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橘婶子温柔贤惠
“娘子,没事就好。”嵇珹收敛心神,配合着她。
想不到小橘子演技这样高,若不是熟悉她的言谈举止,就连他险些被骗过了。
五郡主被涂橘这娇滴滴的模样,气得直跺脚,道“狐狸精……”
她这三个字脱口而出,几乎是没有过脑子的,但在寂静的御书房却别众人听个真切。
孝毅帝不知橘婶子是假摔,见朱宸雅敢“殿前行凶”拍案而起,道“放肆,在朕的面前,竟还敢污言秽语,可见素日里时常挂在嘴边,皇族可要不起你这样姑娘。”
一国之君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重了。
五郡主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在王府,而是在燕京的紫禁城,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往外淌,哭是泣不成声,都打起了哭嗝。
“来人啊,朱宸雅御前失仪,不配为宗室女,就此押送回藩地,永不得入京,宁王疏于教导王妹,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孝毅帝看了恶心,摆了摆手,将人打发了。
“圣上,你……”好狠的心……五郡主很是委屈,还要继续闹,却被锦衣卫拖了出去,动作粗鲁蛮横,丝毫没有估计她是宗室女的身份。
锦衣卫也是记仇的,还清楚记得五郡主骂他们“鹰犬”时的趾高气昂。
朱宸雅如同拖尸体一般的被拖走,簪环散乱,绣鞋歪在甬道上,这个人狼狈不堪。
涂橘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起唇角,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果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照着五郡主这么各哭法,怕是要被喂饱了苦水。
她心里高兴,但面上未曾表露,惋惜的摇了摇小脑袋,道“可惜五郡主花儿般的年纪,造口业太深了。”
“橘婶子,你太过善良了,这种人太过狂躁,放出来见人就是错。”孝毅帝被涂橘善良心疼,又对着嵇珹唠叨,道“师傅,橘婶子温柔贤惠,日后你可要多护着些。”
“微臣,谢圣上提点。”嵇珹一揖到底,垂下的面容之上唇角微抽。
他要是对外说小橘子在私底下惯会欺负自己,怕是圣上都不会信。
毕竟,眼见为实,圣上眼里的小橘子不仅活泼俏丽,还温柔贤惠,时刻倍加呵护。
孝毅帝瞟了橘婶子一眼,微微的摇摇头。
她这性子太好欺负了,好似汤圆一般软绵,日后师傅要是禁不住诱惑,左拥右抱了她岂不是会哭死?
他要不要下一道命师傅一生不二色的圣旨……
“圣上,太医院院使、院判、御医,过来求见。”就在这时大监过来禀告。
“传。”孝毅帝也不避讳平津侯夫妻,这会儿太医院的人过来,八成是与香料有关。
这事儿还是师傅上书提醒的他,不然他还仍旧被蒙在鼓里。
涂橘支着耳朵往门口听,小眼神也瞟了过去。
太医院了三个人,看着官服是太医院院使、院判、御医。
“微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孝毅帝直抒胸臆,问道“都说说从安神香里发现什么了?”
(437)微臣,愿为君分忧
“回圣上得话,这安神香配方精妙,用的都是顶顶贵重的良药,且炮制精妙。
初始微臣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但李御医祖传的方子里记载了寥寥几笔。
麝香、雷公藤、苦参、七叶一枝花……据记载,这几味药配比在一起令男子服用,这一生怕是都不会再有子嗣。
至于,这几味药燃烧的香味,有没有汤药的功效,恕微臣尚不得知。”
话落,太医院院使、院判、御医,又一齐跪在红毯上磕头。
他们身为太医院的泰斗,却连一支安神香都参悟不透,而且给今上用了这么久,都未曾发现异样,如此疏漏,就是砍头都不为过。
“这香是宁王进贡的吧?”孝毅帝神色沉重,眼底破涛汹涌。
某些事细思极恐。
这么偏的偏方吃了会断了男人的子嗣,烧了熏香就不会了?
定然,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难怪,他夜夜耕耘到想吐,后宫都没有一个皇嗣诞下。
呵,也幸好无人诞下皇嗣,不然他的头顶怕是绿成一片草原了。
孝毅帝心里压抑的不行,语气也没那么随意了,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去给朕寻破解的方子?”
“谢身上不杀之恩。”太医院众人再次跪拜,才躬身离开。
孝毅帝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能回神。
愣了好久,才苦笑着对平津侯,道“父皇在世时十分专情,唯独钟爱我母后一人。
原本我还有一个胞弟,但死的莫名其妙。
是以,当年宫里只有我一个活下来的皇子,他们其实都盼着我死了。
只要,我没了,就会从旁支选养子过来,一旦继位,他们的那一枝就算是掌握了整个天下。
看我命大,没被人弄死,就我其所好,送来熏香,盼着断子绝孙。”
“微臣愿领兵平贼。”嵇珹拱手请命。
那宁王在去岁就贿赂还在当权的刘瑾、钱宁、伶人臧贤等人,要求恢复宁王护卫。
从而,畜养亡命之徒,强夺官民,劫掠商贾,密谋起兵。并企图以子入嗣孝毅帝,谋夺皇位。
不过,在凌迟了谈瑾之后,这些事都被转入了地下,做的十分隐晦。
“师傅,我只有你可以信任了。”孝毅帝瘫坐在龙椅上十分疲惫,道“我不想让百姓再受战火荼毒,可我若不先发制人,怕死的人就是我。”
母后固然疼爱他这个儿子,但却为了母族让他名声受牵累,后宫的嫔妃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一个的私心深重。
唯有师傅干干净净的,不染纤尘,从不受家族所累。
“微臣,愿为君分忧,送五郡主回宁王府,借此机会进入藩地,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嵇珹垂眸,认真请求。
孝毅帝揉了揉眉心,道“师傅,带上橘婶子吧,你们一起去,目标就不那么明确了,朕再给道痛斥朱宸雅与宁王的圣旨。”
闻言,涂橘的眼睛立刻亮了。
宁王素来骄奢淫逸,其封地绝对有很多冤假错案,借此也能为民请命。
她就是喜欢耀武扬威的性子……不,是逞强扶弱的好人!
