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要多陪小橘子,才能赢得芳心
见小橘子被他喂的荷包蛋烫到,嵇珹暗骂自己疏忽,倾身过去就要用自己的嘴去接,她含在嘴里的荷包蛋。
他也是看过两眼偶像剧的……
霎时,涂橘小脑袋一转,躲了过去。
好家伙的,这是要虎嘴夺食!?
见汤面里没毒,又饿极了,就想往人家嘴里去抢。
哼,美的要上天!
她干脆抢了他手上的筷箸,又将大海碗抱了过来。
吸溜吸溜大口朵颐,吃得额头都冒汗了。
嵇珹就见小橘子吃的小嘴油光,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转来转去的看,说不出的灵动,十分体贴的递上一方帕子,帮她拭去油污。
涂橘故意将小嘴上的油花蹭了个遍,让他好好地擦。
嵇珹宠溺的瞅着她,动作轻柔。
总算找对了追妻的方向,继续保持下去,定然未来可期。
他还要再加把劲才是。
记得杂志上说,女人是要男人花时间多陪,多哄的。
他最近却太忙,总是顾不上她。
又见她吃得盆干碗净,提议道“娘子吃得有点多,为夫带你去消消食。”
涂橘吃饱后,只想揉着圆滚滚的肚子眯一觉,却硬是被小和尚拉去遛马。
马厩里有几十匹马,都吃从起义军那里优中选优来的,各个威风凛凛。
嵇珹翻身上了一匹大黑马,又弯下腰来,一手拉着她的小肉手,一手揽着腋下,将人给提溜了上去,拢在身前。
二人同乘一骑,出了后门,一路到了大湖。
阳光下,绿树成荫,蓝天白云。
虽然,这里的尸首都烧了,但之前因为死人太多,除了来泅渡的时候,基本上人流稀少,胯下的骏马一下子就撒开蹄子跑开了。
少年身形修长,飞扬驰骋。
少女裙裾飞扬,似霞如云。
然而,面上驰骋恣意,涂橘却暗搓搓的咬牙切齿。
马鞍子都是单人的,她只能坐在马背上,别看毛茸茸的但一点不软,脚下悬空,也没有马镫可踩,只能两腿夹紧抱住马肚子,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保证这个动作本就很累,马儿却越跑越快,随着颠簸她的屁股几乎都快成四瓣了。
她仰望天空,俯视前路,骤然发现眼前美景是炸死好几千流寇的大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一时间,微风不再和煦,好似阴风阵阵。
枝桠晃动,树叶簌簌作响,好似冤魂咯咯的诡笑声,在风中玩转回荡。
涂橘被吹得后脊发凉,鸡皮疙瘩冒了一层。
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那些炸药,都她做的!
杀敌时还觉得大快人心,可这会儿却不由得发怯,生怕遇到索命的厉鬼……
她吓得小心肝直哆嗦,下意识的往后面的发热元贴了贴。
呜呜,不想遛马了!
她想回家!
好想回家!
可看小和尚兴致勃勃的,她又哪里敢说什么?
长期饭票来之不易,不能没啊!
嵇珹感受到了怀中的柔软,拢着她的动作也更用力了些,零距离的依偎在一起。
他加速驰骋,皎月般的风姿嗖一下的冲了出去。
少年傲娇的一笑,神采奕奕。
果然,还是要多陪多哄小橘子,才能赢得芳心……
(92)屋顶赏月
直到夕阳西下,嵇珹才驱马同小橘子往回走。
他笑着,发自内心的笑着,端的是月朗风清,芝兰玉树。
而他怀中的少女眉眼如画,灼灼风华。
远远看去,二人皆是超然脱俗,宛若俗世间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
下马时,嵇珹一跃而下,之后又温柔的将小橘子抱了下来。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羡慕惊叹中,他将人抱了一路。
涂橘窝在小和尚的怀中,面对无数的惊诧声,没有半分挣扎。
累的……
腿肚子直抽筋!
总算到了家,她摊手摊脚的横在八步床上,懒懒地扯过棉被给自己盖上。
窝在里面缓了缓,发觉肚子有点饿,想要去弄点吃的,却舍不得松软的被窝。
思想斗争了好久,都没有结果。
另一头,嵇珹已经沐浴更衣过了。
烛火下,越发的芝兰玉树,俊美无双。
他觉得气氛正好,小橘子也难得的没有叽叽喳喳。
脑子里努力回忆着某些泡沫剧的浪漫情节。
有了,看星星,看月亮!
“今日夜色正好,还请娘子赏脸,陪为夫赏个月?”
涂橘:“……”她连饿了吃饭都懒得动弹,这厮竟要求她赏月?
温饱才能思**,她还没达到那个境界!
可面对饭票,她那叫一个敢怒不敢言。
扯了扯嘴角,甜甜地笑道“都听夫君的……”
紧接着,涂橘眼前一晃,就到了屋顶之上。
还没咋醒过味来,猛地往下看去。
脑袋一晕,忙抓紧了身旁的人。
嗷,这副身子有点恐高!
嵇珹猛地被投怀送抱,怎叫一个心花怒放?
泡沫剧诚不欺我!
果然,女孩子就是喜欢浪漫文雅的事。
他忙压下险些飞起的唇角,十分正经的脱下袍子,轻轻地披在小橘子身上,体贴道“娘子小心身子。”
“夫君真好。”涂橘违心的不行,将袍子拢紧,终于又暖暖和和的了。
她这小身板,可禁不起折腾。
月朗星稀,喜鹊没有,猫头鹰倒是时不时吼两嗓子。
蚊虫嗅到肉味,嗡嗡地飞来。
寒光一闪,嵇珹挂在腰间的长剑出鞘。
随着破风的声音,蚊虫被一网打尽。
将军有剑,不斩苍蝇;
将军赶路,不追小兔。
小橘子见他如此体贴,一定感动极了……
“好功夫!”涂橘全程职业微笑。
有了小和尚,这个夏天再也不用担心被蚊子叮啦!
见灭了蚊虫的祖宗三代,她又仰着小脑袋,望向夜空中的那轮皎洁明月。
挺亮的,挺大的……
等了又等,都未等到小和尚看够了月亮。
她就不明白月亮有啥好看的,不就是一个发光的小圆球?
