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
两小的倒不是故意离开的，而是因为有了个惊人的发现，这才顾不上姜伊的交代，将陈希扔给了顾正。
这个惊人的发现，还得追溯到林当当做的那个“职业指导”工作。
她原来游手好闲的，但在经营公司号的时候竟然发现了自己的擅长点，那就是又能帮助别人又能自我放飞，林当当因此干的风生水起，还跟一开始认识的小女孩成了朋友。小女孩叫灯灯，是个高三学生，但升学压力巨大，心理就出现了不小的问题。林当当充分运用经验跟学识以及嘴皮子功夫帮着这姑娘解疑，后面还因此和姜伊萌生了办理线上课的想法。
林当当也挺感激灯灯给了她灵感的，两人后面交换了联系方式，时常沟通。
哪里晓得，这天下晚，林当当正在给陈希煮醒酒汤的时候接到了灯灯发来的视频。视频里，灯灯哭着说爸爸又要准备干坏事了，她阻止不了他，十分痛苦。
林当当一直觉得灯灯有抑郁倾向，还以为是学业的关系，这时候才知道是因为父亲。
当即也顾不上醒酒汤了，就跟灯灯聊了起来。
原来是父亲这些年为了多多陪伴她，又加上身体关系，很难找到工作并长久做下去，但他要挣钱养她，只能动歪心思，寻找法律的漏洞，这便是成日去敲诈那些公司。这些事情原先灯灯并不清楚，可一而再再而三，她就有感觉了。
最初，她不愿意相信这些，对此选择习惯性忽视。
直到姜伊和顾正找来，她听到了公司名字，知道这次被父亲坑害的就是一直在帮她的那家，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趁着父亲不在家打开电脑查看，发现父亲对此做了一系列严密的计划，甚至在网上发了不少帖子，打算把这事儿搞大，好敲诈一笔大的。
选择伊希人力资源，一方面是他们初创，特别在意名声，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没有什么背景关系，看起来很好欺负。
多年来，父亲为自己付出的光辉形象轰然倒塌，少女不知如何面对，但依旧选择帮理不帮亲。
“我父亲，就是佘长明。”灯灯欲言又止。
林当当一听，眼睛“咻”地睁大了，她呆呆看着屏幕那头的灯灯，一时难以相信这么美好的姑娘居然有着这样糟糕的父亲。惊讶过后也是很心疼，毕竟灯灯也不愿意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不过，林当当可不是什么圣母的，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灯灯的可怜不代表佘长明的无辜。
想到陈希那么痛苦的样子，以及姜伊肉眼可见的憔悴，林当当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她假意安抚灯灯为借口问了她的住址，带上秦尔就杀了过去。
她要找到灯灯说的佘长明列的计划，那是他们胜诉的证据。
“这样会不会太危险啊。”秦尔有些不放心。
林当当白了秦尔一眼：“爱去不去。”
“去，去，当然去。”
秦尔当然不可能怂到让女孩子一个人去，颠儿颠儿地跟着，结果这一跟，两人都搭上了。
107 危机中酝酿的转机
“什么？你们被扣了？”
顾证皱眉，这几个孩子怎么都这么不省心的。不过，现在姜伊也联系不上，他就只能自己过去。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先前跟姜伊去过的那处居民区，敲响门，是灯灯一张挂满泪的怯生生的脸。
“叔叔。”
“他们呢？”顾正冷冷扫过灯灯。
灯灯眼睛眨啊眨，眼泪又“吧嗒”掉了下来。
佘长明拉开狼藉的桌椅，上下打量了一番顾正，明知故问：“有什么事吗？”
顾正逡巡一番，料定这不是个好说话的角色，开门见山：“我徒弟跟他女朋友呢？”
一边被绑着的秦尔听到声音拼命挣扎。
林当当使劲儿踹了秦尔一脚，秦尔这才发现顾正说林当当是他女朋友，脸不争气地红了。
林当当无语了，也不看看这什么情况，这厮脸红什么啊。
男人果然靠不住！
林当当猛一跳，踢翻了旁边的椅子，这才引来顾正的注意，秦尔抓紧时间“嗯嗯啊啊”，灯灯赶紧过去给两人松绑，被佘长明一把拉住了。
两道闪光灯亮起，佘长明警惕地看向顾正：“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留证。”顾正旁若无人地收起手机。
佘长明想上来抢，灯灯死死拽着佘长明：“爸爸，你别再做错事了，我求求你了。”
昏暗的灯光下，灯灯脸上满是泪渍，佘长明那不住抽动的狰狞面庞柔软了许多：“灯灯，爸爸这都是为了你啊。”
“我不要，不要你这样……”灯灯哭喊，“我宁愿跟你去要饭，我宁愿不上学，我也不要你为我这样。”
关键时刻，林当当眼疾手快地解开绳子，一下踹开了面前的杂物，拉着秦尔就朝着顾正跑去，躲在了他身后。
秦尔扒拉着林当当，被林当当白了一眼。
他一头雾水。
林当当：“请你不要站在我后面好吗？”
这个角度看，正好是顾正护着林当当，而林当当则护着秦尔。
秦尔刚才没红透的脸这下子是彻底成了煮熟的虾，他小声嘟囔：“明明是你拉着我的好不好。”
林当当不爽：“你说什么？”
“没没没……”他哪敢说什么。
顾正枉顾两人打打闹闹，毫不畏缩地看向佘长明：“你这是非法囚禁，是要坐牢的你知道吗？”
“非法囚禁？”佘长明冷笑，“我把私闯民宅的人抓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灯灯赶紧叫道：“不是的，是我请他们来的。”
顾正抿唇看着佘长明，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灯灯是个聪明的孩子，见状愣了愣，意识到她的话可能会害了爸爸，“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求求您，放过我爸爸，我爸爸是为了我。”
林当当也扯了扯顾正。
顾正叹了口气：“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只能说，如果你要上法庭，我们一定奉陪，如果你想私了，我可以帮你问问。”
灯灯赶紧抱着佘长明大腿哭道：“爸，我求求你了，别再闹了，你就跟他私下谈谈吧……”
佘长明并不觉得自己上法庭能输，这些年来他几乎百战百胜，要不是扬州那边企业将他拉入黑名单，他还可以再干几笔。现在在南京也一样，他有自信拿到一笔巨额的赔偿金。
不过，如果能私下和解，也免了上法庭的费用，他于是点点头。
108 危机中酝酿的转机
