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半杯流年半杯月TXT下载半杯流年半杯月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半杯流年半杯月全文阅读

作者:匹夫韩五     半杯流年半杯月txt下载     半杯流年半杯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三章姐姐真是我的贵人(求收藏!)

    按照陆伟民的意思,文化系统退休接班,工作都能不错,没有必要找关系走后门,但小西妈总是放心不下,催着陆伟民出去活动,小西见父母为自己的工作发生争吵,心里难过,又没法发泄,索性耳不听心不烦,快吃晚饭的时候,他推车出了家门,妈妈连着喊他吃饭,他假装没听见。

    骑上自行车,却不知道去哪里,想去秋歌家,又怕秋诗误会,去水库?去湖边?陆小西第一次体验到无路可走的滋味,漫无目的地车子顺着马路东去,到了十字路口,他心里一动,这个时候,端木小惠的家具城也该关门了吧?心里想着,车头右转,远远地看到美美家具城牌匾上的彩灯闪烁着,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

    当陆小西把车子骑到美美家具城门口,刚好端木小惠推门往外走,陆小西的自行车前轮撞到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等端木小惠看清是陆小西后,笑着骂道:“你这个小东西想吓死我啊,有本事你骑进屋里来。”说完打开门,一副挑衅的样子。陆小西顽皮劲儿上来,真的一抬前车轮,灵巧地把车子骑进屋里,刹车停住支好车一气呵成,人已经跑进办公室了。

    关上外面的大门,端木小惠走过来问小西:“马上就要考试,你怎么还有闲心瞎逛?”陆小西坐在床边笑着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彻底解放了,再也不用背公式外语问答题了,爸爸退休,叫我接他的班儿。”

    “真的假的?”端木小惠一脸狐疑地问道。

    “骗谁我也不能骗你,家里老爸老妈为了我去哪个单位吵架,我就跑出来了。”

    “文教系统单位不少,像局里、新华书店、学校、文化馆、图书馆、评剧团都归文化口儿,你真得想一下去哪里,最好找个喜欢的单位。”

    “怪不得老妈这几天追着老爸找人,原来我以为老妈的文化不高,却是想的周到。”陆小西嘟囔着夸自己的妈妈。

    端木小惠坐在小西旁边,淡淡的香气飘进陆小西的鼻子里,小西夸张地嗅嗅,夸到:“好香,不用吃饭了。”说完觉得好像不对劲儿,端木小惠也瞪着圆眼看着他:“你敢吃我的豆腐,不用吃饭了就是秀色可餐了?”

    陆小西脸一红,他还没胆量跟端木小惠开玩笑,一吐舌头,讪讪地说:“是真香,说秃噜嘴了。”

    端木小惠将身子往后靠靠,一本正经地问陆小西:“你考虑好,工作一旦定下来就不好变动,你喜欢干什么工作?”

    陆小西拍拍后脑勺,想了大约三十秒,说道:“我喜欢文学,可我不想当语文老师,图书馆也乏味,接触人不多,新华书店除了卖书就是保管员,我实在想不出啥办法,你能不能帮我拿个主意?”陆小西探询地问道。

    端木小惠笑了,她很喜欢陆小西现在的样子,更喜欢陆小西能求她做点儿什么,只要陆小西提出来,她都会想办法满足。想到满足,她暗暗呸了自己一口,脑子里忽然想到张梅,对,就找张梅,评剧团里应该有适合小西的工作。拨通评剧团的电话,张梅的办公室无人,这会儿估计已经到家了,她又把电话拨到张梅家,铃声响了半天,才听到电话里传来声音,正是张梅的声音。

    听到是端木小惠找她,张梅戏虐地说道:“你这个女强人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要是闲聊可没时间陪你,锅里还有炖着的菜。”

    端木小惠听张梅叫她女强人,这是她最爱听的话,笑得花枝乱颤,半天才止住笑声说道:“你这个院长转正了还没给你庆祝,正好我还有事请教,马上出来吧,宴宾楼见面。”张梅推脱已经做好饭,不出来,端木小惠只好央求她:“是正事,急事,刻不容缓的事,必须见面谈,张梅才满口答应。”

    放下电话,端木小惠想起孩子,给李贵打电话,叫他晚上给孩子弄吃的,晚上请张梅吃饭,如果时间晚的话就住店里,不用等她,李贵还想问吃饭都有谁时,端木小惠已经挂断了。

    打开柜子,端木小惠拿出两瓶红酒递给陆小西,小西没喝过干红,端木小惠告诉他,一瓶叫赤霞珠,一瓶叫雷司令,都是张梅爱喝的酒,想了一下,她又拉开抽屉拿出一叠钱,放进手提袋,陆小西喉结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收拾完毕,要出门时,端木小惠叫住小西,找出一件新衣服,跟上次给他的一样的衣服叫他换上,陆小西也觉得身上的白衬衫有些旧,但不好意思再要新衣,推脱好几次,还是被端木小惠逼着换上,站在镜子前,端木小惠觉得身上的白裙子有些素,叫小西拉上窗帘,转过身去,迅速地找出一件紫色连衣裙换上,紫衣衬托下的脸色比白衣好看多了,端木小惠转了一圈儿,才叫小西转身,看到紫衣,小西心中一动,一种熟悉的感觉爬上心头。

    美美家具城离宴宾楼不远,端木小惠叫小西把自行车放在店里,晚上喝酒后骑车还是不安全的,小西想说自己不喝酒,一想到端木小惠为了他的工作,拿酒拿钱,强把不喝酒的话咽回去。他知道端木小惠拿的一叠钱肯定是送礼用的,那一叠钱要是靠自己上班挣,估计得十几年,他心存感激,嘴上不能说出来,只好听从端木小惠的安排。

    为了讨个好彩头,端木小惠下了一番心思,宴宾楼的牡丹厅她们常去,旁边是花开富贵厅,因为吉利,她自然订下花开富贵,为张梅庆贺,虽然三个人,至少也要点上六个菜,取个六六大顺,至于菜品,服务员不失时机地介绍了鸿运当头、鲤鱼跃龙门、蝶花芙蓉、彩凤双飞,端木小惠连连叫好,又加了两个毛菜,一个是火山卧雪、一个是聪明豆,陆小西好奇地问服务员这两个菜是什么,服务员解释道:火山卧雪是糖拌柿子,聪明豆是挂桨花生。

    点完菜品,端木小惠才停下来给小西讲评剧团团长张梅的事,业务精湛、精明强干、美艳风流是张院长的特别之处,正讲到高兴时,张梅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在背后讲我坏话的人,也只有你端木老板一个。”

    一袭大红裙子,长发披肩,夹着一股香风走进来一个端庄的成熟女人,黛眉入鬓,略施薄粉,真的美艳超群。陆小西想像过张团长是个美人,毕竟评剧团的台柱子不是一般人,但见到气质高贵的本人,不禁有些惊呆,他急忙站起来,因为不熟悉,只能笑着不语,内心不由得一阵赞叹,与端木小惠相比,一个浓艳华贵,宛如花王牡丹,一个清丽脱俗,胜似出水睡莲。

    端木小惠迎上去,两人紧紧拥抱了一下才松开,端木小惠叫张梅坐在主位,张梅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下,小西把早已准备好的茉莉花茶递过去,张梅不认识小西,点头道谢,转头看着端木小惠。

    端木小惠给小西介绍:“这是评剧团张团长,你未来的领导。”陆小西拘谨地两手下垂,点头问候团长好。张梅站起来点头,然后问端木小惠:“啥时候成了我的下属?这就是你说的刻不容缓?”

    端木小惠阻止张梅继续问下去,给张梅介绍陆小西:“这位是陆伟民的儿子陆小西,小时候是我的学生,现在也是我的小弟弟,我的美美家具城有他的功劳,德才兼备,正打算推荐给你。”

    三人重新坐下,端木小惠把陆伟民退休让陆小西接班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同时推荐陆小西去评剧团。张梅知道端木小惠的意思,点头答应:“可以叫陆小西进剧团,只要提前跟局长说一下,直接把档案调过来。”

    宴宾楼的厨师还是很地道,一杯茶的功夫全部上齐。端木小惠开始给大家倒酒,张梅侧脸问小西的年龄爱好,见小西拘束的样子,笑道:“你是陆大哥的儿子,在单位你叫我团长,私下里你可以喊我姑姑。”端木小惠能听出张梅是在占她便宜,张梅高兴,她也不说破,第一杯酒祝贺张梅当上正团长,两人碰杯庆祝,陆小西端杯表示了一下,却没敢碰杯。

    第二杯是祝贺陆小西参加工作,陆小西急忙起身,谢过张梅,又感谢端木小惠,然后一杯酒一饮而尽,张梅和端木小惠相视一下,微微一笑,抿了一口,也喝了半杯。

    两杯酒下去,气氛变得轻松,张梅和端木小惠也多日不见,聊着贴心话,陆小西插不上话,只好低头吃菜,见她们碰杯,也端起酒杯陪着喝一口,喝到酒酣耳热时,张梅趴着端木小惠的耳朵说道:“你这个弟弟不错,得比你小十岁吧?说完捂嘴笑起来。”

    端木小惠知道张梅调戏她,站起来假装打人的样子,顺势把转备好的钱放进张梅的包里,张梅知道钱是端木小惠的,知道她来钱容易,也就没有拒绝。陆小西看在眼里,心里想着:“姐姐真是我的贵人。”

第一百零四章特殊的日子(求收藏!!)

    天刚麻麻亮,小西妈已经煮好鸡蛋,放在凉水里,每年端午节,煮鸡蛋、吃馄饨荷包蛋是必不可少的,平时鸡蛋可是节省着吃的,至于端午节吃粽子,是南方人的事,八十年代的北方人,还吃不到粽子,一是北方没有糯米和粽子叶,二是计划经济时代,粮食还是控制运输的。

    给小北系好五彩线,小西也伸手叫妈妈给系上,妈妈笑着说道:“今天是你正式报到上班的日子,戴这种五彩线会叫人笑话你是小孩子的。”说是说,还是认真地给小西戴上了五彩线。

    按照习俗,妈妈每年都给他们的手脖、脚脖戴上五彩线,男孩子戴在左手、左脚,女孩子戴在右手、右脚,取驱妖避邪之意,能给人带来一整年的好运。陆小西曾经专门查过端午节戴五彩线的来历,据说是从汉代开始,一直延续到今天。

    端午节的五彩线是很有讲究的,五种颜色不是随便五种,必须是青、白、红、黑和黄色,从阴阳五行学说上讲,分别代表木、金、火、水、土,同时分别象征东、西、南、北、中,蕴含着五方神力,以动物为标志的话,东方为青龙,南方为朱雀,西方为白虎,北方为玄武,中央为黄龙,都是灵物。陆小西反复读了许多遍,才勉强记住顺序。

    叫醒小北,陆小西驮着妹妹往南门外方向骑,路上的人很多,三三两两,成群结队,骑车的、走路的,还有跑步的。泰宁县的人在过端午节的时候,一般都是往南门走或北门走,因为南门外有一条小河,北门外有个水库,起早踏青的人们,在路边采一些蒿子,回家后用蒿子水洗脸,另外把纸叠的葫芦拴在蒿子上,插在门上方,民间流行插葫芦,也是取谐音福禄的意思,因为北方基本没有人种植葫芦,只好用纸叠葫芦代替。

    骑到南门外,路上的人已经形成人流,熙熙攘攘,自行车已经没法骑了,陆小西推着车,在二道桥边遇到了秋歌秋诗姐妹,小北认识姐俩,跑过去拉着两人的手嬉笑着,陆小西摆手跟秋歌打招呼,秋诗却背对着他跟小北说话,他也不好过去,秋歌从妹妹嘴里知道陆小西接班的事,但秋诗与小西约定的秘密却没跟姐姐说。

    二道桥是乌裕尔河上的一座拱桥,桥身不长,也就二十米长的距离,桥宽大约八米,两侧水泥砌成的护栏粗壮结实。四个人站在护栏边望着东去的流水,水流不急,缓缓地,偶尔能看到水面上的漩涡,可能是水下的鱼儿调皮弄出来的。

    踏青的人陆续地往回走,桥上只剩下不多的几个人,秋诗绕过姐姐和小北,贴着小西站着,秋歌发现妹妹的情绪不对,把陆小西拉到一边警告他:“你要是有想法我可以成全你,要是没想法,不要去碰秋诗,她会认真的。”陆小西挠挠后脑勺,尴尬地说:“我从今天起就扎根这个小县城了,你们还要考学,还要走出去,我只能祝福你们,不敢有非分之想。”

    秋诗见姐姐跟陆小西在悄悄说什么,似乎猜到他们谈论的话题,转身走了过来,秋歌只好打住,指着水面上太阳照射的霞光叫大家看,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开。秋诗看看手表,叫姐姐骑车,来时是她驮姐姐来的,回去时她要坐陆小西的车,叫姐姐带着陆小北。秋歌看看陆小西,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见秋诗跳上陆小西的车后座,一脸高兴的样子,只好喊陆小北上车。

    吃了一大碗馄饨,陆小西早早地骑车出来,第一天上班,要给大家留下一个好印象,早晨他特意找出那件有些旧了的白衬衫,没穿端木小惠送的格子衬衫。昨天他还是个学生,一夜间仿佛长大了。

    评剧团是与县文化馆在一个楼,这座二层红楼也是泰宁县不多的几座楼之一,楼的正门面向北,一楼是演出的大厅,二楼才是办公区。从楼西侧的胡同进门,能看到两个室外楼梯,是那种黑铁焊的简易楼梯,东边的楼梯是文化馆的,西侧的是评剧团的,两个单位各自走自己的楼梯。胡同是自然形成的,隔壁是县卫生局的红瓦房。

    路小西敲门时,看门的老人披着一件洗的掉色的黄军衣从屋里走出来,陆小西嘴甜地喊着大叔,介绍自己是新分配来的,老头站住,抬起一只脚,把手里的烟袋锅在鞋底上磕磕,才拉下铁门栓,陆小西停好自行车,递给老人一支银象烟,老人斜了一眼拒绝了,举举手里的烟袋,示意自己抽烟袋,陆小西没抽,把烟塞进裤兜儿。

    老人走到门前站住,告诉陆小西,东边的门是锅炉房的门,平时锁着,冬天才有锅炉工来,西边这个门是收发室,他和另一个张老头换班,他的工资是评剧团给,张老头的工资是文化馆开。陆小西恭敬地听着,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倔强地立着,能看出是个火爆脾气。老人见陆小西有些拘谨,耸耸肩,把要滑下来的衣服送上肩膀,爽朗地笑着说道:“我姓耿,是抗美援朝老兵,大家都叫我耿老兵。”

    陆小西抢前一步开门,嘴里接着老人的话茬说道:“您的年龄跟我爷爷差不多,我就叫您耿爷爷了。”老人似乎对陆小西的称呼很受用,拉出腰间的皮口袋,又装上一袋烟,猛吸了两口,眼睛眯成一道缝儿。

    收发室的屋子不大,靠墙横着摆放两个铁管子焊的单人床,床头中间是个脸盆架子,白色搪瓷盆里存着半盆用过的洗脸水。左边床上坐着一个跟陆小西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见有人进来,站起来但没有出声。床上的行李卷成一个卷儿,床单旧的几乎看不清花色。靠窗户下是一张旧桌子,桌子上有几张报纸和信,墙上挂着一个铁圈儿,上面拴满了钥匙。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包着黑色的人造革,兴许是年久的原因,椅子的弹簧已经陷进去,能看出屁股坐出来的坑。

    耿老兵叫陆小西坐他的床,接着给他介绍屋里的年轻人,是他远房的亲戚,来文化馆创作班学习的,暂时在这里住几天,老人介绍年轻人的语气,能听出来赞许的意思,年轻人这时过来跟陆小西握手,简单地说了一句:我叫江海,河南公社双合屯的。

    陆小西掏出烟,递给江海一支,江海看着递过来的香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下意识地把烟放到鼻子底下闻闻,陆小西划着火柴,江海有些笨拙地接过来点着手里的烟。

