,我都听你的就是了!”王寡妇点头答应,但又拉着方氏的手正色道,“不过你必须得依我一件事情。”
“有啥事儿还说得这么严肃似的。”方氏被她认真的神色弄得也有点儿紧张起来。
“不许随便的给孩子花钱买东西。”王寡妇对方氏道,“我不过才这两个,咬牙熬过这几年就肯定越来越好了,你家如今只有博荣成亲了,但是念书还是得靠家里拿钱,其余几个孩子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得去了,你得自己心里有数才是。”
“成,以后我若是想给香草买啥东西,都提前经过你同意,这样总行了吧?”方氏把认干亲的事儿说成了,心满意足地起身儿道,“好了,我也不耽搁你做饭了,等我回家挑个好日子,到时候让香草去我家给老人和我俩磕个头改了口,咱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认干亲的这件事订了下来,对祝家来说原本该是个皆大欢喜的事儿,吃完饭的时候博荣听到方氏说这个,第一个就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看荷花,冲她挤了挤眼睛。
荷花自然知道博荣这是在对自己表示感谢,抿嘴笑着心想,可没有这么便宜了你,至少得敲诈你去给我搜刮几本书来看才行。
博荣见荷花冲自己笑得诡异,不由得觉得有些后背发凉,不知道这个鬼机灵的小妹又在打什么主意。
祝永鑫对这件事自然是没什么可反对的,听方氏跟自己说等吃了饭去老院子把这件事跟老爷子和老两口说说,就一边扒饭一边点头道:“吃了饭我自己去就是了,你现在身子还虚,来回一趟也不近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过去说一声就得了。”
荷花赶紧说:“爹,我跟你一起去,我都好几天没过去看祖爷了。”
栓子生怕拉下自己似的叫:“那我也要去。”
博荣闻言便道:“我也一起过去看看,这次回来还没去老院子呢!”
结果等吃完饭,只留下茉莉和芍药帮方氏收拾桌子刷碗,祝永鑫跟博荣领着荷花、博宁和栓子三个小的一起往老院子过去。
出乎荷花意料的是祝老大一家正在杨氏屋里吃饭,博凯也瞧不出什么表情地端着饭碗,杨氏时不时地夹一筷子菜给他搁在碗里道:“多吃点儿,我看这孩子去城里都瘦了,在城里干活儿指定累人吧?肯定也没家里吃得好,可真是遭大罪了。”
博凯就捧着碗埋头吃饭,杨氏不给他夹菜他就干扒饭,给他夹什么他也不躲闪,也随着饭一起扒进嘴里,似乎只胡乱嚼几口就匆匆地吞了。
祝永鑫这几天不待见看见祝老大和博凯,打算赶紧把事儿说完就去找祝老四说话,所以就直接站在门口说:“爷、爹、娘,我和博荣他娘打算认个干闺女,已经跟她家都说好了,博荣娘说等着去算个日子,到时候我们领着她来给你们磕头。”
祝老爷子闻言就问:“认谁家的闺女啊?”
“就是我王婶子家的香草姐!”栓子抢着嚷道。
祝老爷子并没见过香草,见孙子过来顿时就不管到底认的是什么干闺女了,抬手招呼栓子到自己旁边去。
但是栓子这句话听在博凯的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他忽然起身儿把手里的碗往地上一砸,回身指着祝永鑫道:“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瞧见我就生气,可你用不用这么狠?见我喜欢香草,去跟香草家提亲,你家就要认香草做干闺女,断别人姻缘那可是要下地狱的!”
杨氏一听这话就暗叫不好,自己左右地瞒着,不许家里人在祝老爷子和老祝头面前提起上次提亲的事儿,这眼看着博凯都说再过两天就回城里去了,这纸到底还是没能包得住火。
第一百九十六章 荷花受伤
祝老爷子先是被博凯摔碗吓了一跳,还没等开口训斥,就听到后面说什么提亲不提亲的事儿,疑惑地看向老祝头道:“你爹我还没老糊涂呢,你给孩子提亲都不跟我打个招呼?你倒是胆子越来越肥了。”
老祝头更是一头的雾水,冲着老爷子连连摇头道:“爹,你说啥呢,说亲这么大的事儿谁敢瞒着你啊!”说罢又扭头问博凯,“你这混小子说什么呢!”