姜伊晚上研究那些资料太累，居然就趴在书桌前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打开手机才发现有几十个未接电话。
她翻了翻，几乎都是顾正跟林当当的，还有陈希早上打来的几个电话，她有些失落，可又不明白失落什么，好像在期待某个人电话似的。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她不是很适应，沉思片刻不再多想。
姜伊先是拨通了陈希那边的电话，她刚打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急事，她赶紧问下。林当当跟顾正是昨晚打的，想来已经不紧急了，她便放在了后面。
那头响了半天才接听，陈希好像还在迷糊状态，姜伊“喂”了半天大脑思绪都没转过来。
“伊伊，我这……”陈希懵逼地看着眼前乳白色的窗帘，又巡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
这是哪里？
姜伊知道陈希喝醉酒，顾正在送她，但不知道顾正把她送到自己家去了，还以为她现在在公司。
“你醒了？”
陈希终于一点点恢复意识，她刚想回姜伊，视线一下子落到床头柜的证件上。
那是……顾正的护照？
等等，顾正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陈希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下意识看向胸前，衣服还是昨天那件，但是扣子扣的松松垮垮的，胸前春光几乎展露无遗。她猛地抓住胸口，未经人事的女孩子顿时就尖叫一声。
姜伊吓了一跳：“陈希？陈希？”
电话却挂了。
姜伊看着手机屏幕，那头传来“滴嘟滴嘟”的声音，让她生出一种陈希落荒而逃的感觉。
出于担心，她又拨了回去。
好了，这下子直接打不通了，陈希居然把电话挂了。
姜伊莫名其妙，不过既然人蹦蹦跳跳的应该也没事，她太了解她的一惊一乍，情绪起落太大，要给她时间，她没再管，拨通了顾正的电话。
“伊伊？你醒了？”顾正声音稳重而有力量，却带着一丝丝疲惫。
姜伊有些不好意思，这话说的，好像已经等她许久了。
她“嗯”了声：“有事儿吗？”
“有。”顾正沉吟，“你赶紧来公司。”
又补充一句：“佘长明来了。”
姜伊二话不说挂了电话，直奔公司而去。
除了陈希，三人都在，还有佘长明跟灯灯。姜伊见着几人吓了一跳，他们个个都黑着眼圈儿，好像一夜没睡的样子。
事实上，他们五人也确实是闹腾了一宿未睡。
佘长明不自觉眨着眼，歪头看着姜伊：“你就是管事的？”
姜伊点点头：“您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吧。”
“是这样的，只要你们给我二十万，我就撤销对你们的上诉，包括网上那些帖子，我也可以全部都删了。”
何止是姜伊，连顾正都惊呆了，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二十万？狮子大开口也要有个限度啊，还不如去抢来得快。
姜伊气极反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们该给你20万？”
佘长明斜睨着眼：“就凭你们手上有几十名审计人员待接收。”
适才讽刺的眼神凝上了些看中，这个佘长明，心思还挺缜密的，居然能打听到这个。
她手上确实有几十名审计人员待接收，之前在丁芸那里打的广告收到了不小的成效，很多审计求职者抛出了橄榄枝。关键时刻，大通审计居然跟他们解约了。届时，广告费不说，这些无处落实的审计求职者可能也不会放过她。
可是，如果昨天他来威胁她兴许还有效，可今天——
“那……要的少了啊。”姜伊诚恳道，“至少得值个二十五万吧。”
佘长明眼睛瞬间瞪圆了，也不眨了，完全不明白姜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当当则一下子炸开了：“伊伊，你疯了吧。”
姜伊抿唇，她可没疯。
“牢底坐穿，可不得值这么多钱？”姜伊似笑非笑。
敲诈罪啊，最起码十年起步。
109 危机中酝酿的转机
“你说什么？”不止是佘长明，这下子连顾正都有些惊讶。
他们手上也没什么证据，要说真的跟佘长明对簿公堂，大概也就一个不吃亏的局面，把佘长明告倒并且送到监狱？这个恐怕有些难吧。
姜伊晓得顾正在想什么，将手上那一沓材料给顾正，顾正上下瞟了两眼，眼中露出一抹惊讶：“你这是哪里来的？”
姜伊想到齐楠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你别管了，这个有用吧？”
对面佘长明一副警惕的模样：“什么有用？”
他勾着眼看过来。
顾正不着痕迹地收起材料。
姜伊笑笑：“没事，给他看吧，这些都是复印件。”
她还没傻到当着这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拿出原件。
顾正扔了过去，佘长明飞快扫了几眼，立刻跳了起来：“你们从哪里拿到的？”
“你别管我们从哪里拿到的。”姜伊抱着胳膊，“我就问你，值不值二十五万。”
佘长明怒目向姜伊，现场几人都没注意，他猛地跳上桌子，一下子抓住姜伊脖颈并狠狠扣住。事情发生地太过突然，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姜伊便被扼住了。
佘长明情绪十分激动：“你给我拿出来，拿出来！”
众人都慌了，眼见着姜伊开始翻白眼，几乎要被掐死，赶紧拉的拉扯的扯，灯灯哭着求佘长明：“爸，你别这样，爸，你这是犯法的。”
“我犯法？我犯什么法？我一个神经有问题的，我能犯什么法？”佘长明翻着眼睛嚎道。
顾正心里“咯噔”一声，拼命抓住佘长明，秦尔也使出吃奶的力气，好容易将佘长明给掰开了。姜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中浑浑噩噩的迷障褪去，生的希望头一次朝她招手。
刚才，她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你在干什么？”顾正一拳打上佘长明的脸颊，丝毫没手软，佘长明栽倒在地，脸上瞬间涌出血渍。
“爸，爸……”灯灯小声哀求，“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带你去医院……”
林当当见灯灯这样心疼，拉着顾正衣角扯了扯：“算了吧。”
