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黑天鹅事件常有
顾正很快出院，陈希一门心思扑到了工作上，不再单位、医院两地跑了，一切好似回到了正规，姜伊也许久没听到齐楠安的消息了，不知道他到底如何。
每当心底浮现一丝担忧的时候，她总是会压下这个想法。
如果到这个年纪，还不会忍耐，不会克制，她那些年大约也就白活了。
好在工作彻底进入正轨，忙碌将心头时不时冒出的悸动给压制，瞧着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模样。
“伊伊，广告我敲定好了，明天会在扉页给你留一个版面，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跟我说。”丁芸办事效率相当快，听姜伊提了广告的事情便开始策划，还拼命同社长压价，社长气的直说她胳膊肘往外拐。
丁芸无所谓，肖青那个采访还得她点头呢，可不得好好用这事儿拿捏着社长。
姜伊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毕竟广告价低于市场价那么多，肯定是有丁芸在其中出力的。
“肖青那个采访，你真不接吗？”沟通完了广告事宜，姜伊还是问出了口。
肖青最近瞧着无所事事的，来她这儿晃悠了不少次，美其名曰看看姜伊有什么魅力。可姜伊就是不上当，死活不开口问齐楠安的事情。
肖青只得叹气，然后死乞白赖打听丁芸。
姜伊对丁芸的事情知道不少，毕竟当了人家那么多年嫂子，也算是将丁芸自小到大的经历了解个大概。有意无意透露了些，惹得肖青心疼不已，外兼对丁芸多了一份同道中人的亲切。
男女之间，好感＜喜欢＜爱＜心疼。
有了这份心疼，肖青对丁芸的态度，由逢场作戏渐渐变得不一般，姜伊看出这份不同，试探着问丁芸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单纯觉得抱歉。”丁芸摊手。
如果不是因为她，肖青后面那一系列连锁反应也不会发生。人不可能因为做了一件好事，就抹灭了犯过的错。虽然丁芸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到底给人惹麻烦了。不欠别人，是她从小就学到第一件事。
“那……那个采访？”
“那个啊，我想了下，等你这个广告刊登了，我就接。”丁芸笑，“总归双赢。”
其实是三赢，还有一个她。
姜伊知道丁芸是为了她的广告，否则以她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也不可能出尔反尔。她做事问心无愧，若是做了说道歉，那也绝不是因为觉得自己错了，而是有值得她低头的人。
“谢谢。”姜伊诚心道。
“嗨，这有啥可谢的。”姜伊故作轻松。
挂了电话重重叹了口气，一副有心事的模样，身边倒水的小助理关切地问“怎么了”，丁芸摇摇头。
也没有怎么了，就是在想，肖青那里怎么办。
久在情场，她自然看得出来肖青对她的态度不同以前，可这种态度并不是她乐意看到的。她的原则是，肉体的事不叫事，可灵魂必须无所牵制。
她不想跟任何人扯上感情方面的关系。
算了，结束这次采访，就恢复到点头之交方面的关系吧，丁芸如是想。
92 黑天鹅事件常有
“我们这次需要五十名CPA，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能给。”大通审计的董事长每次都是亲自对接她们公司，可见重视。
姜伊自然不敢掉链子，跟丁芸商讨了一下她们杂志社的宣传效果，给了个大概时间。
那边也很好说话，没多交代什么便挂了电话，临了想起什么，似是闲话：“齐总好像最近身体不好，您知道，是怎么了吗？”
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姜伊稳了稳心神：“不大清楚呢。”
那头有些失落地挂了电话。
姜伊沉默良久，直到门口传来吵架声才被惊扰，出去一看，居然是一个眼熟的HR。
“我们公司现在摊上这事儿，你们要为此负责任。”HR生气地指着陈希。
多年的工作经历，陈希早就练出来了，才不怕那些不讲理的人，掐腰朝着HR反唇相讥：“负什么责啊，我给你搭建平台找对象，你现在跟你对象闹纠纷，找我这个红娘干什么？”
颇绿茶地跟林当当一唱一和：“哎吆喂，我好冤哦。”
一边正在给小姑娘做职业辅导的林当当配合地默契无间：“是哦，我们太惨了啊。”
HR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士，被气的脸都变色了，见着姜伊过来想拉着她主持公道，才发现姜伊居然是这帮“小土匪”的头子，顿时警惕有加。
“怎么了？”姜伊问。
HR见她态度还可以，没有那两个小的那么不讲理，这才讲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佘长明，你还记得吗？”
佘长明？
陈希抱着胳膊嗑瓜子，一副流氓相：“就那个最后一个求职者。”
“她说跟他们闹纠纷了。”另一个流氓补充。
佘长明，四十多岁，外地人，有个女儿在南京上高三，据说成绩特别优异，他便跟到了南京陪读。据他说，自己有神经方面的疾病，而他的妻子因为嫌弃他跟他离婚了。离婚后，他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过的十分不容易。此番，为了女儿学业以及减轻生活负担，他想找个好工作，奈何年龄以及身体问题，一直无果，这才求上了她们。
陈希感动地稀里哗啦的，哭嚷着父爱伟大，费尽心力帮他找工作，可原先看起来可怜到随便施舍个什么都能感激涕零的佘长明在找工作这事上居然尤其刻薄，公司太好的不要，离女儿太远的不要，给陈希折腾地厉害，好在最后终于对接到一家，成功让他入了职。
那一家，便是眼前这位了。
“这个佘长明，来了我们公司就要走。”HR义愤填膺。
“那你们公司不好呗。”陈希拆台。
不少职工去了新公司觉得不适合自身情况或者不符合职业规划，走也是常有的事儿，并没有什么，姜伊不觉得这事儿可以兴师动众到来他们这里算账的。
一定，还有别的事情。
果然，HR瞪了陈希一眼，继续道：“可是，他投诉我们了。”
“投诉？”三人异口同声。
“对。”HR解释，“投诉我们不给缴纳社保，不符合国家规定，要跟我们上法庭，给赔偿金。”
姜伊愣了愣，看向陈希：“你当时是怎么跟他谈的？”
陈希想了想，脸“刷”地一下白了。
93 黑天鹅事件常有
“我……”
姜伊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当时可能根本就忘了跟他提这些事情，当即晓得事情大条了。