比起望月,她更喜欢来盘大闸蟹,切点姜沫沫,再沾点醋,咔嚓咔嚓的啃。
想一想,都觉得流口水。
哎,作为文人她情操不够,还是当个没心没肺的吃货来得畅意……
想着大闸蟹,她吧唧着小嘴儿慢慢地有了睡意。
嵇珹将她那往下一点一点的小脑袋接住,将手臂探出她的膝盖窝,轻轻地将人抱起,跃下屋顶。
今日见她这般开心,真好!
他想日后一定要抽空多陪陪小橘子,让她慢慢地感受到自己的好,把他当做习惯,离不开,甩不掉,逃不去……
(93)谈家罅隙
燕京。
弃城而逃的谈瑾已经调来能调来的所有兵力,全部在京郊安营扎寨,只待齐彦名率起义军攻来。
不成想,等来的却是海津镇雷指挥使的急报。
他不识字,也厌恶文人那套,听谈玉宇念完,怕案而起。
简直,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撤离海津镇那阵,明摆着不日就要城破。
这会儿却告诉他,已经将齐彦名生擒?
而且,起义军折损过半,残兵溃散而逃?
让他下令去追击溃散流寇,以免再次形成气候为祸乡里?
就姓雷的那蠢货,要有这本事,还用得着他费心费力?!
哼,摆明了是要把自己诓去,再来个一网打尽,以报伤子之仇。
“这厮以为咱家傻不成?
传咱家的话,将那姓雷的一家子,就地砍了!”
“叔父,恐怕海津镇早就是流寇的地盘,咱们如何派人过去?”谈玉宇一听海津镇,就想起兵临城下的那一幕,不由得发怵。
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嵇琅,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剥光了沐浴。
那般羞辱,他真的承受不来,想想都害怕。
谈瑾阅人无数,瞟了侄儿一眼,便将其贪生怕死的心思,揣测出了个七七八八。
近而又想到谈玉宇还没等救出嵇琅,就早巴巴的跑了。
如今,他的宝贝女儿还总是为此掉金豆子,这让他如何能不恼了谈玉宇?
他也算看明白了,侄儿始终比不得儿子,终归同自己隔了一层。
待他百年之后,如何能放心将佳佳交付这样毫无担当的过继子,给帮着撑腰?
“自然是玉宇亲自过去,旁人叔父如何放心?”
“是,玉宇明白!”谈玉宇倍感殊荣的接下任务。
出去后又同手下交代了一些,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周遭终于没人注意的时候,他今日一直悬于唇角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转而换上的是一副阴郁的脸孔。
自撤离海津镇后,叔父已经没有之前信任提拔的意思了,虽然隐晦,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而且,近日他听到消息,叔父从族中年纪尚幼的一批子侄中,挑选了一匹孩童陪着谈佳佳玩闹。
这哪里是看谈佳佳孤单,给找个伴玩?
谈瑾明明是欲要选个同谈佳佳关系亲近些的孩子,好收为继子,待日后给其撑腰庇护呢!
他是谈家最年轻的秀才,也这一辈中最努力的人,可那谈瑾却为了一个尚未确定的女婿,对他产生罅隙,甚至还记恨在心。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
无论谈玉宇心里如何的不甘心,收拾了一通,还是带领手下马不停蹄地前往海津镇。
路上并不太平,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事层次不穷。
不过,待见这一行人是手持利器的锦衣卫,那些人也都不敢触这霉头,纷纷避让。
倏忽,谈玉宇察觉出这些零散流寇,同齐彦名手下的悍匪气质重合,不由得多想了些。
按理说起义军占领了富庶的海津镇,就瞧不上郊外这些穷乡僻壤……
难不成,海津镇真的反败为胜了?
就姓雷的那样,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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罅隙[xià
xì]
释义:1、缝隙;裂缝。2、嫌隙。3、瑕疵;缺憾。
(94)阶下囚
待谈玉宇让人去打听明白,才恍恍惚惚的相信齐彦名折在了海津镇,一个小秀才手上。
而那个小秀才还是他的旧识,便是他在府学时的同窗嵇珹。
倘若这秀才是旁人他也许仍旧不会相信,但若放在嵇珹那个怪胎身上,忽然就觉得也并非不能成真。
若是早来几日,或是他没有被谈瑾扰乱了心神,大胜流寇的的功绩定能是自己的!
那时他身上也就有了军功,未来可期。
都怪谈瑾这个懦夫,腿跑的比谁都快,害得他也随之撤离了,生生地耽搁自己的仕途。
谈玉宇的眸光凝结起来,恨不能将那老乡抓起来,再盘问几遍细节,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操作的地方。
糟了!
那嵇家是谈氏的夫家,之前他为了给谈佳佳出气,将人给得罪了。
眼下,谈氏的继子,嵇珹护住了全成百姓,嵇家势头日益强大,谈瑾还不借此机会将他斩草除根?
理清利害关系,谈玉宇心神巨震。
虽仍旧骑着高头大马,可低垂着头却透出沮丧……
海津镇,地牢。
阳光惨淡,笼罩着血腥味。
嵇珹一袭黑色劲装,干练简单,身影冷漠,如暗夜里索命的修罗。
薄唇轻启,道”弄醒!“
这些日子齐彦名屡次被冷水泼醒,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落入敌手。
他不敢置信的再次昏死过去。
如今,他已经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数万万人的领袖,沦为任人宰割的阶下囚!
在面对高高在上的嵇珹时,他那惨白的脸上划过一道狠厉之色。
他这样的人,早已无路可退……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再挨一轮酷刑。
当即,他身侧的大手化掌,将周身内力灌注,朝着自己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嵇珹似乎早有预料,神色不变,仍旧不减一丝淡漠。
迅猛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拧。
“嘎!“
齐彦名疼得闷哼,瞠目欲裂。
紧接着,又是一下子。
齐彦名两个臂膀,先后都被嵇珹卸下,无力的耷拉在两侧,晃晃悠悠。
他不想被嵇珹死死压制着,又意图咬舌自尽。
”咔嚓……“
齐彦名的下颚,被嵇珹毫不留情的卸下。
他疼得额头青筋毕露,口水横流。
”面对这种人,懂了?“嵇珹动手干脆利落,顺手还有自己身后那些属下做了个示范榜样。
”懂了!“青金带着寿寿与几个护卫,看得是瞠目结舌,得空还互相对视了几眼,眉目传情。
他们还寻思着为何不将齐彦名五花大绑,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好家伙的……
可太爽了!