    收发室本来就不大,三个人一起抽起来,屋里开始烟雾缭绕,幸好陆小西的银象烟是外香型的,盖过耿老兵烟袋锅的味道。听说文化馆有创作班,陆小西感兴趣地问江海开课几天了,也打算去学习,耿老兵见两个年轻人聊的热乎,哼了两句京剧,一屁股坐在皮椅子上,摆手叫他们到跟前来,两人站在老人的身边,一左一右,耿老兵咧嘴笑了,掉了门牙的嘴格外显眼。

    老人一本正经地说道:“小陆是新来的,能到这个单位,估计水平也不差,江海是农村娃,但肯学习,是个好苗子,我今天考考你们。”两个人互相望望,点头答应。耿老兵端着烟袋,叫他们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背出一首诗歌。陆小西机灵,抢先说出一去二三里,烟春四五家,江海接着说出楼台六七座,八九十之花。老人点头赞许,连连夸奖不错,然后站起来,捻着颏下几根白胡子豪放地说道:“我今天也卖弄一下,跟你们娃娃比比。”

    老人清清嗓子,大声朗诵道:“一唱雄鸡天下白,屈指行程二万,三军过后尽开颜,四海翻腾云水怒,五岭逶迤腾细浪,六亿神州尽舜尧,七百里驱十五日,坐地日行八万里,九死一生如昨,十万工农下吉安。”

    陆小西和江海一起鼓起掌来,老人豪迈的声音特别有穿透力,读到六亿神州尽舜尧时,陆小西就听出来老人是把主席的诗词连起来了,老人朗读完,两人齐声说道:“这是主席的诗词。”

    老人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两个年轻人前途不可估量,我耿老兵也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痛快了,遇到你们勾起我老汉的雅兴,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读到平冈,老人大手向上一举,动作像极了伟大领袖挥手的动作,红润的脸膛闪闪发亮。

    从屋里出来,江海要去二楼文化馆创作班,走到楼梯口,他凑到陆小西耳边,神秘地说:“耿爷爷在抗美援朝时是部队里的文书,也是个才子,可惜后来退伍还是个农民,民政部门照顾他,安排个看门的活儿,平时老人话不多,今天高兴了,你跟耿爷爷有缘啊。”

第一百零五章初识

    自从第一天在张梅团长的办公室遇见,尤娜就与陆小西有了不解之缘。

    从收发室出来,陆小西走上二楼,当他到团长办公室门前准备敲门时,门开了,一个漂亮的白衣姑娘差点儿与陆小西撞在一起,张梅见是陆小西,伸手招呼他进去,也叫住了准备出去的姑娘。

    张梅团长叫他们二人坐下,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团长的大办公桌前坐下,因为椅子挨着,陆小西顺手拉了一下,避免碰到白衣姑娘,姑娘也不示弱,也往旁边拉了一下,两个椅子中间,空出半米的距离。张团长笑笑,然后说道:“正好你们赶到一起了,我就一次说完,你们两个是评剧团新入职的团员,陆小西暂时去美工部,尤娜是演员,曾经在内蒙古做过报幕员,你们也互相认识一下吧。”

    陆小西站起来,正式看了一眼叫尤娜的姑娘,姑娘中等身材,大约一米六左右,长着一张精致的脸,眉毛入鬓,有些婴儿肥的一张方脸,眼窝深陷,丰满的嘴唇画着浓浓的唇膏,瓷娃娃一样,上身大开领白衬衫,丰满的胸部一抹雪白,隐隐露出事业线,衣服下摆随便地系在一起,下身是深蓝色牛子裤。陆小西暗暗佩服姑娘的着装大胆前卫,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陆小西,高考落榜生。”

    尤娜见陆小西递过手来,不好拒绝,伸手碰了一下陆小西的指尖算是握手,他也迅速打量面前的男生:身材比自己高,有一米七十多,有些发旧的白衬衫,骨架略显单薄,头发浓密长长的鬓角,连接鬓角处能看到规则的绒毛,属于络腮胡子的那种,只是淡淡地。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眼神温顺柔和,高鼻梁,薄嘴唇,嘴唇上明显的胡须,似乎修剪过,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

    两人对望,竟然忘了时间,当张团长重重地咳出声来,才猛然惊醒,尤娜满脸通红,陆小西也不好意思地竖起手掌揉鼻子,挡住尴尬的笑容。

    张团长对面是演员活动室,推门进去,练功的练功,唱谱的唱谱,见团长带人进来,大家都停下来,张团长给陆小西和尤娜介绍演员们:青衣刘湘、武生赵猛、候天亮、花脸李大胜、花旦吴敏、小生季红、老旦张琴、老生张光北。屋里的人介绍完毕,张团长开始介绍陆小西,陆伟民的儿子,爱好文学,是个秀才,尤娜,从内蒙古来的报幕员,少数民族。介绍陆小西时,老生张光北认识陆伟民,感慨后生可畏,老陆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介绍尤娜时,武生候天亮上前搭讪:“长这么漂亮报幕可惜了,我教你功夫,你可以做刀马旦。”说完一个后空翻,干净利落。尤娜也不示弱,一个下腰,单手支撑身体,两腿夹住头部对候天亮说道:你要教我这个吗?”

    陆小西带头鼓掌,尤娜的表演也等于帮他争光,自然是夸张地拍手,大家一起鼓掌,张团长笑着说道:“小候子,我刚才已经介绍尤娜是蒙古人,她还会使马鞭,可以碎石的,你可小心点儿,不要招惹她。”

    美工部与活动室隔着两个屋子,门开着,里面两男一女背对着门在小声研究什么,美工部很大,是三个房间打通的,靠北墙窗下对着摆放六张桌子,每扇窗户两张桌子。东墙一排木柜子上摆放着美工用的颜料、画笔、画布、石膏像、还有个牛头,牛头的头盖骨不太完整,估计是画静物用的道具;西墙的东西很多,墙上挂着两面锦旗,一幅老农民人物素描、一幅田园风景写生、一幅蒙娜丽莎的微笑都裱好框挂在墙上,一幅四尺横幅画的是竹子,右下角写着小字竹报平安,陆小西看不出画的好坏,向前走几步看旁边的挂轴,是王羲之的楷书《兰亭序》,陆小西知道王羲之,但真没有认真读过《兰亭序》,刚看一句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籍山阴之兰亭,屋里的人发现了他,三个人一起看过来,年轻的女人问他找谁,陆小西连忙介绍自己是新分配来的,叫陆小西,这时张团长走进来,算是帮陆小西解了围。

    三人中比较年长男人的叫苑伟,虎背熊腰,身材高大,一头花白长发梳向脑后,浓眉大脸,典型的艺术家气质,擅长国画,陆小西想起电影里的翻译官形象,轻笑了一下。年轻女人也就比陆小西大几岁,叫舒心,省城师大艺术系毕业,《兰亭序》就是她写的,张团长介绍舒心时,陆小西觉得这个女人跟他的班主任梁老师很像,脸庞白皙,文静庄重,眼镜后面的目光温柔宁静。次年长的男人叫童刚,名字跟本人恰恰相反,本人个性十足,梳着一个马尾巴,身材矮小,也就一米六的样子,看起来还没有舒心高,一副近视眼镜卡在不大的鼻子上,滴溜溜的小眼睛,瘦削的脸庞给人精明强干的感觉,南墙挂着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都是他用铅笔画出来的,十分逼真,简直就像照片一样。

    张团长介绍完毕,陆小西毕恭毕敬地给三位老师鞠躬行礼,张梅告诉苑伟,陆小西的爸爸是陆伟民,陆小西又一次给苑伟行礼,惹得舒心咯咯笑出声来。

    听说这次团里来了两个人,另一个是女该儿,舒心好奇心上来,转身去隔壁看,张梅嘱咐陆小西,苑伟负责美工部,要好好学习,美工部的三个人各有各的特点,都很优秀,虽然将来他的工作是写而不是画,多学一些东西还是有用的,比如尤娜,报幕员是本行,别的功夫也很到位,因为每天跟大家在一起耳濡目染。陆小西连连点头,额上已经见汗。

    张梅走后,舒心跑着回来给两位男士汇报:小姑娘很漂亮,我们剧团又来个美女,连说带比划的动作给陆小西的印象大大改变,这个姐姐还是热情大方的,不像外表给人的印象。心里想着心事,听到舒心叫他名字,是问女孩儿叫什么名字,陆小西不加思索地说尤物,见几个人没听明白,才知道是自己走神说走嘴了,童刚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漂亮女人,本来就是尤物,陆老弟独辟蹊径,一语中的,恰当恰当,他连着说了两个恰当,被舒心从背后推了一把,眼镜差点儿摔在地上。

    中午下班,陆小西故意动作缓慢,他在楼梯口等尤娜,因为刚才童刚的摇头晃脑,给他不舒服的感觉,他怕自己随口说出的尤物被传出去,叫尤娜误会,等他跟尤娜解释完刚才的事,尤娜却捧腹大笑起来,惹得前面的人回头看他们,陆小西不明所以,以为又说错了什么,尤娜止住笑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我不怪你,叫我尤物就尤物,反正我原来的外号就叫尤物。”

    陆小西如释重负,跟尤娜挥手告别,刚要飞身上车,从旁边卫生局红房子里走出一个姑娘,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小西,陆小西认出是他的高中同学姜萌,高考过后,陆小西复读去了一中,就再也没见到姜萌。

    见陆小西喊出她的名字,姜萌很开心,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以为你认不出我呢。”陆小西也很开心,他对这个身材丰满,浓眉方脸的女孩印象不错,觉得这个女孩一脸福相,很讨人喜欢。姜萌细声细气的问话惹得陆小西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哪能忘记,你和我是前后桌,你的紫罗兰香粉味儿我可是闻了好长时间的。”说完,陆小西吸吸鼻子,点头接着说:“对,还是这个味道。”

    姜萌被陆小西说的有些脸红,转移话题问陆小西:“你是去评剧团还是去文化馆了?”陆小西见姜萌脸红了,也收起笑容,一本正经起来:“好巧,我是第一天上班,在评剧团,你是?陆小西拉长声音,带着疑问回问姜萌。”

    姜萌开心地笑起来说道:“我去年就上班了,顶替妈妈坐办公室工作。”

    上学时男女生基本不说话,走上社会,感觉亲近许多,姜萌又说了几个同班的同学,有几个其实不是一个班的,是一个年级的,也都在落榜后接班,姜萌说找机会邀请他们聚聚,陆小西欣然同意。

第一百零六章陆小南的选择(求月票求收藏)

    陆小西推门进院子,刚把自行车支好,转身关门的时候,姐姐陆小南已经跑到背后,紧紧抱住了弟弟。陆小南的个子跟小西差不多,稍稍矮了几公分,一米六五的样子,穿上半高跟鞋,与陆小西几乎一般高。当陆小西被一股少女的气味袭来,还在猜疑是谁的时候,陆小南已经揪着他的耳朵了。

    转过身,陆小西被姐姐的一身打扮惊呆了,半年不见,陆小南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一头瀑布一般的黑发,随意地搭在粗细相间的格子衫包裹着的肩上,前面的刘海儿用卷发器卷过,弯弯地;陆小西见过姐姐使用那种塑料卷发器,还嘲笑姐姐笨拙的手法,但陆小南自己照着镜子弄,不叫陆小西摆弄自己的头发。陆小南的身材像爸爸挺拔,眉眼像妈妈秀气,清秀的鸭蛋脸,挺直的鼻梁,吹弹得破的白皙皮肤,淡淡的眉毛,跟陆小西一样细长的眼睛透着温柔,也许是在家的缘故,上衣的第一个扣子没系,丰满的胸部隐约能看到里面白色的内衣,衬衫的下摆塞进浅蓝色磨砂牛子裤里,显出S型腰身,紧致的臀部。颀长的两腿,均匀而无一丝赘肉,陆小西凑近姐姐的耳朵戏谑地说:“你要不是我姐姐,我都爱上你了。”

    陆小南伸出手指弹着陆小西的后脑勺,一边弹一边连连嚷着:“我是你姐姐你就不爱我了?我是你姐姐你就不爱我了?”陆小西两手捂着脑袋往屋里跑,迎面遇到一个身材匀称,白色上衣,黑色长裤,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陆小西站住,回头看着姐姐,然后伸出手指,在两人之间指着,眼神夸张地随着手指移动。陆小南知道弟弟的意思,笑着点点头给弟弟介绍:“我现在的中专同学,韩非。”

    陆小西主动伸手与韩非握手,扭头问姐姐:“我是叫韩哥还是叫姐夫?”陆小南被弟弟的调皮逗笑了,眼睛笑成一道缝,右脸腮上的酒窝都笑出来了。她过来把陆小西的手拉开,跟韩非站在一起说道:“你可以叫他姐夫,我已经决定跟他一起走了。”

    陆小西见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挺般配,过来拉着韩非的胳膊,三个人走到小榆树下坐下。坐下来,陆小西才仔细看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头发很长梳着偏分,留着长长的鬓角,左耳朵下面有一颗黑痣,黑痣上长着一根弯弯的毛发,浓眉大眼,胡须挺重。国字脸,高鼻梁,喉结突出,很有男人味。当他自我介绍时,富有磁性的男低音给人一种亲切感,陆小西背着手,用身子挡着,暗暗冲姐姐伸出大拇指,姐姐得意地挑起眉毛,小鸟依人般地两手抱着着韩非的胳膊一脸幸福的样子。陆小西收回眼神,对姐姐说道:“你刚才说决定跟他一起走了是什么意思?你们结婚肯定要去他家啊。”

    韩非看了一眼陆小南,用手肘碰了一下她的身子,示意陆小南说话。陆小南坐直身子,对弟弟说:“我们安北中专,毕业了都要分回户籍所在地的,我们没办法分到一个地方,所以我们一起报名去支边,正好油田来我们学校招工,我们就一起报名,招工的人看我俩的成绩还可以,决定一起录用,这样我们也就不用两地分居了。这次回来是叫爸妈见见韩非,然后我们就要报到了。”

    坐在饭桌上,陆伟民阴沉着脸,他对小南的先斩后奏心里有些不舒服,看女儿一脸幸福的样子,也只好默认,为了爱情,女儿选择去支边油城,这份勇气也值得赞叹。韩非知道小南爸爸提前退休,肯定心里会有些伤感,连连给陆伟民倒酒,酒是他特意带来的安北佳酿,陆伟民第一次体会到后辈给自己倒酒,酒过三杯,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小南趁机提出要户口本登记的事,陆伟民大手一挥,叫小南找妈妈,潇洒的动作,一点儿也看不出当初的落寞心情。

    本来小北拿了三个酒杯摆在三个男人面前,陆小南一个眼神阻止了韩非的动作,陆小西也只好把酒杯推到一边,韩非看到了小西的动作,举起水杯祝贺小西第一天上班,小北趁机插话:“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一是端午节,二是爸爸正式赋闲退休,三是哥哥走马上岗,四是姐姐喜结良缘,真正的四喜临门。”众人都夸小北会说话,一席话博得满堂喝彩,陆小西也不甘示弱,幽默地说了一句:“今年好事多,明年喜事多,明年小北金榜题名,姐姐新添贵子,爸爸妈妈荣升姥爷姥姥,我也正式当个舅舅。”小南见弟弟调侃他,悄悄地在桌子下面踢了弟弟一脚,眼神却深情地看向韩非,这一眼被小西妈妈看到,心里一动。真得早点儿给女儿张罗嫁妆,现在的年轻人容易冲动,为了爱情不惜一切,说不定女儿为了给他们施加压力,早已珠胎暗结,小西的话真的提醒了她。

    陆小南兄妹四人,她比较喜欢小西,小东内向不善于表达,小北年纪小,从小被妈妈娇生惯养,她也看不惯妹妹骄里娇气,所以出去玩的时候也不带着她,虽然小北总告状。因为时间紧,小南下午办完登记手续打算第二天回学校,一是面临毕业,好多事还要处理,另外韩非家在安北县,住着方便,小南不想叫家里知道她已经和韩非住在一起,妈妈是个胆小怕事的女人,她不能露出一丝痕迹,爸爸军人出身,比较正统,小南在高中期间与一个男同学要好两年,私下里写过好多信,只有小西知道一点儿消息,因为弟弟曾经帮她传过信,可惜后来小南考了中专,那个男同学考上南方一所知名学校,消息自然而然地断了,小南伤心一场,默默地埋葬了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下午上班,小西跟韩非打过招呼,推门出来,姐姐小南跟出来,小西告诉姐姐晚上不回来住,叫韩非用他的被子,见小西挤眉弄眼的样子,小南知道自己跟韩非的事弟弟知道了,她低声问小西:“你怎么知道我明年会生孩子?”小西偷偷一乐:“在你抱我的时候,我就闻到你身上男人的味道了。”小南脸一红,心里暗骂韩非,上火车前还要亲热一次,说是到小南家就没有机会了,出来匆忙,来不及洗澡,叫她在弟弟面前出糗。她讪讪地说:“你真是长着一个狗鼻子,出来前我特意喷了花露水,看来你是个情场老手,这么有经验。”陆小西哈哈大笑:“姐,我是诈你,是你自己承认了。”小南生气地一跺脚,在弟弟面前,自己总是被戏耍,可惜爸爸叫他接班,不然继续学习,凭着弟弟的机灵劲儿,还是能考上一个好学校的。

    骑上车,陆小西想着晚上去哪里住的事,拐弯时,他想起来应该给端木小惠打一个电话,能有今天这个工作,还没感谢人家,说是感谢,也是找借口见见端木小惠,在陆小西的心里总是隐隐地期待些什么,虽然他嘴上不承认,端木小惠也在与他见面时平静如水,但曾经发生过的事总会在某个时刻浮现。

    都说计划没有变化快,骑车到十字路口,陆小西又改变主意,他要亲自去美美家具城告诉端木小惠,第一天上班一切顺利,托她的福,他想晚上请端木小惠吃饭聊表谢意,至于谁出钱就不重要了。

    停在家具城门口,陆小西没有下车,向屋里望去,端木小惠正在跟一对年轻夫妇谈话,站在门外,能听到端木小惠兴奋的语调。两个年轻人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往外走,门口处,端木小惠看到跨着车的路小西,端木小惠俏皮地眨眨眼,估计这是一个大单。

    人走远了,端木小惠对小西说道:“小西,今天是你的人生第一天,感觉如何?”陆小西一本正经地回答:“小惠姐,吃水不忘挖井人,我这是来感谢的,另外今天姐姐带着男朋友来了,晚上可能要住你店里,没问题吧?”

