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
涂橘调整躺着的姿势,侧身面朝着他,乖巧地枕在他的臂弯,眉眼间透着幸福满足。
“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听说人家那些得道高僧过年这阵会给过去的香客每人都发红包,也不多就一个铜板。
然后,香客们自己再添些银钱,去做善事,例如买个馒头,烧饼什么的给流浪汉,如此便是行善积德,来年自身也会顺顺利利的。”
“好,待父亲给了压岁钱,为夫给娘子添一些。”嵇珹微楞,旋即眉眼温和的望着她。
涂橘点点小脑袋,道“那夫君可要认真做事,将富贵绵延,坐稳圣上心尖尖的这个位置,橘儿日后可就靠这您老人家给撑腰啦!”
“嘴上嘱咐两句就算完活了?”嵇珹挑眉,表示自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涂橘拧着眉心想了想,手支着翻身,爬起来,捏着小拳头,上上下下给他捶打着,道“夫君,橘儿给你锤肩锤腿。”
嵇珹闷笑出声,笑得胸膛震动。
见她没给他捶打一会儿就累了,道“娘子,这持久力可不行。”
涂橘:“……”不行?她不行?
不能说男人不行,男人便来说女人不行?
她气哼哼的重锤了他两下,插着小蛮腰,道“怎么老不正经呢?”
“同娘子在一起若是正经那还算男人?”嵇珹勾唇,魅惑的笑了笑。
涂橘脸皮薄,被调戏的涨红了脸,不好被他发现,干脆掀开被窝躺了下去,道“不理你了!”
嵇珹帮小橘子掖好被角,俯身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落下轻柔的吻,道“娘子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你干啥去?”涂橘在枕头上蹭了蹭小脸,感觉孤枕安眠。
嵇珹将衣衫穿好,俯身又嗅了嗅她香喷喷软乎乎的小脸,道“免得日长梦多,谈氏我不准备再留了。”
“那夫君快去快回。”涂橘心知谈氏继母的身份,死死地压着他们夫妻二人,而嵇大儒身为能管住谈氏的丈夫,又很是不作为,根本指望不上。
是以,就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了。
嵇珹走出寝室,还不忘随手将门扉给关严实。
暗卫现身,引着主子到去到地牢。
这时谈氏已经醒了,发觉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地牢很是惶恐,右眼皮也突突直跳。
疏忽,地牢的门敞开,火把也都依次点燃,驱散了黑暗。
视线慢慢的恢复,认出来人的身份,惊骇道“嵇珹,是你?”
“谈氏,当年你害死本侯生母的时候,可有想过你也会沦为阶下囚?”嵇珹缓缓走下台阶,面色淡漠,没有牵动一丝情绪,仿若在说旁人的故事。
“害死云氏的是你祖母与你的姑母,我不过是她们想拼命攀附的人。”谈氏哪敢承认自己的错,那不是自寻死路?
琅哥身子骨不好,需要她照顾,珊儿还未定亲,需要她给把关。
就连夫君……也需要她这个老来伴给解闷。
如此,她怎能不明不白的死在地牢里?
嵇珹勾唇,道“别动那些小心思,本侯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
(407)徐徐善诱
“你要做什么?”谈氏步步后退,后背贴着阴湿冰冷的墙。
她被嵇珹盯得打起了寒颤,瑟瑟发抖道“我是你继母,哪怕不是亲的,也是上了族谱……担着你名义上母亲的名声,你若是……对我不利,便是大逆不道……连上天都要降了雷劈死你的!”
“本侯若是不为生母报仇,反而认贼作母,老天才会降下九天神雷劈死我!”
原本,嵇珹准备直接将人给丢到冰水里,已报当年她联合房清妍、房秦氏要冻死他的仇怨。
但此刻他却不那么想了。
他侧了侧头,对着暗卫,道“去找谈佳佳过来。”
“是,主子。”暗卫闪身离去。
嵇珹又对着暗二,道“稍后让谈佳佳知道她如何在姑母的暗中撮合下,对嵇琅芳心暗许,非君不嫁的,在让她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谈佳佳还活着?”
谈氏自从娘家的侄女失踪后,就对外宣称她与野汉子跑了,之后借着平津侯的光,给琅哥相看高门贵女,可明明都相的顺利,却在后面戛然而止,连着好几亦如是。
她怀疑是平津侯府做的,就暗中调查,但却什么都未曾发现,连半点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如今想来,定然是嵇琅的手笔,那些贵女本就瞧上平津侯府的圣宠,只要嵇珹稍微透个信儿出去,那些府邸自然橘不敢再同琅哥有任何牵扯。
她趴在木栏杆里,歇斯底里的大吼道“小杂种,是你毁了我的琅哥,你个狗杂种,不干不净的玩意儿,你怎么不去死?!”
嵇珹拾阶而上,听到谈氏又在骂他,神色不变,脚下继续往前,没有一丝停滞。
只许她用手段害他,却让他守着孝道去孝敬这样一个蛇蝎玩意,难不成他看起是个傻的?
出了地牢,外面的鞭炮声就充入耳中,硫磺味笼罩着整个天地。
热闹嘈杂,却不惹人烦腻。
这个除夕夜,他又她作陪。
对了,小橘子还找父亲要压岁钱来着。
他找来正在与侍卫划拳的青水。
青水被赏了个娇滴滴的媳妇后,哪怕是大过年的都不想回家。
他天天腻乎在侯府,都快生根发芽了。
那云吞可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见识多的很,前途一片大好,却偏偏被侯爷指给了自己。
就算他差事办的好,也很得侯爷的心意,也不能耽搁人家姑娘的前景。
也难怪她总是用阴测测的眼神盯着他,还时不时的总是哭哭啼啼。
他是真怕云吞一气起来,在夜里给谋杀亲夫。
“侯爷,有何吩咐?”