顾正看向姜伊，姜伊疲劳第闭上眼。
她不想算了，她凭什么算了，她要让所有人看看，不是他们公司资质有问题。
顾正明白她的态度，朝着林当当摇摇头，林当当小心看了姜伊一眼，抿唇，终于闭上了嘴。
救护车很快过来了，姜伊只觉得脖子火辣辣的疼，但问题不大，可能就是乳酸泛滥，但林当当死活要让她去住院，小姑娘眼神闪烁，姜伊知道她可能是想求情。
她没应她什么，指了指救护车，让顺带着把佘长明也捎带上了另一辆救护车。
好容易确认自己在顾正家住了一晚的陈希还没搞明白自己跟顾正到底有没有什么，回来就发现公司人去楼空了，场面凌乱不说，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她赶紧转头下楼问物业，物业耷拉着眼皮子，指了指医院：“你们姜总，被拖走了……”
什么？姜伊被拖走了？
陈希晴天一个霹雳，眼珠子瞬间断了线般落了下来。
110 危机中酝酿的转机
“伊伊，伊伊……”陈希大叫着一路跟到医院，猛地扑到病房门口，脚下不稳，一下往前栽去，直到落到一个宽厚的怀抱中，才懵地住了口。
几乎是被拎起来的，随即被迫和一道板正的目光对上。
陈希脑袋瓜子还在“嗡嗡”作响，跟顾正对视了好半晌响起昨天的事儿，脸“腾”地一下烧起一片红晕，赶紧慌乱第别过视线到处乱转，这才发现病房乌压压站了一堆人，什么佘长明、灯灯、秦尔、林当当都在。
林当当眨巴着眼：“希希？你昨晚去哪儿啦？”
于是，陈希一片红晕“哄”地一下蹿成了一片火海。
她捂着脸扑倒姜伊床上，嚎啕大哭：“伊伊啊，伊伊啊，你没事吧……”
姜伊被她吵的脑袋疼，揉了揉太阳穴：“你能再装的像点吗？”
陈希一僵，尴尬地抬起头，“嘿嘿”傻笑：“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没事了。”姜伊拍小狗似的顺了顺陈希的背。
陈希眨了眨眼，眼眶倒真是湿润了：“吓死我了。”
佘长明脸上贴着纱布，指了指：“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因为顾正那一拳也被拖来了，送到医院包扎了下，没什么事儿，但他不死心，又跑到姜伊病房要个说法，随便狮子大开口又是几万块，嚷嚷着要告顾正。
灯灯拉着佘长明：“爸，我就快高考了，你能让我消停吗？”
一边的林当当也看不下去了，上前勇敢地站在灯灯面前，直视眼前的男人：“灯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男人一愣：“告诉我什么？”
灯灯垂下头，死死咬着唇。
“告诉你，你的女儿为了减轻你的负担，每天都要出去做家教。”
“告诉你，她不想让你为她的生活学习担心，在默默为你分担。”
“告诉你，她不想你做坏事，一直在私下帮助别人，替你赎罪。”
林当当在接受灯灯心理咨询的时候了解了这个姑娘的所有事情，跟佘长明的情况结合起来，她终于知道这个姑娘为什么这么拼命，心里压力这么大。
她知道父亲为自己的付出，不想因为自己增加他的负担，利用课余时间打工挣钱。她知道父亲为人，但不愿意以恶意去揣度父亲，只能做尽好事，让负罪感不那么严重。
“你知不知道，她根本不需要你诈骗的那些钱，也能养活自己。”林当当指着佘长明，“你根本不知道你女儿有多优秀，你也根本不是真正关心她。”
“不是，没有人比我更关心她！”佘长明叫嚣。
林当当冷笑，睥睨了佘长明一眼：“你要是真的关心她，就不会不知道，她得了抑郁症，在偷偷吃药治疗！”
此话一出，除了灯灯，其余人都震惊了。
灯灯，居然得了抑郁症？
“抑……抑郁症？”佘长明后退两步。
林当当理直气壮：“对，就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她善良，接受不了，但又觉得你是为了自己，活生生将自己逼出了抑郁症。”
佘长明难以接受：“我不相信。”
灯灯冷笑一声，上前扯住灯灯的胳膊，卷起她的袖口，只见少女细嫩白皙的手腕处，满目狰狞皆是自残的痕迹。
111 危机中酝酿的转机
“灯灯，你……”佘长明睁大眼，“你怎么这么傻？”
“有什么事情，可以跟爸爸说啊！”
灯灯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可是，我不想爸爸担心啊。”
而且，她从不忍心质疑爸爸，爸爸做了再多的错事，也都是为了她。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折磨自己，独自承受痛苦，她过的越糟糕，可能就越好吧。
这种矛盾的心理，差点将她逼入绝路。
跟灯灯的交流中，林当当发现了她有轻生倾向，这才花了巨大的精力同她周旋。
哪里晓得，凡事冥冥中都自有定论，林当当此举不仅救了一个花季少女，更是救了自己的公司。
“灯灯。”佘长明一把抱住女儿，老泪纵横。
他从来不知道，他以为自己是为了女儿好，他总觉得是钻了空子。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世上所有的馅饼都是标好了价格的陷阱，而这笔债，上天在默默从他女儿身上讨要。
秦尔扯了扯林当当：“这是咋回事？还需要咱出面吗？”
“去去去，出面也不是你，得顾老师，你算什么啊。”林当当嫌弃，瞥了顾正一眼，发现陈希也正眼神游移地落在顾正身上。
咦？她刚才就觉得陈希不对劲，这是咋了？
秦尔见林当当注意力跟胶水一样黏着顾正，心中吃味，扁嘴不再说话。
查房的护士发现佘长明不见了，急的到处找，推门发现一堆人乌泱泱挤在这里，赶紧进来驱赶：“请病人赶紧回去。”
姜伊看了顾正一眼，顾正立刻会意，招手示意秦尔同他一起架着佘长明去了自己病房。
医院安静下来，只剩姜伊跟陈希，姜伊闭上眼睛养神，陈希挪啊挪，好像一个大虫子扭扭捏捏地蠕动。姜伊觉得有什么缓缓移动，睁开眼：“怎么了？”
陈希如被雷击，往后弹开：“没，没什么，哪，哪有怎么了？”
姜伊叹了口气：“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陈希忽然支吾起来，食指相抵，戳啊戳啊：“那个，昨天，昨天我……”
“伊伊？”门猛地被人推开。
姜伊刚聚精会神听陈希到底想说什么呢，拎起的心就跟端着的饭碗似的，“哐当”一声被吓得掉落在地。
她还来不及查看那饭碗到底碎了没，就被眼前人的模样吓了一跳。
“齐楠安？”姜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从来一丝不苟温润如玉的青年此番好像是遭遇了一场劫难，满脸都是急迫、担忧、愤怒，还有呼之欲出的疼惜和爱意。