    端木小惠白了陆小西一眼,不客气地说道:“跟我假客气,就说你馋了,想来蹭吃的得了。”嘴上说着,手没闲着,体贴地帮陆小西抻抻衣服的下摆。小西心里一热,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妈妈一般的体贴,姐姐一般的爱护,还有暗恋中心底间的一种冲动。。。。。。

第一百零七章暗恋(求收藏)

    夜雨。

    窗外的雨细密地敲着窗户,北方六月的温度不高,到了夜晚更是感受不到热度,加上阴雨的关系,能感觉到从窗户上透过来的凉气,她已经三天失眠,失眠了就透过窗户看天,天上没有月亮,天上有星星,天上垂下的是连绵细雨。是必然还是偶然?早已忘掉的那个影子,忽然很现实地又来到眼前,人区别动物的是人有情感,人区别动物的是人还会有很深的记忆,一旦记忆的闸门被碰触,黄河之水,不过是心潮里的一条小溪。

    自从遇到陆小西,姜萌的心又乱了,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离愁?她摇摇头,根本没有离,哪来的愁,充其量不过是一场连对方都没有察觉的暗恋。

    她承认自己曾经暗恋过陆小西,这是她心底的秘密。陆小西并不是什么出奇人物,个子中等,相貌中等,学习也算是中等,不知道是搭错了神经还是前世相识,反正就是喜欢。

    高一下半年,电视剧《西游记》热播,妈妈守着家里的17寸黑白电视,生怕错过一点儿,她觉得妈妈很文艺,像个孩子一样追剧,一天,电视里传来优美动听的插曲,一下子唱到她的心里,第二天,她跑到县城唯一的一个卖磁带的大地书社,买回来一盒《西游记》插曲磁带,因为是热播剧,磁带也是高价,她喜欢闭着眼听,后来是闭着眼哼唱,再后来,她觉得是在唱自己: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

    女儿美不美

    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

    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爱恋伊

    爱恋伊

    愿今生常相随

    女儿情,谁能懂?她不是国王,不敢公开表白,她也不是男生,敢主动说爱,她只是一个感情细腻的姑娘,她只是一个坐在陆小西身后,咫尺之间却不敢吐露心扉的小女生。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她轻声唱着,其实她根本没有出声,是心底在哼唱。高考结束,她没有通过初考,她关注过陆小西,初考通过,但没有考上什么学校,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暗暗庆幸陆小西也没有考上大学,后来听说他去一中复读,她心底凉了,索性听妈妈的话,接班进了卫生局,从此断了蝶双飞的念头。

    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年龄大一些,知道的东西自然就多,姜萌同一个办公室里的孙小平就是懂事比较多的男孩子,当姜萌这种只在心底里暗恋,只会单相思时,孙小平大大方方地请姜萌看电影,而且是当着办公室里的人,直接递过来一张电影票,姜萌心里有些害羞,又有些兴奋,爱情就这样到来了吗?

    整整一个下午,姜萌在跟自己斗争,孙小平看上去也不错,家里的条件好,父亲、母亲都是医生,虽然有过两次高考经历,名落孙山,但他进入卫生系统是内招考试第一名,比顶替父母接班这批人多了一些优越感。姜萌私下里把他跟陆小西比较,孙小平身体弱了一些,豆芽菜一样单薄,面皮白净,胡须不明显,这是遗传他父亲孙利的结果,孙利医生就是一个下颏没有胡须的男人。有一次孙利来卫生局,孙小平给大家介绍父亲,两人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是父子,几乎是模板复制出来的一样,孙小平也得了一个外号:“小孙医生”。

    吃过晚饭,姜萌跟妈妈说要去同学家,她没有把“小孙医生”约她看电影的事告诉妈妈,在没有正式相处前,她决定先瞒着家里,虽然父母不会反对她处对象,她还是决定等四脚落地时领回家里给父母看。

    电影是晚场七点半的,姜萌故意晚点,她不想叫人看到她和“小孙医生”一起看电影,当“小孙医生”远远看到姜萌走过来时,一颗心才落地,电影已经开演,还没见到姜萌的影子,他以为姜萌不会来了。

    刚从外面进来,四周一片漆黑,“小孙医生”自然地拉着姜萌的手,姜萌想撤回自己的手,反而被他抓得更紧,好不容易坐下,姜萌总算摆脱“小孙医生”的手,一颗心由于紧张呯呯狂跳。

    “小孙医生”看过这个片子,他凑过来给姜萌介绍这是日本电影《追捕》,主角杜丘,是高仓健扮演,正好屏幕上一排人站在一起叫人指正,短发,西装的杜丘被指认盗窃,姜萌不禁斜眼看了一下“小孙医生”,杜丘硬汉的形象跟“小孙医生”孱弱的身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杜丘从卫生间窗户跳出来逃跑时,“小孙医生”的手悄悄地伸过来,吓得姜萌马上又紧张起来,她一动不动,手背上传来湿漉漉的温度,她把手往回拉,“小孙医生”的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顺着胳膊慢慢摸上来,姜萌赶紧夹住他的手,不叫他的手继续,他的指尖还是碰到她敏感的部位,她急忙用另一只手挡住他的手,两个人靠的很近,男人特有的一股汗味叫她心生反感,过去没注意“小孙医生”的味道,跟陆小西的味道绝不一样,那次她给陆小西抱着衣服,她悄悄闻过路小西的衣服,一股好闻的味道,可“小孙医生”的味道叫她有呕吐的念头。

    周围的人都在认真地看着,姜萌也收回心思,看杜丘逃亡,“小孙医生”的计谋没有得逞,一只手又悄悄地放在姜萌的大腿上,姜萌觉得腿上好多虫子在爬,下意识地站起来,后面看电影的人吆喝着叫前面的人坐下,她横着身子往旁边移动,“小孙医生”只好跟着一起出来,灯光下,姜萌一头汗珠,也吓了“小孙医生”一跳,连连问她怎么了,姜萌借口身体不舒服要回家,小孙医生说送她回家,姜萌摆摆手说不用,转身急忙消失在黑夜中,小孙医生搓搓手,犹豫了一下,返身回去继续看杜丘的逃亡。

    因为走的急,姜萌到家时,额头的汗已经把刘海打湿,妈妈见她脸色红红的样子,追问她怎么搞的,她撒谎说怕下雨,跑着回来的,姜萌妈妈自言自语:“哪来的雨,能看到星星呢。”

    倒上满满一盆水,姜萌把门插上。她是跟妹妹姜茜住西屋,爸妈住东屋,茜茜比她小八岁,正是贪吃贪睡的年龄,可能是睡热了的缘故,一条大白腿骑着被子,怀里还抱着那只绒毛兔子。

    姜萌迅速脱掉衣服,把自己扒得一丝不挂,洗手、洗脸、洗头,又把胳膊放到鼻子底下使劲嗅,好像这样才能把那股难闻的味道洗净一样。擦到被“小孙医生”碰到的部位,左手托住,右手狠狠地擦了几下,因为她是丰满身材,一双玉峰超过同龄人,平时都是穿紧身衣紧紧束缚着,姐妹们都喜欢垫着厚厚的海绵,她却总是勒着胸部,因为走动起来,上下颤动的样子叫她难为情,平时走路,遇到对面是男生的时候,她总是自觉不自觉地伸出一只胳膊挡在前胸,对面男生看过来的眼神像是看进她的肉里。

    换了小盆,她蹲下来清洗私处,一丝痒痒地感觉传来,她顾不得到洗澡水,套上粉色睡衣,关灯跳上炕,茜茜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显得深夜格外宁静。

    她紧紧闭眼,强迫自己睡觉,可脑子里根本停不下来。同样是男人,怎么陆小西身上的味道是她喜欢闻的味道,“小孙医生”身上的味道却是令她作呕?难道是因为喜欢改变了嗅觉还是天生的臭味相投?记得曾经看过一本书,书里记载着要是喜欢闻一个男人身上的气味,就是喜欢上那个男人了,她好像有些明白,因为她是喜欢那个坐在她前面,头发微微有些卷儿的男孩子。

    因为刚才裸着身子洗,上炕时身上有些凉,她蜷着身子,两腿夹着胳膊,好像有好长时间了,她开始喜欢这样睡觉,只要几分钟,身体就开始发热,妹妹说她睡觉的样子像猫,她警告妹妹不能说出去,她知道十二岁的妹妹还不懂。。。。。。

    天降机缘,陆小西的单位就在隔壁,姜萌还是不敢迈出第一步,虽然有过与“小孙医生”的一场没有结果的约会,但她少女柔软的心里还是藏着当初偷偷闻过的味道,,随缘,随缘,她梦呓一般睡去。

第一百零八章文艺青年(求收藏)

    陆小西知道第二届文学创作班招生的消息是江海说的,他们第一届学员有十六人,圆满完成二十天的学习任务,虽然发的是结业证书,对于江海来说还是如获至宝,在他们村里甚至整个公社,他是第一个获得证书的人。本来陆小西知道江海在创作班学习的时候也想参加,但创作班已经开课一周,、报告文学全部讲完,剩下诗歌、新闻写作和散文部分。

    江海领着陆小西去见创作班的林森老师时,林森老师十分热情,安排馆里的文员,也是参加创作班学习的一个大眼睛女孩给陆小西登记,大眼睛女孩递给陆小西一张登记表,陆小西填好登记表,留下剧团的办公室电话,交了十五元报名费。女孩看了一眼陆小西,笑着说道:“你是评剧团的?你留的电话号码与文化馆的差一个号,你这个是4563,文化馆的电话号码是4564。”

    大眼睛女孩个子不高,梳着齐耳短发,一张娃娃脸很喜庆,身材属于那种不胖不瘦。陆小西下楼梯时女孩儿喊住他:“你们第二届的学员得一周后开课,要是你有时间,我可以借给你笔记看看,陆小西回头笑笑,才想起来还不知人家名字,走回几个台阶,面对女孩儿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对陆小西的称呼好像不满意,鼻子哼了一声反击他:“小朋友,你比我还小一岁,应该叫我姐姐或者师姐才对。”陆小西发现自己的唐突,弯腰行礼,连连问师姐好,女孩儿大笑,声音如银铃一样,然后说道:“算你识相,原谅你了,我叫梅子。”陆小西狐疑地问:“梅子?是真名还是笔名?”梅子瞪了陆小西一眼,也不回答,转身回去了。

    中午下班,陆小西紧走几步,站在文化馆的楼梯口等梅子,尤娜发现他站在那里像是等人的样子,也凑过来,陆小西把上午报名参加文学创作班,遇到大眼睛女孩梅子,梅子答应借给他学习笔记的事简单说了,尤娜一听,也要报名,这时梅子出来,见陆小西在下面等她,挥手叫陆小西等她,转身回去拿学习笔记,尤娜戏谑地对陆小西说:“可以呀,邻家女孩初长成,你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陆小西没理她,尤娜的攻击总是叫他抵挡不住。当梅子拿着笔记走下楼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迎上来,站在梅子面前,梅子牵了一下男人的衣襟,男人乖乖地转身跟过来,梅子大方地给陆小西介绍:“这是我未婚夫,县总工会篮球队的,叫陶力。”陆小西与陶力握握手,自我介绍:“我是评剧团的陆小西,这个是尤娜,也是我们单位的。”

    尤娜吐吐舌头,对陶力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刚才的玩笑有点儿大,人家是名花有主,一分钟前她还说陆小西近水楼台先得月。刚才陆小西介绍完自己顺便把她也介绍了,估计自己被陆小西当盾牌使用了,索性伸手拉住陆小西的手,指甲悄悄地抠了他的手心一下,陆小西依旧一脸笑容,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来,梅子忽闪着大眼睛,看看陆小西又看看尤娜,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尤娜也不说破,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一周后的晚上六点半,第二届文学创作班正式开课,有第一届的基础,第二届的人比第一届多了四人,林森老师介绍学员时一脸兴奋,因为开办创作班是他的主意。当初老馆长余笙不同意,小小的县城,懂得高雅艺术的人屈指可数,文艺青年们也只是会写几句半文半白的爱情诗,对古体诗的了解仅限于课本里面的几首,对写作的了解大部分还处在写作文的水平,第一届报名十六人,已经超出他的预料,第二届有二十人报名,余笙提出一个新课题,文艺青年需要正确的引导,这次报名人数超过第一届说明还是有群众基础,借着这两次的创作班契机,可以搞一个活动,林森一口答应,他觉得馆长的提议也是一次考验他的机会。

    第一节课跟第一届讲课的顺序有改变,上次先讲创作,这次是先讲诗歌创作,这时林森脑子里就有了诗歌大赛的想法,在讲课前他先把打算举办诗歌大赛的想法说了一下,叫学员们有个心理准备,争取在这次大赛中取得好名次,尤娜坐在陆小西后面,用手里的钢笔捅捅陆小西,陆小西回头看时,她竖起大拇指晃晃,陆小西微微一笑,心里已经开始酝酿诗歌的题目了。

    两年前,林森毕业于省城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分配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让他郁闷了好长时间,他觉得自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习惯了省城的生活,来到县城这个空气中都带有土腥味的地方,平日里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虽然自己也是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

    改变林森的不是馆长,也不是他的父母,是两个月前调到文化馆里的一个女孩儿,女孩儿名字叫海女,海女是跟着部队转业到地方的父亲来到这个小县城的,父亲海东升转业到泰宁县,是负责主管文教、卫生、交通的副县长。

    海女是通讯兵,爱好文学,到文化馆工作是父亲当上副县长半年后的事,虽然海女很低调,但县长女儿的事还是被大家知道了,但海女平日很文静,没有官二代的架子,一举一动都是飒爽英姿,来到文化馆第一天,林森感到自己的工作动力来了。