《劳动法》第16条规定：“建立劳动关系应订立劳动合同。”
《劳动法》第72条规定：“用人单位和劳动者必须依法参加社会保险，缴纳社会保险费。”
当地更是对于恶意不给职工缴纳保险的企业给予重罚，当然，这个恶意根本就是相对的，如果双方协商一致，后期补缴也没什么，但若是员工一口咬定要举报，认定你是恶意的，那就很难办。
劳动关系，向来就是难以定义的一条。
一边是强势群体借助自身能力迫害弱势群体，一边又是弱势群体利用法律漏洞钻空子，可以说，双方品性是绝顶重要的，若是一方想闹大，另一方决计要掉一层皮。现在，佘长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花费多一份精力去跟他纠缠就多损失一分。
“当时合同是你们代签的，我们公司跟你们也有协议，所以，你们必须解决这件事。”HR板起脸，“若是我们公司的声誉因此受到影响，你们就等着律师函吧。”
一听到律师函，陈希心里“咯噔”一声，但偏偏嘴硬，昂着头：“谁怕你们啊，律师，我们旁边就是律师事务所。”
提到顾正，她心中稍微有了些底气，小心翼翼扯了扯姜伊袖口，可怜兮兮道：“伊伊……”
姜伊看了她一眼，送走了HR：“您放心，我们会查清楚的。”
HR这才悻悻地离开。
转身，姜伊严肃地看着陈希：“你当时跟他签的合同，存档给我。”
这种4050人群流动性较大，没什么技术含量，干的都是保安保洁或者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一般公司不愿意花费那个精力跟他们签订劳动合同，都是委托姜伊他们这种人力资源公司帮忙代签，然后作为派遣性质的用工模式。
可以说，佘长明实际上是跟姜伊他们人力资源公司有合作关系。
由于整个过程都是陈希跟佘长明对接的，姜伊并不清楚当初他们是如何交涉的，只隐约记得佘长明那些奇葩的要求。现在想来，不想找好公司，怕就是担心好公司有强大的代表律师，看透他这些套路，让合作泡汤吧。
姜伊一言不发地看着陈希怕怕地找出合同，飞快扫了一眼，果然完全没有任何商定社保的事情。
佘长明的用工公司在面试时曾经问过社保问题，虽然是派遣性质的用工，但社保其实还是用工公司缴纳，只是在社保系统中是以人力资源公司的名义代缴的。这种关系下的人力资源公司，就相当于一座桥梁。
佘长明信誓旦旦地说，跟人力资源公司协商过了，因为自己在户口所在地的城市有社保，所以无需缴纳。
全省社保系统一体化进程还未开始，用工公司也查不到他在户口所在地的城市是否有社保，外加跟姜伊合作较多，也没多想，安心培训后等待上岗，哪知就收到了法院的律师函。
“伊伊，我……”陈希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局促地看着姜伊。
“哎呀，终于搞定啦。”姜伊还没开口，一边的林当当开心地跳了起来，“她说她知道该怎么办啦。”
94 黑天鹅事件常有
林当当还在开导那些学生，当初那个高三的小妹妹又给她介绍了不少同学跟学姐，林当当充分发挥了知心大姐姐的优势，给他们排忧解难，一帮小朋友都很喜欢她，叫嚣着让她开设线上课呢。
林当当倒是没想过线上课，只觉得挺有成就感，想跟那边两人分享，却发现气氛有点儿尴尬。
“你俩这是……”
“你知道他不要缴保险这事吗？”姜伊严肃看着陈希。
认识这么多年，姜伊一直都没对陈希摆过脸，两人搭档工作时，无论陈希犯了多大的错，姜伊都会替她摆平，也不曾说过半句重话。是以，现在姜伊这般模样，陈希有点害怕。
她点点头，大脑都忘了思考，机械道：“知，知道。”
当时佘长明跟她哭诉了半天，到谈条件的时候，说自己在本市有社保，能不能不缴纳社保，这样可以多拿点钱。陈希可怜他，也没想到他会坑他，二话不说同意了。
“伊伊……”陈希都快哭了。
姜伊拍了拍陈希肩膀：“不是粗心大意的就好。”
说到底，陈希也是好心肠，既然事情都已经造成了，姜伊并不想责怪任何人，安心解决问题便是。更何况，陈希也没错。
不过，情和理，还真是一道难以划清的界限啊。
在社会上，在工作中，到底是严格按照规则执行，还是可以法律不外乎情理呢？至少这一刻，姜伊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你真不怪我？”陈希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
林当当吓了一跳，这位姐姐平时脸皮厚的要死，又是个小霸王，还没见她红过脸呢。姜伊比林当当更了解陈希，掏出随身携带的面巾纸，温柔给陈希擦了去。
“就当买个教训，以后多注意。”
“嗯。”陈希重重点头。
门口顾正拿着卷宗走过，见姜伊三人都在，敲了敲门。
他目前手上两个案子，一个是江工见习补贴那事儿，一个是张辰要告丁浩那事儿，都快上法庭了，他想跟姜伊商量下，听听意见，毕竟这事儿都跟姜伊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本来张辰那个案子不是他负责的，但自从被丁浩打了一顿后，他心头的无名火也起来了，找到江工要了张辰联系方式，直接截胡了他的案子。
男子汉大丈夫，此仇不报非君子！
姜伊不知道这事，他决定还是跟她说下。
不过——“陈希？”
陈希居然哭了？
姜伊表情也挺严肃的。
他本来还以为是姜伊训了陈希，却见陈希看到他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咻”地上前，一把拉住，更怕他跑了。
“顾正，救命啊……”
一个大写的问号浮上心头。
陈希话多，可逻辑能力实在欠缺，说了半天顾正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如何救她。
姜伊无奈，上前三两句解释清楚：“换言之，遇到了劳动纠纷，需要你帮忙。”
搞明白前因后果的顾正巡视一圈，办公场所乱糟糟的，不少办公用品还没到，显得异常空落。姜伊他们公司转型期，正在装修，没什么精力搞窃听器跟监控摄像仪，所以那种证据显然是没有了。
那么，录音笔这种随身携带的东西总该有吧。
哪知，陈希听了后眼睛睁的大大的：“啊？录……录音笔？”
得，一见就知道，这家伙谈话的时候连录音笔都没带。
这下子完了。
95 黑天鹅事件常有
“我完全搞不懂，那位大姐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你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肖青大剌剌翘着二郎腿，随手抓过莫林精心做好的糕点，一口一个。
齐楠安抿着唇，没说话。