尤其是最新加入队伍的寿寿,简直是打开了世界的新大门,对一切新奇,都感到喜悦。
“给你们三日,审出匪寇不想让官府得知的诸事,如若问不出,单练!”
嵇珹略微颔首,眉目清冷,唯独如玉的手指在抚过腰间缀着的小荷包时,眸底流露出柔色。
忙完这头儿,他就可以回去陪小橘子了……
”是!“
待嵇珹一走,寿寿等人居高临下的睨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齐彦名,手中的小皮鞭跃跃欲试……
(95)老天爷,祸从天降啊!
隔壁牢房。
房清妍蜷缩在一角,双臂环抱着自己,双手握拳,看着曾经说一不二的男人跌入尘埃,心中是五味杂陈。
方才,她没有错漏掉嵇珹抚摸腰间荷包的温柔动作。
一看就是涂橘那贱人送的!
同样是人,她却终究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为何比涂橘差了那么多?
涂橘从出生就是官家小姐,好不容易房秦氏将她们掉包,她终于比涂橘风光了,可不过数年这贱人便再次超越自己。
这就是命嘛?
难道,她真的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好不甘心……
台城老巷。
涂橘不意外的起晚了,熬了大半宿看月亮,她要是还能像小和尚那样早起就怪了。
然而,当她准备起身洗漱时,发现肋骨往下仿若都不是自己的了,肌肉发酸的那种疼。
嗷,昨个骑马过力了!
过大力了!
一动就疼!
不动就发麻!
”娘子,我昨夜做了个梦,梦中你乃是我前世魂牵梦遗,今生与我再续前缘的命定之妻……”
嵇珹从地牢踏出,担心自己沾染了晦气,仔细的沐浴后才过来,身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拉开床幔,发现小橘子状态有点不对,不仅没有他预料到的脸红心跳,似乎还气鼓鼓的……
“娘子,谁惹咱了?”
“昨日,橘儿累过劲了,缓不过劲的全身疼,全身软,肋骨、腰腹、颈椎、屁股,都疼、感觉全身骨头疼,疼,疼!”
涂橘怨念的瞅着小和尚,发了一通牢骚。
嵇珹:“……”
他记得自己昨天表现挺好的,不是吗?
先不管对错,在家中总归不是讲究对错的地方。
“都是为夫的不是,这就给娘子赔罪。”
说着,嵇珹就对着小橘子就正儿八经的作揖讨饶。
涂橘一见长期饭票对自己道歉,身上也就不那么疼了,而且心中还升起一抹小小的得意。
然而,还不等她的小得意旭日东升,照耀万物。
嵇珹就撩开棉被,将人提溜出来。
她的小腿儿被嵇珹捏着举高,这样就牵扯到她那身酸疼的肌肉了。
紧接着,嵇珹再扯着她的小腿儿往后拉伸。
“嗷……嗷!”涂橘疼得直拍床板儿,鼻涕横流。
嵇珹见她这个样子,很是心疼,但为了长久考虑,手上动作还是未停。
他柔声细语的安慰,道“娘子,忍忍就过去了,这会儿化开了,明个就不疼了。”
“橘儿忽然不疼了。”涂橘抹了把小脸儿,强颜欢笑。
真是谢谢你了!
嵇珹哪里会信?
他的大手扳着她的脚底板,继续往上,道“娘子放心,很快就好。”
“嗷……夫君,橘儿真的没那么疼了,剩下那点儿就留着给身体自愈,可好……嗷!”涂橘疼得小脸皱成一团,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老天爷,祸从天降啊!
睡睡不安稳,又无端被小和尚从自己的壳里拔出来,连肌肉酸痛的按摩,都要牢牢管束着她。
疼的人都快傻掉了。
从她荒唐的求嫁后,遭遇的这些事儿完全是假剧本。
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且别说能不能过日子,她能活得下去,那绝对都算难事儿了……
(96)小橘子是心悦他的
涂橘一边腹诽,一边费力地扑腾着,想逃离开小和尚的魔爪。
可她在嵇珹手上,那叫一个坐不起来,躺不下去。
“嗷!”纤细的脚踝,被他的指腹存存摩挲。
若不是他一派正儿八经的英俊气质,她都怀疑自己被吃豆腐了!
“娘子,很快就好,再忍忍。”嵇珹心知小橘子怕疼,不想让他给推拿,但他觉得自己是为她好,待她明个康复了,一定就会体谅自己的。
而且,小橘子的小胳膊、小腿儿软软乎乎的,摸起来就舍不得放下了。
抱着这种心态,他手上的动作不仅没有一丝放水,还十分的仔细。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往上,触感越发绵软。
心里竟涌起了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滋味儿,竟让他的心渐渐凌乱。
虽说这个年代十五六岁的姑娘,都有做娘的了,可他却舍不得对小橘子动手。
何况她年岁尚小,明显未曾开窍,他也做不到强迫她的那些事儿……
涂橘在自身坚强的求生意志下,艰难的翻滚着,累得直喘大气。
她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攒出一点力气了,准备了个回首掏,想偷袭小和尚。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身手,直接被抱了个满怀。
这一刻,嵇珹那些克制的念头烟消云散,对小橘子的投怀送抱,欣然受之。
涂橘将自己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小和尚的身上。
咦,咋感觉这个拥抱不大一样?
眼下,她仍然手软脚软,跪坐的姿态让她那酸疼的小腿儿雪上加霜,想换个动作。
探出小脚丫去够着脚踏,刚一挨上就疼得要命,撑不住的往下滑,整个人秤砣般往下坠。
嵇珹伸胳膊一捞,就将她倒栽葱的动作止住,幸免了用脸着地。
大手把小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道“可伤到了?”
“并未……”涂橘瞪大一双杏眸,带着一层盈盈泪光,那种美好激起少年内心深处的念头……
嵇珹只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发痒。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起,狠狠欺负小橘子的画面。
他忍不住重新将小人儿拥进怀里,贴在她的耳畔,紧张问道“娘子,我可以吻你的额头嘛?”
