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诛魔
苏白抱着叶沐卿被卷入湖中。
章鱼的触手四处都是，交错在一起，构建出最完美无缺的蛛网，而他们，就是猎物。
他们被镇压在水面之下，看不到一丝自上透下来的光芒，那触手和庞大的软泥般的躯壳层层叠叠将这片湖底彻底与外界远隔。
苏白全力向上出拳，无奈在水中无处借力，那触手又无比黏滑，灵活，互相照应，轻松就将苏白的力量分散开来。
哪怕再强大的力量，平分到这水面之上数不胜数的巨型章鱼之上，也就显得弱小了起来。
叶沐卿在水中和数条触手缠斗，时不时还有飞袭而来的漆黑墨水干扰着她。
苏白尝试无果后，注意到叶沐卿的动作已经开始变得无力，连忙赶过去驱散了她身边的触手。
这样不是办法！
叶沐卿虽为宗师，在水里也只是能比普通人多闭气一段时间罢了，时间久了，难免会坚持不住。
苏白也是同样，他比起叶沐卿也就是能闭气更久而已，不可能说真的如水中游鱼一样，脱离空气而活。
他们的时间相当有限。
望舒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紧急，飞快传给了苏白一项秘法：内呼吸。
只要学会了这个，他就可以转体外呼吸为体内循环，从而在水中几乎一直停留下去。
苏白在心底埋怨道：“这么好用的东西，你怎么不早教给我？”
望舒无奈道：“谁知道你会被困在水里啊！”
苏白飞快地过了一遍心法，拉着叶沐卿的手，向她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两人眼神交流着。
苏白：帮我撑三分钟。
叶沐卿诧异：我们三个你都喜欢？
苏白见她不理解，又一掌拍在触手身上，指了指叶沐卿。
苏白：帮我挡一下触手。
叶沐卿面色羞红：你喜欢玩捆绑？
苏白彻底放弃了，他直接在水中闭上眼睛，放弃反抗，他相信叶沐卿哪怕不理解他的意思，也会替他守尽量久的时间。
叶沐卿见状也是将自己因为缺氧而已经无比混乱的神智强行提起。
她守卫在苏白周围，挡下所有来犯的触手。
本来清澈的水波此刻已经被那墨水染色，变得混黑。
在此之中本就黯淡无光的视野更加变得模糊不清。
她快看不清触手来的方向。
可看不见又该怎么挡呢？
三分钟……到了吗？
叶沐卿感觉自己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失去所有关于空间与时间的概念。
乃至记忆，都逐渐消散。
只剩下身边的那个人。
她要守住他。
浸透的衣裳紧紧贴在叶沐卿身上，勾勒出曼妙起伏到近乎梦幻的身段。
她缓缓俯身，将那在水中盘坐的少年抱住，护在怀中，让他听着自己的心跳。
看不见了……那就让我的身体来替他挡吧。
苏白蓦然睁眼，看见那张清媚绝美的脸蛋近在咫尺。
他的眼对上那双几乎已经溃散的眸子，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如孩童般纯粹的喜悦与骄傲。
你看，我做到了。
苏白反手抱住她向水底坠落的身体，将脸贴了上去，噙住那粉嫩柔软的唇瓣。
叶沐卿的瞳孔骤然收紧，娇躯紧绷，嫣红自脖颈一路爬上耳根，遍体通红。
新鲜的空气自苏白唇不断度向叶沐卿体内，很快便让她接近窒息的处境缓解。
但苏白没有放手，叶沐卿也没有。
触手自周围袭来，被苏白一手轰出的水浪击退。
不对……我们这样……好像不对……
叶沐卿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此刻两人的处境，艰难地推开了苏白，唇角晶莹无比，眼神迷离地望着他。
苏白则是无比泰然，似乎刚才乘机轻薄叶沐卿的人不是他一样。
“走！”
刚才的三分钟，他当然不只是学了那一门内呼吸法那么简单。
他神识化的小人，自神海中采下了一颗莲子，吞入腹中。
那是一颗白色莲子。
无物不破，盖世无双的战神之力！
苏白带着叶沐卿来到湖面上层，面对那如黑海般的触手网，一手伸出，光明自指尖绽放，融化为天地至刚至阳的雄浑力量，锋锐如无坚不摧的神矛，瞬间扎穿了十几层触手，破开一个大洞。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随着他手指划过，无数光柱自水底贯穿而出，直穿天穹，映照得天地间恍如白昼。
在那一片触手章鱼的残肢之中，苏白牵着叶沐卿自水中一跃而出。
此刻月上柳梢，触手们蠢蠢欲动，在水面上蠕动着，似乎想要找到自己的身体拼接回去。
哪怕已经被切割成了千段万段，只要还有一丝残留，它们就能完好重生。
但苏白可不会给它们这个机会。
莲子都用了，他怎么可能打算就只是单纯的脱身就罢休！
至少……杀光它们，补点损失吧。
他一手高指天穹，掌中一个浑白光球越发膨胀，直到大如车盖时，被苏白重重丢下。
刺目的光明在神池之中爆发开来，光明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连同那荷叶与池底章鱼残肢，乃至肉眼难以窥见的巨蛙全都消弭在了这片光里。
哪怕是不死之身又如何？
当肉身被彻底消弭到世间再无半点痕迹，还能从哪复生呢！
一力破万法！
光明消散后，这片神池中碧波如洗，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如荷包般巨大的绿色存在。
那是云凰和苏筱筱被困在的地方。
苏白刚想靠近，那荷叶猛地绽放开来，其中一朵通天火莲傲然绽放。
火莲之中，一个丑陋的虫人被灼烧着，一次次烧作灰烬，连同灵魂，一道被焚化。
火莲之上，云凰立于火中，凤眸赤红一片，眼中同样火莲盛开。
她额上的神鸟印记熠熠发光，火光中更将她衬得恍如神女。
她看向苏白的目光有些陌生与讶然，很快又变换为无比浓郁的欣喜与安然。
“你……没事就好。”
声音轻柔地说了这么一句，她眼眸闭上，遥遥自天边坠落，如坠落的烟霞。
苏白还未来得及靠近，苏筱筱先踏着折扇接下了云凰，随后将她丢在扇子上，转头跳进了苏白的怀里。
她软软糯糯说了一句：“少爷~”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第六十二章 蜂巢神殿
云凰悠悠醒转过来，苏白坐在周围守护着她。
苏筱筱和叶沐卿在不远处的篝火边烤鱼。
月光洒在荷叶之上，这名向来要强的女子眉眼露出罕见的柔软。
她扫过众人，看向苏白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你们？”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苏白有些不解，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云凰摇了摇头，把心中那抹异样驱散。
可能之前在两人失联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
没有证据，全是直觉。
她暗中猜测着，不过……也不重要就是了。
苏筱筱拿着刚烤好的鲜鱼，小跑过来，笑语盈盈：“吃鱼吧。”
云凰接过鱼，轻咬一口，鱼肉鲜嫩，没有太多的调味，但依旧鲜美。
“哪来的鱼啊？”
叶沐卿小口咬着鱼，笑道：“池里抓的，放心，无毒无害，我们帮你试过了。”
“那个神殿……你们进去看过了吗？”
“还没。现在暂时没什么危险，你先休养一下。”
湖里的鱼……吗？
云凰只感觉自己头很疼，无法思考，所以她放弃了思考。
清澈的水面倒映着月华，小狐狸趴在荷叶边缘，叼着一条鱼。
……
一夜无话，众人在天亮时修正完毕，一同进入了那个蜂巢般的神殿。
神殿内由无数一模一样的六面体房间组成，没有标识，也没有任何的东西在其中。
几人在这迷宫般的神殿里像无头苍蝇一样晃悠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进入上一层的通道。
如此重复了好几次，他们终于总结出了神殿通道的规律。
然后在下一层，当几人兴致冲冲直朝着上层阶梯去的时候，他们发现这规律突然不奏效了。
几人又开始蹲在小房间开始研究。
“我就说你这个规律太勉强了。”
“可明明前面都是符合的呀！”
“害，别吵了！还是赶紧找有没有新的规律吧！”
“会不会压根就没有什么规律，它本身就是随机的？”
“不会吧……那他们自己难道不需要进出吗？”
苏白没有参加这个讨论，而是目光幽深地躲在一旁。
“你发现了吧？”
望舒悠悠道：“确实，有人在看着我们。”
苏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确实，什么规律都没用，不把那个家伙钓出来，走再久的路，也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此刻侧面几女的争吵已经越来越凶，甚至隐隐有大大出手的趋势。
苏筱筱银牙暗咬：“你这个狐媚子，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你……你个小丫头，自己拴不住男人的心，还不知道自己差在哪里了吗？”
叶沐卿挺了挺胸脯，腰肢笔直，蔚为大观。
云凰也是皱着眉：“你们能不能冷静点，动动心思在正事上！”
“不行！”两女异口同声道。
苏筱筱一脸失望地看着她：“我都没说你呢！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高冷矜贵的大姐姐，结果也是个春心荡漾的……还做那种抢姐妹男人的勾当！”
“我！没有……”云凰面红耳赤，情绪一同失控。
苏白听着她们言论，突然有些心虚。
望舒看的饶有兴致：“啧啧啧……我说什么来着。”
苏白故作平静道：“别闹了，鱼儿上钩了。”
他悄悄来到房间边缘，骤然发动，一拳破开隔壁的墙，抓住那只尖耳朵的矮小怪人。
几女也是瞬间停止了争吵，不过想起刚才的争论，彼此的目光都有些躲闪。
她们心中都不免有着这样的想法：“她们刚才口中的话，究竟有几分是戏，又有几分……是真心话呢？”
苏白此刻已经把这个鬼鬼祟祟的矮人拖到了房间正中，几人围着它，啧啧称奇。
云凰美眸有些惊异：“刚才你和我说有人在操控这里，我还有些怀疑，结果居然真的被你说中了。”
苏筱筱看着矮人，目光带着好奇：“不过这是什么东西？”
她从未见过这种物种。
不是食人魔，这尖耳朵像是……古早传闻中的树精？
就是丑了些。
苏白道：“自我介绍一下吧，你是什么人？”
他确定过了，这个树精没有丝毫战斗能力，甚至连苏筱筱都不如，它唯一的能力好像就是操纵这个蜂巢的排布。
树精讷讷道：“我不是人。我名叶露斯法，是伟大的黄金树守卫一族……的后裔。”
“黄金树守卫？”苏白若有所思，“就是旁边这棵吗？”
树精挺胸抬头，有些骄傲：“不完全是……这只是当初神树的残枝重新发芽生长出的传承，不及巅峰时万一。”
不足万一。
苏白想象了一下它口中黄金树的巨大雄伟，如果它没有撒谎，那这造物确实堪称伟大一词。
“那如今呢？你为什么阻拦我们。”
树精有些畏惧地指了指屋顶，但所有人都明白它指的不是屋顶，而是天上：“我不敢说，会被她发现的。我只能说，有外来者来了，占据了这里。我只是遵守命令，看守这里罢了。”
苏白顿时明白过来，当年的守卫应该已经不复存在了。
如今神树之上的是新的统治者。
“那外面的章鱼和虫人，是她带来的吗？”
树精微微鞠躬：“没错，它们污染了神池，我还要感谢你们消灭他们。”
看来那新的统治者才可能和食人魔的根源有关。
苏白继续问道：“对方多强？”
