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喜嫁权臣TXT下载喜嫁权臣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喜嫁权臣全文阅读

作者:程溁     喜嫁权臣txt下载     喜嫁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信你个鬼!

    霎时,涂橘耳畔回荡着小和尚的话,宛若雷击。

    嗷,我去!

    好个黑心的小和尚,狡诈不说竟还隐藏的这般完美?

    面上不仅是世人眼中的少年俊秀,还是人畜无害的佛子,但私底下竟比她下手还黑!?

    不过,她觉得自己人美心善的人设,还可以挽救一下。

    她扯了扯嘴角,努力做出温柔贤淑的模样,道“夫为妻纲,就算橘儿不忍伤人,但只要是夫君做的事,在我看来便是对的!”

    “娘子出阁前日,为夫并未离开,而是在出门后,藏于娘子闺阁的屋顶之上。

    对了,为夫还亲眼看见娘子一个手刀过去,利落地将银杏打晕,又将人掀翻在地,互换了各自的装束。”

    嵇珹瞅着面色几变的小娘子,勾唇浅笑。

    涂橘:“……”特喵的,还能愉快的玩耍嘛?

    夫妻之间就不能相敬如宾?

    非要把她脸皮扯下来,有意思吗!

    不过,眼下不是她怨念的时候,现在的小和尚是个黑芝麻馅的,可待其经历过人间沧桑皈依佛门,定然四大皆空。

    那般,小和尚岂不是会防着她这个心思狡诈的枕边人,她又要如何继承他的万贯家财与荣耀?

    哎,人美心善的人设不能垮掉,可坦白是万万不能的。

    如此这般,她要如何解释自己的奸诈行为?

    有了!

    “既然夫君如此说,那橘儿便也不好隐瞒了……

    此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那日我躺在拔步床上昏昏欲睡之际,忽而觉得四肢动弹不得。

    橘儿心中大惊,无声嘶吼!

    后来眼前一黑,就感觉好似被控制了,空有意识……却如何都不能自主行动。

    我眼睁睁的看着银杏过来,想要呼救,她却自顾自的点香。

    又不知为何,‘我’就将银杏给打晕了,她定是疼极了吧!

    如今想来,那日我应该被脏东西魇住了吧,幸好那东西也没什么恶意……”

    没错,她就是鬼上身了!

    就跟道士做法请神一个意思。

    是以,打人什么的虽然是她做的,却是情非得已。

    怎样,善良的人设保住了吧?

    嵇珹:“……”

    信你个鬼!

    呵,干脆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二郎神,诸天神佛尽数下凡好不好?

    一时间,屋内彻底静默。

    涂橘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通胡话后,墨玉般的杏眸怯怯的瞅着他,一双小手不停地绞着帕子,忐忑极了。

    越发揣摩不出小和尚的真实想法了,怎么办?

    嵇珹似是认同,继而猛地开口,道“听说民间有仙缘的人,便会如娘子这般。”

    “嗯嗯!”涂橘有模有样的点着小脑袋,又腆着小脸,道“夫君说的是,在某些特别真实的梦里,橘儿还能上天入地,入海畅游呢!

    梦里有个满头银发的老仙人,招我去天庭,说我同他有一段渊源,在世上有一场荣华富贵未了。”

    嵇珹见她这副以假乱真讲的故事,不禁失笑,道“原来,我家娘子是小仙女?”

    “也没有啦!”涂橘舔了舔嘴唇,脸上愈发的热,迅速甩动小帕子扇风,好让脸上的温度快些降下来,掩饰着心虚。

    她坐过飞机,上过地铁,也去过海底隧道游览,也算是上天入地,不骗人对吧?

    嵇珹暗暗气苦,索性顺着小橘子的话头,道“那老仙人可有说,我家痴儿,骨骼清奇,相貌不凡,但愿有一日遇到大机缘,建不世之功,保万万百姓安居乐业?”

    “老神仙倒是没有这么多话的……”涂橘心虚的不行,但还是诚心诚意点了点小脑袋,浓浓地堆出一脸笑。

    嵇珹斜睨她一眼,神色严肃,道“《灵枢·癫狂》:狂,目妄见,耳妄闻。肝火妄动,痰迷心窍所致,耳中时有幻听。即今之幻听症。

    治宜清肝热、泻心火,方用导赤散合龙胆泻肝汤加减化裁。

    到底夫妻一场,哪怕为夫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医治好娘子的恶疾。”

    涂橘:“……”这是要给她灌汤药的节奏?

    是药三分毒,不想喝药怎么办?!

    深呼吸,再呼吸……

    经小和尚连珠炮似的一顿轰炸,她干脆两眼一翻,径自晕了过去,四脚朝天的躺在大床上。

    嵇珹极度怀疑小橘子在装晕,不如此她也难以收场。

    倏忽,他瞧见她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正偷瞄他。

    他勾唇浅笑,道“娘子不怕,为夫这就带你去看大夫,就算吃光了药房的存药,为夫也想办法弄来更多的药材,保证娘子顿顿汤药不离口。”

    “唔……夫君,发生了什么?”涂橘扶着额,娇气的翘起尾指,眨着雾蒙蒙的杏眸,满脸的不知所措,无辜极了。

    似乎,她对方才所言,丁点记忆也无……

(47)请上天考验她生生世世

    嵇珹瞧着小橘子颇有耍赖不认账的架势,微微挑眉,道“也罢,为夫便直言,其实娘子因常年肾虚,已病入膏肓,怕是命不已久……”

    “夫君,橘儿很是康健,无需寻医问药,真的,真真的……”涂橘杏眸瞪的滚圆,嘴角抽了又抽。

    得了,遇上对手啦!

    她只得自认倒霉,垂着小脑袋,丧气的不行。

    哎,傻白甜面具碎成渣,捡都捡不起来了。

    嵇珹见小橘子总算懂得自我反省了,便也不再压迫于她。

    主要是担心他给小橘子逼急了,真会狗急跳墙。

    接下来,他又恶作剧般的嘱咐她注意身体,但凡稍有不适,便请来大夫给她看诊,汤药什么的绝对不能停。

    涂橘昂着小脑袋,瞧着小和尚的背影彻底远去,才摊手摊脚的瘫在软被上。

    一时间,如丧考妣。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小和尚要待何时才能皈依佛门?

    佛祖,速速收了他去吧!

    涂橘痛定思痛。

    既然,她眼下人美心善的人设崩了,也无望躺赢,可生活总要继续,那便要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又是好一通的自我安慰,才艰难的起身。

    整了整仪容,决定做他的贤内助。

    她理清思绪,整理里战略方针,颠颠地去寻小和尚。

    出了月洞门,就见嵇珹招来青金等人。

    正在差事他们做事,还给了一沓银票。

    “青金去将城内老房子墙角的地霜弄来,记住,越多越好。还有,城内所有铺子里的硫磺全部买来,我有大用。”

    “绿松,城外漕运停了大半,定有纤夫难以讨生活,遇上合适的便买了,记得卖身契绝不能省。”

    “是,主子!”

    绿松与青金,正要领命下去,就被“藏匿”在月洞门偷听的女主子给拦住。

    方才,涂橘一听小和尚的吩咐,顿时明了。

    他这是要招兵买马,造火药呀!

    地霜便是硭硝。

    正德年间的已有火药,但技术却并成熟。

    但是,她可熟知黑火药的黄金配比,只要改进黑火药的配方,就能造就威力巨大的炸药包。

    “夫君,橘儿也可以帮忙,帮大忙噢!”她双眸亮晶晶的瞅着他,粉唇勾起得意的弧度。

    嵇珹不负众望,调侃道“又是老神仙教导的?”

    “咳咳,这回是一个年轻的仙人教的,那人……神仙生得面若冠玉,好生俊美。”

    涂橘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老同桌,那个智多近妖,无所不会的男子。

    至今,她还记得老同桌,同她说农村的那些老房子,尤其是厕所、鸡舍、猪圈之类的墙角白色结晶物,便是传说中的硭硝。

    原理是水泥,或涂料中的硝酸钾,被水溶解后溶出,之后水分蒸发、结晶。

    “夫君是想找一些做火药的硝石,咱们还可以去采买烟花炮竹呀!

    要知道,因为流寇闹得乡里乡亲的都没有心思过年了,谁还有心思放炮竹?

    待这些回收上来,应该差不多够咱们固防所用了。

    对了,纤夫不仅要男的,合适的女子也可以买来,那些女汉子,不比男儿差,甚至身手比纤夫还灵活呢!”

    涂橘寻思着她好不容易能自己当家做主,岂能借此不考验自己抵御封建糟粕的决心?

    既然如此,那就请上天考验她生生世世吧!

    “不错,娘子说的极是。”嵇珹微微颔首,又对着青金与绿松,吩咐道“都按照夫人说的去做吧!”

    “是,主子,夫人!”二人拿着银票退下,迅速分头行事。

    莫名觉得主子惧内,但他们就是不说……

    日入时分,霞光铺满了街道,一车车的炮竹陆续运到台城老巷。

    素来爱偷懒的涂橘,难得十分勤奋的依次查验。

    炮竹里面的火药质量不佳,杂质太多,甚至还混有泥沙。

    若是不提纯,制成的火药会威力大减。

    又过了一个时辰,绿松又让人送来十几桶硝石粉与五大桶硫磺。

    海津镇漕运发达,在距此五百多公里的西北方,便有苍凉的火山群,是以硫磺什么的还真不少。

    这个年头对铁器管制,但对火器却极为忽略。

    虽然,大炮、枪支弹药那些,没有工匠是锻造不出来的,但有她在至少能做些黑火药,其威力绝对惊天动地。

    若是那些流寇不来也就罢了,但凡敢过来,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哼,敢抢老娘的财物,炸烂了他们的狗头!