(438)启程
时不我待,待嵇珹与涂橘前脚回到侯府,后面让他送五郡主回宁王藩地南昌府的圣旨就跟了过来。
圣上启程的日子都给他们订好了,三日后启程。
时间很紧,涂橘回来就开始收拾行囊,JX省南昌府在南方,气候肯定比燕京暖和,她多准备了些春夏的衣裳。
至于吃食什么的,都交给老同桌安排就好,她只负责美美的……
转眼就到了三日后。
启程的早上,孝毅帝亲自过来了,送别了师傅与橘婶子。
五郡主这三日似乎受了很大的苦楚,整个人的气色苍白无华,看起来就像受了很大的苛责。
她也再没有斗鸡般的战斗力,见了涂橘几乎都不敢再交流,生怕又给扣上什么帽子。
她是被一国之君亲口呵斥过的人,这辈子几乎都完了,她看不到未来的任何希望。
这就是天大的事,但忽然发现还未曾跌入谷底,孝毅帝居然还拍心腹平津侯携圣旨跟着去南昌府。
本以为这一路天高皇帝远的,不会传到千里之外,可让平津侯携圣旨可就不一样了,相当于昭告天下她无德无礼。
她的长兄继承宁王爵位后,对她的看重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有用处,如今她不仅没了用处,还给王府招惹了祸事,如何还有她的活路?
这一刻,她的世界变得黑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嵇珹才不管五郡主的心思,先走了一段陆路,之后转水路。
水路是小橘子最喜欢的,不仅沿途景色靓丽,还能安排快船过去采买最新鲜的食材。
涂橘每日的都不思蜀,她觉得这就相当于蜜月旅行,心情时时都保持愉悦,整个人容光焕发,与后面宁王府船队的面貌完全不同。
五郡主的侄子朱拱樤今年十五岁,已经到了知道女色的滋味,偶有隔窗相望,就能看到涂橘聘婷的倩影,心里痒的不行,碍于自己是要被圣上斥责的身份,也不敢造次。
只能,在夜里拉着伺候的丫头纾解。
涂橘是个夜猫子,好巧不巧的总能瞧见朱拱樤的船舱里要水的动静。
有时运气好,她还能看见投在窗棂上交叠的影子,那是朱拱樤拉着丫头在风流快活。
她就想不明白了,朱拱樤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放在现代还是初中生,咋到了这个年头就成了风流痞子?
年纪那么小,就那样不好,会损了身子的。
涂橘在心里默默的告诫,嘴里磕着的瓜子不停。
疏忽,外面的木甲板上传来脚步声。
那是嵇珹的脚步声,她做贼心虚的吐掉嘴里的瓜子片,又忙将窗扉关上,遮住绚烂春景。
“娘子,忙什么了?”嵇珹一进来就见小橘子嗖的窜上架子床上,速度快的只看到一道影子,绣鞋还凌乱的踢开。
涂橘没想到自己明明已经那么利索了,却还能被他给逮个正着。
她就看了两眼,啥也没做。
她粲然一笑,遮掩道“没什么,忽然间疲了,夫君回来的这般早,该交代的都清楚了?”
(439)宁王谋反
“恩?”嵇珹耳力过人,猛地听到船舱外细弱的声音。
那时,从朱拱樤的船舱里传出来的……
与此同时,涂橘也听到了那令人羞赧的声音。
这回就尴尬了。
她在老同桌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那动静直往橘儿的耳朵里钻,这才在好奇心的作祟之下,扒着瞧了那么一两眼。”
“娘子,其实为夫完全可以满足你的爱奇心。”嵇珹步步逼近她,高大的影音瞬间将她笼罩在内,无形的威压碾压而至。
涂橘伸手扶额,某些事彻底解释不清楚了,道“明年橘儿十八岁,夫君再说旁的吧!”
“都依着娘子的,不过娘子若是再不安分,为夫可不会继续这般好说话了,懂?”嵇珹将人压在角落里,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明白……”涂橘弱弱的回了一声,毫无气势。
二人个坏心思的睡下,一夜好眠。
路上就这样和睦的过着,还算相安无事。
半月后,嵇珹拿着大雁送来的文书,视线扫过,脚步快速往寝仓上走。
涂橘一看他神色不对,立刻将门窗都关上,这才低声问道“夫君,何事?”
“刚刚得到暗卫的传书,宁王自从恢复已裁撤的护卫,便开始蓄养亡命。
待得知圣上这头痛斥他的当日就忍不住了,随意杀逐幽禁地方文武官员和无罪百姓,强夺官民田产动以万计,并劫掠商贾,窝藏盗贼,密谋起兵。”
“直接就谋反了?”涂橘有些懵。按照剧情谋反应该在正德十四,这一下就提前了八九年,也太突然了……
“朱宸濠以今上荒淫无道为借口,集兵号十万造反,略九江、破南康,出江西,率舟师下江,如今正在攻打安庆。”
嵇珹何尝不知太过突然,但宁王来势汹汹,必须解决。
涂橘用往隔壁的方向下颚微点,道“夫君打算如何做?”
“宁王子嗣众多,看来已经舍弃这个儿子与王妹,咱们也没必要留情,绑来扣城门便是。”嵇珹的心思已定,出手自然不会温和。
涂橘很是担心他的安危,道“夫君此行,可会有危险?”