他朝着门外看了眼，莫林正往里头瞄，不是吧，这位是怕自己吃她做的糕点吗？
肖青满头黑线，好得他也是个大明星，至于吗？
不过，这位大姐比起来还是比那位好上些啊。
“你要喜欢姐姐，外面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肖青诺诺嘴。
“别乱讲。”齐楠安低头认真工作。
“切。”肖青继续吃，“我听说个事儿，你那位大姐姐，最近过的不大好啊。”
忙碌的动作停了，肖青听到他略快的语速：“怎么了？”
“吆吆吆，还乱讲？”肖青调侃，“谁乱讲啦？”
“我是让你别乱讲上一句。”
上一句？肖青瞪眼想了半天，原来齐楠安是让他别瞎讲喜欢外面那一个，而不是不喜欢那个大姐啊。真是……肖青整个一个大无语，小子还挺专一纯情，这是护着那位姐姐吗？
算了，深情不能逗。
肖青如实相告：“是这样的，我最近在跟丁芸准备访谈的事情，听丁芸说，那大姐的公司本来已经上了正轨了，还在跟丁芸合作，可偏偏遇到个骗子，现在忙着处理那事呢。”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便是对于已经有一定资历的公司来说，名声也是很重要的，更何况姜伊这种转型的初创公司，本就摇摇欲坠，现在风雨飘摇起来，还不是一场东风就小屋将倾了。
“骗子？”齐楠安自言自语，“什么样的骗子。”
肖青夸张往后退：“你不是吧，你又要插手啊？”
肖青其实不大愿意齐楠安跟个傻子似的默默在背后给那位大姐收拾烂摊子，作为为数不多的好友，他一方面觉得那女人何德何能，另一方面心疼朋友的不求回报。想他从初中开始，喜欢一个女生都是大张旗鼓的，还没这么怂过。
“弟啊，你要帮她的话，哥建议你一句，亲自出面，别老是在背后了。”肖青痛心疾首。
肖青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挺不靠谱，但智商极高，齐楠安那些事虽没做的大张旗鼓，但也没刻意隐瞒，他时常过来找他玩儿，也猜到了一些。
“你总是看着那个方向，跟她有关吧。”肖青指了指窗外电视塔的方向。
阳光暖暖打进来，正是日落西下时候，夕阳将房间中铺满一层金光，似真似幻，如置梦中。
他朝着肖青的指向看去，高耸入云的电视塔后是层叠晚霞，微风透过窗沿吹进来，似柿子树下时光翩然。
一眨眼，已经8年了啊。
这8年，他身边人来人去，他埋头书中材料里，一抬头，能入目的依旧只有同样一张容颜。
肖青见他表情如此，气的想给他耳提面命，教点儿泡妞秘籍。
齐楠安摇摇头：“不用，我不想打扰她。”
“拜托，你这种条件去找她，叫什么打扰啊？”
“不喜者，为扰。”齐楠安静静说出这话，清隽的容颜，比雪寂寞。
肖青愣了，她，不喜欢齐楠安？
96 黑天鹅事件常有
姜伊小看佘长明这件事的容易程度了，她原来打算找出佘长明自愿证明，后来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陈希警惕意识太差，什么后手都没留。
后来，她又想去找佘长明谈条件。
为此，她还特意找了原同事，通过调查找到了佘长明的暂住证地址。
他住在建邺区老小区，与不远处的富人区河西只有百米之隔，完全是两片天地。小区里肮脏的杂物堆砌，居民全都是外来租户，在周围老市场做点摊点小生意的。
确实，肉眼可见的没钱。
顾正又因为要取证，去社保那边调取过他的人员档案，发现他来南京已经有两年了，但在南京并没有任何就业记录。
“这人怎么生活啊？”陈希纳闷。
顾正轻易联想到他们的情况，大胆得出结论：“可能都是这种手段坑蒙拐骗。”
姜伊推测，这人兴许就是想要钱。
“我跟他谈谈吧。”如果钱不多，她想花钱消灾。
这世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无所有到一定程度就无所畏惧了，能够活下去就行。对于这种人，跟他们花费任何精力都是浪费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
被狗咬了一口，没必要咬回去，赶紧打针才是上策。
顾正也支持她的想法，陈希虽然挺不愿意的，毕竟她觉得被欺骗了感情，十分抑郁，但她人微言轻的，也没什么说话的余地，更别说这事儿因她而其，最后胳膊坳不过大腿，她只能蹲墙角画圈圈。
找到具体地址后，姜伊敲响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开门的居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生的普通，一双眼睛却很有神，圆溜溜的，瞧着便聪慧非常。
“您好，您找谁啊？”
姜伊朝里看了看：“佘长明在吗？”
“哦，我爸爸啊，他现在不在。”小姑娘彬彬有礼，“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吗？我帮您转达。”
原来是佘长明口中的女儿，果然是优秀。
姜伊看了眼少女校服上的标志，南京最好的高中，这种学校对于外地考来的几乎都是择优选择，录取率很低，基本上是每个市的前几名。到底是做人才工作的，她不想让佘长明在女儿面前颜面不保，便同顾正对视一眼，留了个联系方式，并说明是伊希人力资源公司的，佘长明听到应该就知道她的目的了。
“伊希……人力资源公司？”少女似有所悟。
“你知道？”姜伊敏锐捕捉到少女的眼神，问。
莫不是佘长明跟她女儿说过他们？
少女点点头：“嗯，听找工作的朋友提过。”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姜伊还是挺安慰的，毕竟他们公司已经能让别人听说了，说明，还是不错的吧。
那么，她坚持下去又充满了动力啊。
出了门，见原来蹲在墙角的陈希正急的原地打转。
“怎么了？”顾正关切道。
陈希一抬头，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不敢看姜伊，拉着顾正的胳膊无助垂首：“怎，怎么办啊……大通审计来找我们了。”
“他们说，要跟我们取消合作。”
97 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
大通审计是对接各个政府口子以及国企央企的公司，做的大也是因为手头人脉甚广，现在恰逢金秋招聘季节，各个部门给的订单暴涨，对于财务以及审计人员的质量和数量提出了不小的要求。
大通审计原先能将这个任务交给伊希人力资源公司也完全是看在齐楠安的面子上，心里对于该公司的资质是有所怀疑的，一直在派人调查。后来，打听到伊希的从业资格证还没有下来，已经蓄谋着在找下一家了。不过，后面从业资格及时下来了，姜伊也花了大心血去投入到广告中，他们也按捺住心思好好合作。