    涂橘习惯性偷懒,可一旦认真起来,也不含糊,甚至比那些勤快的人,更为仔细。

    火药的主要原料有木炭、硫磺与硝石……

    她准备先实验一下,看看效果。

    首先,将硝石的提纯。

    天然硝石中常含有镁盐、钙盐,用含碳酸钾的草木灰水处理时,镁盐、钙盐就会与碳酸钾反应生成碳酸镁、碳酸钙沉淀。

    这便是在近代也仍旧使用的提硝法。

    趁着等待的功夫,再将硫磺提纯……

(48)四舍五入过后,便是她很重要

    涂橘对于硝石、木炭与硫磺的最佳配比了然于胸,可亲自动手时,还是出现了意外。

    她将自己炸得一脸炭黑,扶着颤颤巍巍地墙走出来。

    幸好是小份量的实验,不然她就要羽化成仙了。

    “娘子,我去请大夫!”嵇珹听到这头动静不对,立刻撂下手上的事过来,正见,方才还水嫩的小橘子,转眼就成了黑炭似的烤橘子。

    涂橘一听请大夫,吓得被口水呛到,忙摆手拒绝,道“咳咳,没事,不碍事……别去请,咳咳!”

    “黑火药很难制作?”嵇珹用帕子给她抹着脏兮兮的小脸,却越抹越黑。

    “不……不难,小意思!”涂橘可不敢说她不行。

    笑话!

    她傻白甜的人设刚崩塌,贤妻人设还没立住,就又毁了,她未来的荣华富贵岂不是彻底泡汤了?

    嵇珹将人拉去厨房,兑好温水,仔细给她擦拭干净,道“那为夫来协助娘子好了。”

    “那就辛苦夫君了。”涂橘正缺个苦力,哪会拒绝?

    嵇珹在小橘子的带领下,用帕子遮住口鼻,才进到装满原材里的火药房里。

    涂橘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决定洗刷前耻。

    她昂着小脑袋,挺着小胸脯,负手走在最前,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走到一个大箱子前。

    抬起小绣鞋,一脚踹开木盖。

    嵇珹伸手准备帮忙,道“我来……”

    “学着点!”涂橘瞄了小和尚一眼,直接拎起里面的大麻袋,准备一口气扛在后背上,再英姿飒爽地给提到大秤上。

    不成想用力过猛,沉重的麻袋在惯力下,压的人无力反抗。

    她被麻袋缠住了脖子,嗖嗖的转了好几圈,脚下踉跄重心不稳,又撞在墙壁上,被大麻袋缀着坐在了地上。

    “嘚!”屁股蹲两瓣了。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嵇珹空空伸手,却追不上她与麻袋旋转的速度。

    最后,见小橘子那肉乎乎地一坐,嘴角笑得直抽。

    尤其,同她方才得意的小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忍不住大笑,道“这个回旋摔,岂是为夫这等凡夫俗子,可学来的?”

    “不是我想转圈圈,是它非得拉着我转!”涂橘被他笑得无地自容,蹲坐在地上,将脸埋在曲着的双膝里,偷偷的抠了抠鼻头。

    呜呜,好丢人!

    嵇珹笑够了,将小橘子扶起来,道“可摔疼了,需要揉揉不?”

    “不……已经不疼了!”涂橘涨红了小脸,很是难为情。

    幸好,她的脸皮惯事厚的,承受能力也极为强悍。

    她转移话题,道“这些炮竹的原料粗犷,我们需要完成最、最、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也就是硝、硫、炭的配比。

    方才,橘儿便要演示这种一杆百斤以上的大秤,是无法完成配比的。

    毕竟,原料不精,配比又不能准确,火药的威力,自然就不好把握。”

    这个年代使用的是木秤,木杆是个一等臂杠杆上面带有星点和锥度,配有秤砣、砣绳和秤盘的小型衡器。

    按使用范围和秤量的大小分为戥子、盘秤和钩秤三种。

    木杆秤准确度相对较低,百斤的大秤,稍微有个丁点的偏差,可能就是一二斤的误差,连着火药的配比,也随之发生误差。

    “娘子,真棒!”嵇珹毫不吝啬的夸奖。

    只不过,是夸小橘子细心,还是花式摔跤,就无人得知了。

    涂橘:“……”为何她觉得小和尚的话,别有深意?

    嵇珹假咳一声掩饰着笑意,道“若是在黑火药里面加入锐利的铁片,可能增加杀伤力?”

    “定然能!”当即,涂橘便想来了明晚期的开花弹。

    只不过炸药包比火炮可简单多了。

    这个年代用来引爆的引信,大多为一根中空的芦管内置药捻。

    计算时间后,点燃引信,待引信按先前调整好的时间,燃烧到包内炸药的位置,火药便会爆炸。

    涂橘知道便准备改进一下,方案还在筹划。

    至于,黑火药的原理,她在做的时候,就指导小和尚动手,便也省力多了。

    慢慢地,她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小和尚比她这个所谓师傅的悟性还要高,连动手能力,也强上数倍。

    陡然间,她心里备受打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智商碾压?

    她哪里还需要伪造什么傻白甜人设,同他相比,她本就是个“傻白甜”!

    待二人实验了数次,终于能确定了,才将之前买的几十个下人找来,分批分段的教授。

    有了这些人动手,涂橘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线上督导。

    这可都是保命的东西,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是以,她的督导很重要。

    四舍五入过后,便是她很重要!

    因为,他们无法确定流寇会不会过来,具体又是什么时间过来,只能埋头苦做,尽全力的能做多少,便是多少……

(49)选拔纤夫

    忙碌不知年月,印象中银装素裹的冰湖已经化冻,干枯的枝头爬上点点新绿。

    大地回春,万物复苏。

    青金与绿松也将准备卖身的纤夫们,领到了菜桥子下头,让嵇珹去挑选。

    这些人他们已经是粗略的挑选过了,年岁与体格都算符合,但最后是去是留,还是要主子拿主意。

    嵇珹心知小橘子要挑选丫头,便让她也一起过去。

    涂橘知道最近漕运因流寇的关系,耽搁了七七八八,家中没有田地产业,吃不上饭的人,也愈发的多。

    但直到看见桥下站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脑袋,心中仍旧有所触动。

    大致估算起码有五六百人,有的浑身脏污,有的身上的衣衫破旧,补丁摞着补丁。

    不过,他们的每一张脸,都被晒得红里发黑,可见是真的贫寒劳力者。

    底层百姓为了生存,只能靠做苦力来赚钱生存。

    其中,也不乏拉船的女纤夫,她们在拉纤时与男人一样光着上身,裸露着胸膛。

    女子本就受世道苛责,不到万不得已,她们绝不会走到这步,更不会裸露自己,可为了讨生活却不得不迎合。

    想她一个罪臣之女,还能衣食无缺,比女纤夫来说已经是幸运太多了……

    嵇珹与小橘子的多愁善感不同,他眼里的纤夫是上佳的兵源。

    纤夫服从口号、注重协作,能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稍做训练就是一只极富有战斗力的队伍。

    而他要的人是精锐中的精锐,挑选出的一百人要绝对的忠诚,甚至是对主子的盲从,而且要求他们单人战斗力,均可一敌十。

    选拔这样的一支队伍,首先要进行的,是极其严苛的训练。

    唯有这样的队伍,才能真正成为他与小橘子的保命符。

    当即,他给小橘子使了个眼色。

    涂橘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开口。

    “我家夫君乃是府学嵇大儒的嫡长子,身有秀才功名,素有才名,今日要买一百个下人,不拘着男女,卖身后的温饱,皆不成问题。

    但也不是养着吃干饭的,自然需要考核,而且卖身后做了我家的护卫,命便不再属于自己。

    有不愿意卖命了人,现在就可以离开!”

    涂橘说的卖身一事,青金与绿松早就明言过,而且说得更甚。

    是以,这会儿无一人离开。

    “好,大家准备,每五十人从菜桥子跳下去,游到对岸的前二十名留下。

    之后每队的前二十人再组合,重新分成五十人,绕着湖跑五圈,留下每队的前二十名,其余淘汰,之后再比举重,投掷……”

    若是寻常百姓听到涂橘这样折腾人的考核,早就不干了,或者也是议论纷纷,但这些纤夫则不同,短暂的议论了几句,就接受了规则。

    他们都是运河上的纤夫,本就是苦力,比农夫佃户的日子更艰辛卑微,眼下生计断了,好不容易有了讨生活的路子自然不会放过。

    众人除了一起干活的,各自也都面熟,很快就分好了五十人的队伍。

    涂橘看着他们就想到曾在房府讨生活的自己,莫名有些不忍。

    她微微顿了顿,浅笑着高声宣布,道“我家夫君知道大家谋生不易,是以,今日无论获胜与否,参赛一次就给三个铜板,两次胜出的就给六个。

    好了,各自分好队,五十人一组,开始比赛!”