    海女对这个长发披肩、带着金丝眼镜、身材单薄、个子中等的长脸男人并不感冒,她接触的都是部队上的硬汉男人,即使个子不高,也都是壮汉型的。出于礼貌,每次的有意无意的“遇见”她都会点头微笑,这在林森看来就是还有机会,当初开办创作班,与其说是为了丰富泰宁县的文化生活,不如说是为了敲开海女的芳心,当然,这是藏在林森心底的秘密。

    因为是第二届创作班,林森的讲课笔记准备的很充分,陆小西翻开叶子的笔记,找到诗歌部分,林森已经开始讲古体诗,陆小西在课本里学到的基本上都是五言律诗,七言律诗,林森把四言诗、杂言诗也分别举例,包括七言中杂二、三、四、五乃至十言以上,独特的分类讲解与语文老师讲的不一样,陆小西参照叶子的笔记详细记录,大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对于六言诗,林森重点讲了《诗经》、《楚辞》和两汉乐府诗,《诗经》的《魏风.伐檀》、楚辞的《离骚》陆小西学过,只是没有从六言诗的角度学习。讲到建安七子孔融的六言诗,林森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几行诗:郭李分争为非,迁都长安思归。瞻望关东可哀,梦想曹公归来。陆小西对林森的板书比较认可,字迹工整,可以称得上漂亮二字,这时候看林森的长脸,似乎也不那么长了。

    第二次报名的学员中,大部分是学生,因为都是为了参加诗歌大赛做准备,大家听课十分认真,不像第一届的学员,社会人员居多。一个多小时的课,林森讲的深入浅出,兴奋时,他闭眼摇头高声吟诵,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学员们报以热烈的掌声。林森有个习惯性的动作,就是右手一捋长发然后头一甩,每次都能引起笑声来,林森也不以为意。下课时,他对学员们的认真听课表示赞许,最后说了一句:“为了加深你们对建安七子之首孔融的记忆,你们可以记住他曾经四岁让梨。”

第一百零九章双赢(求收藏)

    林森组织的第二届创作班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老馆长已经把泰宁县首届诗歌大赛的想法向海东升副县长汇报了,海县长十分高兴,连连夸奖这个活动能提高泰宁县在市里甚至在省里的形象,因为据他掌握的信息,由县级单位组织这样的活动,泰宁县是第一位。

    得到了县委的大力支持,特别高兴的是得到海副县长两个承诺:一是奖品由县里拨款,二是他会和县委的几位领导一起参加。从县委大院出来,老馆长决定这次诗歌大赛的奖品要弄得像样一点儿,奖杯、证书、奖品都要有,既然是首届诗歌大赛,就会有第二届第三届,所以这次活动必须要树立个标杆儿。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到椅子上,老馆长还在回忆刚才海副县长的讲话,刚才出去的时候倒的水还温热,这个红色保温杯还是女儿去省城时给他买的,因为他有胃痛的毛病,平时不能喝冷水。喝了两口水,杯子还没放下,林森站在门口敲门,因为门开着,老馆长示意林森进来,放下杯子靠在椅子上。刚才林森已经来过一次,没有见到馆长,发现馆长回来急忙过来,他是汇报创作班结束,诗歌大赛日期的事。

    林森详细汇报了创作班的情况:主要是本次创作班的人员自动进入诗歌大赛参赛,另外社会上也有二十几人报名,这样加起来有将近五十名参赛选手,有没有必要先搞一次预赛,然后再复赛。老馆长摆摆手,林森止住话题,等老馆长指示。

    站起身,踱着步,老馆长把海副县长的讲话传达给林森,林森一听县委县政府这么重视这个比赛,兴奋地随着老馆长一起在屋里走起来,最后,馆长提出一个关键的问题,这次大会作为将来的活动的标准,得有个明确的主题,只是泰宁县首届诗歌大赛还不够响亮,林森灵机一动,提出活动的主题:马上进入七月份,七月一日是党的生日,可以把活动的主题定为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纪念日暨泰宁县首届诗歌大赛。老馆长一拍大腿,连连说这个好这个好,如果这次活动圆满成功,他可以提名林森做副馆长。

    林森激动万分,拿起办公桌上的日历迅速翻阅,然后拿笔写下一行字给馆长看:“七月一日是周三,建党66周年纪念日,我们这次的活动主题就是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六十六周年暨泰宁县首届诗歌大赛,馆长觉得这样定如何?”老馆长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林森的钢笔,在他写的纸上加了几个字,林森轻声读出来:热烈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六十六周年暨泰宁县首届诗歌大赛圆满成功!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林森有些谄媚地夸奖老馆长:“画龙点睛,画龙点睛。”

    热烈而隆重的庆祝活动得到了县委领导的高度赞扬,大赛也获得了圆满成功,按照惯例,颁发大赛一等奖自然是海副县长,长诗《东方巨龙》的作者丁德从海副县长手里接过奖杯时,全场发出潮水般的掌声;当宣布二等奖的作品《黑土地放歌》时,尤娜高兴地跳起来,这时陆小西也站起来走向主席台,现场发出一阵阵笑声,大多数人以为是尤娜获奖,却突然走出一个小伙子;另一名二等奖获得者叫柏凤龙,作品的名字很唯美,叫《遥远的你等着走近的我》,是一名高中生。获得优秀奖的有十五名,主持人一次念名字,获奖的作者陆续走上主席台,当尤娜走上主席台时,现场的掌声比前一名获得者的掌声明显时间长,这个活泼的蒙古妹子几乎抢了一等奖的风头。

    颁发二等奖的是老馆长,当陆小西接过奖杯时老馆长发现这个小伙子很面熟,正在犹豫时,旁边的林森给老馆长解围:陆小西是评剧团的,跟文化馆在一个院子里,老馆长恍然大悟。颁发优秀奖的是林森,海女和梅子两个人一个捧着证书,一个端着奖杯站在林森旁边。当主持人宣布大赛圆满成功时,台下的观众开始陆续离开,海副县长意犹未尽,老馆长趁机邀请海副县长一起去他的办公室喝茶,茶叶是老友从南方带回来的正宗毛尖。海东升也想去文化馆看看,一是他主管文化系统,二是刚才在主席台上,看到海女帮助颁发奖杯,才想起女儿到文化馆上班半年多,自己还没去过馆里。

    见爸爸来馆里,海女非常高兴,倒水沏茶自然是她的事,老馆长当着她父亲的面夸奖海女工作认真、业务熟练、有干劲有头脑。海东青摆摆手说道:当着我的面你就别夸她了,这孩子自打当兵后,跟我从来不提部队、单位的事,海女撒娇地过来给爸爸端茶,海东升知道这是以茶堵嘴,哈哈笑了两声站了起来。

    看到老馆长桌子上摆着创作班的教案和大会的材料,海东升翻了一下,敲着桌子问到:“老余,你这次的活动搞的确实不错,大县长在常委会上也表扬了你们,活动总策划是那个发优秀奖的吗?”见海副县长问话,老馆长走过来向县长汇报:主要工作是小林做的,但还有另外的功臣,说完把目光看向海女。

    海东升感兴趣地等着老馆长说下去,老馆长喝了两口茶才慢声说道:“当初开班第一届文学创作班的时候,林森跟我汇报过,主意是海女提议的,当过兵的人见过世面,一下子就发现了我们这个小县城缺少文化氛围。准备第二届的时候,也是海女跟小林一起去图书馆拿回好多资料,学员们对第二次的创作班高度认可,说老师准备的材料旁征博引,都是过去没有听过的,小林汇报时特意提了海女,准备材料是海女选的。”

    听到老馆长对自己的表扬,海女有些脸红,馆长说的有一部分是真实的,有一部分并不是她做的,她明白肯定是林森背后在馆长那里说好话,把功劳都记到自己身上了。海东升听馆长说自己女儿,也高兴地眉开眼笑,比夸自己还高兴,临走嘱咐海女:“那个小林很有才气,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能安下心来工作,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要多学习学习。”

    发现海副县长十分赏识林森,余笙趁机说了自己的想法,打算提拔林森当副馆长,因为他答应过林森,正犹豫如何在会议上说,海副县长的一句话提醒了他。海东升是啥人?一下子就看穿了老馆长的意思,指指余笙的鼻子:“提拔干部是你馆长的事,这事不用向我汇报,要是选拔懂业务的人做领导,我看方向还是对的。”一锤定音!老馆长也听出了海副县长的意思,送走县长,海女已经收拾好桌子上的茶杯,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余笙坐下,开始准备会议的内容。

    说尤娜活泼真是不假,从礼堂的会场回来,她就是一路小跑,上了楼梯就开始喊:“得奖了,得奖了。”办公室的人就有几个出来看,见尤娜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一手一个奖杯,大红烫金的证书夹在胸前,纷纷贺喜,这时陆小西也进了走廊,见几个人围着尤娜,悄悄拐进办公室,童刚发现陆小西空着手,问他得了几等奖,这时舒心捧着奖杯进来递给童刚看,发现是二等奖,连连竖大拇指,这时尤娜也拿着奖杯过来,嚷着跟陆小西换,虽然奖杯一样,但上面的字不一样,陆小西笑笑,尤娜已经把奖杯拿走了,舒心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伸出手指点着,与童刚一起来个意味深长的笑。

    众人热闹了一会儿,张梅走了进来,刚才尤娜在走廊里的声音早就传到她的耳朵里了,她接过童刚递过来的奖杯,夸奖陆小西和尤娜给剧团争光露脸,豪放地答应晚上请陆小西尤娜和大家吃饭,陆小西嬉笑着问:“团长,既然你答应请我们大家,就破例一次,去一次宴宾楼吧。”陆小西的提议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隔壁的几个演员也过来看,因为陆小西得了二等奖,张梅没有回绝他的提议,这时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开怀大笑起来,正当大家觉得团长笑的莫名其妙时,张梅开口说话:“今天就请你们去宴宾楼,我去找企业家赞助饭费,说道企业家时,张梅看了陆小西一眼,陆小西知道张梅说的是端木小惠,心里也一动,本来就想晚上把得奖的事告诉端木小惠,正好一举两得。

第一百一十章替身(求收藏)

    考试结束,秋诗跟自己斗争了好些日子,她想见陆小西,又不想见陆小西,犹豫中矛盾中,她接到中医药大学的通知书,她的成绩比姐姐好,估分时就比秋歌多五十分。本科通知书比专科和中专的通知书提前,她下决心去见他一次,因为过几天她上大学,见面的机会更少,出门前,姐姐问她去哪里,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她说谎去同学家,吃饭时就回来,她不想叫姐姐知道她主动去找陆小西。

    当尤娜领着秋诗进入办公室,陆小西明显看出来秋诗脸上一副不高兴的表情,连忙站起来把秋诗带到走廊,原来秋诗在楼下遇到尤娜,就向尤娜问陆小西在不在,因为一起参加诗歌大赛,尤娜对陆小西的好感增加许多,见一个漂亮女孩子来找陆小西,出于好奇心,她问陆小西是她什么人,秋诗见尤娜一身打扮,是那种惹火的女孩子,心里就不舒服,直接说陆小西是她哥哥,尤娜发现秋诗说话不是友好的态度,追问了一句,我认识陆小北,小西就一个妹妹。

    发现尤娜说出陆小北的名字,秋诗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赌气不再说话,从尤娜身边挤过,就要上楼梯,尤娜从身材和个头上都超出秋诗,怎么能这样被忽视,两步就抢在秋诗前面,两个人成了一先一后。

    陆小西明白秋诗不高兴的原因后,只得劝秋诗消消气,话题一转,他想起高考的分数应该下来了,就问秋诗考试成绩和报考学校的事,秋诗这时才露出笑脸,双手攀上陆小西的脖子:“你要好好祝贺我,我考上了省中医药大学。”

    陆小西的心里一热,然后又是一凉,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他马上觉得和秋诗的距离远了,虽然在内心里,还没有打算与秋诗相处,但也没有不相处的想法,一张大学文凭,马上叫陆小西下了决定,他们不是一路人了。

    秋诗没有发现陆小西的变化,亲昵地赖在陆小西身上,陆小西只好哄孩子一样把秋诗放下来,嘴里的称呼悄悄地变了:“听话听话小妹,哥肯定满足你的要求,想吃啥还是买衣服都行,我现在挣钱了。”

    秋诗正在高兴头儿上,没有感觉出陆小西称呼上的变化,两个人约好,等陆小西休息的时候一起去商场。秋诗打算去同学家,跟陆小西告别,这时尤娜从办公室走出来,脸上带着冷落的表情,陆小西喊住尤娜,给秋诗介绍:小妹,这是我的同事尤娜,唱歌跳舞主持都擅长,你叫姐姐,然后又对尤娜说:“这个真是我妹妹秋诗,人美名字也美,是不是?”

    秋诗还没反应,尤娜已经拉上她的手连连说不好意思,刚才误会她了,以为是陆小西的追求者,就想拦住她,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

    尤娜的口无遮拦听在秋诗的耳朵里,分明尤娜就是陆小西的女朋友,不禁把头转向陆小西,陆小西灵机一动,这个时候才是叫小姑娘离开他的最佳时机,一个大学生,一个是小地方的普通人,两个人的沟壑诗很难填平的。

    看看尤娜,他假装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秋诗是好朋友未来的小姨子,我一直当妹妹的,让你这么一说,我成了大众情人一样,有你帮我看着,外人恐怕连楼都上不来。”

    狡猾的陆小西说话模棱两可,在秋诗听来,尤娜的身份有些特殊,对陆小西很关心,在尤娜听来,似乎对她的拦截持赞成态度,是跟她亲近一步的表示。秋诗还想说什么,陆小西推着她的肩膀已经走下楼梯了。

    送走秋诗,陆小西长出一口气,见尤娜站在楼梯口,马上笑着说道:“谢谢尤姐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过去我跟我同学,她跟她姐姐四个人一起上学一起玩儿,现在这小姑娘考上了大学本科,我这个县城小人物跟她已经有距离了,不能继续发展,不然双方都会痛苦。”

    听到陆小西说谢谢,尤娜觉得刚才自己是自作多情,被陆小西利用了,陆小西的解释更说明自己就是成了他的挡箭牌,变相成了他女朋友的替身,心里有些气恼,脸上的情绪就明显表现出来,陆小西也觉得自己的表现太功利,刚利用完人家就着急撇清自己,讪讪地说道:“娜姐,我可能没表达明白,如果我说错了请不要介意,我们现在是好朋友,记得我们还是一天来上班的,缘分要是来了挡都挡不住的。”尤娜被陆小西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乐了,哼了一声,威胁陆小西:“我天天看着你,你的小妹妹们是上不来这个楼的。”陆小西见尤娜回办公室了,掏出一支烟点着,心里被尤娜的小妹妹们逗笑了:“哪有啥小妹妹们。。。。。。”

    都说天下无巧不成书,下午秋歌到评剧团找陆小西时,又被尤娜在楼下碰到,秋歌和妹妹长相不太一样,但都是美人坯子,秋歌一身得体的白色碎花连衣裙,给人一种高雅的感觉,都是漂亮,尤娜的奔放与眼前的小家碧玉截然不同,有了上午的经历,这次是尤娜喊陆小西下楼,有佳人找,这次她没有问对方是什么人。

    陆小西听到家人找,以为是爸爸或者妹妹,出来见是手里提着包的秋歌,笑道:“娜姐,这个是我哥们的对象,我的小嫂子,可不是我家人。”尤娜本来是开玩笑,被陆小西打岔,也就伸伸舌头,对秋歌笑笑转身回办公室。

    秋歌招手叫陆小西下来,陆小西见秋歌一脸凝重的样子,知道是有事,向前走了几步后一跃而下,跳了好几层楼梯,刚好站在秋歌面前,秋歌吓得后退两步,一只手掩着胸部。

    在秋歌面前,陆小西很随意,因为蛮子是他好哥们。她不知道上午秋诗是背着姐姐来的,笑嘻嘻地问秋歌:“上午秋诗说考上了一本,省中医药大学,你的成绩如何?”