杨氏忙起来打圆场,想要糊弄过去道:“博凯,你这孩子咋连个饭碗都端不住,瞧弄得这一身的饭菜,快回去换身儿衣裳去吧!”
祝永鑫也不愿意在祝老爷子面前提这件事,所以干脆装没听见博凯说了什么,转身道:“没啥事儿我老四家坐会儿。”
“你扯我干嘛!”博凯见祝永鑫要走,抬手就把杨氏朝后面甩了过去。
杨氏丝毫防备都没有,被身后的板凳绊了一下就直直地朝后面的箱子摔过去。
荷花和博荣几乎同时跑过去扶,博荣一把没拉住,眼瞧着杨氏就朝着箱子摔了上去,最后荷花往前一扑,仗着自己瘦小挤进了杨氏和箱子中间,身后的箱子角正好顶在了她的肚子上,杨氏摔在她的背上立刻就被博荣扶了起来。
饶是这样荷花还是觉得腹部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几乎要吐出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扶到了旁边,整个人捂着肚子缩成了一团。
老祝头顿时就怒了,这几年家里顺顺当当的,他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发过脾气了,如今见博凯居然敢对杨氏动手,心头火起抄起扫炕的笤帚,朝博凯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可是如今博凯现在已经是个小伙子了,虽说算不上膀大腰圆,但是满心恼火的他也不肯由着老祝头继续打下去,抬手抓住了笤帚就抢了过去。
祝永鑫本来是去查看荷花有没有事,一扭头见博凯抢了笤帚居然想要朝老祝头打下去,上前抬脚把博凯踹得后退了几步,冲祝老大吼道:“大哥,你是死人啊?”
这一切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和迅速,祝老大这会儿还呆呆地坐在板凳上,端着手里的饭碗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些天儿子在家虽说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但毕竟还算是十分安生,今天还答应了来老院子吃饭,他吃饭的时候还是满心的欢喜,觉得毕竟还是血浓于水,跟儿子的关系肯定能慢慢地恢复,但是他这会儿已经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事情突然就急转直下的变成了这样。
博凯稳住了身子就又朝祝永鑫冲了过来,嘴里骂道:“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是不是,你儿子已经很有本事了,念书也好,也娶了媳妇,我都已经不能去参加科举了,我不过就是想娶了香草好好地过日子,你咋还要跟我过不去?”
祝永鑫天天下地干活儿,不管是力气还是什么,博凯都远远不是对手,顿时就被一拳打到了一边去了,他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博凯,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干的那些好事儿家里已经不跟你计较了,如今你倒是还不依不饶的,先不管你让你娘舅家去给你提亲算个什么破事儿,人家香草压根儿就没看上你,根本就是不答应,跟我家有个球的关系,我如今看见你就闹心,你少给我找事儿,不然我今天就替你爹好好管教管教你!”
“你胡说八道!”博凯声嘶力竭地冲祝永鑫喊道,“肯定是你们从中作梗的,不然香草不会不答应的。”
“正常人家谁放着自家长辈不去说亲事,找娘舅家去说,你让人家怎么想,人家若是把闺女嫁给你了,那是算老祝家的媳妇还是算老李家的?有本事你改成姓李再去提亲,别还顶着祝家的姓不干人事儿!”
屋里整个儿乱成了一团,博凯和祝永鑫扭打在了一起,祝老大这会儿才起来拉架,博宁和栓子围着荷花急得团团转,杨氏忽然尖叫一声:“爹,你咋了,爹?”
老祝头急忙回头,见祝老爷子已经歪在炕上不省人事,自己连滚带爬地上了炕,“爹,爹你咋了?”然后朝地下还揪在一起的几个人骂道,“妈的,我真是生了一群畜生,还不赶紧去请郎中来!”
博荣跑着去叫了郎中回来的时候,博凯已经不知所踪,荷花还在炕稍蜷着身子,也瞧不清楚脸色如何,博宁和栓子围着她不知在说什么,祝永鑫和祝老大在屋里一东一西离着老远地蹲着,老爷子已经被安置地躺下,杨氏坐在老爷子身边抹眼泪,老祝头坐在炕里气得直喘粗气。
郎中先去给老爷子把脉,两个手倒替地摸了摸,稍稍松了口气道:“还好,不过是一时间气急,痰迷了心窍,我开个方子吃几副药就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毕竟是年纪大了,还是得小心地照顾才行,最要紧的是不能再惹他生气了。”
博宁从郎中进屋就一直盯着他,一直忍到郎中给老爷子看过了,忙嚷道:“快来给荷花瞧瞧。”
郎中见荷花蜷着身子似乎还有些发抖,满头满脸的汗水,也不敢怠慢赶紧过来搭了脉,见荷花神志还清楚就问:“荷花,你哪儿不舒服?”