“为夫手上还有一道秘旨意,可举兵勤王,会齐各地军兵,不管宁王主力,直下南昌,攻其老巢。”
嵇珹早在御书房请命的那一刻起,就为攻克宁王做打算,腹中预设了多种方案。
涂橘无条件的信任他,道“橘儿只求夫君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隔壁船舱,
朱拱樤也刚刚在得知父王谋反,心思大乱,爬出窗棂,正打算离开,却被周遭的几道黑影,吓得顿住了脚步。
借着月光,朱拱樤看清了来人,陡然惊骇的瞪大眼珠子。
嵇珹披着玄色狐领子斗篷,眼眸深邃冰冷,修长的身影似是被黑气围绕。
月色之下,宛若地狱阎罗,十分骇人。
他冷冷地睨着小船上的朱拱樤,道“绑了!”
之后,嵇珹便又派人去朱拱樤的寝仓查找证据,但搜遍舱室,却一无所获……
(440)直下南昌,攻其老巢
旋即,嵇珹又命人将五郡主拿下。
五郡主已经听到外面异常的动静,吓得犹如惊弓之鸟。
她瑟瑟发抖的盯着舱门,这一抬头,正对上那身形修长的男人。
嵇珹矜贵无双的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五郡主被他看着,有种莫名的压迫感,甚至都有些不敢抬头看他。
嵇珹薄唇轻启,道“你的王兄谋反了。”
闻言,五郡主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空空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只一个打量,便是她毫不知情。
这与嵇珹心里预估的一般,宁王早就放弃这王妹了,也懒得再多问,不过还是派人查了一遍寝仓。
里面除了她的首饰衣裙,连书册都很少,总归是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嵇珹连夜调集吉安等地方官员,统兵勤王。
与次同时,他还放出烟雾弹,传播假报导说,燕京过来的大军正向南昌前进。
宁王闻讯,心里恐慌。
他早听过平津侯的名头,是以才派五郡主过去拢络,最好能结个姻亲,将对方权利为己方谋得便利。
谁知,朱宸雅比他想的还不中用。
宁王忙派遣探子过去,待探知这些报导通通都是假的只后,心里对平津侯升起蔑视之心,加大对安庆的攻打,并欲取金陵。
嵇珹得此空隙,直下南昌,攻其老巢。
旁的官员倒是建议嵇珹急赴安庆,救民于水火。
但嵇珹以为宁王野心爆棚,定会带走了大部分军队,留在后方南昌的守军必然不多。
是以,他明确的拒绝了官员们急赴安庆的建议,按照计划直克南昌。
并用俘获朱拱樤为人质,扣击城门。
正在攻安庆的宁王,看到加急战报写着后方被攻打,匆忙命大军开拔,赶回去保卫大后方。
然而,处于长期作战的军队又劳于奔波,十分疲惫。
一旦激战,定会处于弱势,对士气十分不利。
就在宁王犹豫之间,南昌被平津侯攻破,遂他不得不去解安庆之围,回师争夺南昌。
另一头,嵇珹在进入南昌后,下令大军不许扰民。
有他的军队坐镇,旁的那些急招来的兵士也不敢造次,因为平津侯的人太过勇猛,随便一个就能单挑他们三个兵卒。
是以,在绝对的实力之下,没有任何欺男霸女的丑事发生,甚至比宁王掌管南昌府的时候,治安更加文明。
涂橘在出行的时候,将她秘密训练的娘子军也都带来了。
通过残红的训练,娘子军的武力都有大幅度提升,但比起男兵还是差了一些。
但是作为稳定大后方,还是可以的。
之前,涂橘亲自教导娘子军治疗外伤的技巧,有的心灵手巧的已经可以做缝合了,而那些医术天分差些的,就在旁给会缝合的打下手。
后续再配上酒精杀毒,伤病的死亡率大大降低。
娘子军除了医疗以外,还负责炊事与卫生。
自从有了涂橘从旁的协助,嵇珹便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作战中去,谋划也更加细化……
(441)她是不是贤内助?
嵇珹迅速调整兵力部署,令青水率一部正面迎战,都指挥佘恩继后,赣州知府邢珣绕至叛军背后攻击,袁州知府徐琏、临江知府戴德孺为左右翼。
平津侯的军队是平叛,是保家卫国,而宁王的军队是掠夺,名不正则言不顺,而且一路急于奔波,无论是兵士的精神还是体力上,都逊了平津侯军队的一筹,统计累加在一起便是拍马也不及。
七月二十四日,两军相遇于南昌近郊的黄家渡。
青风与吉安知府伍文定奉命诱敌深入,配合平津侯南北夹击的战术,中间还投放了上千枚土雷,炸得朱宸濠是兵荒马乱。
宁王逃跑时慌不择路,整个大军被逼入水中,伤亡人数暴增。
这一仗是双方主力对垒的首战,宁王败阵,本就不怎么足的士气就更丧气了。
而且,他们听说平津侯自入了南昌府后,不伤一人,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从没有欺辱过任何百姓。
这些可都宁王治下所没有的。
这一战地方被斩杀淹死者,数以万计。
双方休整一日,翌日再战。
“我们都是大眀人,遂真诚的敦促尔等放下手中武器。
并向尔等保证,所有听从这一要求的宁王军,都可以离开战场,回到你们的家乡,回到你们的家人身边。
莫要为了宁王一人的不臣之心,为之谋反,承担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宁王夺权阴谋以久,又无才无德,最善于驱除异己,尔等跟着宁王,势必会有狡兔死走狗烹的一日……”
涂橘做了一个简单的扬声器,又写了一张纸条,让嗓门洪亮的兵士高声宣唱。
没错,就是唱出来的,因为扩音设备简陋,若是喊话的话,回音过重,对方的军队就有些听不清了,改成慢唱的方式,便不同了。
她是不是贤内助?
陡然间,军心大乱。
别看他们是小兵卒,但也知道宁王狠辣的性子,连那些官员一个不如意都要杀了,更何况身为庶民的他们?