“今日在嵇府闹了些矛盾,本侯担心生出间隙,你过去找我父亲讲一讲你儿时过年的场景。”
“过年吃肉,炖肘子,玩牌九?”青水的脑子里,过年就是能吃饱饭的记忆,玩牌九还是最近才知道的。
嵇珹徐徐善诱,道“还有别的也可以说,例如你在收你父母压岁钱时的喜悦情绪。”
青水疑问很多,低声嘟囔,道“就那一两个铜板,还不够吃顿饱饭……有啥好回忆?”
(408)岁岁安怡,年年顺遂
嵇珹冷冷觑了青水一眼,暗含警告。
他都嘱咐的这般明白了,还需要再说什么?
若不是瞧着青水话多,亲和力比青风强些,他会在这儿耽搁功夫?
青水顶着主子淡漠的视线,头皮发麻,扯了扯大厚唇,艰难的笑道“不……属下可以有回忆。”
嵇珹摆了摆手,打发犯蠢的手下离开。
青水躬身告退,头也不回的跑去了嵇家,准备找嵇大儒好好地谈谈儿时趣事……
主院。
涂橘靠在美人榻上,身上披着银红色的大氅,白嫩的手指捏着瓜子,一颗颗的嗑着。
倏忽,熟悉的脚步由远及近。
她用帕子擦干净手指,扯着脖子,眼巴巴的望向窗扉外。
红灯笼高挂,灯影错落,游廊回转,她的眼神追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目不转睛。
长影落在门扉前,推门而入。
羊脂白色的玉革带率先呈在眼前,顺着玉革带上劲瘦的腰腹慢慢往上瞧去,划过他宽阔胸膛,健硕的肩膀。
旋即,她的小眼神落到嵇珹那如玉的俊容之上。
守岁的大好日子屋内没留人伺候,嵇珹随手掩上门,外面天寒地冻,他沾了满身寒气,遂并未在她跟前多做停留。
他见了她心情就很好,嘴角勾起,温声道“娘子,为夫先去更衣。”
说着,他便迈着步子,往内室更衣。
涂橘抿了抿红润的唇瓣,笑着催促道“赶紧的,马上就要子时末了……”
“噼里啪啦!”
这时窗外传来轰鸣般鞭炮声,震耳欲聋。
涂橘眨了眨杏眸,这是到大年初一到了。
新年来了!
她扯着嗓子往里头喊话,道“夫君,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嵇珹也同时听到外面的此起彼伏鞭炮声,拢好长衫,快步出来,停在小橘子的身前,抬手捋了捋她散在额前的呆毛。
他的眼眸比往日更加温柔宠溺,弯着唇低头俯身,亲吻她的额上,蜻蜓点水。
随即,又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双手递给她,道“娘子,过年好,愿娘子岁岁安怡,年年顺遂!”
“祝夫君此后,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鼠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涂橘摸了摸红包,这触感绝对是一沓银票。
吼吼吼!
她喜出望外,仰着小脑袋,回吻了他。
“夫人,素饺饵来了!”门外传来墨眉的声音。
大年初一吃素水饺,寓意新的一年素素净净的,有常德乃足,复归于朴之意。
嵇珹扶她坐正,才对外面开口道“进!”
“给侯爷,夫人拜年了,祝侯爷、夫人祯平吉祺,万事胜意。”
“给侯爷,夫人拜年,祝侯爷与夫人春风永沐,身康体健。”
“给侯爷,夫人拜年,祝侯爷同夫人云程发轫,戮力同心……”
几个丫头端着素饺饵过来,一面摆盘一面给两个主子拜年。
涂橘心情很好,小手一挥,道“赏,月俸双倍。”
“谢侯爷,谢夫人!”众人嘴里讨喜的话,再一次不要钱的冒上来……
(409)穿成大毛球
涂橘有嵇珹陪着,就算熬夜守岁,心情也很好,不仅给几个大丫头月俸加倍,连着整个侯府的月俸也全都加倍,并且每人都发了个红包。
嵇珹在一旁默默含笑,宠溺的瞅着小橘子。
涂橘看着众人的欢呼雀跃,恍惚才真切的有种做了侯爷心尖宠的感觉。
凭心说,感觉还真是不错……
二人一夜好眠,因为侯府宅院深深,就算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涂橘还是睡了懒觉。
大年初一是要祭祖的日子,族老什么的都会过去,他们也要先去嵇家接了嵇大儒,之后再一起去海津镇一趟的。
一睁眼,天色大亮。
这会儿怕是晚了些吧?
“娘子,早!”嵇珹早就醒了,却也不闹她,只是静静地用眼神描摹她的睡颜,见她睡眼惺忪,便弯唇笑问道“今个穿什么,为夫去给娘子安排?”
“也成。”涂橘歪了歪小脑袋,期待地瞅着他。
嵇珹起身,寝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健硕的胸膛半遮不遮的踏入屏风后。
画着喜鹊登梅图的薄绢大屏,照着影影绰绰修长的身影。
原本,涂橘还有些睡意的,可当瞧见这一幕也就不困了,脑海中还浮现出各种联想。
笑话,谁大早上的被这样诱惑,还能睡的心安理得?
她又不是什么女版“柳下惠”……
涂橘正看的津津有味,嵇珹就利索收拾好,从屏风后走出来。
他换了一身玄色滚金边的直缀,里面是一套霜白色里衣,外面披皂缘氅,臂弯上挂着一厚叠女子衣物,想来是给她准备的。
“来,为夫帮娘子换上。”
嵇珹将臂弯中的衣裳摊在拔步床上,如同玩换装游戏一般,给小橘子一件件的穿好。
涂橘扣完最外面的夹棉比甲,觉得自己都快热的透不过气了。
紧接着,嵇珹又帮她梳了简单的灵蛇髻,戴了红宝石的头面。
待出门前,又将一件大红色镶白狐毛对襟披风,给她披上。
最后,连唯一露出的小脑袋,也扣上一顶同色的狐毛风帽。
涂橘觉得自己穿得太过厚实,都不能突显她婀娜的身姿与美貌了。
而且,这一身行头老沉的,走起路来很是费劲……
她抬起小手,捋高帽子这才露出一半的额头。
“夫君,我穿成这样的大毛球真心好看?你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
嵇珹从她层层的衣袖下拉着她的小手,笑道“钦天监说这近日有雪,外面阴冷的很,娘子多穿些衣服御寒才好。
如此,待旁的爱俏女子冻病了,我家娘子依然康健。”
“也是。”涂橘点点小脑袋,觉得的确有些道理。
这个年头的钦天监如同天气预报一般,很是灵验。
正月里好吃的最多,她可不能因为生病就耽搁了吃美味佳肴。
只等着风雪来,她依旧活碰乱跳,胡吃海塞。
他们赶到嵇家的时候,青水正从里面出来,一见侯府的马车忙迎了过来。
嵇珹也不让小橘子下马车,撩开车帏,淡淡觑了手下一眼,问道“都办妥当了?”