闻言,涂橘脑中的无数画面,连成一条线。
所有莫名其妙的事,也都在此刻想通了。
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之前,她一直把他当个准和尚,根本没往旁的世俗方向琢磨,但眼下却明显感觉少年情窦初开。
原来,他那些奇奇怪怪,无法理解的举动,都是为了讨好她……
他的心,为她而悸动。
这惹得她莫名惶恐,却并不讨厌。
又听他的要求很小,并不是难到要掉块肉的那种。
再瞧见他那张过分好看的俊脸,写满认真,她到底没忍心。
涂橘四下里扫了一眼,见门窗紧闭,才矜持的点了点小脑袋,羞涩的抿着粉唇,道“行吧……”
瞬间,嵇珹的唇角忍不住勾起,眼眸透着欣喜的同时,也变得幽深。
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好多。
小橘子不讨厌他的亲近,就证明她是心悦他的!
他缓缓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嫩白的小脸,近距离的凝望着,那个前世今生都烙印在他心底的少女……
(97)呵,少年同老娘玩套路
少年的注视过于炙热,涂橘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有一丢丢的紧张……
嵇珹强势的拥紧了她,不许小橘子退缩丝毫,道“为夫心悦娘子很久……很久了。”
“……”涂橘惊了惊,小眼神对他瞄了一眼,又快速收回。
少年的眼睛里不仅有星火,且温度灼人,惹得她脸红心跳,在他怀里不安的扭来动去……
嵇珹忍不住垂下头,奔着她娇软鲜嫩的唇瓣而去,但忽然想到他尚未得到她的许可,还是绕开了,蜻蜓点水般的轻触了她羊脂玉般的额头。
强压着恨不能将她一口吞了的渴望,道“为夫能吻娘子的鼻尖嘛?”
“夫君,可以吻橘儿的唇。”涂橘暗暗翻了个白眼,险些陷入爱河的心,瞬间惊醒。
呵,这个少年同老娘玩套路!
别看老娘没谈过恋爱,但乱七八的书可读过不少。
某些男子贪花好色,行为狡猾。
明明是馋了肉,却不会直言。
而是,先提一个弱弱地小要求,例如:可否吻你的额头?
额头什么的看似无足轻重。
但假如这个男子继续往下问。
可否吻你的挺鼻?
可否吻你的唇?
当再往下女子情动,自然而然就会跟着男子的节奏走。
这便是登门槛定律。
宛若,拾阶而上,步步往前。
嵇珹那越发燥热的身体,猛然一僵。
大手将她的小脑袋按住,往自己的胸膛一压。
他上辈子就听她的话,朝小橘子的粉唇吻了过去,不成想半路就挨了一个耳光。
然后,就再没然后了。
她对他几乎是冷若冰霜,时刻保持距离,连上下学的不让他送了,就算是帮她补课,小橘子都在同他虚与委蛇。
至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又是如何惹她动怒,但他知道这回自己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娘子,我心悦你,是真的心悦,你若不愿,我愿等到你愿意,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夫君少年俊秀,宛若天上皎月,而橘儿是罪臣之女,犹如地上沟渠,几乎不能相提并论,为何会心仪这样的我?”涂橘的杏眸清婉灵动。
方才,她已经做好拎着小包裹,逃到深山老林的准备了,但却被小和尚的珍重愉悦了。
若他只馋她的身子,她绝不是那种乖巧听话,任由他搓圆捏扁的脾性。
她要的婚姻是自尊的,他若想得到她的心,就得尊重她,用他的心来换她的心。
她若将心交给谁,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巴心巴肺的对他好,眼里心里,皆只唯他一人。
是以,她这种性格的人,很容易受情伤,必须守住本心……
嵇珹勾唇一笑,风华艳艳。
“在娘子面前为夫只是个寻常男子,当遇上心仪的女子,那才是真正只可仰望的皎月,甚至连追慕都笨手笨脚,生怕惹恼了。“
”橘儿品性纯良,情绪稳定。“涂橘捏了捏藏在衣袖中的小手,暗搓搓的心虚。
他这眼里是加了多少层滤镜,才有个皎月的她?
从她在房府的柴房给他送温暖起,便巴巴地盼着他快些皈依佛门。
现在想想,她似乎是那个先撩了人家,又不负责任的那个渣女……
(98)给夫君立规矩
”之前我虽很是没脸没皮,但对夫君只有相敬如宾的那份心,不敢有什么奢求,可却惹你动了心,是我不对……“
涂橘甩甩头,决定不当渣女,可让她因此对他负责,却也做不到。
而且,从刚才他拒绝了吻,她感觉他对自己便不是那种走了肾的,而是走了心的那种。
这让她清晰的想起一句话。
男女之间的爱情,谁先动心,谁先输!
显然,是小和尚对她先动了心……
须臾间,涂橘就从对待长期饭票的态度上,拧了个对折,不仅挺直了腰板,且地位得到了飞跃般的提升。
之前,那个“卑微”的她,不复存在。
她昂着小脑袋,端着气质,继续道“我的心很小,也很弱,你若日后移情别恋,我怕自己受不住……”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繁华三千,只为一人饮尽悲欢。娘子今生我只要你一个。“
嵇珹一看这回未被小橘子拒绝,仿若吃了蜜糖,整个人从里到外甜滋滋的。
涂橘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连一丝一毫不情愿的微表情,都没有。
他认真的同她说话,也一直在盯着她。
那种眼神不是审视,也并非是对她的某种欲念……
他的双眸是那么干净,那么认真,仿若他望着她的时候,再也看不到旁的任何事物。
她的小心脏,不可抑制的咚咚直跳。
脸颊也不由得发烫……
也罢,总归都大婚了,这个年头和离二嫁,她都很难。
看在这个少年掏出真心的份上,日后她可以在行为上顺着他,哄着他。
但其它方面上,她要占上风,做他的主!