    秋歌摇摇头,苦笑了一下,陆小西知道她是又靠砸了,忙转移话题问:“蛮子最近回来没?我好久没见到他了。”秋歌没接茬,问陆小西:“能找个地方说话吗?这里说话不方便。”

    两个人走到路对面,秋歌靠着大杨树多小西说道:“我需要你,考试前看不下去书,考砸了,因为我怀孕了。”

    听到秋歌告诉自己心里的秘密,陆小西开玩笑说道:“这事不该找我吧?”

    秋歌脸一红,用拳头打了陆小西一下:“我都愁死了,你还开玩笑。”陆小西挠挠脑袋说:“怎么帮你?想让我告诉蛮子?”秋歌连连摆手:“我不想告诉他,他根本不知道。”秋歌的回答让陆小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犹豫着问:“不是蛮子的孩子?那我可不好帮忙。”

    秋歌踢了陆小西一下,只好央求他:“你别多问了,这事以后告诉你,现在想叫你跟我一起去妇幼保健站,我需要个男人签字,这事我不敢告诉爸爸,不能跟王耀祖说,只好求你。”

    陆小西收起笑容,一本正经说道:“当替身,让我当孩子他爸?”秋歌认真地点头说:“是,当一次临时的,然后把我送回家就行,以后的事我自己处理。”

    陆小西低着头装可怜:“可怜我啥都没得到,还要厚着脸皮当爸爸。“秋歌被陆小西的样子逗笑了,笑起来的秋歌很美,因为班花也不是盖的。

    陆小西上楼请假,然后快速地推着车子出来,因为保健站离评剧团不远,陆小西没骑车,秋歌隔着自行车跟小西并排走,装着衣服的包挂在车把上,小西伸手想打开看,被秋歌瞪了一眼。走着走着,陆小西笑起来,上午自己拉尤娜当了一次替身,下午就被秋歌抓替身,难道真的是一还一报?秋歌见陆小西一脸坏笑,以为是在笑她,狠狠拍了自行车的车座子一下,求人的事没办法,丢脸就丢脸吧,她相信陆小西会给她保密。

    秋歌挂号用了个假名字王薇,护士把她领到一个房间,陆小西尴尬地站在走廊,面朝窗外背对着走廊,他害怕遇到认识的人,这里是他人生第一次来这里,估计自己出生的时候妈妈都没来过。

    护士一脸瞧不起的样子看着陆小西,她们对这种未婚先孕看得很准,两个人的年纪根本不像结过婚的人,发现陆小西躲躲闪闪的样子,大声训斥道:”你,过来签字,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想躲避。“

    陆小西红着脸走过去,签上王耀祖的名字,心里说:“坏事是你干的,这里不能叫你跑掉。“

    一脸冷汗的秋歌出来时,陆小西本能地过去扶她,秋歌好像自言自语地说:”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为了避开单位的人,陆小西特意绕个大圈子,路过小卖店时秋歌叫小西停下,从兜里掏出五元钱给小西,小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秋歌轻声说道:”今天我是丢脸丢到家了,你帮我去买几包卫生纸。“陆小西有些傻眼,就是漆芳也没叫他买过这个,想开口拒绝,看着一脸疲惫的秋歌,只好接过钱走进小卖店。

    扶着秋歌上台阶,总算到家了,开锁推门,陆小西把秋歌扶到床边,秋歌虚弱地指着椅子叫陆小西坐下,这时秋诗推门进来,见姐姐和陆小西在家,一脸狐疑,小西尴尬地对秋诗说:”正好你回来了,我还得回去上班。“

    人在走廊,秋诗的声音传出来:“陆小西躲着我,原来是你的原因?这事怎么能是陆小西干的?”从秋诗的声调里听出来,她是误会陆小西了,陆小西不怒反笑,这下子可以解脱了,秋诗可能不会再找他,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第一百一十一章送行(求收藏)

    放下电话,陆小西陷入沉思中。

    电话是秋歌打来的:明天是教师节,是秋诗正式开学的日子,所以秋诗得提前一天赶到省城,爸爸妈妈一起送秋诗去学校,买的火车票是晚上七点二十分的。秋歌打电话的意思是问陆小西去不去送站,虽然秋诗没有直接说叫他,但她能看出妹妹的心思,所以悄悄地通知陆小西,陆小西想了一下,答应秋歌直接去火车站。

    因为最近团里没什么排练任务,陆小西去图书馆找来几本文学方面的书:《近代文学史》、《当代文学史》、《古代文学》、《现代文学》、《外国文学》和《写作大全》,团长张梅看到陆小西桌面上的书,也鼓励他多学一些东西,将来可以往编剧的方面发展,团里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如果有机会,也可以派出去进修学习,陆小西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在美工部基本没啥事,他也没有绘画功底。

    中午下班,路过收发室时,耿大爷叫住陆小西,说有人等他半天了,陆小西探着脑袋往里看,看到椅子上坐着同桌薛峰,手里笨拙地弹着烟灰,陆小西记得他不会吸烟,可能是刚学抽烟的关系。

    接过薛峰递过来的凤凰烟,陆小西放在鼻子下使劲闻闻,这种烟在市面上不长见,不太好买,见陆小西贪婪的样子,薛峰告诉小西,烟是他爸爸的徒弟送的,他给顺了几盒,知道陆小西喜欢这种带香味的烟。

    两人推门出来,陆小西问薛峰考试成绩,薛峰用力按了一下弯梁二六自行车的转铃说:“考糊了,不想考了,现在打算上班挣钱。”陆小西笑笑没说话,心里暗自庆幸接班还是正确的。丢掉烟头,薛峰问陆小西有没有一寸照片,他来是找他帮忙的,陆小西笑道:“我抽屉里正好还有几张照片,当初上班前去照相馆照的,一次给了三版,十二张。”说完有些好奇,问薛峰:“你要我的照片干什么?”薛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表递给陆小西,正色说道:“我想去我爸单位上班,现在大集体管的不严,还能进去,不过需要劳动局体检合格才可以,我这条腿不行,你替我去参加体检,先用你照片,合格以后我再想办法换回照片,表上该填的我已经填完了,贴上你照片就行。”

    薛峰说完,陆小西开始哈哈大笑,薛峰不明所以,陆小西笑了好半天才止住,本来想保密的事还是没忍住,就说了给王耀祖当替身的事,因为薛峰认识秋歌和王耀祖,陆小西说完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给泄露出去,薛峰撇撇嘴,嘲讽陆小西:“这事有啥炫耀的,当一回名义上的爹,还不是你的名,就是签个字,别扯没用的,下午你请一会儿假,去劳动局体检,我不能去,单位有认识我的人,另外,你是去当我,可不是当爹,我孩子他娘还没影呢。”

    说笑了一阵,陆小西想起晚上送站的事情,就问薛峰如何处理这件事,目前的情况,他跟秋诗是根本没结果的事情,只是那孩子死性,把在一起玩儿当爱情了。薛峰给陆小西出主意:“晚上你可以去,不去显得你不近人情,但不能叫秋诗知道,远远看着就行了,等火车走了你再出来,这样可以叫她家里人,至少是她姐姐知道,你还是有情有义的人。本来就不可能的事,你就早做决定,一个大学生,一个小工人,两地分隔,想想都头疼,长痛不如短痛,别去惹人家小女孩儿了,这种记忆可能是一辈子的。”

    陆小西连连点头称是,薛峰有事已经跨上车走了,虽然动作不太协调,右腿够不到自行车的脚蹬子,但借着惯性,还是比较熟练的,比走路快许多。

    陆小西返身回到楼上,翻出照片,在主任桌子上找到胶水,贴好了才下楼。

    刚才跟薛峰说话的时候,路上下班的人挺多,才过了二十几分钟,路上的人明显少了,陆小西到家时,爸妈和小北已经吃上了,小北见哥哥回来,抢先一步在门口拦住他,原来放学回来时路上碰到秋诗姐,告诉她明天去上学,晚上七点二十分坐火车去省城的事,小北觉得这事应该叫哥哥知道,就神秘地拦住他,陆小西“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妈妈给陆小西盛饭,小西接过碗低头吃饭,妈妈又把炒鸡蛋挪到小西面前,站起来往自己的碗里倒水,连碗底的几个米粒一起喝掉,陆小西早就发现妈妈这个习惯,碗里从来都是吃的干干净净。

    下午体检的时间是一点半开始,劳动局在评剧团的东边路北,距离也就三百米左右,陆小西把自行车停在单位楼下,慢悠悠地走过去,远远地地看到劳动局门前站着好多人,连旁边的水沟边上都站着人,中午薛峰说过,是整个工业系统统一体检,陆小西大至数了一下,门前大约有一百多人。

    刚好一点半,劳动局的门开了,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抬着一张桌子横在门前,前面的人开始交体检表,然后登记自己的名字,按照登记单位,分东、西两个房间体检,陆小西写名字的时候想起给王耀祖签字的事,忍住笑写下薛峰的名字和分配单位,负责登记的女孩子看他捂着嘴笑,以为自己有什么问题,茫然地捋捋自己的辫子。薛峰的体表上写的单位是二轻局制镜厂,体检在东边的办公室,说是体检,也就几分钟的事:先是量身高体重,然后测试视力,然后测听力,最后一项是四肢测试,一个带眼镜的男人叫陆小西立正,下蹲,双手平伸、上举,然后告诉旁边登记的女孩儿:身体正常。

    在劳动局呆了有半小时,没有见到一个熟人,陆小西暗自庆幸一切顺利,到路口的时候,薛峰骑着车子停在身前,陆小西用手比划一个OK的动作,薛峰调转车头去找他三叔,因为体检表上的照片需要找人换回来。

    晚上下班,陆小西没有回家,直接骑车奔向火车站的方向,整个下午,他基本坐着没动,眼前打开的书也是一页没翻过,当初他和漆芳分手,秋诗满眼关切的样子差点儿叫他动心,都说是治疗失恋的方法是再谈一次恋爱,可陆小西没有,他把感情深深地藏着。

    泰宁县城不大,能有一个火车站是比较幸运的了,邻近的两个县都不通火车,所以火车站集中了三个县的人和货,显得很繁华,特别是很多南方运过来的物资运到这里,再用汽车运到邻县。这里成了中转站。

    中午吃的并不多,但他没有一丝饥饿感,虽然有些怅然若失,但想到秋诗能进入高等学府,有一个光辉远大的前程,心里还是欣喜的。走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大家都不容易,比如蛮子和秋歌两个人,秋歌又一次落榜,想和蛮子两个人走到一起的想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实现,那个无辜的小生命在自己的消失了,无形中,他还成了凶手,虽然跟他一点儿关系没有。

    上学的时候,老师总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其实根本不是那样,生命本来就是偶然,生命的过程更是无数个偶然,如果说必然,也只是必然会在这个世界里消失。

    从煤场旁边的小路进去,能直接走到月台,这条小路陆小西走过无数次,小路是火车站里的人和煤场里的人走出来的,外人一般不从这里走。

    天将傍晚,太阳沉下去的一霎那,周围黑了下来,月台上站着的人不少,估计送行的人多,一般从这个小站上车的人不多,如果不是邻县的人也从这里上车,每次能有几个人坐火车就不错了。陆小西怕秋诗一家人看到他,把身子躲在站台边的大树后面,背靠大树,他能听到月台上的人声,看到月台上的人。

    当秋歌秋诗拉着父母走进来时,离开车还有十几分钟,秋歌的父亲秋一鸣叫女儿回去,天色马上就黑了,秋诗却拉着姐姐不叫她走,她悄悄地跟姐姐说:“难道陆小西不知道我今晚的火车?中午我特意见到陆小北说了是晚上的火车。”

    秋歌握着妹妹的手,没有说早晨电话的事,只是嘱咐妹妹好好学习,机会在自己手里,她可以帮着妹妹看着陆小西,听姐姐说起帮她看着这话,秋诗假装叹气,悠悠地说道:“我有点儿不想去上学了,我怕看不住,到你手里。”秋歌脸一红,伸手掐了妹妹一下说:“胡说八道,上次那事是人家帮忙,你可别冤枉陆小西。”

    汽笛声响起,人们开始向前移动,秋歌故意大声喊:“二妹,到学校给我写信,声音很大,陆小西能听出来,是喊给他听的。”

    当火车开始移动时,陆小西从大树后走出来,他看不到秋诗,但他知道秋诗一定在火车里向外看,犹豫一下,他还是高高地举起右手,为秋诗送行。

第一百一十二章第一碗金(求收藏)

    秋天,是忙碌的季节,也是丰收的季节。

    站在高处往远处望去,各种植物颜色不同,像一个巨大的画盘。黄的玉米,红的高粱,架起的黄瓜、豆角、西红柿,矮的土豆、西瓜、倭瓜、紫茄子,甚至路边小毛道都种上了白菜、大头菜、胡萝卜,乡里乡亲的,没有人去拿别人家的东西,因为自己家就有,心眼儿活泛的农民抽出时间把吃不了的菜拉到县城卖掉换一些油盐回来。勤劳的农民只有靠双手,靠年头风调雨顺来获得一年的温饱。

    住在县里的人就不同了,过去有菜站供应,是县里蔬菜公司下属的菜点儿收购城东、城南、城西和城北的菜,菜是菜农种的,菜农是介于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中间的一种称呼,既不是城里人,也不是农村人,算是农业户口的另一种,菜农只种菜,不种粮食。

    随着土地分田到户,菜站供应的方式被自由市场取代,蔬菜公司人员分流,成立了种子公司和种子商店,菜站从此消失,卖菜的都变成个体的,蔬菜品种也比过去多了好多。

    泰宁县属于农业县,除了泰宁镇在县城里,其它的镇都属于农村乡镇。随着改革的开放,过去只有唯一的一个南市场如今发展成三个市场,就是原来的南市场,后来又出现了东市场和西市场,陆小西家离西市场很近,平时买菜买鱼和肉都是在西市场的,东市场和西市场都是自然形成的,在马路边上。

    自从放弃高考接班参加工作,陆小西就常常陪着妈妈去早市买菜,早市一般从四点多就有人出摊儿,七点前必须收摊儿,城管到点儿就吆喝着,胆子大一些的还能磨蹭一会儿,胆子小的,特别是周边的菜农和农民,赶紧收拾,他们没有靠山,只能遵守规矩,至于胆子大一些的人,其实都是二道贩子,是城镇户口出来卖菜的假农民,因为住城里,或多或少地能接近城管的人,城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转过小桥,在桥头边又碰到了住在前院的邻居“麻杆儿”和“二肥”,“麻秆儿”个子高而瘦,一米八十多的大个也就一百来斤,“麻秆儿”上学的时候练过体育,高中开始就弃学不念呆在家里,总琢磨着挣大钱。“麻秆儿”长着眯眯眼,长脸小脑袋,长相不好看,姓却是响亮,父亲金老蔫人很老实,常常被老婆潘金花骂得狗血喷头,得了个老蔫儿的外号。

    当初“麻秆儿”出生时老蔫儿找了个老师给起名字,老师给写了两个字:立财,取将来有钱的意思。从上初中开始,金立财的个子就是全班最高,名字自然而然地成了“麻秆儿”“二肥”跟“麻秆儿”正好相反,膀大腰圆,虎头虎脑。一身力气,就是不学习。“二肥”不是外号,是小名,他姓张,叫张国民,当初他的哥哥出生时小名叫“大肥”,大名张国利,是奶奶起的名字,老太太希望孙子身体壮实。“麻秆儿”比陆小西大一岁,虚岁二十,“二肥”和陆小西同岁。

    见到陆小西跟着妈妈后面,“麻秆儿”先打招呼,昨天他俩卖玉米土豆,说是家里亲属送的,吃不了拿出来卖,今天摆着的是茄子、豆角、黄瓜。“麻秆儿”叫小西拿一些豆角回去吃,小西妈已经走到前面,去卖西红柿的摊子,陆小西笑笑说道:“你们俩成了专业卖菜的了,还是亲戚多好啊。”“麻秆儿”尴尬地笑笑没说话,“二肥”麻利地装了一袋豆角黄瓜递给小西,贴着小西的耳朵低声说道:“哪来那么多亲戚,你拿去吃吧,没花钱,我俩昨晚去菜社偷的,你要保密,想吃啥就来拿,别人做生意挣一桶金,我俩是没本买卖,挣第一碗金,哈哈。”