荷花费力地摇摇头道:“没啥,我撞了肚子一下,应该没事儿。”
郎中的神色却凝重起来问:“撞了肚子,是咋撞的?撞得重不重?这事儿可大可小的,马虎不得的。”
屋里的人顿时就被郎中的话说得紧张起来,博荣赶紧把刚才荷花是怎么撞在了箱子角上,杨氏是摔在了她背上的事儿说了一遍。
郎中伸手在荷花的肚子上轻轻一按,荷花顿时疼得整个人蜷得更厉害,嘴唇都被咬得渗出了血珠子。
“我对这样的伤不在行,你们还是赶紧进城去请个大夫吧!”郎中又重新搭了搭脉搏,眉头死死地拧着,“你家不是城里有什么亲戚是大夫,赶紧去接过来给瞧瞧,现在不能随便让荷花动弹,这疼什么的都不打紧,就怕伤到了五脏六腑,若是那样就是大事儿了。”
栓子对郎中的话听得半懂不懂,但也知道他的意思是说荷花似乎要出事儿,泪珠子顿时骨碌碌地滚落下来,哭道:“二姐,二姐你没事儿吧?”
荷花忍着疼伸手抓着栓子的手,虚弱地说:“不哭,姐、姐没事儿,乖,栓子不哭。”
祝永鑫一言不发地起身儿就往家里跑,进门就套了牛车出去,等方氏听到动静跑出来,人已经没了影儿,见牛和平板车都没了影子,心道还不会是遭了贼吧?可是一看大黑趴在门口还在悠悠地摇着尾巴,一点儿都没有看到生人的阳西,心想那肯定就是熟人了,出门朝外头张望张望,天色暗得已经瞧不清楚了,心里正嘀咕着不知道是咋回事,就见博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忙问:“老大,这是咋了?”
博荣先急着问:“我爹呢?”
“你爹?”方氏楞了一下才说,“等我听见动静出来的时候早就没了影子,牛和板车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爹啊!”
“唉!”博荣跺了跺脚,“我紧赶慢赶的愣是没追上他,我跟他一起去好歹也有个伴儿。”、
“你可急死我了,到底是咋了?”方氏见他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上,急得扬声问道。
博荣这会儿喘匀了气息,对方氏道:“娘,我跟你说了你千万别着急,荷花刚才撞伤了,我爹去城里接我岳丈来给看病了,郎中刚才看了说不让挪动地方,今晚怕是只能先住在爷奶那边了,你给荷花找身儿干净的衣裳,身上穿着的那身儿如果汗湿了说不定得换,咱俩赶紧再过去,博宁和栓子还在那边呢!”
方氏听了这个就觉得突然被什么砸了一下,眼冒金星的简直像是在做恶梦,被博荣推了一把才回过神儿来,抹了把自己额头的虚汗,转身回屋让茉莉赶紧给找衣服,自己站在门口心慌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儿来,茉莉在屋里只隐隐约约听到说荷花受伤了,飞快地找了衣裳自己套上外衣也要跟着一起过去。
路上三个人都没说话,方氏更是急得恨不得脚下生风,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赶到老院子,刚要进屋就听见栓子的哭声,脚下一软差点儿没摔在地上,被博荣从身后扶了一下才站稳,直接扑进屋道:“荷花,荷花咋样了?”