(410)回乡祭祖
“放心侯爷,妥妥的……”青水打着包票。
老爷子担心嵇琅的身子,忧心的睡不着,他硬是拉着人闲话家常,待老爷子想睡了,他仍旧拉着人侃侃而谈。
嵇大儒刚睡了会儿,听说长子过来了,又连忙动身。
一夜未睡的他,刚上了马车就睡着了。
年纪大了,实在是撑不住熬夜,别看长子总是冷着一张脸,但还是关心他这个父亲,不然也不会安排贴身侍卫过来安抚他。
昨夜气昏过去的嵇琅没有等来大夫,但也自然苏醒了,被小厮扶着上了马车。
嵇珊找不到母亲,也并未多想,只忙着一起前往海津镇。
车轮转动,卷着炮竹的红纸屑。
“夫君,按理说咱们在给那谁守孝,昨个橘儿穿得那样艳丽,是不是惹得父亲不开心了?”
涂橘瞅着今个自己一身月白色浅淡的搭配,才想起来她也要为嵇老夫人守孝。
真的,她将嵇老夫人忘的死死的。
嵇珹想到借寿的那些腌臜事,只觉得委屈了小橘子,才不会让她给那种人守孝,道“咱们早就分家了,就算直系也不用忌讳那么多。”
“可是你父亲都没怎么有个笑模样,连压岁钱都没给就上了马车补觉呢!”涂橘还惦记着她的红包来着。
“估计是要当着各位族老长辈的面给咱吧?”
嵇珹已经想好了,若是父亲看不懂青水的暗示,他就亲自上阵,势必不能让小橘子在新的一年留下什么遗憾。
“那也成。”涂橘不疑有他,信以为真的笑了起来,期待道“那什么时候到?”
“祖坟与大祠堂在永清镇,并没有到海津镇那么远,也就一半的路程,估计一个时辰多点就能到了。”
嵇珹身为长孙,是去过嵇家祖坟与大祠堂的,遂没有小橘子的新鲜劲儿,道“躺为夫腿上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到了我叫娘子。”
“有劳夫君了。”涂橘是个惫懒的性子,能躺下就不愿坐着,枕着他的大腿从“死亡角度”瞅着他。
老同桌真的很帅,就算是这样的角度,他也是那么好看。
她看着美男进入梦乡,连梦中也是他俊逸的面容。
睡觉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涂橘感觉自己一睁眼就到了目的地。
嵇珹让她醒醒盹儿,再下马车,自己先下去同嵇大儒说几句。
永清镇地处京畿重地,北距京城六十多公里,东距海津镇六十多公里。
涂橘稍微缓了缓就下了马车,这才发现他们没有进城,周围还围着很多嵇氏族人,当让也少不了看热闹的村民们。
不知道老同桌与嵇大儒说了什么,鞭炮就点燃了。
也不知事先准备了多少炮竹,这声音响彻云霄。
硫磺味呛人,她忙用手帕捂住口鼻。
紧接着,舞龙耍狮的就上来了,下面又是一群扭秧歌的大娘们。
涂橘都看直眼了,原来祖宗们也喜欢看热闹啊!
墨眉等人不动声色的护在了夫人身边,虽然这些族人与百姓看起来都很纯善,但玩意混进来几个刺客也说不好。
(411)可算收到长辈的红包了
嵇珹从热闹中走出,领着涂橘走到后门的大祠堂。
几面坐着六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高高胖瘦不一,但都很是精神。
众人一见她进来,便纷纷行礼,道“见过,侯夫人。”
“快快免礼,诸位都是长辈,晚辈不敢托大。”涂橘侧身避开,面上带着谦逊,看起来十分懂礼。
嵇珹给双方,做了简单的介绍,涂橘也不看对方的身份,哪怕是农户、商户,她仍旧有礼的行礼问安。
几位族老都很喜欢这位侯夫人,只一眼就觉得涂橘比那谈氏强百倍。
当年谈氏第一次见他们这些人的时候,简直连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完全是在拿鼻孔看人。
谁不知道那谈瑾是个宦官,一个没有根的阉人之妹,居然瞧不上他们?
可没有办法,人家偏偏能掌控他们一家老小的生死。
是以,后面连着对成了一袋大儒的嵇华也瞧不上眼了。
坐在左面的劲瘦老人在他那辈里排行第八,他从袖兜累摸出一个红包,道“来,好孩子,老朽给的红包,拿着吧!”
“多谢,八爷爷。”涂橘脆生生的道谢,连推拒都忘了。
她可算是收到长辈给的红包了,喜不自胜。
这可是新年头一个的长辈红包,她会好好珍惜的。
嵇珹勾唇浅笑,小橘子可算收到长辈的红包了。
有了八爷爷带头,旁的五个爷爷也都纷纷掏出红包。
涂橘一摸手感就知里面是什么,有的是铜板,也有碎银。
这都是长辈的心意,她笑得合不拢嘴。
红包的金额小不要紧,只要老同桌再给添点,就能完成她施粥的愿望了,如此她来年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嵇大儒恍然大悟,也给了儿媳红包,还顺手也会给了嵇珹、嵇琅与嵇珊兄妹三人一人一个。
然而,那些族老们只给了嵇珹与涂橘夫妻二人的,没有谈氏子女的红包。
他们不喜谈氏,自然也不喜谈氏的子女。
涂橘很喜欢这样真性情的老人家,她也不喜欢那些人呢!