    闻言,众人皆露出喜色,干劲十足,就算不幸淘汰了,也没有白来一趟。

    春寒料峭,纤夫习惯性的脱掉衣裳,赤裸裸的入水,冰湖刚刚化开,里面还带着细细的冰碴,可这些人大约是习惯了,无畏寒冷,入水后迅速便往前游去。

    嵇珹眼疾手快,迅速横跨一步挡在了小橘子的跟前。

    他后悔带她过来了……

    第一轮选拔,都是纤夫的长项,被淘汰掉的速度、敏捷、耐力,与优胜者差距不大,却也按照规矩淘汰掉了。

    涂橘也让青金给淘汰者分发铜板,幸亏她撬了房府的数万两白银,不然还真不敢有这样豪迈的底气。

    这第一关,对于纤夫们算是开胃菜。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那些被淘汰的纤夫们拿到铜板后,纷纷跪倒在地遥遥对着涂橘磕头,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三个铜板可以买好几斤的大豆,足够吃上半月了。

    留下来的纤夫们也微微骚动,看向涂橘的眼神,更是跃跃欲试。

    他们不拍累,不怕苦,只要有饭吃,什么都愿意干。

    秀才娘子如此大方,只要他们被选拔上了,还怕挨饿吗?

(50)谈氏处境尴尬

    第二轮是五圈的绕湖跑,以响箭为号。

    嵇珹接过弓箭,凌空射去。

    “嗖!”一声尖锐的鸣响,划破苍穹。

    重新组成每队五十人的小队,宛若亡命的飞奔。

    按理说在开始的时候就狂奔,只有傻子才干,但这五圈也不过十多里的路程,对于素来靠体力挣钱的纤夫来说,也并不难。

    只要在一开始匀速发力,不落后领头的太多,从而相应的保留体力,留在最后冲刺,就能在这一轮留存下来。

    涂橘远远看着纤夫们脚上的草鞋,脚指头上沾满了泥土,脚面冻的黑紫。

    对于贫寒百姓来说,连果腹都困难,棉鞋更是极奢。

    这一刻,她深切的感觉到周围不再是纸片人,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血有肉,却饥寒交迫。

    她的父亲涂祯,就是为了这样的百姓发声,才会被谈瑾杖杀,长兄涂朴也因此补伍,发肃州卫,永远充军。

    因她自幼被房秦氏掉包,见涂家人次数屈指可数,遂亲情淡漠,可此刻她却以忠贞为国的父亲为荣……

    很快第二轮的结果就出来了,只有二百人未被淘汰,又开始继续比试举重和投掷。

    这时他们已经很累了,面对举重时难免力不从心。

    几个纤夫心知自己即将要被淘汰,有甚者绝望的嚎啕大哭。

    涂橘给了他们半个时辰休整,在此期间又让绿松等人去街边买来包子与热水,分发给众人。

    他们高声感谢心善的秀才娘子,大喊活菩萨。

    在咬下肉包子的一刻满脸幸福,却舍不得咽下去,不停地回味着细米白面与大肉的滋味。

    大概是吃饱喝足力气也大了,在后面的比试中,众人几乎是拼尽了全力。

    最后,有一百五三人在投掷上不分胜负,其中还有三个女纤夫。

    涂橘默默估算着自己的资产,寻思着都买下也能养的起。

    可小和尚仅仅是一个秀才,一百个还是看在嵇大儒状元及第的面子上,否则按照规制十个护卫都是顶天的那种呢!

    哪怕面上是民不举官不究,按若谈氏抓着此事不放,给小和尚扣上僭越之罪可如何是好?

    嵇珹看出了小橘子的心思,做主将一百五十三人尽数留下,只不过卖身办手续时,请了几个师兄与嵇大儒到场。

    对外就说是这些人,皆乃长着恩赐。

    当嵇大儒看见长子买了一百五十三个下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些壮年的汉子牙行最低也要十五两,也就是说总计将近两千三百两,这还只是买身银,日后养这百余口才是最大的无底洞。

    眼下,粮食一日贵过一日,长子哪有那么多银子?

    嵇珹打定主意的事情,哪能听嵇大儒的劝?

    当即,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小橘子给他买的,请释方丈帮着训练出来,日后省得他再出“某些意外”。

    嵇大儒一听是儿媳妇用的嫁妆,去防止房秦氏刺杀长子,心中惭愧不已,对涂橘的那些芥蒂也淡了不少。

    二话不说就给托人办好了手续,而且还贴补了一百两白银。

    不过这回嵇珹没要父亲的银子,而是让父亲拿着这些银钱屯些粮食。

    嵇大儒对长子有愧,只说将银子放在嵇珹这里,让长子帮他屯粮食。

    嵇珹明白父亲是在贴补自己,但想到嵇家的情形,便也接过了银子,使唤青金等人去粮店买粮了。

    青金看着一车车的粮食,卸到院子里,又送到地窖,只觉得心里充实的不行。

    粮食这东西只要保存得当,便是有备无患。

    嵇大儒对谈氏谋害长子一事,心中不满,之前碍于谈瑾的威势,不敢指摘,如今谈氏被谈瑾厌弃,他碍于夫妻情分,也未过分冷落。

    可因为长子话中的意有所指,嵇大儒喝了点酒,气哼哼来到谈心阁,对着谈氏一顿数落,那叫一个滔滔不绝,直到嵇珊过来规劝,他才甩袖离去。

    若是之前,谈氏能指着谈大儒的鼻子骂回去。

    但此刻,她先是失了母族助力,后又因琅哥落入流寇之手,在嵇家处境尴尬。

    不过好在嵇大儒,为人正直,不曾为难过她。

    但经此一事,她心头升腾起巨大的惶恐。

    眼下,她能在这个家立足,全仗着嵇大儒力排众议。

    不然,嵇老夫人焉能放过她?

    便是素来巴结讨好她的嵇姑奶奶与许荟荟,都容不下她。

    想她汲汲营营,苦心筹谋一生,最终却落得如此凄凉,怎么能甘心?!

    谈氏只觉自己冷汗涔涔。

    可不肯死心,又能如何?

    她忽然看到了旁边,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

    “珊儿,你要帮母亲,帮母亲啊!”

    “如何帮?”嵇珊被母亲如同看货物一般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右眼皮突突直跳……

(51)乱世,人不如狗

    台城老巷。

    嵇珹将买来的纤夫们,都安排到了涌泉寺住下。

    曾经,涌泉寺香火鼎盛时足足有数百位僧尼,香客络绎不绝,香火极为鼎盛,只不过如今破落了,但稍微修整一下也能住人。

    他的那些师兄弟们则担当了教头的职责,教席众人射箭等武艺。

    纤夫们晌午练习武艺,下晌在嵇珹的指令下练习阵法。

    夜里也不闲着,在涂橘的带领下,开始学习黑火药的原理与使用。

    火药上手快,腾出时间就开始学骑射。

    马匹十分紧俏,只有七匹,众人倒着上马学习,忙的是好不热乎。

    涂橘这些日子也在尽可能的研究,防止火药受潮的一系列事项。

    一旦火药被雨淋湿,或是沾水受潮,也就废了。

    她在包装纸袋上涂了猪油,其实牛油也可以,但是牛是律法中禁止宰杀的,也就只能选择猪油了。

    接下来,她又将引信改进。

    引信的火绳用醋浸泡晾干后的麻绳,燃速慢,可烧很长时间。

    待用时将火石、火镰、火绒,放在一起敲打了几下,冒出烟后把一截火绳点燃。

    这点燃的火绳缠在炸药包之上,亮火的那一头预留的长度不同,爆炸的时间也随之不同,这样就可以预留出撤离的时间。

    不知不觉,又是一月过去。

    月前枝桠上小绿芽已经生长的郁郁葱葱,绿意讨喜。

    涂橘与嵇珹每日走过菜桥子,就能到达台城老巷,十分便捷。

    她立在菜桥子上,望着萧条的市井,道“夫君,若是朝廷守不住城门,百姓是不是就要任人宰割了?”

    “乱世,人不如狗。”嵇珹微微颔首,达官贵人交出钱财也许可避免蹂躏,但百姓可就苦了。

    “夫君,这几日我查看史书,发现沙砾是个好东西,用麻袋装满沙砾,一袋袋的码成排,也可当做临时的厚墙保护里面。”

    说着,涂橘凝望远方,遥指湖水,又试着提议。

    “台城老巷这片半面环湖,咱们可以将涌泉寺的外墙也一起圈进来,组成城中城。”

    流寇扣下嵇琅,如何折磨都与她无关,可嵇琅是谈瑾独女的心上人。

    谈瑾不在海津镇落脚还好,可眼下谈瑾就住在公议胡同的别院里。

    弄个不好流寇就押着嵇琅来扣城门,那守城官兵开城门是死,不开城门也是死,她不能不防。

    况且,海津镇临海,沙砾还真不少,临时搭建面城墙想必也不难。

    可问题是官府那头定然不准……

    嵇珹的眸光暗了暗,道“如今确实不好直接建个城中城,但可以提前将沙包准备好,待兵临城下,立刻招呼人手码放沙包,小半日便可。”