树精打量了一下几人：“比你们强……比你们所有人都强很多……我不建议你们去挑战她……那是不可能战胜的。”
它摇头，墨绿的眼中透出刻骨铭心的恐惧：“她太强了，至少晋升到了天命三境，不是你们可以挑战的。”
苏白问道：“天命三境是什么？”
树精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如今外面连天命之境都不曾听闻了吗？”
它解释道：“修行一途，自淬体，蕴神这凡人两境后，就需要开始沟通天道，打开三道命锁，这个阶段被称为天命三境。只有打开命锁，才能有机会触碰神道，这不是修行者的常识吗？”
“常识？”
苏白哑然。
“你多久没出去过了？”
“我自出生，就未曾离开过这里。”
第六十三章 黄金树界
“那你们那个时候，都是怎么修行的？”
树精发现苏白的眼神顿时变得铮亮，看向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珍贵的宝藏。
一种不妙的预感从它心中升起，让它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就……就打磨肉身，蕴养神魂啊……”
“详细一点。”苏白连忙追问，无比急切，“怎么打磨肉身，怎么蕴养神魂。”
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机会，一个打破如今内气修行陷阱的机会。
望舒对于修行所知很少，哪怕她如今恢复了不少记忆，对自己的身份也有了猜想，但她依旧不知道什么修行之法。
苏白猜想可能是因为因为她前世生而强大，从未经历过自弱小的修行之路，自然没有印象。
而如今眼前的树精也许能真正告诉他们，正确的修行之路应该从何而走。
但树精让他失望了。
树精几乎被吓得要哭了出来：“我……我不会啊！这都是我看先祖留下的书里写的。”
苏筱筱扑哧一笑：“那你还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
她真的差点被唬住了，还以为眼前站着的是个不世出的高人。
苏白无奈摊手：“书呢？”
“在最上面。”
只见树精在那平平无奇的墙面上敲打了几下，一条隐藏的通道就显现了出来。
几人跟着它一路走到蜂巢的核心，也是整座神殿的中枢。
神殿中心一个金色的圆台上，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东西上蒙着漆黑的布。
树精指向圆台：“就在那里。”
苏筱筱刚想上前，就被苏白拦住。
他目光冰冷，不带感情：“你去拿过来。”
树精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眼中有些失落：“你不相信我？”
“对。”苏白坦然承认。
树精苦笑道：“好。”
只见它一步步缓缓走向圆台，而随着它的前进，苏白心中不详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
就在树精的手抓在黑布上的时候，这种不安来到了极点。
“等等！”他大吼出声，却只看到了树精嘴角诡异的笑容。
“太迟了。”
树精一把拉开黑布，黑布下是一面高大的等身镜子。
几人的目光触及到镜子的一瞬间，就如同被莫名的魔力牢牢吸引，腾挪不开。
甚至身体都不受控制向着镜子走出，仿佛那里有什么无法抗拒的诱惑一般。
在树精疯狂的目光中，苏筱筱最先走入镜子之中，随后是叶沐卿，云凰，最后连同苏白也没能逃过一劫。
但就在苏白半个身子踏入镜子的那个瞬间，望舒轻轻一叹，与之牵连的观想神像也微微发光，让他得到了一瞬间的清明。
苏白反应无比迅速，他知道自己是遭了暗算，第一反应不是踏出挣脱镜子，因为这未必能成功。
他伸出手，在树精惊恐的目光中，把它也拉到了镜子里。
……
穿越镜子后的几人神智顿时清醒，但原先来时的通道早已消失不见。
很显然，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目光所及是遮天蔽日的巨大金黄叶片，脚下是棕褐色的粗糙树枝。
这里是……黄金树上！
四人恶狠狠地看着树精，对于这个目光装作无辜的罪魁祸首毫不留情。
苏白心中哪怕有了答案，但还是最终问了一句：“这里是哪里？”
树精也是万念俱灰，心知自己已经没有活路可言，所以摆烂般地坐在地上：“你们不是都猜到了吗？”
这句话击溃了他最后的侥幸。
看着对方那拒不配合的表现，苏白知道不用一些特殊手段是不行了。
他心道：“望舒？”
“我不能动手……我说话都不能多说。”
望舒自从来到了这片地方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
她在此地不能动手，否则会引起一些存在的注意。
所以一路到此，眼看着苏白几人陷入危险，只要不是真的十死无生，她都没有出手。
就连刚才，也只是最后关头，帮助苏白清醒了一瞬罢了。
而黄金树上，比起地面更为凶险，为求稳妥，她连话都需要尽量少说。
于是苏白自己动手。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之后，树精自然是死无全尸。
从他尸体上，苏白倒是拿到了那本它口中的先祖传下来的书，可惜书中对于修行之法的记载也都只是一笔带过，没有详细介绍。
反倒是详细记载了当年的风土人情，苏白只是简单翻了两眼，就收了起来。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他得到的情报不容乐观。
如他们所猜测的，这里确实是黄金树之上。
而那面镜子起到的便是一个有来无回的传送作用。
黄金树上分为九层，他们所在的是第一层，而只有第九层之上有回到地面的神梯，也就是几人初见黄金树时见到的那些垂落的金色流苏。
或者更严谨一些说，只有从第九层才能触及到这些流苏，而其他的八层，只能看见却触碰不到。
黄金树上阶级森严，每一层都有着不同的家族守卫，而在那第九层之上，则是入侵者的王座。
也就是说，如果苏白几人想要离开，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过这八层的守卫，再在那个天命三境的的王者眼皮底下，爬下神梯。
……
几人听完都不禁陷入了沉默。
他们确实是冲着这个黄金树之王而来的，但在得知她的实力之后，其实几人就已经放弃了正面对抗的想法，打算先撤退再徐徐图之。
可现在是不给他们半点犹豫的机会了。
这黄金树之王，他们不见也得见！
“真的没有一点机会吗？”
云凰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他们当初不也曾围杀过高境界的诸黎吗？
如今只是从那黄金树之王手下脱身，有心算无心之下，也未必没有机会吧！
苏白仔细回忆着从树精口中逼问出的每一句话。
最关键的其实并不是那个黄金树之王，因为几人根本不可能，也不打算去和她抗衡。
他们最应该想的是如何在不惊动黄金树之王的情况下，越过那八层的守卫，混入第九层。
苏白沉吟片刻，道：“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虽说有些冒险，但无论如何，总胜过坐以待毙。
第六十四章 神树守卫
神树九层，有着八大家族，分别镇守登天之阶。
他们其中大多不是人类，或者更准确来说，不是纯种的人类。
有些是如树精那样从前黄金树的守卫后代，归顺了新主，还有一些则是黄金树之主自己带来的从前的实力。
值得一提的是，苏白从树精那逼问的来的情报得知，树精一族其实本来还算强盛，如果全族投敌，少说也是神树上三层的存在，但它们没有。
它们誓死守卫先祖最后的荣耀，直至最后一兵一卒。
叶露斯法，是唯一的叛徒，幸存下来，却也被黄金树新主所看不起，于是发配到了树底，看守蜂巢神殿。
直到最后，它遇见了苏白几人，为黄金树之主布局葬送了自己，也算尽忠了。
只是这忠诚与它同族相比，却是显得有些可笑了。
……
镇守第九层的是一个独角兽种族，它们是神树之主来到人间时点化用来代步的平凡马匹，但因为陪的时间久，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黄金树外来的客人很少，所以它们大部分时间也都落了个清闲。
但就在这天，它们遇到一行不速之客。
队伍带头是一个红眼睛的英气美人，跟着一个娇俏的少女和清冷绝美的青裙女子。
三人还带着一个男奴，非常俊俏。
红眼美人似乎非常傲气，对它们这些独角兽都不带多看两眼。
据说她是神树第八层的凤凰鸟一族的人，那是真正被神树之主倚重的第一战力，可不是它们这种坐骑可以比拟的。
凤凰鸟并非那古老传说中的凤凰，而只是带着些凤凰血脉的妖兽罢了，不过单这神血，就足以让它们压制其他的妖兽一头！
关于男奴，独角兽倒是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毕竟黄金树之主本就信奉纵情欢愉，与那众多花海妖精都有着鱼水之欢，作为她的部下，自然也是如此，不会拘泥于俗礼。
让它们颇为惊讶的反倒是男奴之少。
那凤凰鸟和两个随从居然只带了一个男奴随行，怎么够分呢？
头顶独角，肤如白雪的独角兽少妇作为主事者，看向那少年的目光不免有些微妙。
难道是……他那方面特别厉害？
独角兽少妇的脸上有些绯红，看着少年的目光不自觉向下倾斜。
四人跟着她来到一个纯白的宫殿暂作休息。
前往上一层的阶梯打开需要一定的时间，独角兽一族对于上层的“大人物”自然是打算招待一二。
独角兽一族褪下的独角是上好的炼兵材料，对方非常慷慨地赠送了几人好几根，而提出的条件仅仅是：“可不可以让那个男奴陪我一次。”
但出于她意料的是，红眼美人勃然大怒，非常坚定地拒绝了她，表示此事绝无商量的余地。
独角兽少妇连忙补充道：“我可以拿两个，啊不，三个俊俏男奴来做交换，我只是想试一试他的功夫罢了。”
说着，她看向少年，还舔了舔嘴唇。
红眼美人越发生气，再次拒绝，表示绝无可能！
独角兽少妇遗憾无比，但还是非常大气地表示，那些独角送给她了，就当是交个朋友。
很快，通道打开，几人慌慌忙忙的爬上神梯，逐渐消失在了独角兽少妇的视野中。
……
这一队人，自然是苏白一行人。
他根据树精留下的信息，编造了一个最符合神树逻辑的组合。
一个上层的高贵凤凰鸟，两个普通的随从，还有一个男奴。
这个男奴的身份实在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实在是黄金树上压根没有什么合理的男人身份存在。
毕竟按照树精的记忆，黄金树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尊世界，所有的主事者都是女子。
并且这里的人无比放浪，对于男欢女爱之事，堪称百无禁忌，甚至有些荒淫无道。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源自于那位黄金树的新主，他们也可以从此管中窥豹地判断出一些她自身的性情，甚至弱点。
刚刚离开第九层，云凰就忍不住开始取笑道：“要不你委屈一下，一路卖身上去，也许走到第九层，我们就彻底发家致富了。”
苏白黑着脸：“他们给的东西也未必有用。”
叶沐卿拿着独角挥了挥：“那这独角有用吗？”
苏白露出笑容：“这倒确实是意外收获了。”
他本就一直苦恼于，没有趁手的兵刃可用，如今有了这上好的原材料，只要找些简单的辅材，炼制一把神兵指日可待。
毕竟有着望舒的帮助下，他手中的炼兵法门也不在少数。