”橘儿素有洁癖,日后夫君若是留恋个勾栏院什么的,莫怪橘儿无情。“
”刚好,为夫也是。“嵇珹以为,除了小橘子,旁的女子皆为庸脂俗粉,他连个眼神都欠奉。
涂橘挑挑漂亮的眉毛,得意的微微勾唇,道”无论夫君日后是位极人臣,还是落魄为贩夫走卒,但凡腻了橘儿,咱们就和离,家产平分。“
”若真有那日,为夫情愿娘子一刀结果了我。“嵇珹一想到她又要离开自己,就恨不得给她栓条狗链子,纯金的那种,不过这他可不敢表露出来。
涂橘心里又给他加了一分,笑问道”若你父母,或者旁人硬塞给你美人呢?“
”必须拒绝!“嵇珹觉得自己离着妻管严不远了,但也不要紧,至少,他的心是充盈的。
”夫君太过激了也不好,容易得罪人,沦为旁人唾弃的对象。
这样吧……“涂橘给嵇珹使了个小眼神,又伸出白嫩的小手,指了指书房。
一时间,嵇珹没明白小橘子是什么意思。
但又,见她稍微往床榻外面挪的动作。
忽而,福至心灵。
好家伙的,这是要去书房动笔,给他立规矩。
他不表明心意还好,一袒露埋藏心里的微微一角情谊,就沦为供小橘子驱使的奴才了?!
嵇珹心里默默腹诽,身体却先一步将小橘子抱起,大步往书房迈。
呵呵,他这腿脚着实不争气,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99)小娘子写家规
涂橘见小和尚很是乖巧,没有战场上那种打流寇时的威风,悄悄的松开袖袍里攥紧的小拳头。
不错,这厮没有大男子主义。
日后,她可以继续调教,俗称养成。
少女容颜绝美,手持狼毫笔,伏在大案前,青丝如墨,不染纤尘……
不一会儿,生宣上就出现了满满一大张纸的簪花小楷,流畅瘦洁,清婉灵动。
不过内容,却格外的标新立异,惹人眼球……
嵇珹一面给小橘子细细磨墨,一面瞧着那洋洋洒洒一大篇字。
纸上的那意思直白又详尽,大抵是对他的各项家规。
吾夫嵇珹,年少有为,文武双全。
可尚需戒躁戒躁,踏实行事。
昔日里,对夫君弃之如敝履的女子数不胜数,唯橘儿不嫌,悉心护之。
待日后其有所成,世间美人定会纷纷倒贴,犹如过江之鲫。
要知女色如狼似虎,连想都不准想。
否则,遭人利用,万劫不复。
夫若见之,需略一拱手,摆出口耳皆有疾的架势,迅速离去。
若是,有闺阁女子寻吾夫搭话,就装作嗓哑无言。
若是,请吾夫吃东西,便说辟谷。
若是她们不幸落水,更是要当做眼盲,当即远离……
嵇珹是越往下看,身体越发僵。
活了这么多年,这一刻,却忽然觉得他爬进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里,还是个爬不出来的大深坑。
可貌似,他心里还挺美的……
霎时,连作为男人的脸皮都有些发烫,道”若此家规面世,世人定会皆言娘子教夫有方。“
”夫君客气了,橘儿这是随意发挥,若是真认真起来码个上万字都不带重样的。“
涂橘对着他微微颔首,谦虚中透着小傲娇。
慢悠悠地起身,准备在墙上给新鲜出炉”家规“腾个好位置。
”地上寒凉。“嵇珹心里还在感叹,却见她没穿鞋子,想也不想的将人抱了起来,道”娘子,这家规可不可以只当做闺房情趣,不贴墙上?“
”夫君,橘儿以为还是一个人过日子省心,也清静些。“涂橘笑得腼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嵇珹认命的抱着她,任凭她贴的开心,道”为夫同娘子说笑呢,挂在正中好不好,一进门就能看见,够醒目?“
”好的呀!“涂橘眸底透着小得意。
对,就是这样的!
别试图跟她提要求。
否则,连追慕她的时候都降低要求,待日后老夫老妻了,她岂不是成了他的老妈子?
”橘儿腿疼,劳烦夫君帮我梳妆吧!“
”好嘞!“嵇珹没有问,为何明明是腿疼,又不是手,却要他给梳妆。
总归,他面对娇娇软软的小娘子,已经接受某些丧权辱国的条款了,这些枝梢末节都已经不算事了。
他将小橘子抱到梳妆的菱花镜前坐下,修长的大手拿起她的小发梳,轻轻地帮她梳头发,动作笨拙却仔细。
三千青丝被他捞在手里,折腾了好半天之后,才给她梳了一个道姑才梳的揪揪,再插上一根小叶紫檀的发簪,系上发带,妥妥的带发修行……
(100)是,皇爷!
”真好看,清新脱俗。“嵇珹满意的点点头。
还打开柜子,挑了一套月白色的襦裙,帮着小橘子换上……
涂橘面如金纸的盯着菱花镜,艰难扯了扯嘴角。
这厮明明风姿卓绝,睿智英明,令无数人倾其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审美却这般诡异……
塘子胡同,嵇府。
谈玉宇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很是忐忑不安。
本以为要被为难,不成想嵇珊见他过来,冲上来就扑在了自己的怀里,哭得是我见犹怜,宛若挺立在雨中的梨花。
”玉宇表哥,珊儿好想你,好想你!“
”珊儿……你瘦了。“谈玉宇忍住推开对方的冲动,且将不知如何安放的双手,贴在了少女的双肩上,轻声安抚,道”谁欺负你了?“
”没谁,没有……“
嵇珊哪敢说,她母亲为了给嵇琅报仇,准备暗中将姿色姣好的她,给谈瑾为继室填房。
那个谈瑾位高权重又如何?
不还是个没根的死太监,让她花儿一般的年纪去守活寡,她如何能愿意?
凭什么让她为了嵇琅,就牺牲一辈子的幸福!?
”玉宇表哥,你娶珊儿好不好,珊儿并不想攀高枝,真的……我只想陪在玉宇表哥的身边。“嵇珊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后脖颈。
”有表哥在,不怕,来,同我说说到底发生得了什么?“
谈玉宇不是那种美人说两句,就被牵着走的人。
女人!