宁王一听对面的声音响起,就暗道不好,他倒是想将对方高唱的声音给压下去,但他与心腹的嗓门根本盖不过平津侯那头的大音量。
他眼看着己方大军有人放下武器,选择投降,提着刀大步走上去,二话不说就给杀了。
“本王手上就没有怂蛋,都给本王杀过去!”
宁王兵见自己追随的宁王如此残暴,那份意动的心就更是摇摆。
在双方的激战中,还没打完一个回合宁王军便又露出败相。
大批的军队投降。
宁王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南昌东北,剩下的都是死忠的队伍,联舟为方阵,拼死抵抗。
甘六日晨,嵇珹看准风向,以小舟载薪,乘风纵火。
火箭齐发,羽尾都缀着火油包,木头的船队沾火就燃了起来,无数人落水。
之前,嵇珹早就命人布下了大网,只待这些人落下水,就给一网打尽。
如同网鱼一般,将人捞起。
熊熊烈火足足烧了大半日,连宁王的副舟都被焚毁……
(442)夫君,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
这一战朱宸濠大败,将士焚溺而死者达三万余人,不仅连护他的心腹都没了,便是他的诸位妃嫔,皆都赴水死了大半。
宁王及其世子、郡王、仪宾,并李士实、刘养正、王纶等皆就擒。
朱宸濠谋叛朝廷,自起事至失败仅四十三日。
接下来,便是打捞沉船上的财物。
宁王敢谋反,自然家财丰裕。
粗略的打捞了大半日,就捞出百万黄金,都是成色最好的金砖,其中还有很多女子的首饰。
嵇珹嫌弃旁人用过的不吉利,便将一些能分的东西,都分给了手下。
随着宁王朱宸濠败亡,宁王妃娄氏投水自尽。
而那些侥幸存活的美貌妾室,自然归获胜方享有。
五日后的,庆功宴上。
紫妃、素妃、翠妃,趣妃……连着适龄的婢女,被一起推搡出来,供众人挑选。
诸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美貌妃嫔们,似是对自己处境有些了解,倒也没有哭哭啼啼,反而还对主位上的嵇珹抛媚眼,有的则楚楚可怜的凝望平津侯。
嵇珹懒得看这些,但这都是获胜的规矩,他便也不干预。
涂橘坐在他身侧,享受着众人的追捧。
然而,心里有些怕怕的……
这个年代的女人,真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战败方,就要找下家,随时改嫁。
不过妾室遇到这种倒霉事,尚且还能苟活,但正妻却只有一死。
不巧,她也是正妻……
想到这里,涂橘挪了挪屁股,往嵇珹那头侧着身,低声嘟囔道“夫君,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福禄双全,最好死在我前面。”
“胡说什么?也不怕忌讳。”嵇珹英眉微挑,这小橘子的脑回路,同旁人不一样,别又是胡思狂想什么了?
“橘儿舍不得夫君,一日都离不得你!”涂橘哪里敢说自己是因怕当寡妇,才盼着他福禄双全的?
嵇珹这才勾唇一笑,道“放心,有为夫在的一日,便护橘儿一日,哪怕有一日我不在了,我也会事先给橘儿都安排好,保娘子一世衣食无忧。”
“夫君,你可真好,是天底下对橘儿最好的人,没有之一哦!”涂橘咧开小嘴儿,甜糯的笑了起来。
众人见平津侯与侯夫人眉来眼去,有说有笑的,都不给下面的美人们一个眼神,才知人家不是客套,是真的不打算再纳二色,这才敢行动起来。
虽然,宁王眼高手低,能力一般,又自视甚高,但选美人的眼力还是不错了。
环肥燕瘦,应有尽有,连婢女都生得珠圆玉润,水灵的不行。
众人不好为选美人打架,但还是争论了一番。
最后,趣妃为舶司副提举舒芬纳,翠妃为一位中年的知县纳,紫妃、素妃与其余几个妾室则被几个有功的兵士选走。
至于,那些婢女们则皆由有功的兵士们各自选走,自行嫁娶。
又是一番推杯换盏,嵇珹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带着小橘子离席了。
涂橘依偎在他肩头,有些狐疑,问道“夫君,这些妾室与婢女们由众人挑选,那宁王的那些子女呢?”
(443)她的恨到此为止
月色皎洁,光影摇晃,涂橘黑亮的杏眸像被水洗过一样,眨也不眨地瞅着他,道“会怎样呀?”
“毕竟都姓皇姓,身上也都留着皇族的血,顶多被贬为庶人,总不会如妾室这般。”嵇珹一面沉声回话,一面拉着人进了寝室。
方才,涂橘见四下无人才会这般问,但想到隔前有耳,都爱“夫君,下次橘儿不在外面问这种问题了。”
“无碍,娘子随意就好。”嵇珹对她几乎是没什么要求,看她如何都觉得舒服。
大概,他是中了她的毒,不知不觉中早已深入骨血,这辈子也解不开的毒药。
墨眉立在门外敲门,准备禀告。
“进!”
“侯爷,夫人,在俘虏中找到房秦氏的夫君,晋商房良富,以及房氏子侄五十六人。”墨眉躬身禀告。
“我那姨夫家财万贯,怕不是将私底下的家底都投到了宁王这里?”涂橘双手叉腰,深叹一口气,道“怕是要倾全族之力,报复本郡主?!”