“娘……”荷花近似呻吟地叫了一声,她也被郎中的话吓得不轻,如果真的是伤到了内脏,那在这个缺医少药,连手术都没法做的古代,自己可就真的是死定了,刚才她就一直在心里胡思乱想,如果是撞破了脾脏什么的,估计早就失血过多死了,现在肚子疼得跟刀绞似的,难道是撞破了肠子不成?她越想越觉得害怕,越害怕越觉得肚子疼得厉害,只是看栓子还爬在她面前哭,她勉强地撑着怕吓到栓子,这会儿听到方氏的声音,叫了声娘就觉得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哗哗地流了下来。
方氏扑到炕边儿,见荷花这样也不知她到底伤在哪里,想伸手抱起女儿,又想起博荣说不能动她,急得满头大汗,哭着道:“我的闺女啊,你到底哪儿难受,你跟娘说,你哭的娘心都要碎了。”
栓子扑过去搂着方氏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屋里顿时悲声一片。
折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众人都稳定住了情绪,祝老爷子也醒了过来,杨氏到灶间去给老爷子熬药,伺候着老爷子把药喝光,才把老爷子安置到了西屋先睡下了。
方氏这会儿也稳当住了,见天色实在不早了,劝老祝头和杨氏去东厢房去睡,又让茉莉把两个小的带回去,自己跟博荣两个守着荷花等祝永鑫接郑大夫过来。
荷花一直抓着方氏的手不肯放开,疼得闭着眼睛蜷着,时不时地还要叫一声娘,听到方氏应了自己才又安静下来。
方氏一直给荷花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虽说知道祝永鑫去城里来回需要时间,可还是忍不住想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博荣坐在炕边,在心里不住地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香草就不会掉下江里,如果香草不掉下去方氏也不会要认香草做干闺女,如果不认干闺女就不会惹得博凯发疯,那今天的事儿就根本不会发生,又恨自己为什么不跑的快一点,如果晚上的时候自己能够拉住杨氏,如果自己冲过去垫在下面,就不会是荷花受这些个苦。
荷花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觉得时不时地有手在自己额上拂过,肚子也不似刚才那么疼了,渐渐似睡非睡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醒着。
恍恍惚惚地听着屋里似乎有说话声,她喃喃地说:“娘,我没事,不疼了。”
随后两根似乎还带着寒意的手指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用力睁开眼睛,就看见郑大夫正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她勉强地撑出个笑容道:“郑大夫,大晚上的还把您折腾来了。”
“不碍事的,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啊!”郑大夫换着搭了荷花的左手,又细细地问了情况,然后慢慢地扶着荷花让她把身体躺平。
荷花下意识地想要锁起身子,因为似乎只有把自己蜷缩起来才能减轻疼痛,郑大夫没有强行让她躺平,而是哄着她慢慢地放松了身体,在她腹部轻压了几下,见她虽然每次都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身体上却没有太大的抽搐或是抵抗,这才松了口气道:“看来问题不是太大,我先开个方子吃两副看看,明个儿再瞧情况。”
方氏听了这话一下子瘫坐在炕上,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几乎要虚脱过去。
博荣这才想起来道:“岳丈,您也帮我娘看看,前阵子病了之后一直都很是虚弱,有时候还心慌出虚汗,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
郑大夫又给方氏搭了脉,捋捋胡子道:“最近气血都有些亏虚,又受过惊吓、太过劳神,我开个滋补的方子吃着,少费脑子多休息就是了。”
博荣拿着郑大夫开的方子去抓药,祝永鑫陪着郑大夫到自家安置了睡下,方氏留在屋里守着荷花,拧了块手巾帮她擦了擦被汗水湿成一缕一缕的头发,伸手揉着她紧蹙的眉心道:“荷花,你赶紧的好起来,你可千万别吓唬娘,你若是有啥事儿娘可咋办……”
荷花听到方氏的话,很想开口安慰她,但是却又使不出力气,后来昏昏沉沉的被人喂了碗苦药汤子下去,之后就睡了过去,梦里似乎回到了以前住的地方,每天醒来屋里冷冷清清的只有自己,每天睡下之前屋里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只有自己,她冲出屋子喊道:“爹,娘,大哥,大姐,博宁,栓子,你们都哪儿去了?”
似乎有人嘲笑她道:“你做什么梦呢,你就是个孤儿,你爹娘早就死了,又睡糊涂了吧?”
荷花拼命的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有爹娘,我也有哥哥姐姐,还有两个弟弟,我有家人,我不是孤儿……”
“你就是孤儿,孤儿,你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没人要你的……没人要你……”
“不是,不是的!”荷花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方氏疲惫却紧张地面庞,她顾不得肚子还一抽一抽地疼,伸手死死地搂住方氏的脖子,“娘,我不是一个人,娘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方氏想伸手摸摸荷花的额头,但是荷花紧紧地搂着她,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处不肯松开,她只能也伸手抱住了女儿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傻孩子,做恶梦了吧?娘一直在这儿,娘守着你呢!”