    “那咱们快去雇佣些百姓,就定一日五个铜板吧!”涂橘得了他的认同,目光更加的坚定。

    嵇珹叫来青金,让他去购买麻布,再组织些妇人缝纫成大麻袋,又吩咐绿松去雇佣散工运来大量的沙砾。

    未免动作太大惹得谈瑾等人注意,暂且将做好的沙袋都码放在台城老巷后身的那一大片空地上。

    因为工作简单,城中百姓但凡是能动弹的都来打短工,以此补贴家用,不过两三天功夫装满沙砾的大麻袋,就堆满了整个后巷。

    幸亏他们这里属于城西,不然要是贵人住的城东,或者富人住的城北,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也要不满了。

    涌泉寺内,妇人们缝麻袋的缝麻袋,挖沙子的挖沙子,抗走码放的就利索扛走,一切井井有条,也充满了欢声笑语。

    涂橘看着众人幸福的模样,只想这一刻永恒。

    可当一想到每日花出去的大笔铜钱,心里不由的直敲小鼓。

    照着这样下去,银子怕是要不够用了。

    而且,刚刚得到消息,流寇的声势不断浩大,在攻陷山东、直隶地区的二十多个州县后,兵分两路。

    西路由杨虎、刘三、赵疯子率领,挺进河南山西,山西人李华也起兵呼应。东路由齐彦名、刘六、刘七率领,在直隶、山东作战。

    刘六、刘七等人乃是响马盗出身,齐彦名更是心狠手辣,他们率领的所谓义军同贼盗无异,队伍纪律性极差,烧杀抢掠、奸**女,横行乡里、强夺粮草,简直是无恶不作。

    数月间,起义军破城无数,宛若蝗虫过境。

    也就是说,海津镇有七八成可能,会遇到那些做过响马盗的刘六、刘七等人围攻。

    一旦被流寇攻陷的话,这些欢声笑语将尽数化作哀嚎。

    嵇珹将小橘子的忧愁看在眼里,将此事同嵇大儒商讨了一番。

    嵇大儒当年能高中状元,绝非庸才。

    倘若月前他还不拿这些所谓的起义军当一回事,但眼下见其势如破竹的劲头,也深知不可小觑……

(52)兵临城下

    当即,嵇大儒与长子去到府学,将某些“分析”,同弟子们掰开揉碎的探讨了一通。

    能在府学读书的学子,最次的也是秀才,脑子自然不差,听了嵇大儒的话不由得陷入深思。

    他们也已经看了邸报,得知朝廷虽然派军予以镇压,但由于起义军灵活作战,官军的围剿并未收到效果。

    天子少年心性,整日留恋豹房,将朝政通通都交给宦官,自谈瑾把持朝政后,除了排除异己,也没见有什么作为。

    眼看着义军正往海津镇这头挺进,朝廷什么的也就不要过多指望了。

    很快学子们就决定说服家中,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明里暗里的给嵇珹这头输血。

    其中,几个学子家中还有木器铺子,甲胄这些被朝廷明令禁止,但可以让木匠做些木刺、弩箭。

    有了这些供养,嵇珹将之前被淘汰的纤夫,以及新失了活计的纤夫梦,都一起找来,经重新筛选后,一起编队训练。

    这日,嵇珹拿着图纸来到木匠铺,问道“老李,这袖箭可能做?”

    “嵇秀才来了,快坐,图纸我先看看。”李木匠将手里的锯子,交给身边打下手的学徒,从取过旁边水缸的水瓢,胡乱舀了一瓢水,牛饮般的一饮而尽。

    然后,用袖子抹了一把大嘴,将图纸接了过来,越看越惊喜,大呼道“好精致的物件!”

    “能做?”嵇珹当然知道自己亲手画图的袖箭精致,毕竟是送给小橘子用的东西,如何能不用心?

    李木匠先是拧眉,后又坚定的点点头,冲嵇珹咧开大嘴,笑道“我家是祖传的木匠手艺,在整个津门,我说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那就辛苦李师傅了。”嵇珹放下一锭银元宝,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李木匠将银子剪开,留下一小半,退回一大半,道“这是老李缴纳的保护费,万一流寇入城,还请给我在涌泉寺留一间柴房。”

    “成,这袖箭请尽快完成!”嵇珹没有拒绝退回的银子。

    他若是不收,李木匠不会踏实的……

    因为谈瑾一直暂留在海津镇,此处的城防好似一座铁桶。

    起义军想从外强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百姓们只要不去招惹权贵,按时缴纳各种税款,也算安居乐业。

    日升月潜,又是一月过去。

    立夏时节,百花盛开。

    是夜,锦衣卫的探子来公议胡同禀报,起义军的东路已经洗劫了津郊等地。

    谈瑾得知兵临城下后,不仅毫无派兵救援百姓的心思,且还令人死死关闭四个城门,不许放任何人进城。

    并下令,以逸待劳。

    然而,齐彦名与刘六刘七等人,能一路畅通无阻的扫荡各个城镇,也不是那种没脑子,只知道硬来的匪寇。

    这一夜,东路起义军就在津郊过夜。

    面上是借此处补充粮水,其实就是瓜分百姓财物与妙龄村妇。

    这里距离海津镇不过数十里,仰头都能遥望到城墙上站岗巡逻的兵士。

    一栋青砖瓦房里,烛火摇曳。

    大首领齐彦名赤膊坐在主位,怀中拢着早前抢来的大美人,与左右首领刘六、刘七等人商讨着,攻打海津镇的诸多事项。

    齐彦名怀中的大美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归渔阳镇途中,被半路抢来的房清妍。

    此时的她比去年的青涩少女,平添了几丝妩媚,尤其胸前的饱满已非一手能掌握,走起路来一颤颤的,惹得男人垂怜不已。

    不过,众人碍于这是他们老大的女人,也不敢占这个大美人的便宜。

    众人面对严防死守的海津镇,自然也听过谈瑾“谈皇帝”的名号,是以不敢大意。

    可众人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谈瑾一个宦官好好燕京城不待,非要来海津镇做什么,而且一来就不走了?

    海津镇漕运发达,贯通南北,里面的金银财物,远不是几个小城镇能比的,这就像有人在饥饿的人面前大口吃肉,单单嗅着肉香就能馋死个人。

    房清妍修长纤细的指尖,在男人健硕的胸膛画圈圈,道“齐首领,若是想破海津镇,还需先破谈瑾。”

    “如何破?”齐彦名被美人挠的心痒难耐,直接打了一个哆嗦,却还不忘开口问话。

    刘六吞了吞口水,没有说话。

    刘七努力忽视美人的妩媚,义正言辞道“夫人,可有妙计?”

    “谈瑾有一独女,对我军一俘虏情根深种,非君不嫁!”房清妍媚眼如丝的扫了众人一圈。

    齐彦名被她撩拨的骨头都酥了,却碍于正事当前,又不得不压着血液里的燥热,追问道“还请美人细细道来!”

(53)我要她,生不如死!

    房清妍对于高门后宅的阴私,可谓之了若指掌,而这些远非流寇能探知的。

    “众所周知,就算谈瑾权势滔天,也是个没有根的臭太监,连男人都算不上。

    可他在净身前,有一独女,待得权势后将其女捧若明珠,要星星便不给月亮。”

    “还有这等趣闻?”说着,齐彦名随手捏了一把房清妍饱满的臀部。

    房清妍娇嗔地将对方的大手拍开,到“自然,其女闺名谈佳佳,对嵇家二郎嵇琅芳心暗许,谈瑾命人试探嵇家的口风,却被拒了!

    事后,谈佳佳日日以泪洗面,谈瑾也因此恼了嵇家。”

    倏忽,齐彦名感觉眼前一亮,福至心灵,道“美人的意思难道是说……那嵇二郎在咱们手上?”

    “正是!”房清妍勾起红唇,隐去眸底的暗色。

    齐彦名兴奋的直拍大腿,道“妙啊,美人足智多谋,待拿下海津镇,给你记头功。”

    “嘴上说说有什么意思?”房清妍轻啐一口。

    齐彦名豪爽的笑了笑,道“美人想要什么?尽管道来!”

    “我要一个女人的命,不,我要她,生不如死!”房清妍口中的女人自然是涂橘。

    若不是涂橘在出阁前那日从中作梗,她如何会被替嫁到安化王府?

    从而,又怎会沦落到流寇手中,丢失了女人最宝贵的贞洁?

    想她重活一世,刚刚开始却要面临调零,她如何能不恨涂橘这个贱人!

    若是没有她房府给涂提橘供安身之所,涂橘早就沦落街头,饿死冻烂都不得而知……

    海津镇,台城老巷。

    方才,嵇珹匆匆得知津郊一带被起义军扫荡,谈瑾关闭城门的几个消息。

    心头微微一沉。

    他自幼便感受了极致的人情冷暖,遂对旁人的死活无感。

    可是,小橘子在乎……

    她是那样美好善良,就算是对毫无血亲的百姓,也盼着人家安居乐业。

    若是大眀官员都有小橘子的这份赤子之心,也就不会有成千上万的百姓,被逼得苦不堪言了。

    谈瑾误国,害忠良!

    空有狠辣手段,却不知民生,更不具有治国之智。

    哼,谈瑾以为齐彦名等人攻破了数百个城镇,单凭横冲直撞?

    笑话!