哪里晓得，佘长明这事儿又出来了。
“这个佘长明，看起来是个老手。”顾正浏览着网上的帖子，客观点评。
这事儿一出，佘长明就在网上发了帖子，与此同时还打了12345以及12333投诉，可以说政府渠道以及社会渠道都用上了。与此同时，他还打了媒体热线，打算跟南京本地的扬子晚报曝光这件事。
晚报那边需要大新闻，他这个顶多算是用工纠纷，所以并未理会。但是，好巧不巧的，正好大通审计那边有扬子晚报的人，就知道了这个事情，一并晓得了佘长明各类渠道都积极推进着这事儿，想一举搞大。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是信任伊希资质的老客户，看到这种跳梁小丑般的小人瞎闹腾，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心绪波澜，可偏生姜伊是个初创公司，本人也没什么实绩，公司里还就只有三个女娃儿，大通审计一番调研心里直发颤，怕这事儿无法善后，他们公司这季订单受损，届时名声什么的也会大打折扣。左右思量之下，他们跟齐楠安先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跟伊希解除了合作关系。
当然，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为表诚意，他们特地上门拜访，跟唯一在公司的林当当诚意致歉，还给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林当当不敢跟姜伊说，先打电话给了陈希，陈希接到电话就哭了。
姜伊也心底发寒，跟一下掉进了冰窟窿似的，她脚底踉跄，差点没跌倒，还好被顾正一把扶住了。
“没事吧？”
姜伊抬头看顾正，苍白着一张脸，摇头：“没事。”
“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顾正安慰道。
“嗯。”
两人到底是年长些，压下心头的想法，先行去安抚陈希。陈希倒是不哭了，只是心里头藏了事儿，原先乐观开朗的一个姑娘，宛如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般呆呆跟着他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伊知道她当下的情况少说少错，有些心路，还得靠着当事人自己走出来，旁人拔苗助长只会起到反作用。
顾正不大明白，眼见着之前乐天派的小丫头现在这幅模样，有些笨拙地想安慰两句。姜伊见状，伸出胳膊肘不着痕迹地捅他两下，用眼神示意了一番。
木头不大明白姜伊眼神的含义，“啊”了声，姜伊又朝他眨了眨眼，还看了看陈希，摆摆手。
视线划过顾正，不经意落在眼前那人身上。
他正安静站在他们公司楼下，眼中的焦虑还来不及消散，便落在了她捅顾正的胳膊肘上，再抬头时，那眼中的焦虑成了落寞。
98 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
“齐楠安？”姜伊诧异，他怎么来了？
齐楠安微微垂首，拂去眼中未名的情绪，抿唇：“大通审计的事情，我知道了。”
姜伊愣了愣，他这是变相承认大通审计是因为他的介绍才来找的他们吗？那么，算是间接承认他在背后默默帮她了吗？
这事儿梗在姜伊心头，但又没法问出口。成年人之间往往有那么一道玻璃纸挡着，捅破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不说，姜伊也不问。
“哦，我也知道了。”姜伊应和，回头朝着顾正，“你跟希希先回去，我跟齐总聊聊。”
听到“齐总”这两个字，齐楠安眼中隐忍的那种落寞情绪又隐约翩跹，好在在场三人都是各怀心事，谁都没发现。
“我请你喝咖啡？”姜伊指向不远处的咖啡店。
齐楠安其实想见见他工作的地方，这么久，他都没有上去过，明明……但姜伊说什么他都听，点点头。
这边位于新街口较为偏僻的地方，虽然是写字楼，但都是老楼，租金不高，周围也挺破旧，各种居民区和小店交相错落，导航输入个目的地都不大好找。但是，姜伊发现齐楠安居然对这一代挺熟，她都没指路，他就先她一步跨入了一个拐角，然后又绕到了一段路口，准备站在了那家咖啡店门口。
姜伊诧异：“你来过？”
齐楠安乌黑的眸子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但很快黯淡下去，他没回应，低头认真看着菜单，点了两杯咖啡。
依旧是美式和焦玛。
“上次……”
“上次……”
两人同时开口，出口是一样的话，又默契闭了口，等着对方先说。
还是姜伊打破了沉默：“上次你跟高玲玲……没事吧。”
“你，知道？”出口的话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姜伊这才想起来，齐楠安并不知道她去过现场。
正好咖啡来了，她低头喝了一口，掩去眼中情绪：“嗯，听丁芸说过。”
丁芸跟肖青最近正在合作，而肖青是他的好友，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一个眼神就看出他喜欢姜伊。所以，齐楠安并没有起疑，只是那份希冀成了水波微澜的平静。
“没事的，小女孩爱闹腾。”他淡淡点评，便不再提这事，“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聊聊你的公司。”
姜伊“哦”了一声，齐楠安找她聊公司？
“大通审计的董事长，跟我关系还不错。”
准确地说，也是他的客户。
大通审计是国企，本质上公司结构是聘用模式，他们董事长只是个职位，看着分光，权利也大，但身家并不比那些小企业的老板高到哪里去。齐楠安最初接他的单子是因为资历较浅，拓展业务的时候，所以没有筛选。这几年，他给大通审计的董事长将身家翻了好些倍，他对他十分认可，想继续合作，但最初签的合同只有三年，现在已经快到了，这才有了齐楠安一引荐他就跟姜伊合作的情况发生。
但是，也正因为大通审计是国企，董事长不能拿着公家公司开玩笑，十分谨慎，这才有了听到些风声便接触合约的事情。
对于大通审计的决定，齐楠安无法有不满，毕竟人家这也是谨慎。
他充其量只是牵线搭桥，能否让两家企业续上缘分，还得看供求双方的匹配啊。
“伊伊，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所以，我觉得你的公司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齐楠安郑重道。