她给祖宗们磕了头,又上了香,才别放出去。
墨眉等人一直候在大祠堂的外面,见夫人过来就护了上来。
院子里的那些妇人们,知道涂橘身份几位贵重,根本高攀不上,纷纷牵着自家的孩童,不敢上前。
涂橘让残红拿着一张银票,去城里换了铜板拉过来给她。
残红拿着平津侯府的腰牌办事效率迅速,一个来回不过两刻钟而已。
涂橘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打听好,这些妇人是哪家的儿子,又是哪家的姑娘了。
院子里足足有上百的孩童儿,涂橘都给了红包,里面放的精美银豆子、银花生。
不是很贵重,却十分用心。
六个族老爷爷家的小孙儿们,她则给得是金豆儿。
至于那些铜板,是她给外面的那些村民们准备的,既然嵇家的根在这里,就不能后方不稳。
面上让几个丫头给那些看热闹的人撒铜板,是图个热闹,图个喜庆。
实则,是让人知道侯府财大气粗,若是日后遇到了什么事儿,也会给族人撑腰。
(412)日后的每个新年,我们都一起过
铜钱撒网的时候,夕阳也西下。
暮色四合之际,漫天的花火绽放。
这些都燕京城里的烟花爆竹,是永清县所没有的,烟花绚烂,惊艳众人。
六位族老正准备请平津侯准备的烟花纳入眼底。
就算他们年过半百,也未曾见过如此一副盛美景。
他们的嵇氏子孙终于有能青史留名的了,瞧着乡亲们的羡慕眼光,他们倍感骄傲……
烟火重重中,嵇珹随着族老走出大祠堂。
挤挤攘攘千百人中,他第一眼就瞧见了小橘子。
她娇俏的小脸明眸皓齿,在绚丽烟火映照犹如画卷走出的一般。
涂橘似是心有灵犀的也朝他看去。
炮竹声此起彼伏。
涂橘撞进他那一双墨玉含笑的眼眸只中,在他那双好看的长眸里,哪怕是绚烂烟花是也沦为她倒影的陪衬。
她眼底的光也随之跳跃,心中一阵迅猛的悸动。
胸腔中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却只会心一笑。
嵇珹棱角分明的俊脸,露出稚儿般纯粹的笑容,道“娘子,日后的每个新年,我们都一起过。”
“我们一起过。”涂橘郑重的点点小脑袋。
嵇珹缓步上前,大手串过她一层层的袖口,拉住涂橘的小手,道“走,随为夫去吃流水宴。”
“都听夫君安排。”涂橘很喜欢他这种举手投足间自带的气势的,视线便胶着在他身上。
嵇珹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
在周遭灯笼烟花的映照之下,小橘子琥珀般的杏眸里,似有万千灯火,那双杏眸里映出他的倒影,是那样专注的凝望。
喉咙有些发紧,任凭他学富五车也不知该用何种言语去描绘此刻的心情。
但他知道,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村中的流水宴,不似家宴那种,都是一人吃饱后腾出空来,再有人上去继续吃。
作为出资的平津侯自然不用这样排队,墨眉摆了一张折叠大案,虽然菜都是流水席的那几样,但都是小锅现炒好的,热气腾腾。
很快下人就将热菜都端上来,众人推杯换盏,又是一番热闹。
等到终于唠完嗑的时侯,涂橘已经有些犯困了。
其实,不止是她一人如此,就是族老们这些年纪大大,也都倍感疲惫,都是因为高兴才在硬撑着。
嵇珹小动作的摇了摇小橘子一下,低声道“今夜时间晚了,咱们小住一夜,在先吃点东西,等下就能睡了。”
“橘儿知道了。”涂橘努力撑起了眼皮,眼神还有些发呆,的看着嵇珹,显然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嵇珹瞅着她犯困的小模样,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涂橘白嫩的小脸蛋。
涂橘正吃着鸡腿,被他逗弄不满的哼了一声,又觉得饭桌上人太多,收敛了很多的娇气,撇开了视线,继续埋头吃。
嵇珹看她一直在吃肉,将一个大馒头,掰了一半递给她,道“吃点主食。”
“好。”涂橘在房府那时太过缺嘴,是以现在也有些偏食。
她不想吃馒头,但见他已经将留下的那一半吃着了,便也跟着吃。
(413)小橘子自幼失恃失怙,他定要好好疼爱她
嵇珹半倚在椅背上,目光若有似无的胶着在小橘子身上,薄唇始终噙着弧度。
他又与族人们聊了很多,之前嵇大儒状元及第的时候,给族中建了族学,又买了祭田,因家境清贫,其中花费有一半是谈氏的嫁妆。
嵇珹可不喜欢吃软饭,便拿出千两银票给族里,该修葺的修葺,该添置的书籍就添置上。
其实,他倒不是在乎这千八百两的白银,盖闻木有根、水有源、人有本,自古皆然。
如今他也算是有所成就,只要族人有本事,提携一番也是可以的,再说独木不成林,他日后也会老,也许不会永远处在全盛时期,这时便需要族人抱团取暖。
嵇珹在立下战功前,也是秀才出身,又对着族学的学童们一番督促。
“莫道儒冠误此生,从来诗书不负人,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了疼爱你们的家人。”
涂橘身为侯夫人本来是可以先下去休息的,但为了表明自己原配嫡妻的身份,便也陪着露露脸,省的旁人都不认识她。
待忙完这一圈,已经戌时正了。
涂橘几乎都快笑得脸抽筋了,族人热情,她不忍拂了人家的心意,便也配合的笑着,这会儿脸颊上的肉都有些疼了。
墨眉已经将族中准备的院子收拾好了,被褥都是从侯府带过来的新物件。
院中的土地都是用黄土夯实的,不算平正,但收拾也还算整洁。
涂橘让墨眉伺候了洗漱,之后险些是瘫在架子床上。
今个天寒地冻,她穿的像个球儿,衣裳首饰都很有重量,加起来起码二十多斤.