而有了神兵相佐之后，那望舒所传的另一门神通也可以开始修行起来了。
这么一看，似乎确实是赚大了。
可卖身什么的……是不是有点丢人。
但如果都是像那独角兽美妇这样的话……倒也未必……不行。
苏白陷入沉思。
……
第二层的首领就给了苏白的想法一个迎头重击。
第二层属于豹人一族，并不是人形，而是豹头人身，身材更是各个魁梧到两米五以上，与他们相比，本来还算高的苏白显得如同孩童一般。
看着那些如小山般粗野狂躁的豹女，苏白不免脸色发白。
对方同样提出了玩弄他的请求，而且云凰居然还煞有其事地考虑了一下。
她这考虑的短短几秒，苏白感觉如同过了一年。
终于，云凰似笑非笑地看着苏白，拒绝了豹人的要求，眼中似乎透着些得意。
豹人并没有那么友善，云凰拒绝后，它们也不愿再做任何的付出，当然毕竟同是黄金树之主麾下，它们也不至于因此而来为难几人。
等了片刻，登天之阶再次打开。
苏白刚到第三层就把云凰扑倒在地。
他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云凰：“好玩是吧？”
云凰面色微红，别过脸，倔强无比。
苏白手掌狠狠拍下。
云凰眼睛瞬间瞪大，不敢相信苏白居然敢在苏筱筱和叶沐卿面前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你……”
“我错了……”
小猫低语般的求饶自云凰口中传出，她羞到没脸见人。
第六十五章 一路向上
第三层居住着的是鲛人一族，她们和树精一样是这棵黄金树的原住民之一。
树下的神池本是她们一族的栖息之地，不过不同于树精神树守卫的身份，享尽风光，她们鲛人只不过是低贱的乐师，身份卑贱，从未被视作平等的同胞。
神树繁荣之时，她们是盛世光荣的点缀，而落魄的如今，就成了多余的华而不实的花朵。
哪怕是那个树精的叛徒，叶露斯法，都怀着树精一族的傲慢，对于鲛人的描述无比轻蔑。
“一群遇到强者纳头就拜的贱女人罢了。”
同为叛徒，他却因为自身之血脉，依旧看不起着鲛人。
也正是因此，当黄金树之主来的时候，这群鲛人几乎毫不犹豫地叛变了，带路，背刺，毫不含糊。
甚至在这场入侵中，起到了相当不小的功劳，这才得到了黄金树顶的地位。
她们一族当然也没有全部叛变，还有一些忠贞之人，誓死顽抗，最终被黄金树之主惩戒，变为没有神智的魔物。
神池中的巨型章鱼其中有一部分就是鲛人所变。
依旧是类似的说辞，云凰带这几人来到鲛人一族的领地。
接待他们的是一名年轻的鲛人少女，银发黑眸，非常美丽，会叽叽喳喳地问一堆问题，丝毫没有身份的拘束。
“听说凤凰鸟出生的时候就会口吐烈火，是真的假的呀？”
“听说你们在第八层飞到最高处，可以看见神主的身影，是真的假的啊？对了，姐姐你是不是见过神主，她是不是和传说中那样美丽强大，绝世无双啊？”
云凰哪知道这些东西，只能是含糊不清地搪塞了过去，但完全抵不过少女旺盛的好奇心。
应付了许久，她已经是鬓角微湿，假借透气的名义离开了一下，在角落找到“男奴”苏白，抱怨道：“登天之梯怎么还不开，那小丫头太能问了，我真的快顶不住了。再说就要露馅了。”
苏白摸了摸下巴，面色有些凝重：“确实有些久了。再等十分钟吧，如果还不开，恐怕就有别的问题了。”
前两层开启登天之梯的时间其实差不多，不过半个时辰足矣。
这一次时间已经不止半个时辰了，还没看到丝毫登天之梯开启的征兆，那么也许就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变数。
“十分钟？”云凰白了苏白一眼，“我撑不住了，你来。”
“我来？”苏白哑然。
而此刻，鲛人一族的冰晶宫殿中。
风韵犹存的美妇正拜在神像之前，目光虔诚：“吾主，请降下指示，为您虔诚的信徒指明那未知的来客是敌是友。”
苏白他们的伪装本就有着破绽，而他不知道的是，现任鲛人一族的族长居然与凤凰鸟一族相交甚密，所以她第一眼看到云凰的时候就看破了她的伪装。
她绝不是凤凰鸟一族，而是纯种的人类。
但鲛人族长并未直接贸然动手，而是派她最欣赏的一个小辈去看住这几人，她自己则是来到神殿前，开始祈求神启。
等了片刻，她耳边听到了一句柔媚的声音：“放他们上来，这本就是我的意思。”
“是。”她跪坐着缓缓叩首，柔软的腰臀勾勒出惑人的曲线。
……
云凰此刻彻底已经占据了上风，她终于找到了这个鲛人少女的软肋。
她在男女之事上非常稚嫩，毫无经验，就显得格外羞涩，云凰抓住这个话题，紧抓不放，让鲛人少女面红耳赤，意乱神迷，也就没有心思去问那些凤凰鸟一族的事情。
云凰虽然自身本也是个雏儿，但她从前也曾在书中见过一些记载，不像鲛人少女那样一无所知，于是信口开河，大放厥词。
口中花样比谁都多，听的叶沐卿和苏筱筱都是有些耳根发烫。
苏白忍着笑意，听云凰胡扯，心中则是默默计数，算着时间。
终于在他心中最后的警戒线前，登天之梯顺利打开。
鲛人族长姗姗来迟，带着温柔如水的笑容对他们表示歉意。
关于等候这么久的原因，她解释为因为登天之梯很久没有动用了，所以多废了一些时间，作为补偿，她送了些鲛人特产的珍珠。
这珍珠磨成粉，可用来制作美容养颜的丹药，一丹千金。
世上多有流传关于鲛人流泪成珠的传闻，对于这种说法，鲛人少女嗤之以鼻。
她自小到大也哭过不少次，但落泪之后也没见就成了珍珠。
但鲛人一族确实有着众多珍珠，库藏似乎永远只会增长不会变少似的。
说起这个，鲛人族长倒是露出神秘的微笑，表示传闻有缪，但并非是虚谈。
至于珍珠从何而来，那就是她们的机密，不方便透露了。
只能说是纯净之水凝结而成。
就在几人爬上神梯之前，鲛人族长靠在云凰耳边，低声笑道：“到了第八层，替我向你们族长凰流金问好。”
云凰背脊发亮，只能笑着答应。
四人来到第四层。
这一层的守卫是非人型的物种，类同蜥蜴的四脚蛇，它们性情慵懒，审美也与人类相差很远，与云凰一行人相安无事。
第五层。
第六层。
这两层属于花妖和蜂群，都是类人种，本来按照苏白的预料，这会是凶险的开始。
因为越是接近上层，这个谎言被戳破的可能性就越大。
毕竟对方很可能与真正的凤凰鸟一族有过交际，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细节。
所以几人时刻保持警备，随时做好了被识破后，强闯上层的准备。
但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
对方很轻松地相信了他们，让他们一路顺畅的来到了第七层，顺利的让苏白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只能将此归功于守卫的松懈，以及各大种族间交际的贫乏，才能让他这个无比勉强的谎言支撑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来到那里之前，花妖和蜂妖就已经收到了来自第九层的指令，放他们通行。
接下来是第七层。
这里属于原住民，铁头猫头鹰一族。
第六十六章 铁头猫头鹰
猫头鹰一族在黄金树中素来都有智者之名，无论是之前黄金树一族的紫毛猫头鹰，还是如今被新主感染后的铁头猫头鹰都会毫无疑问地继承了这一点。
它们见多识广，有着如当年黄金神树的树盖一般广袤的学识，同时有着无比强大的感知和敏锐的洞察之力，一双大眼能看破所有虚假。
所有谎言在其面前都如同虚设。
云凰在说出谎言的那一刻，哪怕面上保持平静，心头依旧不免紧张地收紧。
苏白事先专门和她交代了此次的危险性，对方是以智者闻名的种族，一旦感觉有丝毫不对，必须果断出手，否则心怀侥幸，反倒很容易陷入它们布下的陷阱之中。
不过幸运的是，那只额上银光闪闪的铁头猫头鹰并未发现丝毫异样，表现出的反应和下面几层的守护一般无二。
四人混入族中。
带路的猫头鹰浅尝辄止地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哪怕是只是听苏白简单提及的云凰都可以轻松自如地回答清楚。
双方交谈甚欢，云凰也非常满意，毕竟她之前只是提着一颗心，担心露馅，如今看来倒是不会出错了。
甚至觉得对方不过徒有虚名。
接下来等着登天之梯打开就行了。
只要不出意外……
当她这个想法从脑海中产生的时候，意外随之而来。
原本的安静被喧闹声打破。
追赶的声音传来，夹带着一些呼喊。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该死，是谁把他放出来的！”
“不知道阿！好像是他自己研究出破解锁的办法，跑出来了。”
“别好像了，赶紧抓住他！不然要出大乱子了！”
猫头鹰骚动着，无比慌乱，云凰第一时间想起身去看，但又瞬间停住了动作。
她和苏白对视一眼，苏白轻轻摇头。
不要节外生枝。
听外面的只言片语，似乎只是铁头猫头鹰一族内部的一些小动乱，成不了什么气候，他们此刻作为客人，自然是无需插手。
况且，本就是冒充的，自然应该少说少做，否则更容易露出破绽。
砰的一声，紧扣的木门被瞬间撞破，冲进来的是一个眉毛花白，老态龙钟的猫头鹰。
它身躯肥大，摇摇晃晃，带着一副滑稽的金丝眼睛，而最为醒目的是它头上醒目的紫色呆毛，说明着它的身份。
它是原先的黄金树守卫一族残留的一员，没有受到新主的感染保留了原身！
四人两鸟面面相觑，都是心中无比愕然。
身后追捕着它的铁头猫头鹰们终于赶到，它们穿着威风凛凛的羽毛盔甲，杀气逼人。
然而就在此刻，紫毛猫头鹰脱口而出：“为什么会有四个人类在族中！”
艰难维系的平衡瞬间崩塌，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被彻底摧毁。
铁头猫头鹰目光顿时一变，而苏白几人反应比他们更快。
苏白悍然出手，一掌荡开围在周围的铁头猫头鹰，带上几人瞬间向着第七层的中心奔去。
那里是登天之梯开启的地方。
铁头猫头鹰只来及对他们的背影呐喊：“不是！”
“他是个疯子啊！说的话算不得准的！”
当他无奈回头，发现连同紫毛猫头鹰也一并消失不见了，想来是趁着刚才苏白动手的空隙偷偷溜走了。
铁头猫头鹰望着在视野尽头早已消失的背影，无奈叹息了一声：“算了……走就走吧。”
苏白他们冲出那一群的铁头猫头鹰，而迎面而来的是越来越多，围聚过来的猫头鹰大军。
他们倒并非是冲着苏白他们而来，只是单纯地看着这里引起的骚动而来围观一二。
苏白不管不顾，冲过人潮，逆流而上，倒也没人阻拦他，而是就这么任凭地放他过去了。
苏白闯到七层中心，顺利得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安全了。
登天之梯还未展开，此刻有三个铁头猫头鹰坐在一个玄奥的阵法中心，以一种玄妙的频率唤起神树的共鸣。
神梯初具雏形，距离彻底成型还有不少的差距。
这也是苏白第一次亲眼见证了登天之梯的构造。
但身后的追捕之人已经赶了上来。
那是一群羽毛盔甲覆盖浑身的铁头猫头鹰，浑身肌肉隆起，显得无比凶悍。
只见它们杀气腾腾地来到苏白面前，真心地解释道：“刚才那个是我族的疯子，不小心被它逃出来了监狱，打扰到了你们，非常抱歉。疯子的话语当不得真，请不要放在心上。”
苏白愕然，无比警惕地看着它们。
这些被成为智者的人，真的会如此头脑简单吗？
以及那个所谓的“疯子”……真的是疯子吗？
苏白不知道，但他不太想相信这个说法。
他更愿意相信，对方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妄图欺骗他们实现某种目的。
“既然你们已经到了，那就稍等片刻吧，登天之梯马上完成。”它笑得无比友善。