99 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
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姜伊的心。
她做了许多年的就业工作，已经陷入了固定思维模板，太过看重平台以及人脉这些外在的东西，从来没想过，有实力的人从来不需要到他们搭建的平台找工作，人家都是先人一步被猎头挖走了。
真的是层次决定思维，是她幼稚了。
姜伊深深出了口气，看向齐楠安：“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齐楠安被她看的有些羞赧，脸颊竟微微泛起了红晕。
“要做人才工作，牌子是第一位，形式是第二位，若是能借助某些渠道创新形式，也能一并打响牌子。所以……”
“所以，渠道是我现在必须要去考虑的事情？”
若是有了渠道，佘长明这种事情，只需要发个声，其实就能解决一大半了。
毕竟，现在是粉丝经济，舆论为王，这种老赖但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网上都有人会捕捉到，不可能如现在这般陷入走投无路之境地。
齐楠安点点头：“目前，短视频平台挺有前景的，但是你们一家初创公司，想要打响，可能也不容易，也可以先从政府以及高校渠道拓展，政府有威望，高校有人群，这两点是你们最欠缺的。”
狭窄雅致的咖啡馆里人来人往，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良好场所，但齐楠安却如置身事外，侃侃而谈。姜伊发现，这时候的齐楠安是带着光的，如此笃定又如斯自信。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莫林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柔情似水的小女人模样了。
无关长相，无关金钱地位，只是这份男人的魄力。
这种魄力跟年龄无关，而是那种能掌控全场的能力。
可是，很久以前，他明明还不是这样的，他还给她一种需要人保护的感觉。现在，却完全掉了个个儿，她成了感觉被呵护的那一个。
到底是他变化太大，还是她根本就没真正了解过他呢？
不经意间见姜伊目光迷离地看着他，齐楠安适才隐隐透着红晕的脸颊瞬间红了个透，他语气凌乱起来：“你，伊伊，有什么……想法吗？”
姜伊“啊”了声，上课被老师点到名般，回过神来。
真是老脸丢尽了，她刚才在干什么？
犯花痴吗？
天，她一个自诩冷心绝情的老妇女，居然对一个小弟弟犯花痴。
这可不行！
她咳嗽两声，清了清思绪：“我打算开设网络课程。”
这个想法倒不是忽然生出的，而是林当当给她的灵感。先前他们公司为了宣传申请了个微博账号，本来只是随机转发了一些求职注意事项以及用工信息之类的，不知为何被一些学生刷到了，问了不少有的没的。如果这个账号是她或者陈希在经营，可能并不会有耐心去陪他们说些什么，可正好是林当当。年轻人热血沸腾，又充满热情，左聊右聊，学生满意而归，又介绍了不少学姐学长，还把他们公司推荐去了学校做宣传，可算是好好刷了一波脸。
姜伊偶尔登录微博后台，见了林当当概括的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建议，觉得眼前一亮，遂生出了将这些整理成课程的形式。
“这个林当当，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实际是个人才啊。”姜伊感叹，想到还是齐楠安让她留下她的，好奇，“你是看出她能干，所以才让我留下来的吗？”
齐楠安笑着喝了口咖啡，摇摇头。
100 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
分别时，齐楠安欲言又止。
姜伊叹了口气，他当年是个闷葫芦，现在还是个闷葫芦，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有些东西一直没变啊。
她挑眉看着他，鼓励他说出来。
午后日头高盛，尤其是秋日晴朗，透明的光圈柔柔打在他脸颊上，似暖酒微醺。
“你跟顾正……”他好像终于鼓起勇气，“你还喜欢他吗？”
姜伊没料到他憋了半天问的是这个问题，她看着他，头一次认真面对：他，是不是还喜欢她？
一桩一件，全是他对他旧情难忘的证据。
她不是个木头人，她是个在婚姻中百炼成钢的三十五岁女人，自然知道他的那些言行举止是什么意思。可是，她都明白的道理，他又如何不明白呢？
那时候，她跟他现在一样的年纪啊。
她意识地到他们之间的鸿沟，他难道意识不到吗？
她从不自以为是到觉得人家是为了等她而直到现在，她更不会觉得自己有魅力到可以让他至今难忘，她怕，她怕他只是不甘。
若是她不喜欢他，她可以同他玩一场爱情游戏，总归不亏，人家富婆包养个小鲜肉多贵，这个还不要钱。
可是，她喜欢他。
因为喜欢，所以无法亵渎，无用有这样的心态。
因为喜欢，所以害怕用心用情，变得不可理喻。
到时候，弟弟发现了姐姐的真面目，无非同其他陷入爱情的小女孩一样爱作爱闹，还顶着一张皱纹遍布的大妈脸，到时候该有多嫌弃啊。
她怕爱情经不过岁月蒸腾，她怕在喜欢的人眼里看到失望厌恶以及嫌弃。
从不曾得到，就不会失去。
所以，她宁愿狠心。
掌心传来一阵剧痛，姜伊感受到指甲入肉的刺疼感，遍布的感性瞬间消失不见，成了理智和冷情。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嗯”字一出口，齐楠安狼狈别过头，慌乱地好像被全世界抛弃。
他迷茫地不知该看向何处，姜伊见状心头如被一个手掌狠狠抓着，那手掌越拽越紧，勒地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忍心再看，移开视线，却见顾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道边，此番正深深看着她。
“伊伊。”顾正叫道，“做我女朋友吧。”
齐楠安听到这话浑身一僵，嘴角艰难扯出一抹笑，映衬在苍白的脸，如素描在白纸上生出一朵绚烂到极致的花。
“祝福。”说完这话，他慌乱转身。
走了两步，又住了脚，留一个背影给姜伊：“佘长明的事，不用担心……公司的事，安心按照你的想法去吧。”
很快，视野里便只剩转角的梧桐独自颔首，再也不见那抹寂寞身影。
这世上明明有很多人，却好像只有他孑然一身。
他明明拥有许多旁人望尘莫及的东西，年轻、财富、地位、爱慕者，却偏偏让人觉得一无所有。
这一刻，姜伊心底蓦地浮现出深深的难过，但她不明白这种感觉来自何处。