顶着这身行头一整天应酬众人,莫说是她这小身板,就是做惯农活的妇人也吃力不是?
她侧过小脑袋,问道“夫君,明个还有什么指示不?”
“大年初二,是女子回娘家的日子。”嵇珹身上还带着湿气,自己绞干后,就给他揉捏小胳膊小腿儿。
小橘子自幼失恃失怙,他定要好好疼爱她。
涂橘眯着眼睛,很是享受他的按摩,他大掌,的掌心有一层薄茧,略微粗粝,力度适中的覆在她的四肢上。
不过,但她一想到生父涂祯,心里莫名沉重。
一代忠臣最终毁在自己最疼爱的”假千金“手上,怕是做梦都想不到真相如此不堪吧?
可惜了这样忠诚正直的人生出涂朴那样拎不清的儿子,也幸好眼下涂朴认清了房清妍的真面目。
不然,忠魂难安。
“当年我父亲被谈瑾用刑,惨死狱中,如今随复官赐祭,但远在新淦,咱们回去也不现实,便对着牌位祭拜吧!”
“好,明个一早咱们同族人再接着客气一番,咱们就回京。”嵇珹勾唇,火光在他俊颜上跳跃,道“娘子,更深露重,咱们歇息吧!”
“晚安。”涂橘感觉他的语气莫名多了几丝暧昧,但她实在是太困了,便也无力多想。
嵇珹给她盖好锦被,站在窗前打了一个手势。
旋即,外面喧嚣的炮竹声骤然寂静,只余下炭盆中炭火的哔啵声……
(414)打秋风
翌日一早,就有很多年轻的族人来拜见平津侯,那时涂橘黑未醒,嵇珹便独自过去应酬。
涂橘醒了,就往旁边伸手摸了摸,稍微还有一定点儿的余温。
她艰难的爬起来,道“墨眉!”
墨眉早就候在了外间,一听夫人招呼,忙捧着盛满衣物的托盘进去。
她这头刚收拾好,就有几个嵇家的姑奶奶过来请安。
不过,这些妇人说是请安,却没有福身的那些礼仪,反而往她身上的穿着手势上瞟,眼底充满了难掩的贪婪。
涂橘不是什么地道的大家闺秀,而是在房府底层混过的,只一个打量心里就了然。
打秋风的来了!
看来是她昨日出手太大方了,喂大了某些人的胃口。
“不愧是侯夫人,这头上带着的是水晶吧?可真是晶莹剔透,咱们这辈子还没见过水晶呢!”
“哎呀,看看侯夫人的绣鞋,还有这衣裙,都是丝绸的,听说这种最时兴的燕京要卖二两银子一尺呢!”
“可惜了好好的娇俏年纪,怎么穿得这样素净?”
“侯爷的祖母去年不是仙逝了?侯爷与侯夫人身为长媳,自然要守孝的。”
“那些艳色衣裳与首饰,岂不是没了见天日的时候?”
“人家侯夫人十分得侯爷的心意,衣裳首饰肯定多的穿戴不过来,待出了孝期,这些好东西也就要糟蹋了……”
这几个姑奶奶一唱一和的哄着涂橘,各种赞美她的衣着收拾。
“诸位都是哪家的?不做个自我介绍,本郡主还以为是哪家化缘的尼姑,正月里巴拉巴拉的就念起经来!”
说着,涂橘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还吹了吹不存在的耳屎,一副很嫌弃的小模样。
几个姑奶奶被怼的几张老脸青白交加,又逐渐胀红,很是难堪。
能有胆子来侯夫人跟前讨要东西,都是族里脸皮最后的,性子也是泼的。
若是她们被旁人这般讥讽,怕是早就跳起脚来打人闹腾起来了。
然而,此刻她们心底里怒火,犹如翻滚的活火山,却找不到发泄的火山口。
人家嵇珹是位高权重的侯爷,全力像是一把锋利宝剑,高高悬在她们的头顶,令她们连狡辩与训斥的话,都不敢肆意吐露。
“几位姑奶奶都是哪家的人?赶紧说出来,稍后本郡主让侯爷找到你们当家的,好好谈谈教妻的那回事。”涂橘勾唇,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我们还有事,就先回了……”众人被吓得够呛,只想快些走掉。
涂橘欣赏着那几人狼狈的神情,忍不住翘起粉嫩的菱唇。
无论是仕宦勋贵的贵夫人,还是寒门农妇,首先拼的便是夫君,其次便是子嗣。
正所谓,妻凭夫贵,母凭子贵,绝非妄言。
这些个姑奶奶不过看她昨日出手大方,又很是面嫩,是以便过来明着讨要东西。
人言可畏,这种情况,只要她不给,她的名声就会在说三道四的中毁尽,可若是给了这一次,日后养了几头喂不饱的饕餮。
但是,别忘了她的身份,她可以权势压人来着……
(415)舌头是能杀人于无形的剑戟
“啪!”涂橘见众人要逃遁,嗤笑一声。
以为她的地方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旋即,她小手拍案,道“来人啊,既然几个姑奶奶不说,就请出去,当众问问,好好的问问!”