突然，那个紫毛猫头鹰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跑到他们身边，一脚踢开了那三个做法的铁头猫头鹰。
登天之梯顿时虚幻了不少。
正当所有人怒目而视的时候，紫毛猫头鹰突然坐了下来，做出一个不同的祭司姿势：
“帮我拖一会，我有办法更快上去。”
但周围的铁头猫头鹰又岂会只是这么白白看着。
它们一拥而上，苏白犹豫了一瞬，就做出了决定。
帮紫毛！
毕竟铁头猫头鹰几乎已经是铁打实锤的敌人了，那么敌人的敌人至少可以暂时利用一二。
铁皮猫头鹰疑惑不已：“我没想到你会帮他。为什么呢？明明我都说了，他是个疯子，说话做不得准。”
“交出他，我们还是朋友。”
苏白嗤笑一声：“至少有一点破绽，你们显露的太过明显了一些。”
“什么？”
他指了指云凰：“你该和她说话，而不是我。”
“呵……明白了。”铁头猫头鹰露出了然的神色，也不再劝说。
“好了！”
只听见身后一声大吼，登天之梯轰然现世，众人连忙上爬，苏白断后。
砍断了最后一根飞来的箭矢，苏白最后一个消失在了天边，他低头望去，铁头猫头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任务完成了，这次不算敷衍吧？”
“我觉得表演的不错……不过让二傻去跟着他真的不会出事吗？”
“放心吧，二傻只是傻了点，不笨。”
“也是。”
第六十七章 黄金树的故事
第八层。
苏白将独角架在紫毛猫头鹰肥厚的脖子上。
这把独角被他简单加工后成了短刺，可以暂时利用一二。
不过严格来说……它没有脖子，苏白只是架在脑袋下。
“你是谁？”
“旧日的余孽，未曾燃尽的余火，黄金树最后辉煌的守望者，先祖荣耀的铭碑人。”
苏白一巴掌打在鸟脸上，平静道：“说人话。”
紫毛猫头鹰捂着脸：“我叫丘实鹰，黄金树易主的时候，我正好不在，躲过了那次异化，后来神主也懒得计较，单独洗礼，就任我这样了。”
苏白沉吟道：“那为什么，他们关着你，说你是疯子？”
丘实鹰憨憨一笑：“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向往黄金树时候的荣光，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吧，他们觉得我可能会惹出一些祸患，就干脆把我关了起来，说我是个疯子。”
“但那些，本就是写在岁月史书里的动人篇章，他们忘记了，就说我胡编乱造，呵……何其可笑。”
苏白微微皱眉问道：“黄金树的荣光？”
类似的说法他倒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树精也曾提起过，自他身上得到的那本书里也有着不少的记载，但一涉及关键之处都是语焉不详。
丘实鹰来了兴致，眼中冒光，宽厚的翅膀扶了扶金色眼镜：“那可是真正凌于天下的时代，不是如今这些宵小可以比拟的。”
“是吗？”
苏白故意刺激了一下他，试着从他口中逼问出更多信息。
他以轻蔑的语气道：“可我听说黄金树主被新来的神主毫不费力地虐杀了啊。”
丘实鹰无比激动：“那是假的！那只是现在落魄时黄金树一个暂时的代理之人罢了！真正的黄金树之主永远只有那一位！”
“谁？”
丘实鹰目光狂热：“还能有谁？当年黄金树笼罩天地，贯通天界，这世间璀璨尽数出自神树，书上一片叶可令凡人封神，池中一滴水可荡尽半世污浊。而神树之上，高坐于王座的，自然只有祂！也只能是祂！”
“你还是没说清楚神树之主是谁。”
丘实鹰不屑地瞥了苏白一眼，有些没来由的愤怒涌上心头，似乎怒其不争一般重重叹息道：“你怎么会还不明白呢？这世界上流传于传说的神树又有几颗呢？说到头来终究都是一般物的千般谬传罢了。”
它两只翅膀高举，如雄鹰展翅：“这里，曾经是黄金树，也叫汤谷，也是扶桑，日出之地，也是那太阳神君的居所。”
“太阳神君，很厉害吗？”苏白眨了眨眼，平静地问道。
但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让丘实鹰瞬间炸了。
他浑身炸毛：“你居然胆敢对太阳神君不敬！！”
然后苏白架了架他脑袋下的独角，丘实鹰又瞬间屈服了，声音很小地嘀咕着：“可……怎么能有人不敬太阳神君？”
苏白淡淡道：“我没听说过祂。”
“那我给你介绍吧！”
“没兴趣。”
他开始向着第八层的中心赶去。
这是逃离黄金树的最后一步了。
他必须抓紧时间，因为他并不确定第七层发生的动乱会需要多久传到第八层，甚至第九层的黄金树之主的耳中，引起他们的防备。
最好的办法便是片刻不停，一路莽上去。
到了第八层，面对那些货真价实的凤凰鸟他们就不可能再冒充她们了，索性单刀直入，先下手为强，依靠暴力以最快的速度征服这一层！
苏白依旧提着丘实鹰，因为他觉得至少在开启登天之梯一事上，丘实鹰还是可以起到些帮助。
况且他既然对黄金树从前的主人那么忠心，想来对现在的新神主肯定是非常不满的，也不用担心背叛。
真到了第九层，也许还可以做一个不错的弃子来拖延一下时间。
而丘实鹰此刻表现得就如同一个彻头彻尾的狂热神徒，疯狂向着苏白传教。
“太阳神君是天地开辟以来至高无上的神明，祂骄傲又智慧，强大又仁爱。祂掌握着天地昼夜光暗的交替，掌握着所有地上生灵的生死，却生养万物，不伤一人。”
“神视万物为草芥，无所偏爱，便是极致的公平与正义。”
苏白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外界从未见过供奉太阳神君的牌位。”
这点他一直非常好奇，关于这个世界的神明构成。
离开临安前，他翻阅了永朝神录中册封的三百六十五尊正神，竟然无一是他找的出来历的神明。
众所周知，地方供奉的神明一般而言都来自于当地山水英雄，久而生神，譬如山神，河神。
或者天生地养，自然万物启灵后凝聚愿力，化作神明，譬如云雨。
或者先天而生，浑然而成的神明，譬如日月。
但当今世上有名的神明却都不在此列，他们如同凭空冒出来的一般，有着拗口的名字与各异的长相，带着莫名的违和感。
就好像……他们本是外来的入侵者，却诡异地占据了本体的神明之位一样。
丘实鹰破天荒沉默了许久，没有给出回答。
他知道答案，但他不愿意相信。
苏白其实早有猜测，只是做着最后确认般问道：“他们败了，是吗？”
丘实鹰愣了半晌，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太阳神君会输，祂只是暂时离开了，终有一日，祂会归来，重新栽下黄金树，于树上眺望人间。而在此之间，诸邪神皆当死去，为神君归来而贺！”
云凰突然插话道：“我相信你的话。”
她眸中燃着炽热的火：“这人间，不是它们的人间！”
苏白惊讶地瞥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不过这些过去，苏白倒也算早有猜测，谈不上一无所知。
望舒很显然就是当时落败的土著神明残党之一，所以她才会对自己的身份如此忌惮，三缄其口。
眼看着火凤凰的营地已经近在眼前，苏白放下丘实鹰，郑重地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跟我们上来？”
他如果留在第七层，他的那些同胞最多也就是把他再次抓起来而已，不太可能真的对他做什么严重的惩罚，但一旦越界，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意义了。
这是谋逆。
神主不可能像之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他。
丘实鹰肃然，脸上的肥肉皱紧成滑稽的模样：“为了去到第九层，为太阳神君的归来，献上第一份祭品。”
苏白拍手叫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纸笔：
“好！那你把你记得的古代的修行功法全给我写下来吧。”
丘实鹰怔怔看着他，只看到他灿烂的笑容：
“反正你也死定了，不如给我们多留下点东西。”
第六十八章 凤鸟初啼
“云姐姐，你怎么了？”
在苏白看着丘实鹰写下修行秘籍的同时，苏筱筱默默走到云凰身边，小脸有些担忧地问道。
“啊……我没事，怎么了？”
云凰揉着眉心，眼眸低垂，露出柔和的笑容，像是因为一路而来紧绷的精神而显得有些疲惫。
她眉心那只神鸟的图纹越发细致，连每一根神羽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苏筱筱凝视着她。
自从当初神池中杀死虫人之后，她就觉得这位姐姐有些不太对劲。
以当时两人的实力，定然是不足以去杀死虫人的，而云凰突然爆发的力量改变了战局。
这种强行施展的力量必定附带着不菲的代价。
但云凰不做回答，她也就不再追问。
也许她也有难言的苦衷吧。
苏筱筱岔开话题，伸出一根葱白玉指点在云凰眉心的神鸟之上，感觉指尖如同触碰到了火焰，无比炙热，烫的她一触即收。
她盈盈笑道：“云姐姐额上这神纹可真好看，这是什么品种的神鸟啊？”
云凰愣了愣，有些恍惚，以自己也不太确认的语气说：“好像是凤凰？这印记自我出生便伴随着我，还赋予我的内气火焰的威能。当时灵王说，这是凤凰的赐福，有利无害，让我不必担心。”
“哦~这样啊。”
苏筱筱含笑点头。
那边苏白很快就把丘实鹰知道的一切统统榨干了。
修行之法确实很多，单纯炼体一境就有着不下十种办法，蕴神之法也有数种，倒是关于如何进入天命三境的内容，丘实鹰也只知道半本残卷。
没办法，他自己实力尚低，自然没兴趣去好高骛远，了解那么遥远的东西。
这半本残卷中记载着第一道命轮的位置，眉心识海之中。
炼体圆满，精气充溢则养神，为蕴神。
蕴神圆满，神气十足则命轮自显，于识海浮出，破开枷锁，便是自在身。
如此，方入天命三境第一境，神藏。
四人一鸟调息妥当，整装待发。
其实如果有充足的时间的话，苏白一定会想办法将这里的东西探索个透彻。
关于这棵黄金树，关于这棵树上这些与世隔绝的传承悠久的种族，都会是当今这个被邪神彻底改造后世界为数不多的希望之光。
但毫无疑问，眼下脱身也是第一要务。
……
小红是一只可爱的凤凰鸟。
它每天的乐趣就是吃烧烤，睡大觉。
它不喜欢什么修行，也不喜欢什么神主，于是作为先天资质最好的它居然到了一百岁还没化形。
好在族长对它很是宠爱，放任自流，小红也并未收到多少责难。
今天族长给它安排了一个特殊的任务，迎接几个客人，暂时接待一下他们。
至于客人会是谁，族长没说，只是告诉小红，当它看见的那一刻自然就明白了。
它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它看见就明白了。
但现在它知道了。
因为有人杀进来啦！
苏白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他也丝毫不指望这些凤凰鸟一族的人能够被他混进去，选择用最霸道方式一路闯到八层中心，然后只要在那里坚持五分钟，丘实鹰就有办法召唤出登天之梯。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金发红眸的女子群中醒目的唯一一只凤凰鸟。
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作为唯一的特例，对方虽然气息显得无比孱弱，但既然可以作为守卫的一员，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不凡本领！
于是他刻意避开了这只凤凰鸟所在的地方，而是选择其他守卫相对薄弱的地方一路长驱直入。