荷花感觉到手里搂着方氏的那种真实的触感,这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她不要再回到以前那冷冰冰的家里,她已经有了亲人,有了家,她一定要好好地珍惜这所有的一切。
正想着这些,就见博荣端着一碗药进屋,看到荷花醒了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忙问道:“荷花,你觉得怎么样了?哪儿不舒服?”
“大哥,我没事儿,觉得肚子不那么疼了。”荷花看着那碗黑黝黝的苦药汤子,脸上也露出了苦色,真是很想说能不能不喝,但是看看方氏和博荣都盯着自己,没法子只能端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底儿朝天,博荣赶紧往她嘴里塞了一勺白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爷奶这边没有糖角子也没有蜜饯果子什么的,我翻了半天也只有白糖了,你将就一下。”
苦药汤子跟白糖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更加的怪异,荷花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被摧残的麻木掉了,脸皱在一起含混不清地说:“水……睡……”
“刚吃过药可不能喝水,把药都冲淡了。”方氏赶紧表示反对。
“漱口……”荷花指着桌上的茶壶道。
博荣赶紧倒了杯茶水过来,荷花接着痰盂漱了口,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靠在方氏的怀里不愿意起来。
方氏见荷花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见博荣也困得不行,便把他也打发了回去睡觉。自己一直抱着荷花,哄着她又睡了一会儿,见外面的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才悄悄地直了直酸楚的腰,听见门响扭头一看是祝永鑫进来,忙对他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祝永鑫凑到炕上伸手摸了摸荷花的额头,见她睡得挺熟便用极轻的声音道:“我背着她咱回家吧?回去让亲家再给看看,走过来也不近便,别在折腾亲家过来了。”
方氏看看怀里的荷花睡得十分的沉,也不知是因为昨天累了还是喝了那药的作用,她也着实有些撑不住了,所以就轻轻地点头道:“你小心点儿,别把孩子吵醒了。”
祝永鑫在炕边半蹲着身子,方氏把荷花抱着放在他的背上,祝永鑫伸手勾住荷花的腿弯,方氏把荷花的胳膊搭在祝永鑫的肩头,自己在后面扶着,然后出门跟早起的老祝头和杨氏打了个招呼,一家三口就往家里走去。
杨氏追出来给荷花搭了件儿衣裳,又叮嘱方氏说有啥事赶紧来告诉这边儿。
方氏应了,跟祝永鑫一起慢慢地往家里走。
荷花觉得面颊有些发凉,身子也似乎一直在晃动,睁眼一看见自己伏在祝永鑫的背上,方氏伸手扶着自己的背,落后祝永鑫半步地走着,两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步调配合的十分默契,而且都尽量挑拣着平坦的地方走,生怕颠簸到她似的。
太阳已经跃出了地平线,但是被厚厚的云层挡着,只投出几缕光芒,云层的边沿被镀上一层明亮的金色,却让荷花感觉到异常的温暖。
忽然荷花觉得颈间一凉,随即就听到方氏轻声道:“下雪了啊!”
祝永鑫的声音也十分的轻:“是啊,今年的头一场雪呢!”
雪片纷纷扬扬的落下,方氏伸手把衣裳给荷花盖得更严实一些,见她正骨碌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关切地问道:“你这丫头醒了咋也不吱声,冷不冷?”
荷花伸手搂紧了祝永鑫的脖子,摇摇头说:“不冷,爹后背上暖和极了。”
“肚子还疼不?”祝永鑫也关心道。
“好像是不那么疼了,让你俩担心了吧!”
“傻丫头,这有啥担心不担心的,人没事儿了就最好,马上就到家了,回家娘给你熬粥喝。”
三个人迎着不断飘落的雪花朝家里走去,但是谁也没觉得寒冷,都觉得心里满是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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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和鸣——陶苏——作为小村姑进城的将门千金,苏扶摇低调的外表下,是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不能让农妇出身的母亲被人踩在头上,也不愿让自诩美貌的妹妹作威作福。二小姐嫁入侯门,三小姐麻雀变凤,作为名声在外的大小姐,她该怎样风光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