“用刑法伺候,看他说些什么。”嵇珹也是如此作想。
“是!”墨眉领命下去,躬身告退。
房良富是个富商,除了在牢里的时日,吃了一些苦,其余的日子里都是奴仆成群。
细皮嫩肉的自然招架不住刑法,他刚上了老虎凳就鬼哭狼嚎,同那些嘴严的细作们根本没有可比性。
原来,房家的产业除了被朝廷抄走的那些,还有一大半都藏于亲朋的名下,暗中运作。
此事,除了房良富这个家主,连房清妍这个嫡长女都不知情,房秦氏倒是知道一些,但也是最浅显的。
房良富出狱后就吓破了胆,发现房清妍被人肉绑走了,也不敢追,一路跑到南方,眼看着平津侯威名远播,担心对方想起来自己再报复过来,便将所有的产业用来给宁王投诚。
房秦氏找了好久才联系上房清妍,得知女儿被嵇琅欺辱,恨透了嵇家,但最恨的还是涂橘。
便是利用宁王要拢络的平津侯的心,要了十万两白银,面上是要拉拢平津侯,实则是要给涂橘下毒。
宁王见房秦氏拢络了些平津侯府的人,后续便也无暇跟进
房秦氏便趁机携资产去了海津镇,她以为灯下黑,谁知竟被身边的人告密。
房良富眼看着长女去了黄淮就再无消息,就察觉事态不对,更是连头都不敢露,常年缩在南昌府,坐享起关门富贵。
嵇珹拿到供词后,又给了小橘子瞧。
他缓缓抬手,指尖将她额头上的碎发拂到一旁,宠溺道“娘子,有何打算?若是心里还气房家,为夫就帮娘子砍了出气。”
“早就不气了,按照正常的俘虏处理就是。”涂橘摇了摇小脑袋,捏着供词的手指微动。
虽然,他的这个姨夫助纣为虐,但至少没在明面上欺辱过她,若是换了旁的好色之徒,怕是要将整个府里的丫头通通都给祸害了。
那般,她又要如何坦然的站在老同桌面前?
如今想来,既然房清妍与房秦氏都没了,她的恨也应该到此为止……
(444)酒不醉人,人自醉
嵇珹得知小橘子的意思,便继续统计。
经过查抄发现宁王铸造印章,共得护卫及经历、镇抚司、千、百户所印,凡五十有八。
还有为置备兵器,又遣人往广东,收买皮帐,制作皮甲,及私制枪刀盔甲,并佛郎机铳兵器,日夜造作不息。
不仅如此,宁王还曾邀请江湖巨盗杨清、李甫、王儒等百余人人府为“把势”。
并招募凌十一、闵廿四等流窜在鄱阳湖的强盗五百余人,厚结广西的土官狼兵以及分布在赣南、福建汀州、漳州一带山区的山民武装,欲图为应。
江西之民,久遭濠毒,今经大乱,继以旱灾,又供京边军饷,困苦既极,必逃聚山谷为乱。
嵇珹的文书都不瞒着小橘子,他坐在书案后忙着,她便红袖添香,时不时的看个两眼。
小眼神扫过文书,惊得檀口半张,感叹道“这宁王可够忙的,若是任其发展,怕是真能供下金陵,占下半壁江山,幸好过来的快,不然百姓可就遭殃了。”
“娘子顾虑的是。”嵇珹瞧了她一眼,敦促道“研墨。”
“是,我的侯爷。”涂橘放在文书,继续干起苦力,抽空还捏着一块点心,递到他的唇畔。
嵇珹借着她的小手吃完,又被喂了温热的茶汤。
他想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遇见她,又将人给娶进门。
提笔入墨,写上奏章。
南昌沉疴已久,请求今上罢除额外的征收,以减轻百姓的负担;对受灾地方采取修义仓、置义田、行和籴代赈。
并开放言路,命群臣陈民间利病……
嵇珹写好奏章,就交给手下传信给燕京。
忙完这些,他手上活计也都是些琐碎不急的了,便抽空陪着小橘子四下游览。
涂橘是个惫懒的,但有他陪着便勤快起来。
老同桌身为平津侯,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怕是再也来不来了南昌府,她作为他的贤内助,也自然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是以,她要把握机会,多走走看看。
不管是大山明川,还是知名集市茶馆酒楼,都留下他们二人相携走过的身影。
这日,涂橘酒足饭饱后,脑子晕晕乎乎的,道“夫君,橘儿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整个大眀也找不出几个。
而夫君娶得我这样温柔贤惠的好妻子,在大眀也找不出几个来……嗝……”
当她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瞬间,嵇珹被她的话,温柔了心房,柔得她的心像是被烫了一下,失神了一瞬。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蕴着她身上的酒香。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任凭他酒量过人,也禁不住她这一番柔情蜜意的猛灌。
涂橘想着自己已经过了生日,算是十八岁成人了。
他这个蠢的,却仍旧还按照她前世的生辰八字算呢!
某些画面涌现,她这小心脏就有些忸怩与心慌。
她吹了花灯里的蜡烛,将人推到了床榻上,又随手将床帏拉上。
“橘儿这辈子的生日,与前世不同,在七月……”
(445)待人采撷
涂橘在他的视线里,有些羞赧,小手抓着锦被,往脸上拉扯。
闻言,嵇珹脑子还有些发懵,呆呆的看着她。
忽而,想到他们夫妻之间十八岁的约定。
他心中一动,握住她白嫩的小手,将挡住她小脸蛋锦被拉开,又握着她的小手放到他的脸上,道“娘子,喝了多少酒啊?可不要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认呢?”
涂橘抽抽自己的小手,没有抽动,道“你讨厌!”
说完,才发觉自己语气竟带了一丝娇嗔。
嵇珹他被她的娇嗔酥了耳朵,看着她,附在她的耳畔,低声道“女孩子说不要就是要,说讨厌就是喜欢。”
此刻,他的声音格外温柔撩人,惹得涂橘心头微微一跳,小不自在的蜷起。
却嘴硬,道“哼,你不要说。”
“恩,听娘子的,不说,只做……”嵇珹俯身,薄唇在她鼻尖落下一剂清浅克制的吻。
用手臂支撑,垂眸凝望着身下的人。
他青葱般的指尖下滑,贴着她的额头至脸颊,动作轻柔地拂过,慢慢挪开手,待手指悬在她衣襟时,感觉她身子微微一僵,又微微顿住。
他忍下欲望,道“为夫可以等娘子准备好……”
“已经……准备好了。”涂橘呢喃着微微睁开杏眸,眼眸含水,面颊酡红,宛若待人采撷,娇艳欲滴的玫瑰。
嵇珹弯唇一笑,平无波澜的眼眸深处光华流溢,暗潮汹涌。
涂橘微咬唇瓣,心脏噗噗剧烈跳动……
一夜荒唐。
一对红烛火,燃烧至天明。
涂橘醒来后,恍然想起自己昨夜的孤勇。
只觉得是酒壮怂人胆,她原来是有打算的,但真没准备这样求欢。
嵇珹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睁开眼睛,伸手擒住她的小手,薄唇微启,声音微哑的问道“醒了,娘子,不再多睡会儿?”