凤凰鸟一族不愧是黄金树之主座下的头号战将，战力不凡。
它们虽然族人数量相对较少，但几乎每一位都有着宗师以上的修为，甚至有不少都进入了半步蕴神的地步，堪比当初的金面。
苏白凭借着个人勇武，配合着叶沐卿和云凰的策应，顺利贯穿了整个凤凰鸟一族的驻地，来到第八层中心。
丘实鹰毫不犹疑开始准备，只见他闭上眼，冥冥之中开始沟通其这棵巍峨的黄金神树。
而苏白几人则守护在周围，看着凤凰鸟一族逐渐包围了上来。
族长与另外两位长老都是真正的蕴神境，此刻带着全族之人在此围困住他们，族长却是显露出来一丝无奈。
她也没想到为什么对方突然就这么暴走闯了进来，还打伤了她们不少的族人，惹得群情激愤，哪怕是她都有些难以压住。
想起神主之前下达的嘱托，她越发头疼。
神主说让他们顺利上去的同时，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是神主的意思。
所以她们必须演戏。
在此之前几层，一直都非常顺利，哪怕在第七层有了些变数，但也无关紧要。
可……为什么他到了第八层就一改谨慎的作风，直接硬闯了呢？
他不能再编一个说法吗？
哪怕这说法再离谱，她也可以帮忙圆着嘛！
闹到现在这个局面，还怎么收场啊！
族长目光变化，心思不定。
她有些担心。
如果全族之力压上去，对方扛得住吗？
可不出手，就显得放水得太过明显了一点。
眼看着凤凰鸟一族的族长有些犹豫，并未直接出手，苏白也是乐见其成。
他一言不发，此刻自然是能拖一秒是一秒。
哪怕对面真的出手了，他也丝毫不惧，他的神魂早已捏住一颗莲子，随时准备放入口中。
只要以黑色莲子的无限回复之力扛过五分钟，他们就能顺利脱身。
这也正是他敢如此行事的底气所在！
但长老忍不住了，发话催促族长：“族长，再不动手，这几个贼人就要逃走了！”
族长目光扫过自己的族人，见她们都是群情激愤，蠢蠢欲动，不免心中轻叹一声。
看来是拖不住了！
就在此刻，一只火红的凤凰鸟悄咪咪来到了人群之后。
正是小红。
它远远地望着苏白，想起他们闯入时暴躁的力量，心头发虚。
突然，它感觉到了一股炙热的目光，顺着目光来源回望，是族长在看它。
还没等小红想明白族长为什么看它，下一刻，它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托了起来，直冲着苏白一群人而去。
啪嗒落在苏白面前。
万籁俱寂。
第六十九章 九层
小红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化形都做不到的它就被丢到了战局对峙的最中心。
它透红的眸子转了一圈，似乎明白了族长的用意，想来是看它平日聪慧，口舌功夫不凡，让它在言语上打个头阵。
只见它威风凛凛，仗着身后势头，冷然喝道：
“何方贼子，胆敢犯我凤凰神鸟一族！还不速速投降！”
苏白拔出独角刺，看了它一眼。
小红瞬间尾羽炸起，小心翼翼地想要后退，但就在此刻，族长突然一声的大喊却是让她的心瞬间沉入冰点。
“小心，千万别让他伤到红儿！”
此话出口，哪怕是再愚笨的人都意识到了小红身份的不凡。
而双方离小红的距离，苏白反倒要更近一点。
他岂会错过这种机会，瞬间出手擒住小红，喝住众人：
“别动！”
“否则……我可不能保证它的安全。”
小红瑟瑟发抖地望向族长，却发现她眼中写着些许歉意，瞬间心头猛跳，高呼出声：“族长奶奶，救命啊！”
别卖我啊！
它眼中写满了猝不及防的慌乱与恐惧。
凤凰鸟族长抬手，阻止了所有妄图冲上去的族人。
这正是她想要的画面。
为对方送上一个人质，完美地解释了她们不动手的理由。
投鼠忌器。
而且这个人质还必须是精挑细选，否则万一碰上一个性子刚烈的，拼着要玉石共焚就完了。
除此之外，选小红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没化形，族内大多数人都会将它当成孩童来看待，更加怜惜，也就更加有所顾忌。
至于歉意，自然是对害小红卷入这次风波而来。
不过她很确定，危险性几乎没有，只是会担惊受怕一下罢了。
对方只是想要去往第九层，只要她们自己不动手，对方就没理由非要对小红下手。
正好，也可以刺激一下这丫头，说不定能让它对修行产生些兴趣。
虽然心中成竹在胸，但戏该演还是要演的。
凤凰鸟族长一脸哀痛，质问道：“入侵者，说出你的条件，怎么才能放了红儿！”
苏白心中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但此刻他也无暇多想，只是默默计数着时间，拿着手上这个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大价值的人质做着拖延时间的把戏。
“我要如何确定我放了它之后，你们不会对我动手？等我们离开前，自然会放了它。”
“不行，我们怎么确定你一定会放了它？先放人！”
“不行！我没法确定放了它，我是安全的！”
两人说着毫无营养的废话，心照不宣地拖延时间。
终于，五分钟眨眼而过。
当然，这可能是小红此生有灵以来，度过的最为漫长的五分钟了。
法阵于几人脚下成型，通向第九层的道路已经无法逆转。
丘实鹰所用的并非是登天之梯，而是一个临时单向不可逆的传送法阵，如同当初苏白他们被传送到神树之上的时候一样。
苏白对着凤凰鸟族长微微一笑：“现在可以放过它了。以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谢过诸位放行了。”
一路行来如此多的端倪，自然让他明悟了一些事情。
他丢下小红，等着最后光芒凝聚的那一瞬间。
而就在此刻，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小红突然回头狠狠咬在了苏白手上，眼神恶狠狠的。
“回来！”族长瞬间出手，但就在触碰到小红之前，它与苏白一行人一同消失在了法阵的光芒中，只留下了空荡荡的法阵，在空气中散发着焦香。
“小红它……为什么……”
族长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头一次表现出真正的茫然。
……
第九层。
不同于之前八层的光明清新，这里笼罩在紫色的幻雾之中。
雾气带着惑人的香气，令所有闻到的人都不禁心思异动，心生绮念。
“咦！咦咦咦！我为什么跟过来了！”
小红惊叫着，瞬间从苏白手上跳起，张牙舞爪的气质消散后，一下子又变回原先怂怂的模样。
苏白没好气说了一句：“我还想问你呢？”
他目光不善地看着小红，杀意一闪而过。
意料之外的变数自然铲除了最好。
小红察觉到了杀意，浑身金红交杂的羽毛束起，飞扑到了苏筱筱怀里，嘤嘤道：“别杀我，你们让我干嘛我就干嘛，让我向东我绝不往西。别杀我，唔唔唔！”
在这种生死关头，它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小狐狸的苏筱筱，断定她一定是几人中最为善良的人，妄图借她来自保。
可惜它完全找错了人。
小狐狸雪儿一爪将它排开，在苏筱筱怀里蹭了蹭，宣示这是它的主权。
苏筱筱则是笑眯眯地踩住了它的尾巴，望向苏白：“杀不杀？”
苏白还未开口，紫色的幻雾中有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几人瞬间噤声。
等到那呼吸声越来越远，彻底消失不见，苏白才一脸凝重道：“趁着现在赶紧走！”
第九层的情报无论是树精还是丘实鹰都知之甚少，只知道是那位神主的所在，不可窥视。
但大致的方位还是可以辨认的。
神树广袤，但也有起伏，树盖的周围稍低，而中心最高，苏白也正是借助这一点找到前面八层的中心，打开登天之梯。
但现在就不是要去往中心了，而是要去边界，那里有着黄金流苏作为重返地面的通道。
丘实鹰与他们辞别。
他要前往的是第九层的中心，他要去寻找神主，然后英勇就义。
苏白不理解他的想法，但尊重他的选择，毕竟他这样的送死，也能转移一下神主的注意力，也算是间接帮了他们。
可小红该去哪里呢？
它左右为难。
它不敢去找神主，怕被当作同伙一起顺手拍死了。
但它也不想去树下人间，它只想回到第八层族人的身边。
苏白看出她的心思，冷声道：“要么走，要么死，自己选。”
他不可能放任它乱跑，否则，一旦引发混乱很可能会牵连到他们。
特别是第九层这笼罩天地的紫雾中还隐藏着未知的生物，一旦惊动了它们，小红死倒是无妨，但他们也很难不受影响。
苏白其中更想干脆杀了它，但云凰反对，他也就没有坚持。
但……活下来的前提，得是识相。
小红蜷缩着，宛如走地的山鸡：“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第七十章 猿猴与蛇
雾里嶙峋的巨影时隐时现，气息阴冷诡谲。
这里视野极差，不仅是肉眼无法看清这片鬼雾，连神识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苏白虽然为蕴神境，神魂强大，但在这片幻雾里，同凡人无异。
他们缓慢走过，感受着地面的起伏，向着那低处而去。
“啊！那是……”
小红突然惊呼出声，似乎又反应过来捂着嘴。
顺着它的目光，众人都看到那数十米粗的庞大金斑花纹消失在雾中。
“安静……别惊动了它。”
苏白面色沉重，轻声吩咐。
但为时已晚。
紫雾如云海般散开，荡出连绵起伏的波浪，而云雾散开的阴影中，一只巨大如山的蛇头探了出来，浑金色的三角眼眸大如日月。
一种恐怖的威慑自它目光传来，带给几人如同灵魂上的凝滞。
巨蛇金色眼眸中透出些许人性化般的戏谑，它扭动着身躯，高高挺起，如同残忍嗜杀的猫咪玩弄着早已落入掌中再无反抗之力的小鼠。
“它是神主？”
苏白此刻早已运转全部力量，一颗白莲子吞入口中，光明之力瞬间迸发，带着几人拉开距离的同时，大声问道。
“不……不是……”小红声音发颤，但还是做出了回答：“神主才不会是这种野兽。”
“那谁能告诉我这玩意是啥！”
蛇尾甩来，宛如一只巨手，震开紫雾，卷起云海重浪，势如天地之威，苏白掌中光明绽放，硬接下来，只觉得浑身一震，几乎要被震飞出去，倒退数十步，才稳下身子。
他怒骂一声，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拳头，目光狠厉：
“蕴神境圆满！”
而就在此刻，在他背后的雾中，一只偌大的铁拳挥出，拳上长毛挥洒，苏白灵觉顿时炸响。
慌乱中躲过这一击，他猛然回头，一只巨大的猿猴走出，浑身肌肉宛如钢铁，泛着银灰的光泽。
猿猴龇牙咧嘴，挠了挠耳朵，喘息粗重，眸中一片黑红，像是焦黑的熔岩。、
“又是一个蕴神！”苏白面色变得无比难看。
这只猿猴比起巨蛇虽然气息稍弱，但也不是可以轻松对付的。
它双拳并合，一掌拍来，如倒覆山川。
砰！
地动山摇，仿佛整个第九层都摇摇欲坠，在扬起的漫天木屑中，云凰双手撑出，瞳孔消弥成一片火焰。
她额上神鸟红光越来越亮，猛然睁眼，暗红色的纹路自额头一路蔓延，瞬间爬满手臂上雪色的肌肤。
“大胆！”她怒喝一声，声如惊雷，气势一升再升，火光滔天，反压了猿猴一头，将其反轰出去数百米。
随后她看向苏白，目光桀骜：“一人一只！”
苏白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点了点头，飞身冲向了巨蛇。
光明于他手中绽放，在他脚下蔓延，划出无数道光纹，在这片迷蒙的雾气中，照耀天地。
他毫无保留，只攻不守，仗着自己身体灵活，巨蛇身躯肥大不够灵敏，在它无法波及的攻击盲区疯狂出刺。