“你……”
一句“怎么了”还未出口，他便上前，握住姜伊的双臂，连话都来不及问什么，跟查看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姜伊。
来时似黑云压城，碰上她的那一刻，却成春风化雨。
“你没事吧？”他牢牢而炽热地注视着她，化作眼中一道渴望，好似下一刻要将她囚禁入笼，可偏生他手中的珍视又如待娇嫩花朵，如此极度反差，让姜伊不知作何反应。
她摇摇头：“没。”
齐楠安太过着急，并没有发现他撞到了陈希，陈希一屁股坐在旁边椅子上，揉着腰哎吆吆起来刚想骂娘，顾正也回来了。
“伊伊，你看佘长明的事情？”
转头看顾正的姜伊，起身准备骂齐楠安而因顾正声音定住的陈希，盯着姜伊的齐楠安，以及视线从姜伊身上落到齐楠安身上又移到陈希身上的顾正……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112 危机中酝酿的转机
林当当觉得姜伊凭着包吃包住的条件招到了她这个天才可真是太值当了。
毕竟，任何尴尬的场面她都能春风化雨般化解。
这不，适才四人的修罗场就被她的出现成功打断了。
“伊伊，那个佘长明，咱们能不能就不起诉了啊，他同意也不投诉我们，还写了说明。”林当当直接忽视掉那奇怪的氛围，声音清脆活力，如利刃轻松划破混沌局面。
秦尔哆嗦着身子，明显感觉到房中那低沉的气压一下子消失了，四人各自都恢复了常态。
“咦，大帅哥，是你啊。”林当当笑眯眯地朝齐楠安招手。
齐楠安不着痕迹地松开放在姜伊肩上的手，眼见着姜伊微微松了口气，他垂下的眼睫如阴影覆盖。
“顾老师，你看怎么样啊？”转头又问顾正。
顾正咳嗽了声，征询姜伊意见。
“那就不投诉了。”姜伊尴尬道，说完偷瞄了齐楠安一眼，“谢谢你啊。”
“可惜那些资料白搜集了，找齐这些应该是不同意。”顾正指的是齐楠安给姜伊的那些材料。
姜伊心中愧疚，作为一个公司，他们想的不是如何去搞死一个人，他们想的是效益最大化，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们不做。可是，这又确实是齐楠安给她找来的。
齐楠安很忙，她知道。
齐楠安“嗯”了一声，几不可查的声音。
姜伊身体还需静养，不能太多人在，她便让林当当跟顾正处理跟佘长明这边的交涉，陈希则安排之前做广告吸引来的那批人才去向。
“这件事情，我已经跟丁芸还有大通审计的董事长沟通过了。”齐楠安蓦地开口。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大通审计的意思，你们出一份公示在官网首页，解释清楚来龙去脉，然后再由丁芸的杂志社刊登说明，社会层面澄清即可。”齐楠安顿了顿，“那批人才，他们可以正常接收。”
说起来，他们也正好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既然伊希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们没必要再走弯路。
这种国企最在意的就是名声，姜伊跟佘长明的事儿到底孰是孰非，他们不想管，也没那个精力去注意事态发展，如果姜伊就这么解决了，他们也不会再度递出橄榄枝。这种企业，说得好听等级森严，说的难听尾大不掉，姜伊最是了解他们的作风。
所以，如果不是齐楠安出面，当了担保，他们是不会转头的。
可是，他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从头到尾，说了丁芸，说了大通审计，就是没有提他自己。
“你好好休息。”交代完之后，他也没再说别的什么，连视线都不曾在姜伊身上停留半分，而是落在不知名的偏角。
然后，他就离开了。
直到他背影消失在门口，姜伊才挥挥手事宜陈希他们也回去。
她飞快安排了一番，陈希专门负责对接大通审计，安排人才对接，林当当则跟丁芸对接，将事态解释清楚，而顾正是解决好佘长明这边，从法律层面杜绝一切幺蛾子。
三人三管齐下，齐头并进，争取将这件事儿飞快解决掉。
接下来，她要开始思考课程的事情了。
课程啊，姜伊默默闭上眼，想到齐楠安同她说的，离开实力的人脉就是点头之交，不禁感慨，她总觉得齐楠安是小弟弟，可从某个层面上来说，她的成长都是因为他。
是他带着她在往前走，而不是她在呵护他。
可是，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她也在指明他的方向。
自作主张的介绍工作，帮忙报名的高考，以及寄错的考研材料……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生活其实早早布满了她的痕迹。
原来，他们早在八年前就互相纠缠了。
想到这些，姜伊莫名掀开被子，走了出去。
走廊安静下来，只有零零落落几个护士夹着记录本查房，尽头一角，一道颀长的身影靠着墙壁，侧脸完美，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颊上，睫毛纤长，似脆弱羽翼，在天地狭隘间破碎流离。
113 危机中酝酿的转机
“齐楠安？”姜伊惊讶出声。
于是，如置世界尽头绝望的人微微愣怔，却是始终没有转过头来，兴许不敢置信天涯有知音，也好像不敢面对海市蜃楼的欢喜。
姜伊赶紧上去，认真看着他：“你怎么还没走啊？”
这个角度，她能看到他眼底湿漉漉的绝望。
“你，怎么了？”
“对不起。”好像无法扼制般，他眼底无尽凄凉挣脱了束缚，一下呼之欲出。
对比他崩塌般的无助，姜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她不敢置信。
她得跟他说谢谢才对吧，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都是我。”他死死咬着唇，盯着她的脖颈，眼眶瞬间红了。
姜伊见状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自责，是因为自己将佘长明的材料交给了她，才害的她被佘长明攻击，进而进了医院的？
天呐，她完全不明白他的脑回路。
这什么跟什么啊？
“你是觉得因为你的关系害我进了医院？”姜伊试探。
他蓦地看向她，脸上浮现的痛苦如命运之手，几乎将直面者的心肝扯碎，如此壮烈，如斯迅速。
“你想什么呢？”姜伊一个爆栗敲上他的脑门，“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她简直气急而笑，这家伙真的是太做作了，要不是她好得比她多吃了几年饭，以及共同相处过几年，否则完全想不到他脑中的迂回辗转。