“伊伊，真的吗？”顾正上前，将手搭在她肩上，“你同意跟我在一起？”
明明语气该是充满喜悦的，但是表情却一如既往的了无波澜。
拐角处，因为陈希不见而找急的到处找的秦尔正好听到这话，惊呆了，手上跟林当当要来的烤山芋“吧唧”一声掉在地上，糊成了一坨状的物体。
他，他听到了什么？
他家顾老师脱单了？
他要吃到喜糖了？
他要当小叔叔了！
101 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
“老祖宗还真是诚不欺我啊。”林当当托腮。
“欺啥？”秦尔歪头。
听到底下的惊天八卦，连陈希失踪的事情都忘了，赶紧上来跟林当当分享。
林当当老神在在：“商场失意，情场得意啊！”
秦尔纳闷，这话好像不是老祖宗说的吧？
两人正在这儿唠嗑，顾正跟姜伊上来了。
林当当赶紧上前拉着姜伊胳膊，朝着顾正“哼”了声，还翻了个白眼。
顾正跟没看到似的。
秦尔则眼神飘忽，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还上下打量，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知道……两人谈了没？
姜伊在室内巡视了一眼：“陈希呢？”
刚才还贼头鼠脑的两人瞬间想起了什么，秦尔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赶紧跟两人求助：“不见了。”
刚刚他们在厨房里做饭，出来一看，陈希不见了。
姜伊蹙眉无奈，这些小朋友真是不消停，她这喝杯咖啡的功夫，怎么人给弄丢了？
“你刚才在楼下，看到她下来了吗？”
顾正刚就站在楼下，如果陈希从这个门出来，应该是能看到的。
顾正摇摇头：“她应该是从后门走的。”
他刚下来的时候，陈希还在办公室发呆，而楼下出口不大，人也很少，如果陈希从这里出来，他一眼就能看到，而他没印象，所以肯定不是从这里出来的，他对自己的视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而且，算算时间，陈希应该刚出去不久。
顾正二话不说就掏出电话，结果许久都没打通。
“我去找她。”
陈希心情不好，让她一个人在一起久了不安全，这时候最好是有个人能陪着她。姜伊还要跟大通审计联系一下，顾不上，便点点头：“那快去吧，辛苦你了。”
“我们也一起去吧。”林当当举手。
“对啊对啊，多个人多份力量。”秦尔也举手。
姜伊点头，后门那条街有很多店铺，人来人往的，也不知道陈希去哪儿了，确实多个人多份力量。
于是，秦尔跟林当当也紧跟着顾正步伐出去了。
姜伊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叹了口气，甩掉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做好手头的事情。
她信任顾正，陈希交给他应该没问题。
却说顾正腿长步子快，很快把林当当跟秦尔甩在了身后。他一家一家探进店铺寻找，没有一个人对陈希有印象。
最后，他莫名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依稀记得，之前他住院的时候，陈希天马行空地跟他唠嗑，就曾满脸憧憬地比划：“噯，从小到大还没去过酒吧，多想去一趟啊。”
他泼冷水：“那里不是好姑娘该去的。”
陈希没大没小地拍了拍顾正脑门：“你懂什么啊，大直男一枚，连叛逆这俩字儿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心情不好的时候，躲在喧闹的酒吧里恣意放纵，什么人都不认识自己，多爽啊。”
“噯，我啊，还说你呢，自己也是，从小到大被父母逼着当乖乖女，当久了，只能在二次元里找到点自我，太亏了。”
她从激动到嫌弃到颓废，顾正完全不知道她情绪变化为何这么大，却是记住了这个鬼马精灵的话。
去酒吧……
她会不会，在酒吧？
102 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
一个身着鹅黄色背带裙的女孩子正在吧台前买醉，身边围了几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
女孩子一张娃娃脸，留着齐刘海波波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跟葡萄似的，滴溜溜的，瞧着顶多二十三四岁，跑到大学也不会被人怀疑实则已经奔三了。
顾正长出一口气，向来一丝不苟的人竟然慌不择路，差点撞到旁边的美女。
“帅哥，来一杯啊~”美女朝他抛了个媚眼。
顾正根本就没眼睛看，加快步伐跑到陈希身边。根本不用多说什么，只需一个眼神，围着陈希的那些青年便被他严正肃穆的磁场唬住了，悻悻拿着酒杯走开。
“噯，你们走干嘛？喝啊……”陈希自小到大没喝过酒，只一杯下肚，眼前就打转了。
转啊转啊，转到跟顾正面对面，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几秒，直到陈希醉眼惺忪地伸手挑起顾正下巴：“唉吆，这个帅哥更帅，来，跟姐喝一杯……”
说着递过来一杯酒。
顾正余光看着下巴上那根白玉青葱的手指，愣怔半天没回过神来。
可怜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顾大律师，内心正经历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海啸。
自小到大，因为他长了一张木头脸，根本没什么女生敢接近他，只有一个初恋女友，因为朝他笑了几次，后来又主动追求他，及至最后主动抛弃他，让他念念不忘了许多年。外加他家境不好，从小早慧懂事，一门心思只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以到了三十多的高龄还没解决终身大事。
说起来，他这一生也是寒门贵子的典型，父母是农村人，成日给他灌输母慈子孝、夫唱妇随的思想，外加他成日沉迷学习事业，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男女规则，不知道感情的游戏早就变换了模式。相过几次亲，人家背后都偷偷讲他是凤凰男，他知道，也曾郁闷，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改变。
遇到姜伊，曾经的遗憾浮上心头，外加眼前这丫头的推波助澜，他才鼓起勇气笨拙尝试。