尤其是曾经他瞧上过的女人,想要得到他的怜惜,就该匍匐在他的脚边,向他彻底的臣服……
嵇珊不知谈玉宇所想,以为他被自己挽了回来,将嵇琅受辱后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道来……
她说的尽是自己的委屈,这样那样的煎熬苦痛,而谈玉宇却听出了很多嵇家内部的矛盾。
原来,他只知道嵇家不合,谈氏借着母族的势力,得利很多,可谁知谈氏私底下居然歹毒到买凶杀继子。
这要是杀成了,也就罢了,问题是连人家嵇珹的根毛,都没伤到,还被人凭白记恨上。
蠢货!
谈玉宇安慰了嵇珊几句,就将人打发了。
他随便找了家酒楼,招待手下,这也是他素来笼络人心的手法。
谈玉宇喝到一半,不经意的往留下瞟了一眼,忽然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不过十七八岁,身穿粗布短打,脚上蹬着草鞋,正与几个晒得面色发红粗人勾肩搭背,但他眉宇间的气质却与常人不同,那是与生俱来的皇族矜贵。
”皇爷!“谈玉宇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见那人确实是失踪数月的少年天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疯了一般的冲了出去,口中高呼,道”皇爷,留步!“
”快快,是皇爷!“锦衣卫吃到半截的饭菜也不吃了,乌泱泱的追了出来。
街上被叫的那人,正是寿寿与青金几个弟兄。
寿寿听到熟悉的称呼,本能的掉头就跑,却被早有预料的锦衣卫们堵了个正着。
寿寿忙后退,躲在青金的身后。
他才不要回去!
在海津镇的日子,比他活了十几年还要快活,每日都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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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爷:封建社会中臣下对皇帝的称呼。
出自姚雪垠《李自成》第三卷第二六章:“国事如此,惟乞皇爷圣衷独断。”
(101)乐不思蜀的天子
青金与几个弟兄,见寿寿似乎受了欺负,也不管对方身份,利索地拔出跨在腰间的大刀,呵斥,道“你们做什么!”
“天啊,我们做什么……分明是你们做什么!”谈玉宇脑子嗡嗡的,又惊又喜。
对几个粗人也没了脾气,若是依着他的性子,早就将这些粗人抓起来鞭挞了。
终于,找到天子了,不说宫中那头已经快隐瞒不住了,就是谈瑾弄丢了当今天子,他也会受株连的。
他瞧着寿寿的草鞋,道“这些日子,小的是日日担惊受怕……生怕皇爷在民间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委屈。”
“你是个有心的。”寿寿说的很是敷衍,口不对心。
这些日子他听了民间很多对谈家的忌惮,已经没有曾经那么信任谈家叔侄了。
不过,情分还是有些的,毕竟谈瑾是看着他长起来的,对他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皇爷,咱们回宫吧,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诸位妃嫔娘娘们,也为您都哭了好几场了。”
寿寿原本准备死活也不回去,但想到母后,还有那些美人们,却有点动摇了。
一旁的青金怔怔地收了刀,脑子里一片恍惚。
缓了又缓,道“寿寿,你是……”
“青金,弟兄们,对不起隐瞒了些事情,但我对你们是真心相交,日后咱们还是好兄弟,给你们封侯拜相,绝对不亏待。”
“别了,我连字都不认识一箩筐,哪能当官?”青金憨憨的涨红了脸,头上如生了虱子般痒的直挠。
忽然,他想到了嵇珹,忙道“倒是我家主子,可是秀才中的佼佼者,还是案首呢,学富五车,功夫也好,不能埋没了。”
“对呀,没有我家主子,咱们可都没有命活了。”旁边几个弟兄也帮着自家主子开口。
他们虽是粗人,却也懂得做人要知恩图报。
“大胆,竟敢同皇爷一口一个咱,还讨官,这是要造反吗!”谈玉宇没开口,却示意心腹开口。
“放肆,这都是朕在民间结交的兄弟,生死之交!”寿寿见自己人受欺负,不乐意了。
方才,弟兄们还举刀护着自己,他也要够义气!
“微臣知错,请皇爷息怒!”谈玉宇面对乐不思蜀的天子,带头跪下告罪。
看来今上与嵇珹等人十分交好,暂且不是他可撼动的。
如此,他同嵇珹也只能交好,不能为敌。
“寿寿是皇爷!”
“天啊,咱们见到龙颜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街道上的百姓也聚了过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但见,一干锦衣卫老爷们都跪下,才明白这些日子同他们有说有笑的嵇家护卫,竟是出了个天子……不,是天子微服私访,扮作了嵇家护卫。
当即,谈玉宇安排锦衣卫,护在了寿寿的身边,保护圣驾,道“皇爷,此地人多口杂,不能再留了,还请速速回京。”
“朕知道,不用你教,我先同我兄弟们告个别,再说……”寿寿舍不得现在的生活,他觉得在这里吃糠咽菜,也比宫中的山珍海味幸福……
(102)机遇到了
青松过来给嵇珹禀告的时候,涂橘正好也在。
果然,寿寿便是孝毅帝,那个最贪玩的少年天子。
嗷,自家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她杏眸睁得圆圆的,贼贼笑道“夫君,皇爷不是不愿意走,舍不得弟兄们么?咱们可以去送呀!”
嵇珹:“……”
这哪里是去送皇爷,分明是准备拖家带口的迁徙,明晃晃地讨要荣华富贵。
“娘子,为夫打算继续科举。”
“可以呀,不耽搁。”涂橘对少年的自尊心有些了解,可某些便宜也并非不能占。道“咱们若是先混个爵位啥的,再继续举业,也不耽搁。”
“目前史上未曾存在身有官职,却仍旧科举的先例。”嵇珹微微摇头。
“夫君,别的朝代没有,咱们这里可以有……”
说着,涂橘凑了过去,附在他的耳畔。
低声道“而且就算皇爷想赐个有实权的官位,朝臣也不会同意,顶多一个空爵,之后夫君若是要继续举业,不还是皇爷一句话的事?”