    倘若换作他率领起义军攻城的话,便有数种逼迫打开城门之策。

    当即,嵇珹吩咐下去,以湖水为后,将台城老巷与涌泉寺之间,用沙袋围起,垒砌城中城。

    世人皆知,城墙的坚固与否,乃是关乎着人性命的大事。

    是以,奉命的不仅有嵇家的护卫队,连着城西的百姓也都在拼尽全力。

    众人用尽一切办法,加快速度,将厚厚高高的沙袋码放成墙。

    圈外的百姓忙过来询问,他们能不能也搬进西城。

    嵇珹早料到这一幕,自然允了,但也告诉他们自行准备钱粮,不允许抢夺旁人钱粮,更不许打架斗殴,否则一律轰出西城。

    这里没过有多的房屋,只能在空地上搭建帐篷。

    破家值万贯,百姓把家中能搬来的东西,全部搬到了城西内。

    城北、城东的富贵人家都养着护卫,听说百姓抱团取暖,纷纷调侃取笑。

    不过,府学的学子们在嵇大儒的教导下,也算见识多广,再说他们皆见过嵇家护卫队训练的英姿。

    于是,赶紧劝着家人携家资搬入涌泉寺。

    一时间,涌泉寺人满为患,每户人家只分得两间厢房,男女各一间。

    女眷们过惯了富贵日子,哪受得了这般拥挤简陋的屋所?

    她们便叽叽喳喳的闹腾,各种挑刺。

    对付这些女人,涂橘出手就够了。

    她让自己曾做女纤夫的三个新丫头,在姑娘们面前耍了一套棍法,动作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还噹噹的踢断两把木椅。

    最后,她们用充满杀气的眼神,将几个闹得最欢的贵女都瞪了一遍,凌厉之气迎面扑来。

    这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闺阁女子,吓得红了眼眶,嘤嘤低泣。

    涂橘的这一番操作,总算将娇纵的贵女们镇住。

    嵇大儒在得知兵临城下后,也携女眷搬到了涌泉寺。

    嵇姑奶奶与许荟荟嫌厢房拥挤不堪,连吃喝拉撒都不方便,就向嵇老夫人提议搬到嵇珹的新宅。

    台城老巷那头宽宽敞敞的多好?

    何况她们都是嵇珹的长辈,就算分家了嵇珹与涂橘也要尽孝道。

    嵇珹能引狼入室?

    当然,不能!

    他回绝的干脆利落,无丝毫的拖泥带水。

    嵇大儒想劝,可语言苍白,又很无力。

    感觉若不是因他私下里多次补贴过长子,珹哥很有可能直接将谈氏等人拒之门外,大概还是不留情面的那种……

(54)流寇攻来

    嵇老夫人被长孙拒了之后,气得不行,拄着拐杖,直骂道“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嵇姑奶奶也未想到,素来平平无奇的大侄子,不仅一拿起鸡毛就当令箭,还六亲不认。

    许荟荟也厌恶厢房外面的嘈杂,迁怒道“外祖母好歹也是珹表哥嫡亲的祖母,他这么做,真的不要名声了?”

    “整个城西都指望着珹哥了,他还要名声做甚?”嵇姑奶奶阴阳怪气的讥讽道。

    与她们嫌恶又讥讽不同的是嵇珊与谈氏。

    嵇珊一方面担心被起义军俘虏的琅哥,一方面也为自己的婚事操心。

    母亲打算将她安排给谈瑾做填房,而谈瑾虽是没根的太监,却养了一院子美妾。

    她的亲生母亲,竟要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简直,讽刺!

    曾经她不喜谈佳佳那丑陋的模样,还劝琅哥拒了那婚事,可如今她只盼着琅哥能逢凶化吉,回来后以最快的速度迎娶谈佳佳。

    只要,琅哥娶了谈佳佳,谈瑾也算稳住了,母亲自然也不会因为要巴结讨好谈瑾,就拿她的婚事牺牲。

    角落里,谈氏自得知嵇琅被俘后,整个人变得老实安分起来,终日窝在房里捣鼓些什么。

    就算现在被众人排斥在外,脸上也没有一丝怨怼。

    她静静的听着众人咬文嚼字,不发一言……

    天色将明。

    海津镇的兵力不出城,齐彦名率领的起义军主力,就已经到了城墙的旁边。

    战马狂嘶,如同狂飙一样。

    上万的骑兵旌旗招展,迎风猎猎,向着海津镇席卷而来。

    不要说是守城上面的卫兵了,即便躺在自家宅子里尚未起身的谈瑾,都被从噩梦中惊醒。

    门外传来敲门声,道“督主,流寇来了,准备攻城了!”

    “多少人?”谈瑾从未上过战场,只遥遥的听到铁蹄声,心头都不禁一颤。

    门外的锦衣卫,答道“大约一万。”

    “知道了,守门不开!”谈瑾知道海津镇三卫的上万精兵,不仅设备精良,有着大量的火铳、弓箭。

    甚至,还有十几门红衣大炮,所以心里也没方才惊醒时那么慌乱了。

    然而,谈瑾根本不懂战略。

    将怂怂一窝,兵怂怂一个,如今外面起义军都兵临城下了,在兵马相当,武器占上风的情况下,若是迎上去小胜一场,绝对能鼓舞士气。

    可谈瑾却选择闭门不出,以至城内的恐怖气息迅速蔓延,未战先露怯。

    果不其然,南城门下的齐彦名,见眀军闭门不出,在城下哈哈大笑。

    而且,让手下组队叫骂,用各种“亲切”语言,去慰问眀军的祖宗、父母。

    骂完之后,就开始对着城墙方向撒尿,可劲的羞辱。

    卫所的雷指挥使碍于谈瑾命令,空有怒气却不敢贸然出兵。

    他的家眷还在城内,自己若是不听命令,谈督主定会大开杀戒。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眀军准备以静制动,但起义军的士气却被龟缩的眀军,给大肆鼓舞起来了。

    “攻城!”

    齐彦名安排投石车对着城门猛砸,之后再令步兵推着攻城车,扛着云梯往上架。

    “噹噹噹!”攻城槌重重地撞击着城门,起义军的骑兵也向着南城门正面发动冲锋。

    雷指挥使下令,道“全力守城!”

    得令后,卫兵这才用火炮反击,火铳、弓箭也配合着阻敌。

    骑兵被炮火打了回来,但一个盘旋,便又开始迂回到了侧翼,向着城门的侧面发动进攻。

    城墙上的大炮笨重无比,如何能够跟得上骑兵的移动速度?

    少了大炮的掩护,火铳上火药的间隙时间又长,起义军眨眼间就登上了云梯,到了卫兵侧翼的城墙前沿,展开疯狂攻势。

    卫兵在雷指挥使的指挥下,全力反击,但是气势上却被压制的死死地。

    仅仅一个时辰,卫兵就死伤一片。

    雷指挥使空有满腔热血,却无从施展,只得向守在其它三个城门的卫所求援。

    待援兵赶到南城门,刘六从西门,刘七从东门,即刻便开始猛烈进攻。

    齐彦名对于眀军顾头不顾腚的打法嗤之以鼻,豪气万丈,道“今夜,老子要在城楼上宴请众位兄弟!”

    “大首领威武!”

    “大首领威武!”

    “大首领威武!”

    数万的起义军齐声大呼,震耳欲聋。

    雷指挥使眼看着起义军一层层的围了上来,密密麻麻的脑袋越聚越多,心头涌起一阵阵绝望。

    这么多凶猛如豺狼的流寇攻来,怕是整个海津镇的百姓,都要难保了……

(55)流寇的人质

    公议胡同。

    谈玉宇见战事不好,踉跄跑进主院。

    此刻的他,早就没了之前的从容。

    他惶声道“叔父,叔父!流寇的攻势太猛烈了,这个小小的海津镇怕是要守不住了,不如我们回京,暂避锋芒……”

    “胡说!”谈瑾怒喝,道“三个卫所呢,全是精兵,武器也是最精良的,怎会被乌合之众给攻破?”

    “那个姓雷的不中用,都快被吓得尿裤子了!”谈玉宇将战事吃紧的问题,都推到了雷指挥使身上。

    谈瑾气得拍案而起,道“来人啊,将姓雷的全家都给绑来,但凡他放进一个流寇,咱家就砍了他一个家眷!”

    “是,叔父!”谈玉宇躬身退下,又让人将城东的雷府家眷给绑了过来。

    南城门。

    卫兵们见自己驻守的城门纷纷,受到猛力进攻,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回援。

    就在齐彦名见眀军回援后,又立即下令疯狂攻击南城门。

    就这样,城墙里的卫兵就算未出城迎战,都被遛了好几个来回。

    一时间,本就所剩不多的士气,算是被消耗的所剩无几。

    雷指挥使望着屡次三番席卷而来的起义军,明白他们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

    特么的,这日子过的可真窝囊!

    不过,雷指挥使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也只能奋起杀敌。

    他砍杀掉一个登上城门流寇的头颅,大喝道“今日被围,吾等唯死而已!

    可那满城的百姓,该怎么办?

    我们的家人,又要往哪里逃?

    谁人不知这群流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保家卫国!”卫兵们被强行鼓舞了士气。

    家人的爱让他们已经顾不上恐惧,面对强敌只能血战,别无退路。

    一个小卫兵从城楼下,匆匆上来禀报,道“大人,刚刚有百姓过来说……说雷府被锦衣卫给抄了,其内的家眷们……也被尽数绑到了谈府别院。”

    “锦衣卫……是谈督主下的命令?”当即,雷指挥使的脸色苍白,语气都莫名虚浮。

    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在海津镇能驱使锦衣卫动手抄家的人,除了谈瑾还有谁?