“侯夫人,我们都是山野村妇,不懂那些规矩……”
“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
姑奶奶们被残红几个会武的大丫头堵在了门扉前,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再也不见方才脸上的贪婪。
涂橘太了解这些人的品行了,只要这会儿缓过劲儿来,明个就能继续编排她了。
舌头是能杀人于无形的剑戟。
待时,她就算再给族里花几倍的银子,也落不下一句好。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诸位都是族中的姑母,都是长辈,本郡主不过是问问你们的身份,仅此而已。”
她睨向众人,嗓音又冷凝了几分,继续道“墨眉,记得将方才诸位姑奶奶们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给族人与乡亲们听听,看看是谁家养出如此‘一片赤诚’的女儿,‘勤劳肯干’的妻子。”
“是,夫人。”墨眉对着夫人微不可见的颔首。
身为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她自然明白夫人的意思,也知道该如何做。
墨眉倒是也没有敲锣打鼓,而是将昨日剩下堆在墙角的炮竹点燃。
“噼里啪啦!”炮竹声不仅招呼来嵇氏族人,还引来很多猫冬的村民们。
众人一见那几个村里最厉害的妇人们,被齐齐地推搡出来,就感觉也许有戏要唱。
果然,墨眉将这几个姑奶奶给平津侯夫人请安的话,仔仔细细的复述出来,一字不落。
最后,她清了清嗓子,正话反说,道“原来永清的风俗同燕京的差异这般大,进来不福身不问好,直接就是赞美,还准备帮着我家夫人处理用不上的穿戴物件,可真是太过热情了。”
“这几个从嵇家嫁出去的妇人,性子都是村里最刁钻的,绝对代表不了我们整个村子的风气。”七爷爷也听说这头闹腾起来,忙从大祠堂过来。
嵇珹也紧随而至,并已经从暗卫那里得知前因后果。
他刚走开一会儿就有人欺负自家小橘子,是觉得命太长了?
“侯爷,我是你三姑母。”
“侯爷我是你八姑母……”
“我是四姑母,你小时候还抱过你的。”
“是呀,侯爷,我们都抱过你的,还喂过奶呢!你可不能因为女人的几句枕边风,就伤了亲戚间和气,咱们是同宗同源的血亲啊!”
“都闭嘴,一大早顶门找人家晚辈讨要东西,是不要脸面了?”七爷爷曾经见识过这些妇道人家嘴劲的厉害。
是以,只要她们不是闹大了,他都不怎么会管。
不成想,这回直接闹到了他们嵇氏一族最有本事的后辈身上。
昨个,他不过是给了侯夫人一角碎银,但人家直接包了金花生与金豆子,给他的几个孙儿。
如此,办事敞亮大方的人,居然都被逼到了这一步。
他若是不为人家做主,简直天理难容……
(416)暂且收押,再做处理
“七叔,咱们是您看着长大的,您给咱们向侯爷求个情,饶了我们这一次,我们再也不敢了。”
几个姑奶奶瑟瑟发抖的挤作一团,跪在地上讨扰。
七爷爷瞧着几个族中的出嫁女,她们吓得面色惨白如纸,心里又软了一下。
“你们几个口舌不净,以免败坏了嵇氏门楣,自此便不算是我嵇家嫁出去的姑奶奶了。”
“七叔,你好狠的心,女人家没有了娘家要如何在夫家过活?”
“将娘家族人的财物可劲的扒拉到夫家,怎么就没法过呢?”涂橘柔柔弱弱的小脸问出自己疑问。
她这是变相的同意了七爷爷的做法。
嵇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道“就依七爷爷说的做!”
有了平津侯一锤定音,几个姑奶奶宛如蔫了的黄瓜一般。
“侯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不能因为惧内就对族中长辈这般无情啊!”三姑奶奶哭的是声嘶力竭。
七爷爷觉得自己脑门上的青筋,都开始隐约跳动起来。
他能预料到再由着几个长舌妇说下去,就真的触怒了平津侯。
“来人,堵上嘴……”
“且慢!”
果然,他的预感对了,还不待自己开口将人拖下去,嵇珹就开口了。
他的视线冷冷的扫过众人,薄唇轻启,道“本侯的夫人,乃是今上亲封的朝阳郡主,位同一品嫡公主。
尔等张口就非议郡主,按照律法这是大不敬,属于大逆不道,要开刀问斩的,还要灭门带株三族!”
“侯爷息怒……”七爷爷简直都快吓死了,诛三族,岂不是连他们这些族亲也要算在里面了?
嵇大儒见周围的族亲都对他使眼色,硬着头皮开口劝道“珹哥,算了吧,都是自家族人……”
“七爷爷方才已经将她们除族了,再牵连也都是她们各自夫家的事了。”嵇珹才不会给父亲面子。
涂橘抿了抿粉唇,扯了扯他的宽袖,放缓了声音,道“夫君,这律法上定下的罪,的确不能罔顾,但法外不外乎人情,就莫要牵连亲族了。”
“暂且收押,再做处理!”嵇珹见小橘子开口,这才点头。
青水让侍卫将几个嵇家姑奶奶都绑了,他则亲自拿着侯爷的腰牌去了衙门,将几个没长眼的长舌妇送过去。
虽然,平津侯是朝廷新贵,但声名远播,就算是永清县上下,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衙门一看平津侯的腰牌,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将人打入死牢。
且莫说这些人犯了什么错,他们作为差役认真办事的态度一定要有,大不了日后查清再换个寻常的牢房。
嵇珹这一举动完全震慑了整个族里的族亲,有些人见侯府的富贵并非不动心,而是先让几个刺头去探探路,待时她们再上。
但当蠢蠢欲动的众人亲眼瞧见几个姑奶奶被押入死牢,却纷纷庆幸自己下手晚了,不然这一辈子都将因为一次贪婪毁掉。
嵇珹在警示众人后,又给了一千两银票购买祭田,以此供养族中老人与孩童……
(417)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嵇珹这一手也叫恩威并施,没有人再敢因为平津侯年轻,其父嵇大儒性子软绵,就敢再打什么主意了。
又是一番客套,嵇珹才扶着小橘子上了马车。
马车离燃着熏笼,感觉不到半点儿冷气,下面铺着软垫避震,行驶起来很是稳当,丝毫都不颠簸。
夫妻两人裹在一条又厚又大的披毯中,十分舒适暖和。
涂橘挑开车帏,见四下无人,才撩开披毯扭着小屁股,凑到了他的身边。
她把小脑袋贴在他健硕的肩膀上,道“夫君,你给橘儿撑腰的模样可真好看,老帅老帅了啦~”
“日后还会继续帅给娘子看的。”说着,嵇珹就摊开手臂,示意她过来。
涂橘乖乖地钻进他宽广的胸膛,心中有些忍不住担心因此招祸事。
她犹豫着开口,道“橘儿最喜欢夫君护我的模样……可如此会不会给旁人留下夫君行事霸道的坏印象呢?”