她满脑子浪漫思想，总说他是为了姜伊才保持单身，他想了下，跟姜伊分开后好像是没谈过，也再没遇到发展感情的对象，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她洗脑了，总觉得喜欢姜伊喜欢地理所当然。
可是，有时候又有点疑惑，为什么，为什么那种心动的感觉，他从不曾有过？
对待前女友不曾有过，对待姜伊也不曾有过。
但是，正因为没有对比，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儿，觉得兴许自己就是这样的，石头心肠一颗，没什么正常人的感情。
不过——
当下周遭喧嚣吵闹，他耳边却忽然安静下来，世界消失了，只剩眼前的陈希和他猛烈的心跳声。
他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胸腔部位，那里正强烈跳动着，他猝然伸出手，覆盖住，掌心如抓住一只小兔子，好像下一刻就要挣脱牢笼。
他，怎么了？
正疑惑间，陈希“咕咚”一下，扑到了他怀里。
感受到怀中传来的少女芬芳，他伸出手，僵硬站着，半晌没反应。
刚才那几个黄毛调笑着走过来，挤眉弄眼：“好机会啊。”
顾正淡漠看了他们一眼，多年法庭上养成的威慑使得几个青年感受到了压迫，悻悻地离开了。
鬼使神差，目送完青年离去的他终于伸出手，缓缓抱上怀中窈窕的身肢。
103 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
姜伊电话过去的时候，大通审计的董事长十分诚惶诚恐。
“抱歉，姜经理，这次实在是抱歉。”一把年纪的董事长在电话那头连连致歉，态度诚意有加。
姜伊本身是抱着以后继续合作不尴尬的大度去的，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往后人家若是觉得亏欠躲着她倒是得不偿失了，她也没想着要真挽回什么，毕竟人家应该也是深思熟虑的决定，非三言两语能改。此番，见着对方如此态度，倒是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的，我们资历本身就不够。”姜伊诚恳道，“希望以后能继续合作。”
“嗳，我是真的没办法啊，你知道的，我们公司是国企，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董事长叹气，“齐总为了您的事情，打了好几次电话，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打了……好几次电话？”姜伊试探。
齐楠安来找她的时候，并没有说过这些，他只告诉她，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她还以为只是单纯顺路来安慰一下她而已。
竟不是如此？
“何止啊，还来我们公司，自己替您担保过。”董事长笑地慈祥，“您对齐总来说一定很重要吧，还没见他如此过，平时啊，我们都说他特别高冷，甚至是有些冷情。”
重要？
她对他，重要吗？
她这一生，除了对自己的父母，还没对谁来说重要过。
她一直以为，如果有一天忽然死了，也没什么人能记着。
现在居然听到有人说，她对齐楠安来说很重要？
姜伊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理论，讷讷着挂了电话，连以后有机会继续合作这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林当当跟秦尔垂头丧气回来，见着姜伊站在办公桌前，赶紧委屈扑上去一把抱住：“伊伊，我没找到。”
秦尔一脸羡慕地看着熊抱住姜伊的林当当，咽了口口水：“我们没找到。”
姜伊这才想起来，陈希不见了的事。
“顾正呢？”
刚问完，顾正电话来了。
接通后，那边简单陈述了下陈希现在正在他那边，喝醉了，他问姜伊该把她送到哪里去。
姜伊想到陈希还在跟父母住，陈家双亲比较传统，要是发现自己女儿喝的醉醺醺的，还是男人送回来的，指不定怎么发火，届时估计也不会放过她，他们当时对于女儿跟着她创业就不满，跑来闹了好几次。
“送到公司来吧，正好有睡觉的地方。”朝着不爽的林当当，“你今晚照顾下希希。”
林当当扁嘴：“哦。”
“我帮你啊当当。”秦尔怕她累着，赶紧上前示好。
“你想得美呢！”林当当朝他做了个鬼脸。
秦尔也觉得不大合适，挠了挠头。
当是时，有大楼物业在底下大叫：“伊希人力资源公司，有快递。”
姜伊赶紧下去。
老头儿不耐烦地塞了个纸袋子抱怨：“刚才有个年轻人放这儿的，说了这儿不放东西不放东西，结果急匆匆的走了，也不知道忙什么。”
姜伊好奇地接过，发现袋子上面写着：伊希人力资源公司亲启。
她还以为是什么公司材料，拆开，里面满满当当的东西一下子掉了下来，姜伊弯腰准备捡起来，一瞧那东西，愣住了。
居然是佘长明的资料。
104 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
她飞快翻完，眼睛越睁越大。
这些，全都是佘长明老赖的证据！
他这种谎称无需社保，恶意敲诈的行径根本就不是头一次做，无怪乎能那般地游刃有余！姜伊大致翻了下资料，里面包含佘长明每一次的骗取行径、法院判决无效的公证书以扬州本地企业将他纳入黑名单的公告。
有了这些，就算上法庭，他们应该也不至于会输吧？
而且，公司的口碑应该能扼转回来了。
姜伊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一把抓住门卫：“是谁，是谁给的？”
老头儿被她吓了一跳：“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认识。”
“他长什么样？”姜伊急促地问，“是不是一米八三左右，穿着西装，很帅？”
老头儿点点头。
“那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头儿懵懵地指了个方向。
姜伊松开手，赶紧转身去找。
可惜，狭窄的巷子来来去去，已经不见人影了。
姜伊拨通了齐楠安电话，那头很快接通：“齐楠安？”
“伊伊？”听到她声音，齐楠安讶异地尾音上扬。
“你在哪里？”
齐楠安没说话。
姜伊继续说话边到处找：“我知道是你送的，你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瞒着我？默默做那么多事？”
齐楠安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说不出话来，就见着姜伊冲出拐角。