    陆小西被“二肥”的第一碗金逗乐了,妈妈买完西红柿回来,陆小西把手里的豆角黄瓜递给妈妈,叫她自己回去,妈妈以为小西交钱了,接过来赶紧回去做饭。

    妈妈走远了,小西掏出薛峰给的凤凰烟给两人点着,对麻秆儿说:“这一兜子菜叫你少挣好几块钱,我这是贼偷贼越偷越肥。”麻秆儿听小西这么说话,知道是“二肥”告诉了小西菜是偷的,指着二肥骂道:“你TM的嘴欠,主意是你想的,你还先说出来。”

    买菜的人开始少了,有人开始收摊子,“二肥”被骂了几句,开始给陆小西讲“麻秆儿”的糗事:昨天早晨,他俩去提前看好的一块苞米地偷苞米,开始掰苞米时“麻秆儿”在前,因为他个子高,被老乡发现了,老乡手里拿着镰刀追过来,“麻秆儿”在前面跑,老乡在后面骂,麻秆儿的脑袋比苞米高,一个小脑袋露出来,老乡拿土块儿打他。“二肥”个子矮一些,猫腰背着袋子顺着垄沟跑到藏自行车的地方,骑上自行车先跑了,麻秆儿自己走回来的,因为他们骑着一个车子去的。

    回到家,妈妈已经把豆角炖好,陆小西想起刚才“二肥”讲的偷苞米被追的事,一个小脑袋在苞米地上飘着,不禁哈哈大笑,小北见哥哥突然笑这么大声,追问哥哥遇到啥好笑的事,小西就学了刚才“二肥”讲的故事,小北撇撇嘴说:偷人家东西还有理了,还敢拿出来卖钱。“麻秆儿”的妹妹小北认识,叫金立娟,跟小北一个年级,金立娟还有个姐姐叫金立荣,嫁给了一个在南市场卖猪肉的。

    陆伟民听到哥俩在外面嘀嘀咕咕说话,就大声喊他们进屋吃饭,刚才小北说话被陆伟民听到,他借机会开始训小北:小孩子,别去笑话人家是好是坏,先把你的书念好,考上大学,你就能脱离这种日子,就算跟小南一样考上中专,也能混一碗饭吃,否则可能还不如卖肉的。说完小北不算完,又把话题扯到小西身上:小东待业去了水泥管厂,给你留个接班的位置,我能看出来,秋杨对这事也有想法,所以你也要争口气,把工作干好,在评剧团混,也没什么大发展,不知道啥时候也会解散,国营企业现在已经没有几家存在了,有机会还是要挪动挪动,树挪死人挪活。

    陆伟民训完两个孩子,长出了一口气,平时他对孩子们很少说教,自打退休后,每天看武侠成了他的工作,书是在书屋租的,一个月七块钱,陆小西白天没时间,晚上回家也跟着看,爸爸看第一册他就看第二册,爸爸看完了他就换第一册看,小西妈背后说他,闲着没事,是不是也找点事干干,陆伟民说:“现在的半大小子半大丫头都在待业,下岗的工人也都呆着,正常退休的和不正常退休的不在少数,哪还有闲着的工作?”

    陆小西和妹妹陆小北被爸爸训话,赶紧吃完走人,小北现在也骑上了自行车,是那种二六车,跟哥哥一前一后。小北问哥哥:“大哥在水泥管厂是待业青年,是有工作的,“麻秆儿”也是待业青年,呆在家里没有工作,到底待业是什么意思?待业算有工作还是没工作?”

    陆小西歪头看了一眼妹妹说道:“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还是把你的学习搞上去,咱家就爸爸一个人正式工作,再没有班儿可接了。”陆小北哼了一声,使劲蹬了几下,越过哥哥前面走了,陆小西上班时间没到,慢慢骑着,脑子里在想着“二肥”说的第一碗金。。。。。。

第一百一十三章香蒲大饭店(求收藏)

    约定在香蒲大饭店聚会是秋歌首先提议的,起因是县里政府部门的招聘考试。

    香蒲大饭店位于东南二道街路口,是一家大型国营饭店。往北距离县医院一百多米,往西距离县城十字街也是一百多米,从东面城东过来的人都是城东菜农和陆小西叔叔那个屯子周围的农民,向南走二百米就是泰宁县的太平湖。特殊的位置加上交通便利,生意一直很红火。

    饭店的门脸儿朝北,对开的大门正中是一个长方形牌匾,黑色牌匾上五个烫金大字:香蒲大饭店,牌匾两边悬挂着饭店的幌儿,一边一个,红色的穗子随风飘荡。东北饭店的幌子是有说道的,寻常店里挂红色幌子,常以蒸笼造型为幌体,幌体一般用黄绸子包围起来,幌体下垂着着红色或黄色穗子,寓意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回民餐馆则挂蓝色幌子,幌体略微扁一些,下悬蓝色穗子,表示本店清真。

    饭店的幌子是可以摘下来的,早晨由学徒工用一根带钩子的杆子把幌儿挂上,晚上下班时再摘下来,每天挂上摘下是因为怕大风刮坏,还有就是怕坏孩子给偷走。大部分饭店都会有几个学徒工,一是跟上灶师傅学上灶的,二是跟面案师傅学面食的,学徒工的工资比正式职工少,是正式职工的一半,也就二十五元左右。

    饭店挂一个幌子,主要是小吃,一些平常的包子、稀粥、咸菜、馒头和油饼之类;如果饭店挂上两个幌子,就是能经营一些家常炒菜,本地的特色,煎炒烹炸,虽然不能是啥都有,基本上能叫得上来的菜,大师傅都能做。如果挂上四个幌子的饭店,就是能包办酒席,有专业师傅主灶,比较复杂的菜,大师傅也能做,装修相对地也好一些,甚至有一些独立的包间,泰宁县的宴宾楼就是四个幌子。当然从来没有三个幌子的饭店,因为仨幌和撒谎谐音,没有人这么挂的。

    高考录取结束,考上大学的同学们兴高采烈地准备完毕走了,没考上的同学(戏称大学漏子)还没从郁闷中走出来时,县委的一张招生简章给大家带来喜讯,政府部门面对高考中分数在录取线以下三十分以内的学生,采取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录取前二十名补充缺少办公人员的机关单位,录取单位是公安局、法院、民政局、镇政府、财政局、文化局、政府办等十个部门,考试时间是十月二十日下午两点,考场设在县一中,考生名单上有四十人,就是说每两人中录取一人。

    因为秋歌曾经补习过一次,大部分人她都认识,她提议考试结束后,录取通知书接到之前,一起聚一次。既然大家都参加招聘考试,也就是与大学无缘,将来就是县城一分子,能聚到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同时可以组成个组织,将来有外地回来的同学们,大家一起招待。秋歌的提议带来热烈的掌声,有人提议组织就叫老乡会,秋歌当会长,秋歌摆摆手说:“当个联络官可以,会长最好由男同学担任,有威望,有组织能力,同时还要有酒量,另外没参加高考的同学有几个已经上班,到时候通知一起来,秋歌的面面俱到又引来一阵掌声,铃声响起,考试开始。”

    这次考试跟过去不一样,是一张综合试卷,包含政治五十分、语文一百分、数学一百分,满分总分是二百五十分。考试时间是一百二十分钟。试题本身跟高考相比简单多了,跟平时的测验小考差不多,轻松愉快的两小时过去,老师收走试卷。

    从考场出来,觉得考的还可以的从脸上就能看出来,考的不好的学生也没了聚会的兴趣,马华是秋歌的好朋友,自然跟秋歌站在一起,她查了一下留下来的人,男生八人,女生四人。离约定的吃饭时间还有一小时,有人提议不骑车,推着车子走,这样在路上还能说说话,大家边走边聊,路过卫生局的时候,马华去喊姜萌,秋歌去叫陆小西。

    十二个人里,陆小西大部分都认识,有三个男生不太熟悉,陆小西掏出香烟给大家发圈儿,有两个不吸烟的,其他人都点上烟,吐着烟圈儿。女生们躲开这些吸烟的,也有个喜欢闻烟味儿的马华,马华说爸爸吸烟,从小闻惯了。姜萌比陆小西上班早,对场合上的事见多识广,她张罗大家别站马路上说话,先到香蒲大饭店再互相介绍,姜萌干练利落的样子被后面两个男生悄悄地送了个外号:“阿庆嫂”。

    香蒲大饭店的经理是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前把大家让进屋里,只见他上身穿着白上衣带着蓝色套袖,头上戴着白色无沿儿帽子,下身黑裤子黑布鞋,一副笑迎八方客的样子,其实他这身打扮跟饭店所有人一样,没有分别,学徒工也是这身打扮。饭店宽敞明亮,前厅方正,一道贴着白色瓷砖的墙把前厅和后面隔开,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的做饭做菜的家什。饭店没有单间,十二张大圆桌摆成两排,桌面是红色的,木凳是原色,刷过清油,干净光滑。

    十几个人落座,一名年轻的女服务员过来问谁点菜,姜萌看了陆小西一眼招呼他一起去点菜,陆小西吃过几次饭店,都是跟着别人,自己还真没点过菜,看着西墙黑板上粉笔写的菜谱,虽然是大饭店,菜价到是不贵。姜萌扭头问陆小西:“你吃啥?可以先给你点一个。”

    陆小西咧嘴笑笑,挑了一个价格便宜的菜,炸土豆片,姜萌叫他换一个,别给她省钱,陆小西听她说话的意思是姜萌要请客,就凑过来低声问:“怎么今天是你请客?”姜萌回头看看正在说话的一群人,叫服务员写上溜肉段和红烧鱼,然后回答陆小西:“他们都是刚考完试的,挣钱也是几个月后的事,这群人也就咱俩挣钱了,我还比你早一些,这第一次聚会怎么也得要个面子吧?”陆小西被姜萌的反问羞红了脸,自己来时就没想到。回头瞅瞅没人注意,拿出五个十块钱塞给姜萌说到:“别你一个人拿,也得算我一个。”姜萌低声对小西说:“把钱收起来,这次我已经准备钱了,你要不听话就都叫你拿。”陆小西马上缩回手,要是真叫他自己拿钱,衣服兜里的钱真不够。见陆小西被自己吓回去的样子,姜萌哈哈大笑。

    听到笑声,秋歌走过来,接着又点了几个菜,炒干豆腐、家常凉菜、豆芽粉、小鸡炖蘑菇、苜蓿瓜片、挂浆苹果、油炸花生米、大拼盘和溜肠肚,陆小西叫服务员上两瓶泰宁白和十个健力宝。三个人回去,秋歌把自己的凳子拉一下,给陆小西腾出个位置,刚才看到陆小西去点菜,她就准备了两百块钱,这种场合她不能去抢着买单,那样会叫在座的男生难堪,她想把露脸的事交给陆小西,谁知给小西塞钱时被姜萌看到,姜萌把秋歌的钱还回去,跟秋歌又解释了一下,秋歌点头答应,开始组织大家倒酒。

    因为来得早,他们是饭店第一桌客人,菜点完没多久就陆续上来,陆小西把桌上的玻璃杯子摆放一起,九个男生正好两瓶酒,因为其中有两人是半杯,女生统一喝的是健力宝,两个倒酒少的男生可能是真的不能喝酒,喊来服务员加了两个汽水。

    没有考试的压力,又都是熟悉的同学,大家畅所欲言,秋歌跟马华、姜萌熟悉,另一个女生叫肖丽波,是原来一中的,家是农村的,比较内向,秋歌给她夹菜她就吃几口,不然就静静地坐着看大家。

    男生们相互喝了认识酒,马上熟悉起来,有人又提起老乡会的事,大家开始报年龄,最大的冯小波今年23岁,陆小西认识他,是上三届的,外号“老干部”,因为冯小波喜欢梳背头,走路慢悠悠,习惯背手。

    准备成立老乡会是秋歌在考试前提议的,陆小西不知道,这时听明白了,站起来给“老干部”敬酒,同时提议叫冯大哥当会长,众人觉得选年龄大的当会长也可以,一起站起来敬酒,“老干部”比大家大好几岁,也就当仁不让,双手举杯笑笑,一饮而尽,算是答应了当会长的事,举杯时陆小西发现,“老干部”笑的时候,露出一颗金牙。

    会长人选有了,秋歌自报奋勇当秘书长,又拉上陆小西,这样,泰宁县八七届老乡会算是成立,大家还约定,成绩结果发布后,再聚会一次,进公安局和政府办的同学自动入选老乡会领导层,大家相互看看,似乎能看出谁能进公安局和政府办。

    酒足饭饱,老乡会的事也定下来,众人纷纷离座,姜萌赶紧去前台买单,前台小姑娘笑着说已经有人买过了,姜萌问多少钱,服务员说加上酒水一百二十元,大家你瞅我我瞅你,不知道是谁买的,服务员指指里边酒桌上的一个红风衣女人,这时女人刚好转过身来摆手,陆小西认出那人是端木小惠。

第一百一十四章洗白(求收藏)

    腊月二十三,小县城里的人们开始张罗购买年货,虽然家家不富裕,年还是要过得像个样子的。与南方人过年不一样,北方过年,冻货是南方人没见过也没吃过的:冻梨、冻柿子、花红、冻苹果甚至冻芹菜、冻菠菜。高声吆喝的糖葫芦、摆在雪地上卖年画、挂钱的,卖瓜子花生的,整个县城就是一个大市场,几乎每一个十字路口,都有人在卖东西。

    中午下班,陆小西路过市场,以前年货都是爸爸妈妈两人采购,哥哥帮秋阳家买,自己和妹妹只有吃的份儿,第一年上班,从学生变为上班一族,虽然挣钱不多,起码不用伸手要钱,他想也该为妈妈分担一些家务活儿。

    路过卖粉条的地方,卖粉条的是个中年妇女,见小西推着自行车走过来,热情地推荐她的粉条:自家粉坊手工粉,抗煮好吃不回生,她的粉条有宽粉和圆粉,陆小西没吃过宽粉,顺嘴问了一句宽粉怎么吃。中年妇女高声介绍:“鸡鸭鹅、兔子鱼,加上宽粉炖起来,保管好吃,炖啥啥味儿。”陆小西笑了,炖肉当然好吃,炖个白菜就是白菜味儿。

    走过粉条摊子,抬头看到一辆倒骑驴,地上摆着冻带鱼、冻青鱼和冻明太鱼,车上还有成箱的,摆得满满一车,卖鱼的把墨镜摘下来,原来是“二肥”。

    遇到熟人,陆小西把自行车支起来,“二肥”急忙掏出一盒上海烟,给小西点着,笑着说道:“哥,我现在是鸟枪换炮了,能抽上好烟了,想吃啥鱼你尽管说,这鱼可没有贼腥味儿,正宗地道的水产公司批发来的,不是卖苞米那时候了,哈哈。”

    陆小西指着车上的货问:“上这一车的货得几百块钱吧?现在不用推车子了,混上倒骑驴了。”

    “二肥”咧嘴笑笑,小意思,麻秆儿才是混得好,买了一台四轮子,每天下乡收猪,一天能挣几百块钱,够你一年工资了。陆小西觉得“二肥”说的一天挣几百块钱有些不靠谱,问道:“收猪能挣钱?不就是整个拉脚的钱吗?”

    “二肥”左右看看,身边没有人注意他们说话,低声笑道:“你真是外行,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麻秆儿”去乡下收猪,带的秤砣是特殊的,去一次就多整几十斤猪肉的钱,回来把猪交给他姐夫,头蹄下水自己拿回去吃,他现在已经不是“麻秆儿”,快成了麻袋了,哈哈。”

    这时过来个大妈要买带鱼,“二肥”麻利地装称约称,只见秤杆高高地抬起,“二肥”叫大妈看称,按斤数迅速地算出鱼钱,买鱼的大妈装上鱼,递给“二肥”鱼钱,乐呵呵地拿着鱼走了,陆小西见大妈走远,问“二肥”:“你这称没问题吧?”