“你啊。”这样子以后怎么谈对象啊，比女朋友还敏感。
莫不然，还得人小妹妹顾及他的情绪啊。
可不知道为何，一想到这个，适才被命运之神遏住心脏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干脆甩甩脑袋赶走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你过来。”姜伊拉着齐楠安胳膊。
原本只是无意识中的动作，可碰上他手腕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到两人均一愣怔，还好姜伊背对着齐楠安，他看不到她表情，她便佯装什么都没察觉，将僵硬的齐楠安拉到了病房。
齐楠安局促地站在她身边，眼看着病人点开电脑，一通敲击，然后朝他展示了一系列陈列课程。
“你看，这种课程怎么样？”
这是一个职业测评网站，课程全部都是什么九型人格测试、霍兰德职业兴趣测试等，不过模式较为简单，也没什么职业指导性的内容。
齐楠安一眼便看出姜伊想参考这个，他眼神依依不舍地从姜伊脖颈上移开，认真浏览起来。
窗外的天色黑下来，房内光线很暗，他离她很近。
姜伊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宽厚的胸膛将她包围着，像保护色牢牢笼罩，她头一次意识到，当年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成了一个男人。
他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如火苗般喷射在她的脸颊，火苗渐渐变大，有将她灼烧的趋势。
不知为何，她猛地起身，齐楠安来不及后退，她便撞到了他身上。
“没事……”
齐楠安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姜伊被迫仰倒在他怀中，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
暗色光调下，眼前人皎洁似月，眼中一抹忧郁的阴云笼罩，恰同月下初霓。
114 危机中酝酿的转机
“姐姐，你吃饭了吗？”门被推开了，灯灯拎着买好的饭菜站在门口。
姜伊赶紧挣脱开齐楠安的手，慌忙整理了仪容：“没，没呢。”
灯灯没察觉到室内异样的氛围，将饭菜拎过来放在桌上：“当当姐让我给你买的，她说她跟陈希姐可能都有事，没法来送饭，就委屈您吃点外卖了。”
“没事。”
灯灯有些巴结姜伊，兴许有担心姜伊依旧会起诉她父亲的可能性存在，姜伊知道小姑娘孝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放完饭也没准备走，凑过来：“您是要做课程吗？”
说完想到姜伊可能并不知道林当当跟她讲过这些，还问过她意见，老老实实交代。
“当当姐可能还没跟您汇报，但我觉得她的思路真的挺好的。”灯灯真心道，“这些职业测评都太表象了。”
很多人的潜力其实并不仅仅表现在一个方面，能力这种事情都是多方面的，有些可以直接表现出来，有些是需要一定契机去激发才能够有所体现。职业测评虽然能指明最合适的职业方向，但同时也断绝了其他可能的路。
更何况，当下社会变革日新月异，每天都有新的不同事务喷涌，你又如何判定你适不适合这项新新需求。换句话说，你又如何确定以自己的能力无法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呢？
学习学习，学又习之，是没有止境的。现有的职业课程全是在已有的疆土上翻垦，而不是从内塑造，强化人开拓新领域的能力。
“那你觉得，改如何深化呢？”齐楠安思索。
灯灯刚才就注意到齐楠安了，一直内敛的小姑娘难得红了脸，低头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我不知道的。”
想到什么：“不过，灯灯姐跟我说过，她觉得强化心的能力是最重要的。”
一切自心起，心念动了，新的领域就开始了。
姜伊忽而想到什么，这就是当时他让她留下当当的目的吗？提前看出了这个叛逆小姑娘内在的强大能力？
林当当虽然年纪比陈希小，看起来也一样跳脱性格，但是十分敏锐，许多事情四两拨千斤地就让她无形中解决了。如果说陈希是彻底的傻白甜，那林当当就是大智若愚。
姜伊朝着齐楠安看去，他正在看她，两人目光接触的瞬间又触电般弹了回来。
灯灯害羞地看了眼齐楠安：“哥哥，您也是伊希的吗？可以问下当当姐，她说是列了个策划案。”
“嗯。”
出乎意料之外，姜伊竟然没听到齐楠安否认。
好吧，他也算是她们公司的一份子了，毕竟出谋划策的事情也不少，连她爸爸的资料都是他搜集来的。也不知道小姑娘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姜伊恶趣味的想。
住院时间并不长，因为本身也没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一群朋友担心，硬是让她在医院呆着这两天，她可能早提前离开了。
姜伊收拾了东西就回去了，因为他们这几天比较忙，她就没叫他们，哪里晓得，拖着大包小包去了医院门口，竟然发现齐楠安跟顾正一左一右地站着。
顾正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倒是齐楠安，脸色不大好看。
姜伊大踏迈进的步子停了，站在原地半天：这是……怎么回事？
115 危机中酝酿的转机
姜伊纠结了一下，朝着齐楠安的方向走去，齐楠安眼中的光如死灰复燃，整张脸充满着熠熠生机。
顾正倒是没什么表情，上前一步，准备先于齐楠安帮姜伊拿过行李箱，被齐楠安伸手夺了过去。顾正不悦地抬头，齐楠安直直迎上他的目光。
周围人好奇朝着这一幕看来，齐楠安眼中是独属于少年人喜获珍宝的得意，以及小心希冀得到回应的坚定勇敢。
姜伊头都大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情况啊，怎么莫名有点玛丽苏的意思？
这情景，她十八岁没遇到过，二十八岁也没遇到过，三十五岁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愣是在一群人好奇的眼光中落荒而逃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居然慌不择路跑到了顾正车上。