视线对视的一瞬间，两人眼中猛烈的情绪同时有着呼之欲出的趋势，两人都愣怔了片刻。
还是姜伊先反应过来，她挂了电话，猛地冲上前，站在离他很近的对面，咄咄逼人地盯着他，好像下一刻要将他生吞活剥。
“为什么？”姜伊又重复了一句。
齐楠安张了张嘴，旁边公路上响起鸣笛声，继而是肖青的声音传来。
“楠安，快走了，来不及了，丁芸到了。”肖青刚在跟丁芸打电话，挂了后赶紧开车窗催促，见着那边两人架势，下意识道了声，“乖乖”。
姜伊一下反应过来：肖青？他怎么在这儿？
她刚才会不会有些失态？而且，肖青说什么丁芸到了，让齐楠安快走？
姜伊心中浮现一个想法：难道，人家齐楠安根本就不是什么在背后默默帮她，也没想瞒着她，而是有事急着先走？
好像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齐楠安抿唇，低头轻声解释：“丁芸约了肖青今天做专访，我，是嘉宾。”
肖青恍然明白过来两人刚才的暗流涌动，意味深长道：“走吧，有事你们结束了慢慢说。”
姜伊窘地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刚才到底在自作多情什么？
到底三十好几的人了，一路走来尴尬场面遇到的太多，她很快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状态：“啊，那就不打扰了，谢谢你啊。”
说完淡定转身离开，凌乱的步伐出卖了她心绪不似面上的事实。
齐楠安直到目送她离开才上车，肖青朝他吹了个口哨：“姜大姐这是对你真情流露了？”
驾驶员座位上，青年微红的耳一下红到了耳根。
肖青看的清清楚楚，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
好在姜伊已经走远了，听不到肖青这声笑，否则得羞愧死。
她一路走到家楼下才站住，抱着资料目光无神地盯着前方，许久才后知后觉拿出手机，果然是看到了齐楠安那条微信：佘长明资料我找到了，是个惯犯，应该对你们有帮助。资料在你楼下物业，暂时有些事情要先离开，记得下来拿。
105 离开实力的人脉叫点头之交
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就走回家了，看看时间也有七点多，姜伊便不准备去公司，回去开始研究起佘长明的资料。
资料跟他们之前调查的大差不差，小女孩也是上次见到的那个，真正有用的是扬州那边同样几起相似的案例，佘长明已经被公司拉入黑名单了，甚至当地政府部门也参与进来调解，但他依旧死不悔改，这么多年就靠着这些钱过日子。
姜伊挑灯看到半夜，思虑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一忙起来连手机都没开，自然也就忽视了顾正打了那几个电话。
却说顾正跟姜伊联系过之后直接将陈希带回了公司，他一个大男人不可能去照顾姑娘家家的，最好还是送给女孩子照顾比较合适。哪里晓得陈希不靠谱，林当当也是个不靠谱的，明明得了姜伊的吩咐，却是根本不在公司。
顾正急的打了好几遍电话，三人轮流都轰炸了，愣是没有一个人接电话，连秦尔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没有伊希的钥匙，甚至出来的急，自己公司的钥匙都没带，也不知道这几人去哪儿了。
顾正看了眼乌麻麻的天，打了一辆车，直接将她带到了自己家。
顾正什么都靠自己，背后还拖家带口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自小不苟言笑成了保护色，倒也没觉得过的有多辛苦，这两年才在南京立足，给自己买了个房子。他平时工作繁忙，也不怎么回来，因此房间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他往常看着这般模样没觉得什么，现在却觉得有些捉襟见肘，寻思着明天得好好看看有什么家具可以买来布置下。
“哎呀，这是哪里啊？”陈希软哒哒地趴在沙发上，睁眼见着陌生的环境翻了个身，嘟囔道，“有没有水啊？”
一边手足无措的顾正赶紧给她递过去。
陈希对眼瞧着眼前的水，斗鸡似的，也没接，头一冲，猛地抬起来，盯着顾正：“唉吆，帅哥啊。”
说罢搬过他的头，对着他的唇就是“吧唧”一口。
嘴上柔软的触感传来，像果冻，像冰淇淋，像四月的风暖轻过，这般美好使顾正脑子“嗡”地一下炸了，他的世界宛如历经海啸瞬间崩塌，一时无法重建。
陈希还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捂着嘴贼笑：“哎呀，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做梦真好。”
“做梦能亲帅哥，还能亲了不认账……”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真可怜，母胎单身的我想知道亲嘴是什么感觉还得找个梦里的帅哥，呜呜呜……”
还没“呜”完，她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抓过，硬是迫着转了身子，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刻，她被火热的攻势吞没。
陈希醉醺醺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滴铃铃”的电话声响了起来，顾正猛地回过神来，见着省下被亲的迷离的女人，清醒过来。
他，他到底干了什么？
有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冲透脑际的情愫如潮涌褪去，思绪清明起来，他抓住手机的手都在颤抖：他差点，做错事。
“喂？”
“嗳，不好意思啊，顾老师，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有个事儿需要你帮忙。”秦尔的声音焦急地传来。
顾正反应迟钝地“啊”了声。
秦尔察觉到顾正状态不对：“顾老师？”
陈希在一边嘟囔一声，伸手扯了胸前的领口，顾正赶紧转过头去：“哦，你说。”
秦尔赶紧报了个地址：“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一边的林当当传来一声惨叫，顾正这才发现那边情势不对经，赶紧挂了电话赶去。临走前，还小心别过脸给陈希扯来被子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