    刚被鼓舞了士气的卫兵,仿若被猛然泄了气。

    就这样昏聩无度的朝廷,真的值得他们用命守护?

    在众人都惊骇的同时,一队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抵达城楼下,同时还让一个卫兵捧着血淋淋的托盘上去。

    雷指挥使看见滴血的托盘就暗道不好,待走近后便看到一根血淋淋的发白手指,横在托盘的白瓷碟上。

    断指上还有一枚青玉小扳指……

    那是他送给小儿子的生辰礼!

    小儿子说他不想骑马射箭,因为他若是没了父母会心疼,是以,他想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孝敬父母……

    “谈督主说了,但凡南城门进来一个流寇,就砍杀一个雷府家眷,这个手指只是见面礼!”

    锦衣卫颐气指使的开口,传完口信掉头就走,倨傲异常。

    闻言,雷指挥使恨恨地咬的牙龈出血,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他恨,好恨!

    却不是对流寇的,而是对谈瑾的……

    这一刻,他真的好想打开城门,让流寇进城。

    如此,他也能趁乱杀了谈瑾!

    不过,却不忍无辜百姓被屠戮。

    然而,下一刻小儿子被砍断手指的画面,却又清晰出现在脑海。

    “爹爹,好疼……”

    “爹爹,我疼!爹爹……救我!”

    这一刻,雷指挥使的心,痛如刀绞。

    他想只要起义军继续这么猛烈的攻击,自己就投降好了,但必须要求对方不能伤害百姓。

    没错,只要起义军答应自己不伤害百姓的这个条件,他就开城投降……

    可老天爷就好似没有听到雷指挥使的心声一般。

    原本,上一刻还无比猛烈的进攻,在这一刻骤然停止。

    “上面的守将听着,嵇大儒次子嵇琅,谈瑾独女的准夫君,在我们手上,若是识趣的,就将城门打开,欢迎吾军入城!”

    “他们喊话什么?”雷指挥使觉得自己好似幻听了。

    几个卫兵扒在城墙的垛子上,往下面看。

    只见,记忆中玉树临风的嵇二郎,被五花大绑的压在不远处。

    那张熟悉的脸,他们认得!

    “大人,是嵇琅,真的是嵇琅……他成了流寇的人质!”

    “嵇琅,谈瑾堂妹的儿子?”雷指挥使猩红的眼眸眯了眯,低声的问道。

    他身为本地官员,自然听说过谈瑾独女对嵇琅情根深种,且并有诸多的风流韵事。

    不过,貌似这个“千好万好”的婚事,被嵇家给拒了。

    但这些不要紧,重要的是谈瑾独女看中嵇琅就好,不是吗?

(56)押嵇琅扣城门

    南城楼下。

    齐彦名也算身经百战的悍将。

    只一个照面便知晓己方可以强攻下海津镇,但他自认是要干大事的人,遂不想在明知胜利的情况下,却仍旧损兵折将。

    原本,他计划着先将海津镇里的卫兵溜上几圈,待对方失了士气,再亮出嵇琅这张底牌。

    可他的人喊了好几遍话,都不见上面的守将回话。

    这是为何?

    不是说好,谈瑾权掌天下,只手遮天?

    难不成,谈瑾独女情郎的份量,还不够重?

    齐彦名冷冷扫了嵇琅一眼,对着旁边的手下微抬下颚。

    起义军中一个脸上横着块刀疤的壮汉,大步走上来。

    他身材魁梧,健壮如牛,此人便是齐彦名的发小马金龙,作战英勇,斩杀眀军无数。

    “噹!”马金龙一脚揣在嵇琅的腹部。

    嵇琅被五花大绑,躲无可躲,直接被踹翻在地,滚出了一二丈远。

    “欺人太甚!”嵇琅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呲牙咧嘴。

    他自沦为俘虏,日日吃粗糠喝污水,还被使唤着干尽粗活,夜里累得腿脚直抽筋,饥寒交迫。

    好不容易熬过了几个月,他正等着家中给流寇备足了银两赎身,却被绑来押到阵前。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他做了什么大孽,才会倒了如此血霉?

    马金龙抽出大刀,架在嵇琅脖子上,瞅着那一身好皮相,拧笑道“因为你是谈瑾独女的情郎啊!”

    霎时,嵇琅的心脏,停了一瞬。

    两军对垒之际,他成了眀军最高统帅独女的男人?!

    完了!

    不想也知道,他怕是落不得好了吧?!

    嵇琅心里暗道不好,却仍旧抱着一丝希望,解释道“我家拒了谈府的婚事,早就已经拒了……”

    “小白脸!”马金龙嗤笑一声,走过去又是一脚送上。

    “噗!”嵇琅滚在地上口吐鲜血,腹痛如刀绞。

    他自认绝未透露过那些背景关系,这群低贱的流寇绝不可能得知高门后宅的阴私。

    但是,他也没看出对方试探的意思。

    嵇琅满脸的惶恐与不解,道“我嵇家真的早就拒婚了,而且现如今因为此事谈府恨我入骨,绝对不会……”

    “还装蒜?老子宰了你个小白脸!”马金龙举刀就砍去。

    “不要……啊!”嵇琅惊慌大叫,在地上打滚躲避,周身染满尘埃,狼狈不堪。

    锐利的刀锋贴着他的头皮掠过,险些就剁在自己的脑袋上。

    但嵇琅的恐惧,却让他的思绪更加清明。

    马金龙久经沙场,若真要杀他,刀锋稍低一毫便可夺他性命,又何必只断一节青丝?

    是了,只要眀军应允了起义军的条件,他们就不会杀他……

    心念急闪,嵇琅咕噜着起身,手脚并用的向南门那头爬去。

    “我是嵇琅,谈瑾堂妹之子,与谈佳佳早有婚约,你们去告诉谈佳佳,我死了她就要守寡了,快让她找她父亲来救我!”

    “城楼上面的,都听见了没有,谈瑾的准女婿在此,赶紧打开城门,请吾家大统领与众位兄弟入城!”

    这回马金龙不仅没再踢打嵇琅,还好心的帮他拍了拍身上的黄土。

    “多谢马大哥,多谢马大哥!”嵇琅弓着腰作揖,态度极为恭敬,眼中的骨气与矜贵消弭不见。

    他满脸堆笑谄媚的模样,宛若一条忠诚的哈吧狗。

    城楼上的雷指挥使冷着脸,讥讽道“本官所知的嵇二郎,乃是嵇大儒嫡次子,自幼饱读诗书,才名远播,而不是一个面对流寇只会摇尾乞怜的懦夫!”

    闻言,马背上的齐彦名,脸色再次沉下。

    马金龙用铜铃般的凶眸,盯着嵇琅。

    然而,嵇琅又如何不觉得耻辱?

    可他不想死。

    怕死怎么了,谁人不怕死?

    “我就是如假包换的嵇琅,劳烦雷指挥使去公议胡同向我准岳父禀告!”

    雷指挥使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看也不看城楼下哀求的人,仿佛嵇琅根本就是个冒名顶替的骗子一样。

    “别装了,装也装不像读书人,读书人最讲究风骨,哪有脊梁这么弯的?”

    陡然间,嵇琅的心头一阵凉。

    每年过节雷指挥使都会因为谈瑾的关系,给他家送礼打点,不可能认不出自己。

    眼下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想弄死自己!

    马金龙怒喝,道“上面的守将,给老子听着,再不开城门,老子直接宰了谈瑾的准女婿!”

    雷指挥使根本不理那叫嚣的人,只是深深地望着嵇琅,眸底透着怜悯的摇了摇头,道“哎,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57)割耳朵

    见此一幕,连齐彦名都有些懵了。

    依照房清妍说的,嵇琅也算在海津镇赫赫有名的少年俊才,作为一门守将不可能不认得嵇琅。

    而且,就算真的不认识,他们也直言了嵇琅的身份。

    难道说,是守将为了守住城门,连心狠手辣的谈瑾,都不忌惮了?

    不,一定是试探!

    既然,要演戏,那这戏自然要演足。

    齐彦名皱紧眉心,朝着马金龙,下令道“去,割嵇琅一只耳朵!”

    “不,我是嵇琅,真是嵇琅!”嵇琅惊慌闪躲。

    马金龙得令后,大步一扫,将嵇琅绊倒在地,踩在他的背上,揪住其右耳,手里的尖刀就朝耳根子上割。

    慢慢的动作,却一气呵成,一看就没少干类似之事。

    随着寒光一闪,鲜血四溅。

    “不,不,救命……啊!”嵇琅嘶声惨叫,将嗓子都叫劈了。

    但他在高大的马金龙手上就如同小弱鸡子一般,尤其后背被死死踩住,更是动弹不得。

    几息间,嵇琅的半个耳朵,就已经被切离……

    “且慢!”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

    房清妍聘聘婷婷的走来,身着正红色的齐腰襦君,在起义军中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分外夺目。

    “大统领,清妍确认此人乃是嵇琅,如假包换,那城门守将不是与嵇家有仇,就是与谈府有怨。”

    齐彦名见到房清妍,脸色不愉。

    他对于女人上前线,还有些忌讳,觉得晦气影响军心。

    不过,房清妍貌美如花很得他的心意,便准备小惩大诫一番。

    可因她说出的谏言,某些揣测倏的破土而出。

    好家伙,感情不是因为嵇琅是假的,也不演戏,而是眀军里面的内斗!