顾正依旧木着张脸关车门，姜伊定睛一瞧，吓了一跳：“齐楠安呢？”
顾正指了指车窗外。
姜伊赶紧摇下车窗，他背对着她，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她看不清他表情，只觉得背影无尽落寞。姜伊无语地想拍大腿，她怎么就跑到顾正车上来了！
直到车缓缓驶远，她才隐约看清他隐忍的侧脸。
“哎呀，你开那么快干嘛！”出口的语气十分糟糕，可姜伊却好像没意识到似的，恶狠狠盯着顾正。
更何况，齐楠安最不济也是熟人，怎么能直接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
姜伊好像忘了，顾正是跟着她走的。
顾正倒是没生气，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了：“他对你，好像很奇怪。”
此话一出，姜伊愣住了。
归根到底，无论是她还是齐楠安，亦或是顾正，在感情上都是个雏儿，很难探究深层次的东西。目前这个局面，她跟齐楠安之间的情况，别说顾正了，连她自己都理不顺。
车窗半开，有风“呼呼”漏进来，车外街景走马观花般往后倒退，顾正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
“八年前，我其实见过他。”
八年前？
八年前顾正不是见过齐楠安很多次吗？
“就是你去山区那次。”顾正补充。
想起那次的事情，姜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她一点都不想提那次，那是她这一生最糟糕的一次遭遇。不仅差点让她遇到生命危险，还让她从此以后的人生掉了个个儿。
她不想回忆。
好在顾正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了个莫名的问题：“你那时候，为什么忽然嫁给了丁浩？”
得，这个问题也并不是什么想回忆的。
于是，姜伊继续沉默以对。
顾正并不是个看脸色的好手，自顾自地说起来：“其实，我应该跟他一起去的。”
姜伊并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低着头，想了许久，终于将那条信息点了发送：抱歉，我去公司一趟，跟顾正车方便，你赶紧回去吧，别耽误工作了。
“什么？”发完消息，姜伊抬头。
顾正目视前方，继续道：“你是因为丁浩救了你，才跟他结婚的吗？”
这件事情，他还是从陈希那丫头嘴里听到的。
她总是唉声叹气地耳提面命，说他因为动作迟钝而错过一次姻缘，否则如果当年是他救了姜伊，而不是丁浩，岂不是压根就不会同姜伊错过这么多年。
念及此，他笑着摇头：“你知道吗，我当时，喜欢上你了。”
姜伊惊讶地张大嘴，转头看着他。
“可是，等你回来你就结婚了。”顾正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她，扯开一个无奈的笑，“命运还真是奇特，对吧？”
116 危机中酝酿的转机
姜伊倒真是不知道，顾正那时候居然喜欢上了她。
印象里，她那会儿是典型的剃头担子一头热，人家根本不搭理她。要不是因为陈希拉着让她厚脸皮，勇敢追爱，她早就退缩了。
成年人，做事肯定是要计较个回报的，谁都不是傻子。
更何况，她也并不是多喜欢他，顶多就是条件审度罢了。
就算不是那次去山里做劳务对接为契机，姜伊可能也要放弃顾正了，所以倒也不是因为什么顾正没跟过去的原因。
“别多想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目的地到了，姜伊拎着大包小包从车上下来，顾正也下来帮忙。他们没发现的是，角落一辆车默默停在原地。
车上青年一张脸寂寞如寒天。
他紧紧抿着唇，目光似拉紧的琴弦，明明有下一刻即将断去的不可承受之压，却未移动松懈分毫。
她，是回家。
齐楠安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明明说，她要去公司才上的顾正的车。
他是不是不该跟着，不该存着这一点点幻想？好了，现在确信她是回家，也得死心了吧。
齐楠安，别打扰她，别为难她，别主动，别让她发现你的存在。
给她，也是给你，留一些余地。
握着方向盘的那双手越来越近，他抿着唇，抬脚踏上油门，准备转身离去。
顾正伸手接上姜伊东西的时候，姜伊摇了摇头：“我可以，谢谢你。”
顾正愣了愣：“我们，可以不用这么生疏的。”
姜伊笑着反问：“为什么不生疏？”
他们之间又算什么关系呢，只是合作而已，她不想过多麻烦别人，给人造成误解或者错觉。她已经到了杜绝一切不确定的年纪了。
“姜伊。”
顾正眼疾手快地拉住转身准备离开的姜伊。
角落，刚刚准备发动的车停住了。
“怎么了？”姜伊不明所以，指了指手上一堆东西，“抱歉，我想上去休息会儿。”
顾正认真看着姜伊：“上次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上次那个问题？上次什么问题？
姜伊见顾正一脸认真的模样，恍然想起，之前齐楠安问她还喜不喜欢顾正，她给了个肯定答复，正好被顾正听到，顾正顺势问她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
那次姜伊含糊其辞糊弄过去了，本来还以为顾正不会再提，哪想他又问了。
“我以为上次你明白。”姜伊叹了口气。
一把年纪的人了，拒绝人自然不会再是小年轻时惊天动地那般的明确，中年人的故事，基本上是一个眼神就可以意会了，可姜伊显然是高估了顾正的悟性和情商。
“明白？”他摇摇头，“我不明白。”
姜伊难得无语了一次，顾大律师在法庭上一点就通，在感情上怎么就如此的一窍不通。
她叹了口气，温和道：“顾正，你知道我三十五了。”
这个年纪，古时候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现在早点的孩子也基本上上初中了，甚至她之前看新闻还看到个三十八岁的都已经当奶奶了，她又如何去执着那让她摔了个大跟头的婚姻呢。
更何况，那一纸婚书她不是没拥有过，什么样的结局也看到了。
既然如此，对感情，她就不做希望了。
“你还没结婚，我就不耽误你了。”姜伊拍了拍顾正肩膀，意有所指，“更何况，你真的看不出来自己的心吗？”
自己的心？
顾正迷茫了。
他的心是什么？
117 就业创业，唯创新不破