“娘子所言有理。”嵇珹也不是那种死脑筋。
科举之路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时并非只看个人本事,还要看时运。
尤其,眼下谈瑾只手遮天,若是他不愿意卑躬屈膝,怕是一切还尚未可说。
涂橘这边刚说服了小和尚,寿寿就过来了。
她一个女眷不好出面,行礼后客气了几句就主动避开了。
谈玉宇倒是想凑过来,却被寿寿给轰走了,他与锦衣卫眼巴巴的给他们看家护院。
嵇珹、寿寿和几个护卫队的弟兄们,畅谈到深更半夜,才各自醉醺醺地回房。
院门打开,嵇珹披着夜色进来。
寝室内,灯火通明,烛光葳蕤。
涂橘心里有事,不敢睡的太实,见小和尚回来,殷勤的给他打兑好浴汤,还帮着给找好寝衣。
“夫君累了吧,快歇会儿!”
“有劳娘子。”嵇珹酒量不错,却没敢多喝,主要是怕回家挨骂。
这会儿见小橘子伺候自己,心里特别的不踏实。
晌午她还给他立规矩来着……
他战战兢兢的躺下,忽而怀里就多了一团娇软白嫩的手臂。
“夫君~”涂橘刻意穿身浅粉的寝衣,料子比较轻薄,映出曲线玲珑,连里边那红艳艳的肚兜儿都若隐若现。
“娘子,还小,为夫可以等。”
此刻,嵇珹是一点儿酒劲儿都没有了,心中格外警惕。
这个对他考验,肯定是!
一点汤汁与顿顿的大鱼大肉,他还是分的清利害关系,知道该如何取舍。
他目不斜视的伸出大手,捏着她的衣袖丢开。
涂橘的手臂被甩开,又将肉乎乎的小爪子,钻到他的大手里。
嵇珹十分的“坐怀不乱”。
他再次甩了甩,但没甩开。
涂橘的小爪子挠了挠他的手心,道“夫君……”
“娘子,直说吧!”嵇珹干脆不反抗了,任凭小橘子吃他的豆腐。
肥水不流外人田,被自家小橘子吃,他也不亏。
涂橘不轻不重的拧了他一把,道“夫君说的什么话,咱们夫妻同为一体,共进共退。”
“娘子说的是,那为夫有什么需要为‘自己’做的?”嵇珹觉得自己的性子有些直男,但可以努力改善。
(103)罪臣之女
涂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收回小手,将他眉头抚平。
“橘儿虽已经出阁,但母族仍旧被谈瑾污蔑,日后夫君在庙堂上难免被人诟病。”
“为夫明白了,近日找个机会同皇爷开口。”嵇珹这些日子早就安排百姓八卦议论谈瑾的是非,这会儿正是好时机。
翌日。
阳光透过枝桠,落下一片浅浅的暖意,美好静谧。
谈玉宇请求嵇珹与雷指挥使,率领手下队伍护送天子回京。
雷指挥使对谈家人那绝对是深仇大恨,就算他小儿子的断指接回去了,但那仇他还记得真切。
嵇珹碍于嵇大儒的颜面,倒是同谈玉宇客气了几句,毕竟曾经是同窗。
若是不能一招制敌,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以免打草惊蛇。
五千余人的队伍,乌泱泱的往北走。
锦衣卫护在最外围,再里面的是雷指挥使的人,内层的则是嵇珹的护卫队。
最核心里的是涂橘与雷夫人,还有其他的一些家眷。
寿寿自是不愿做马车的,同嵇珹等人骑马走在最前。
嵇珹陪着对方说了些话,就开始闷闷不乐,甚至还有些唉声叹息的征兆。
“珹哥,咋滴了,舍不得我?”寿寿扯开大嘴,笑得是贼眉鼠眼。
青金在旁边搭话,道“咱们自是舍不得皇爷的。”
“你家珹哥似乎心情不好。”寿寿悄悄的问道。
青金很是随意的开口,道“还不是因为我家夫人,哎……”
“橘婶子咋了?”寿寿叫涂橘婶子已经习惯了,也就懒得改口了。
年纪好啊,还能多玩几年!
青金望着前面的路,似是回忆着什么。
“我家夫人本是官宦千金,奈何其父得罪了权贵,被冤死狱中,之后全族流放。”
“橘婶子还真是罪臣之女?”寿寿印象中的涂橘总是乐观向上,完全没有什么阴郁之感,道“她父亲是谁?”
“那可是曾经的大官呢!”青金将今早黎明那阵儿,主子嘱咐的那段话,在肚子里过了一遍,才缓缓背出。
“涂大人单名一个祯字,进士及第,初任江阴知县,有卓异绩,举天下第一,乃於是擢御史云。”
“这么厉害,那犯啥事了?”寿寿对这个人名没什么印象。
其实,他对朝中大臣什么的都没啥印象,人生苦短,哪有记人名的功夫?
青金气哼哼的开口,道“涂大人发现谈瑾纵私人贩盐,又命其党毕真托取海物,侵夺高利,依法予以制裁。
谈瑾大怒,将涂祯逮捕入狱,惨死狱中后,全族获罪流放,若不是当年我家夫人年幼,这会儿是否活着都不好说。”
“朕没下旨,他就将人抄家流放了?”寿寿已不似之前那般信任谈瑾了,但听了这些仍旧不敢置信。
“皇爷还是去查查吧,不过需要留个心眼,务必可别用锦衣卫、东厂那些人……”青金对着寿寿使了个你懂的眼神,就不再提这事了。
主子说了言多必失,让寿寿提起个兴趣,他们夫人就不再是罪臣之女了。
夫人多好的人,善良聪慧。
分饭时,只要夫人在,就会给他碗里的大白米饭,压的严丝合缝……
(104)仇人相见
燕京,谈府。
谈瑾得到孝毅帝回宫的消息时,已经是夜里了。
海津镇到燕京不过一日路程,他却这么晚才知道消息!
若是没有人从中作梗,他是不信的。
霎时,他将谈玉宇恨得是牙根直痒儿。
可恶,这个小狼崽子,羽翼未丰就开始给他下套子了!
真以为同皇爷接触个几次,就能平步青云?