    “二肥”又递给小西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好大一个烟圈儿,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有我的原则,熟人不坑,乡下人不坑,因为我的钱开始就是老乡给的,虽然不是当面给我,但也算给我第一碗金的人,至于装有钱的城里人,我整的也不多,一斤少一两,多了也不整。”

    陆小西笑笑,被他的“小坑理论”有些领悟,市场上,像“二肥”这样的买卖人大有人在,难怪都说奸商奸商无奸不商,有的秤砣有问题,有的秤杆有问题,能不短斤少两的人成了凤毛麟角。风气一但形成,就不是一天两天能扭转的了。

    两根烟抽完,陆小西叫“二肥”给称十斤带鱼,“二肥”去车上打开一个纸箱子,挑宽的大的装到称上,陆小西掏钱时“二肥”推让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钱收了,陆小西刚走了几步,“二肥”追过来,又递给小西两条带鱼,讪讪地笑道:“卖习惯了,给你加上两条,在认钱也不能挣你的,给你批发价。”

    拎着带鱼进门,爸爸陆伟民从炕上坐起来,躺着看书已经成了习惯,退休后的生活,他迷恋上武侠,陆小西也跟着看了好多本。陆伟民看带鱼又宽又大,问小西花多少钱买的,陆小西说是“二肥”卖的鱼,给的批发价。陆伟民笑笑:“现在的小商小贩,比猴都精,不短斤少两就算你捡着了,还能卖给你批发价?大称来,小称走,掉秤的斤两谁给补?”一听爸爸的话,小西恍然大悟,刚才“二肥”追上来给的两条带鱼原来是补的斤数,因为称本来就有问题。

    中午自然吃的是带鱼,妈妈加了一些粉条,陆小北连连说粉条好吃,陆伟民见小北贪吃的样子笑了,给小北夹了两筷子粉条,自己喝了一口酒,对小北说:“炖鱼加粉条,吃的是鱼的味道,还有更好吃的粉条,可惜现在不是时候。”陆小北感兴趣地追问:“啥样的粉条?啥时候能吃到?”

    陆小北的话刚说完,小西抢先回答:“这个我知道,秋天的时候,农村粉坊里的水粉,热乎的,拌上辣椒酱,比面条好吃多了。”陆伟民点点小北说:“你好像还没去过乡下,你哥总去大界村,对农村的东西比你熟悉多了。”说到农村,小西想起“二肥”说的“麻秆儿”下乡收猪的事,陆伟民摆摆手说到:“老乡卖猪时也不傻,一般都提前把猪喂饱了,等你把猪拉到家,一头猪都会少几斤分量,自己心里有鬼,也就不计较称上的事,最后谁吃亏谁占便宜还说不准呢。”听爸爸说完,陆小西掐指算了一下,“麻秆儿”一次整几十斤份量,要是整的少还得赔进去呢。

    饭碗一推,陆小西站起来就走,小北喊哥哥轮到他洗碗,小西微微一笑说:“今天的带鱼是我贡献的,洗碗就免一次,叫小北顶替了,说完转身跑了出去,小北大声说他大赖皮大赖皮。”

    中午路上行人不多,陆小西慢悠悠地骑车刚到单位楼下,尤娜从后面赶上,突然的铃声响起,吓了陆小西一跳。尤娜笑嘻嘻地问陆小西:“这两天没去跟你的同学聚会呀?你那个女同学看起来很大方的。”陆小西装傻反问:“你说的是哪个女同学?我的女同学真的都挺大方,吃饭抢着付钱。”尤娜呸了一声:“臭美,自己小气不说,还说别人抢着付钱。”停好车子,陆小西告饶:“下次我请你,叫你看看我大方一回行吧?”

    走上楼梯,小西想起妹妹说他的话,笑了起来,尤娜问他坏笑什么,小西解释刚才没洗碗,妹妹说他大赖皮的事,尤娜白了小西一眼:“在家也欺负妹妹,这哥叫你当的。”陆小西又被尤娜数落一次,觉得面子过不去,晃晃脑袋说道:“等将来科技发达了,就会发明洗碗机,能代替人洗碗,也就没人抱怨了。”

    走进走廊,两人停止逗笑,路过团长的办公室,陆小西往里看了一下,发现团长在打电话,边说边笑,很开心的样子,见陆小西一闪,马上叫住陆小西,叫他过来接电话。陆小西接过电话,电话里传来端木小惠的声音:“小西吗?刚跟张团长聊完,下午你跟张团长来我商店,有个事想叫你们参谋参谋,这次我想搞个大动作,一会儿叫张团长跟你说,我先准备一下,也没容陆小西回答,端木小惠的电话已经挂了。”

    陆小西放下电话,张梅叫他拉凳子过来坐下,笑着说道:“电话里没听出来端木老板的声音很兴奋?她是在搞一件大事,想拉上我,一会儿你也去,看看情况。”陆小西刚才听到电话里说的大动作,张梅说拉上她,估计是合伙做什么买卖,哦了一声,张梅叫陆小西去关上门,然后才正色说:“你的老师姐姐看上了糖酒公司的院子,国企改制,他们的人全部下岗待业,但要给工人一笔遣散费,他们的楼加上整个院子一共要六十万,刚才我俩商量了一下,打算二十五万买下来,背后在给糖酒公司的书记五万,加到一起是三十万,端木老板出二十万,我出十万,你想想这个买卖合同怎么写,是否需要公正。”

    陆小西问:“六十万变成三十万,人家能同意吗?”张梅笑了,也许是刚才的消息令人兴奋:“这事基本差不多,不行就去找一下商业局的大领导,改制是个大盘子,商业局也不出钱,还能把工人安抚了,我们是帮他们大忙了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东北大秧歌(求收藏月票)

    从大年三十开始,各个单位和学校的门前就挂上了灯笼,彩旗。圆形的纱灯很贵,都是单位挂这种灯,家家户户挂的都是自己做的灯,一般都是带着画报的转灯,白天灯基本不转,晚上点上蜡烛或灯泡时,就会看到转灯匀速地转起来。过年最高兴的是孩子们,小孩子们换上了期盼已久的新衣服,有钱人家会给孩子做一身新衣,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情,贴上对联,粘上挂钱,年的味道就充满了小小的县城。

    东北大秧歌是春节期间的重头戏。延续多年来的习惯,初一到初五,每天上午、下午、晚上都有大秧歌表演。陆小西在小学、初中时都是秧歌队的,非常熟悉秧歌队里的事情,白天扭秧歌都是腰间系着彩色的绸子,一只手拿着扇子,一只手拿着一块方绸子,领队老师还会给秧歌队的队员们擦一点儿胭脂。秧歌队前面有一个人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秧歌队单位名称,举牌者的后面是打着彩旗的老师们或者高个子学生,接着是领队,领队负责指挥整个队伍,大家根据她的手势和哨子,在关键的时候扭出花样来,然后是两排或者四排的秧歌队员们,队员们只服从领队指挥,队伍最后是秧歌伴奏队伍,用唢呐、喇叭、铜锣、小镲(cha)、中镲、大镲的人随着队伍起劲地晃着脑袋,大鼓由两个人抬着,一个人跟在后面边走边敲,也有用推车子拉着打鼓的,打鼓的人一般都在脑袋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有点像陕北的放羊人。

    一个秧歌队最吸引人的地方,是队伍里有几个活宝,有活宝的都是成人秧歌队,学生队伍没有活宝。扮演活宝的有孙悟空、猪八戒、长烟袋老太太(一般都是男扮女装)、划旱船、老汉推车、白蛇、许仙等等,比较精彩的是队伍里的两人对舞,互相逗扭,叫“一副架”,最好的一副架一般在队伍的后面,笑声常常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带一些难度的要数踩高跷,站在高跷上的人一般有三米多高,矮一些的可以做一些空翻动作,高跷上的人喜欢逗旁边看热闹的人,因为有身高优势,帽子围巾常常被他们抢去戏耍。

    晚上的秧歌表演别有一番风韵,整个扭秧歌的队伍是灯的海洋:队伍前面的彩旗换成了长杆子挑着的灯笼,有圆形的,有长形的,各式各样的手灯在人们的巧手里花样翻新:白菜灯、西瓜灯、公鸡灯、王八灯。。。。。。灯罩都是纸糊的,画着各种图案,灯里面是半截蜡头儿,因为扭起来时有风,总能看到被火烧坏的灯,灯虽然坏了,人还在队伍里,只好拿着坏灯扭,大家只是笑笑,没有人真的计较灯是亮的还是不亮的。

    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秧歌队所到之处,一定会有鞭炮声,燃放鞭炮,也算是对表演的队伍一种答谢的方式,如果在农村,还要给秧歌队一些赏钱,赏钱不多,几块钱而已,也有的秧歌队专门走家串户,在人家门前打场子,不给钱就扭起来不走,这时屋里的主人就会出来,多多少少给一些赏钱。

    大年初一,陆小西和陆小南、陆小北三个人一起出来看秧歌,本来陆小南应该去婆家过春节,小南央求韩非,等生孩子以后就更没时间回来,韩非只好答应。

    走到十字路口,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每个单位的秧歌队都会在这里打场子,两三个秧歌队汇到一起更是锣鼓喧天,十字街等于是最后的舞台,从这里扭一圈儿后就可以散场回家。因为小南已经怀有身孕,虽然穿着棉大衣看不出来,但出来时妈妈一再嘱咐小西照顾姐姐,本来小西想单独行动,没办法只好带着姐姐一起。

    站在新华书店门前,这里的人相对少一些。忽然前面热闹起来,从南面过来一队秧歌队非常显眼,是高跷队,小西跟姐姐说看完高跷表演就回家,外面人挤人,还有点冷,小南一直拉着弟弟的胳膊,看到小西累的有些出汗,掏出手绢帮他擦汗,小北也伸过脑袋捣乱,姐弟三个笑作一团。

    踩高跷的刚过去,人群又开始喝彩起来,原来是秧歌里难度最大的抬杆队伍过来了,一共两付抬杆,前面的是四个红衣绿裤头裹红巾的大汉,抬着固定在抬杆架子上的两名小演员,一男一女脚踏荷花,随着抬杆的飘浮摆动,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地甩动双臂,水袖轻扬,翩翩起舞。

    远远望去,小演员宛如在人流上空缓缓起舞,给人以飘然若仙的感觉,灵动飘逸。后面的也是八个红衣绿裤头裹红巾大汉抬着三个成年的表演者。右侧是青衫飘飘的儒雅书生,中间满头珠翠的是庄重典雅的大家闺秀,左侧穿水红色衣衫的是娇俏动人、聪明伶俐的丫环。这打扮有人知道,是《西厢记》里的张生、莺莺和红娘。三个成年人的表演比两个孩子要好看,动作、眼神、笑容还有做鬼脸的样子,逗笑了站在旁边的观众,也逗笑了陆小南,这时的小南也忘了看完高跷回家的事。

    秧歌表演可能是提前安排的,抬杆过去,舞狮子的队伍接着上来,四个狮子,两头大的,两头小的,一个手持绣球逗引狮子的人前头引路,这个人叫引狮郎。

    狮子都是由两个人扮演,表演时由两人前后配合,前者双手执道具戴在头上扮演狮头,后者俯身双手抓住前者腰部,披上用牛毛缀成的狮皮饰盖扮演狮身,两人合作扮成一只大狮子。引狮郎都会一些基本功夫,前空翻过狮子、后空翻骑狮子,四只狮子围着十字街打开场子,锣声、鼓声、镲声响成一片,两只小狮子还能骑上大狮子身上,鼓掌喝彩叫好声让舞狮者更加兴奋使出浑身解数。

    也许是冥冥中的一种感应,陆小西感觉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他猛地回头看时,滕芳牵手一个略显瘦弱的男青年正站在他的背后。一霎那,陆小西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滕芳大方地喊他的名字:“陆小西,真的是你?”陆小西想摇头,最后还是点点头。滕芳把陆小西介绍给身边的男人:“这位是我的同学加同桌陆小西。”

    瘦弱男人比较友好,用带有磁性的声音开口说话:“你好,我是滕芳的卫校同学,我叫王小明,学中医的。”对方的手已经伸到面前,陆小西只好握住对方的手自我介绍:“陆小西,县评剧团工作。”

    分别两年,滕芳的变化不大,脸庞比以前圆润许多,对于自己的不辞而别,她似乎完全忘记,好像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学医的人眼力确实独到,一眼就看出小南怀孕的身子,上前伸手握住陆小南的手关心地说道:“天冷路滑,带着身子,可要多加小心呢。”

    陆小南不认识滕芳,有礼貌地点点头说:“出来看秧歌,都是我弟弟照顾我,不然我自己是不会出来的。”听到面前的女人称呼陆小西弟弟,滕芳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本来看到陆小西时打算绕过去,从心里讲她不希望两个男人见面,可好奇心占了上风,她想当面见见跟陆小西亲密的女人,索性主动上前开口,她猜陆小西不会直接说出两个人的关系,她从来没有对王小明提过同桌的陆小西。

    借着滕芳跟姐姐说话的机会,陆小西重新打量两人,虽然王小明身材不如陆小西健壮,白皙的一张方脸倒是有医生的气质,滕芳表面变化不大,说起话来比上学时犀利得多,这个男人肯定是滕芳崇拜者,从看着滕芳的眼神说话就能看出来。

    几个人站在路边说话,把陆小北冷落了,她从二哥的嘴里多少知道一点儿滕芳,这时插嘴喊大姐:“大姐,我们该回家了,你刚才就应该拉着姐夫出来,把二哥累够呛,看人家成双结对的出来多好。”说完拿眼角瞟着滕芳,看她的脸色。

    滕芳听出小姑娘的画外音,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对陆小西说:“春节放假时间不多,有机会跟我们班级的同学一起聚聚,你现在上班了,比我们上学的时间自由一些,可惜,你还是应该考学的。”

    陆小西已经回复正常,脸上已经看不出开始时的惊慌,平静地说到:“也许是命中注定吧,有失去就有得到,也可能哪一天又去上学,我还真的没过够校园生活。”

    滕芳的脸色变了变,她能听出陆小西的话外音,连忙拉了一下王小明的手,笑着对陆小北说:“小妹着急回家,我们也去看秧歌,再见。”陆小北没有接话,拉着姐姐转身走了,陆小西不好意思,跟王小明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转身追姐姐妹妹。

第一百一十六章集资(求收藏!)