独角为刺，灌注以光明之力，每一下，都深入血肉，带出鲜红的蛇血，引得它痛苦哀嚎。
他要速战速决，云凰现在的状态显然有些不对。
所有不属于自身的力量都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而将她一个宗师提升到蕴神，所需要的代价，恐怕相当可怕。
虽然她嘴上说的很强硬，但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力量耗尽，甚至陷入更为凶险的状况。
况且，九层的真正主人，那个黄金树之主还未现身，一旦惊动了她，那几人的处境无疑将变得无比凶险，堪称九死一生。
迟则生变。
苏筱筱和叶沐卿看着两人，心急如焚，正想上去帮忙，又担心拖了后腿，反而成为桎梏。
而紫色雾气中，又有一些人影逐渐显现。
他们被那战斗的动静吸引，靠了过来，每一个都是强壮无比，眼中金色一片，神智浑浑噩噩。
正是吸引他们此行来的最初原因——
食人魔！
之前一路，都未曾见过食人魔的踪迹，使得他们好像寻错了方向一般，但直到这第九层，他们一直追寻的魔鬼终于露出踪迹。
这也恰恰证明了如最开始李龙所说，此地神主与食人魔的产生脱不了干系！
但此刻食人魔的出现无疑是为几人雪上加霜。
叶沐卿和苏筱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决绝的判断。
不能让他们进去干扰战场！
这是她们能做到的最大帮助了。
两人一人拔剑，一人招出最后积攒的傀儡机关，孤零零地面对着四面八方雾里涌来的食人魔大军。
两人各自镇守一边。
所幸来犯的食人魔都实力不强，连宗师都是极少个例，所以第一时间倒未能突破她们的防线。
但随着战斗的持续，食人魔杀不死，又有新的食人魔从远处赶来，逐渐汇聚成一个庞大的包围圈，不断压缩着她们的防线。
终于有一只食人魔突破了防线，直奔苏白而去，几人来不及提醒，就见小红突然暴起，一口火焰吐出，将他烧成了焦炭。
她们长舒一口气：“干的漂亮！”
“那当然！”小红骄傲地挺起胸膛，露出憨憨的笑容，而下一秒，身下化作焦炭的食人魔再次站起。
“啊！他怎么这还能复活！”
它惊慌失措，与食人魔缠斗在一起。
望舒犹豫再三，好几次忍不住想要打开鬼蜮，但想起那高悬头顶的神主的威慑，还是没有出手。
“她们应该还撑着的。”
她如此判断。
她出手固然能解决一时的危机。
但更会直接招来那个神主的注意，反倒令众人陷入更加困难的处境，得不偿失。
“再等等吧，我相信他能解决。”
望舒心中自语，将希望寄托在了苏白身上。
苏白此刻已经几乎要完成屠蛇的壮举。
在他不要命般的攻势下，巨蛇身上那巨大金斑条纹已经被他破坏的看不出原样。
他汇聚光明之力，独角刺下扎入一只眼球，蛇血将他浇了个通透，带着无比的腥臭和燥热。
苏白远不满足于此，他用力扎下，带着独角一直刺入蛇身内部，半个身体都探进了血肉之中。
叮！一声轻响。
“这是什么！”
苏白发现自己的独角扎到了什么无比坚硬的锐物，银光闪闪，巨蛇趁机疯狂扭动，将苏白甩飞出去，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它伤口淌血，一只眼球破碎，滔天怒火席卷着紫雾，化作一阵龙卷，盘旋天际。
而在此之中，巨蛇口中吐出一把寒光森然的神剑。
巨蛇扣衔神剑，躯体盘结如一座险峻孤峰，那如黄金般璀璨的独眼之中尽是杀气。
天雷炸响。
第七十一章 欲望神主
巨蛇口含神剑，立于雷霆之中，野兽的粗蛮荡然无存，浑金的竖瞳与银白的蛇纹长剑交响辉映，竟然透着一丝神性。
“这蛇成精了吧！”
小红惊呼一声，分神间又差点被几只食人魔打倒，连忙躲开，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敌人。
它此刻无比后悔，为什么当时鬼迷心窍地咬了上来。
一时上头，结果害的自己在这里和一群妖魔鬼怪打生打死，一不留神就要鸟命不保。
自己把自己带到了无路可退的尴尬地步。
它躺平任嘲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在那个时刻突然血气上头呢？
呜呜。
苏白看着巨蛇，心中闪过的是和那只傻鸟一样的想法。
这蛇成精了！
不过这剑……看着不错，可惜就是大了一点。
苏白眼中露出一丝惋惜，没有犹豫，飞身上前，绕过那把巨剑，直击巨蛇相对柔弱的身体。
巨剑这种兵刃，看似威风，实际上极为笨重，哪怕是天生神力之人，挥舞起来都显得蠢笨，更何况是巨蛇这种妖兽。
它甚至没有手来握剑，只能用嘴咬着剑，凭借蛇腰的扭动来挥舞此剑。
苏白钻到它的蛇腹之下，独角尖刺扎出一连串的血洞，血如泉涌。
巨蛇挥舞着巨剑，在地上轰击出巨大的裂痕，如黄叶上的纹理一般蔓延四周。
它一次次愤怒地砸下，却无法触及身下的苏白，只是将地面砸的破碎不堪，大地布满狰狞的伤口。
苏白将它身下的创口破开连成一线，借着这个口子，大手一抓，撕扯下一大片光滑的蛇皮，露出猩红晶莹的血肉。
巨蛇浑身一颤，尾巴盘成大圈，将苏白圈在其中，口中神剑猛然砸下。
苏白一跃而起，在包围前成功脱离了危险。
而巨蛇则仰天长啸，发出神秘古老的语言。
望舒欲言又止，小红瞪大了眼睛，做着翻译：
“煌煌天雷，引我之躯，荡尽敌寇！这是引雷诀！”
苏白看着一道紫青神雷自天穹直直灌注到神剑之中，嘴角一抽：“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
他小心试探了一下。
但换来雷霆的神剑带着恐怖的神威，所过之处荡开一片雷域，苏白一旦跻身其中就感觉浑身一阵刺痛，手脚发麻，动作的灵活性大受影响，甚至好几次差点被神剑砸个当头！
“它这个引雷诀，有什么办法吗？”
苏白一边招架，一边大声问道。
小红脑子乱如一锅糊粥，说：“啊……我不知道……没有吧。”
云凰此刻已经彻底占据了上风，绯红色的纹路在她俊美的脸上勾画成妖异美艳的纹路。
比起之前那自称南明火神的诸黎，云凰此刻更像是真正火神降世，纯粹的赤红的烈焰带着令人心悸的温度。
火焰不需要任何其他的属性，纯粹的炙热与毁灭就是真正的极致。
那只蕴神境的猿猴浑身长毛都已经被彻底焚烧殆尽，只留下焦黑的皮肤。
云凰眼中满是火焰但透着漠然冰冷，如同眼前的猿猴不是什么强敌，而是一只不知好歹的野兽一般。
她手结莲花法印，轻轻启唇，如最后的宣判：“赐你死亡。”
火莲绽放，将猿猴烧的不剩下一丝余烬。
解决了猿猴，她转看向苏白那边的战场，见他陷入苦战，轻蔑笑道：“废物，还得是本尊来。”
她带着火光冲天而起，化作一只火鸟啄在巨蛇之上。
“小心！”苏白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听到巨蛇发出哀嚎。
火鸟一口啄下，将巨蛇几乎拦腰截断。
天上神雷与神剑遥遥呼应，化作一片轰隆黑海，其中电蛇攒动，惊人无比。
云凰只是轻哼一声，凤眸瞥了天空一眼：“收了。”
雷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无出现过一样。
苏白目瞪口呆。
云凰身边火鸟虚影护体，火焰化作一只箭矢射入巨蛇仅剩的一只独眼，将其贯穿，钉死在了大地之上。
她回头望向苏白，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震惊与担忧。
“卑微的凡人……”
云凰唇角轻勾，轻声道：“臣服于伟大的火之力量吧。”
她素手一点，所有包围着他们的食人魔体内燃起无根之火，在一片痛苦哀嚎中化作了彻底的灰烬，神魂俱灭。
苏白道：“你怎么了？”
虽然战斗赢了，但他却丝毫无法高兴起来。
云凰的状态很明显不对，虽然展现出来压倒性的力量，但这并不属于她，而感觉像是她整个人被什么更高位的存在给彻底取代了一样。
叶沐卿和苏筱筱也包围了过来，一脸担忧地望着云凰。
“我能有什么不对？赶紧离开这里才是真的。真惊扰了那个家伙，我都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战胜它。”
她轻轻嗤笑一声，率先赶路离开。
苏白也没有反对，只是把担心压在心底。
现在确实不是计较这些东西的时候，脱身才是第一要义。
他们向着低处，也就是边缘不断前进，一路没有再遇到任何阻碍。
云凰身上的纹路也并未褪去，而是在这迷蒙的雾气里，泛着淡淡的绯红色荧光，无比妖异。
苏筱筱问了一句，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终于他们来到了整个第九层的最低点，而这里，却并不是如他们所料想的那样是边界。
而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紫色雾气轰然散开。
深坑之中，一无所有，只有一把黄金雕刻的王座。
而王座之上，坐着一个璀璨耀眼如太阳一般的女子。
女子金发金眸，金甲金靴，身材修长纤细，长发飞扬。
她低着头，听到众人的脚步声才缓缓抬头，半张金色面具遮不住绝美的容颜，也挡不住她滔天的神威。
“你们终于来了。”
她轻笑着。
小红浑身战栗，呆在原地宛如木偶，动弹不得，它舌关打架，吞吞吐吐道出了女子的身份：“神……神主。”
苏白面色沉重，之前八层的经验欺骗了他们！
在第九层，他们向着低处而去，却来到了最中央，黄金树之主的面前！
自投罗网！
黄金一般完美的女子站起身来，看着几人，眼神玩味：
“先自我介绍一下，吾为欲望，掌天下人心之欲，亦是这黄金树之新主。”
“你们一路至此觐见，精诚悍勇，吾深有所闻。如今神主当面，还不跪拜？”
第七十二章 战便是了
金发神女站在那里，本是身在低处，仰视众人，但她的目光扫来，众人却都感觉，自己才仿佛是那个被人俯视的存在。
她于云端，本就不落尘埃。
小红看着她，目光不自觉迷离，愧然垂头，只觉自己的目光污染了神女的光辉。
苏白脑中嗡鸣，望舒轻呼出声：“宁气守心。”
他清醒过来，如梦初醒，大汗淋漓，观周围几人，也都是眼神恍惚。
唯有云凰一人目光越发炽热，火光浓烈几乎要将空气烧焚。
见苏白醒来，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露出惊喜之色：“是她？”
欲望神女同样察觉到了一丝特别的气息，微微沉吟：“你们……有些来历。”
“什么时候连你这种货色，也配评价本尊了？”云凰嗤笑一声，抬手间身后唤出一只庞大如山海的火鸟虚影，随她手指落下，向神女飞去。
欲望神女眸光骤冷，哪怕是她，听到这话中毫无掩饰的轻蔑也不免有些动怒。
同为天命三境，同样神火高悬，此地更是她经营已久的黄金神树，岂会害怕这两个外来者！
她身后升起巨大的妖狐虚影，妖狐对月嘶鸣。
“起！”
她冷喝一声，紫色幻雾散开，化作粘稠的自语落在神树之上，自第九层一路向下流淌，一直落到树底。
而紫色雨滴沾染到的所有生物无不陷入到癫狂的梦境，被毫无保留的欲望吞噬，肆意发泄着所有一切。
他们一路行来所见到的种群都陷入紫雨的魔力之下。
独角兽、豹人、鲛人……整个种族都开始了混乱的交媾杀戮。
第九层的土地上生长出无数绯红的花朵，香味扑鼻，而花中起舞的是一面面晶莹的翠蓝色晶石。
晶石交相辉映，构建成一片盛大的光影，而在此之中，之前八层所有人都投影其中。
第八层的凤凰鸟一族，身有神血，对于紫雨有着一定的抵抗力，尚且没有暴露出狂野的兽态。
而第七层的铁头猫头鹰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隔开了紫雨，没有收到丝毫干扰。
但之前六层的就没那么好运了。