“看为夫不爽的人多了,惦记我手上权利的劲敌也数不胜数,若是怕他们为夫这日子也不要过了。”
嵇珹见她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襟,黛眉轻蹙着,一双明眸像是会说话似的,他心里就软的不行。
涂橘似仍有不安,埋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道“只要夫君对我一心的好,橘儿受些委屈没什么的,真的……”
“万事都有为夫在,为夫会当橘儿的夫君宠爱娘子,也会当橘儿的父亲,呵护你。”嵇珹垂眸,认真地凝视着她,缓缓地俯下身,亲吻她头顶的墨发。
“橘儿愿意给夫君分忧,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但凡橘儿能做到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涂橘拍了拍小胸脯,说的信誓旦旦。
“好,为夫信娘子的。”嵇珹将她往上抱了抱,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二人视线平齐,眼神交缠,涂橘的小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他的肩头。
嵇珹饱满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吻着。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待回到了侯府,二人沐浴更衣后,就又忙着去祠堂给涂橘已故的父母祭拜。
嵇珹让人给仙逝的岳父岳母准备了鸡鸭鱼肉各式的贡品。
除了纸钱以外,还有“金库、银库”虽然是纸糊的但里面都放满了金箔银箔的元宝。
烧出来之后,地上留下的残迹回收起来都能再融了给人继续用,可谓是作为女婿的诚意十足。
涂橘对他的心意很受用。
她都能与老同桌穿书了,自然对鬼神充满的敬畏之心。
二人正念叨着了,就听青风过来禀报,道“侯爷夫人,伯爷过来给拜年了……”
“也罢,请进来吧!”涂橘叹息一声,其实她真是懒得见涂朴。
有些事是修复不了的,在涂朴心里若不是房清妍出卖了父亲,他根本就想不到自己还有个嫡亲的妹妹,需要他看顾。
其实,她若是知道涂朴对房清妍的感情那么深,又那么真,直接给寻个外派的差事。
她眼不见心不烦就算了,省的留在自己眼前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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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释义:得到这样的妻子,丈夫又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呢?
(418)上香
涂朴身着一身湛蓝色锦袍,身形修长,丰神俊朗。
他一进入祠堂,一眼就瞧见了父母的灵位。
那种感觉就像在心中压了石头,愧疚感油然而生。
嵇珹对着侍卫下颚微点,青风将线香递上去三柱。
涂朴接过香点燃,对着灵位三拜,就在将香插入香炉里的时候,那香居然无风自灭。
见此,他的心骤然一惊,噗通一声跪下,道“父亲,母亲,儿子不孝。”
“你的府上不是也有小祠堂……香没上过?”涂橘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后脊发凉。
若是涂祯夫妇在天有灵,会不会已经知道她占了人家亲生女儿的身子?
她的小眼神瞟向老同桌。
好慌,怎么办?
嵇珹微微摇头。
又不是咱们要来夺舍的,不能怪咱,若不是咱们过来原本的涂橘与嵇珹,早就化作一捧黄土了。
就算涂朴哭着想弥补都没有办法。
涂橘微微点了点小脑袋,心里有了底子,也就不那么慌了。
涂朴磕头后盯着灵位,眼眶发红,声音带着鼻音,道“我想……父亲,母亲根本不愿见我,也不愿见房清妍,是以……便不愿去我府上的祠堂吧……”
“那你再忏悔忏悔,之后重新上香吧,若是还这样,怕是父母的怒气未消。”
涂橘心里发虚的同时,对涂朴的那点怨怼之心也随之减淡。
她一个半路过来的,总归不那么理直气壮。
“父亲,母亲,儿子不孝,认贼为妹,反而置嫡亲的胞妹于不顾,几番打扰被蒙蔽,险些害了橘儿,万死难辞其咎。
儿子知错了,求您给儿子个弥补的机会!”
话落,涂朴匍匐于地上,久跪不起,又继续低声念叨了很多,才重新上香。
这回的香也不大好点,但起码插上香炉后没有灭掉。
涂朴再次磕头给父母请罪。
嵇珹给了对方几袋子金箔的元宝,让其烧掉。
那火焰打着转的往涂朴身上燎,他心中难过,便也不躲。
待烧完纸钱后,他那身崭新的锦袍已经劈了一层的纸灰,而涂橘与嵇珹烧纸钱的时候,那火盆里的火焰就如同有了灵性一般,好好的烧着,也不曾乱燎。
涂橘对着老同桌眨了眨眼。
幸好,她没做过对不起祖宗的事,就算报复房家也没有牵连无辜。
嵇珹收到她的小眼神后,勾唇浅笑。
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人不能做违心的事,不然就算欠了德行。
然后,嵇珹让人找了一身自己未曾上过身的袍子给涂朴换上,又留对方梳洗,摆了丰盛饭菜款待。
大过年的没有让大舅哥空腹回去的道理,就算不亲,也不好打了小橘子母族的脸面。
涂朴一顿饭,吃的是心不在焉。
膳罢,他放下手中的筷箸,道“日后我可否时常过来给父亲与母亲,上柱香?”
“这还要看你的意思。”涂橘有点服了这个拎不清的长兄。
不过,只要这人不给她与老同桌使绊子,她过来上香的话她也不拦着,谁让这才是人家原装的亲儿子……
(419)线索
“橘儿,为兄定然不会再拎不清了。”涂朴知道胞妹在担心什么。
其实每当他瞧见她,自己也觉得愧疚,令人不想面对,可谁让他供奉的灵位父母都不过去?