“睡着了……”涂橘心里小鹿乱撞,不知如何回他,干脆将双眼闭上,不睁眼睛的回道。
话一脱口,才想到睡着的人,是不会说话的。
她睁开一只眼睛扫了过去,眼前他的衣襟慵懒半开,白皙的脖颈上还有几道鲜明的划痕。
她微微抿住唇瓣,尽量然自己面色正经些,假装云淡风轻。
嵇珹看出小橘子的不好意,她把小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抬手拉紧了二人的距离,猛然低头,擒住她微肿的粉唇。
然后,他克制的起身,穿厚爱外衫,声音略微紧绷对外面,吩咐道“墨眉,服侍夫人洗漱换洗一番。”
“是,侯爷。”墨眉得了允许才进寝室。
虽她已经二十来岁,但女纤夫不好嫁人,遂未经人事,看到夫人身上的红痕,臊得面红耳赤,紧张的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了。
涂橘见丫头害羞,她那些窘迫却随之淡了。
甚至,她都忘了昨夜自己讨饶的场景。
她披上外衣,双腿艰难的走到净房,但面上却大咧咧的调侃,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早晚有一日,我家墨眉也会嫁出去,走这样一遭。”
“夫人……”墨眉尴尬的都要跳脚了……
(446)九千九百九十九粒米蒸熟的饭
净房外,嵇珹担心小橘子身体不适,便留在外面偷听。
当听到她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旁人时,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昨夜,那个哭着讨饶的人,是谁来着?
他特意给她,留下自我消化的时间。
不过,他无论忙着什么,脑子里也全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娇颜止不住的往外蹦。
待中午吃饭时,嵇珹才迫不及待的回来。
见她躺在美人榻上看话本子,问道“饿了么?为夫让厨房备了娘子爱吃的,还有参汤。”
“夫君……还好,额,是有点饿了……”涂橘见了他,小腿儿就一抖。
谁知道那么温文尔雅的人,疯狂起来……那么那啥……
很快,午膳就上齐了。
九菜九汤,外加梗米饭,摆了满满一大桌。
涂橘瞅着鸡鸭鱼肉俱全的饭菜,还有各种汤水,疑惑道“为什么是九菜九汤,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
“寓意长长久久。”嵇珹让下人都退下,然后微微俯身,搂着她的纤腰,将人捞进他的怀里,双臂不轻不重的揽着她。
涂橘被半搂半抱地安置在他的大腿上,杏眸眨了眨,依偎在他肩头,指着大半碗饭,道“那着梗米饭是不是少了些?”
“这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粒米蒸熟的饭。”嵇珹在她的耳边低喃,眉眼含笑的睨着她,神色专注,透着宠溺。
“夫君……你真好……”涂橘被感动的红了眼眶,道“下辈子橘儿还要做你的妻子。”
“只有下辈子?”嵇珹将她的小手攥到大掌中,语气平静却郑重的开口,道“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为夫都要做橘儿的夫君,我们生死不弃。”
涂橘害羞的红着脸,心里却十分幸福,认真的点点小脑袋,道“好,一言为定。”
嵇珹眼神微暗,伸手稳稳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抬起来,让她正面对着自己,浅淡的薄唇堵住了她的粉唇。
碍于她的身子稚嫩,他浅尝辄止。
二人腻腻乎乎的用完午膳,涂橘适应过来后,也就不怎么避着他了,嵇珹整个下午都有她给红袖添香。
她被他养的娇惯,又养了大概十来日,才启程返京。
宁王与他侥幸存活的诸多子女,也都一起,但这回是以阶下囚的身份,住的是牢房,吃的是剩菜剩饭。
一开始,宁王根本不吃,但饿了几日,甚至都不用人劝,他自己就开始吃了。
宁王都如此了,更不要说他的子女了。
嵇珹只要这些人还有口气就行,其余的根本不大管,有些受过宁王府残害的兵士们,时不时的就对几人一通羞辱,骂的是唾沫横飞。
宁王有苦难言,就算直言不讳了,也没人管他。
这一路可算是苦了这些娇生惯养的龙子凤孙,待这些人到了通州下船时,双腿都是发飘的。
最可怜的当属五郡主,她坐船过去,又坐船回来,期间还被用来叩击南昌府的城门,见识了断臂断腿的尸体。
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但还知道饿,也知道吃喝拉撒,只是见了人就傻笑……
(447)装疯卖傻
涂橘见五郡主毕竟流着皇族血脉,眼看着对方有当众随地大小便苗头,便让人都避开。
她也随之离开,随之就在自己转身的瞬间,五郡主解开腰带的手,摸到凌乱发髻的发簪之上。
五郡主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唇瓣,眼神里透着癫狂。
她等这一刻好久,好久了……
杀气席卷而来,涂橘背脊一僵,迅速旋身,灵巧避开。
嫩白的小手从靴筒拔出匕首。
匕首出鞘,锋芒寒凉。
涂橘眉目从容的反击,匕锋划过五郡主的手臂,留下纵深的血痕。
裙裾翻飞,如蝶翼飞舞,鲜红的血珠蓦然溅上大片,秾艳赤红。
“啊!”五郡主疼得惨叫,穿破云霄,直击苍穹。
“你这贱人,毁我所有,应该被千人骑,万人枕,应该……”五郡主龇牙咧嘴,罗总咒骂着不堪入耳的话,发疯般袭了过去。
涂橘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冷静过,运用基本的格斗术,三招之内就将对方踹翻在甲板上。
她敢落单,就是想试探一番对方是装疯卖傻,还是隐藏太深。
如今看来完全趋于前者。
别看她这辈子被嵇珹本在手心里宠,前世自己可是真的被老同桌流血流泪的操练过。
不然,就她这智商,要了小命也考不上重本,更学不了医。
对于医者来说,眼里除了对方不设防的死角,还有身体最脆弱的部位。
是以,她对上养尊处优的五郡主,完全可以单挑。
五郡主明明见涂橘弱不禁风,可对方稍微一脚踢过来,她就疼得麻筋,连打磨尖锐的发簪都握不住,还被反杀,摸出底细。
“娘子!”明舱中嵇珹正在与几个官员议事,倏而听到甲板上打斗的声音,而是还是女子。
恍然抬头,只见小橘子提着匕首与朱宸雅拼命。
就她那花拳绣腿,还打人?