之余几天，顾正一直在想，自己的心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眼前总是一派混沌，迷迷糊糊的，直到某天陈希扭扭捏捏地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
萝莉脸无限放大，顾正定焦后愣怔片刻。
“顾老师？”陈希见顾正呆呆盯着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嗯。”顾正佯装咳嗽两声，视线微微移开一个角度，低头佯装翻材料，“怎么了？”
他现在手头还有两个案子，一个是江工跟李科那个案子，一个是张辰跟丁浩的，还在推进中。
陈希顺着他的动作正好看到旁边蹲着个秦尔，张口的话出不来了，顾左右言其他：“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啊。”
“挺好。”顾正含糊道。
一边的秦尔好奇抬头看了眼，心道老师怎么有点奇怪的，平时有人问案子的事情，他都是冷冷回绝的，毕竟这种算是商业机密了，谁都不能问。现在陈希问，他不仅没冷脸，还回了个“挺好”。但这个“挺好”也不是他风格，毕竟自负如他，只要回答从来都是有理有据地讲清楚，绝不会如此含糊其辞。
“希希，你来我们这里干什么啊？”秦尔打断那边两人诡异的氛围，“你们那儿不是今天有高校负责人要来吗？”
陈希点点头，可不是，据说是齐楠安给他们介绍了高校资源，要跟他们合作线上课的事情呢，人今天要来，他们一个个都严阵以待地等着，连齐楠安都来了，可见重要。她是因为被前几天那事儿折磨地坐立难安，实在受不了，一帮人准备的时候偷偷得了空溜过来。
“而且，我都看见了，你偷偷摸摸在我们门口绕了好几天了。”秦尔若有所思地起身，绕着陈希，“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希被他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摆手：“能有什么目的啊，我一弱女子，能有什么目的啊！啊，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哈……”
说罢撒腿就溜走了，跟兔子似的。
秦尔看着她背影挠头：“她怎么了？我也没说她咋啊……顾老师你说是吧？顾老师？”
他发现他的顾老师正尴尬地从陈希消失的方向移开视线，咳嗽两声，埋头进随手拿起的资料中，可那资料……明明被拿倒过来了。
这一个个的！
落荒而逃的陈希到门口才反应过来，这秦尔怎么知道他们在等高校负责人的？这不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消息吗？哼哼哼，这个林当当，居然胳膊肘往外拐，透露给外人她们公司的商业机密，看她怎么教训她。
陈希雄赳赳气昂昂地一脚踏进办公室，里面竟然诡异地没人。
嘿，她这消失的半会儿功夫，这帮人呢？
陈希好奇地左瞧右看，不对，有人，只是没有林当当，耳根子瞬间安静下来，这才显得好像没人的。
果然是一副大嗓门能赶得上半个乐队的传奇女人啊！陈希感叹着朝书柜后的人影走过去，忽然发现，眼前的场景，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她止了脚，默默地竖起耳朵。
“你不用为我的事情操心的。”姜伊诚恳道，“已经挺让你费心了。”
“没有的，南师正好需要线上课程合作平台。”齐楠安回，“我顺口介绍的。”
一时无言，陈希踮起脚尖儿，想溜出去，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鬼鬼祟祟的。
蓦地，齐楠安又开口了。
“你，拒绝顾正了吗？”
118 就业创业，唯创新不破
这是啥？
刚刚想溜的陈希又住了脚，什么拒绝顾正？姜伊拒绝顾正了？
陈希扯着脑袋瓜子想，顾正好像也没见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啊，被拒绝了也不带伤心的？莫不是要放弃了？
要不要去让他再坚持坚持？不行不行，现在她看到他就尴尬，说不出口啊……陈希纠结地想抓狂。
没有等来姜伊的回答，齐楠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拒绝他？”
“你明明不喜欢他的，对不对？”
……
陈希满脑子的顾正“啵”地下散了，她睁大眼偷摸着朝齐楠安瞧去：乖乖，这个远方小表弟很有压迫感啊，跟以往在姜伊面前的模样完全两个状态。
他怎么了？受刺激了？还是原型暴露了？
绞尽脑汁想了想传说中的齐楠安，莫不是小表弟之前在姜伊面前一直装小白兔，实则是个大尾巴狼？
陈希正八卦兮兮地，门口传来稳重的脚步声，随即响起林当当那百灵鸟般的嗓门儿。
“您这边请，噯，就是这儿。”
南师的陈老师到了，但是这片儿七拐八绕的，他找不到地方，林当当便自告奋勇地下去迎接了。
陈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看起来颇稳重，已经是教授级别的了。她丈夫是著名商人，身家丰厚，跟齐楠安有业务上的合作往来，因此结识。
两人进来时，办公室里的氛围已经恢复了正常。
陈老师十分欣赏齐楠安，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不过出于礼貌，还是朝着姜伊伸手：“姜经理是吧？”
姜伊不着痕迹地审视一番，这位教授是个锐利的，也伸手客气问好。
这边两人打完招呼，陈老师才跟齐楠安寒暄：“小齐啊，老王今早还跟我说道你，问你跟高家那闺女儿怎么样了啊？闹别扭了吗？”
高玲玲？
姜伊垂着眼，动都没动。
身边齐楠安浑身紧绷，姜伊察觉到那低气压了，想了想，春风化雨笑开：“高处长的侄女吗？”
果然不出所料，提到高处长，陈老师不自禁被带着转了话题：“是啊，老高最近也不知怎了，一直忙。”
果然是认识的。
人力资源市场跟各大高校合作甚多，高玲玲很大概率就是因为高处长的关系所以认识的高校教授，姜伊对老单位的工作机制相当了解。
“高处也是我老领导了，人很不错，病刚养好就回去处理开业补贴的事情了，我们都交口称赞啊。”姜伊诚恳捧杀，“兴许，是累的吧，毕竟李科也是他下属，事情不好办啊。”
开业补贴到现在都没有个说法，她跟江工联系过，说是那边给的口径是没有处理好，一直稳着他们那帮人。姜伊听闻冷笑，没处理好？是想办法脱干系吧。要不就是拉她这个多年前的替罪羊挡枪，要不就是摆平这些可怜的受害者，实在不行才会推出李科，毕竟直系下属有问题涉及的方方面面，太过复杂。