那他就只能厚着脸皮过来讨人嫌了。
涂橘低嗯一声,神色专注,道“祠堂里的香火自从供上就未曾断过,丫鬟每天都盯着,你若是过来也别空手,带着点线香什么的,总归是一份心意。”
“好,都听橘儿的。”涂朴因紧张而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能让他过来就好。
嵇珹对兄妹二人的私事不参合,但凡是小橘子自己的主意,他几乎都能接受。
不过也幸亏他之前查小橘子被投毒的事情,没有涂朴的手笔在里面,不然就算这人是她的大舅哥,他也不会放过。
如今夜色来的早,待晚霞铺满的时候,不过酉时。
涂橘也不多留长兄,让人趁着天色还亮的时候,将人给打发走了。
之后,她沐浴更衣,才躺在久违的拔步床上。
这一躺她都快起不来了。
简直,太舒服了……
被褥晒得松软,都是太阳的味道,沉浸其中宛若处在云端。
“对了,夫君,之前那个给我投毒的人找到了吗?”
嵇珹慵懒的靠在她身侧,瞟了她一眼,道“没有,不过线索指向了房清妍的生母房秦氏。”
“房秦氏?”涂橘鼻尖皱了皱,深吸一口气。
她可忘不了这个庶出的姨母。
如今,当年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按理说应该早就淡忘了,可她偶尔还要将人拎出来骂一骂,过过嘴瘾呢!
疏忽,她脑中灵光一闪,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房秦氏是不是藏着小金库了?”
“还真是,为了给娘子下毒,已经话费了数万两白银,买通了府上的几个粗使婆子。
每当她们晚上洗完锅碗瓢盆后,只要有机会就会涂上曼陀罗的药汁,用量极少,也难探查,是以,很是隐蔽。”
“这些婆子们都穿金戴银,买了大院子?”涂橘了然,难怪银针只是微微变黄,而不是那种变黑,原来真是见缝插针的害人。
“她们哪有这个胆子?”嵇珹嗤笑一声,表功道“是我让人拆封了燕京的各大赌坊,在那些欠款里发现了蛛丝马迹,这才抽丝剥茧,找到了府上的几个粗使婆子。”
“能在皇城根底下开设赌坊的,都是有大背景的,不好查封吧?”涂橘沾了床就有了睡意,又累又困,撑着最后一丝睡意眯着眼缝,微抬头看他,劝道“不好查就算了,多防着些就是,咱可不好惹了麻烦。”
“背景是不小,可为夫年前那几日带着圣上去赌坊微服私访,并让圣上输了银钱,且亲眼看见那些人出老千……”
“夫君干的好,有圣上在前面顶着,咱们就安全了,不……是有圣上为民间肃清这些乌烟瘴气,国运才会昌盛。”
涂橘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还不忘伸出大拇指,为他歌功颂德。
嵇珹都被她的小模样给逗笑了,道“睡吧,晚安,我的娘子……”
(420)首饰该换新的了
涂橘这一觉睡到正午才醒,本想再赖会儿床,但过年事多,手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尤其那些收到的年礼她还没过目了。
于是,涂橘努力挣扎两下,就起来了。
墨眉服侍夫人洗漱,又准备好了穿戴。
主动将嵇珹早上临走时留的口信转告,道“侯爷说他去给几个同僚拜年,晚上回来吃。”
“行,去准备早膳吧!”
涂橘早膳是她最爱的老三样,用了一大碗锅巴菜加两根油条,又喝了一小碗豆浆。
她觉得这三样自己一辈子都吃不腻。
喂饱了自己后,她才去大库房看新收的年礼。
大约是觉得嵇珹受了嵇大儒熏陶,送的字画居多。
对着账册扒拉一番,从里找出几份古籍与游记,都摆到了书房。
虽然,她不咋爱看古籍,但游记她还是可以的,再说家里的屯书越多,越彰显身份。
账册翻到后面终于有了些珍珠宝石这些,再看送来的府邸是金吾卫的几个徒儿,她就却之不恭了。
她指了几快羊脂玉与水晶,对着墨眉,道“将这个,还有这个,都找出来,待出了正月送到针线房,给些素净的衣裳当扣子。”
“是,夫人。”墨眉将夫人点到的东西都依次记录在案,十分仔细。
涂橘磨蹭这将账册都看完,之后将那些侯府落下没有送年礼几户,都给补上了节礼。
她有占便宜的心,但真的不能这样做,不然有损她侯府的脸面,连着自己与老同桌也都跟着一起丢人。
如今,稍微有点面熟的,都来给自家送礼。
这种被攀附巴结的感觉,还真不错。
她心情很好,就算回了主院,躺在美人榻上,也捧着账册笑得合不拢嘴……
“娘子,这是开心什么呢?”嵇珹拜完年就麻利的回府,问了下人夫人的去处,一路疾步而至,就见她在美人榻上高兴的直打滚。
涂橘收起傻笑,动了动面部肌肉,
她憨憨扒在美人榻上,双手支着小脸,眸子亮晶晶的问道“夫君回来这么早?”
“不早吧,都申时末了。”嵇珹今个一连去了十处,都是些老牌勋贵,算是他的前辈,但又不能深交,点点卯客气一通就回来陪小橘子。
“今天累不累?”涂橘爬起来,接过他的披风,递给墨眉,道“外面可有什么传言不?”
“倒是还没传开,但得势的人家都备着眼线,更不要说是勋贵了。”嵇珹瞧着她,眼神缱绻。
他心知昨日的事情瞒不过旁人,不过他也从未准备瞒着谁。
他敛衽坐下,随意的扒拉这她的妆奁盒。
这首饰该换新的了,不然可配不上他宠妻的名头。
首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道“对了,宫里的三清茶定下日子了。后日入宫。”
“咱们不是要为祖母守孝,去了人家不嫌咱们晦气?”涂橘觉得自己要低调些。
嵇珹极轻地笑了一下,毫不掩饰的骄傲,道“圣上亲自开口让咱们去的,要不就抗旨个试试?”
涂橘猛地摇头,如泼浪鼓一般……