它们交媾的丑态暴露无余，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令得整个战场都显得沉浸在混乱的氛围之中。
云凰面色微不可查一红，冷目相对：“还真是你这种下作神惯用的手段。”
她指尖火鸟长鸣，叫声清越，荡破天穹。
火焰自她脚底蔓延，缠绕上遍地花朵，萦绕在花瓣上，却没能把它烧成灰烬，只是让其微微缩卷。
欲望神女放声大笑：“你这具身体不过炼体境界，纵使你神力再强，发挥出神藏的实力已经是极限了，还以为是你本尊当面吗？”
“我这具躯体，多少也是费了些功夫做的，至少发挥出神藏之上的实力不是难题。而你呢？你就算涌过来更多的神力，你这具躯体又能坚持多久呢？”
“都不用更多，单纯你现在强加的神藏实力，又能坚持多久呢？”
云凰咬了咬唇，没有反驳，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苏白：“你就看戏吗？”
苏白讷讷道：“啊！？我吗？”
他倒也想插手，这不是帮不上忙吗！
这两人如今处于天命三境，算是半步跨入神明领域，身后幻影便是其神藏开启后，召唤出来的性灵神相。
她们每一下普通试探的威力都不逊色于一颗流星坠落在地面，苏白躲闪都来不及，更别提近身了。
而他每一次试图的进攻都会因为那大范围的伤害，而不得不选择放弃，暂避锋芒。
这是境界的差距，犹如天堑。
蕴神境在天命三境之前，确实几乎同凡人无异！
白莲子吞食后，带给他的力量依旧无法突破这一道巨大的境界天堑。
云凰冷哼一声：“不是你！是她！”
她看向苏白，但却是看向苏白识海内的那个人：“你还打算躲着吗？先联手杀了她，其余的事情，你我日后再计较。”
望舒终于还是开口，声如清泉，带着些许疑惑：“你……认得我？不过至少有一点你说的是对的，现在躲也没有用了，杀了她才是最好的办法。”
云凰眉眼间的疑惑顿时消散：“原来你忘了这么多东西，难怪呢……哼哼。”
苏白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咽下黑白两颗莲子，观想我。”
这是望舒的声音。
苏白依她所言，同时吞下两颗莲子。
黑白，阴阳，完全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对冲，激发出无比狂暴的威力，几乎要将他撕碎。
他嘶吼着，浑身是血。
随后一股清凉的气息传入体内，那是他无比熟悉的意念。
“我来帮你。”
两人合力分控两种力量，终于将莲子的力量平息控制了下来。
当初修行这门神通的时候，望舒就曾经用无比严肃的语气告诫过他，绝不能同时动用黑白两种莲子的力量。否则，阴阳对冲，黑白颠倒，会将他自己撕扯成两半。
但现在在望舒的帮助下，他完成了这个本该必死的举动。
随后，苏白观想望舒，识海中那个还有些虚无的身影逐渐凝实，越来越大。
她一步踏出，清冷绝美的仙子自虚无缥缈处而来，立在苏白身后，月光洒在她身上，雪白的衣袖飘扬。
两人一并抬手，不约而同开口，男女的声音交融在一起，无比和谐，宛如天成：
“杀了她。”
“没问题。”云凰高声应道，引弓搭箭，弓弦张如满月，一箭射出，化作火鸟，一箭化十箭，十箭化千箭，万箭。
滔天火鸟向着妖狐飞去，口吐神火。
望舒抬手，月光凝聚成一把长矛，悬在空中，随她手掌落下，瞬间坠落，后发先至，如一道光柱瞬间贯穿了欲望神主背后的妖狐，将其钉死在此。
随后漫天火鸟在欲望神主惊恐的目光中坠落。
硝烟散去，原本风光无比的神主遍体鳞伤，金甲破碎，金黄色的神血流淌了一体，璀璨发光。
她身后的妖狐也如同她一般遍体鳞伤，神气萎靡，不复之前的张狂。
第七十三章 神女之殇
正当苏白和云凰都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金发神女抬头，笑了起来。
她笑声越来越大，并不沙哑，反倒非常悦耳动听。
“不够啊。”
随着话语落下，欲望的花朵绽放开来，花香迷醉，如同活死人医白骨的神药，瞬间将欲望神女那流着神血的创口愈合。
黄金神甲破碎后的肌肤明如雪玉，神女唇角带血，柔声道：“这点力道，还不够打死我呀。”
她猛然怒吼：“用力啊！”
云凰目光凝重，没有了之前的坦然，反倒显得有些急切。
千万只火鸟坠落，口含烈日，将这片土地融作焦土，却仍然无法破坏这废土之上静悄开放的靡靡花朵。
烈鸟落在欲望神女身上，伤口如绚丽的花海般绽开，又恢复成光洁莹白的模样。
衣袍越发破碎，但她丝毫不在意，反而越发兴奋。
金色的眼眸泛起湿蒙蒙的雾气，神女两颊通红，声音娇气：“就这样打我。”
她沉醉于此，满脸欢愉，不像是在生死决战，倒像是在风月场上犬马声色的花魁。
“不太对劲。”苏白突然停手，开口道，“她好像越来越强了。”
望舒同样道：“确实……”
之前两人配合之下，还能够给欲望神女造成重创，但如今哪怕使出全力，却只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而且……战斗越拖越是对他们不利。
苏白体内的力量更多靠着莲子的支撑，无法得到补充，一旦耗尽，就会跌回蕴神，而云凰的身体很显然也无法支撑以神藏境的力量来进行长时间的战斗。
但对方显然没有这种顾虑。
在这片她经营已久的神树之下，她的力量堪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不，不单是如此。
如果单单是这样，无法解释她在变强这件事情。
苏白表情凝重，陷入沉思。
如果不能找到破绽，一味强攻的话，只会让他们反而陷入被动。
云凰此刻却有些急不可耐了。
她目光赤红，身上的赤红纹路此刻有些深邃得发紫，如凝固的血痂，面色却苍白如纸，透着玻璃娃娃一般的脆弱。
她看向停手的两人，咬牙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别看戏了！”
听到她的呵斥，苏白不怒反喜，紧皱的眉头骤然松开，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他提醒道：“她名为欲望，而这世上欲望千千万万，又何止男女之欲一种。”
“她故意构建出这个酒池肉林一样的混乱之地，就是为了让我们产生错觉，对她真实掌握的神力产生误解。”
“而此地，论起实力，她最大的欲望来源，其实不是那些信徒，而是我们！”
“我们迫切地想要杀死她的欲望，正在让她变得越来越难杀！”
“而她越是难杀，我们杀她的欲望越是强烈，反倒越是中了她的圈套！”
苏白此话一出，云凰和望舒都是聪慧之人，自然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另一边，神女已经是面色铁青。
虽然心中的算盘被戳穿，但她依旧狷狂笑道：“若是你在第一眼便看破了我的想法，也许还会给我造成些许困扰。但如今，你们气势已衰，神火都摇摇欲坠，又能奈我何？”
“注定败亡的局面挣扎也是徒劳，我看你还是不妨与身边的美人，享受那最后的欢愉吧？哈哈哈哈。”
云凰闻言顿时停手，深吸一口气，闭目两秒。
再次睁眼，目光已经清明如昼。
她杀意全无，只是淡淡看着苏白：“既然如此，你说怎么办？再多呆一刻钟，这具身体恐怕真的要彻底同化为我的形状了，我想，这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一刻钟吗？足够了。”
苏白微微一笑，目光平静中透着疯狂，说出了他的打算：“你能不能烧了这棵树？”
云凰有些不可思议：“什么！？不可能……除非我本体在此，否则不可能烧掉这种太古遗留下来的神树。更何况……这还是她的地盘，不能烧。”
她看向苏白的目光如同看一个傻子。
无法想象，他思考了半天得到的办法，居然是这样一个愚蠢的方案。
苏白不急不缓道：“既然破坏不了她布置的欲海，不如干脆将整个棋盘掀翻。我知道你一个人之力自然是没有可能毁灭黄金树，但……如果这是黄金树它自己的意愿呢？”
云凰满脸狐疑：“你说真的？”
“当然。”
苏白以不容置喙的口吻做出承诺。
他当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他之前就仔细留意了丘实鹰沟通黄金树之灵时的咒语，在方才做出了同样的尝试，得到了回应。
那是个稚嫩的声音，来自于黄金树的深根之下。
从前那辉煌的通天之树的灵早已消散，如今这个是新生的树灵，但它依旧有着先祖的荣光与骄傲。
苏白本来只是想问一下，神树是否办法隔绝紫雨，来削弱欲望神女的实力，但树灵的回答远比他预料的要决绝得多。
它说：“我虽未亲历先人的荣光，也未曾继承其力量，不过是这残破灰土的一只漏网之鱼。但我从未忘记这份屈辱，光明故去后，我父同葬。而如今，兴许也该轮到我了。”
“当年我父遗言：敌寇犯我故土，奴我同胞，我若退避，待千万年后，吾族沦为鱼肉，任人宰割，故我今不退，若战死，神树崩塌，天地倾覆，以唤醒未凉之血，唤起求战之心。”
童稚的声音字字铿锵地说道：“今我忍辱多年，终于等来你们几个未被驯化之人。而那欲望，本就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以血还血，方是先祖真意！我愿与她同归，也可为你们作证，黄金树一族，无愧这篇天地！”
望舒听完沉默良久。
云凰的火鸟落在树叶上，一点就勾起了通天大火。
整棵神树笼罩于火海，像是夜色里骤然点明的灯塔。
华盖一层层坠落。
迷乱的种群被生命之危惊醒，四散而逃。
欲望神女的花朵顿时枯萎，气势大跌。
苏白和云凰对视一眼，默契无需言语来表达，同时出手。
火鸟载着望舒化身千万，分立八方。
她素手拈花，一指落下。
天地间，黑白交错，如一道惊世棋盘将神女困在原地。
而在那之后，凤鸟高鸣，大日坠落于她头顶。
当一切平息，凝聚着神魂的妖狐烟消云散，宣告着神女早已死去。
棋盘天元，只留下一具焦黑的尸体，诉说着过往的篇章。
第七十四章 上？下？
火光遮蔽天穹，金黄的巨大叶片燃烧着坠落，如在天空航行的火焰帆船。
神女死后，其布置的法阵不攻自破，花朵凋零后，迷蒙的几人清醒过来，都是面色绯红。
小红大叫着：“不要抢我的果子。”清醒过来，羽翼微微颤抖。
苏筱筱装作若无其事地低着头，看地上落尽的花朵。
叶沐卿含羞带怯望了苏白一眼，故作镇定道：“你们没事吧？”
云凰没有搭理她，也没有管苏白，而是径直来到望舒面前。
她犹豫一下，伸手去碰，但手指与虚影穿过，如穿过一层水面，不曾泛起丝毫波澜。
她神色有些黯然，没有了之前的张扬：“当年……你本不会死的……”
哪怕此刻近在咫尺，对方的神力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她的面前，望舒还是想不起眼前之人的身份。
哪怕到了鬼王之境，她的记忆依旧只想起来极少的部分，虽然对自己的身份和遭遇有了大致的判断，但和恢复完全的过去相比还只是冰山一角。
她平静问道：“你是谁？”
“我？”云凰露出苦涩的笑容，突然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既然想不起来，说明还不是时候。快些变强吧，大祭又要到了，以你如今的实力……还差的太远了。”
“如果到了大祭之日，你还没有恢复曾经的力量的话，也许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苏白追问道：“大祭是什么？还有多久？需要多强？”
他不在意那些过往的恩怨，但云凰此刻口中所说的大祭，他无法忽视。
听其态度，这无疑是一个即将到来的大变局！