呵,要知道皇爷一旦玩儿起来,就能达到忘我境界。
待过一阵子找到了新的兴趣,怕是早就不记得谈玉宇是个什么玩意了。
想到自己养了一头狼崽子,他就恶心的不行,挑了几个奴才虐杀泄愤后,天才蒙蒙亮。
他干脆也不睡了,传令下去在宫中摆宴,再命文武百官去十里长亭,迎接孝毅帝。
不知过了多久,官道上隐约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等候多时的百官,也随之望去。
马蹄声仿若闷雷,震耳欲聋,越来越近,数万道目光齐齐地注视过去。
谈瑾坐在手下的后背上,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起身,缓步站到百官最前。
待见了那一抹明黄色,他忽而神色激动地往那头张望着,口中高呼,道“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百官哪敢抢谈瑾的风头?
见谈瑾开口,才敢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无数道声音汇集在一起,响彻苍穹。
“平身!”寿寿几乎被簇拥的人潮淹没。
嵇珹等人护着寿寿出来。
虽他年少,但周身透着一股凌厉的锐气,让人不敢忽视,惹得谈瑾对其眯了眯混浊的眼。
这一眼,冰凉,阴冷,令人背脊发寒……
一架不起眼的马车内,涂橘掀开车帏,偷偷的往外瞧。
对上外面炽热的阳光眼眶一酸,却仍旧看得仔细。
目光缓缓扫去,队伍前面的那一抹熟悉身影,一下子就撞入到她的眼底。
金色的阳光倾泻在身形修长的少年身上,他骑在一匹黑如绸缎的高头大马,风姿卓越长眉入鬓,目似朗星,鼻梁高挺。
哪怕在少年天子跟前,也未被夺去光彩,宛若皎皎冷月,清冷中微透几分矜贵,端的是俊美无俦,风华无双。
涂橘目不转睛地的欣赏着,周遭的一切皆好像为他失去了色彩。
这时就见一个身穿麒麟袍的中年上前,为寿寿牵马,百官们对其更是其毕恭毕敬,比对天子的敬畏更甚。
是谈瑾!
她的杀父仇人,谈瑾!
哪怕她从未见过谈瑾,但在心里却无数次的咒骂这个名字。
她收回偷窥的动作,闭上杏眸,将快要泄露出来的仇恨,强压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机,对付这种人必须一招杀死,否则必受其害。
他父亲便是例子……
谈瑾并未注意到在自己忽略的角落,有人对他存着杀机,或者说就算有,他也不在乎。
谈玉宇面对谈瑾,脸色变的惨白。
他感觉到了杀机。
可皇爷率性而为,连回京的消息,他也是最后才得知的。
在他得到消息后,立刻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回,就是担心惹怒了谈瑾。
他的这个叔父心狠手辣,未必会因为叔侄的血缘,对他宽容……
------题外话------
溁溁看到前面的章节有些混乱,(97)(98)(99)(100)这四章,都跑到(80)章的前头去了,本想删了重发的。
但是,问了才知道,删文会导致整本书被封,所以溁溁也没办法了。
给书友们阅读上带来的不便真心道歉,请看章节号阅读哈。
(105)珹哥,朕要封尔为国公……
净水泼街,红毯铺路。
谈瑾做主办的宫宴,邀请的达官显贵数目自是庞大。
待嵇珹等人过来,宫门口也已经挤满了马车、轿撵。
官员的女眷们从马车、轿子里钻出来,各个都是盛装打扮,对着孝毅帝行礼问安。
涂橘这一行人,在贵妇千金们的眼中是极为粗鄙的存在。
虽未明说,但那种泾渭分明的态度,却摆在那了。
孝毅帝心思比较粗,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将嵇珹等一干弟兄们都奉为座上宾,请进了宫宴。
因为谈瑾让一家家的坐在一席上,涂橘也有幸参宴。
她同嵇珹坐在距离寿寿不远不近的位置上,雷指挥使与青金等人的席案,也在他们附近。
寿寿习以为常的接受了好一番跪拜,才开始动筷箸。
不过,吃却堵不住他的嘴。
他朝着下首穿红衣的女子,调侃笑道“佳佳,你又胖了!”
被说胖的女子,正是谈瑾的独女谈佳佳。
她穿着一身极为名贵的红色锦裙,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如意纹,披帛飘扬,阳光下绯红如血,艳丽如霞。
但是,飘逸的面料却将她的水桶腰暴露的无所遁形,单单坐在那里,就像个大莲蓬,能生出莲花的那种。
谈佳佳最恨旁人谈论她的体型,尤其是这个“胖”字,简直是万恶的形容词。
奈何,孝毅帝每次见她,都要提一嘴“胖”。
谈瑾见女儿面色不虞,对着佳佳好一通哄。
朝臣们也帮着打圆场。
涂橘厌恶谈瑾,却有些羡慕这种被父亲保护极好的谈佳佳。
幼时过年她曾以表姑娘的身份,见过自己的生父。
涂祯是个清官,外面也穿着锦缎,但都是半新的,尤其里面的裤腿还打着补丁。
龙案上,寿寿又嘴贱的调侃了几句谈佳佳,直到将人气得快哭了,他才准备给兄弟们论功行赏。
“前些日子,朕落入流寇手中,几经生死,险些驾崩,幸得海津镇诸位英雄相助,不仅脱困,还将流寇杀的落花流水。”
“吾皇洪福齐天,自有天佑!”
谈瑾见这大肆封赏的架势,哪里还坐得住?
见缝插针的往里插话。
经过这会儿功夫,他已经查清嵇珹的来历。
此人乃是谈氏的继子,嵇大儒的嫡长子,虽是个小秀才,但极难相与,他可不想给自己留个祸患。
当即,朝臣们参悟到了谈瑾的意思,也纷纷向上座的孝毅帝,一通夸赞。
寿寿微微一怔,愣了愣。
若是之前他也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此刻却感觉谈瑾把控了朝臣,而且在堵着自己的金口玉言。
“啪!”当即,他起身,砸了手上的玉尊,冷笑道“好!好!好得很啊!”
玉尊碎裂,酒酿喷溅。
谈瑾忽然发现,曾经那个信任依赖自己的小太子长大了,也有了帝王之气,虽有所不满,却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待过一阵儿,孝毅帝忘了嵇珹,他再寻个由头动手。
寿寿连说了三声好之后,毫不犹豫对着文武百官宣告,道“珹哥,朕要封尔为国公……”
------题外话------
玉尊:亦作'玉樽'。亦作'玉罇'。玉制的酒器。亦泛指精美贵重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