他吓得心脏都快不跳了,运着轻功飞跃上来。
“可有伤到?怎么不喊人?”他将人拦在怀中反复打量,见血都是朱宸雅的,提着的心才放下。
他这娘子娶的提心吊胆,简直,太让人操心了……
墨眉几个丫头与侍卫也都过来,将装疯卖傻的五郡主团团围住。
涂橘觉得打架超级厉害,得意洋洋的昂着小脑袋,道“色厉而内荏,警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
嵇珹摆摆手,让人将五郡主关押下去。
五郡主见杀涂橘无望,也不挣扎,只是要求给她请个大夫。
但这回根本没人搭理她的请求。
嵇珹拉着嘚瑟的小橘子往水房走,她拽的那句名言,还是他教的呢!
大意就是说有五郡主这类人,虽外表强悍,做事狠辣,而内心则非常空虚软弱,如同做贼一般。
涂橘见他黑着脸,颠颠的凑过去,讨好的笑,道“夫君,橘儿是不是特被厉害?只一个回合就试探出了朱宸雅装疯卖傻?”
嵇珹看着她,沉声道“你多厉害?你可太能了,老能得了!”
话落,缓缓垂下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黑瞳里的情绪。
只不过,指尖上的点心被他悄然捏碎……
(448)哄他
别看涂橘平时对他指手画脚,管东管西,但见他真怒了,还是怂的很。
但她心里犯怂,架子却不倒,道“夫君,糟蹋粮食有罪……”
“捏碎了喂鱼!”嵇珹将捏碎的点心投入河水,暗含警告威胁。
涂橘伸出细白的小手,探着身子给他揉了揉额角。
“夫君思虑过重,会老的快的,别看咱们现在很是般配,但若是日后夫君老在橘儿前面,咱们就成了两代人。
夫君会被人笑话,老牛吃嫩草。”
嵇珹:“……”深呼吸,再呼吸。
天知道他比她才大个两岁,就成吃嫩草的心态是如何的?
不气,不气。
自家娘子,自家的……
哼,若是旁人的他一定给乱棍打出去!
“夫君,你怎么不看人家,扭过脑袋不看,就真的看不到了?”涂橘见他侧过脸,就坐在他的腿上,扭着小身子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可劲儿的让他看她。
其实,嵇珹根本不是气她,而是担心她因莽撞伤了自身。
在他心里,莫说试探一个朱宸雅,就是试探今上都无需她亲自动手。
不是还有那么多丫头,他养的都是吃干饭的?
“夫君~你不要不理橘儿好不好~”涂橘嗲嗲的哄他,又扒在他的衣襟上蹭了蹭小脸儿。
嵇珹担心自己再被她哄下去,他就要白日宣淫了,一会儿就要转陆路了,这样小橘子可就太过失态了。
默念了三遍清心咒,压下心头的燥热,道“下次不准了知道吗?”
“知道~”涂橘点点小脑袋,十分乖巧。
嵇珹给她的脑袋上立着的呆毛,耐心捋顺,道“好了,收拾一下,准备换成陆路,估计时辰差不多了。”
“嗯呢!”涂橘见他不再与她闹别扭,麻利的跑走了,连头都不回。
嵇珹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骂道“小没良心的!”
很快船队停泊,涂橘换了朱轮大马车,能躺能趴的那种,十分奢华。
嵇珹骑马,走在队伍最前。
战俘都被绑在队伍的后面,随和一起往前走。
宁王与其罪眷都换了囚车,被护卫押送在中间,女罪眷们都曾是金枝玉叶,被这般为官,哭哭啼啼的抽噎哀嚎声不止。
涂橘将车帏撩开一条细缝,偷偷的瞧过去。
嚯,都哭了,就五郡主依旧女汉子,不哭不闹。
她又往前面瞅了一眼,嵇珹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应该管不到她。
欧耶!
于是,将窗缝用银勾固定住,一面欣赏外面的哭哭啼啼,一面嗑起瓜子。
这些人可都是坐享宁王富贵的受益者,既然一起享受了富贵,那自然也要一起承担风险。
孝毅帝举行了盛大的受降仪式,同过年时的大宴都有一拼。
这种都是男人的场合,涂橘就被嵇珹送回了侯府,没有带过去。
嵇珹眼力过人,视线一直打量着她的马车,遂早就发现她偷窥的动作。
但见她的模样十分愉悦,便继续当做没看见惯着她了。
涂橘沐浴更衣后,便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一页页的翻看账册……
(449)开源节流
涂橘总是陪着嵇珹一起忙碌,又是个懒惰的性子,很少看账册。
这闲下来一看,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
嗷,养护卫队这么贵?