    齐彦名这口气窝得差点没上来。

    大手一挥,让人用绳子把嵇琅仔细捆个结实,押到其它的几个城门试试。

    他就不信,南城门不通,别的城门也都不通。

    嵇琅被按在了地上,鲜血顺着耳根的豁口淌下,将发丝粘成一绺一绺的,满脸血污,面目狰狞。

    他努力去看那个红衣女子,只觉得眼熟。

    看了又看,才认出是房府大小姐房清妍。

    原来,是那个曾经死气白咧巴结他母亲的房家长女。

    攀关系时,满脸堆笑。

    舍弃之时,榨干骨髓。

    他若不是因去渔阳镇接亲,也不会在半路遇上流寇,更不会被俘虏。

    好一个房清妍,好一个房家,他记住了!

    嵇琅被五花大绑,想要挣脱但却又挣脱不开,只能被拖着往东城门去扣门。

    东城门。

    谈玉宇正率领锦衣卫过来查看战况。

    残尸被一具具抬走,徒留满地的血水,他看得几近作呕。

    卫兵怕是阻挡不了几波流寇的冲锋了。

    他忍着恶心感,咬着后槽牙,道“立即派出骑兵拿着我叔父的令牌,趁着流寇尚未合围,向着周围的军镇求援,命令其火速驰援海津镇,不得有误!”

    当即,一队队的卫兵向着城外冲去。

    然而,起义军似乎早有预料,卫兵刚刚冲出护城河,就被早早埋伏的起义军围攻。

    十队卫兵无一人活着跑出去,尽数被起义军斩杀马下。

    谈玉宇站在城楼上,遥望着这一切,脸色越发苍白。

    大意了!

    他不该低估这群草莽流寇的……

    眼看着,海津镇守不住了,唯有弃城才能得一线生机,可要怎样才能有合适的借口?

    就在这时,城门下大批的起义军聚了过来。

    谈玉宇远望乌泱泱的脑袋,小腿肚子直抽筋。

    他掉头就走,毫不停留……

    然而,预想中的箭雨并未袭来,在他匆匆下了一半城楼的时候,就听外面喊话了。

    “里面的人听着,谈瑾的准女婿嵇琅,在我们手上,识相的打开城门,我家大统领饶尔等一命!”

    “我是嵇琅,谈督主的准女婿,劳烦守将把我被擒一事,禀告给我准岳父!”

    谈玉宇耳朵一动,辨认出了嵇琅的声音,他收住往下的脚步,转而回到城楼。

    借着城楼垛子的遮掩,小心地往下觑。

    他受教于嵇大儒,与嵇琅同窗多年,就算对方满脸血污,还是被他确认了身份。

    虽然,他曾有些恼嵇琅,但眼下弃城的借口,有了!

    谈玉宇心思一动,让锦衣卫给城下传话,就说这人有几分像嵇琅,但是满身血污他们不敢确认,待换洗干净再过来辨认。

    假如是方才齐彦名段然不能理会这种乱七八糟的要求,但此刻他吃了南城门的亏,对于这种力所能及的要求,也就见怪不怪了。

    文人的想法,他理解不了,也猜不透。

    于是,下令让人打水来,直接在城门下给嵇琅沐浴更衣……

(58)弃城而逃

    另一头,谈玉宇趁着这会儿功夫,转身就到了城东的公议胡同。

    这一回,他痛哭流涕,泣不成声的进门。

    “叔父,叔父,琅哥被流寇给……给绑在城楼下,逼迫咱们打开城门,否则,他们就要杀了琅哥!

    琅哥死不足惜,可佳佳若是听说琅哥没了,该多难过……”

    “蠢货,佳佳的名声岂是你可污蔑的!”

    当谈瑾听到“佳佳”这两个字时,好似屁股被针扎了一样的弹了起来,眯缝的双眼蓦然睁开,眼睛里射出凶光,抓起手旁的茶盏,狠狠地向侄子砸过去。

    谈玉宇吓的跪倒在地,忙请罪道“叔父,侄儿知罪,您老息怒!”

    “今日你太过鲁莽,日后你过继到咱家名下,佳佳就是你亲妹妹,岂可被嵇琅那夯货污蔑了闺誉?”

    谈玉宇重重磕头,却依然梗着脖子开口。

    “叔父息怒,此话并非……并非是侄儿说的,而是流寇在东城楼下……在众目睽睽之下……”

    “荒唐!”谈瑾怕案而起,大步冲出别院,前往东城楼。

    眼之所见,断剑横插,一堆堆身穿卫兵甲胄的残尸堆积在城墙下,流出的血水浸透黄土。

    中箭的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他们的脸上尽是麻木,连痛呼都显得苍白。

    近年来被谈瑾投狱冤死的人成百上千,可却没有从战场上来的有震撼感。

    尤其是那种浓郁的腥臭气,涛涛地直往鼻子里钻,令人胃里的酸水翻涌。

    谈瑾不知自己是怎么踏上的东城楼,当上了城楼就见流寇乌泱泱的聚在眼皮子底下。

    一眼都望不到尽头,那些人脸上尽是嗜血的笑容。

    “哗啦啦!”刺耳的水声传来。

    寻声望去,只见一桶桶的水往一个血人身上泼去,之后流寇嬉闹着将那血人剥光了衣袍。

    随着那人脸上的血污被谁冲淡,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是他外甥嵇琅,也是他家佳佳的心上人……

    倘若在早一刻,他不仅不会顾及嵇琅的生死,反而还会下令抓了整个嵇家,以儆效尤。

    不过,此刻他却不敢再下这样的令了。

    在敌我两军人数相当,己方战备强悍时,一众流寇都能让卫兵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才堪堪守住城,那再来几次猛攻呢?

    谈瑾不敢再在海津镇多做停留,眼下定要趁着尚有主动权,全力退回燕京城。

    待他回京便将京畿一带的兵力集结,势必保证兵力几倍,这样就算用人头去垫,流寇也攻不到他跟前了。

    谈瑾心中惊恐不已,久久不能平息,但面上仍旧是习惯性的冷静如斯。

    嵇琅一丝不挂的站在城楼下。

    他一手捂着被割了一半的耳根右耳,一手捂着胯间之物,可那羞辱感是如何都遮不住的。

    在两军对决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衣袍尽去,连裤头都被扒光。

    这种耻辱,让他恨不得即刻死去。

    可就这样死了,他如何能甘心?

    倏忽,他瞧见立在城楼上,在整个大眀都说一不二的谈瑾。

    他忙不迭的呼喊,道“舅舅,救我,我是琅儿啊,舅舅救我,我愿娶佳佳表妹为妻,我愿一生对她好!”

    “谈督主,你准女婿玉树临风,乃世间不可多得的俊才,你将城门打开,咱们把人给你送进去。”

    齐彦名不认得谈瑾,但看对方无须,便知道是个宦官,再见眀军都护在对方身边,就知道此人有大来头。

    当即,谈瑾眸子紧缩,恼怒异常,但呵斥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明白除非海津镇与流寇全都死绝了,否则他女儿的名声就被嵇琅给毁了。

    佳佳这辈子都洗不干净同嵇琅的羁绊,就算朝中才俊碍于他的威势,愿娶佳佳为妻,可待他不在了,又如何会不轻慢闺誉有瑕的妇人?

    他是真瞧不上嵇琅这副懦夫的嘴脸,可懦夫也有懦夫的好处。

    至少,听话。

    至少,佳佳喜欢……

    也罢,只要佳佳开心,嫁个平凡胆小的男人,他也认了。

    “玉宇,派人去查看北城门,若是流寇没有埋伏,就备好快马……”

    “是,叔父!”谈玉宇领命离去。

    北城门是回燕京最便捷的城门,并未被起义军围攻,若是能弃城活命,谁还会去傻乎乎守城,等着送命?

    谈玉宇早就预料到叔父会为准女婿弃城而逃,方才便已派人去探查北门,并备好快马。

    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他就回来禀告了叔父。

    当即,谈瑾将后面的琐事,都交给了侄儿。

    然后,他由锦衣卫簇拥着下了城楼。

    谈玉宇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叔父。

    又同城楼下的嵇琅,是好一番叙旧,表示一定会救他回家……

(59)城中之城

    谈玉宇望了望日后,估算着谈瑾离开的时间。

    简直,是度日如年。

    时时刻刻都如坐针毡。

    黄昏时分,终于听到下头来禀告了。

    他忙对着城楼下,喊话道“尔等退后,只留嵇二郎一人上前!”

    待谈玉宇喊完最后这句话,草草交代了几句,就忙着去追赶谈瑾离去的步伐。

    他可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大义之心。

    明明谈瑾看到城下那些无边无沿的起义军,早已吓得连拒城而守的决心都失了。

    探好退路即刻就跑,凭什么留下他去接应嵇琅?

    起义军摆明了准备借嵇琅开城的时机,一股脑的冲进城。

    他留在这里又不能刀枪不入。

    难不成,还要指望这些怂包卫兵拼死保护?