在此之前，必须做好准备。
云凰看了一眼手心，掌心的纹路已经开始深入血肉，逐渐扎根。
她笑道：“时间不多了，我就简单点说，大祭就是天上那群家伙，收割人间的日子，时间嘛，说不定，可能还有个一两年，可能就在明天，唯一能肯定是，最晚也不会超过三年。毕竟人间乱象已启，大祭必然迫在眉睫。”
“实力嘛……”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自然是越高越好。我只能和你说，神明是最基本的入场卷，在此之下，皆为蝼蚁。”
苏白瞥了一眼欲望神女焦黑的尸体：“像她这样的嘛？”
云凰点头：“没错。但，不是化身。”
苏白心中一沉。
一年半载的时间，要修成真神，这堪称是天方夜谭。
正当他还打算追问一下的时候，云凰眨了眨眼，俏皮笑道：“来不及啦。”
她身上纹路开始迅速退散，但隐隐能看到的是，雪白的皮肤之下留下了一道暗红的细线。
她闭眼倒下，最后突然想起似的叮嘱了一句：“别再让她喊我了，否则，真的神仙难救。”
苏白眼疾手快接下了倒下的云凰，在她倒在地上之前，抱在怀里。
轻呼了两声她的名字，看她一时半会也没有醒来的样子，他明白不能再拖了。
神树之火还在熊熊燃烧，眼看着即将将他们彻底吞没。
“走，去高处！”
既然第九层的低处是中心，那么高处想来才会是边界。
在那里，有着他们最开始追寻的目标。
回到地面的神梯！
叶沐卿顿时跟上，苏筱筱也在听到声音后恍然回过神来。
她犹豫了刹那，因为她在地上看到了一朵花。
金色的花朵在凋谢带劲的花海中绽放，在火海里傲立不到。
鬼使神差的，苏筱筱摘起花朵，别在发上。
“来了。”她轻呼着，跟着几人上了小红的背脊。
小红被逼着用神通变大后，成了几人坐骑。
赤红的凤凰鸟自火焰上飞出，双翅伸展，飞向世界的尽头。
……
来到了第九层边界，不出意外，他们发现了早已离开的丘实鹰的尸体。
哪怕身死，他的尸体依旧傲然站立着，如不屈的勇士，如亘古的雕像。
他践行了他的承诺，守住了先祖的荣光。
苏白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在意，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神梯之上。
黄金的流苏自天空垂落，不曾被火焰沾染分毫，依旧脱俗而神圣，无垢无邪。
众人见之欣喜，正打算从此离开，却发现苏白面露沉吟之色。
叶沐卿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苏白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走来，所有人都告诉我们，黄金树顶分为九层。可既然九层就是最高了，那这神梯为何还是从天上垂下的？若是继续向上爬，又会到哪里呢？天界？还是……第十层？”
叶沐卿若有所思，看出来他的想法，眼中有些担忧：“现在就不要冒险了吧。万一到时候神树崩塌，被困在上面，岂不是无路可退。况且，如今云姐姐也昏迷不醒，我们修为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遇到强敌，也难以应对。不如先撤下去，到时候如果神树毁后，神梯还在，修养生息后，我们依旧可以前去一探。”
“嗷嗷。”小狐狸叫了两声表示支持。
“你说得对。”苏白望着天空，目光深邃。
小红鸟早已来到神梯之上，回望还在犹豫的几人，焦急地大喊：“你们还在磨磨蹭蹭地干什么！火都要过来了！”
“好！”
苏白应了一声，飞身上了神梯。
斟酌片刻，他做好了决定。
“你带着她先下去，我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将云凰交付给叶沐卿，他毅然决然向上而去。
叶沐卿焦急跺脚，大喊道：“你！不是说的好好的嘛！”
眼看着劝说无果，她转头向苏筱筱求助：“筱筱，你劝劝他啊！”
苏筱筱反倒没有那么着急：“少爷既然说要去，想来是他把握脱身，我们只要先下去就好了。”
叶沐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你不担心吗？”
苏筱筱摇头浅笑：“我相信他。”
小红急得快哭了：“姐姐们，你们怎么还不走啊！再不走，我真的先走了！”
叶沐卿和苏筱筱对视一眼，都莞尔笑道：“好，这就下去。”
第七十五章 第十层
苏白沿着神梯向上爬，脚下云海淹没了先前所站立的地方，回望只能看见隐隐翻涌的火光。
他越爬越高，风中清寒，却依旧没有看到这片天空的尽头，仿佛这神梯永无止尽一般。
望舒眉眼清浅，轻问道：“你哪来的把握脱身？”
“没有，我骗他们的。”苏白毫不避讳地承认。
望舒欲言又止：“那你……”
苏白眉宇间带着一抹担忧，轻叹道：“有不得不上去的理由啊……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上面应该还有人等着我们。”
“有人等着我们？”
望舒不解，但苏白并未继续解释。
天光灰暗，带着阴祟的气息，令人遍体发凉。
在黑暗中，苏白触摸到了一层单薄的界限。
突破后，星空显现。
这所谓的第十层并不像之前一样是一片广阔天地，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台。
绿发绿眼的孩童抱膝蹲坐在平台边缘，望着远方。
苏白心中一沉，缓缓走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来到孩童背后时，绿发孩子突然回头，那双通亮如绿宝石一般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孩子露出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你来了啊？”
苏白无比警惕：“你是谁？”
孩子身上燃起火焰，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依旧保持着稚嫩童真的笑容：“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刚才我不是还叫你烧了我吗？”
确实，这就是苏白之前勾连神树时，听到的声音。
他的外貌也如同声音一样，是个年幼的孩童。
一起都显得无比合理，又不合理。
苏白毫不手软，掏出独角就扎了上去。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孩子没有丝毫躲闪，而是就这么直挺挺地被他捅穿。
绿色的粘稠液体从他体内流出，像是血液又像是树汁，带着一种诡异的清香。
“这种香味……”
苏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并不真切。
但他此刻也无暇多想，如果他的猜想没错，眼前的人，绝对不是黄金神树的树灵，而是一个一直隐藏在暗中窥伺着他们的敌人！
他握紧独角，用力一推，竟然轻而易举地将绿发孩子推了出去。
“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孩子质问道，嘴角依旧保持着那诡异的笑容。
他如一个僵硬的木偶，被苏白直接推下了高台，跌落下去。
苏白踩在高台边缘，向下望去，下面是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泊，圆月倒映在湖面上，宛如一面精致完美的翡翠玉盘。
孩子向下落去，砸碎了玉盘，水中碎碎圆圆，火光熄灭，而他也随之消失不见。
直到最后一刻，孩子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惊恐，而是带着微笑。
令人心底发寒。
“这么简单吗？”
苏白有些不信。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谁曾想，居然会如此轻易地解决了目标。
为保万无一失，他仔细搜了个底朝天，确认了这片高台上没有其他任何生命之后才终于放下心事。
但……真的这么简单吗？
他心中还是有着疑虑。
依照他的判断，这第十层之上，隐藏的应该才是欲望神女的本体。
否则，她的谢幕留下的很多疑团都无法解释。
比如，那些食人魔究竟从何而来？
这是他们最初的目的，认为神明是这一切的根源，但哪怕杀死了欲望神女的化身，也没有找到丝毫有关的痕迹。
食人魔的来路不明，这是其一。
还比如，神树前面八层的种族究竟为何让他们这么顺利地一路通关到此。
真的是靠他那个可笑的谎言吗？不可能。
“神主”的奇怪命令，这是其二。
而最为关键的，也是真正让苏白起疑的，是丘实鹰的死去。
他当初选择了与他们相反的道路，试图寻找神女，但显然他的路径是错的。
那么在他前行的一路上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这里的食人魔不过宗师修为，而巨蛇与猿猴都是葬身在苏白等人的手下。
那他又是怎么死的呢？
还偏偏死在了神梯边缘。
哪怕真的是有其他的凶兽，与他鏖战后，同归于尽，也应该会留下尸体才对。
可惜，没有。
丘实鹰的死因不明，这是其三。
如此众多的疑点串联起来，苏白不得不怀疑，他所经历的这一路，有着幕后黑手的操纵。
祂隐藏在暗中，试图达成某种目的。
也许……就是烧毁这棵黄金神树？
于是他毅然决然来到了第十层。
这不单单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望舒的身份明显有着很大的隐患，而那个幕后黑手一旦将此披露出去，他们未来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所以他至少要来试一试，能不能将此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可以肯定的是，幕后黑手的实力并不强大，很可能就是欲望神女的另一个化身。
只不过，第九层的那个化身主战，而第十层的这个，主谋！
虽然猜到了这一切，但对方如此轻易得就被他消灭，甚至没有做出什么反抗，也确实出乎了苏白的意料。
繁星如斗，垂下银链，如断瀑天水。
他在此环顾四周，没有找出什么破绽，便选择了从神梯往下。
地面上，云凰已经醒来，对他怒目而视：“逞什么能？非要一个去冒险。”
苏白解释了两句，只得到她撇过头的一声轻哼：“下次不许这样了。”
而另一边，叶沐卿和苏筱筱已经将那些神树上落下的幸存者们安置妥当。
得知苏白他们杀了神主，他们害怕不已，无比配合，任其驱使。
杀死了唯一一个叛逆不服的刺头后，所有人都被妥善的处理好。
一切收尾，无人作乱。
顺利的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稍加休养了几日，他带着云凰几人离开了这里。
而这些原住民选择在已经成为枯木的神树下继续生活，并且表示，日后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他们帮忙。
苏白浑浑噩噩走到进入时的洞口，忽然闻到一阵花香。
他只感觉一股寒意自骨髓一路蔓延，一直以来的异样感砰然爆发。
他终于想起第十层的花香为何如此熟悉。
正是因为，他在初入此地时，闻到就是这个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