    一九八八年的春天来得早,十五过后,马上进入惊蛰,蓝蓝的天空高远纯净,因为天气渐暖,烧炉子的人家白天基本停了,只是到了晚上才点着,住平房的人们,烧炕是必须的,在东北,热炕头是一大享受。

    将近中午,陆伟民放下手里的武侠,推门出来,刚好外面有人拍门,发现有人出来,高声喊陆伟民的名字,陆伟民拉开门栓,认出是单位管后勤的老吴,连忙往屋里让,老吴摆摆手,没打算进去,他来是通知离退休的人,单位要集资盖楼,老吴负责通知退休人员。

    如果打算要集资楼,现在开始准备买楼钱,准备时间是一个星期。陆伟民问老吴:“一户大约得多少钱?”老吴掏出兜里的一张名单和说明书,看了一下说道:“集资楼分两种户型,两室一厅的八十米,三室一厅的120米,每平方米三百元,单位给补贴五千块钱,就是说不买楼的情况下单位给补助五千块钱,买楼的按米数准备钱。”老吴说完抬腿骑上车子走了,他还有两家需要去通知。

    关上大门,陆伟民站在院子里陷入沉思,家里的储蓄他虽然不知道详细的数,但最多能拿出四千元,这还是退休后小西上班,小南上班给家里一些钱,不然连两千块钱也没有的。按照他在单位的资历和家庭人口,报名要一个三室是应该的,虽然小南嫁出去,小东也有住的地方,小西也就两三年就得结婚,小南一家回来总得有个住的地方,小北高中上学也需要有个单独学习的地方。

    苦笑,陆伟民只有苦笑,过去是没有想法,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住楼房,他去过大城市,北京、上海、省城,七、八层的楼大气漂亮,整齐的窗口亮起灯的时候,就像一艘大轮船一样。轮船他坐过,虽然是三等舱、四等舱,在岸上看一个个小窗口,看轮船的高度也有七八层楼高。二层楼也令人羡慕,虽然楼梯在外面,还是铁焊的,陆伟民的一个战友就住在二层楼,是省城的一家大型配件厂。现在是机会从天而降地来了,可是钱怎么办?局里集资建楼是泰宁县第二家,第一家是烟草公司。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伟民把老吴送信儿的事说了,小北第一个喊好,小西也是满眼希望地看着妈妈,小西妈问陆伟民最少需要多少钱,陆伟民掐指算了一下说:“反正需要借钱,我觉得还是要个三室的,我们孩子多,去掉单位给补助的五千元,还需要三万一千块钱。”

    这么多钱?到哪里去借?借完了怎么还?小西妈脑子里闪出一系列问题,就算把现在住的房子卖掉,顶多能凑上一万一,还缺两万。而且马上卖房子也卖不出去,卖掉房子住露天地?见妈妈不说话,小北起身回屋,拿着她保存的八十元国库券儿和一叠十元钱过来塞给妈妈说:“这是一千元,国库券得找人换,钱是哥哥姐姐给的。”

    陆伟民见老伴不说话,知道家里没钱,但不能输在嘴上,放下碗,从炕上下来,他对两个孩子嘱咐:“小北放学以后,去邱杨家看看你哥他们能不能回来一趟,下午小西给你姐姐也打个电话,看看他们能不能帮着借点儿钱,时间紧,必须在一周内给单位答复要还是不要,争取一下,买不上也没啥,单位还能给五千块补助钱。”

    小西妈被陆伟民说的话逗笑了:“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刚才我算了一下,加上小北的一千块钱,现金有七千块钱,把房子卖掉能出四千块钱,我也就能凑出一万一千了,还有两万块钱的缺口,看我们家怎么争取吧,单位给这么个好事,倒是把我们难住了,估计想买楼的人家也是东挪西借,谁家也出不了几万块钱的。”

    陆伟民说完话走了,陆小西帮妈妈收拾碗筷,小北借机跑了,平常都是小北刷碗洗筷子的,见哥哥伸手,她也乘机轻松一下。小西洗碗,妈妈刷锅,小西趴着妈妈耳朵说:“妈,先叫哥哥姐姐帮着凑一点儿,剩下的我来想办法,我肯定能让你住上楼房,钱我基本能借来,还钱就需要一起还了,用我的工资还可得猴年马月。”

    妈妈疼爱地看了一眼小西,嘱咐小西:“先别说出去,晚上等你哥他们回来再说,看看你姐姐那里啥情况,住楼房是好事,可一下子背上这么多债,叫人喘不过气来。”小西安慰妈妈:“没事,我们的工资年年涨一些,不行我去找一份兼职,我有同学开商店的开舞厅的,我去帮忙的话,一个月也能给几十块钱的。”

    陆小西骑车到单位,马上给姐姐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男人,陆小西告诉对方自己是陆小南的弟弟,有事找姐姐,等陆小南上班后给他回电话,对方满口答应,陆小西挂断电话,想着晚上哥哥和嫂子回家的事,哥哥的年纪也该结婚了,可是一直没说出来,这时候让他们帮着借钱等于是要钱一样,他们每个月的工资也不多,没张罗结婚也是钱的问题。刚才在兴头上答应妈妈他去借钱,冷静下来陆小西发现自己有些托大,光想着端木小惠有钱,可她刚投资买下来糖酒公司的院子,这时候开口借钱也可能碰一鼻子灰。端木小惠没说那二十万是哪来的,要是有借款,现在肯定是没有钱借给陆小西的,爸爸是个老本分,根本没有几个朋友,有也是穷朋友,再说也不能叫爸爸出去借钱。

    电话铃声响了好几声,陆小西才想起可能是姐姐打来的,马上跑过去接起来,电话里传来姐姐的声音:“你好,帮我找一下陆小西,我是她姐姐。”听到姐姐甜的发腻的声音,陆小西禁不住笑了,开口接话:“你好,我是陆小西本人,我是你弟弟。”

    陆小南被弟弟的对话逗得咯咯大笑,笑过之后才说话:“你打电话找我是有事?说吧,一会儿我还要去化验室,今天挺忙的。”陆小西简单说了一下爸爸单位集资盖楼的事,陆小南沉思了一下说道:“我这还有点儿钱,但得准备生孩子用,你跟妈妈说,我能给她凑三千块钱,等以后还钱的时候我在给她攒点儿,现在没有那么多,这三千块钱不用家里还,我自己解决。”陆小西想说谢谢,还没说出口,姐姐已经撂下电话。

    陆小西的电话被身边的同事们听到,大家纷纷祝贺,在泰宁县能住上楼房的人家屈指可数,富人区的商品楼要七八万才能买下来,集资盖楼肯定能省好多钱。这时尤娜手里举着一张文件摇晃着进来,嘴里嚷着好消息好消息,原来尤娜说的好消息正是集资建楼的事,这次局里是整个文化系统一起集资,评剧团也有参加的资格,大家在谈论着买八十米的房子,除去补助的五千块钱,也要将近两万的时候,陆小西心里一动,要是他不买楼,局里给的补助钱给爸爸加上,就可以少准备五千块钱,心中一喜,站起来点上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尤娜用手扇着陆小西吐出来的烟雾,嘴里嚷着讨厌,扭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一支烟比平常抽的块,坐下来后陆小西也冷静下来,多了五千块钱,但家里的房子卖不出去还得住,妈妈说的一万一里包含卖掉房子的四千块钱,能拿出来的钱加上姐姐给的三千刚好一万,陆晓东满打满算能拿出一千?还是妈妈说的一万一,算上陆小西天外飞来的五千块钱,还缺一万五千。

    陆小西下班到家时,刚好陆小北和陆小东、邱杨三人也刚到家门口,四个人站在大门口说起买楼的事,陆小东看看邱杨,在路上小北已经告诉哥哥嫂子集资买楼的事,邱杨本来不想出钱,他们已经计划夏天或者十一时结婚,手里正缺钱。但考虑不出钱以后回家住有些不仗义,一咬牙答应出一千,陆小西暗自笑了,被自己说中了。

    远远地,陆伟民手里拎着一块猪肉回来,小北跑过去接过猪肉,晚上猪肉炖粉条,小北喜欢吃粉条,早想好了肉怎么吃。陆伟民挥挥手叫孩子们进院子,邻居路过,高声地跟陆伟民打招呼,夸他的几个孩子,陆伟民笑笑,心里说:“如果不是因为孩子,自己跟老伴住平房挺好。”

    听说小西也有一份补助,大家高兴了好一阵,妈妈掰着指头算一共有多少钱,中午算的时侯是一万一,加上小南的三千,小东的一千,小西补助五千,陆伟民补助五千,买120米需要三万六千块钱,去掉两万五,还缺一万一千。陆小西插话说:“房子的四千不能算,我们暂时还得住,应该是缺一万五。”

    沉默了有两分钟,小西妈开口说话:“不行我去你大姨三姨家去看看?兴许能借几百回来。”陆小西站起来摆摆手说:“她们两家也没钱,剩下的我来想办法,钱的事你们不用管了,邱杨嫂子跟小北做饭,妈妈炖肉。”

第一百一十七章房本(求收藏!!)

    吃过晚饭,几个人又憧憬了一下住新楼房的感觉,最活跃的是小北,马上进入高考备战,要是能有一间自己独立的学习房间,是一件多么美的事情。爸爸妈妈辛苦一辈子,肯定要有个单独的房间,小北一间,还剩下一间房怎么安排?按道理应该是小西的,但小东两人有时候也回来,小南一家马上就是三口之家,每年也要回来几次,剩下的一间房似乎给大家出了个难题,陆伟民和老伴没有参与孩子们的讨论,因为房子还是个未知的问题,小西说的钱能否借来决定能不能住上,小西的话究竟有多大把握还是不好说。

    最后小西说了几句关键的话:“我来分析一下吧,房子我想好了,一定要买,钱的事基本有谱了,至于三屋一厨的房子怎么也够我们住了,现在的房子我们也住了好多年了,假如大哥结婚,应该给大哥住,大哥要是去嫂子家的话,房子也留着给他们和大姐回来时住,我早选好地方了,买一组沙发,我就睡客厅,比你们哪个房间都大,等小北嫁人了,我再找对象,结婚的地方也就有了,哈哈。”

    几个孩子越说声音越大,陆伟民参与进来,他笑咪咪地说道:“老姑娘的房子嫁人了也留着,回娘家也得有住的地方,我和你妈还是喜欢住平房,我们可以原地不动。”

    听到爸爸向着老姑娘,陆小北高兴地转着圈儿,冲着两个哥哥撒娇道:“我也不嫁人,就跟着爸妈住,哼。”陆伟民打趣道:“我不上楼,还住这里,你也跟着我们住?”陆小西和哥哥相互看了一眼,齐声说道:“爸妈必须上楼,我们以后再说。”

    小东和邱杨跟父母道别,推门出来,小西锁上大门,跑回屋里,虽然积雪已经大部分化净,晚间外面还是有些冷。邱杨回头见小西回去了,低声问小东:“要是住上新楼,你说房子应该写谁的名字?”小东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写爸爸名字,单位分的,他是一家之主。”邱杨撇撇嘴:“单位分的,小西也有份,再说小西还负责借钱,要是写小西也没毛病啊。”小东想想也对,弟弟也有名额,还出去张罗借钱,也有理由写弟弟的名字,便接着话茬说:“你说的也对,反正不能写我的名字,一是没有名额,二是我们才出一千块钱。”

    邱杨一乐,对陆晓东说:“要是我们拿剩下的一万五,能不能改成你的名字?”陆晓东瞪了邱杨一眼:“你拿我换一万五啊?净想美事,再说你已经说拿一千,现在又哪来的钱?”邱杨嘿嘿笑道:“我管我妈借,最后房产就成我们的,等我们有钱了再还给我妈,没钱就啥时候有啥时候还。”

    陆小东飞身上车,邱杨跑了两步坐上后座,邱杨贴着小东的后背问:“你说这样行不行?”陆小东哼了一声:“别想美事了,单位集资盖房,房产证能轻易改名?我可拉不开这张脸,你想点儿别的,别浪费脑细胞了。”被小东抢白了几句,邱杨不再提房本的事情,也没有说话,一直到家。

    陆小西早晨起来没吃饭,早早地出来,他想去家具城看看能不能堵到端木小惠,因为钱的事,昨晚也考虑半宿,最后也是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找端木小惠,当初上班还欠人家一个大人情,这次又张嘴借钱,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具城门口,从外面看不到灯光,但门上没有锁头,肯定里面有人住着,陆小西举手要敲门,又将手放下,停好车,转身去旁边的小吃部,小吃部早餐有大果子和豆浆,要了三根大果子一碗加糖豆浆,嘴里吃着,脑里想着此刻端木小惠的样子,不禁自己吐了自己一口,脸也红了起来。喝掉碗里的豆浆,又要了一份,提着大果子豆浆,陆小西回去敲窗户,因为敲门屋里听不清楚。

    敲窗声把端木小惠惊醒,这几天她一直住店里,因为刚把糖酒公司的院子买下来,一直在考虑做什么,听出是陆小西的声音,她下床披着衣服,穿着睡衣就出来开门。拉开门栓,端木小西小跑着回屋子,冷气进来,还是很冷。

    放下手里的早餐,陆小西嘿嘿笑着说:“我都吃完了,刚才过来看你们关门,知道你没起床,叫你多睡一会儿,也怕你没穿衣服。”端木小惠瞪了小西一眼:“你是故意想看我出丑,堵我被窝。”陆小西不敢再犟嘴,捂嘴忍着笑转身去了外面假装看家具。

    穿上衣服,用手帕随便地系了一下长发,端木小惠喊陆小西进屋,外面的屋子还是比里面的温度低一些。陆小西坚持叫端木小惠先吃掉油条再说,端木小惠嘴里含着牙刷,指着陆小西说道:“没有事你不会来这么早,你说吧,我听着。”

    陆小西咧嘴笑笑,才不好意思地说出了单位集资盖房的事,端木小惠听出陆小西的意思,估计是缺钱,示意他拉开抽屉,叫他查一下里面的钱,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漱漱嘴后,端木拿起油条边吃边问:“打算要多大面积的楼,还要多少钱?”

    抽屉里的钱一共才三千多,估计是前一天卖货的钱,陆小西把三千放一边,两百零钱放一边,告诉端木小惠一共是三千二,端木小惠把三千块钱递给小西,然后说:“我现在没钱了,买个院子变穷了,三千你拿着,晚上再过来,白天还能卖几千,另外的一万我一会儿打电话给你们团长,她是有钱人,买两个楼都能买得起,你上班后去她那里拿一万,你缺的一万五就够了,有钱时先还你们团长的,我的钱不着急,你挣钱慢慢给我就是了,没有钱也可以过来帮我干活顶债,嘻嘻。”说完端起碗和豆浆,豪放的样子和平时的淑女形象完全不一样。

    见端木小惠安排妥当,陆小西感激涕零,千恩万谢,从家具城出来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才发觉出了一身汗,钱是借到了,怎么还呢?靠工资肯定是还不上了,现在倒爷时兴,陆小西决定去当倒爷。骑车到单位,尤娜刚好也赶到,问他今天来的怎么这么早,陆小西含糊着没说实话,只说了准备房钱,就上楼了,他上楼看看团长来没来。

    临近中午,张梅把陆小西喊过去,陆小西知道一定是端木小惠已经联系完钱的事,果然陆小西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叠钱,张梅问他是把钱给他还是直接给会计,陆小西说房子是以爸爸的名义买,房本不写自己,写爸爸的名字,虽然只是个名字,但爸爸辛劳一辈子,名下有一份财产也算是一种安慰。

    听陆小西的解释,张梅笑道:“怪不得端木喜欢你,原来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通情达理,要不是端木抢先认你这个弟弟,我也想要了。”陆小西听着有些别扭,装着找笔想给团长写欠条,张梅摆摆手说:“这钱是我借给端木的,不用你出条子,她会还我的。”张梅吩咐陆小西把钱装起来,她不想叫单位人知道钱的事,如果再有人张嘴借钱,她也不好办,陆小西连连答应,出了团长办公室,关上了房门。

    下班时,尤娜叫陆小西等她一下,陆小西衣兜里已经有了一万三,晚上再去家具城取两千,房钱也就够了,一颗烟还没抽完,尤娜走下楼,周围的人都走了,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尤娜问陆小西还缺多少钱,她不打算买楼,补助的五千块钱可以借给陆小西,她也不着急花钱,陆小西说钱够了,虽然不借了,也感谢尤娜,尤娜撇撇嘴:“房子钱够了,难道你去住空房子?不得买几样家具啊?”

    一句话点醒了陆小西,还没考虑房子装修的问题,看来没有钱的日子真的是不好过,就半开玩笑地说:“借可以,要是还不上咋办?”尤娜瞪着大眼看着陆小西:“还不上钱你就把我娶了,钱就算嫁妆了。”陆小西飞身上车,才回头说道:“钱一定要还,人可能也娶,你就耐心等着,住进楼的时候,双喜临门一起办。”尤娜知道陆小西是拿她开玩笑,不然也不会骑上车子就跑,假装要去追赶陆小西,陆小西早已紧蹬几下车子,消失在人群里。。。。。。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952/ 第一时间欣赏半杯流年半杯月最新章节! 作者:匹夫韩五所写的《半杯流年半杯月》为转载作品,半杯流年半杯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半杯流年半杯月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半杯流年半杯月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半杯流年半杯月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半杯流年半杯月介绍:
《半杯流年半杯月》贯穿全篇的是生与死、情与爱、灵与肉、纯洁与心计、忠诚与奸诈。
主人公陆小西的成长经历是明线,以时间的变幻岁月的流逝为暗线。以历史的脉搏为骨,以人间情色为肉,再现北方的人文、历史、风土人情、社会变迁、改革开放的变化以及小地方、小人物的平常生活。
白描的手法写食色、人性,写市井小人物的内心世界。
让年青一代了解历史。让曾经的过客历史重温。半杯流年半杯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半杯流年半杯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半杯流年半杯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