对不起啊，你不出面，就别怪我把你架出来了。
“开业补贴啊？”陈教授果然上当，“噯，这事儿难办哦，高处长大义灭亲，怪不得最近心情不好呢。”
“对啊，听我媒体朋友讲，不少受害者反馈高处长是个好领导，一直许诺着给他们说法呢。”姜伊诚心诚意地称赞。
陈教授啧啧感叹一番，再也不记得高玲玲的事情了。
身边，齐楠安抿唇看着她，嘴边一抹笑意似有若无。
119 就业创业，唯创新不破
陈教授是南师大就业处的教授，兼着教授职业指导类别的课程，但目前的职业指导教材太过老旧，且并不生动，照本宣科没有任何效果。
当前大学生就业率低下，“慢就业”现象频繁，不少人并不急着找工作，而是倾向于考研、考公务员、留学深造，也有因为当前95后并不缺乏金钱，没有养家糊口的重担，是以待业赋闲在家。
但是，社会上对于人才的渴望依旧很深，较多公司招聘不到合作的求职者是一个头疼的话题，每年各种学校输送都有组织，但留不住人才也是一大诟病之处。
因此，就业问题相当突出。
“可是，这个不是矛盾吗？”陈希不明白了，“一方面企业渴望人才，一方面大学生很多待业赋闲的。”
陈希伸出食指，点在一处：“将他们结合起来，不就行了吗？”
他们就业市场做的就业搭建的活儿，近十年的工作经历，她的思维已近固化，较为机械。
不待陈老师他们开口，林当当叫嚣：“这题我会，这题我会。”
她伸出两只手，但将手指错开，于是，十根手指长长短短，并不契合，陈教授眼前一亮，就听她脆生生开口：“因为供求并不对接。”
“对！”陈教授就差手舞足蹈了。
姜伊也投来赞许的目光，陈希暗暗挪到后面去。
“因为现在大学生的教育更多面向的是第三产业，而第三产业倾向于轻型工业，对于创造的需求更高，但创造永远是一个天才顶一百个人才。”
“可是，这帮人才又不愿意去缺地才的行业去。”陈教授总结，“这个就是现在高校就业问题的根本。”
陈教授也很头大，近年来各地吸引人才的产业频出，可归根到底这些人才被吸引过去只是增加当地房地产的活力，工作机制根本跟不上。与此同时，学生们也渐渐看清这一点，更多选择不被这些政策诱惑，回了老家。
这么多年的教育经历，他们并不愿意去做简单机械的工作。
高中生能胜任的工作，这些三本生、专科生并不愿意，可重本高校的学生本身就已经瓜分了高端就业市场，根本没有他们什么余地。
“我啊，就是想一来增强咱们学生的竞争力，二来鼓励咱们学生创业，三来号召大家先就业后择业，四来也是想改变大家的观念，工作无高低贵贱，什么岗位都能发光发热，也能创造创新。”陈教授感叹，“我见过太多学生，因为过分理智，错过了最好的锻炼机会，后面只能跟应届生竞争，竞争不过整个人都颓废了，真的是可惜啊。”
人生不应该设限，工作同样也是。
姜伊承认，她被触动到了，这么些年来，她也一直信奉着这样的理念啊，无论如何，不该怨天尤人，不该原地踏步，往前一步有往前一步的风景，无论是光明大道还是死路一条，归根到底都是不一样的风景啊。
这一刻，她发现她再也不后悔跟丁浩那段失败的婚姻了，毕竟那也是她人生的一部分，无论她接不接受，那都是她。
有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她身上，姜伊迎面看去，一道和煦似暖风的眼神轻拂，她朝他笑开，他愣了愣，垂眸漾开唇角一抹春波。
120 就业创业，唯创新不破
“行，就这么说定了。”陈教授同姜伊握手。
这次，她临走时才想到齐楠安。
“抱歉，跟姜经理谈的太认真了。”陈教授爽朗笑开。
齐楠安却并不在意，反而真心感谢地主动伸手：“麻烦您了。”
陈教授察觉到不对劲，这个齐楠安平时都是淡淡的，纵温柔亦不可接近，现在怎么这般姿态的？她眼神探寻一番，本来还以为姜伊也是齐楠安的客户，现在看这小规模的公司，姜伊并不像是有那种实力的。
还不待陈教授的疑惑酝酿，陈希拍了拍齐楠安肩膀：“谢谢咱们的小表弟！”
姜伊本来有些诧异，陈希怎么忽然这么叫齐楠安的，察觉到陈教授释然的目光才反应过来，也不否认，将刚才粗略拟定的合作方案收好，郑重跟陈教授点头：“您放心吧，课程方案我近期会定下来，届时发给您查阅。”
陈教授点点头，满意而归。
一群人目送陈教授离开才转身离去，察觉到陈希的低落，姜伊拍了拍她肩膀：“反应很快，你也很棒。”
陈希睁大眼，姜伊这是看出她自觉跟林当当差距巨大了？
是吧，她确实跟林当当那丫头没法比嘛，人家脑袋瓜子转的是真快。想她比人家大那么多，还真是汗颜。
不过，姜伊这个赞许的意思……是认同她替她跟齐楠安的关系解围？换言之，她这是认同她跟齐楠安的关系不一般，见不得人，所以需要她来解围？？
陈希兴奋了，陈希嘚瑟了，陈希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下午时分，林当当在外头闷头干活儿，姜伊正在联系工程师，打算在他们官网上搭建一个平台，专门陈列课程模块，到时候可以跟高校的官网联合起来，以跳转链接的模式拓展网站的知名度，不至于开设了课程直接给别人，替旁人作嫁衣裳。
“伊伊，伊伊……”陈希贼头鼠脑地瞄了眼，发现林当当没看到她，一个闪身进来。
姜伊正好有事要问她，最近总觉得她怪别扭的，无论是出于朋友还是合伙人，姜伊觉得自己都有必要关心关心。
“你最近跟顾正怎么了？”姜伊关上电脑。
她本来就是关心关心她，也没觉得他俩会真有什么，毕竟顾正做事她还是挺放心的，担心是不是陈希自己乱想了什么闹别扭，毕竟是合作律师以及邻居的关系，闹僵了就不好了。
“没，没什么啊？”刚才还瓜兮兮的陈希一下子口齿不清起来。
姜伊越发怀疑了，没什么会是这反应？
“你不说？”姜伊挑眉，“不说我去问顾正了。”
说罢起身，佯装要走的模样。
陈希吓得头发都炸了，赶紧拉着姜伊：“哎呀，我说说说……”
“我听着。”姜伊不准备坐下来，一副随时会走的模样。
“就是那天，那天……”陈希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手机来了条消息，成功吸引去了两人的注意力。
齐楠安：伊伊，你要不要换个办公室？
消息是直接弹窗到屏幕的，所以陈希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眼睛一亮，也不支吾了，表情瞬间眉飞色舞起来：“伊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找你什么事了？”
陈希指着屏幕：“这个齐楠安，跟你到底咋回事啊？”
“他是不是，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