不过,贵也有贵的道理,人家给自家卖命,是有生命危险的,自然要高薪养廉,保证后续的可持续发展。
若是强行省钱,那等于自掘坟墓,将自身陷于危险之中。
唯有,开源节流,才是正途。
之前的珍珠倒是养的不错,但起码还要几年,才能看到收益。
再干点儿什么呢?
她最会吃了,知道美食佳肴也不少,开个吃食类的店铺,绝对是抢钱一般的存在。
不过别看她爱吃肉,但却见不了血。
尤其她这回从战场上走过来,心反而倒软了。
既然如此那就开个素食馆,用豆腐做素肉。
如此,不仅可以减少杀戮,还能倡导众人跟着吃素,想必一定能日进斗金,赚个盆满钵满。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她还真记得素肉的方子。
她傲娇的昂着小脑袋,道“墨眉,研墨!”
“是,夫人。”墨眉是个听话的,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见,她最崇拜的夫人提笔入墨,刷刷的写了几个方子。
“小眉眉,拿去给豆大厨研究,让他做好后,交给几个心灵手巧的帮厨,传授本事”涂橘觉得自己未来的素食馆,一定潜力巨大,又嘱咐,道“记住,这些人一定要有卖身契,不能有二心。”
墨眉将事情记在心中,又想起贪吃的侄女,对吃食上比较有天赋,道“夫人,可要奴婢亲自挑人?”
“你想让豆包去?”
涂橘心明眼亮,认真道“豆包若是能吃的了这份苦,让她去也无妨,但日后她的夫家只能是侯府的人,本夫人这里不允许带着方子外嫁。
这也是我选人的准则之一。”
涂橘日后还准备将自家铺子,发扬光大,开遍大江南北,自然看重“知识产权”。
“豆包觉得青字辈的侍卫都不错,日后等着夫人给选个好的。”墨眉之前就从侄女的口中打探过,这会儿就能答复。
涂橘还是比较慎重的,道“你在问问吧,需要豆包自个答应才行。”
“是,夫人。”墨眉躬身退下。
涂橘单手支颐,捏着紫毫笔,继续思索素食铺的名字。
起名字的忌讳多,既然是开门营业,自然是要招财进宝,还要郎朗上口。
有了!
意、来、福,后面再加上几个小字:全素食,无荤腥。
谐音容易来福气,既吉利,又稍稍有些文雅。
只有素肉还不行,还有有工装,酒水。
涂橘想了想修身的旗袍,张着小嘴,险些流出口水来。
不过,这年头就算穿着旗袍,也不能光腿露胳膊,顶多剪裁修身些,但即使这样应该也很养眼了。
旗袍按照女伙计的级别设置,赤橙黄绿青蓝紫,红色为初级,紫色为掌柜。
一铺分两用,前面接待男食客,后面接待女客,中间则是大厨房,供厨师们煎炒烹炸。
她真是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开源节流……
(450)小算盘拨得啪啪作响
夜里,嵇珹一回寝室,就见小橘子废寝忘食的趴在木案上,写写画画。
指尖点着雪白的宣旨,道“意来福?”
“夫君,回来啦……可疲了,净房的浴汤都已经备好了。”涂橘恍然看见他一身酒气,才知道天色大暗。
她居然忙碌了一整个下午加傍晚,都不觉的疲惫,反而沉浸其中,连老同桌都给忘了。
看来,她还是更喜欢小钱钱。
嵇珹想到自己被酒水打湿的画面,道“今上留为夫在宫里沐浴了,身上都干净的,再洗就该秃噜皮了。”
“哎呀……一起洗澡澡?”涂橘的小眼神瞟了过去,调侃暧昧,道“夫君,就是传说中的男女通吃?”
“这是什么混账话,竟也拿来放在嘴上,也不怕污了自个儿。”嵇珹被她不靠谱的畅想,吓得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摔趴下,给她奉上个五体投地。
天爷啊,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小橘子,心里也太黑了……
涂橘甩了甩手中的小手帕,做出一副我懂的表情,道“哎呀,夫君,咱们是从什么年代过来的,这点事儿有什么接受不来了的?
你为了仕途而奋斗,抛身取义,这不也是被逼无奈?没啥好难为情的%”
“涂、橘!”嵇珹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打断她的长篇大论。
真的,他若是知道随便一个澡,能引出她这些不靠谱的联想。
他一定不会在外面沐浴……不仅仅如此,他以后也不可能在洗完才回家的,自己就算一不小心再弄脏了,也会忍到家中。
涂橘拍了怕他的大手,道“开个玩笑,至于嘛!咋这么没有幽默细胞?”
“呵,还幽默细胞,再这样下去连所有的脑细胞,都要给吓死了!”嵇珹有气没地方发泄,自己默默消化着。
“错了,橘儿真的知错了。”
涂橘没有诚意的道歉后,就拉着他看自己画的图纸,道“这旗袍好看不?这个用来给女伙计穿的,这个中山装是用来给男伙计穿的,是不是很精神?”
“还可以。”嵇珹的气还没有生完,但却很认可她的美术与审美功底。
她的品味惯是不错,不然也不会瞧上他这么优质的男人。
这就是,缘分。
涂橘点了点小脑袋,指着宣旨,道“名字呢,如何?”
“也成。”嵇珹无所谓一个名字如何,总归是她的生意,他吩咐下去多为之照看就是了。
涂橘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情愿,问道“怎么今个儿话这般少?”
嵇珹:“……”他还敢话多?一个不慎,谁知她又联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他不会抨击她,找了个借口,道“为夫在想让谁去给咱家铺子的匾额题字。”
“让圣上来吃一顿,他八成就同意给落款了,毕竟咱家这么好吃的东西,身上猎奇心那么重的人才不会拒绝。”涂橘心中的小算盘拨得啪啪作响。
嵇珹被她“咱家”这两个字取悦,道“也成,待开业后,为夫定会努力将圣上请来给娘子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