    “全军集结,向着城门缓缓退后!”齐彦名冷冽的下达军令的同时,却给马金龙等人使了眼色。

    马金龙微不可见的点头。

    二人间的默契,不需要言语。

    一万起义军慢慢退后,仿若真要退出战场。

    然而,就在东城门微微打开一条小缝,嵇琅刚要进城之际。

    城楼上视线死角的地方杀出一支队伍,那是方才给嵇琅沐浴提水的人,也是暗中埋伏在墙根下的起义军精锐。

    “嗖嗖!”他们用羽箭将开城门的几个卫兵射杀。

    紧接着,马金龙率领的起义军骑兵,狂飙一般的杀到了东城门下。

    “杀!”

    “杀!”

    “杀!”

    一时间,厮杀声震天。

    作为最高统帅的谈瑾,率先临阵弃城而逃,卫兵们又哪能继续给朝廷卖命?

    当头儿的都跑了,他们这些小兵也就逃的更加理所当然了。

    顷刻之间,卫兵如鸟兽散。

    起义军仅仅一日就软硬兼施的将海津镇,据为己有。

    齐彦名心里的成就感迅速膨胀,好不得意。

    他自幼读书,却连功名都考不上,但还不是将这些学富五车的官员玩弄于鼓掌?

    之后,便是照例将海津镇洗劫,老弱稚儿都宰了,女人俘虏,男人则收拢成先锋队,还有那些金银珠宝,也通通都是他们的了!

    齐彦名在脑中勾勒出坐拥天下的蓝图。

    然而,梦再美,也终究是梦……

    北门富,东门贵,南门贫,西门贱。

    刘六与刘七,二人带着手下弟兄,兴冲冲的扫荡了海津镇最富贵的两处,却败兴而归。

    “大统领,我们搜遍了富人所居的城北,贵人所聚的城东,只发现寥寥无几的富户带着家丁逃窜,其余的人家与眀军逃兵,通通都消失了!”

    “不仅如此,除了屈指可数的几家富户找出些家资,其余的院落几乎都空了,一粒粮都没有!”

    当即,齐彦名脑子嗡嗡作响。

    他好不容易进了城,却得到一座空城,岂有此理!

    “城北,城东抄不出东西,就去城西,城南!”齐彦名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气急败坏,道“来人,给老子将整座海津镇都屠了!”

    “是,大统领!”刘六也很赞同。

    空手而归不是他们的作风,实在是不可原谅!

    随着,齐彦名一声怒吼,那几个零散的富户成为了起义军泄愤的靶子,惨死刀下,甚至连稚儿都未被放过。

    很快,刘六就再次过来禀告,道“大统领,发现了,海津镇的人都藏在了城西。”

    “城西?”

    齐彦名觉得自己被深刻的鄙视了。

    这群杂种,以为老子傻,不会全城搜捕么?

    他喘着粗气盯着还不动弹的刘六等人,道“还愣着做甚?”

    又不是第一次攻城了,还要他教。

    刘六硬着头皮,道“进不去,城西有座城,城墙又高又大,还怪模怪样,根本无从下手。”

    “什么!”齐彦名最容不得威严受到挑衅,当即率领手下弟兄,乌泱泱的赶往城西。

    眼之所见,乃是一座城中之城。

    自东西两侧建起敦实的沙袋墙,目测越有两丈余,长度大约有一里。

    不仅,城墙又厚又高,还有棱有角,将西面的巷子尽数包了进去,在西南面则直接筑至宽大的湖边。

    岸边的空地上,伫立着菜桥子,沟通两岸。

    齐彦名短暂的惊讶后,开始思索破城之计。

    让人照旧冲着里面谩骂,争取在激怒后,削弱其士气。

    等了又等,却无一人应答。

    他这火气被鼓得涨满,直接令马金龙率领两千精锐从西南面的菜桥子上攻入内城。

    一旁的房清妍感觉事出反常,忙出言相劝,道“大统领,小心有诈!”

    “美人,朝廷的海津镇老子都给破了,还怕这个小破土城?”齐彦名哪里肯听劝阻,摆了摆手,让马金龙领命而去。

    区区内城一角,能比眀军三个卫所还厉害?

    “兄弟们冲啊,美人,财宝都是咱们的!”马金龙呼喝一声,率领两千骑兵直扑菜桥子。

    转瞬,人潮汹涌而至……

(60)人性便是如此,最好不要有什么期待

    菜桥子乃是官修的大石桥,用的上好的石料与砖料,如同长虹卧波一般,横亘大湖的窄侧。

    两三丈宽的桥面,可供七八匹战马并排而行,但两千人通过菜桥子的速度自然要大大减缓。

    马金龙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大军也随之冲上了菜桥子。

    宽大的石桥下面,水波晃动,映出数道劲瘦的身影,他们正在给桥墩子与桥身下,通通绑上大油纸包。

    几人耳朵里塞着棉团,交流全拼手势。

    领头的少年面容俊逸,慈目透剑气,眸底藏机锋,正是嵇珹。

    嵇珹一直关注谈瑾的动向,见其弃城而逃,便亲自带领护卫将城中居民转移到了西城内。

    百姓自然是千恩万谢,可北城的富户与城东的官眷们,却不愿过去。

    就在这时,雷指挥使率领手下卫兵赶到谈瑾别院,将家眷救出,原本也要从北门逃走,但外面兵荒马乱,也不安全。

    待见了嵇珹,二人聊了几句。

    雷指挥使便将家人转移到了城西,众人一看这才知晓战情紧急,同嵇珹一起撤走。

    嵇珹让护卫帮着众人搬着粮食钱财,齐心协力的运送了足足大半天,才算搬空各自的院落。

    总之,忙忙碌碌地将能转移的通通转移了,连着溃散的卫兵,都尽数收容了。

    但也有几家朝中有人的豪商,瞧不上嵇珹,或是雷指挥使这类人,仍旧准备携带家资逃往燕京。

    良言难劝该死鬼,嵇珹也没那功夫做说客。

    在海津镇城破的那一刻,他就亲自带领八个自家护卫藏匿在菜桥子的下面。

    西城被他用沙袋速建出棱堡,齐彦名欲要入城西,必经菜桥子。

    嵇家护卫虽是纤夫出身,也勤于训练,但当看到如此众多手持长刀的骑兵,心头也不免惴惴。

    毕竟,他们整个城西,就算加上那些卫所的溃兵,也不过三千多人,而人家起义军有足足数万的精壮。

    何况对方一口气就来了两千轻骑,他们拼死杀光了对方,人家后面还有援兵呢!

    不过护卫们看着嵇珹冷静的不似活人,也不好临阵溃逃,各自按照训练的那般绑好大油纸包。

    嵇珹借着水面的折射,看着马金龙等人已经抵达桥的东端,对着护卫,抬起修长的大手向下压。

    这是动手的意思。

    八个护卫不敢再犹豫,当即点燃了火药的引线。

    然后,同嵇珹一起,将猛子扎到了湖水深处,拼命向着远方游去。

    嵇珹水性不错,不仅没有落后曾为纤夫的护卫们,甚至还超出一截。

    见此,护卫们也都使出吃奶的劲头儿,跟了上去。

    这些日子,嵇珹在涂橘的配合下,共做了千斤的黑火药,单单只菜桥子之下就绑了足足五百斤。

    是以,一旦挨上了,定然粉身碎骨,

    在谈瑾弃城而逃,士气溃散之际,他迫切的需要一场大胜来鼓舞人心,增加士气,也奠定自己统帅地位。

    否则,不要说守城了,怕是还不知要出多少缴械投降者。

    甚至,连将他与小橘子,绑了交给起义军邀功都有可能。

    人性便是如此,最好不要有什么期待。

    待几个人游出去不过二十丈的距离,身后就发生剧烈轰鸣。

    “轰隆……轰轰轰!”

    炸药包齐响,冲击波极为强悍,即便他们远在二十丈外,都感觉到了漫天的浪头拍过,差点给内脏挤血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937/ 第一时间欣赏喜嫁权臣最新章节! 作者:程溁所写的《喜嫁权臣》为转载作品,喜嫁权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喜嫁权臣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喜嫁权臣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喜嫁权臣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喜嫁权臣介绍:
穿书后,她沦为罪臣之女,小透明女配为苟住小命,绞尽脑汁。
爆满的求生欲,让她从剧情里扒拉出一个待功成名就后,便剃度出家的准和尚。
于是,她时不时地腆着脸凑上去,嘘寒问暖。
只待他遁入空门,她便可坐拥富贵荣华。
可经相处才知,虽这厮少年老成,可得宠,还需哄。
她敢怒不敢言,暗搓搓的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以柔化刚。
总之,坚决不给对方恼羞成怒,狗急跳墙之机。
几经波折她终于将小命,苟过了各种艰难险阻……
他虽为大儒嫡长子,却因八字不吉,被家族所厌,生活清贫。
狼狈不堪之际,却总是有个小姑娘嬉皮笑脸的凑上去。
他怀疑自己儿时的白月光暗恋自己,并且已经掌握了证据。
待他功成名就掌权天下时,昔日对他弃之如敝履的女子们,纷纷倒贴上来,犹如过江之鲫。
只见,年少有为的大权臣略一拱手,摆出口耳皆有疾的架势,飞快的溜了。
小娘子说女色如狼似虎,连想都不准想,若是有闺阁女子寻他搭话,就装作嗓哑无言。
若是请他吃东西,便说辟谷。
若是她们不幸落水,更是要当做眼盲,当即远离。
世人皆言,她教夫有方。
她微微颔首,笑得腼腆,眸底透着小得意,深藏功与名……喜嫁权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喜嫁权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喜嫁权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